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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禅

佚名 著

美文同人连载

青鸟镇上,相依为命的方家兄弟偶得仙缘,从此便踏上一条漫漫修真路。...

主角:   更新:2023-08-08 04: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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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冷禅》,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青鸟镇上,相依为命的方家兄弟偶得仙缘,从此便踏上一条漫漫修真路。...

《冷禅》精彩片段


清明时节,雨水总是淅淅沥沥地落个不停。虽说不上疾暴,却是胜在细密、绵长。小珍珠般的雨滴随风徐徐飘下,落在青石板上,又分成八瓣、四溅开来,让周遭的一切都带上了朦朦的水汽。
青苔在雨水的滋润下显得更加翠绿欲滴,就连一旁才开始抽出新芽的爬山虎也看起来分外葱郁。
因为不是农忙时节,诺大的青鸟镇却是分外得闲适、安逸。
大人们多躲在各家的屋檐底下,或支起棋盘对弈几局、或泡上一壶新茶坐井观天。只有那些半大的小子们,才会依旧在微凉的细雨中疯跑乱叫,和着泥汤滚成一只只猴样,最后被抽上几巴掌拎回家去。
不过,这清明的雨虽说纷纷不休,但总还有收敛的时候。
接近傍晚时分,下足了一天的雨水终于不情不愿地缓缓停下。虽然天际依然阴霾,但总算是开了晴。
空气中,雨后浓浓的湿气混合着远处飘来的油菜花香,让人嗅之不觉爽朗。
被雨水堵在家中一天的人们,也趁着天黑前的这一个多时辰,纷纷走出屋门,到处逛起来。
福安老街是青鸟镇上最繁华的所在。那些大点儿的杂货铺子、水粉铺子、米面铺子等,都在这条老街的两边开着。而推着小车、席地摆着货铺的小商贩则更是把老街的地面占去了大半。现在,好容易捱到了雨过天青,货郎们便立即赶到各自的铺位上摆齐了家什。不用一会儿,吆喝声、叫卖声,混合着各种小吃、点心的香味儿,便在整条福安老街上飘荡开来。
而在福安老街的中心,此时一个小小的烧烤架子也已摆了起来。几块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破铁皮搭成的炉子里,新鲜、干燥的白肉松木正烧得噼啪作响。待炉中的火焰在猛烧一阵后逐渐回归平静之时,一根根夹杂串着肉块、山药、萝卜、地瓜等各式食材的细长竹签便被架到了火上。烤架后,一个身材略瘦、但总带着淡淡笑容的少年开始不断翻转这些烤串,一边观察火候和温度,一边还不时从兜里捏出一些细沫调料撒在肉块等食材上。只是一小会儿,浓郁而丰富的烧烤香味儿便不住向四周飘散开来,惹得两旁的众人和经过的路人都馋涎欲滴起来。很快,就不断有人上前来购买少年烧烤的食串。这小小烧烤铺的生意看起来还真是十分得兴隆。
说起来,少年的这个烧烤铺子所在的位置正是福安老街中央的风水宝地。四周的那些个大铺子也都是人流去得最多的地方,带动着这里也是人头湍动、热闹非凡。按理说,这么一个做生意的好位置是很难落到一个瘦削少年的手中的。可是看情形,其他的那些货郎对此却似乎并没有太多的不满。只是偶尔会有人用隐蔽而嫉妒的目光飞速扫过少年和他身前不断的客人们,然后却又立即背过身轻轻地叹口气、或者咬咬牙,除此以外就再没有其他多的表示了。
而就在少年的生意不断,身边的食材眼见着快要见底的时候,福安老街的另一头,一个身背着大筐的壮硕少年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疾哥!”
“疾哥,今天看来又有好收成了!”
