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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仙

佚名 著

美文同人连载

槐仙

主角:   更新:2023-08-07 23: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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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槐仙》,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槐仙

《槐仙》精彩片段

七岁那年我爹得了重病,奄奄一息之际交给我一枚黑不溜秋的戒指就咽了气。
他下葬那天夜里,一个神秘人敲响了我家的门。
神秘人向我母亲说出了一个秘密。
他说自己是我爹的兄弟,我爹不姓陆,而是姓柳。
他还说,我爹的死不是意外,是中了蛊毒,死于谋杀。
这场谋杀在他逃离自己原本生活的地方时,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到,因为我被母亲赶到了隔壁屋子。
那天之后,母亲变得沉默寡言,对周围的人处处提防,导致我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看谁都像是坏人,身边没什么朋友。出来工作后,母亲一再提醒我,不要让人看到父亲交给我的那枚戒指。
我对此嗤之以鼻,认为巫蛊什么的只有小说和电视里才有,都是天方夜谭。直到我去了趟西南,才知道……
二十几年前,我刚参加工作两年,跟同事到西南边陲的柳河村修路,为此我还跟母亲发生了争吵。因为有邻居张教授同行,母亲最终同意了。
临行前母亲双眼通红欲言又止,只是一遍又一遍嘱咐我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主动示好的。
我嫌她啰嗦,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我们去的柳河村位置偏僻,进村出村只有通过断崖上的绳索到达对面。村口的路很窄,还要绕开一棵巨大的老槐树,交通极其不便。
到地方安顿好,张教授就带着我们勘测地形制定修路计划。
首先要做的,就是砍掉村口的老槐树。
村口的老槐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树冠足有两个标准篮球场那么大。我们要在两边断崖上架起桥梁,不止要砍掉老槐树,还要把埋在土里的根须清理掉。
砍老槐树时候,不小心扎破了手。张教授一直挺照顾我的,见这情形就让我跟年纪最小的同事江潮去收拾砍下来的槐树枝。
那会虽然是冬天,老槐树并没有枯萎,树枝断口处仍有汁液流出,黏糊糊的沾了我一手。我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继续跟江潮把槐树枝捆到一起,推着板车运到了远处的土堆下。
回到住处天都已经黑了,吃过饭出门时我忽然觉得头晕,忙扶住了门框。
同事见我脸色很差忙过来扶我,结果刚碰到我的手腕,手就触电般的缩了回去。“好烫!”
我喘着粗气刚要说话,眼前一黑竟朝前栽去。
“小陆!”
同事惊呼一声,继而听到张教授关切的声音,我逐渐失去了意识。
昏睡中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男人拼命的往前跑。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光芒的瞬间,身后忽然飞出一根藤条绑住了他的腿,把他拖回了黑暗里。
在他下坠的时候,我看清了他的面容。
是我爸……
我惊得坐了起来,当看清周围的情形不由得抹了把冷汗。
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屋外有声音,似乎是张教授在和人说话。
我挣扎着起身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去,就见张教授对面站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
张教授看着那人情绪有些激动,气哼哼的。
“我敬重你是医生,不想跟你吵。柳河村的人信你,是因为他们没受过教育,我可不是那些百姓随随便便让你给糊弄了。小陆就是普通感冒,你愿意治就治,不愿意治就走,没必要咒他!”
那人听到这话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说话慢吞吞的。
“你不懂这些我能理解,但是他中的蛊毒要是不解,七天后只能等死!”
张教授哼了声,冷冷笑了。
“看来,你平时没少拿这些话骗人!得亏是柳河村偏远,不然你这种成分早被关起来了。要不是因为下雪封了山,我才不会请你来。”
说着,张教授略微顿了下,忽然向中年男人靠近一步,低声说了一句话。
我没有听清他具体说的内容,但似乎他喊了中年人的名字。
就在这时,中年人朝屋里看了过来,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你又不是病人,凭什么替他决定?”
看到他那双眼睛,我没由来的心里一慌,脑海里全是他刚才那句话。
蛊毒,七天后必死……
他们说的,中蛊毒的人是我吗?
不可能吧?
当时,心里又有种直觉,感觉自己不是普通感冒那么简单。
我有些茫然,想起我爹下葬那夜神秘人的话。
神秘人说我爹不是陆家村的。他是死于蛊毒,死于一场阴谋。
我思绪混乱总觉得哪儿不对,隐隐好像有一根线牵着我,我伸手拉开了屋门。
“蛊毒是什么?”
