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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夫的逆袭

骁骑校 著

美文同人连载

身患绝症最后一搏的老警察,为婴儿奶粉和房贷不择手段的私家侦探,阴魂不散的神秘杀手,三路人马的目标都是租住在城乡结合部出租屋内的大叔与萝莉,暴雨来临前傍晚,每一个人都站在了命运的三岔口,谁是盟友,谁是敌人,是引颈就戮还是绝地逆袭,无路可退的黑车司机刘汉东面临最后的抉择。

主角:   更新:2023-12-06 06: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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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匹夫的逆袭》,由网络作家“骁骑校”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身患绝症最后一搏的老警察,为婴儿奶粉和房贷不择手段的私家侦探,阴魂不散的神秘杀手,三路人马的目标都是租住在城乡结合部出租屋内的大叔与萝莉,暴雨来临前傍晚,每一个人都站在了命运的三岔口,谁是盟友,谁是敌人,是引颈就戮还是绝地逆袭,无路可退的黑车司机刘汉东面临最后的抉择。

《匹夫的逆袭》精彩片段

刘汉东退伍之后当起了黑车司机,他开一辆九六年出厂的报废普桑,变速箱老掉牙,发动机大修过好几次,档位很难挂,风挡玻璃上贴着一排褪色的年检标和交强险标,悬挂调的很高,方便走城乡结合部的烂路。
八月的最后一天,也是刘汉东开黑车的第七天,晚饭后,他停在南郊长途汽车客运站附近的路边打瞌睡,别的黑车都是等在出站口主动揽活儿,但刘汉东跑车全凭心情,这会儿他有点困,不乐意凑那个热闹。
刘汉东正在迷迷糊糊,忽然听到有人敲车顶,抬头一看,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满嘴烟熏黄牙,趴在车窗旁对自己说:“师傅,走不走?”
“去哪儿?”刘汉东问了一句,有些不悦。
“温泉镇。”大黄牙笑眯眯道。
“一百块。”刘汉东狮子大开口,温泉镇距离这儿不过十公里,但正在进行道路拓宽工程,还有交叉立交桥项目,路很难走。
“便宜点。”大黄牙掏出烟盒来弹出一支递给刘汉东,四十五一盒的苏烟,刘汉东接了放在鼻子下嗅一嗅,架在了耳朵上,道:“这已经是最低价了。”
“行,权当交你这个朋友了。”大黄牙回头招手,刘汉东也扭头过去,发现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汉兰达,驾驶座上是个瘦高男子,面庞被墨镜遮住大半,依稀能看到侧脸上的刀疤。
副驾驶位子上下来一个粗壮青年,从汉兰达后备箱里提出一个巨大的红蓝彩条编织袋来,双手提着走过来。
刘汉东下车,打开普桑的后备箱盖,随口问了一句:“自己有车怎么不去?”
“借单位领导的车,不敢跑烂路。”大黄牙这样解释。
编织袋放进普桑尾箱,刘汉东上车发动,大黄牙坐上了副驾驶的位子,提袋的青年男子钻进了后座,普桑吭哧吭哧了半天终于启动,大黄牙笑着说,你这车还是四个前进挡的,怕是用化油器的吧?刘汉东说开不坏的桑塔纳,修不好的切诺基,别看车老,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到温泉镇有几个土坡,我普桑能上去,你汉兰达不一定能爬上去。
两个人就都笑了,刘汉东瞥了一眼后视镜,路边汉兰达渐渐远去,后座上的男子二十七八岁年纪,胳膊上有纹身,笑的有些心不在焉。
开了一会儿,大黄牙打个哈欠,随口问你们开黑车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刘汉东没搭理,因为他感觉后备箱里有细微的颤动,不是货物因为颠簸而产生的位移,而是活物在扭动挣扎。
刘汉东挂上空挡减速准备靠边停车,问道:“你们拉的什么货?”
后座上的男子猛然双手伸过来,手里早就预备好了一根细细的绳索,勒住刘汉东的脖子猛绞,刘汉东被勒的眼睛都凸了出来,一脚急刹车,普桑戛然停下,脖子上的压力骤减,刚缓过来一口气,邻座大黄牙拔出匕首捅过来。
刘汉东格挡着匕首还不忘挂档,脚下油门离合一踩一松,平时总掉链子起步慢半拍的普桑这回出奇的给面子,蹭的就窜了出去。
脖子上的绞索再次勒紧,但这回刘汉东绷紧了脖颈的肌肉,身子尽力前倾,迅速升档提速,一脚地板油,普桑如离弦之箭般在空旷的夜路上疾驰,在驾车的同时他还要应对来自后方的绞杀和右侧的捅刺,胳膊上鲜血淋漓,手指多处割伤,脖子上的绞索越来越紧,眼瞅着就要断气,刘汉东猛然一打方向盘,车向路边撞了过去。
普桑一头撞上修立交桥用的水泥预制板,高速冲击下,副驾驶位子上的大黄牙撞得血头血脸昏死过去,匕首脱手而出,后座上的家伙更是一头飞出来,撞破了风挡玻璃,栽在水泥预制板堆上,面部被钢筋贯穿,血流在预制板上,两脚痉挛着。
刘汉东系了安全带并无大碍,但也被震得七荤八素,破车根本没安全气囊,车门变形了,安全带也解不开,他捡起匕首割断安全带,从车窗爬出来,拿出手机想报警,诺基亚1110没电了,绕过来探身进去搜一下中年男子身上,摸出一个手机按了一下,居然要输入开机密码,气得他把手机一扔,再去翻预制板上那家伙,一部苹果手机已经摔成了碎片。
试一试那家伙的鼻息,还有气,刘汉东先不管他,一瘸一拐来到车后,打开尾箱看那个编织袋,袋子已经不动了,刘汉东拉开拉链,里面是一个蜷缩着的小女孩,初中生的年纪,白T恤牛仔裤上沾了不少灰尘,嘴上贴着胶带,手脚用尼龙绳绑得很牢,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瞪着刘汉东,工地碘钨灯照耀下,能隐约看见她白皙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刘汉东扯下胶带,用匕首割开小女孩手上脚上的绑绳,说:“别怕,我不是坏人。”
忽然两道刺眼的光柱射过来,轰隆隆的马达声由远及近,是运渣土的土方车,刘汉东赶紧挥手拦车,哪知道土方车根本不搭理他,明明看见发生了车祸,刹车都不带踩一脚的,擦着刘汉东的身子呼啸而过,扬起的尘土让他满嘴牙碜。
妈了个逼的没道德,刘汉东啐了一口,回头再看,车里哪还有小女孩的身影,只剩下一个空的彩条编织袋,四下里看看,喊了两嗓子没人应,这个路段正在修路,路灯不亮一片漆黑,又是城乡结合部,灌木庄稼树木很容易藏人,八成这小女孩把自己当成劫匪一伙的了,躲起来也合情合理。
刘汉东很郁闷,居然摊上车祸外加绑架案,他觉得还是得赶紧报警,又是一辆土方车从旁经过,这回他学聪明了,箭步上前抓住了土方车车厢上的加强筋,免费搭乘一段路。
走出去不到三公里,迎面一辆交警巡逻车闪着警灯开过来,刘汉东急忙跃下来,挥舞双手拦下警车,报告说自己遇到劫案,两个劫匪受伤就躺在前面,交警非常重视,让他上车前往查看。
开到刚才发生车祸的地方,普桑依旧在,可是两个劫匪却不见了,连预制板上面都干干净净,一滴血没有,面对交警疑惑的目光,刘汉东也傻眼了。
“你喝酒了吧?”交警问道。
“驾驶证行驶证出示一下。”另一个交警说。
刘汉东没有驾驶证,他灵机一动说证件被劫匪抢走了,又指着自己被血浸透的汗衫给交警看,说我跑这么远找你们报警,还能骗人不成,交警看他样子不像醉驾,车里有急救包,匆忙包扎起来,然后说你这个案子属于治安案件,我们送你去派出所吧。
最近的是温泉镇派出所,夜里九点半依然亮着灯,蓝底白字的牌子上写着近江市蕴山区温泉镇派出所,交警停下车,钥匙都没拔,带着刘汉东走进值班室报案。
刘汉东先把凶器——带血的匕首交出,然后颠三倒四叽里呱啦一通说,俩值班警察听的是晕头转向,拿出一张纸来不耐烦道:“你先想清楚,把案发经过写下来。”
交警和派出所民警都是认识的,随便聊了两句正准备走,那边刘汉东拿着笔抓耳挠腮还一个字没写,忽然门口一阵轰响,一辆黑色汉兰达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人,个子挺高,梦特娇T恤领子上挂着墨镜,藏青色裤子,手里拿着手包,腰带扣上是银色的警徽,更重要的是,他脸上有一道疤。
刘汉东认出了这个人,愕然停笔,慢慢站了起来,那人也认出了刘汉东,当即指着他大喝一声:“就是他,抓住他!”
警察们还没反应过来,刘汉东就抓起椅子掷了过去,趁着对方躲闪的空当冲了过去,头也不回的窜到门口,大路上车水马龙,无处可逃,刘汉东来不及多想,拉开车门钻进交警的桑塔纳,拧钥匙启动,挂档踩油门猛打方向盘,汽车发出一阵怪叫,轮胎冒出一股青烟,警车如脱缰野马一般从派出所停车场射了出去。
交警和派出所民警急忙上车追击,拉响警笛紧追不舍,刘汉东看着后视镜里闪烁的警灯,也打开了自己这辆车的警灯,两辆警车外加一辆汉兰达在夜间公路上疾驰,警笛尖叫不已,社会车辆还以为警方办案,赶紧让出道路,反倒方便了刘汉东逃命。
这辆交警的桑塔纳志俊是2.0排量,档位清晰,车况很好,比刘汉东的黑车强出不知多少倍,很快速度就上了一百六,但后视镜里追兵依然紧咬不放,前面却有堵车,十几辆渣土车挡住了去路。刘汉东一咬牙,单手猛打方向盘,同时猛然提起手刹,一阵焦糊味飘出,警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甩尾。
刘汉东松手刹,猛轰油门,紧盯着对面的警车,忽然挂档迎面冲了过去,对面慌忙让开,两车擦肩而过,将左后视镜都撞掉了,但紧随而来的汉兰达却并不避让,闪着大灯面对面撞过来。
妈的,遇到硬茬子了!刘汉东见计策不好使,一打方向盘冲下路面,朝着远处的铁路开过去,一列长长的运煤货车正在疾驰。