“那是,要说疾哥的身手,就是山上那些黑熊、豹子也万万不是对手。”
“你们这些马屁精,没见疾哥背着个筐,也不知道搭把手。”
当背着大筐的少年走进福安老街后,沿途的货郎们便纷纷停下手头生意,一个个探头对来人殷勤地招呼着。尽管少年身上和背后筐中始终有丝丝血腥气传来,众人也没有哪个敢稍露出嫌恶之色。
可是,面对着一声声近似谄媚的招呼,壮硕少年却始终神情严正、不发一声。就连前进的步伐也没有一点散乱。可就是因为如此,周遭的众人却是表现得更加小心、周到了。
终于,壮硕少年一路行来,在老街中央的烧烤架子前停下了脚步。
“哥,我回来了。”被旁人称为“疾哥”的少年轻轻放下背上的大筐,沉声对着烧烤架后的瘦削少年道。声音中有金铁之声。
“回来了?恩,今天倒是快啊,不到半个时辰。弄来什么好东西。”瘦削少年随意摆弄着架子上的竹签,抽空看一眼比自己高出近两头的“疾弟”,笑问道。
“一只小獐子,已经放了血;还有一条竹叶青,拔了牙了。”
“不错。现在的獐子正是肉嫩的时候,收拾一下帮我串上。至于那条竹叶青,先别弄死,晚上我给它泡上酒正好孝敬老夫子。白听了这么久的野塾,老夫子也没怎么赶咱们,这蛇酒算是咱哥俩上供的束脯了,呵呵。”瘦削少年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哦。”听完对方的话,壮硕少年便一声不吭地提起筐子,来到瘦削少年的身后,蹲下魁梧的身材,麻利收拾起来。
又过了一阵,天色逐渐变暗。但因为一时不像又要有雨的样子,所以福安老街上的人群反而越发得密集了起来。连许多小娃子,也在大人的牵扯下溜达了出来。
少年的烧烤架前依旧生意不断。新鲜的獐子肉被熟练地一一叉开,按照不同部位、不同口味与蔬菜混搭在一起串上了竹签,烧烤起来。而顾客对于这山野之味也是十分得满意,光顾者连连。
这时,一个看来只有十多岁,但眼神颇为灵动的半大小子从老街的一角悄悄钻了出来。一眨眼,便渡到了烧烤架子旁。
“方炎哥哥、方疾哥哥,今天可有什么好吃的呀?我可是辛苦攒了一个月的铜板,来孝敬两位哥哥的。”半大小子认真地对着两个少年作揖施礼,眼神却早已被烤架上的美味给引走了。
“是小猴子呀,又从王掌柜的指缝里刮到油水了?”看起来,名叫方炎的少年跟半大小子十分熟捻,啪地拍了小子的脑袋一下,接着便从烤架上挑出一串肉肥料多的烤味递了过去。
“谢炎哥赏。”见到肉串,半大小子的眼都绿了。立即笑着接过,也不管多烫嘴就恶狠狠地咬上去,一边还努力点头哈腰的向方炎道着谢。
“这一串算送你的,下面的可要你掏铜板了。”方炎随意地一笑,目光收了回去。
很快,三下五除二,小猴子便啃光了肉串。只不过,对着已经光溜溜的竹签,半大小子似乎依旧舍不得放手,仍然把它吊在嘴里,好像是想再榨一榨里面的油水。待得实在是啃得竹签上满是牙印,再也吮不出一点滋味时,小猴子才很是不舍地把竹签丢在了一旁。然后,伸出脏兮兮的手在怀中掏摸了许久,才又拿出一个铜板,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方炎。
“果然是发财了呢。”方炎看了眼小猴子递上的铜板,一笑,接过后丢入一旁的钱袋中,然后又从烤架上挑出一串大的,给了小猴子。
而这一次,半大小子没有了之前的饕鬟模样,反而是很小口得慢慢“品评”起来。
“哪里有发财诺,还不是给东家作牛马。”一边反复嚼着嘴里的肉筋,小猴子一边大人般地感叹道。