张教授看到我出来很是诧异,脸色变了变忙把我往屋里推。
“别听他瞎说,你病还没好,快进屋去。”
我咬着嘴唇摇头,死死地盯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脸上笑容更浓,语速不紧不慢。
“村口的老槐树已经活了几百年了,吸收了周围的尸气形成尸毒。有人心思坏,借尸毒养成了七日蛊。你手上有伤,应该是昨天干活的时候,日期股顺着伤口爬进去的。”
他突然往我身边凑了凑,眼睛眯了起来。
“七日蛊有个特点,宿主和施蛊的人不能离得太远。小兄弟,你好自为之。”
张教授听到这话脸色很难看,吼了声。
“你放屁!”
张教授是在我十二岁时搬到我家隔壁的,他待我一直很好,大学时期又是我的导师,我们更像是朋友,或者说父子。
在我印象里他是个特别温和的人,跟谁都没红过脸,可现在像极了暴怒的狮子,双眼通红,额上青筋暴起,好像随时会给中年男人一拳。
中年男人没有生气,拿出个药瓶塞给了我。
“这药膏涂在伤口上,可以延缓蛊毒发作。”
我心里疑惑,但还是接了过来。
中年男人走到门口忽然停了下来,侧头微微一笑。
“我提醒你一句,最好别碰老槐树的根,否则必有大祸。”
张教授听到这话气得手都在抖,“封建迷信的余孽!”
他转身拍了拍的肩膀,声音沉沉。
“建民,你是我最看重的学生,别信他那套鬼话。破四旧才过去没过多久,你现在还处于组织考察期,这时候万一传出点对你影响不好的话,你的前途可就毁了。”
张教授把我送回房里,语重心长的教导我不要偏听偏信,那赤脚医生的话尤其信不得,这世上根本没有蛊毒,都是西南这边的人编出来的。他最后那话明显是在挑拨我们几个人的关系。
我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只点了点头,说记住了。
张教授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喊了江潮过来跟我同住,说是照顾我。
我没有反驳。
当天夜里,我睡的迷迷糊糊的听到院子里有动静,那声音像是在拖拽重物,可很快就消失了。
我以为自己睡迷糊听错,谁知道刚闭上眼睛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难道是遭贼了?
寻思着,我起了身,结果发现江潮不在屋里。
我跟他以前住过一段时间,他并没有起夜的习惯。这人生不地不熟的,又是半夜,他会去哪?
我心里慌了起来,拉开屋门准备喊人,结果就看到一个黑影出现在院口。
我当时吓懵了,汗毛都竖了起来。
可仔细一看,发现那黑影竟然是小江。
他歪着脑袋,手里握着一截槐枝,我喊了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他朝我走了过来,姿势十分古怪。双腿僵直好像不会打弯一样,在地上拖着往前走。两条手臂硬邦邦的垂下,感觉像是个木头在移动,但速度并不慢。
等走近了我才看清,他眼里灰蒙蒙一片,像是没有瞳仁,口中不断重复着几个字。
“槐(坏)……仙(先)……”
我脑海里一片空白,目光移到了他拖着的那条腿上,呼吸瞬间凝滞。
那条腿……露出来的脚踝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就在这时,他已经进了房间,趴到床底下摸了半天,很快躺回了床上,手里抱着一样东西。
那东西长不足一米,通体惨白,像是剥了皮的树枝,看上去特别奇怪。
我头皮发麻,呆愣愣地站在门口,额头处突突的跳着。
感觉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心都悬到了嗓门眼!
他明明就躺在床上,屋里的光线也不暗,可我竟然看不清他的五官!
那感觉就好像是我们之间隔了一层纱,起了雾,急得人抓心挠肝。
“啊!”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传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江潮……
他正拿着那根白色的树枝朝自己胳膊上狠狠扎了下去!
一瞬间,我惊得浑身颤抖,只觉得天旋地转,四肢发软!
我那时候人都傻了,半天没回过神,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
然而,事实证明,我看到的都是真的。
随着他不断地扎下,他左胳膊上已是血肉模糊,甚至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分钟,他终于停了下来,缓缓转过头看向了我在的位置,面目狰狞朝走了过来。
他咧嘴看着我,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滚烫的鲜血溅在了我脸上!
妈啊!
救命!
