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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萧郎是一路人

缝隙中的石头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李桢旭觉得自己有点悲催,从小就被老爹不待见,在府里的地位还不如他嫡母养的狗。爹不疼就算了,亲娘忙着和嫡母争宠没空搭理他,时不时还得捎带上他一起被王妃打压。好不容易有机会分府,又被暗算得罪了老爹,挨了一顿打后,被抬出王府。还好,分府之后,他的运气变好了,先是因祸得福上对了学堂,又误打误撞认识了萧珉,从此萧珉在旁,脱胎换骨,爹对他刮目相看,娘也不时时作死,日子越过越有盼头。就在李桢旭以为这一辈子能顺顺当当的时候,一块馅饼砸中了阳山王府,是福是祸,全看天意。

主角:李桢旭,萧珉   更新:2022-12-03 07: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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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桢旭,萧珉的其他类型小说《从此萧郎是一路人》,由网络作家“缝隙中的石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李桢旭觉得自己有点悲催,从小就被老爹不待见,在府里的地位还不如他嫡母养的狗。爹不疼就算了,亲娘忙着和嫡母争宠没空搭理他,时不时还得捎带上他一起被王妃打压。好不容易有机会分府,又被暗算得罪了老爹,挨了一顿打后,被抬出王府。还好,分府之后,他的运气变好了,先是因祸得福上对了学堂,又误打误撞认识了萧珉,从此萧珉在旁,脱胎换骨,爹对他刮目相看,娘也不时时作死,日子越过越有盼头。就在李桢旭以为这一辈子能顺顺当当的时候,一块馅饼砸中了阳山王府,是福是祸,全看天意。

《从此萧郎是一路人》精彩片段

王爷家的孩子分府,按常理来说是天大的喜事,象征着小少爷已经长大,能独当一面,开府立家。

但是作为阳山王行六的王子李桢旭,他的分府稍稍有点不太体面,因为他是被抬出阳山王府。

分府那日,他被侍卫用担架抬着走,他的亲娘,阳山王府没有正式位份的透明姨娘,跟在后面呼天抢地痛哭王爷不公,王妃不慈。

李桢旭屁股疼得厉害,所以连劝解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捂住耳朵。

今天他这顿打也是该的,王府这些年因为他爹娶老婆娶得勤快,都快住不下。

既然人太多,王妃便出主意让年长的王子们分府而居。

他那爹有了美人自然无不应允,王妃合计合计,除了自己生的老大老二,从三王子开始到六王子,全部分出府。

李桢旭今年十二岁,一听要分府,高兴的跳起来。要分府,自然要有宅子、奴仆、银子,然后自己做主当老爷子。

李桢旭琢磨着要这要那,她娘也觉得这是个揽财的机会,于是盯着眼睛看其他几个王子怎么分东西,想最后来个一锅端。

这不临近分府的日子,李桢旭和她娘看上了给三王子的宅子,给四王子的家仆,琢磨着再要两万两的安家银子。

王妃坐在堂上,看着李桢旭母子俩喋喋不休,并不阻止。她一脸淡然,眼睛盯着帮她涂蔻丹的小宫女,不时说上两句眼色不够或是颜色太浓等等。

等李桢旭母子俩说的差不多了,王妃才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这事得王爷做主”,便推得一干二净。

当然,王妃也还是非常尽责,带着李桢旭母子俩去见阳山王李巍。

面对李巍,李桢旭母子俩就稍稍收敛点,说话和气委婉了不少,大意是桢旭小一点,要好一点近一点的宅子立户,以后好照应,为三王子选的宅子就很适合桢旭。他身子弱,需要靠谱点的家奴,四王子选的奴仆非常好。以后生活全凭他自己,他又没娶媳妇,所以要点安家的银子,两万两就够了。

李巍近日新娶了媳妇雷氏侧妃,兴头正盛,但因为给不出多大的惊喜,结果被雷侧妃明里暗里嫌弃,他心里不痛快,说了几句埋怨的话,这可不得了。

雷侧妃直接生气闭门不出,李巍正头疼怎么哄美人,结果美人没哄过来,又看到了年老色衰还没自觉的王氏,顿时倒了胃口,再听她一番打劫的话语,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这分府的用度,前几日王妃给他都过目了,没什么不妥,到了这母子俩这里,就是这不好那不好的。

李巍冷笑道:“宅子的事就不说了,分房的奴才怎么就老四的一定比老六的好,你都一一见过?”

李桢旭一听这话,顿时背后凉飕飕的,觉得今天不适合讲这个。他忙拉着她娘的袖子示意今天诸事不宜,赶紧走。

李桢旭她娘没听懂他爹话里的意思,又没看懂自家儿子的意思,开始认真的解释:“王爷,王妃向来看我们母子不爽,自然不会有好的给我们,都是他们挑剩的,若非太不公,妾也不会走这一趟”。

这话一出,王妃噗嗤一声笑出声。李桢旭则捂住脸,他娘怎么这么不靠谱?当面揭人短?她是真觉得王妃好欺负?

至于李巍,听了这话,那肚子里的火气瞬间炸了,阴着脸指着李桢旭他娘的鼻子质问:“王妃不好?不贤惠?持家不公允?她照顾一家上下,是缺你吃的还是用的?”

骂完王氏,李巍瞧着她那种完全云里雾里听不懂人话的表情,心内抑郁,暗道当初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东西?见识浅薄就算了,还爱出来卖弄?

骂不动王氏,李巍转头盯着李桢旭冷笑:“你娘是个没见识的妇人,眼皮子浅薄,那也算了,毕竟她没念过书。你居然和她一般见识,也要抢哥哥的东西,书都念狗肚子里去了,来啊,给我拉下去打十板子,打完就分府出去,不用挑日子”。

李桢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滞,直到板子上身才回魂。其实李桢旭想要那房子是因为近啊。

除了挨了顿打外,李巍还顺道削减了李桢旭的下人,仅仅给了他几房做粗活的下人,这其中有一房还是她娘的娘家人,外带金盛这个小太监,至于安家的银子,合计一千两,娶媳妇都不够。

李桢旭分府后,这内院外院的主事人都是他娘的亲哥哥一家把持着。外院的一应开支一应交给王舅舅,内院一应事务全部交给王舅母,当然那少得可怜的一千两银子也给了这两个把持。按他们的行事,多半是剩不下,但李桢旭捏着鼻子认了,只要能让自己母亲安静下来,不再添麻烦,做啥都行。

等养好了伤,李桢旭就想着要回去上学,好歹凭着聪慧好学的样子,赢回他父亲的喜欢,他可不想再给父亲骂读书都读到狗肚子的话。谁知他坐着马车紧赶慢赶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到家学上课,就见夫子和他的兄弟姐妹都以一种看好戏的样子看他,最重要的是,他发现原本他的位置上坐着他弟弟小七?

“下人难道没告诉公子,王爷让您在外面读书,不必来家里上学的事?”案桌后的夫子一脸淡然的摸着胡子,满脸疑惑的看着李桢旭,若不是那双眼里满是嘲讽,李桢旭真当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夫子话才刚说完,学堂内哄然大笑。像这样被赶出学堂的公子,李桢旭是头一个。

那瞬间,李桢旭觉得气血全都涌到了脸上,若不是金盛死死的拉着他的手,李桢旭觉得自己肯定会冲到里头,给那个夫子来一拳。

李桢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家的,只知道他还没走出王府,就被不知道从哪里赶来的母亲揪住,然后不分场合一个劲的痛骂他没出息,让父亲给赶出了家学,害她也丢了人。

她母亲说这话的时候,周围还有好几个庶母看着,显然是故意跟来看大戏的,按这架势,多半是在给王妃请安时,被王妃给怼了,拿他撒气来的。

李桢旭身上的伤才刚好,就被这突然来的变故折腾一个上午,再也支持不住,昏死过去。李桢旭第二次被抬出了阳山王府。


赶出家学后,新的私塾还没定,依他父亲的意思,是随她亲娘做主。

李桢旭听金盛复述这话时,脸色黑得和锅底同色。他娘是倒三不着两,自己的事都跟理不清,还能给他请先生?就算是她真的请了先生,那能不能信,绝对是未知数,李桢旭可不敢赌自己的前程。

经过这几天,他是明白了,父亲厌弃,母亲靠不住,如今他只能靠自己。找个好老师,这人生得成功一半,阳山郡虽然偏了点,但是找个老师应该不难吧......

李桢旭打定主意就让金盛出去打听,看看有没有哪家的家学能捎上他,或是有没有谁家的先生是卧龙凤雏,能给他拜个师。

金盛带回的消息不错,比如雷太守家学的先生,据说手底下教出个不少进士,是雷太守重金去京都请来给族中子弟上课,但是要想插班进去,只有两条路。重金交好雷家家学的管事,让他旁听或者是自家父亲出面。

让父亲出面这一条路,李桢旭是不敢想了。如今他爹听说他要上学都会张口痛骂,他实在不想再挨顿骂。那就交钱吧,李桢旭的这决定刚出,他的舅父听闻风声,立即跑到他跟前唉声叹气,说是安家花费巨大,实在拿不出银子。

李桢旭道:“那一千两安家银子呢?”

