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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盗亦有道

发表时间: 2023-08-07
世上最乱的地方叫江湖。江湖上有高傲的剑客,勇敢的侠士,孤独的浪子,绝美的女子。江湖上有最快的马、最烈的酒、最快的刀,也有最毒的蛊、最强的门派、最邪的地方、最出名的死人。江湖上有一份份榜单,记录着江湖上的一个个“最强”;江湖上有一个个传说,流传着那些爱恨情仇、把酒言欢又或刀剑相向的故事。一个人,一辈子,一场纠葛,就成了一个江湖。
世上最深的地方叫朝堂。比起江湖......的确没什么可讲述的。硬要说的话,朝堂就是一滩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涌动的浑水,里面鱼龙混杂,将所有的阴谋算计都隐藏在彼此看不见的迷雾污浊,没有人是干净的,没有人可以不被玷染。
当江湖和朝堂重叠,那就是一个数言难尽的故事。
而这个故事,免不了先谈几处势力,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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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咱们就先说一个地方——木马侯府。
很显然,这是一个侯爷的家,而且还是一个古怪的侯府。
木马,自然指的不是木头做的马,而是取“木牛流马”首尾作为称呼。说起机关阵法,木马侯府可是一个不得不提的地方。
这个江湖闻名的机关世家,不仅有着侯爷的名衔,有着万人垂涎的剑谱宝物,还有着江湖上最美的女子。而这样的地方,却在数十年间没有被偷窃过一次,无疑是那些机关的功劳。
可是今日,一向清静的木马侯府门前却热闹得很。原因很简单,它被盗了。
“又让他跑了。”说话之人年过及冠,剑眉星目,一身大红广袖纹云袍,腰间佩着一把细长的剑。十指纤长有力,指甲修剪整齐,掌心有骑御练剑所致的硬茧。衣摆和靴筒溅上了些许泥渍,而靴子底边的泥渍反而较少一些,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的。他剑眉微皱,但脸上却没有多余的情绪,冷静沉稳。
木马侯不动声色的将他略加打量后淡笑道:“夏侍卫不必心急,这青衣盗能从我这机关重重的府中将物盗去,也是颇有能耐的人了。是本侯疏忽了,夏侍卫不必忧心。”
那年轻人名叫夏芃,乃是大内一等侍卫,自半年前奉命追捕“青衣盗”至今无果。他低头看着手中已被攥皱的纸笺,目光闪烁不定。
“听闻贵府珍藏暖玉盘龙一条,血玉步摇一对,皆为珍品。心之所向,敢请一见。戌时四刻,小贼必至。另,恭贺侯爷大寿。
——青衣盗拜上”
听了木马侯的话,他抬起头,看着面前打开的铁锁,沉思极久。
铁锁并不大,长度不足两寸,但是拿在手中却沉甸甸的。也许在外行人眼中,这只是一把小巧了些的锁。但夏芃知道,这种锁是木马侯府特制的一种锁,要用两把钥匙同时插入才可以开启。而且这两把钥匙插入的深度、旋转的角度也非常刁钻。一旦插入过深,或是旋转的角度过大,铁锁便会直接锁死。
再结实的锁,也是用铁锻造的。锁死的锁,也不会比一坨铁要更加坚固。
江湖之上不缺削铁如泥的刀,也不缺仅靠两根手指便可夹断金铁的高手。刀,虽然少,不是不可寻。高手,虽然少,不是不可有。
但是,能撬开木马侯亲手特制的锁的人,前所未有。
可现在,原本好端端挂在门上的锁却被放在了屋子内的桌案上充当镇纸的作用,压着一封出自盗贼之手的信。
无论夏芃如何打量,都无法在这把锁上找到半分强行打开的痕迹——莫说是损坏,便是一道划痕也找不到。
若非夏芃和青衣盗打了太久的交道,深知他的手段;若非木马侯将其中一把钥匙随身携带,而另一把钥匙又远在千里之外……夏芃甚至要以为这把锁是用钥匙打开的。
可很显然,不是。
夏芃甚至能从这两行飞扬的字中,看到青衣盗得意的笑容。这是半年来青衣盗第十九次行窃,也是夏芃看到的第十九封青衣盗行窃前用来提醒主人的信——实际上,夏芃看过的由青衣盗写下的信早已是十九的三倍不止。
毕竟,青衣盗是一个礼数周全的贼。
这个礼数周全的贼,不仅会在行窃前送给主人一封“拜帖”,还会在得手后留下一首赠诗。如果他心情好,或许还会提前半月将一封信通过各种办法送到夏芃面前,与他相约一处,邀他共同前往。
实际上,夏芃会站在这里也多亏了那位的“真挚相邀”。而夏芃千里迢迢赶过来的结果,就是再一次扑了空。
似乎想到了青衣盗在暗处偷笑的情景,夏芃狠狠咬牙,回头问道:“他的赠诗还未寻到?”
四处搜寻的侍卫闻声抬头,相互对视之后无奈摇头。
“人已走了,寻到诗又能如何?”夏芃正要吩咐他们继续搜查,便听到了沉稳的声音从门外传入,连忙转身看去。
声音响起的同时,一个中年男子大步走入堂中,向木马侯点点头权当行礼:“别处我已看过,一切如常。”
木马侯并不意外这个结局,实际上他始终也没有显得很在意,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劳烦了。”
见到此人,夏芃慌忙转身跪倒:“卑职无能,还请王爷恕罪!”