我尖叫一声,四肢发软摔倒在地上,回过神连滚带爬地往门口冲去。
“逃不掉的,要赎罪!”
我呼吸凝滞,抖得跟筛子一样,全身没了力气,呼吸都凝固了。
脑海里一片空白,惊恐地往后缩,撞到了墙上。
冰冷的感觉从腿上蹿到胸口,下身一热,血腥味和腥臭味混在了一起。
他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嘴角一歪。
“嘻嘻……你,赎罪……”
我惊惧交加,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根本迈不开步子。
江潮握着白树枝走到门口,歪着脑袋阴森森笑着,灰白的眼眸一直没离开过我。
我这才看清,他手里拿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树枝,而是一截断骨!
那是,人的腿骨!
冷汗不断地冒了出来,我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衣袖上都在滴水。
他泛着青黑的手离我的喉咙越来越近,我呼吸都滞住了。
“跑!快……跑!……嘻嘻……”
就在他双手触碰到我的皮肤时,他忽然吼出这么一句。
我错愕地看着他,浑身不住地颤栗。
他五官拧在一起,双手挥舞着不住地挣扎,手臂上的碎肉混着血甩到了我脸上。
我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就在这时,笼罩在我身上的寒气消散了!
“救命啊!!!”
我扯着嗓子喊了声,拼命往外头跑去。周围的声音都被淹没了,我疯了似的往前跑,胸腔都快炸开了。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摔在了地上,昏过去之前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是那棵老槐树。
它……它不是已经被砍掉了吗?!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陆哥,陆哥醒了!”
江潮的声音钻入耳朵,我一睁眼就看到他那张秀气的脸,顿时惊得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我盯着江潮,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怎么在这!”
江潮纳闷地挠了挠鬓角,皱着眉头。“这是咱俩的房间啊,我当然在这。陆哥,你不会是烧坏了吧?”
我往房间里扫了圈,就见窗边坐着张教授,同事们站在他身后,脸上有喜色。
我张了张嘴,有些话卡在了喉咙里。
张教授眼眶发红,轻轻拍着我的手背。“你这孩子,可吓死我了。”
江潮给我递了杯水,又拿着药膏给我膝盖上药。
“陆哥,你这梦游症啥时候有的?以前咱俩住的时候,我咋就没发现呢。这次要不是张教授反应快,你可能就从断崖上摔下去,没命了。”
梦游症?
断崖……
我脑袋里一团糨糊,错愕地看着问候我的同事,有点闹不清楚状况。
张教授笑了笑,拍着我的肩膀。
“别怕,梦游也不是啥大病,等回去了我给你介绍个医生,能治好的。”
我往后缩了缩身子,手挣脱了出来,摇头。“我没有梦游。”
“我们都看见了啊。”
江潮停下手上的动作,奇怪的看着我。
“昨晚我看到你站在院子门口,看着村口方向低声嘀咕。你这不是生病了嘛,我怕你冻着就拿了衣服给你。可喊了你半天也没反应,他们听到动静就都起来了。”
另一个同事不住地点头,“是啊。我们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小江想拉你回屋里,张教授说你当时的情况不对,可能是梦游了,让我们大家不要吵你,以免出岔子。”
“对对对,你在院子里站了好长时间呢。可天气太冷了,大家怕你冻僵了,就想把你抬回屋里,没想到张教授的手刚搭到你肩上,你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冲了出去,追都追不上。”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互相附和,印证,我更懵了。
张教授摸了摸我的额头,声音温和。
“梦游的人对发生的事或者经过,大多是没有记忆的。你们别为难小陆了。”
我脑袋里嗡嗡直响,心里满是疑惑。
真的是这样吗?
明明梦游的是江潮啊!
是我出现幻觉,还是他们在说谎?
可,他们根本没有理由骗我!
难道,我真的患了梦游症?
但是,昨晚的事我明明记得清清楚楚啊!