王舅父似乎想不出更好的托辞,不说话不解释,就是堵在李桢旭眼前,不时摇头叹气,不时看着远方假装深沉。

就这样,李桢旭硬是看了王舅父表演了一个时辰的摇头叹气,然后等来了不知从哪里匆匆赶来的王舅母。

“六爷,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自分府以来,每月府里上下十几口人,要吃饭穿衣,还有给您请医吃药,这府里陈设布置休憩,花草修剪等等,哪一样不要钱,若不是我们两口子一分钱一分钱掰着花,只怕府里就要揭不开锅了”王舅母拿着帕子一边擦脸一边精打细算。

李桢旭也拿帕子擦脸上的唾沫星子,顺道反问了一句:“王府不是每月都给分例?”

王舅母噎住,半晌又哭道:“爷是不知道,自从分府后,王妃那边每月的分例都没准时过,还得省点钱给王姨娘送去,所以实在是没钱了,这爷念书一下子要给五十两,实在是太贵了”。

李桢旭心中暗骂,他的那个嫡母,从来不会在王府分例这种小事上出幺蛾子,免得被人咒骂,这钱多半都进了自家娘的口袋,少部分给王舅母贪了。

“那我总得上学吧”李桢旭破罐子破摔。

王舅母听他这么说,立即转哭为笑:“那是自然,爷的学业重要,不能有半点耽搁。姨娘已经找好了,就去引上坡那家私塾念书,听说那家的私塾先生为人风趣幽默,学问又好”。

李桢旭听她说得那么好,心情好转不少,正想再问问,就见金盛狂给他使脸色,李桢旭沉下脸让王舅母舅父都下去。

“说吧,什么情况?”李桢旭没好气。

金盛这段日子都在给主子打听私塾的事,对这个引上坡私塾也是听了不少风声。

“那家私塾,外号风享乐堂,那些学生都有些家底,不愁吃穿的,所以上学就是点个卯,学业那是次要的,连先生都管不住”金盛有点同情自家主子了。

李桢旭支着下巴,无语问苍天,难不成他这辈子的学业就要这么废了?

“爷,其实还有一个人”金盛突然想起一人。

李桢旭眉头一挑,示意他快快说来。

“听说下张路云家寄住着一位公子爷,叫萧珉,今年十六岁,那学问是没的说。他在树德堂上课,但是私底下人都说他的学问比先生还要好,我听说有几家子弟,明着是去树德堂上课,可实际上都是萧珉在带。树德堂是几家富绅合办的私塾,名声肯定不及雷家办的那个家学,而且学生多是商贾子弟,所以也被人看轻,但是那个叫萧珉的,绝对是个人才,关键是便宜”金盛竖起大拇指。

李桢旭咬咬牙,决定了,就去树德堂。

这个决定让王家舅舅舅母都松了口气,太好了省钱了。王府的王姨娘也松了口气,太好了,每个月的月例又可以省下一笔银子,对她来说,儿子念书其实不是重要的事,把钱攥在手里,才是大事。


李桢旭带着金盛去学堂报到。

学堂的大门比王府大门还大上两倍,往里走,亭台楼阁、游廊曲折错落有致,就是甬道也都是用彩色的鹅卵石铺就,这地方说是行宫只怕比学堂更可信些。

,直绕过拱门到后院,有三三两两的房屋坐落四方,门前都有人值守,看起来应该不是上课的地方。

这时有个小童看见两人,伸手给两人指着了一条甬路,走到尽头,隐隐传来读书声,一座粉墙隐于竹林间。

李桢旭背着手缓缓走过去,心中隐隐有些期待,这还真是念书的地方啊。

正感慨着,突然听到左侧密林里传来一些响动,偶尔还传来几声咒骂声。李桢旭也是混过日子的人,马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马上换了方向,直勾勾往是非地走去。

只见那里有三个人围着一个孩子打,看架势不是打架的行家,这打人的软绵绵,三个人围着一个人居然也没占到多少便宜。这被打的倒是会点功夫,只可惜被三个人围着,也发挥不了。

这边打成一团,还有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孩舞着扇子在一旁冷笑:“商贾之家严令穿绸缎的衣服,你居然敢把蜀锦往身上穿,你也配?给我往死里打”。

“哪条律法说过这话”,被打的男孩还有力气回嘴。

“从我大周开国至今皆是如此,士农工商,商在末位,商贾之家就要认清身份,别玷污了蜀锦”。

“这个学堂是我爹派人修缮的,你看不起商贾,怎么好意思来这里上学?别让这里玷污了你高贵的身份”。

“我来这里上学,是你家无上的荣光,你商贾之家能和本少爷搭上线,谢天谢地吧”。

“我呸”。

......

李桢旭听懂了,原来是为了衣服打架啊。

多大点事呢?李桢旭一边嘀咕,一边活动了一下手腕,带着金盛冲上前去,有架不打不符合他做事的原则。

原本三对一变成了三对三,那个挨打的人先是一愣,过了一会,就不管不顾,见李桢旭来帮忙,忙从三人的包围里脱身,扭身就向那个为首的孩子打去。

李桢旭看着这动作,顿时乐了,这身板够利索啊。

场面瞬间失控,虽然李桢旭等挨了不少拳脚,但对方更惨,尤其是那个指挥的,纨绔子弟最擅长的还是群殴,这单打独斗就是笑话,被男孩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一刻钟后,李桢旭和四个打架的男孩都被拎到课堂,排排站在夫子案桌前。

“怎么回事?”问话的人看起来四十左右,留着半长的胡子,他的脸拉得老长,看起来颇为严厉,挥舞着手臂长的戒尺,痛心疾首的问,这人多半就是学堂的先生孙脉。

“先生不用管我们的事”为首的男孩虽然鼻青脸肿,仍旧嚣张无比。

孙脉闻言,胡子微微抽动,看那样子是想发火,又得死死忍住。

“薛长,你既然不用先生管你的事,那你来这学堂做什么?回家去啊。哦,我想起来了,你本来想进阳山王府的学堂对吧,可惜人家收满了,不收你”钱冠道。

李桢旭原本听得津津有味,咋一听阳山王府,瞬间有些愣住,莫非还是自己的远房亲戚?

那叫薛长的已经暴跳如雷:“钱冠,你一个商贾之子,居然敢挑衅我,信不信我弄死你”。

“好怕,好怕”钱冠故作害怕,眼底却满是讥讽。

薛长瞪圆了眼睛,双手握拳,看起来是又要爆发了。

李桢旭觉得自己马上要看到第二场打架的时候,突然有几个人走进来,怒发冲冠的薛长和炸毛的钱冠两人都和被泼了一盆冰水一般瞬间安静。

李桢旭见状,更来精神,脸也不痛了,手脚也不抖了,直勾勾的看着来人,暗道定是个人物。

为首的学生,身材高挑,剑眉星目,长得甚是好看,他沉着脸瞄了一眼钱冠和薛长,然后礼貌的和孙脉作揖。

孙脉仿佛枯木逢春,脸上的褶子都熨平了不少,变得和蔼可亲。“萧珉啊,我府里有事要回去一趟,这几个人打架 ,你处理一下,该罚的罚,不可轻纵了”说完把戒尺扔给萧珉,立即走人。

原来他就是萧珉。李桢旭瞧着萧珉那张脸,暗暗赞叹。

看到萧珉手拿戒尺,钱冠和薛长等人的脸色都变了。

“说吧”萧珉直勾勾的盯着钱冠和薛长,看来是知道这两人是始作俑者,所以很顺道的忽视了李桢旭以及其他的帮凶。

“他看不得我穿蜀锦,要扒我衣服”钱冠觉得必须先发制人。

这话一出,薛长的脸由青紫变黑,胸口仿佛噎着一口气,吐不出去又吸不进来。

“前几日,薛家因为截留贡品蜀锦被阳山王责罚,今天就特意穿着蜀锦招摇?”萧珉冷冷的盯着钱冠。

钱冠心惊,结结巴巴解释了半天,见萧珉脸色越发的冷,忙低下头做认错状。

薛长冷笑连连,就要骂上几句出气,就见萧珉的眼色已经飘过来,立即低头。

“薛长,穿衣吃饭是他人的自由,难道你家倒霉,别人都得陪着?”萧珉的声音更轻。

薛长撇撇嘴:“他就是故意的”。

“他故意也是你挑头,若非你处处看不起他,挤兑他,他又何必落井下石”萧珉继续教训。

“我知错了”薛长低头。李桢旭这个位置恰好可以看到薛长咬牙切齿的模样,这道歉言不由衷。

李桢旭正想使坏,戳穿薛长,只听萧珉已经道:“如果你和钱冠必须走一个,你猜走的会是谁?”