警车向道口狂奔,刘汉东紧咬牙关,猛踩油门,眼瞅着巨大的火车头越来越近,甚至能感觉到那股磅礴的气势,如果撞上去,桑塔纳定然粉身碎骨!
刘汉东突然降档加速,桑塔纳咆哮着撞破单薄的拦路道杆飞过道口,几乎是同一瞬间,火车从道口呼啸而过,气浪逼人,尾追而来的警车被迫停下,民警从车里钻出来,摔帽子暴跳如雷。
火车很长,足有七十节车厢,况且况且的铁轨与车轮撞击声令人发狂,终于一切安静下来,火车渐行渐远,道口对面,静静停着一辆桑塔纳警车,警灯依然闪烁,却早已人去车空。
东去的运煤火车上,刘汉东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短短一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的脑子处理不过来了,右手又开始流血,腰间的伤口被汗水浸湿,火辣辣的疼。
刘汉东腰上绑着一个帆布腰包,里面放着他所有的家当,正是这些退伍证、身份证、银行卡、钥匙、手机、墨镜,硬币还有一枚三等功奖章挡住了大部分刀捅,让他侥幸活命。
脖子上被勒出一道淤痕,微微肿了起来,如同戴了条肉项链,对方是下了死手的,因为绑票被发现他们要灭口,这个借口似乎有些牵强,刘汉东觉得对方从一上车就准备杀自己。
他们为什么要绑架那个小女孩,刘汉东并不关心,他现在自身难保,绑匪的同伙分明是警察中的败类,他能迅速运走受伤的两名劫匪,说明一直有人在后面跟踪……想到这里刘汉东脑子里灵光一闪,这帮人分明是要嫁祸给自己。
昨天的淮江晨报上有一则消息,说不久前在郊区猥亵杀害年轻女乘客的黑车司机某某被起诉,或被判处死刑,刘汉东没有电脑,手机不能上网,报纸是他惟一的消息渠道,这则不经意看到的新闻出现在脑海里,让他迅速联系在一起。
刘汉东不敢相信警方的侦破能力,撞毁的汽车是自己的,带血的匕首上有自己的指纹,拒捕逃亡的也是自己,跳进淮江也洗不清,绑票加上杀人,妥妥的枪毙死罪。
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那辆报废普桑是自己花五千块从小修车厂买的,黑市交易连身份证也没出示,大架号无从查证,车牌照更是花四百块买的假货,警察想从这些线索入手查到自己的身份并不是很难,但起码需要一些时间。
没人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即便是找到被绑架的小女孩也于事无补,因为她很可能没见过绑匪,或者不清楚绑匪有几个人,自己难保不被她误认为是坏人一伙,若非这样,她就不会逃跑。
火车继续向东行驶,警察们如果不傻,一定知道自己扒车逃跑的,车上并不安全,刘汉东瞅了个机会跳了车,沿着火车道慢慢往回走,天开始下雨,越下越大,天际有闪电划破夜空,紧跟着是滚雷阵阵,附近有一座涵洞,每到晚上躺满了拾荒者和无家可归者,淋透的刘汉东走过去,在涵洞下找个空位置坐下休息。
旁边睡着的老头爬起来盯着他看,夜幕下眼镜片闪着幽光,刘汉东有些警觉,往后挪了挪,那人问:“受伤了?”
“嗯。”刘汉东不想多说话。
“消消毒。”老头递过来一个250毫升装的二锅头白酒。
刘汉东接了,掀起衣服淋在腰部伤口和右手上,酒精的刺激疼得他猛地缩了一下,老头从自己被子里扯出一坨棉花,用打火机点燃,示意他别动,一把按在伤口上,很神奇,血竟然止住了。
“谢了,拾荒的?”刘汉东道。
“上访的。”老头转身躺下,又睡觉了。
天不亮的时候雨停了,刘汉东从涵洞离开,外面道路泥泞难走,他走了很久才搭上一辆进城的私人长途客车,花了五块钱到长途客运站,转乘公交车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这是一栋六十年代的四层筒子楼,刘汉东住在西头顶层,夏天酷热难当,厕所是公用的,经常堵塞,惟一的好处是房租便宜。
房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两套换洗衣服,一床被褥,被子是刘汉东的妈妈亲手套的,他估算警察不会这么快找上门来,所以想把自己的东西拿走。
刚把被子叠好,楼道里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早上八点出头,楼里不可能来这么多访客,他探头出来,看见下面楼梯上一群男子鱼贯而上,一水的黑T恤,板寸头,金链子,一看就是混社会的。
刘汉东直觉这些人是来找自己的,筒子楼只有一条楼道无法逃命,他住的这间屋窗户装了铸铁栏杆出不去,唯一的通道是上天台,顺着排水管或者防盗网爬下去,可是出来一看,通往天台的铁门挂了一把大号三环铁锁,此路不通。
混混们已经上来了,看见刘汉东之后,慢慢拿出了包在报纸里的长刀和镀锌钢管,一言不发走过来,刘汉东后退几步,从自家门后抄了一把大号扳手猛冲过去,他知道此时不拼命,就没有命可拼了。
对方没料到刘汉东这么生猛,连退了几步,但后面的人还在继续上,领头的彪形大汉用刀指着刘汉东道:“剁死他!”
刘汉东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幅画面,自己被砍成一堆残肢断体,妈妈在旁边痛不欲生,一瞬间他浑身充满了力量,瞥一眼楼下,猛然扑过去,将那彪形大汉撞向栏杆,六十年代的老楼栏杆早已腐朽不堪,在大力撞击之下断裂,那人从四楼跌下,刘汉东紧跟着他一起跃下,两个人重重摔在下面水泥地上,有了人肉垫子做缓冲,刘汉东依然摔得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直响,回头看去,楼上那帮人正狂奔下楼,其中一人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砰砰”两响,第一发子弹打在水泥地上溅起一团碎渣,第二发子弹打在刘汉东后背上,就感觉被火烫了一下,不很疼。
身下的彪形大汉口鼻渗血,纹丝不动,刘汉东爬起来就跑,奔到楼前就见远处两辆警车疾驰而来,赶紧掉头跑,他搬到这里住的头两天在附近转悠了好几圈,地形摸得很熟,很快就钻进了卖鸡鸭青菜的早市,摆脱了追兵。
后背中了一枪,现在开始疼了,刘汉东从路边晾衣架上扯了件衣服披上,在人流中穿行,跳下四层楼那一瞬间的勇气已经消散,现在是深深的后怕和疑惑,先前绑匪要杀自己还能想通,今天还穷追不舍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一个小女孩从面前经过,刘汉东忽然醒悟,绑匪肯定以为那个肉票被自己藏起来了,他们不是来杀自己,而是来找人的。
无端被卷入一场突如其来的案件,刘汉东觉得自己的运气坏到了极点,眼下谁也指望不上,要活命,唯有靠自己。
他走到一家卖烟酒的小铺前,看到公用电话,想到昨天还没给妈妈打电话,犹豫片刻,他还是打了一个电话,是继父接的,刘汉东直接挂掉了。
丢下一块钱硬币,刘汉东拿了一张淮江晨报直接翻到八版案件聚焦栏目,依然连载着黑车司机杀人案的后续,没有昨夜案件的任何报道。
晨报案件聚焦栏目的记者平时闲的蛋疼,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都要报道,昨夜这么重大的案件居然不报道,只有两个可能性,一是警方仍在破案不想扩大影响,二是有人把案子捂住了,就像那两个凭空消失的劫匪一样,这事儿的水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得多。
后背刺疼,刘汉东伸手摸了一下,子弹隐隐在皮下并未深入,想必是六-四小砸炮的威力太弱,流血很少还能坚持,刘汉东决定到昨夜案发现场去看一下,兴许能发现蛛丝马迹,还是那句话,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路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奇瑞轿车,车上积满灰尘,起码一月以上没人动过,刘汉东将钥匙串握在手里,防盗门的四棱钥匙尖从手指缝里伸出,走过去一拳打碎车窗玻璃,钻进驾驶座,拿下仪表板下的挡板,扒拉出几根电线来,找出两根一擦,汽车发动了。
半小时后,刘汉东来到了昨夜案发地点,道路上依然车水马龙,尘土飞扬,挖土机轰鸣着,头戴安全帽的工人来往穿梭,一派繁忙景象,撞毁的普桑早已被拖走,现场看不出丝毫发生过车祸的痕迹。
刘汉东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观测现场,他打量着那堆水泥预制板,昨晚后座上想绞杀自己的家伙甩出去,脸被钢筋贯穿,但并没有当场死亡,想在短时间内救走他几乎不可能,因为贸然拔出会造成二次伤害,除非……把整个预制板抬走,他再次观察,这一堆预制板比其他堆积预制板要少一块,自己的猜测没错,对方具有在短时间内动用工程机械的能力,兴许这工地上都是他们的人。
再看周围情况,现在是夏末,树木繁茂,庄稼茂盛,不远处有一个村庄,人在黑暗恐惧无助的情况下一定会向着光明的方向走,编织袋里的女孩很可能在那村庄里。
刘汉东回到车里,正要发动,忽然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上有个人,急转身,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正盯着他。
是昨晚那个女孩。
踏破铁鞋无觅处,要找的人竟然送上门来,刘汉东抑制不住的激动,他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你得帮我作证,不是我绑架你的,别害怕,我送你去派出所。”
女孩一听派出所三个字,立刻露出惊恐神色,猛摇头。