“这么说来,这几日客栈里的生意不错呢。不然,哪有你的铜板赚。”对于小猴子的抱怨,方炎也是一笑置之。给店主打长工的,哪一个不是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干?至于报酬,运气好的能混个安饱,而手脚懒得恐怕就要饿肚子了。这世道就是如此,所以没有也什么好多说。
“唉,客栈的生意…真说不得。”也不知小猴子想起了什么,又深深叹了口气,便不再多唠叨了,转而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享受眼前的烤味之上。
尽管小猴子吃得很用心,品得更仔细,但是小小一串烧烤的食材又能吃得了多久。过了一会儿,整串烤肉便消失在了半大小子的嘴中。
这一次,小猴子是真的没钱了。不过他也知道规矩,自己能用一个铜板就吃上两串美味无比的烧烤食,已经是方炎的恩惠了。放在其他人身上,恐怕根本捞不到这样的好处,至于一些惯于吃霸王餐的青皮,也绝不敢到方家兄弟的“地方”来闹事。毕竟,这一两年间被方疾打断手脚的无赖汉少说也有一二十个。即使是那些看起来最凶、最狠的帮会哥儿,在看到方疾时也会不禁腿肚子打转,更少不得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声“疾哥”。
觑了一眼依旧站在近处,一边摆弄着手中的竹签,一边紧盯着烤架,舍不得离开的小猴子,方炎淡淡一笑,不过却不再理会他。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逐渐深沉,而烤架上的烤食也只剩下了最后的几串。很快,方家兄弟的烧烤铺子就要歇息了。
这时,在一旁忍耐了良久的小猴子终于轻轻地踏上一步,来到方炎的耳畔轻声道:“方炎哥哥,我有一条重要消息,不知能不能用来换吃食?”
“哦,有多重要,你说来听听。”方炎甚至没有转头去看小猴子,只是平淡地轻点了一下头,手中依旧摆弄着烤架上的竹签。
“是…仙人…是仙人的消息。”小猴子的声音压得极低,甚至连他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这样啊…”方炎的眼波轻轻一闪,随即拿起一串烤味递给小猴子,笑道:“先吃着,有什么话等收了铺子慢慢说。”
而方炎的身后,一直半蹲在地上的方疾这时也无声无息地站起了身,不觉间就已经把小猴子的来路给堵住了。而方疾那好似铁塔般的身躯在夜色里则更是显得魁梧异常。
看了眼身后的方疾,又看了看眼前的烤架子,小猴子深吸一口气,然后恶狠狠地向着手中新得来的肉串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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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是这片神州的终极力量和绝对主宰。
在老夫子私塾外偷听了近三年野书的方家兄弟虽说不上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但是对于天下大事多少还是知道些的。
在这片广袤得甚至测不到边的大地上,凡人的数量不知有几。
先不论组成神州的九个大州。单单是在一个州内,就大小不一得会有上十几个郡。而在每个郡里,又可能建立着许许多多不同的国。
就拿青鸟镇所在的无终国来说,就是位于九燕郡边境上的一个百万人的小国。而九燕郡本身则也只是作为九州之一的冀州边陲上的一个中等郡而已。如此可想而知,整个冀州,乃至整个神州能有多大、多广。
