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斌顿了顿,又道“你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母妃临走前,最后的遗言是嘱托我,照顾好你。”
“所以这几年来,为兄都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却没想到,这也间接害了你。”
说到最后,一向要强的陈浩斌,不禁鼻子一酸,眼眶湿润。
“三哥……”陈沐敬的语气哽咽,心中懊悔不已,要不是自己平时,太过嚣张跋扈,也不会招惹这趟祸水。
厚重的手掌搭在陈沐敬的肩膀上,沉重的拍了两下,“若能逃过这次劫难,往后可要一改往日气焰。”
“母后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会为你感到欣慰。”
陈沐敬沉重点头道“嗯!”
“进去吧。”
两人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眼神决然。
放下手中的政务,陈标揉了揉皱紧的眉头,道“说吧,又闯什么祸了?”
微张的眼皮,目光严肃的看向陈沐敬,对于这个年仅十四儿子,陈标内心深处,更多的是无奈。
两人生母在陈沐敬八岁那年,便染上恶疾撒手人寡,自己是寻遍名医,也无果。
再加上多年来,政务缠身,所以对于这个最小的儿子,陈标是最为宽容。
此时本应在国子院的陈沐敬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有陈浩斌陪伴,陈标心中猜到,多半是闯祸了才会往自己这里跑。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扑通一声跪下,“儿臣二人,今日在客来酒馆,见到了国师,因不识国师尊容,所以……”
陈浩斌感到口干舌燥,最后的一段话,始终不知如何开口。
陈标目光深邃,这比他心中预想的结果,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目光如炬的盯着二人。
“说下去。”
感受到来自父王严肃的目光,陈浩斌浑身一颤,顶着发麻的头皮,道:
“所…所以对国师大为不敬,儿臣见国师随从与人发生争执,为王都治安考虑,便令明律队,将国师与其随从捕拿!”
“什么!”
一掌厚重的手掌,轰然拍下,木桌变得粉碎,陈标怒火中烧,朝元境的实力,全然爆发,压的两人喘不过气!
大殿内充斥着陈标的道力,道韵如洪水般喷涌,强悍的道力袭来,形成两道风刃,在地面上切出两条完美的切口,将两人轰飞数十米!
修为最低的陈沐敬一声闷哼,胸脯的皮肉被风刃直接翻开,血液浸透了衣服,七窍流血,趴在地上浑身不停抽搐。
陈浩斌虽说没有像陈沐敬那般,但也不好受,狂暴的道力侵入他体内,不断侵蚀着自己的大道,一口淤血吐出。
“你们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
陈标在大殿内来回踱步,心中焦急万分,“来人,本王要去国师府!”
王驾内,陈标翻过手中供词,脸上有黑线浮出,怒骂道“这两个逆子!”
为了验证陈浩斌说的是否属实,出发前,陈标就吩咐手下人,去寻找今日在客来酒馆目击事情经过的所有人。
甚至还找到了跟何聚明同桌的几人,得到的证词,比陈浩斌口头阐述的,要严重的多。
陈浩斌避重就轻,短短几句话,就将找何聚明刁难周灵一事遮掩,更是只字未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陈沐敬寻仇。
一团火苗从陈标手上冒出,烧掉所有供词,眼神早已杀意凌然,如果当真要到万不得已的一步……
为大临千秋考虑,陈浩斌跟陈沐敬,非死不可!
“禀王上,国师府已到,请王上移驾。”
王驾停稳后,陈标从王车上走下,深吸一口气,道“将那两个混账带下来!”
陈浩斌两人披头散发,血渍还留在衣服上,背上绑着一捆带刺的荆条,被侍卫押送下来。
荆条将二人的背扎的鲜血直流,忍受着剧痛,陈浩斌强撑着走路,他被陈标封住修为,现在跟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对比陈浩斌,陈沐敬就更惨了,跟一滩烂泥一样,基本完全靠侍卫拖着。
注意到外面传开的吵闹声,闭目养神的周灵道“许元去开门吧,他们到了。”
大门被许元打开,对着陈标躬身道“师傅已经等候多时了,王上请进。”
陈标微张着嘴,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沉重的点头。
屏风后,周灵的倩影被灯光照射出来,陈标没有丝毫犹豫,双膝跪下,道“国师,我带我的两个逆子,前来赔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许元看向凄惨的两人,不由得心生怜悯,看来这两个家伙,回去之后,没少吃苦头。
血腥气传开,周灵点燃香料,道:
“陈标,作为大临的王上,你做的很不错,但作为一个父亲,我对你大失所望。”
陈标自觉羞愧难当,顿时如鲠在喉,来的路上,准备了一套说辞,烂在肚里。
旋即周灵又道“我且问你,若今日,他二人刁难的并非是我,而是一个普通的大临百姓,你又当如何?”
陈标正色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王不会包庇自己儿子!”
一声嗤笑,屏风上,周灵玉手放在嘴前。:
“如果你真的那样做,那他们两个,行事便不会如此嚣张了。”
“陈标这话,自己信吗?”
周灵的质问一针见血,让陈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堂寂静下来,就连掉根针,也会清楚的听见。
短暂的沉默后,周灵道“我与你先祖有约,在大临危难之际,应允在位上王,换我三次出手。”
“而这三次机会,在大临开国的两百余年,已用掉两次,你可清楚?”
许元在一旁静静的倾听着,全然不知,周灵与大临还有这样一段因缘。
陈标答道“标儿清楚。”
“清楚就好,我之所以跟你提起这旧事,只是想告诉你,多年来,我一直留在大临,全然因为与你先祖的约定。”
“现如今,你跟你的后代,只剩下这最后一次出手,只要三次机会全无,我便会离去,往后大临生死存亡,与我无关。”
“你可懂?”
双手攥拳,陈标浑身一震,震惊之余,连指甲陷进肉里,都浑然不知。
“所以你不必如此讨好我,大临王朝的国运,全然掌握在历代王上手中。”
“你等历代王上奉我为,大临王朝擎天一柱,可你们却在庇护中忘记,天底下,从来都没有,不用付出的好事。”
“完全没有想过,如果我有一天,不再管大临的死活时,你等又该怎么办。”
“与其等来庇护,不如强在自身,这番话,往后讲给你的继任者听,这样才是大临长盛之道。”
陈标徐徐起身,眼含热泪,痛心疾首道“谨遵国师教诲!”
“好了,我累了,你把他们两个带回去吧,今日之事,既往不咎。”
送走陈标一行,周灵略显疲倦。
这些话,我早在多年前就该说了……
“灵儿姐到底是什么约定,让你坚守了两百年啊?”
周灵刚才说的一切,都被许元记住,送走陈标后,便急不可耐的问道。
沉思了好一会儿,周灵拿出一个酒杯,倒上一杯酒水,道“没什么,只不过是我当年欠下的债而已。”
许元暗自感到惋惜,眼看周灵不愿多提,便不再询问,安静的陪伴在周灵身边。
渐渐步入深夜,院中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微风吹过,清凉感,让许元清醒几分。
周灵打着哈欠,道“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养足精神,别忘了国子院的考核。”
“嗯,放心吧,不会给你丢脸的。”
许元嘿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