刘汉东一脚刹车停下,问她:“你家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女孩依然摇头,看起来焦灼万分。
“这也不去,那也不去,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叫什么名字,你会不会说话?”刘汉东怒道,这女孩怎么问都不说话,真急死个人。
女孩依然摇头。
刘汉东明白了,这女孩是个哑巴。
刘汉东决定带女孩去公安局报案,他不信坏人能收买整个公安系统,这十二个小时他水米没沾牙,精神高度紧张,再撑下去恐怕要崩溃。
说出意图后,女孩点头表示愿意,刘汉东驾着偷来的汽车径直来到近江市公安局,把汽车停好后到来到大门口,被门卫保安拦下,问他们找谁,有预约么。
公安局的门不好进,要出示身份证填写会客单,打电话叫人来接才能进去,门口两个制服保安受门卫大爷节制,这是一位穿着旧式警服的老头,气派十足的问刘汉东来找谁,干什么,得知要报案后说你该去辖区派出所报案,市局不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刘汉东扒掉褂子露出背上的枪伤,说我让人开枪打了,这是涉枪案,还有这个小女孩是被人绑架的,这都是大案子,我们要找刑警支队的领导说话。
门卫大爷看看他的后背,嗤之以鼻道:“钢珠枪打的吧,这算什么枪案。”话虽这样说,他还是接通了内线电话,不大工夫,一个年轻便衣从市局大院里出来接人,刘汉东刚要进去,大爷道:“等等,身份证。”
刘汉东拿出身份证押在门口,带着哑巴女孩跟着警察进了大楼,那年轻便衣英俊干练,一身正气,领他们进了会议室,倒了两杯纯净水,拿了一叠信笺,拧开笔帽,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微笑着说:“不要紧张,有什么事,慢慢说吧。”
“昨天晚上我在长途汽车站附近拉活儿,遇到一个人拦车……”刘汉东将事发经过娓娓道来,包括失踪的劫匪,开汉兰达的疑犯,以及自己被迫驾驶警车逃跑的事情全都说出,任何细节都没落下,刑警认真在纸上做着记录,听他讲完,转向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女孩摇头不语。
“她不会说话。”刘汉东解释。
刑警问:“你被人绑架了?”
女孩点头。
刑警又问:“见到绑架你的坏人,你能认出来来么?”
女孩还是点头。
刑警嗯了一声,将记录纸撕下来拿在手上,道:“你们稍等一下,我请领导过来。”说着出门去了,会议室的门关上了。
刘汉东长吁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放松了。
忽然女孩将留在桌子上的信笺拿过来,撕下最上面的一张看了看,一把伸到刘汉东鼻子底下。
刘汉东一愣,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仔细看这张信笺纸,上面残留有第一页的笔迹压痕,完全是无规则的涂鸦,那刑警根本就没认真记录!
血忽地涌上头,刘汉东站起来去开门,会议室的门被锁死了,走到窗口,窗户上是焊死的不锈钢栏杆,下面是市局停车场,一辆黑色汉兰达正停在车位上,车牌号码正是昨夜狂追刘汉东的那个。
自投罗网,刘汉东脑子里跳出这个成语来,兴许自己会成为明天淮江晨报法制聚焦的主角,绝不能束手待毙,他猛推会议室的实木大门,门锁的很牢,估计很难撞开,即便撞开也会惊动大楼里的人。
哑巴女孩拉一拉他的袖子,指了指天花板。
刘汉东抬头一看,心中豁然开朗,跳上会议桌,试了几次,终于打开一块吊顶石膏板,女孩爬上桌子,很默契的让刘汉东托着自己爬上了天花板,她身躯轻盈纤细,不足八十斤,很轻松就爬了上去,刘汉东蹲下擦掉桌上的鞋印,一个引体向上,也爬了上去。
天花板上各种管道纵横交错,大概刚装修不久,灰尘不多,来的时候刘汉东注意到会议室的西侧是男洗手间,指了指方向,女孩点点头,朝西侧爬了过去,刘汉东跟在后面匍匐前行。
同一楼层的办公室里,刚才做笔录的警察正在打电话:“蕴山大队么,我市局小张啊,昨晚上偷你们警车的精神病就在我这里,已经控制住了,回头你们派人来认一下。”
打完电话,正巧几个女同事走进办公室,手里捧着局里发的福利劳保用品,小张就和她们搭讪起来,聊的眉飞色舞。
走廊西侧男洗手间里,两个警察正靠在窗口抽烟,天花板上,刘汉东汗流浃背的等待他们离开,身陷虎穴的滋味惊心动魄,不过对于一名曾经孤身困在西藏雪原上三天之久的战士来说,这仅仅是等待而已,他扭头看女孩,黑暗中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正静静看着自己。
俩警察聊了一会局里的人事安排问题,将烟蒂掐灭在窗台易拉罐改成的烟灰缸里,出门走了,刘汉东听见洗手间门关闭的声音,悄无声息地掀起盖板的一角,正要下去,忽然门又开了,一人风风火火进来,在小便池前解开裤子放着水,后面紧跟着又进来一人,并排站在小便池前。
刘汉东小心翼翼的放下石膏装饰板,就在放下的最后一刹那,他发现下面的人正是汉兰达驾驶员,那个脸上有疤的家伙!
下面传来对话声。
“老古,回局里也不事先打个招呼,中午我安排。”这是先进来的人在说话。
“来办点事,中午还得回去,再说不是有禁酒令么,新一把刚上任听说管的挺严,咱们晚上再喝。”这是刀疤脸的声音。
两人聊着,尿完出门走了。
一阵寂静,走廊里悄无声息,刘汉东掀开装饰板,拉着女孩的手把她放下去,然后自己也跳了下来,打开洗手间门看了一眼,外面没人,一招手,带着女孩迅速走防火通道下楼,他们刚进楼道,小张就从办公室出来了,喊了三个同事,来到会议室门口,用钥匙打开门一看,大惊失色,人跑了!
小张和同事赶紧到处寻找,刀疤脸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哦,老古啊,昨晚偷蕴山大队警车的疯子来报案,转眼就不见了。”小张满脸疑惑道。
老古反应很快:“打电话给门卫,别让他们跑了。”
小张猛然醒悟,赶紧跑进办公室拨打门卫室内线电话。老古则迅速下楼,森达皮鞋的皮质鞋底在大理石楼梯上敲出一串紧凑的节奏。
公安局大门口,门卫大爷将身份证还给刘汉东,正想盘问两句,电话铃响了,于是摆手打发他们离开,慢条斯理拿起了电话:“喂,门卫室。”
听筒里传来急促的话语,大爷猛然站起,把桌上的茶杯都打翻了,他冲门口保安喊道:“快拦住那俩人!”
市局门口道路车水马龙,人流颇多,哪还有那一男一女的身影。
一阵急促的喇叭声,汉兰达从院子里开出,老古猛按喇叭,门卫大爷急忙按下电钮打开大门,汉兰达快速驶出,老古降下车窗问道:“王头,人呢?”
门卫大爷摇头道:“眨眼的工夫就跑远了。”
“往哪个方向去的?”
“西边。”
老古一打方向盘,反方向,朝东追了过去。
保安问门卫大爷:“那谁呀,这么牛逼?”
大爷说:“以前干刑警的老古,犯错误扒衣服了,听说现在什么大公司当保安主管,混得不错哩。”
保安们就笑了:“人家也是保安,咱也是保安,差距咋这么大呢。”
汉兰达在大街上疾驰,连续超过几辆车,老古眼尖,一眼看到远处公交站台上等车的刘汉东和女孩,一踩油门急追过去。
刘汉东没有再去开那辆偷来的汽车,一来开车目标大容易被追踪,二来他把车停在市局门口就是想还给失主,他选择乘坐公交车离开,并且故意兜了个圈子,先向西然后背道而驰向东走,520路公交车进站了,车上只有几个背书包的中学生乘客,刘汉东带着女孩上了车刚坐下,女孩就紧张兮兮的拉他袖子,指指后面,刘汉东回头一看,阴魂不散的汉兰达追过来了,他赶紧大喊:“停车!”
公交车气动门关闭了,墨镜牛仔短裤打扮的公交车女司机一边娴熟的踩离合挂档踩油门,一边冷冷道:“不到下一站不能开门。”
路上车很多,汉兰达很快追了上来,想超车拦住520的去路,女司机大怒,转动方向盘挤压过去,汉兰达虽然算是体型庞大的SUV,但在公交车面前还是不够看,老古恨恨一脚刹车减速。
刘汉东想跳车,可是又不想抛弃女孩,正左右为难,忽然女孩跌跌撞撞走到驾驶位边,一手拉着栏杆一边打着手势,指指汉兰达,又在自己脖子上做出割喉的手势,楚楚可怜又惊惶失措的样子让年轻的女司机同情心泛滥,问道:“那黑车追你的?”
女孩用力的点点头。
女司机朗朗道:“坐稳抓牢,看姐姐的车技。”
公车里五六个中学生乘客是520的常客了,听到这话顿时兴奋起来,抓紧了扶手,那副表情就跟坐上了过山车是一样的。
刘汉东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难不成大公交还要和汉兰达飚一把不成?突然一股巨大的推背感传来,公交车骤然发力,如同发狂的巨兽一般向前疾驰而去,就看到女司机的马尾巴辫在前面晃来晃去,车上的人如同坐在风浪中的小船里,时而被高高抛起,时而落在低谷,时而被离心力甩的差点摔出座位。
大公交发起威来,社会车辆纷纷靠边,躲之不及,很快汉兰达就被甩在后面,老古气的猛按喇叭,无奈根本没人让路。
“下一站有下的么?”女司机转动着巨大的方向盘,头也不回的问道。
没人应声。
520在空无一人的站台前呼啸而过,刘汉东探头出去看,汉兰达早已没了踪影。
“再下一站下。”刘汉东喊道。
很快下一站到了,下车的时候,女孩伸出两手大拇指冲女司机做出感激的手势,刘汉东也说了声谢谢,女司机戴着棒球帽和蛤蟆镜,牛仔热裤下一双腿修长有力,她大大咧咧点点头,驾着520绝尘而去。
这里是城乡结合部的一个招手站,路边竖着巨大的房地产广告牌,画面上是波光粼粼的湖水和精美的北欧风情别墅群,湖面上白帆点点,风景秀丽。
一队渣土车轰鸣着驶过,漫天扬尘,刘汉东大声说:“还没介绍,我叫刘汉东。”
女孩指指广告牌上的帆船。
“你叫帆?”刘汉东问。
女孩点头。
“姓什么?”
女孩比划了一阵,刘汉东没看明白,道:“就喊你小帆得了。”