“别整天把商贾之子挂在嘴边,这里是学堂不是官场,你的身份不能让你有书念,可是钱冠的家人却会因为钱冠在这里念书,才一直支持学堂,这里的孩子才能有书念”萧珉话落,薛长的脸色开始发白。

李桢旭不断点头,嗯嗯,这个口才,是当先生的料。

“你又是谁?”就在李桢旭晃神的当口,萧珉的目光突然落在他的身上,愣是让李桢旭惊得半晌都说不出话。

“我叫李桢旭”许久,李桢旭端正态度。

萧珉唇角微弯,讥讽道:“新来的?顺便打个架?”

“路见不平总不能绕道走吧”李桢旭打哈哈。

“那你为什么帮钱冠不帮薛长?”萧珉反问?

李桢旭理所当然道:“四个打一个,我当然得帮着少的”。

“不问缘由,这不叫路见不平,这叫斗殴”萧珉冷冷道。

李桢旭原本还想辩驳两句,却见钱冠拼命和他使眼色,只能撇撇嘴低头认错。

这三人一认错,剩下的几个从犯也开始低头认错。

“为首的三人每人二十戒尺,剩下的人一人十戒尺”萧珉淡淡道。

李桢旭觉得牙疼,第一天上学就要挨打,更可恨的是,萧珉居然把他纳入为首的行列,二十戒尺打得他差点涕泪横流。

闹剧结束,众人归坐继续上课,因孙先生不在,所以今天一天都是萧珉在带课。

李桢旭跟着上了一节课,然后又悲剧了,他发现自己居然跟不上。他王爷府出来的小少爷,居然跟不上这里的课?连那个想上阳山王府学堂被拒之门外的薛长都能跟得上,他居然跟不上?

萧珉带了一会,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便放缓了速度,只匆匆教了一篇文章便让大家自学,自己则坐在一旁发呆。


“桢旭,你原先是哪个学堂的”课间休息,钱冠窜到李桢旭身边顺手递了几块糕点过去,他已经把李桢旭纳为自己人。

“阳山王府”李桢旭大大方方的接过糕点一边吃一边说。

这话一出,在一边喝水的薛长顿时被呛住,随后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桢旭?

“你叫李..桢..旭?”钱冠指着李桢旭一字一顿。他突然想起来,这地方住着阳山王一家,似乎王爷姓李,据说小辈都是桢字辈,不会是个小王子吧。

李桢旭点了点头,不明所以。

“六..公..子”薛长硬挤到李桢旭身边艰难道。

“你是?”李桢旭不答反问。

薛长见他不否认,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他刚刚还想等下课,找没人的地方收拾他来着。

不等薛长说话,钱冠笑眯眯的帮他回答:“薛长的姑姑可是阳山王爷的侧妃,皇亲国戚来着”。

李桢旭恍然大悟:“原来是薛表弟”。

薛长的脸色更黑了。

这边的骚乱一字不落全进了安静坐在讲台上的萧珉的耳朵里。

“来了个小王子啊”说话的人叫徐茂,他跪坐在萧珉的身边,饶有兴味的道。

萧珉瞧他有点轻狂的样子道:“别惹事”。

“怎么敢,身份如此尊贵,话说怎么阳山王府的学生都往我们这里跑?是萧珉你出名了。”徐茂一本正经。

萧珉哼了一声:“听说最近阳山王爷把几个大的孩子给分府出来,多半他也一样”。

“他才十二岁就分府自立?”徐茂指着花名册上李桢旭的那一栏。

萧珉眼底的亮光一闪而逝。

李桢旭因为打了一场偏架,被钱冠纳为交命的兄弟,到哪都要拉着他。

钱冠私底下是萧珉在带的学生之一,享受先生教学之外的小灶,还有这座学堂所有书阁自由出入的权力,李桢旭自然也得了这份福利。

但是很快这份福利就让李桢旭苦不堪言。因为萧珉发现李桢旭的在王府的功课落下不少,既然功课落下,那自然得补上。

萧珉教书严苛,孙脉先生上课教的他要抽查,他额外补的课业他也抽查,若是查出来完成不好,那就是戒尺满天飞,李桢旭的左手来学堂后就不曾好利索过。

更过分的是,萧珉居然不让李桢旭上琴棋书画这等半休息的课,美名其曰正经的文章重要,全部用来补课。

上了一月有余,因为睡眠不足再加上脑袋瓜里强塞的东西有点多,李桢旭总觉得自己的脑子指挥不动手脚,但好歹是把课给补好了,也能跟上先生和萧珉的进度,结果这家伙又出幺蛾子,居然再次额外给他加课,这次就更过分了,什么杂学都学,连收录的历代明君集都当成正经的课程来教。

眼看学海无涯,李桢旭突然觉得眼前萧珉那张他夸过特别好看的脸面目可憎起来。

“你对李桢旭是不是太好了点”徐茂见李桢旭离去的背影有点佝偻,瞬间泛起一丝同情。

萧珉横了他一眼讥讽道:“有那闲工夫还是想想回去怎么跟你姑丈交代,听说隔壁的女学生为了你打起来”。

徐茂闻言顿时抖擞不起来,哀叹道:“长得好看又不是我的错,我也无可奈何”。

“你没那个心,招惹人家姑娘做什么”萧珉骂道。

徐茂忙举高双手道:“我没招惹啊,那天那些姑娘在踢毽子,我瞧着热闹就趴在墙头看,顺道帮她们捡毽子数数,没做什么。”

萧珉冷笑连连,盯着徐茂,一个字都不信。

徐茂想了想道:“踢完了毽子,她们想起来没完成功课,我瞧着是写诗,便顺道帮她们一人写了一首应付,她们觉得我文采好也没法子。后来她们想放纸鸢,但学堂管的严,别说纸鸢,就是竹竿都没有。所以我又帮忙砍了条竹子,帮她们一人做了一只纸鸢,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们了,我发誓”。

萧珉不想搭理他,这种人迟早死在桃花里,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我都把我的事给你说了,你也得给我说说,干嘛对李桢旭那么好,你选他了?”。徐茂拦住萧珉。

萧珉闻言,停下动作,看着徐茂,久久不说话。

“李桢旭是个不错的选择”萧珉开口。

“可他的出生不好,有那样的娘,他难有出头之日”徐茂郑重的说道,后院中,子以母贵是有道理的。

从李桢旭来这里,徐茂也盯上他,一番调查,基本把李桢旭的底都给翻出来。在阳山王众多孩子中,李桢旭的出身是最差的,而且不仅差,运气还不好,他娘身份低还爱挑事,实在不是好人选。

萧珉沉默了一会道:“有的时候是缘分,只是一眼就认定了他是我要找的人,无关其他”。

“可是你忘了家里长辈的嘱咐吗?”徐茂突然正经起来。

“忘了”萧珉干净利落的答道。

世家大族 ,布的是长局。当今陛下今年五十有余,仍无子嗣,这储君之位迟早落到藩王的里头。

上一任阳山王和当今皇帝是同母兄弟,比其他藩王要亲近一点,所以萧家和徐家都挑了阳山王,这不前两年就悄悄让族中子弟来阳山郡读书,伺机要和阳山王府联系上,为以后谋划谋划。

可惜萧珉身正,不做汲汲钻营之事。徐茂心思花,爱在女人堆里打架,两人来了两年,愣是和阳山王府没有扯上半分关系。

家族的人看着也无可奈何,但想想自古这种事三分凭本事,七分看天意,反正没影的事,就随他们玩去。

没成想,萧珉没想着和阳山王府搭上关系,李桢旭就撞上门来。


萧珉对李桢旭的偏爱让薛长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他原本也是挤不进阳山王府的学堂,没法子来了这边念书。

来了这里念书后,才发现这里的好,孙脉也是有学问的,学堂的环境更是好,这里图书破万,学堂不仅管一日三餐,还带花式点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一直想挤到萧珉的门下学习,可惜萧珉只带钱冠和徐茂,薛长心里不忿。

那个钱冠就是个爆发户,除了一堆钱身无长物。

至于徐茂,仗着一张脸到处勾搭女人,就是一只花孔雀。

这两人说来读书,简直就是玷污了读书人这三个字。

可惜他再不满,也没法子,只能偶尔找找钱冠的晦气。过了几个月,李小六居然也来这里念书,更可气的是,他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拜到了萧珉门下,眼看着李桢旭开小灶,学问蹭蹭往上涨。