在这成千上万的大小国中,统治凡人的是君王和公侯。但是,在这些君王和公侯身后拉扯偶线的却是仙人。
所以,凡人比不得官家,而官家则更比不得仙人。
入夜渐深,方才还热闹非凡的福安老街终于又恢复了平静。这时,微凉的雨再次占据了整个天地,才有些干去的石板路则又被重新浇湿,一条条小溪水如顽童一般在石路上蜿蜒流淌,最后汇入了一旁的水沟之中。
在小镇东头的一座小破屋里,方家兄弟和小猴子围坐在一团炉火边。炉上吊着一只表面凹凸不平的大黄铜锅子,里面盛满了白色的、散发着浓浓香气的汤水。而随着火舌不断“添食”黄铜锅底,沸腾的白汤里一根根带肉的骨棒则不断上下翻滚,相互交错、碰撞。
“来,先啃起来。”在撒上盐,又在锅中加上了一大把野葱和野姜后,方炎指着肉汤道:“虽说好肉都拆下卖了,不过这棒子上的肉吃着也香呢。”
“诶,谢谢方炎哥哥,谢谢方疾哥哥。”小猴子等待这一刻早已等得心焦,待听得方炎的话后,便急忙用竹筷从锅里夹出一大根饱含骨浆的大骨棒,滚烫地就啃了起来。
而这时,方疾则从一旁拿出了瓦钵,用干净的稻草擦了擦后,装上一根大骨头,又续上白汤后,小心地递给了方炎。
“恩,你也吃。”方炎点头接过,这时方疾才自己动手吃了起来。
“方炎哥哥,你弄得吃食就是香,比李厨子的手艺都好。”一边吮着骨头,小猴子一边还不忘拍方炎的马屁。
“慢慢吃,锅里还有的是。”的确,被剔下肉后的獐子骨头此刻都被扔在了锅里,分量可真是不少。
“诶。”一听这句话,小猴子笑得更欢了。
待小猴子啃干净第一根**后,方炎笑着给他续上几口汤,又夹上一根更大的**。弄得小猴子连说不敢。
“恩,你之前说有仙人的消息,是怎么回事儿啊?”方炎缓缓喝下一口白汤,放下瓦钵,微笑着看着小猴子问。
“这个…”刚才还吃得欢腾得半大小子一听这话,立即住了嘴,同时警觉地向小屋的窗外看去。
“放心,这里没外人。有你疾哥在,谁也偷听不去。”见到小猴子一副小心样,方炎也不着急,而是安心地看着对方。
“是这样的,方炎哥哥。”终于,确定四周只有方家兄弟二人,小猴子才放下心,身子又朝方炎那紧紧地靠了靠,压低了声音道:“昨晚王家客栈里死了人了!”
“死了人?”方炎皱了皱眉毛:“那王掌柜的生意岂不是要坏事?不过,今天也没听人说起啊?”
“死了的那个…就是仙人!”小猴子突然道:“王掌柜根本不敢声张!”
“哦,仙人死了?”方炎一下直起了身子,眼神灼亮看着小猴子:“你是怎么知道那死的是仙人呢?”
“其实,那个仙人来咱们王家客栈已经有十来天了,一直躲在客栈最里头的那个小院子里。”小猴子十分肯定地道:“起初王掌柜不让大伙儿知道,不过还是让我看出了破绽。”
“嗯,什么破绽?”
“一开始,王掌柜只说小院里来了客人,要长包。可是,那客人却从来没在外面露过脸。而且,更奇怪的是那客人也要人进去服侍什么的。甚至连饭菜、茶水、尿壶什么的都没见进出过小院。于是我就疑了心,偷听了王掌柜的悄悄话,才知道那个小院子里住着的是仙人。”说到这,小猴子露出些许得意的神色。
“那既然是仙人,又怎么会突然死了呢?”方炎又问道。一般而言,虽说仙人并不是不死的,但比起凡人来他们的寿命当然要长上许多。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想来不是病死的就是老死的。今天一早,王掌柜进了小院后不久就一脸慌张地跑了出来,然后直接躲在屋子里跟他的婆娘嘀嘀咕咕许久。我就躲在小门背后偷听,才知道仙人已经死在了小院子里。”这一下,小猴子终于把仙人的秘密吐露了干净,不觉微微有些泄气,垂下头又开始啃起手中的骨棒来。