我转头看向了窗边忙活的江潮,身子不由得僵住了。
他……他的手臂完好无损。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我不信,但心里始终有个疙瘩。
到了傍晚的时候,外头的雪停了。
吃过饭我精神好了很多,独自除了院子,打算去外面转转清醒清醒。
再者,昨晚的事我始终心存疑惑,看到江潮有些膈应,不太想跟他待在一起。
雪后的柳河村很安静,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空气里有一种特别冷冽的甜。
走了一段,我浑身舒畅,心情也好了起来。
有小孩在旁边玩雪球,叽叽喳喳说着方言,我听不太懂,可有两个字却听的真切。
“槐仙……”
我惊得手一抖,烟头掉在了地上。想到江潮那幅模样,顿时如坠冰窖。
等我回过神,那俩小孩早跑的不见了踪影。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转过头就看到昨晚那个中年男人站在不远的地方,正看着我。
因为张教授的话,我不想跟他有过多的接触,于是打算离开。
“你没用给你的药。”
他普听话说的并不流畅,夹着些本地的方言,但我还是听懂了。
我很是诧异,“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下,指了指我的手臂,“那是蛊毒发作的征兆。小伙子,这世上有很多事不是学堂里能学来的。你还年轻,得为自己性命考虑。”
想起昨晚他和张教授的那些话,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别想挑拨我和同事们的关系!我看你……”
我话还没说完,就僵在了那里。
从掌心到手腕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条红线。
我心里发慌,用力去搓那条红线。“不就是衣服染色弄的,什么蛊毒发作,你就是个骗子!”
结果,手腕都快被我搓秃噜皮了,那条红线还在,就好像是长在了肉里。
“别费劲了,那是七日蛊的命线,等站到心口的时候,你就只能等死了。”
中年男人走到我跟前,抓住我的手腕,手指按在了上头。这一按,我顿时肚子绞痛,全身没有力气,好想有只虫子在我身体里来回爬,啃着我的五脏六腑。
我满头大汗,用力地挣扎可就是挣不脱。
他笑着松开了手,“那瓶药可以压制蛊虫,拖延几天时间。”
我懵懵的站在那,呼吸有些不顺畅。
“我叫柳善,住在村东第三家,有事可以来找我。”
柳善留下这句话后,就走了。
等我回过神天都已经黑了,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柳善的话。
他是柳河村的村医,之前跟我没有任何交集,因此没有理由害我。
张教授跟我认识多年,对我疼爱有加,应该不会骗我。
那几个同事虽然爱说笑,但心底都不错。我跟他们也没有利益牵扯,他们根本没有必要编造谎言。
难道,我真的患了梦游症而不自知?
我虽然不是学医的,可也知道患了梦游症的人是怎样的状态,我的情况跟他们大不相同。还不如说是出现幻觉更可信。
我实在想不出问题到底在哪,同时又想到柳善昨晚离开前那句警告,不由得全身冰凉。
回到住处张教授正在等我,见我安然回来松了口气。
我跟他打了招呼回屋去找柳善留下的瓷瓶,可把被褥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这时,江潮提着热水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江潮。
“小江,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药瓶?”
我向江潮问了句,以为是他收拾床铺的时候收起来了。
“在我这。”
没想到,张教授从兜里掏出来瓷瓶,脸上有怒气。
“都给你说了,那个村医不是什么好人,他的药不能用。你好歹也是大学生,怎么能信他的话!”
我怔了下,没料到张教授提到柳善会有这么大反应,连忙向他解释。
不说还好,一说张教授竟然直接把药瓶砸在了地上,怒气冲冲的瞪着我。
“他说那是什么鬼命线,你就信啊!你那指不定就是啥皮肤病,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容易相信人呢?”
他虽然生气,可还是拿出一管药膏扔了过来,然后气呼呼的走了。
我实在闹不明白他生气的原因,是觉得我不信他,还是怕我跟柳善走的太近惹是非。可想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柳善给的药已经碎了,我只能拿着张教授扔给我的药膏往手上擦去。
江潮在铺床,这期间一直没有说话。
等我擦完药回头,就看到他坐在床边看我。
我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警惕的走到了门口。
江潮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低头搓着手。
“陆哥,你是不是在怀疑我们?觉得我们说你梦游是骗你的。”
我当时心都提到了嗓门眼,生怕下一刻他忽然变成昨晚那个样子对我出手。
可他没有。
江潮抬头,眼里亮晶晶的,咧嘴笑了。
“陆哥,你帮过我,我是不会害你的。”
他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就爬上床拿被子蒙着头睡了。
我怔怔地站在门口,许久才反应过来,心里竟生出一丝愧疚。
那时候我跟江潮认识两年多了,我一直认为他是个没心没肺爱闹腾的性子,哪能想到他心思这么细。那天下午的事他肯定觉察到我对他的态度跟之前不一样了,所以才说了那句话。
然而,我却猜错了他的意思。
当然,这都是后话。
擦了张教授给的药膏后,我手上的红线变淡了很多。
我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那柳善果然不能信!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我隐约觉得床前站了个人,屋子里好像结了霜,冷的我牙齿打颤。
我睁开眼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江潮站在我床前,咧着嘴露出满口血牙,手里拿着那截白骨歪头看着我。
“陆哥……槐仙……槐仙要降罪……赎罪……”
我紧张的吞了口唾沫,闭上眼睛反复的告诉自己,这是幻觉。
可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江潮还在,他手里的白骨已经朝我刺了下来。
我大叫一声,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连滚带爬的往外冲。可不知道为什么,脚踝上忽然一凉,一股诡异的力量把我往后拖去,江潮的脸又出现在了眼前,鼻间几乎相撞,血腥味迎面而来。
“逃不掉的……逃不掉……赎罪!”