薛长不忿至极,忙和自家母亲说了不少坏话。薛长的母亲一直以自己的儿子会念书为豪,如今听说有人开小灶快要把他儿子给比下去,那还得了。

母子两一合计,次日,薛长的母亲就坐着大篷车去了阳山王府,找大姑薛侧妃。薛侧妃这些年的宠爱被雷侧妃给抢了不少,但她生了一儿子一女,在王爷那总有一席地位,连王妃也愿意给面子。

薛长的老娘见到薛侧妃后,连茶也顾不上喝,先不说李桢旭的事,倒是把自己家儿子那个学堂夸了遍,顺带说起自家儿子进步非常,然后拐了个弯说六公子是不是听了信也去了树德堂,如今还得了萧珉的青眼,那学问不得了的往上涨。

薛侧妃一开始听到自家大嫂在那里夸侄儿,她心中是三分怀疑,七分高兴,自己娘家出些得力的人对李桢严来说是好事。

可后面听着就不对了,侄儿聪慧是好事,但王爷的儿子要是聪慧那就不是好事,而是大大的坏事,一不小心那是要分掉儿子的宠。

薛侧妃忙认真的打听,在得到李桢旭真的进步神速这个肯定的答案后,薛氏相信了。

薛妃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打发了嫂子,自己则收拾妥当去找王妃。

彼时刚好雷侧妃也在王妃这里请安,三个女人嘀嘀咕咕一番。王妃并不相信,在这阳山郡地界有比王府还好的学堂,立即让人去查查看。

这一查还真不得了,这树德堂因为有钱冠老爹的大力砸钱,那环境早就超过阳山王府好几倍。里头还有钱家和好几家商贾一起合力搜罗来的各类书籍,想学啥有啥。主课的学究孙脉是少年秀才出生,虽然后面中第屡屡碰壁,但学问绝对不差。更最重要的是他们花钱大方,又有萧家、云家在背后牵头,经常有退隐的名儒来此悄悄讲课,一月半月不等,学生受益匪浅。

只是因为这家学堂的子弟以商贾子弟为主,阳山郡大多数有家事的,自恃身份,不肯屈就。

王妃得到这个消息时,脸色确实难看至极。李桢旭的母亲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身份低微还经常顶撞她这个主母,这样的人若是她儿子上进,日后还不得上天。为着这样的母亲,所以王妃一直打压着李桢旭,甚至故意让学堂的先生把他往废物养,当然也很成功。

有那样的母亲言传身教,李桢旭本来就有些目光短浅,再加上先生暗中使力,李桢旭越来越不得王爷喜欢。

后来趁着分府的契机,王妃直接赶走了李桢旭,想让他自生自灭,没成想倒是让他有了出头的机会。

“王妃娘娘,我听说近日王爷瞧见六少爷都眉开眼笑,好似六少爷突然开窍了一般,还时常在清客那里夸赞他仁孝”薛妃赶紧拱火,都是当妈的,谁的心思还不是一样。

王妃闻言抬头往金文那里瞧去,见他点头,知道确有其事,心里一冷。

“王妃娘娘,六公子年幼不懂事惹恼了王爷,如今他已经知错,娘娘何不和王爷求求情,让他回来上学。他一个孩子在外求学岂不辛苦”。雷侧妃‘好心’提醒道。

王妃听了这话,心里有了主意。是啊,还是回家里上学好,想让李桢旭永远不进步,只要吩咐先生少教点就行了。

薛氏看王妃已经拿定了主意,大大松了一口气,王爷的孩子,除了他儿子,最好全部都是不上进的,那样才能显出他儿子聪明。

李桢旭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的事。只一门心思放在学业上,一来事因为萧珉逼得紧,二来是他发现近来读书读多了,他居然正朝着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方向发展。

偶尔对镜自照,总觉得自己好像变好了不少,至少这眼界开阔了。

比如,他以前总是自怨自艾,为何父不喜母不爱。如今念了书,晓事了,他知道了。父母生养之恩要报,他不能只一味的索取,该报答就报答。

于是每隔几日回去请安,再也不目光短浅,天天揪着他老爹要东西,而是懂得孝顺。比如给他爹倒碗茶,捶个肩,陪着他爹下棋或者是帮他写几个字,然后给他爹讲点学堂趣闻。

有时候他爹遇上点麻烦事,李桢旭也学着给出个主意什么的,让他老爹的心无比熨帖,不自觉常常夸,分府之后,我的桢旭长大了。

哄好了老爹,哄老娘也是重要的大事。李桢旭曾经向萧珉问,自家老娘怎么有点与众不同,明明什么都不缺,怎么就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老妇?

萧珉于学问上是一等一,但对这个问题,处理却简单粗暴,直接把李桢旭修理了一顿,骂他没半点孝顺之心,做子女的居然敢说父母的不是?

李桢旭碰了一鼻子灰,接着继续找钱冠请教这个问题,钱冠说:“女人喜欢钱,很正常啊,有钱才能买衣服首饰、胭脂水粉,你给就是了,不够的话,我帮你出”。

李桢旭叹了口气,觉得老娘已经一堆毛病了,还是不要再来个奢侈的毛病,于是再问徐茂。虽然徐茂勾搭的女人里没有李桢旭他娘这般年纪的女人,但徐茂不愧是从女人堆里混出来的,对女人的心思把握的极好。

徐茂说:“知书达理首先得知书,王姨娘因家境贫寒才卖到王府里,肯定没念过书,你让她怎么和你说道理。再说,她又不得宠,没男人可以指望的女人,除了指望儿子,就只剩下钱了。她瞧你念书没希望,那当然就把钱看得重点”。

李桢旭恍然大悟,自己的母亲不讲理看重钱,其实是可以追根溯源的。

从那之后,李桢旭回府就是和自家母亲说一堆的书里的故事,讲一些名家故事,讲一些女德的故事,好让自家母亲知点书。

除此之外,他还从徐茂那搜刮了一些做账、看账的书本,教她娘理家治家,把自己的那个小小的府邸都交给母亲来掌管。

这可是少见,王姨娘学了几天就上手了,亲自过问李桢旭府里的账,这下王舅母和王舅舅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喊没钱过。

王姨娘有了事做,心思也不会老放在后院那一亩三分地上,人也不每天犯傻。李桢旭又加把劲,在自己老娘那里发誓,好好念书,将来出息了,好接老娘出来过舒心日子。

这话实在,王姨娘有了想头,渐渐不闹事了。

讨好了父亲、教好了母亲,李桢旭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快要到了,不成想马上有件倒霉事上头。


一日照常吃了早膳,李桢旭坐着马车前往学堂。

马车还没过街,就被阳山王府的下人给拦了回去。

李桢旭还以为府里出了什么事,火急火燎的往府里赶。

倒是金盛留了个心眼,见那些人似乎都是王妃底下的人,所以一边往回走,一边故意装傻套消息。

“六公子大喜,王妃已经说动了王爷,让六公子回府里读书”那下人好似卖了个天大的人情给金盛。

金盛闻言一震,半晌才回过神来,捂着胸口,好似心肝疼。

不对,他就是心肝疼。这段日子李桢旭在树德堂上课,他可是过上了神仙日子。

树德堂又大又亮,多的是地方给他撒欢。再来那里的伙食,比王府还好,他就去一个月,连狍子肉都吃上了,更别说各种点心零嘴,还有钱友、徐大这些傻跟班陪他玩。

若是回去上学,那还有啥,连个点心都没有。

金盛完全没搭理那下人热烈的目光,扭头就跑。

李桢旭一回府就被带到了李荣德堂。今日这里极为热闹,不仅王爷、王妃在,还有雷氏、薛氏、卫氏等有名位的侧妃、庶妃在,整个荣德堂如同关了一堆的花式鸟雀,叽叽喳喳。

还好等李桢旭一进来,他老爹就让那几个颜色鲜艳的女人下去,只留着王妃、薛氏和雷氏三人。

“给爹请安”李桢旭见人走了大半,高高兴兴给李巍行礼,他就是不耐烦他爹那一堆莺莺燕燕的女人。

李巍见儿子未言先笑,心中一暖,暗道这才是父子相处有道,想罢便招手叫人坐到自己身边。

李桢旭和王妃拱拱手,坐到自己父亲的右手边,又见桌子上摆了几碟小菜稀饭,暗道老爹这日子可以啊,这大早上的就招这么多小娘陪他吃早饭。

想是这样想,这心思半点也不敢往脸上露。李巍狗腿的盛了一碗稀饭,又移了几个小菜给他,然后甩开袖子自己吃饭。

他的动作很快,却没有饿死鬼投胎那般囫囵吞枣,举手投足间一板一眼,那是有规矩的人的做派。

李巍暗暗满意,他儿子长大了。

但是一旁的王妃和薛妃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你没吃早饭?”李巍瞧着儿子一碗接着一碗,顺口问道。