“呵呵,这还真是奇闻呢。不过我听着像老夫子说书。仙人,咱们这些个凡人哪能见得到什么仙人。”见对方已没有什么再多的消息了,方炎便重新端起瓦钵,笑着喝起汤来。
“方炎哥哥,我说得可是真的!”见方炎不信,小猴子有些着急,担心对方以为自己编故事来骗吃喝。
“哈哈,我信,我信还不成嘛。”方炎大笑着轻拍小猴子的肩膀,示意其坐下。
只是方炎口中说着相信,但那神情却是十万分的不信。不过,小猴子见方炎没有认定自己是骗人的意思,也就安下了心。
“来,把手中的骨头杆子扔了去,再来一根。”方炎又给小猴子递过一根骨棒,小猴子笑着接了。
“不过,你刚才说的事儿可不要再跟旁人说去。先不论真假,万一传到了王掌柜的耳中,总是不好的。到时,恐怕还要开销了你。”看了眼继续大吃着的小猴子,方炎低头拨了拨炉中的柴火,降下了火苗,一边似无意地规劝道。
“这个自然,不是方家哥哥,我打死也不会说的。”被方炎这么一提,小猴子也有些后怕了起来,赶忙又央求道:“方炎哥哥,方才我说的事儿,你也一定要替我保密啊。不然被王掌柜知道了把我赶出客栈,我爹非打死我不可。”
“呵呵,这个你放心。今天咱们哥仨也就吃个饭、聊聊天,没大的屁事。”
“诶,谢谢方炎哥哥!”小猴子终于放下了心。
一会儿,外面的雨小了一些。已经吃饱肉、喝足汤的小猴子赶忙辞了出来,作为客栈里的小伙计可没有太多自由、空闲的时间,必须在掌柜发觉前悄悄溜回去。
看着小猴子消失在黑幕般的雨色里,方炎回转身,走进小屋。身后,方疾轻轻地带上房门,站在门口。
“你说,小猴子说的有多少真?多少假?”方炎凝神看着依旧不断翻腾着的炉火,轻声道。
“他没讲假话,也不敢讲。”背后,方疾沉声道。
“我也是这么想。”方炎点点头,然后转身抬头看着方疾道:“一个死掉的仙人,王掌柜真是福运高照啊!”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方疾神色严正。
“呵呵,真是老夫子的好学生,可惜咱们都拜不进门墙。”方炎呵呵一笑:“否则就弟弟你的天资,不用二十年就能封侯拜相。”
“浮云。”昏暗间,方疾轻轻摇摇头。
“不过,既然今天小猴子过来给咱们说了这事儿,那王掌柜的福运也就是咱们的福运了。你说呢?”
“这是天授,取之大吉!”方疾重重地一点头。
“好!那事不宜迟,你准备一下,咱们今夜就探探王家老店,给仙人送送行。”说完,方炎看着窗外的水幕,缓缓舒出一口气:“真是一场好雨啊!”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这首不知道名字的古诗,是半月前方炎在老夫子的书塾外偶尔旁听回来的。虽不甚解其中三味,但方炎却很是喜欢,所以默记在了心中。
今夜,当走在细雨绵长、水烟蒸腾的寂静青石路上,方炎却又不禁想起了这短短二十字。
方家两兄弟,方炎为兄已满十六,方疾作弟堪堪十五。而在十五六年间,方炎早已忘了曾吃过多少苦、流过多少泪、淌过多少血。能与弟弟一起挣扎着长到如今这般岁数,方炎甚至觉得自己那不知姓名的祖宗一定积德甚多。否则,两个稚幼的孩童哪能像如今这般在福安老街上站稳根脚、逍遥快活,更多的恐怕早已是化作土中枯骨、随风流散了。
所以,方炎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抱怨的。而对于今后的打算,方炎最大的心愿是给弟弟找个能生娃的媳妇,最好是体格粗、屁股大的那种,否则方炎会担心弟媳妇招呼不住方疾那壮得过分的身躯。