时间倒回一小时前,枪战刚结束,大雨依然如注,王星冲院里喊道:“刘汉东,是你么?”

刘汉东心里一惊,刚才他亲眼目睹外面的人打倒了两个杀手,应该是帮自己的,但警惕性让他不敢轻信任何人,便道:“你是谁?”

王星道:“我是夏青石委托保护舒帆的私家侦探,我叫王星。”

刘汉东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先把枪放下。”

王星喊道:“你先证明自己是刘汉东,我再把枪放下。”

刘汉东大怒:“怎么证明,难道拿身份证给你看?”

王星曾详细调查过刘汉东的档案,略一思忖想到一个验证办法,道:“你爷爷五五年授的什么军衔?”

“陆军中校。”刘汉东答道,再看马国庆,血还在流,怒道:“再啰嗦这警察就没救了。”

小帆从马国庆兜里摸出一本带血的警官证展示给刘汉东看。

“花火派出所的马国庆,中枪大失血,就快死了。”刘汉东喊道。

王星从汽车后站了出来,高举双手显示自己没有武器。

“我过来了,别开枪。”

刘汉东手持自动步枪,扫视着大街,示意小帆躲起来,他有些紧张过度了,对方只是业余级别的杀手,没有牛逼到配备狙击手的地步。

王星走进了院子,看见躺在楼梯上的马国庆,疾步奔过去:“老马,你怎么了?”

马国庆还清醒着,低低道:“小王,我挺得住。”

刘汉东松了一口气,马国庆认识这个人,至少可以相信他一半。

王星左顾右盼:“舒帆呢?”

刘汉东的枪口依然对着王星:“你还没证明自己的身份。”

王星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苹果手机:“我可以让舒帆和她父亲通话。”

刘汉东点点头,王星拨通了FaceTime,几秒钟后,通讯接通,屏幕上是一个女人俊秀而威严的脸。

“我找到舒帆了,她要和夏总通话,不然不肯现身。”王星道。

“稍等。”那女人拿着手机在走路,很快进入一间病房模样的屋子,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消瘦男人的面孔。

“爸爸的乖女儿在哪里?”男人声音很慈祥。

小帆从楼梯间里冲了出来,满眼都是泪水,拿着手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发出了声音:“爸爸,我害怕。”

手机里,夏青石惊喜万分,患自闭症的女儿竟然能说话了,隐约能听见他的声音:“安馨,给我订最快的机票,不,包机,有什么飞机包什么飞机,我要回去。”

雷雨天,3G信号很不好,时断时续,刘汉东已经相信了对方的身份,收起枪道:“这儿不安全,这警察也撑不住了。”

王星道:“我有车,先送老马去医院。”

刘汉东道:“你抱他,我开车。”

王星知道对方还保持着警惕性,便把车钥匙丢过去:“外面的白色捷达。”

刘汉东丢下已经打空子弹的自动步枪,带着小帆先出去了,王星抱起马国庆随后走出来,再找那个腿上中枪的杀手,已经不见了,不过此时也顾不上抓他了,大家上了捷达,刘汉东道:“坐稳了。”话音未落,大家就感到一股强烈的推背感。

距离最近的省医科大附属医院,刘汉东驾车风驰电掣开过去,一路积水很深,修路造成的烂泥潭比比皆是,王星催促道:“快点,再快点!”

“要不你来开。”刘汉东一脚油门踩下去,和对面一辆卡车擦肩而过,间隙不超过五厘米。

王星顿时不言语了。

马国庆伤口还在冒血,小帆的衣服都沾满了血迹,捂住伤口的毛巾已经浸透,捷达车里有急救包,小帆在王星的指导下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忽然马国庆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小帆接了,是个焦急的女声:“爸爸,你在哪儿!”

小帆看向刘汉东,刘汉东点点头。

“我们正在去医院的路上,医大附院。”小帆的声音很好听,清脆婉转,说的是标准普通话,而非近江土话。

刘汉东车技很好,毫不顾忌交通规则和信号指示灯,连闯三个红灯外带逆行,看的王星直咧嘴,新交规这么严格,恐怕自己驾照的分数都不够扣的。

医大附院很快到了,刘汉东将车停在急诊科门口,和王星一起将满身鲜血的马国庆抬了进去,医生护士急忙上前接应,伤员被迅速推入手术室,沾了血的衣服就丢在门口。

急诊科门外传来一阵强劲马达声,一辆造型狂野彪悍的红色雅马哈越野摩托车停下,穿着t恤热裤拖鞋的女孩子从越野车上下来,进门就问:“刚才有没有送来一个受伤的警察?”

刘汉东认出这女孩正是520路公交女司机马凌,心道真是无巧不成书,想必她就是马国庆的女儿。

“你爸爸刚进手术室,别担心,枪打在肚子上,不是要害。”王星站起来说道。

“王叔。”马凌匆匆打了个招呼,又看看刘汉东,认出他来,但没说话,直冲手术室,很快就被护士推了出来。

“王叔,是谁开枪打我爸爸的?”马凌怒不可遏,那副样子恨不得要撕碎几个人。

“开枪打你爸爸的,当场就被你爸爸爆头了。”刘汉东答道,当时的情况他是亲眼目睹的,最激烈的枪战过程不超过十秒钟,生死皆在一线之间,如果不是老马配合得当,充分信任自己,怕是这会儿躺在手术室里的不止一个人了。

王星伸出手道:“车钥匙该给我了。”

刘汉东将捷达钥匙丢过去。

“走,出去抽支烟。”王星冲刘汉东眨眨眼,马国庆已经被送进医院,家属也到了,他们继续留在这里毫无益处。

刘汉东会意,拉起小帆出门,到了车前,王星掏出香烟丢给刘汉东一支,看看小帆身上沾满血迹的衣服,皱皱眉道:“等我一下,买件衣服去。”

他匆匆奔着医院门口的超市去了,刘汉东站在车旁抽烟,忽然一阵兹兹拉拉电流声,丢在车里的警用频道对讲机里传出指挥中心的命令:各单位注意,密切留意一名持枪嫌疑犯,疑犯持刘汉东身份证,体貌特征是身高一米八二,体重约八十公斤……很可能有一名十四岁女童与之随行,疑犯极度危险,必要时可以开枪将其击毙……”

刘汉东的手在发抖,警方在通缉自己,杀手要打死自己,这他妈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他看看王星远去的身影,这个人不在体制内,应该是可以信赖的。

“小帆,跟着这个人,他会保护你的。”刘汉东双手放在小帆肩膀上,郑重无比的嘱咐道。

小帆眼泪汪汪,拉着刘汉东的衣襟不撒手。

“别跟着我!”刘汉东吼了一声,吓得小帆一哆嗦,撒开了手。

远处红蓝警灯闪烁,一辆警车驶入医院大门。

刘汉东扭头就走,避入急诊科大门。

马凌迎上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干的?”