李桢旭狠狠吞了一口稀饭道:“早上起迟了,来不及”。

“这就胡闹了,身子怎么吃得消”李巍拉长了脸,暗暗想着是不是要整治一下儿子身边伺候的人。

“学里有点心吃,不会饿着”李桢旭很满足。

李巍闻言突然伸手摸了摸李桢旭的脑袋道:“算了,你回家学念书,好歹家里也能照顾好你的身体”。

李桢旭闻言瞬间没了胃口,他放下碗筷,恭恭敬敬的站起身道:“爹,我在那里念书很好,就不换来换去,免得耽误功课”。

李巍摇头:“自己家有家学,你往外头上课,也不大好看”。

“是啊桢旭,这外头上学不知冷热的,你瞧,连早饭都忘了吃,是不是奴才怠慢了”薛妃不阴不阳道。

李桢旭懒得搭理薛妃,直接看着李巍郑重道:“爹,我已经分府了,在外头念书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念书的事您就由着我吧,我不喜欢来家学里上学”。

李巍见此,没打算勉强,反正儿子在哪念书都行,有出息就好。

王妃却不乐意,直接道:“桢旭,你还未成婚,所谓的分府不过是名义上多一个去处,你还是回来住,外头都有些流言蜚语了。”

雷妃道:“是啊,下人都在传王妃苛待庶出的王子,这岂不是给王妃抹黑”。

雷妃话落,就见李巍不满的皱起眉头:“王妃,府里那些碎嘴的也该管管了”。

“是,下人们的事就交给妾身处理吧,只是桢旭念书的事,王爷还得下个决定才好?”王妃越过李桢旭,直接起身给李巍行了一礼,追问道。

“爹”李桢旭着急。

李巍看王妃十分郑重的模样,知道她近日压力颇大,便道:“桢旭,你回来上学”李巍下了命令。

李桢旭呆愣在当场,王妃见状唇角微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话说金盛紧赶慢赶,先去了云府想找萧珉,谁知萧珉早就出发去了学堂,金盛只得又往学堂赶。

恰好,钱冠和徐茂也到了,两人正围着萧珉商量中午要吃什么,金盛进来就听徐茂报了个佛跳墙,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口水,把正经事给忘了。

还是萧珉瞧金盛在不远处站着发呆,而且上课时间快到了,桢旭怎么还没到?

萧珉看着金盛:“你家主子呢?”

金盛回神,三步跨作两步,冲到萧珉的身边,扯着他的衣服下摆哭道:“萧公子,不好了,我家爷被王爷叫住了,说是要让他回家学去上学”。萧珉闻言眉头一皱,徐茂抢先道:“这也不是坏事,怎么哭成这样?”

金盛哭道:“我家爷是个什么境况,各位爷心里都有数吧,他在王府里,除了我之外,怕是没有几个人看得上,连下人都能给他脸色,何况学堂的先生?几位爷不知道,以前,少爷也爱念书,想争气好讨王爷欢喜,谁知先生下绊子,他偷偷换过爷的功课,让他在王爷面前丢脸,故意弄了不合时宜的选题,让少爷写了不少犯错的文章,聚众孤立少爷,少爷在学堂,那过得是狗都不如,可少爷为了学点本事都忍下了。”

金盛还在呜呜哭诉,萧珉已经听不下去,箭一般冲出去,骑了马直冲阳山王府。

李桢旭听到老爹下令,心里一冷,面上的表情也冷了下来。

“爹,在你心里,我的前途和流言蜚语比,完全不值一提是吗?不对,应该是我在你心里不值一提对吧,所以,你厌烦我的时候把我赶走,觉得我在外读书给你丢面子,就一定要我回来,完全不顾虑我是吗?”李桢旭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面目狰狞的向李巍讨要公道。

其实很多事情,他心里门儿清。他不受宠,他娘受王妃排挤,所以他在王府,连条狗都不如,至少王妃身边的狗,有人疼有人捧,而他,谁都能踩一脚。他在王府学堂,要学什么,先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阻拦,到最后,他就想认几个字,好歹以后不要当睁眼瞎子,连这最起码的条件,那些人都不肯,他像条狗一样被扔出王府,如今瞧他过得好一点,又想牵着绳子把他拉回来。

他要是真这么窝囊,那算了,他也不活了。

李桢旭话一出,李巍脸色大变,直接摔了手里的杯子道:“放肆,有你这样跟爹说话的吗?看你在外面念了什么混账书?”。

“我在外头念的书有教我要孝顺父母,可是孝顺也该是父慈子孝吧”李桢旭讥讽道。

李巍听到这话,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半晌才咬牙切齿的对外让传家法。

王妃、雷妃、薛妃都没见过李巍如此暴怒的样子,顿时又惊又喜,惊的是一个李桢旭居然能让李巍气成这样,喜的是,李桢旭这次是真的闯下大祸了。

下人的动作很快,板子椅子很快就摆到了李桢旭的跟前,他也不废话,直接翻身趴上去,这动作又让李巍气得青筋直冒,连话都说不利索,直接怒道,打.......

王妃几人假意劝了几句就站到一旁看戏,李桢旭咬着牙暗道,今天就是打死他都不退缩,心里又委屈起来,别人读书,父亲开心,他读书就得挨打,世道不公,人心难测啊。

板子很快就打了下来,不过几下就让李桢旭满头满脸的汗水,李巍瞧着,心中的怒气不自觉降了许多,但碍于面子不肯喊停,他等着李桢旭服软。

谁知李桢旭将头埋在袖子里,连哼都不肯哼一声,就在李巍忍不住要喊停的时候,萧珉在金盛的带领下冲了进来,伸手拦下了板子。

李桢旭见久久没声音,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萧珉满眼不可置信外加心疼的盯着他,心里一暖,直接昏死过去。

萧珉伸手揽住他,对着李巍,不卑不亢道:“殿下是觉得桢旭在外读书不合适是吗?”

来的路上,萧珉已经将事情的始末过了一遍,左不过是后院那点心思,对于出身大族的萧珉来说,完全不够看。

李巍见李桢旭昏死过去,瞬间又后悔起来,但他面上过不去,所以仍旧冷冷道:“自己家里有书念,跑外头念像什么话,况且他们兄弟也该一起念书,日后好互相扶持”。

萧珉将李桢旭移到金盛的怀里,才起身作揖道:“桢旭已经分府,他的府邸离家学远,纯当是为了就近上学,也说得通,况且原城老先生上月见过桢旭后,十分喜欢他,他们约定了今后每月都要给桢旭上课,桢旭是为了赴原老先生的约,才忤逆您的”。

“原城,那个原城”李巍震惊道。原城,本朝第二个连中三元的状元,是当今陛下的帝师,辅佐当今数十载,门生遍布朝野,十多年前退隐后一直行踪成谜。

萧珉淡定的点头,原城是见过李桢旭,也挺喜欢他跳脱的性格,但他说得是有缘再聚,至于每月上课,那是瞎掰的。

“王爷,但是桢旭在外无人照应”王妃见王爷满脸憧憬,连忙出声提醒。

萧珉闻言笑道:“桢旭在学堂吃饱穿好生病给看病,听说最近身高也高了,脸上也有肉了,说是无人照应只怕有点过了,况且他在王府也不见得有人照顾吧,打成这样了还没人给劝一句”。

李巍瞬间也反应过来,瞥了一眼王妃和雷氏、薛氏,心里倒是突然清明起来,是啊,一个嫡母,两个庶母就这么看着他儿子挨打不讲情?

就在李巍想说两句话讽刺一下王妃别有用心时,得了消息的王姨娘赶来了。

她倒是不怕这不怕那的,看儿子给打得老惨,顿时哭天喊地,一会喊自己命苦,一会抱怨儿子命苦,一会痛叫儿子读书没人管的时候没人管,好不容易有点进步又来碍事。

她哭得直白,把在场几个女人的遮羞布给扯得干干净净,萧珉虽然觉得李桢旭他娘不是很成体统,但也就这种人才能治治王妃那些拿着为桢旭好的由头来作妖的人。

李巍现在心里门儿清,再也不提让李桢旭回来上学的事。


眨眼,李祯旭在学堂混了两年,这两年在萧珉的高压教学下,李桢旭已经脱胎换骨,再没有王府庶子的畏畏缩缩样。

“你怎么又看萧珉看呆了”钱冠捧着一包糖炒栗子凑到李祯旭身边坏笑道。

李祯旭收回心神,只见钱冠和徐茂人手一包糖炒栗子,顿时口水也下来了,他伸手抢了钱冠的栗子,正要分几个给萧珉,这时夫子进来了。

李祯旭飞快的剥了几个栗子塞进萧珉的手里,然后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萧珉看着手里的栗子,唇角微微一抖,眼底也有无限的暖意。

自从上次从他爹板子底下把人带走后,李桢旭对萧珉亲近不少,好吃的好喝的都要抢一份给他,前几日,他过生日,李祯旭还特意去学做了寿面,只因徐茂说,萧珉是寄居在姨母家里,没有谁给他过生日。

