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坐在病房外。
冰凉的指尖一点点回温，过了很久我才能勉强移动自己发麻的腿。
一瘸一拐走进病房，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男人安静躺在素白的床上，往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闭着，嘴唇毫无血色。
在他身边坐下，我不敢乱碰他的伤口。
只好就这样安静看着。
突然耳边响起一道抽气声，我抬头，看见沈砚居然睁开了眼，就这样看着我。
他微微弯了弯眼睛，朝我勉强一笑。
“别哭，月弗，我很好。”
我胡乱在脸上一摸，才发现自己满脸泪水。
沈砚皱起眉，似乎是想抬手替我擦去眼泪，却牵动了伤口，纱布又开始泛红。
我立马按住他不让他乱动，语气带上怒意。
“沈砚，你伤得很重，别再动了！”
出乎意料，沈砚眼底的笑意更深，他好整以暇看我握住了他的手，语气促狭。
“这还是第一次月弗这么关心我呢。”
我的动作一顿，怔住了。
气氛突然安静了片刻。
沈砚立刻收了笑意，声线沙哑的厉害。
“月弗，我没有别的意思，并不是想以此……”
沈砚的声音戛然而止。
迎着他难以置信的目光，我主动吻上了他的额头，点水般一触即分。
男人的视线几乎肉眼可见地变得炽热。
我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他的眼睛，抿唇开口。
“沈砚。”
“我们在一起吧。”
我同沈砚在一起了。
沈砚对我的占有欲却好像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变得更加强烈。
他几乎时时刻刻陪着我，瞧着我的眼神幽深。
像是恨不得将我拆骨入腹。
很多次直到我有些恼了，他才意犹未尽从我唇边离开，垂眸柔声哄我。
只是沈砚很快就再难找到时间再来陪我。
外面的局势有了变化，城里一片人心惶惶，生怕哪一天战火烧过来。
沈督军连同沈砚一起，赶赴前线。
多方势力交杂，场面几乎可以称作混战。
偏偏时局如此，一时之间，甚至没法言说哪一方才是于百姓有益。
也许都能活。
也许都是死路。
沈砚走前，特意来找了我。
他对着我笑得散漫，在我额头落下轻柔的一个吻，他的嗓音低沉却坚定。
“等我回来。”
我坐在城内，听着耳边连绵不休的炮火声，故作轻松地干自己的事。
我相信沈砚，相信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他一定会回来。
三个月后我终于等到了，沈砚回来了。
带回了满城缟素。
沈督军战死了。
我赶到的时候。
沈府门口挂满白布，哀乐震天。
一步步走进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麻木的悲伤。
而沈砚，就那么跪在灵堂前，容色异常苍白，看上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抬头看见我的一瞬间，他的眼眶骤然变红。
我走上前去抱住他。
沈砚沉默地靠在我的怀里，长长久久后才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得如同枯木。
“月弗，我们败了，父亲死了。”
“我想把他的尸首带回来，但是没有了。”
他沉痛地闭上眼。
“连完整的尸身都找不到了。”
我周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放着的棺木。
这场仗打了很久，我预料到情况会十分惨烈，却没想到会严峻到这种程度。
权势滔天，掌握一城人性命的沈督军。
死后不过留下一个空棺。
满城哀乐，万家缟素。
不过祭奠空无。
而我所能做的，不过是加紧了抱着沈砚的手。
对着他说出苍白的安慰。
“会好的，沈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