江潮呲牙,鲜血顺着他的下巴滴了下来,溅到我的脸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屋里的气温越来越低,我浑身打着哆嗦。脖子后面突的一凉,感觉有人在背后吹气,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救命!”
我扯着嗓子拼命的喊了声,挥舞着双手去打江潮。
他没有半点反应,手里的白骨朝我胳膊狠狠扎了下来。
“啊!”
撕心裂肺的疼钻入五脏六腑,脑袋里绷着的那根线彻底断了,我昏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张教授红着眼睛正在给我包扎伤口,旁边站着的同事神情古怪,有难过,也有不解,更多的是恐惧。
我连着吞了几口唾沫,艰难地开口。
“江潮呢?”
张教授手上动作一停,瞬而眼里露出恨意。“别提他了!我没想到他是那样的人,打伤你还扬言我们都要死,给什么槐仙赎罪!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
同事也是一脸愤愤,“他打伤你后跑了,我们在村子里找遍了都没找到,应该是藏起来了。小陆,你这两天还是别出去了,他指不定还会来找你。”
张教授冷哼了声,“他肯在这里肯定有内应!江潮是北京人,他第一次来柳河村,整天和我们在一起,要不是有人帮助,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跑掉?”
同事满脸惊讶,“张教授,这……这话怎么说的?”
张教授叹了口气,却看向了我。
“你们想想,槐仙这事情谁先说出来的?是那个村医。”
我愣了下,万没想到张教授竟然会把这事情怪到柳善身上。可细细想想,他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同事们愤愤不平,都觉得江潮来柳河村是有所图谋,一个个骂骂咧咧的。
张教授说我生病需要休息,就让他们先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他压低了声音。
“建民,我怀疑江潮打伤你,是为了你爸留给你的戒指。”
戒指?
我有点发懵,“为什么?”
张教授声音缓了下来,“那戒指你之前给我看过,看造型和玉质,应该是古董。你跟小江以前住一个屋的,说不定他早就起了歹心。那是你爸的遗物,你可得小心收好,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听到他的提醒,我心里暖洋洋的,忍不住红了眼眶。
张教授又安慰了几句,让我安心养病就出去了。
昏昏沉沉从早上睡到下午,醒来后依然没有江潮的消息。
说起来我是有些担心他的。我跟江潮认识那么久,他算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他连着两次发疯,总觉得有些问题,好像是在隐藏什么秘密。
不由我多想,接下来的一件事让我彻底陷入黑暗。
手腕上原本淡下去的红线又出现了,而且颜色比之前更深,甚至肉眼可见的长了很多。
我惊恐地看着那条红线,柳善的话又响了起来。——“解不了毒,七日后必死!”
真的会死吗?
张教授给的药昨天不是有效果的吗?
怎么又严重了呢?
他就算不信柳善,也不该摔了他给我的药啊……
我心里有些气闷,一连串的疑惑钻了出来,好像一团理不清的线,纵横交错的蔓延,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网,把我束缚在里面,找不到源头,逃不出来!
我浑浑噩噩的坐了很久,决定去见柳善。
这个决定,就算到了今天,我也没有后悔过。
因为那个决定,让我逐渐拨开了迷雾。
出了院子往村东头走,没走多久就看到柳善和一个村民在路边说话。那村民我之前见过,是村里的光棍,脑瓜子不太灵活,好像是因为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导致的。
看到我,柳善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支走了光棍。
我没打算跟他拐弯抹角,“七日蛊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善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他看向了村口方向,声音幽幽。
“柳河村存在了多久我不知道,但是你们砍掉的老槐树,是我们村子的保护神。那地方原本是个祭坛,建国后就没有再举行过祭祀了。”
他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看了眼我的手,笑的意味深长。
“你应该有一枚蛇形的戒指吧。藏好了,别被人看到。”
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我却心惊肉跳。
父亲给我的那没戒指,的确是蛇形的。
可神秘人和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把戒指示于人前,他怎么知道的?