这事惹得钱冠非常不满,因为钱冠的生日只比萧珉迟两天,而李祯旭送给钱冠的生日礼物居然是一枚用红绳挂起的铜板,他的生日原来只值一文。

“今日不上课,就和大家一起开个茶话会,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就行,不必动笔记录”。孙先生摸着胡子和颜悦色道,看来今天心情很好,对了,今年又是大考年,夫子差不多过段日子就要赴京赶考了。

孙先生话刚说完,大家都欢呼起来。不必动笔记录,也就意味着今天没作业,可以准时下课,回家吃饭。

“夫子,今天聊什么课题”学堂里成绩最差的小胖问道。李祯旭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这家伙两年来第一次主动问上课的内容。

孙夫子道:“今日,我们来聊一聊本朝的历史”。

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却也是一个必须知道的知识,大周开国至今已经175年,经历了九个皇帝,最长寿的皇帝是开国的高祖陛下,在位二十七年,最短是雍帝,在位三年。

当今陛下在位二十六年,按他如今的身体状态,打破高祖陛下的记录指日可待。

今帝李淞,登基以来,止兵戈、废徭役、改赋税、遏土地兼并,与民休养,国力进一步提升,民心归拢,颇有盛世之像的样子,李淞算是贤明之主唯一的缺点至今无子。

夫子呼啦啦的讲了一堆,主要还是集中在过去的皇帝,对于今上,只笼统的讲了几句很厉害,非常厉害,很贤明,非常贤明,然后就让大家散了。

“先生也开始和稀泥,什么都不敢讲”徐茂做到钱冠身边,对后面的李祯旭吐槽道。

“你饶了夫子吧,夫子刚刚能把今上承嗣的事讲几句,已经是很出阁”钱冠倒是很同情夫子。

最不在状态的反而是李祯旭,从听到今上可能要从旁系王爷中找一支继承大统,他的心底就止不住颤抖。

“今上真的要从旁支挑人来继位吗,今上如今也才五十出头,也没到不能生的地步吧”徐茂摸着下巴,还不忘朝不远处的萧珉抛了个眉眼。

“我听说陛下为了生儿子,打算仿宣帝修建一座注生宫来求子,如果这是真的,接下来木材商人可就发大财了,要不我们也去买点木头,等着发财”。钱冠三句不离钱,但这次还真是说说而已。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考虑,钱家不是在京都有商号吗,让你父亲给我们店面和伙计,我们几个人来做”萧珉已然起身来到几人身边。

钱冠张大嘴巴,他就是说说而已,为什么连一贯冷然的萧珉居然怂恿他去干。

还好此刻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所以没人留意到钱冠的傻眼,还有似乎开始食人间烟火的萧珉。

“萧珉,你是不是觉得这注生宫能建成?”徐茂摸着下巴。当今陛下从上位至今,从未大修过宫殿,勤俭已经成了他的标志,死了之后碑文上多半要好好说道说道这个事,如今这一只脚都已经踩到棺材了,突然变了?岂不是晚节不保。

李祯旭也看着萧珉,不太懂萧珉的想法。

注生宫不是那么好建的,一则宫殿楼台,注生宫光规制至少要十一进制,大概有四个阳山王府那么多,花钱如流水是一定的。二来,注生宫并不是普通的宫殿,它类似像神殿一样的存在,禁忌颇多,还不能住人,就是偶尔祭祀用的,实用性不大,花大价钱建了一座不能住人的宫殿,想必不少人是会反对的。

当初宣帝要建此殿,不过十天就引来万民请愿,请求停了这个劳民伤财的工程,宣帝硬顶了三个多月,最后还是被迫停了工程,还引得身后名声极差,总之一句话,赔了夫人又折兵。

萧珉看着李祯旭淡然道:“时移世易,当年宣帝期间,大周内斗外战不断,宣帝还想挪用军费来修建注生宫,本来就是来讨骂的。今上在位二十多年,功绩卓然很受拥戴,而且我们现在国库丰盈,要建注生宫并不难”。

“不难,但也不简单,这可是一座宫殿,何况那些文官又不是吃素的”徐茂疑惑。

“这是谈判的条件”萧珉语出惊人。

徐茂和钱冠懵然,谈判?什么谈判?

但李祯旭却瞬间听懂了。“是为了外藩入嗣。”

“不错,陛下已经五十多了,大臣们不可能再等下去,立太子势在必行,这可关系到大周未来权力交接的稳定”。萧珉的话挺严厉的。

“所以修建注生宫是陛下最后的挣扎”徐茂懂了。

“那这买卖还是陛下亏了,一座宫殿和大周的江山,怎么想都是亏的”作为生意人的钱冠绝对不相信一座求子的宫殿真能让陛下生出一个太子来,别说笑了。

萧珉对钱冠道:“所以你去准备吧,这注生宫作为陛下唯一的希望,大臣们不会反对的厉害,多半会同意修,而且时间会赶,你家不是有很多能工巧匠,让他们研究研究注生宫的修建图,按照那个来采购材料”。

钱冠从未见萧珉这样郑重其事的教他怎么做生意,顿时肃然起敬,原来这家伙不仅仅念书行啊。

钱冠匆忙离开准备大展拳脚,还带上原本计划去茶楼走一走的徐茂。

“你的消息是哪里来的”李祯旭对萧珉十分佩服。

“我父亲派人和我说陛下想建注生宫,应该和上次群臣一起上书立太子一事有关”。萧珉也不打算隐瞒。

李祯旭的眉头一直紧紧的皱着。

“祯旭啊,那你的选择呢”萧珉没头没尾说道。

李祯旭被问的眉头皱的更深。

“真的可能吗,我的父亲会成为太子”李祯旭还是有些震惊。

“论亲,陛下和第一代阳山王是同母兄弟,血缘上比其他的藩王亲近,论宠,您的父亲一直深受陛下信任喜爱,确实是不二的人选”萧珉一直看着李祯旭,倒是有点同情他。阳山王府为了这事已经翻天覆地,他还完全不知道。

李祯旭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震的脑子发昏。原本他是王爷庶子,就算争破天顶多就是多分点钱的小财主,现在如果变成了太子的儿子,那以后,一个王位是跑不了的,他还拼个头?

“王位就满足了吗?”萧珉眯起眼。如果这家伙是这个想法,看来他可以踹了他了。

李祯旭看萧珉那眼神,突然想起这樽大神好像是以封侯拜相为目标的,顿时把自己那个没出息的想法给压下去,哭丧着脸道:“我也不想这么委屈,可你也瞧见了,家里发生了这么大事,没一个人想起我,以后能捞个王爷当当都是幸事了”。

萧珉看他苦着脸,顿时心里又有点为他报不平:“只要你想,我会帮你的”。

萧珉说话十分坚决,仿佛打算豁出一切,李祯旭觉得他是不是误会什么期期艾艾的开口道:“多谢,但不可勉强”。

萧珉冷静道:“陛下是不会让自己的亲弟弟绝嗣,王府势必要留下一个王子来继承阳山王的血脉,如今阳山王府开府出来的王子只有你和四王子,很有可能就是从你们两个里挑一个,所以动作一定要快,不然若是真的被留下来继承阳山王的位置,那就无缘大位了”。

“什......么动作”其实李祯旭觉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这里也有好几万的百姓,若是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不也是一件好事?

萧珉以为李祯旭没招,于是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交给我吧,你只要做一件事,安安心心的等着入京当皇孙”。

说完萧珉就匆忙离开,李祯旭满脸疑惑。

李祯旭觉得自己和萧珉还是有点差距,否则怎么就没能跟上他的思路。

虽然没能搞懂萧珉要干啥,但眼前有一件事比较重要,那就是搞点钱。

虽然钱冠家有钱,但自己若是不出一分,以后分钱的时候可就底气不够足,关键是连萧珉说这笔买卖可以做,那就一定可以做。

李祯旭开始计算自己的家当,当初被分府出来,老爹给了一千两银子,都进了舅父口袋。

看来只能卖了老爹给的一些赏赐,凑个两三千两,但是拿不出手啊。看来还得回一趟王府。

此时阳山王府,从上到下,都为自家王爷可能成为皇太子子一事又惊又喜又怕。惊的是这么大一个馅饼砸下来,没给人准备的时间。喜的是要是王爷变太子,这阳山王府哪怕是只鸡身价都要涨。怕的是,这事还没定,哪一天要是飞了也不是不可能。

作为风暴中心的阳山王也是坐卧难安,走路睡觉吃饭都是悬着一颗心,好在和美人在一起的时候,那颗心能稍稍定一点。

说来这个馅饼,严格意义上还得追溯到他老爹。当初,大伯继位,身为亲弟弟的老爹那也是出了不少力气,所以大伯把爹册为雍王,将大周最好的封地雍地给了老爹。

大伯对爹爹确实好,给钱给物给人从不含糊。但自家爹不知是书看多了,还是咋的,居安思危意识非常,总觉得功高震主啦,兔死狗烹这类的事要及早防范,于是他十分的防微杜渐,干了两件事。