刘汉东道:“借你摩托车用用。”

马凌拿出钥匙:“告诉我谁下的黑手,就把钥匙给你。”

“世峰集团的古长军,他雇佣的杀手打伤了你爸爸,我现在就去找他,钥匙。”刘汉东伸手去接钥匙,马凌却收了回来,“我改主意了,和你一起去。”

刘汉东回头看去,警车开到了急诊科门口,再去开摩托已经来不及了,他一跺脚,径直往急诊科里面走。

警车停下,两个交警从车上抬下一名伤员,原来这警车是送交通事故伤者急诊的,而非缉拿刘汉东而来。

刘汉东不知道警察的来意,避入了急诊科留观室,掀开窗帘开外面,见是交通警察,松了一口气,正要出门,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去,观察病床上躺了一个人,正是那晚拿绳子勒自己脖子的家伙,他头上绑着一圈圈绷带,挂着吊瓶,连着心电监护和氧气,狗日的居然没死!

伤者躺在病床上,如同案板上的肥肉,刘汉东上前一把拽下他的氧气管,心电监护,扯开绷带,用手抠开已经缝合的脸上钢筋贯穿创口,疼的那小子惨叫一声,可是嘴巴被刘汉东捂住,叫声发不出来,咽回到肚子里,他一双眼睛都快瞪出眼眶,惊恐万分看着刘汉东。

“记得我么?我问你,古长军住在哪里?你敢说个不字,我就撕开你的脸!”刘汉东低声威胁,他可不是吓唬人,而是玩真的。

“我说。”那人被他狰狞的嘴脸吓住了,立刻说出了古长军的家庭住址和单位地址,刘汉东又问:“古长军为什么要杀我?”

“他弟死了。”那人道。

刘汉东忽然醒悟,坐在副驾驶位子上拿匕首的家伙和古长军面貌酷似,应该就是古长军的弟弟,怪不得啊,这血海深仇是结上了。

一拳打去,那小子一声不吭昏过去,刘汉东出了门,没走正门,从急诊科后门出去,只听一阵有力的轰鸣,一辆大排量雅马哈越野摩托车停在了面前。

车手摘掉头盔,露出马尾辫,是马凌。

“上车!”马凌英姿飒爽。

刘汉东没有犹豫,坐上了摩托车后座。

马凌猛拧油门,摩托车前轮抬起,如同猎豹般呼啸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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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科前,王星拿着衣服匆匆而来,却不见了刘汉东和舒帆,急的他捶胸顿足,那可是十万块委托费啊,关系到自己的房贷和奶粉钱,丢钱包丢手机丢面子都行,就是不能把舒帆丢了啊。

快步走进急诊科一看,走廊尽头舒帆的身影一闪,王星急追过去,只见舒帆指着远去的摩托车,急的眼泪直流。

“跟我走。”王星试图去拉舒帆,被一把甩开,小女孩居然追摩托车去了。

“舒小姐,我带你去追他。”王星这句话很管用,舒帆立刻回来,催促着王星去开车。

经过走廊的时候,王星听到一声尖叫,探头看去,留观室内小护士把托盘掉地上了,病床上乱作一团,带血的绷带,各种管子电线,还有一个脸上有窟窿的家伙昏迷不醒。

王星认出这个人是古长军的跟班,叫狗子,是个社会上的混混,跟了古军之后人模狗样起来,挂着世峰集团旗下拆迁公司项目经理的头衔,其实就是个高级打手,刘汉东突然离去,应该和他有关。

回到捷达车里,对讲机里沙沙响,再度响起警方调度的声音,说遇到刘汉东劝阻无效可以开枪击毙。

王星急忙拿起电话,拨通了刑警支队朋友的号码。

“老万,我王星,给你个情报,刘汉东不是凶手,他也是受害者,买凶杀人的是世峰集团的古长军。”王星这样说不是凭空猜测,古长军此人原来也是警察,后来因为涉黑被开除公安队伍,被世峰集团聘请,名义上是保安主管,其实是专干脏活儿的。

手机里老万答道:“上头下了死命令,我说话管不了用,你现在哪儿,我马上过去,花火所的马国庆怎么样了?”

“老马没事,进手术室了,我在医大附院。”王星说完,挂上了电话。

舒帆推开车门就走,王星一把拉住她:“哪儿去,外面很危险。”

“你不打算救他,对么?”舒帆直视王星的眼睛,清澈的眼神,直抵人的内心深处。

被猜出真实想法的王星徒劳的狡辩:“他没有危险的,警方只是认为他是嫌犯而已。”

“安阿姨花多少钱雇佣的你?”舒帆依然死死盯着王星。

“十万块。”王星答道。

“我成年之后,就可以拥有青石高科的股份,我给你一百万,救他。”

舒帆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心智基本成熟,况且少女比大人更加单纯,她是富家千金,拿出一百万来还真不是难事,一百万啊,房贷可以立刻还清,还能买辆好车。

王星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

雅马哈在路上疾驰,水花四溅,马凌掀起面罩大声问:“去哪里?”

“去世峰集团。”刘汉东答道,他认为古长军这种人不可能回家,而是藏在公司或者什么秘密地点,去公司肯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马凌猛然加速,摩托车飞奔出两条街区,停在一个小服装店门口。

“干什么?”刘汉东问。

“换衣服。”马凌简短回答,摘下头盔往车把上一放,走进了店里。

一个二十多岁的身材火辣女子正坐在躺椅上嗑瓜子,见马凌进来便问道:“凌姐,咋有空过来了?”

马凌道:“给姐弄一身行头,还有他。”说着一指刘汉东。

刘汉东被马国庆拘捕的时候,刚把湿透的汗衫脱下,一直到现在上身都是赤裸的,肌肉线条硬朗,六块腹肌清晰,火辣女子吹了声口哨:“你汉子?”

“别废话,快点,有事急等着走呢。”马凌不耐烦催促道,她出来的急,穿的是睡衣一样的长T恤和热裤拖鞋,也不适合打架。

火辣女子麻利的拿出几件衣服丢过来:“尺寸绝对合适,那边有更衣室。”

马凌进了更衣室,刘汉东直接将一件T恤套在身上,转身的时候别在腰间的五四手枪被火辣女子看见,不禁问道:“你是刑警?”

刘汉东不置可否,这把枪是马国庆的,枪柄上还拴着绿色的枪纲,但枪膛里只剩下一发子弹了。

马凌从更衣室里出来,居家女孩形象瞬间变成了机车党,皮夹克牛仔裤,脚上是重型机车靴,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硬朗风格的钢制项链。

“店里有家伙么?”马凌问。

“打架去啊,有!”火辣女子从门后面拎出一根狼牙棒来。

这是银行保安配备的武器,不锈钢杆子上镶嵌了几根尖刺,吓唬人的样子货而已。

“用这个。”刘汉东从货架上拿起一根棒球棍,这是店里的装饰物,但打人的效果比狼牙棒还趁手。

马凌接过来挥舞两下,点点头。

”换双鞋,帅哥哥。”火辣女子递过来一双四十三码奥克利沙漠靴。

刘汉东道声谢,脱下脚上沾满泥水的烂运动鞋,换上了靴子,马凌已经在发动摩托车了,他赶紧过去跨上后座。

“再见,凌姐,帅哥哥。”火辣女子挥手之间,摩托车已经窜出去十几米。

傍晚的街头,摩托车咆哮着一路狂奔,近江市是禁摩城市,但交警们见到呼啸而过的大排量摩托车往往不会去抓,因为这些玩摩托的非富即贵,犯不上给自己招惹麻烦。

全城修路,加上一场豪雨,城市道路再度拥堵起来,不过马凌的越野摩托车丝毫不受影响,在龟速前行的车流中穿梭前进,速度不减,遇到实在过不去的地方,直接开上路牙石,从人行道甚至工地里面的泥塘中越过,很快就抵达了世峰集团位于北郊的总部大楼。

世峰集团实力雄厚,在北郊建了一个工业园区,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大楼依然灯火通明,园区的电动栅栏门已经关闭,只留下人员进出的小门,门卫室里,两名制服保安正在执勤。

“怎么进?”马凌问道,摩托车停在距离大门二十米的地方,马达在轰鸣。

“直接进。”刘汉东道。

马凌一拧油门过去了,临到门口一捏刹车,摩托车横在电动门前。

刘汉东下车,走到门卫室前敲敲窗户,保安问道:“请问您找谁?”

“我找古长军,他欠我钱。”刘汉东在诈保安,因为他并不确定古长军在公司。

“你等等,我打个电话。”保安拿起了内线电话,拨通了分机号,刘汉东注意到他拨打的号码是815,这很可能也是办公室的房间号。

电话通了,保安低语了两句,抬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刘汉东竖起眉毛道:“弟兄们出生入死为他卖命,他还敢唧唧歪歪盘查我,告诉他,不给钱就把事儿兜出去。”

保安低头再打电话,说了几句道:“你进去吧,古部长在303,上三楼左拐第二间。”

电动门缓缓打开,刘汉东回身跨上摩托,雅马哈驶入了园区。

大门隐蔽位置,摄像头闪着幽光。

……

古长军已经从办公室的电脑显示屏上看到了大门口的监控画面,妄图蒙混过关的正是他恨之入骨的刘汉东,这小子还带了一个帮手来,今天就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今天带了八个职业杀手去做掉目标,碰巧天公作美,恶劣的天气成了最好的伪装,本以为马到成功,哪知道全军覆灭,这帮牛逼哄哄的道上人物,简直就是业余“职业杀手”。

自从接了这单活儿,就没顺利过,找的替罪羊竟然是头猛虎,不但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狗子的脸也被钢筋贯穿,古长军恨刘汉东入骨,杀舒帆是正常业务,而杀刘汉东就是私人仇恨了。

本来行动失败,他正打算出去避风,没想到刘汉东找上门来,古长军决定弄死他再走。

他拿起电话:“强子,带五个人到303,待会有俩人来找我麻烦,给我办了他们。”

“军哥,要死的活的?”