眼前的男子,便是当今最为权重的王爷——齐王。也是木马侯寿宴之上身份最为尊贵的一位宾客。
在齐王面前办事不利,不仅是夏芃,满屋子的侍卫都立刻跪下身去,屏息凝神,不敢出声。
木马侯看到靠后的几个少年侍卫吓得都变了脸色,似乎觉得好笑,忍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在自己这个主人兼侯爷面前翻箱倒柜的一众侍卫,见到了王爷倒是一下子吓成了这样,也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啊。
没有注意余人的神情,齐王只是淡淡扫了夏芃一眼:“你办事不利丢的是大内的脸,请罪不必向我来请,你只需对十三弟做好交代便可。堂堂大内侍卫,半年时间连一个江湖盗贼都捉拿不住,也真是办得好差事。”
夏芃额上渗出些许冷汗,一时不知要如何作答。
反倒是木马侯笑着打了圆场:“我这府中机关重重,无人领路说一句‘寸步难行’也不为过。青衣盗能在这府中来去自如,又岂会是寻常之辈?王爷过于严苛了。”
有主人求情,齐王自然不会过于为难,将手中的纸张递出:“这是我从门外捡来的赠诗,你起身拿去看吧。”
“谢王爷。”夏芃起身恭敬接过,只看了两眼便皱起了眉。
“顺风随水礼难答,手摘星辰未曾拿。
牵牛织女与天廊,羊至虎口君之堂。
不曾面拜情难堪,谢君一语如扬帆。
———————,青天白日做贼兮。
衣食父母即如君,盗物如此胜乾坤。”
纸和墨都是最普遍低劣不过的,字迹却是俊雅飘逸,与之前书写的那份预告出自一人之手。
齐王嗤笑道:“字倒是好字,诗却只够得勉强押韵,平仄不分,文理不通,一派胡言。除了一贯的掐头把戏,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木马侯走到夏芃身边一看,没有因为青衣盗的挑衅而动怒,反而笑着称赞:“不错,的确是一手好字。‘顺手牵羊,不谢。——青衣盗’?这诗有趣得很啊。”
夏芃却顾不上品评,断然道:“不可能,他一定会在信中留下什么寓意的。”大步冲到窗前,喃念道:“顺风随水、礼难答、星辰、牵牛织女、扬帆、青天白日、乾坤......”目光在夜空中迅速移动,眉头紧锁,足足沉默了两炷香的功夫,目光忽然一凛:“顺风随水礼难答,便是指偷的东西是往下游而去。牵牛织女星位于西北方。如果所谓‘做贼’是指的行窃时间,戌时四刻‘青天白日’还略留光亮,即是在正西方向。西北方和北方,是指舍西而取北。吩咐下去,去正北方向,顺流而下找带帆的船。”
木马侯拿着夏芃随手放下的预告信正在欣赏,闻言抬头看向他,莞尔笑道:“此时已经夜了,水上行的都是饮酒赏月的画舫,若有帆船,岂非一目了然?青衣盗固然行事怪异,却不像是自大无脑之人,岂会张狂至此,将自己行踪弄得如此明显,又尽数写在诗中?许是一首平常小诗,你是不是过于紧张了?”
夏芃略加沉吟,拱手作答:“侯爷有所不知,一月前青衣盗在汴梁行窃后便留书于我,说明要在杭州再次犯案。他既然如此行事,就必定会留下提示激我追捕。”
齐王道:“这小贼倒是当真猖狂。”
夏芃略加沉默,问道:“不知王爷是否记得青衣盗初次行窃时的情况?”
齐王微愣:“不盗青天盗明珠,不窃布衣不窃贼?”
夏芃点头应是:“他初次行窃,便盯上了飞仙堡嵌在堡顶正中的一颗夜明珠。那夜明珠之光,与数十根火烛相当。听闻行窃之日,正值飞仙堡主独女婚宴,青衣盗却选中了这样的日子,轻松将明珠窃走。场中宾客近百,竟无一人发现青衣盗的踪影。”
此时轰动一时,木马侯与齐王自然是知晓的。但听他说起,也没有打搅。
夏芃见二人并无不耐,便说了下去:“最值得称奇的,莫过于青衣盗将飞仙堡大门前挂着的‘飞仙堡’三字的烫金大匾换成了写着‘不盗青天盗明珠,不窃布衣不窃贼’字样、落款‘天下第一雅贼’的牌匾。风卓一向将堡中的那颗明珠与日月之光相较,这句嘲讽应是由此而来。因为这句话中留有‘青、衣、盗’三字,是以‘青衣盗’这个名字在江湖上一时风头无两。之后的行窃,青衣盗在留信也以此自称,且行窃手段愈发大胆而高明,却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
木马侯微微一笑:“凡是行窃者,皆是以黑夜为遮掩,趁人不备才便于得手。那颗明珠约有头颅大小,光芒耀目,百米可见,他却实实在在的偷走了。飞仙堡本就森严,又值其女大婚之日,能窃明珠、换牌匾,不可谓不厉害。”
齐王颔首:“此人行窃素来毫无章法,且无规律可寻。关于他的传闻,本王亦是有所耳闻。若他真如传闻中一般一人独来独往,那武功智谋可是极高的了。”
夏芃道:“侯爷王爷所言甚是。半年前将军府失窃,大内正式介入此事,卑职才对其有了几分了解。此人大到将军府、木马侯府,小到寻常商铺镖局皆有光顾;短到两日内犯案三起,长到数月不露面。寻常金银珠宝他便随手扔到路上,而珍宝字画则不见踪影。以我的观察,他不仅艺高人胆大,他自己所说的‘雅’也有,而且不缺钱。一个视金银钱财为无物、文武兼备、胆子大而绝对沉得住气的人……”言尽此处,含笑不语。
齐王淡笑道:“青衣盗的能耐本王也算亲眼所见,今日就算无功而返,想来也不会有人责怪于你。不需多虑,放手而搏吧。”
夏芃跪倒:“谢王爷侯爷大量,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定将那青衣小贼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