我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善拂开我的手,眉头挑了挑。
“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就是个医生,给人治病是我的本分。不过……你和张教授好像都不太信我。”
他唇角一勾,眉头挑了起来。
“你还有五天的时间考虑。还有啊,听说跟你同住的江潮失踪了,你可得小心点。”
他似乎没有要跟我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直接转身走了。
我站在冷风里吹了半天,脑袋越发懵了。
我不是个多疑的人,但到柳河村遇到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后,不得不多了个心眼。
回去后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见过柳善的事,对张教授和同事态度如旧,只是很多时候多了警惕,暗暗观察着他们每个人的动静。
我的病情反反复复,大多时候都在昏睡。
张教授的提醒,柳善也提到了戒指,我思来想去还是换了个地方藏着。
万一,江潮真的是为了戒指呢?
安稳的渡过了两天,外头的雪也化了。
村民听说了江潮打伤我之后失踪的事,纷纷带着礼物上门来探望。作为东家的刘婶,更是每天变着法给我做好吃的,想让我快点好起来。
我心里感激,但也没表现出太多热情。
那红线不断地生长,已经快到手肘部了,每到夜里腹部疼得我满地打滚,可我咬着牙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因为,我怀疑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我。
这种感觉很微妙,明明门窗关的死死地,可就是觉得有一双眼睛在那里。
这天我正为手上的红线发愁,就听到院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拉开屋门,就看到刘婶和隔壁的女人隔着院墙在说话。
刘婶满脸惊恐,声音都在颤抖。
“我是真的没想到啊,老光棍虽然傻了点,但人还是很好的。可怎么就死了呢?”
“就是啊,那样子也太恐怖了!”
我听到两人谈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前两天我还看到他和柳善在说话,怎么就死了?
“哎,刘姐,我听说那老槐树邪乎着呢,咱们村不是还有个槐仙庙吗?听说是几百年前有个道士带人盖的,供奉的就是村口的老棵老槐树。这……这现在槐树被砍了,该不会是槐仙发怒了吧?”
那女人说这话的时候脸色煞白,肩膀都在发抖。
刘婶脸色又白了几分,“你可别说了,我刚回来的时候听说村长正带着人在挨家挨户找触怒槐仙的人,可怜了老光棍,从小无父无母的,现在还成了替死鬼。”
“算了,我还是回家去了,免得惹祸上身。”
那女人连连摆手,急匆匆地回了家,关上了院门。
刘婶回头看到我站在门口,神情很是古怪,连招呼都没打径直进了厨房。
我脑海里闪过江潮他们几个人的名字,脑袋都快炸开了。
我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掐进了肉里,疼痛一下子让我冷静了下来。
线索确实很多,也很乱,可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我连忙蹿进屋子,拿出纸笔把他们的名字写了下来,开始一条条捋。
这办法还是以前看侦探小说的时候学来的,遇到不明白或者思绪乱的时候,一一列出,逐一击破。
首先是江潮。
江潮突然发疯,手里拿着根人骨,提到槐仙要降罪。
再者是柳善。
他说我中了蛊毒,是在砍老槐树的时候,同时问起我戒指的事,并且提到了槐树是村里的保护神,而老槐树在的地方是祭坛。
其次是张教授。
张教授不信槐仙的说法,觉得涨潮打伤我可能是为了我父亲留给我的戒指。
最后是刘婶和隔壁的女人。
她们说到槐仙庙,槐仙庙供奉的就是老槐树。老光棍的死是因为触怒了槐仙。
逐条看了下来,我得到了以下结论。
一,村口的老槐树是柳河村的保护神,那地方原来是祭坛。
二,我生病也好,中蛊也罢,江潮发疯,老光棍死,都和老槐树脱不了干系。
三,柳善和张教授都提到了我父亲的戒指,原因尚且不明,但应该跟槐仙没关系。
四,我可能有大麻烦了。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红线蜿蜒向上,隐隐有过手肘部的迹象。
我忍不住苦笑,要是当时听母亲的话,不来西南多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刘婶家的院门被人踹开了。
“陆建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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