“打死,”灌到混凝土里去。”

……

摩托车开进了园区,刘汉东忽然拍拍马凌的肩膀,示意停车,马凌停下来扭头问他:“干啥?”

“咱们中计了,被古军识破了。”刘汉东道,他觉得进来的太过容易,以古军当过警察的资历来看,不会这么好哄。

“那咋办?”马凌问。

“凉拌,空降兵生来就是要被包围的。”刘汉东自信满满道。

“你以前是空降兵?特种部队?”马凌眼中闪烁着崇拜的火花。

“我是汽车兵,运输连开卡车的。”刘汉东道。

“哦,你还没说到底咋办呢?”

“下地下车库。”刘汉东道,园区里灯火通明,摄像头遍布,根本没办法隐蔽的进入大楼,还不如堂堂正正杀过去。

摩托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这一幕被监控器前的古长军看见,不禁纳闷,大楼前那么多空地可以停车,这俩人竟然开进地下车库,到底想干什么?

地下车库,一名制服保安上前拦住摩托车,问他们来干什么,刘汉东问他:“配电房是不是在这儿?”

“是啊,你有什么事?”保安狐疑道。

“对不起了。”刘汉东说。

保安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马凌从背后一记手刀砍来,保安瘫倒在地,刘汉东摘下他身上的长柄强光手电和对讲机,快步走向配电机房,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所有的电闸统统拉下。

世峰大厦陷入一团黑暗之中,紧接着一些应急灯亮了起来。

“上楼,古长军在815。”刘汉东道。

“你怎么知道?你来过这儿?”马凌很惊奇。

“用这儿。”刘汉东指指自己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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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山上树木繁茂,倒影投射在公路上光怪陆离,风吹叶动沙沙作响,本该是寂静的林间美景,却被十几辆飞驰而过的大排量摩托车打破了宁静,车手们使尽浑身解数,却怎么也追不上前面那辆残的。

若是在平坦笔直的道路上,这些大排量一拧油门就能撵上去,可是蕴山盘山路急转弯角度非常刁钻,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山谷车毁人亡,这些车手只是业余选手,来找刺激的,而不是玩命的,所以每到转弯不得不减速慢行,而前面那辆鬼魅一样的残的,弯道不但不减速,还他妈加速,一个后轮悬空开过去,居然不翻车!

盘山路不长,总长度不超过五公里,摩托车们开到尽头的时候,早不见了那辆残的踪影,天边只有血红的残阳,大家摘下头盔,互相对视,眼中尽是不解与愤怒。

这不科学啊!

由于这辆神秘残的车厢是恶俗的农村火红,所以被俱乐部车手们命名为“烈火战车。”此后的每一个傍晚,他们都会在这里守候,等待烈火战车的出现,可是却一直没有等到。

刘汉东在最快的时间内将断指伤员送到了部队医院,并且忙前忙后帮着挂号交费,却忘了要车钱,直到伤员被推进了手术室,他才开着三轮摩托离开,路上顺便又拉了个活儿。

说来这趟生意有点意思,刘汉东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宝马760,司机打扮的人居然将一辆破烂不堪的自行车往后备箱里放,衣着考究的老板亲自拉开车门,将一个打扮寒酸的白头发老头送进了车里,然后招手拦下了刘汉东的残的。

“尚风尚水。”老板说道,刘汉东瞥了一眼,这个中年人西裤挺括,皮鞋锃亮,身上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亲切感。

“师傅,活儿好干么?”中年人坐在车厢里搭讪道。

“我第一天开这个,还没开胡呢。”刘汉东道。

“呵呵,那我今天还挺走运的。”中年人道,“这条路整天修理,出租车都不愿意跑,你们开摩的的,经常到这儿兜一兜,生意应该不错。”

“谢了。”刘汉东道,这会儿不赶时间,他开的不紧不慢,将中年人送到了温泉镇尚风尚水别墅区大门口。

离大门还有很远,门岗就冲了出来嚷道:“残的不许进入。”看见乘客之后忽然变得态度恭谨:“对不起,对不起。”又冲刘汉东道:“进去吧。”

“没多远了,我走两步吧。”中年乘客下了车,一掏口袋:“不好意思,钱包落在车里了。”

“没事,下回再给。”刘汉东知道对方不会刻意讹自己这点路费,点点头,驾着摩托车离去了。

夜风拂面,刘汉东有些沮丧,忙和了一晚上,一分钱没赚到还倒贴不少汽油钱。

有些内急,他停下车走下路基,解开裤子准备放水,忽然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赶紧提起裤子拨开草丛走过去,乱草丛中趴着一条大狗,毛色污浊,嘴上的铁丝都勒进了肉里,身上多处血淋淋的伤口,显然是走不动了,大狗抬头看着刘汉东,眼神里充满乞求。

刘汉东知道这是从狗肉铺里跑出来的狗,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却依然相信人类,他蹲下抚摸着狗头,慢慢将捆住狗嘴的铁丝解开,说:“狗,赶紧回家吧。”

站起来继续撒尿,尿完了回到马路上,发动摩托正要前行,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那狗居然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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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汉东一拧油门,摩托开了出去,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只狗一瘸一拐的跟着跑,身影越来越远,似乎发出呜咽之声。

“对不起,我自己都养不活,照顾不了你。”刘汉东默念着,继续开着摩托,开出去几十米,忽然急刹车停下,调转车头开了回去。

“狗,上车。”刘汉东道。

让刘汉东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那狗居然听得懂人话,后腿站起,前腿做作揖状,似乎在感谢刘汉东救命之恩,然后跳上了车厢,端正地坐好。

“还挺通人性的。”刘汉东重新跨上摩托,开回了铁渣街,推车进院子的时候,张大姐从二楼阳台露出头来道:“大东回来了,到大姐屋里来一趟。”

刘汉东上了楼,那条狗依然紧随其后,二楼张大姐屋里饭桌上是一大碗饺子,还有几双袜子短裤。

“没吃饭吧,大姐给你留了饺子,还有这些袜子裤头,都是卖不动的,你拿去穿。”张大姐是乡下妇女,热情又直爽,看到刘汉东身后的大狗,啧啧道:“这狗你捡的?有几十斤重呢,不如卖到狗肉馆去,两块钱一斤哩。”

狗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喉咙里发出呜咽声,缩在地上。

刘汉东道:“这狗就是从狗肉馆跑出来的,哪能送它回去,好歹是条性命。”

张大姐道:“也是,你赶紧上去歇着吧,累了大半天了。”

刘汉东端着饺子上了四楼,吃了两个,看到狗可怜巴巴看着自己,便夹了一个抛过去,狗灵巧的接住,一口就吞了,长长的舌头舔舔嘴巴,眼馋的看着碗里的饺子。

又抛给它一个,狗还是一口吞,刘汉东估摸着这一碗都不够它打牙祭的,想了想摸出身上最后的一点零钱,说:“我下楼买东西,你别偷吃啊。”

说完下楼去街对面小超市买了一包杂牌火腿肠,回来一看,狗老老实实坐着,饺子一个不少。

“还真听话。”刘汉东打开包装,拿着火腿肠喂狗,狗吃的津津有味。

“给你起个名字,就叫旺财吧。”

旺财哼哼了两声,似乎在抗议这个恶俗的新名字。

……

宋双要急疯了,可可丢了!

可可是一条苏格兰牧羊犬,刚断奶就被抱来喂养,这条狗极通人性,从某种意义上说,简直是宋家的成员之一,只是一分钟没看见,狗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丢了,至今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

宋双在寻找不果后,第一时间报案,起初派出所警察还敷衍她,说丢狗这种事儿不受理,光失踪人口都查不过来,哪有警力去帮老百姓找狗。

宋剑锋一直教育女儿,在外面绝不可打着自己的招牌办事,宋双也从来不宣扬自己的家庭背景,但这一次她实在没有办法,拿出省公安厅家属大院的出入证,告诉警察,自己的父亲是省公安厅厅长,这条狗是父亲送给自己的礼物。

事情严重了,整个派出所立刻行动起来,调取丢狗街区的监控录像进行调查,可是依然一无所获,狗和人不同,容易藏匿,如果被偷狗贼藏在车上,根本看不出。

所长安慰宋双,说一定尽力查找,然后派警车将她送回家。

回家之后,宋双又发动小动物保护协会的朋友在全市狗市搜寻,因为可可是一条血统正宗的苏牧,价格不菲,如果被狗贩子掳去,应该是卖到市场上了。

想想还不放心,宋双又打电话给爸爸,求他出面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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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去的运煤火车上,刘汉东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短短一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的脑子处理不过来了,右手又开始流血,腰间的伤口被汗水浸湿,火辣辣的疼。

