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大雪，如约而至。\r
宣城东山女子监狱的大门前，一个瘦小羸弱的身影，被推送出来。\r
五年了，程暖夕终于重见天日。\r
当初才华横溢的珠宝设计师，集万千光鲜于一身。如今，却成为一个毁了容貌，废了右手的服刑犯。\r
命运，真是讽刺。\r
紧了紧单薄的衣衫，程暖夕低头，戴上口罩。\r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疾驰而来。\r
程暖夕眯起眼睛，心中一悸。\r
他终于，还是来了……\r
率先探出车门来的，是一只精致而高雅的手杖。\r
红木与精钢合制的，立在雪地里，稳稳如钉。\r
程暖夕以一个资深设计师的眼光来评判，慕锦年的确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能把全套白色西装穿出正确气场的男人。\r
不浮夸，不花哨，不轻狂。\r
透着隔世之外的城府，杀伐果决的倨傲。以及，断情绝爱的冷酷。\r
他的左腿，微微跛着。\r
“程暖夕，你还真是乖乖坐满了五年牢。”\r
十米无人的范围中，两人相对站着，周身尽是飘摇打转的雪花。\r
慕锦年握着手杖，眸色犀利且幽暗。\r
程暖夕垂了垂眼睛，“我有别的选择么……”\r
话音未落，她只觉浑身一重。慕锦年提步上前，大手猛地捏住她的下颌骨。将她整个身子，死死按在车前盖上！\r
“程暖夕，你是在戏弄我么？”\r
慕锦年吐息如灼，虎口如钳，一双鹰隼般的利眸，几乎要把她的心脏洞穿。\r
“我最后问你一遍，程以书在哪？”\r
程暖夕转开脸，闭上眼。\r
她的沉默，终于耗尽了慕锦年所剩无几的耐心。\r
他加大了掌中的力度，眸子里闪着晦暗不明的猩红色，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撕成碎片。\r
“那个畜生究竟被你藏到哪去了！说！”\r
那个混蛋小畜生！五年前，他强暴了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害的她不堪羞辱，投海自尽。\r
而程暖夕这个做姐姐的，竟然在第一时间里毫无原则地维护弟弟。甚至抢夺毁灭了重要证据，帮他逃出了恢恢法网！\r
这样的恨，岂止不共戴天？\r
“死了。”\r
程暖夕抿住唇，缓缓吐出两个字。\r
慕锦年眸子一紧，手上的力度几乎刹到了极限！\r
五年牢狱，他以为程暖夕至少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有些忏悔的。\r
可是这一刻，在她那双熟悉又美丽的眼睛里，慕锦年竟然什么都看不到。\r
“你再说一遍？”\r
慕锦年几乎错碎钢牙。\r
程暖夕挑眉：“我说过，我弟弟绝对不可能伤害慕小盈。你不信，就权当他已经为慕小盈偿命了。”\r
啪！\r
沉重的巴掌应声落下，程暖夕被打得偏过头去。\r
棉布口罩掉落一旁，暴露出她脸上狰狞暗红的一道伤疤。\r
足有五厘米长，沿着边颌，纵向拉开。\r
慕锦年眸下一沉，只觉一股麻痹袭来，从自己打人的手掌开始，一寸寸，传入心肺。\r
五年来，他从没去监狱看过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过的。\r
此刻见那越发美丽清恬的脸上，毒蛇般蜿蜒的伤疤，触目惊魂。\r
那种震撼，着实重重抽上了慕锦年的心。\r
她的脸，毁了？\r
程暖夕弯腰捡起口罩，没有马上戴回去。\r
“我的报应。”\r
她一边说着，缓缓轻抚自己的左脸颊，“律师说，就算我弟真的被判有罪，五到七年也差不多了。我牢也做了，脸也毁了。慕锦年，我们两清了。”\r
“两清？”\r
慕锦年的眼中洞出一丝危险的气息。他冷笑一声，随后从容慵懒地点出一颗香烟。很快，火苗就在寒风中颤颤而熄。\r
“程暖夕，那我呢？”\r
慕锦年再次压前，将女人羸弱的身子逼到无所遁形。\r
烟圈喷在她的脸上。随着白雾散去，程暖夕的脸色被衬托得更加惨白。\r
嗞！\r
“啊啊啊！”\r
一阵焦糊入肉的刺耳声，程暖夕禁不住痛呼出声。\r
慕锦年的烟蒂压入掌心的一瞬间，她只觉得半边身子都痛到毫无知觉了！\r
“程暖夕，你欠我的呢！为了帮你那个狗屁弟弟毁掉证据，你他妈的竟然开车撞我！我这条腿！我这条残废了的腿！你欠我的，怎么算？”\r
这一声声歇斯底里的质问，砸碎在男人猩红的眼眸中。\r
程暖夕抖了抖咬破的唇，泪水重重咽回腹内。\r
“慕锦年，那是你的报应。爱上我，就是你的报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