而自己,自从三年前,开始在老夫子的私塾外听野书,方炎也慢慢知道了一些事情、学得了一些道理。至于这些道理对不对,是不是老夫子授课的本意,方炎却并不深究,也不在乎。其实就像老夫子说过的一句话:道可道,非常道。凡是道理只要是能讲得出口的,总有可以辩驳它的其他道理。所以,方炎觉得认识透了自己的道理即可,至于旁人的,与我又有何干。
站在王家客栈的院墙外,方炎已是浑身湿透。灰黑色的麻布衣衫紧紧贴着身体,让夜雨的凉直接透入了肤皮。方炎身后,方疾如雨中岚石,一动不动。
“走,先去王掌柜的屋子外摸摸情况。”方炎收回了看向天际的目光,低声道。
“恩。”
方疾听到这话,立即上前一步,半蹲下身。方炎则直接一跃踩上了方疾的肩头,接着上下一齐向上一动,转眼间方炎已经悄无声息地翻过了王家客栈的院墙,来到了院内。
院子里,两只躲在屋檐下避雨的家犬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一下直起了身体,竖起两耳,接着便向着方炎落脚的那块阴影迅疾冲刺了过来。可是,才跑出一半,那两只狗的鼻子便忽然连连喷嚏起来。仿佛是闻到了什么异常厌恶的气味。很快,再也顾不得方才听到的声响,那一双家犬就呜呜咽咽地逃走了。
而这时,一团巨大的黑影如飞蝠般划过墙沿,也落在了方炎的身旁。只是,方疾的落地同样是无声无息,甚至没有溅起多少地上的积水。
“走。”方炎似乎对王家客栈的格局十分熟悉,一马当先沿院墙向宅子的深处进发。身后,方疾紧跟。
很快,方炎和方疾来到宅子西面一座两进院落中。然后,静静地在东厢房下埋伏了下来,仿佛两只进宅的夜猫。
厢房的门紧闭着,但窗户却微微开着。在这样的雨天,完全密闭的房间会让人异常憋闷的。房内,几盏灯烛点亮着,摇曳的人影间,似乎有两人坐着,一人则在不停来回踱步。
“亮儿,你快坐下来。走得我头都晕了。”一个声音苍老的男人声音从屋内传出来,那是王家客栈的掌柜。
“爹,你就同意了吧。”这时,来回走了许久的人影终于停下了脚步,在临窗的一张凳子上坐下,大声道。
“同意?同意你去找死?逆子!”王掌柜恨恨地骂道。
“可那个仙人不是已经死了吗?搜搜要是能找到什么宝贝,咱们不就发了吗?”王掌柜的儿子王亮显然也想发发仙财。
“蠢货!仙人的东西也是你能动的?万一要是又活过来了呢?”见儿子依旧满腹贪念,王掌柜忍不住重重拍了桌子。
“不是你说仙人已经死了嘛…”见老爹真的发火,王亮也不敢再造次,低声嘟哝着缩回了座中。
“我说当家的,那仙人到底是怎么了?是真死了,还是假死呀?”这时,厢房内的第三个人开了口,是王掌控的老婆,王李氏。
“死…是真的死了。”见是发妻发问,王掌柜轻轻叹了一口,回答道:“其实那天仙人一进咱们客栈,我就看出来他受了不小的伤。只是外表装着硬挺,但那神色却是灰败灰败的,就像那装进了棺材的坏尸,身上还有股隐隐的恶臭。”
“那今天早上?”王李氏接着问了一句。
“原先仙人是不准任何人进他的那个院子的。可是今天早上我也不知怎么就听到了仙人的声音,说是喊我速速进去。可哪知道一进得房门,就见到仙人已直直得倒在了炕上,没了气。”
“可不管真死假死,咱们总要想个对策。这时间一场,臭味就挡不住了。”王李氏担忧地道。
“是啊。我本打算今夜趁没人把死尸运出去,丢到野外让狐狼吃了了事。可哪知道这雨这般大小,也出不得门了。”王掌柜无奈地摆摆手。
“反正是要丢尸的,还不如…”这时,王亮又嘀咕了一句。
“不如什么,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子里。要是敢乱说乱动,我就打断你的腿!听见没?”