刘汉东腰上绑着一个帆布腰包,里面放着他所有的家当,正是这些退伍证、身份证、银行卡、钥匙、手机、墨镜,硬币还有一枚三等功奖章挡住了大部分刀捅,让他侥幸活命。

脖子上被勒出一道淤痕,微微肿了起来,如同戴了条肉项链,对方是下了死手的,因为绑票被发现他们要灭口,这个借口似乎有些牵强,刘汉东觉得对方从一上车就准备杀自己。

他们为什么要绑架那个小女孩,刘汉东并不关心,他现在自身难保,绑匪的同伙分明是警察中的败类,他能迅速运走受伤的两名劫匪,说明一直有人在后面跟踪……想到这里刘汉东脑子里灵光一闪,这帮人分明是要嫁祸给自己。

昨天的淮江晨报上有一则消息,说不久前在郊区猥亵杀害年轻女乘客的黑车司机某某被起诉,或被判处死刑,刘汉东没有电脑,手机不能上网,报纸是他惟一的消息渠道,这则不经意看到的新闻出现在脑海里,让他迅速联系在一起。

刘汉东不敢相信警方的侦破能力,撞毁的汽车是自己的,带血的匕首上有自己的指纹,拒捕逃亡的也是自己,跳进淮江也洗不清,绑票加上杀人,妥妥的枪毙死罪。

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那辆报废普桑是自己花五千块从小修车厂买的,黑市交易连身份证也没出示,大架号无从查证,车牌照更是花四百块买的假货,警察想从这些线索入手查到自己的身份并不是很难,但起码需要一些时间。

没人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即便是找到被绑架的小女孩也于事无补,因为她很可能没见过绑匪,或者不清楚绑匪有几个人,自己难保不被她误认为是坏人一伙,若非这样,她就不会逃跑。

火车继续向东行驶,警察们如果不傻,一定知道自己扒车逃跑的,车上并不安全,刘汉东瞅了个机会跳了车,沿着火车道慢慢往回走,天开始下雨,越下越大,天际有闪电划破夜空,紧跟着是滚雷阵阵,附近有一座涵洞,每到晚上躺满了拾荒者和无家可归者,淋透的刘汉东走过去,在涵洞下找个空位置坐下休息。

旁边睡着的老头爬起来盯着他看,夜幕下眼镜片闪着幽光,刘汉东有些警觉,往后挪了挪,那人问:“受伤了?”

“嗯。”刘汉东不想多说话。

“消消毒。”老头递过来一个250毫升装的二锅头白酒。

刘汉东接了,掀起衣服淋在腰部伤口和右手上,酒精的刺激疼得他猛地缩了一下,老头从自己被子里扯出一坨棉花,用打火机点燃,示意他别动,一把按在伤口上,很神奇,血竟然止住了。

天不亮的时候雨停了,刘汉东从涵洞离开,外面道路泥泞难走,他走了很久才搭上一辆进城的私人长途客车,花了五块钱到长途客运站,转乘公交车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这是一栋六十年代的四层筒子楼,刘汉东住在西头顶层,夏天酷热难当,厕所是公用的,经常堵塞,惟一的好处是房租便宜。

房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两套换洗衣服,一床被褥,被子是刘汉东的妈妈亲手套的,他估算警察不会这么快找上门来,所以想把自己的东西拿走。

刚把被子叠好,楼道里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早上八点出头,楼里不可能来这么多访客,他探头出来,看见下面楼梯上一群男子鱼贯而上,一水的黑T恤,板寸头,金链子,一看就是混社会的。

刘汉东直觉这些人是来找自己的,筒子楼只有一条楼道无法逃命,他住的这间屋窗户装了铸铁栏杆出不去,唯一的通道是上天台,顺着排水管或者防盗网爬下去,可是出来一看,通往天台的铁门挂了一把大号三环铁锁,此路不通。

混混们已经上来了,看见刘汉东之后,慢慢拿出了包在报纸里的长刀和镀锌钢管,一言不发走过来,刘汉东后退几步,从自家门后抄了一把大号扳手猛冲过去,他知道此时不拼命,就没有命可拼了。

对方没料到刘汉东这么生猛,连退了几步,但后面的人还在继续上,领头的彪形大汉用刀指着刘汉东道:“剁死他!”

刘汉东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幅画面,自己被砍成一堆残肢断体,妈妈在旁边痛不欲生,一瞬间他浑身充满了力量,瞥一眼楼下,猛然扑过去,将那彪形大汉撞向栏杆,六十年代的老楼栏杆早已腐朽不堪,在大力撞击之下断裂,那人从四楼跌下,刘汉东紧跟着他一起跃下,两个人重重摔在下面水泥地上,有了人肉垫子做缓冲,刘汉东依然摔得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直响,回头看去,楼上那帮人正狂奔下楼,其中一人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砰砰”两响,第一发子弹打在水泥地上溅起一团碎渣,第二发子弹打在刘汉东后背上,就感觉被火烫了一下,不很疼。

身下的彪形大汉口鼻渗血,纹丝不动,刘汉东爬起来就跑,奔到楼前就见远处两辆警车疾驰而来,赶紧掉头跑,他搬到这里住的头两天在附近转悠了好几圈,地形摸得很熟,很快就钻进了卖鸡鸭青菜的早市,摆脱了追兵。

后背中了一枪,现在开始疼了,刘汉东从路边晾衣架上扯了件衣服披上,在人流中穿行,跳下四层楼那一瞬间的勇气已经消散,现在是深深的后怕和疑惑,先前绑匪要杀自己还能想通,今天还穷追不舍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一个小女孩从面前经过,刘汉东忽然醒悟,绑匪肯定以为那个肉票被自己藏起来了,他们不是来杀自己,而是来找人的。

无端被卷入一场突如其来的案件,刘汉东觉得自己的运气坏到了极点,眼下谁也指望不上,要活命,唯有靠自己。

他走到一家卖烟酒的小铺前,看到公用电话,想到昨天还没给妈妈打电话,犹豫片刻,他还是打了一个电话,是继父接的,刘汉东直接挂掉了。

丢下一块钱硬币,刘汉东拿了一张淮江晨报直接翻到八版案件聚焦栏目,依然连载着黑车司机杀人案的后续,没有昨夜案件的任何报道。

晨报案件聚焦栏目的记者平时闲的蛋疼,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都要报道,昨夜这么重大的案件居然不报道,只有两个可能性,一是警方仍在破案不想扩大影响,二是有人把案子捂住了,就像那两个凭空消失的劫匪一样,这事儿的水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得多。

后背刺疼,刘汉东伸手摸了一下,子弹隐隐在皮下并未深入,想必是六-四小砸炮的威力太弱,流血很少还能坚持,刘汉东决定到昨夜案发现场去看一下,兴许能发现蛛丝马迹,还是那句话,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路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奇瑞轿车,车上积满灰尘,起码一月以上没人动过,刘汉东将钥匙串握在手里,防盗门的四棱钥匙尖从手指缝里伸出,走过去一拳打碎车窗玻璃,钻进驾驶座,拿下仪表板下的挡板,扒拉出几根电线来,找出两根一擦,汽车发动了。

半小时后,刘汉东来到了昨夜案发地点,道路上依然车水马龙,尘土飞扬,挖土机轰鸣着,头戴安全帽的工人来往穿梭,一派繁忙景象,撞毁的普桑早已被拖走,现场看不出丝毫发生过车祸的痕迹。

刘汉东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观测现场,他打量着那堆水泥预制板,昨晚后座上想绞杀自己的家伙甩出去,脸被钢筋贯穿,但并没有当场死亡,想在短时间内救走他几乎不可能,因为贸然拔出会造成二次伤害,除非……把整个预制板抬走,他再次观察,这一堆预制板比其他堆积预制板要少一块,自己的猜测没错,对方具有在短时间内动用工程机械的能力,兴许这工地上都是他们的人。

再看周围情况,现在是夏末,树木繁茂,庄稼茂盛,不远处有一个村庄,人在黑暗恐惧无助的情况下一定会向着光明的方向走,编织袋里的女孩很可能在那村庄里。

刘汉东回到车里,正要发动,忽然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上有个人,急转身,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正盯着他。

是昨晚那个女孩。

踏破铁鞋无觅处,要找的人竟然送上门来,刘汉东抑制不住的激动,他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你得帮我作证,不是我绑架你的,别害怕,我送你去派出所。”

女孩一听派出所三个字,立刻露出惊恐神色,猛摇头。

刘汉东一脚刹车停下,问她:“你家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女孩依然摇头,看起来焦灼万分。

“这也不去,那也不去,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叫什么名字,你会不会说话?”刘汉东怒道,这女孩怎么问都不说话,真急死个人。

女孩依然摇头。

刘汉东明白了,这女孩是个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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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汉东决定带女孩去公安局报案,他不信坏人能收买整个公安系统,这十二个小时他水米没沾牙,精神高度紧张,再撑下去恐怕要崩溃。

说出意图后,女孩点头表示愿意,刘汉东驾着偷来的汽车径直来到近江市公安局,把汽车停好后到来到大门口,被门卫保安拦下,问他们找谁,有预约么。

公安局的门不好进,要出示身份证填写会客单,打电话叫人来接才能进去,门口两个制服保安受门卫大爷节制,这是一位穿着旧式警服的老头,气派十足的问刘汉东来找谁,干什么,得知要报案后说你该去辖区派出所报案,市局不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刘汉东扒掉褂子露出背上的枪伤,说我让人开枪打了,这是涉枪案,还有这个小女孩是被人绑架的,这都是大案子,我们要找刑警支队的领导说话。

门卫大爷看看他的后背,嗤之以鼻道:“钢珠枪打的吧,这算什么枪案。”话虽这样说,他还是接通了内线电话,不大工夫,一个年轻便衣从市局大院里出来接人,刘汉东刚要进去,大爷道:“等等,身份证。”

刘汉东拿出身份证押在门口,带着哑巴女孩跟着警察进了大楼,那年轻便衣英俊干练,一身正气,领他们进了会议室,倒了两杯纯净水,拿了一叠信笺,拧开笔帽,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微笑着说:“不要紧张,有什么事,慢慢说吧。”

“昨天晚上我在长途汽车站附近拉活儿,遇到一个人拦车……”刘汉东将事发经过娓娓道来,包括失踪的劫匪,开汉兰达的疑犯,以及自己被迫驾驶警车逃跑的事情全都说出,任何细节都没落下,刑警认真在纸上做着记录,听他讲完,转向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女孩摇头不语。

“她不会说话。”刘汉东解释。

刑警问:“你被人绑架了?”