一是坚决诚恳认真的要将富饶的雍地给还了回去。

大伯心疼自己弟弟,哪里肯要回来,自家爹爹那心实在坚定,扯皮了十几年,终于在临死前感动大伯,让非常勉强”的收回封地,改封老爹为阳山王。

所以自己就苦逼的成了远离京都的阳山郡王。阳山郡这地方其实不错,就是小了点,偏了点而已。

老爹干的第二件事就是把唯一的嫡子也就是自己往纨绔子弟方向培养,效果嘛非常显著,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阳山王除了吃喝玩乐和美人外,一无是处。

恰巧,大伯虽然文治武功非凡,但缺点也有,那就是爱美人。侄儿和他爱好相同,怎么能不讨喜呢。

所以在老爹死后,大伯还是十分照顾自己这一大家子,还破例将位分从郡王晋为亲王,当然封地还是阳山郡,那时李巍以为这就是人生巅峰,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

李巍的思绪从老爹那里又转回府中,回想这些年的安稳日子,又有些不舍,可想到那个大位心中又蠢蠢欲动,都是皇室血脉,谁又能不肖想那个大位呢。

正心中百般纠结,管家突然小心翼翼的走进来道:“王爷,六少爷求见”。

李巍闻言坐直了身子,让管家去叫他进来,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波澜不惊。如今王府将变天,他的位置要变,儿子的位置也要变,他更得稳住,还得好好开导儿子们。

还好祯旭这孩子懂事早慧,按王妃的意思,是想让他留下来承袭阳山王一脉,今日正好考察考察。

“父王”李祯旭看自家父亲今天心情好,心里的算盘拨得更响。想从他娘那里挖钱还是挺难的,从老爹这里挖钱应该会容易点。

“今儿怎么回来了”李巍口气非常温和,指着身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李祯旭顺势坐到椅子上,伸手给他爹倒了一碗茶,顺便也给自己倒了一碗,他爹这里的茶还是很不错的。

李祯旭讨好道:“我和几个同窗好友计划着想要开一家店玩玩,这不银子不够花,想和爹要点”。

李巍听这话,心里一松,这孩子被分府出去,这消息也闭塞了点,多半还不知道自己快要当太子了。这样也好,让他在阳山郡待着,他多半是会欢喜的。

这段日子,他的几个儿子动作频频,一个个都恨不得快把皇子的标签贴在头上,走路也带了风,都没点儿子样了。

“行,一会我让管家给你支两万两,不够到时候再说”。李淞大方道,以后这王府都是他的了,这会子多给点钱也没啥大不了。

李祯旭听到两万两时,一口茶水忍不住都喷了出去,暗道他老爹脑子没毛病吧。李巍倒是不介意李祯旭的无状,还很贴心的给他拍了拍背,整的李祯旭后背姬鸡皮疙瘩都起来。

“爹,谢谢爹”李祯旭抱着李淞,连声说谢,就怕他反悔,谢完了,顺手拉过一旁的管家,直接溜了,可不能给老爹反悔的机会。

而落在后面的王爷心里想的却是,这孩子实诚,就让他继承阳山王府吧,父亲的继承人必须要聪慧善良,方不复父亲一生盛名。


钱冠为了生意这些天也都在自家老爹那里磨。钱冠的父亲本就是皇商出身,虽然前几年因为被皇亲国戚挤兑,不得不退出京都,但开几家木材店的老底还是有的。

至于他儿子要的货源,工匠,他手底下也有,一切齐全但就是不想这么干脆给了。一来给他磨一磨性子,钱冠挣钱的心有,底子也有,脑子也灵活,但生活顺风顺水这么多年,性子还是不够稳当。

都说这商场如战场,陷阱套路那是一波接一波。钱家原本就是皇商出身,祖上为了巩固地位还曾送过一个太姑奶奶入宫,为皇家也是尽心尽力,到最后,仍旧敌不过一个皇字,若不是他及时收手,退隐离京,当初还未必能落的个家人平安的下场。

所以钱父对于去京城做生意,没有多少的兴趣,毕竟钱是挣不完的,平安却是更难得。

但钱冠心思已经起了,就不会轻易放弃,最重要的是,如果阳山王真能入继成为太子,那李祯旭就有继承大位的希望,作为铁哥们,他看到李祯旭被欺负成那样,就更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咸鱼翻身,亮瞎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的眼睛。

钱冠下了决心,钱父为了儿子的前程,最终还是答应帮他办下来。

短短一个月,京都开了一家四杰木材店。

也正如萧珉预测的那般,皇帝陛下要建注生殿的事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阻碍就拍板定下。

因为陛下的年岁大了,年前还生了一场病,差点就一命呜呼,还好当时挺了过来,不然皇帝死了,继承人没定,这大周一下子就乱了。

内阁的大臣经此一事,更是巴不得快点建成注生宫,让皇帝好好拜祭,彻底断了他生儿子念头。

于是在诸位大臣的催促下,户部的钱很快就到位了,工部也找好了人,就等着东西到位即可开工。

这次要的急,工部的人可没闲情逸致再去细细找皇商,于是在一些“好心人’的推荐下,四杰木材厂被工部选中,大大赚了一笔。

没办法,那么多木材厂,独独只有四杰木材厂的木头不管 现在是尺寸宽度厚好度都大大符合注生宫建设需要,简直就是量身打造,最重要的是四杰居然还有厉害的工匠可以配合建设,一下子将工部的难题全给解了。

工部尚书杨杰对这个四杰十分满意,当然也有不少木材厂想来分杯羹,但不管是谁,这次都不好使了。

皇亲国戚?若是陛下生不出太子,这批的皇亲国戚都得换个天,宠妃的兄弟,后族,驸马家族算什么?

当然,工部尚书不敢明面上去怼,到底这些人还没失势,于是他转头就开始哭诉,说是被内阁逼的没法子了。

那些皇亲国戚就往内阁去说情,这次,内阁首辅沈青直接出面道:“事情有个轻重缓急,陛下为了子嗣着急,这个节骨眼还来找不自在,是不想混了?”于是再没人敢为注生宫的事找麻烦,所以事情非常顺利。

不到三个月,注生宫大体完工,半年后,陛下带着皇后公主和高位嫔妃准备了无数祭礼,浩浩荡荡前往祭拜,然后回宫努力。

陛下今年才刚刚五十多,前几代皇帝,六十多岁还能生的不在少数,陛下还是非常有信心的。据说每晚在行房事前,还都有和尚道士念经做法,反正就是虔诚到家了。

和皇帝陛下一样虔诚祈求老天的还有阳山王府,只不过一个是求子,一个是求陛下千万不要来子。

除了祈求老天外,阳山王爷也积极修身治家,做出一个贤王的架势,这一年的阳山王府和谐的不可思议,没有妻妾争宠,没有嫡庶纷争,想来来日若是陛下要立李巍为太子,应该是不会让人挑不出太大的毛病。

当然,治家要严,美人也不能少。阳山王爷这一年还是收敛了不少,只娶了一位美人,值得一提的是这位美人姓云,唤曲珊是萧珉的表妹。

且说这位萧珉的表妹,一生有三幸三不幸。一幸,出生陵越云家,真正的名门贵女,赢在起点。二幸父母容貌上乘,好的全传给了她,十一二岁时就已经因容貌而成为京都第一美人。三幸是她喜欢的表哥小将军萧琛恰好也喜欢她。可惜的是,在十四岁以前,她的人生开了挂,但十四岁后,她的人生又扭了个弯。

先是云家家主触怒当今,所有云家在朝为官的人在短短一年间全被排挤,以至于现在朝堂之上再无一个云家人,包括姓云的都不行,因为当今陛下讨厌。

云曲珊第一次尝到人情人暖,因为她在名门贵女中被除名了,幼时的闺中密友一个个都疏远她,当然她本人其实不在意。第二件不幸的事是她的未婚夫,萧琛死了,年纪轻轻就那样莫名其妙的死了。

为了萧琛的死,云曲珊是真的伤心了。在将近三年的时间里,她通过写诗作画,把自己当成萧琛的遗孀,她原本以为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可后来她又明白了一件事。

她以为的深入骨髓的爱也抵不过时间消磨,尤其是看着为自己担忧的父母,为了让她放下过去,带着她逃到阳山这个山旮旯里过日子的这份心。于是她也看开了,打算找个人把自己给嫁了。

云曲珊第三件不幸的事是当她愿意嫁人时,没人敢娶她,因为她克夫的名声被传开了。上门求取的人不是低俗的商人,就是想让她当填房的。阳山这地方真没几个好人家能嫁,所以云曲珊把目标放在萧珉身上。