“听你爹的,这次可是天的事,不能胡来的。”
“哦…”
听到这里,方炎悄悄对方疾作了个手势,两人缓缓退出院子。接着,方炎领头,方家兄弟便直扑客栈北边最里间的小院。
小院的门紧锁着,一把亮黄黄的黄铜大锁挂在了门鼻上,透过一条手指粗细的门缝可以隐约看到院中的情形。
还是老样子,方炎在方疾的肩上一架,首先进入了小院。接着,方疾也迅速翻了进来。
“你守在外面。”
方炎指了指院门,方疾点头答应。
留下方疾在外,方炎几步来到小院里侧。根本不用方炎费心查找,一股刺鼻的酸臭味道已经为方炎指明了方向。东厢房,方炎闪身来到门前,轻轻用手一退,房门随即打开。
无须点灯放腊,方炎从小练出的一双鹰眸足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里穿针引线。进入厢房,酸臭的味道更加浓烈。方炎用一块湿布遮在了口鼻前,挡住了尸臭。
在环顾了厢房的四周后,方炎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屋子东面的土炕上。
土炕上,一具焦黑色的尸体正静静停在那。尸体的主人是一个五十来岁样貌的男子,口鼻甚小,身躯也不大。身着一条非丝非布的长袍,头上扎着一个散乱的道髻。露在外面的头面和双手,此刻已干瘪异常。而更奇怪的是,在尸体下方还不断有一层层的恶臭液体渗出,将身下的缛席腐蚀得不成样子。
方炎静静观察了仙人尸体一会儿,然后突然一抬手,袖中一根尺长的铜丝便已抽了出来,握在了手上。显然,面前的尸体带有剧烈的毒性,方炎没有打算直接去触碰这样危险的“仙人”。至于手中的铜丝,则如同之前方炎用来驱赶家犬的乌槐果汁液一样,是方炎众多谋生手段中的一部分。早年间,方疾的个子还没有长成,方家兄弟也远没有现在这样的“威名赫赫”。方炎为了养活弟弟和自己,就不得不要作一些鸡鸣狗盗的小买卖,所以身边总会带着一套趁手的家伙。
铜丝在手,只见方炎手腕一抖,原本还有些弯垂的丝条立即如标枪般绷得笔直。接着如同手握细剑一般,方炎手捏铜丝上前一步,在仙人的尸体上从下到上一一刺到,端得没有遗漏一处角落。而在细细“摸”过一遍仙人后,方炎的目光就锁定在了仙人的左腰间和他的左手中指上。在这两处,分别系挂着一直拳头大小的小包囊和一枚闪着冷色的银戒。
既然找到了目标,方炎没有任何犹豫,只见其手腕急抖。那铜丝就仿佛是化作了一只纤巧无比的手指,灵活异常地把仙人左腰腹侧的小包囊解了下来。接着,铜丝一挑,那包囊便整个飞到了半空中,最后“啪”得一声轻响,落到了地上。
方炎用衣袖擦过铜丝,收起。然后,又走上几步,来到了仙人的左手边。这一次,方炎又甩出了一把异常锋利的黑刃匕首,直接“咔”地一下将已经酥软如腐竹的左手中指切了下来。接着,刀锋一转,那枚冷银戒也“咕噜”滚下炕来,最后来到了地上的包囊旁。
做完了这一切,方炎转身来到了一旁的桌子边。桌上,一壶凉水应该已是多日前的。不过,方炎并不是要解渴。端起茶壶,方炎走到包囊和戒指旁,将壶嘴对准二物轻轻一压,亮白的茶水便无声息地倾倒其上。如此,待反复冲洗多次,将其上的大部分尸液都冲去得差不多了时,方炎才又拿出一块湿布将包囊和戒指上残留的污秽也擦得一干二净。最后,微微一笑,将二物放进了怀中放好。
而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响动。方炎侧耳听去,竟然是有人正在开那小院外的铜锁。方炎一步来到厢房门口,掩上房门。然后,透过窗户,见到小院的院门已悄悄打开,一个身影小心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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