女孩点头。

刑警又问:“见到绑架你的坏人,你能认出来来么?”

女孩还是点头。

刑警嗯了一声,将记录纸撕下来拿在手上,道:“你们稍等一下,我请领导过来。”说着出门去了,会议室的门关上了。

刘汉东长吁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放松了。

忽然女孩将留在桌子上的信笺拿过来,撕下最上面的一张看了看,一把伸到刘汉东鼻子底下。

刘汉东一愣,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仔细看这张信笺纸,上面残留有第一页的笔迹压痕,完全是无规则的涂鸦,那刑警根本就没认真记录!

血忽地涌上头,刘汉东站起来去开门,会议室的门被锁死了,走到窗口,窗户上是焊死的不锈钢栏杆,下面是市局停车场,一辆黑色汉兰达正停在车位上,车牌号码正是昨夜狂追刘汉东的那个。

自投罗网,刘汉东脑子里跳出这个成语来,兴许自己会成为明天淮江晨报法制聚焦的主角,绝不能束手待毙,他猛推会议室的实木大门,门锁的很牢,估计很难撞开,即便撞开也会惊动大楼里的人。

哑巴女孩拉一拉他的袖子,指了指天花板。

刘汉东抬头一看,心中豁然开朗,跳上会议桌,试了几次,终于打开一块吊顶石膏板,女孩爬上桌子,很默契的让刘汉东托着自己爬上了天花板,她身躯轻盈纤细,不足八十斤,很轻松就爬了上去,刘汉东蹲下擦掉桌上的鞋印,一个引体向上,也爬了上去。

天花板上各种管道纵横交错,大概刚装修不久,灰尘不多,来的时候刘汉东注意到会议室的西侧是男洗手间,指了指方向,女孩点点头,朝西侧爬了过去,刘汉东跟在后面匍匐前行。

同一楼层的办公室里,刚才做笔录的警察正在打电话:“蕴山大队么,我市局小张啊,昨晚上偷你们警车的精神病就在我这里,已经控制住了,回头你们派人来认一下。”

打完电话,正巧几个女同事走进办公室,手里捧着局里发的福利劳保用品,小张就和她们搭讪起来,聊的眉飞色舞。

走廊西侧男洗手间里,两个警察正靠在窗口抽烟,天花板上,刘汉东汗流浃背的等待他们离开,身陷虎穴的滋味惊心动魄,不过对于一名曾经孤身困在西藏雪原上三天之久的战士来说,这仅仅是等待而已,他扭头看女孩,黑暗中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正静静看着自己。

俩警察聊了一会局里的人事安排问题,将烟蒂掐灭在窗台易拉罐改成的烟灰缸里,出门走了,刘汉东听见洗手间门关闭的声音,悄无声息地掀起盖板的一角,正要下去,忽然门又开了,一人风风火火进来,在小便池前解开裤子放着水,后面紧跟着又进来一人,并排站在小便池前。

刘汉东小心翼翼的放下石膏装饰板,就在放下的最后一刹那,他发现下面的人正是汉兰达驾驶员,那个脸上有疤的家伙!

下面传来对话声。

“老古,回局里也不事先打个招呼,中午我安排。”这是先进来的人在说话。

“来办点事,中午还得回去,再说不是有禁酒令么,新一把刚上任听说管的挺严,咱们晚上再喝。”这是刀疤脸的声音。

两人聊着,尿完出门走了。

一阵寂静,走廊里悄无声息,刘汉东掀开装饰板,拉着女孩的手把她放下去,然后自己也跳了下来,打开洗手间门看了一眼,外面没人,一招手,带着女孩迅速走防火通道下楼,他们刚进楼道,小张就从办公室出来了,喊了三个同事,来到会议室门口,用钥匙打开门一看,大惊失色,人跑了!

小张和同事赶紧到处寻找,刀疤脸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哦,老古啊,昨晚偷蕴山大队警车的疯子来报案,转眼就不见了。”小张满脸疑惑道。

老古反应很快:“打电话给门卫,别让他们跑了。”

小张猛然醒悟,赶紧跑进办公室拨打门卫室内线电话。老古则迅速下楼,森达皮鞋的皮质鞋底在大理石楼梯上敲出一串紧凑的节奏。

公安局大门口,门卫大爷将身份证还给刘汉东,正想盘问两句,电话铃响了,于是摆手打发他们离开,慢条斯理拿起了电话:“喂,门卫室。”

听筒里传来急促的话语,大爷猛然站起,把桌上的茶杯都打翻了,他冲门口保安喊道:“快拦住那俩人!”

市局门口道路车水马龙,人流颇多,哪还有那一男一女的身影。

一阵急促的喇叭声,汉兰达从院子里开出,老古猛按喇叭,门卫大爷急忙按下电钮打开大门,汉兰达快速驶出,老古降下车窗问道:“王头,人呢?”

门卫大爷摇头道:“眨眼的工夫就跑远了。”

“往哪个方向去的?”

“西边。”

老古一打方向盘,反方向,朝东追了过去。

保安问门卫大爷:“那谁呀,这么牛逼?”

大爷说:“以前干刑警的老古,犯错误扒衣服了,听说现在什么大公司当保安主管,混得不错哩。”

保安们就笑了:“人家也是保安,咱也是保安,差距咋这么大呢。”

汉兰达在大街上疾驰,连续超过几辆车,老古眼尖,一眼看到远处公交站台上等车的刘汉东和女孩,一踩油门急追过去。

刘汉东没有再去开那辆偷来的汽车,一来开车目标大容易被追踪,二来他把车停在市局门口就是想还给失主,他选择乘坐公交车离开,并且故意兜了个圈子,先向西然后背道而驰向东走,520路公交车进站了,车上只有几个背书包的中学生乘客,刘汉东带着女孩上了车刚坐下,女孩就紧张兮兮的拉他袖子,指指后面,刘汉东回头一看,阴魂不散的汉兰达追过来了,他赶紧大喊:“停车!”

公交车气动门关闭了,墨镜牛仔短裤打扮的公交车女司机一边娴熟的踩离合挂档踩油门,一边冷冷道:“不到下一站不能开门。”

路上车很多,汉兰达很快追了上来,想超车拦住520的去路,女司机大怒,转动方向盘挤压过去,汉兰达虽然算是体型庞大的SUV,但在公交车面前还是不够看,老古恨恨一脚刹车减速。

刘汉东想跳车,可是又不想抛弃女孩,正左右为难,忽然女孩跌跌撞撞走到驾驶位边,一手拉着栏杆一边打着手势,指指汉兰达,又在自己脖子上做出割喉的手势,楚楚可怜又惊惶失措的样子让年轻的女司机同情心泛滥,问道:“那黑车追你的?”

女孩用力的点点头。

女司机朗朗道:“坐稳抓牢,看姐姐的车技。”

公车里五六个中学生乘客是520的常客了,听到这话顿时兴奋起来,抓紧了扶手,那副表情就跟坐上了过山车是一样的。

刘汉东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难不成大公交还要和汉兰达飚一把不成?突然一股巨大的推背感传来,公交车骤然发力,如同发狂的巨兽一般向前疾驰而去,就看到女司机的马尾巴辫在前面晃来晃去,车上的人如同坐在风浪中的小船里,时而被高高抛起,时而落在低谷,时而被离心力甩的差点摔出座位。

大公交发起威来,社会车辆纷纷靠边,躲之不及,很快汉兰达就被甩在后面,老古气的猛按喇叭,无奈根本没人让路。

“下一站有下的么?”女司机转动着巨大的方向盘,头也不回的问道。

没人应声。

520在空无一人的站台前呼啸而过,刘汉东探头出去看,汉兰达早已没了踪影。

“再下一站下。”刘汉东喊道。

很快下一站到了,下车的时候,女孩伸出两手大拇指冲女司机做出感激的手势,刘汉东也说了声谢谢,女司机戴着棒球帽和蛤蟆镜,牛仔热裤下一双腿修长有力,她大大咧咧点点头,驾着520绝尘而去。

这里是城乡结合部的一个招手站,路边竖着巨大的房地产广告牌,画面上是波光粼粼的湖水和精美的北欧风情别墅群,湖面上白帆点点,风景秀丽。

一队渣土车轰鸣着驶过,漫天扬尘,刘汉东大声说:“还没介绍,我叫刘汉东。”

女孩指指广告牌上的帆船。

“你叫帆?”刘汉东问。

女孩点头。

“姓什么?”

女孩比划了一阵,刘汉东没看明白,道:“就喊你小帆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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