毕竟萧珉和萧琛是堂兄弟,长得也像,条件更好,但是萧珉拒绝了她,理由是我不爱女人。

那段时间,萧珉也在为如何阻止李祯旭被留下当下任阳山王的事头疼。阳山王以前的心思没在正经事上,所以身边没什么幕僚或是靠谱的官员,找个人去为李祯旭求情太难,于是他决定简单粗暴点,直接找个女人,当初李祯旭的嫡母也是用这招让李祯旭被赶出来,他一点也不必愧疚。

可是这女人不好找,萧珉挑来挑去总是不满意。没成想,送给阳山王的女人没找到,曲珊就挑上门来说要嫁给他。

萧珉实在没工夫搭理她,便随口捏了个不喜欢女人的借口。云曲珊受了打击,人也突然清醒了。

“爹,我们来阳山郡并不是随意定的,而是有意为之是吗”云曲珊从萧珉那里回来,便直奔书房找他爹。

云父闻言浑身一震,半晌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女儿跟前,看着她道:“是啊,云家可不是那样轻易认输的家族,从哪里跌倒就该从哪里爬起来”。

云曲珊了然道:“伯父是为了立太子一事惹恼了陛下”。

云父拉着女儿一起出门,一边说一边道:“是也不是,当初有十数位大臣一起上书请立太子一事,可到最后,陛下却把怒火只对准我们云家”。

“这是为何”云曲珊十分困惑,看来她的小道消息还不准。

“因为云家、萧家都曾拒绝和太华公主的长女卫和郡主联姻,陛下是为这事早恼了两家,请立太子一事就是个导火索”。

云曲珊懂了,云家一直看不上公主一家,又怎么会肯联姻。

“爹,你是不是在帮表哥物色嫁给阳山王的人选,不必挑了,就我去吧,是女儿该尽孝的时候了”云曲珊深吸口气,坚定道。

“不行”云父想也不想。

“爹,云家有难,女儿是时候出面,不然就对不起云这个姓氏。何况对我来说,只要不是萧琛,嫁给谁都一样。而且只有我,才是你和表哥最信任的人不是吗”云曲珊淡定道。

云父甩手离开,看那样子是绝对不答应。


云曲珊最后嫁了,没办法,因为云父和云母发现,在阳山郡这个地方,还真挑不到比阳山王更为合格的女婿,关键是女儿的态度很坚决。

李祯旭见到这位云侧妃是在两三个月之后。

这一日,李祯旭来见自己的娘亲。

娘的心情很好,还是非常好的那种,打扮的十分夸张,大概把她最名贵的首饰都给挂上去了,最夸张的是,她居然把那把她宝贝非常,藏在阁楼最里层,还拿绸缎绑了三四圈的白玉柄,雪柔纱的扇子拿出扑蝴蝶。

李祯旭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很正常,没从西边出来啊。

“你在嘀咕什么”王氏看到自家儿子站在院子里嘀嘀咕咕。

李祯旭听到娘亲叫他,忙往前几步走到王氏身边才说道:“娘心情很好?”

王氏嘴角又上扬了不少,说话口气略微有些尖酸:“那个雷氏被降为庶妃了,你可知道”。

“雷氏?真的?”雷氏是王妃纳进来的,李祯旭被分府出去有她的一分功劳,因为她就是王妃用的美人计中的美人。雷氏进府这几年,王氏被欺负的格外惨,难怪她娘会高兴成这个样。

李祯旭伸手点了点嘴角,示意娘别太乐过头。可惜王氏是不愿听了,她拽着李祯旭往亭子去,一路上不停的聊嗑。

“当然是真的,这个云氏可真是厉害,还没进门就逼得王爷废了雷氏,把侧妃的位置挪出来,你没看到雷氏的样子,跟吃了屎一样,还得笑着答应”王氏大笑。

李祯旭这就不懂了,雷氏可是老爹的心头肉,怎么舍得。

“雷氏这次怎么这么好拿捏,母妃就不管”。

王氏哼了一声道:“云家那姑娘可是这阳山郡的第一美人,家世又好,当王妃都够格,要不是人家的未婚夫死了,你以为轮得到你爹。但人家家世摆在那里,总不能没个名分,侧妃是底线,王府侧妃的名额就两个,薛侧妃生了老三和老七不能动,只能委屈无子的雷侧妃,不过我听说,王爷许诺过雷氏,以后一定补偿她”。说到这里,王氏忍不住又哼了几声,还是觉得雷氏不够惨。

李祯旭听了两个时辰自家娘亲的幸灾乐祸,终于熬不住一溜烟跑了。他一男人听一堆女人事,真提不起劲,关键是他娘还没下线,再听下去,没准还能听到他老爹床笫之间的事。

“是六少爷吧,真是巧啊”李祯旭穿过长廊,正扶着一颗歪脖子树揉额头,想把她娘那魔音穿脑般的笑声给赶出去,突然听到柔和的女声,顿觉身心愉悦。

李祯旭顺着声音看去,不远处,在树影斑驳间有一抹绿色的身影。

那人打扮有些素,但并不妨碍她的美,这才是真正的美人,衣服首饰都衬不出她的美,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孝,但说实话,他爹这次真是癞蛤蟆吃上天鹅肉。

“给云母妃请安”李祯旭拱手作揖。

云曲珊点了点头道:“果然长得好看”。

李祯旭闻言有点想吐血,这是一个庶母该对庶子说的话?

“云母妃说笑了”李祯旭笑得勉强。

云曲珊瞧着李祯旭,唇角微弯:“萧珉表哥的眼光不错”。

“啥?”李祯旭闻言猛然一惊,看着云曲珊,不知所措。

什么意思,她和萧珉是表兄妹。想起来了,萧珉现在住在他姨夫家,他姨夫好像就是姓云。

李祯旭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萧珉和他说过,一切交给他,这就是他的计策,牺牲自己的表妹?

“别瞎想,萧珉不是那种人,他确实打算用美人计,但那个美人不是我,是我自己毛遂自荐非要嫁给你爹”云曲珊解释道。

李祯旭拍了拍胸口,暗道,若是萧珉真为他做了这样的事,他就是下地狱都还不清这债了。

“反正若不是萧琛,嫁给谁都一样,我想看看我表哥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才嫁给你爹”云曲珊笑着给了李祯旭一击。

喜欢的人?李祯旭愣在当场。云曲珊似乎觉得还不够,继续说道:“是啊,喜欢的人,因为我和萧珉说,我想嫁给说他,结果他说他喜欢男人”。

李祯旭只觉得四肢有点不听使唤,脑袋也变得格外的重,不知道是不是充血的缘故,最难受的是身上,好像有蚂蚁在爬。

“喜欢男人”还好舌头还动得了,所以李祯旭艰难的发声。

云曲珊将李祯旭的不自在看在眼里,心底闷笑不已,面上倒是不露声色继续道:“是啊,听说我要嫁给你爹后,我那个万年没表情的表哥,居然跪下来求我,求我一定要帮你,不能让你过继出去”。

“跪下来求你”李祯旭一字一顿,心中竟然隐隐升起一股心酸,尤其是想到萧珉跪着求人,就更叫他难受。

云曲珊见李祯旭已经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绪,多半是谈不下去了,于是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人,她的目的达到了,也没谈下去的必要。

在萧珉表哥那里吃的瘪也差不多都找回来了,云曲珊的心情更加飞扬。

当初她拉下面子要萧珉娶她,结果萧珉用不喜欢女人来搪塞她,她活这么大,也就想嫁两个男人,结果一个死了,一个喜欢男人,她是有多倒霉。

云曲珊心里自然生气,于是自告奋勇要嫁给阳山王,既然没有爱情,那就要嫁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

她做了决定,萧珉正好要找美人给李祯旭保驾护航,于是表兄妹很顺利的达成了协议。云曲珊确实答应了萧珉要帮李祯旭,只是没有她说的跪下来相求云云,这只是云曲珊单方面加戏,就为了报复那句我喜欢男人的推脱之词,所以说女人真的不能惹。

一年后

老皇帝李淞在注生殿建成后的半年里,于房事上殚精竭虑,可惜事与愿违,老天终究是没听到他的祈求。

李淞不得不认清现实,一纸诏书将阳山王一家召往京都。顺道一提,最后留下继任阳山王的是四少爷李祯晖。

阳山王分府出去的儿子就三个人,撇除了正正经经分府的三少爷,剩下的人,一个是祯旭,一个就是他的四哥,两个人一个因为娘死了,一个因为娘不受宠,所以一样苦逼。

但当初的李祯旭比四少爷可怜多了,因为至少四少爷分府的时候是娶了媳妇,他的那个家有女主人,不像李祯旭,他的那个家没有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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