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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雾林遇鬼

发表时间: 2023-08-08

古老的迷雾林,深邃而神秘。无尽的树海,参天蔽日。站在其中,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一片死寂的深渊。
幽暗中,走来了一个瘦小的身影。这是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年,脚上的鞋子已经磨得破烂不堪,身上斜挎的麻布包袱鼓鼓囊囊,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他面容憔悴,步履蹒跚,已经连续三天两夜没有好好的进食和休息了。
“已经第三天了吗?这个迷阵我应该可以解开了!”
少年回忆着这三天来的经历。
第一天,他独自踏入这片被视为禁地的森林。这里无法通过日月星辰辨认方向,于是他记下了每一棵途径大树的形状和位置。到天黑之时,他的脑海中已经形成了一幅清晰的森林地图。
第二天早晨,林中升起了大雾,四周一片模糊。少年不敢再前进一步,于是停在原地等待。可当大雾散去的时候,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彻底的改变,整个森林完全换了一番布局。自己记忆中的每一棵树仿佛都消失了,也就是说,他完全丧失了方向。
但是少年没有放弃,他把自己的脚下定为新的起点,重新开始了旅程。一棵棵新的大树印在他的脑海之中,一幅新的地图形成了。少年发现,自己第一天所记的每一棵树其实都没有消失,它们只是换了一个位置和方向。
第三天的早晨,大雾如期而至,待散尽之后,新的布局再次形成。少年又花了一个白天的时间行走。
现在,三幅地图在少年脑中重叠。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迷阵,千百年来,每天都会在同一时间改变一次布局。这布局千变万化,不知困死了多少的探究者。但是,再复杂的变化也有它的规律,只要找到这一规律,迷阵就可以破解。少年仅仅用了三天,就完成了这一破解。
“应该离出口不远了,只要看到十号甲三,再往右去找六号乙七……”少年默念着自己给树做的编号,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穿过最后一片绿荫,一条大河出现在了面前。大河有数百米宽,自西向东不见首尾。河的对面依然是无边无际的树海。那是一片新的森林,是少年没有涉足过的地方。
少年望着眼前的景象,感到了一丝绝望。他算出了迷阵的出口,却没算出迷阵之外还有大河这一道新的阻挡,这一变数让他瞬间陷入了死局。
少年观察着四周,试图从这一绝境中再找出一点生机。然而结果却让他越发的失望,旁边的一棵大树底下,竟坐着一具骷髅。这是一具死去很久的骷髅,周身爬满了青绿色的苔藓,已经快要跟树干融为一体了。少年无心猜测它的来历,只是希望自己别落得跟它一样的下场。
“至少能看到天了。”少年仰望着天空,自我安慰道。
暮色已至,空中亮起了点点的星光,远处传来的几声狼嚎打破了森林的死寂。少年知道,河这边并没有大型猛兽,河那边的应该也过不来。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收集木材,生起了篝火。
“如果我水性好点,就可以下河捉鱼了。”少年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苦笑着对自己说。
半个发霉的窝头,这是他仅剩的一点食物,本来计划分两天吃完的,现在他临时决定一顿吃掉。
“补充体力,休息一晚,明天冒险渡河吧!只能赌一把了。”
少年坐在篝火边,看着那窝头上的白毛,不敢直接放进嘴里,于是用细枝串了,放到火上烤起来。伴随着一阵嗞嗞声,一股意外的香味飘了出来,少年连咽口水。
“好香啊……”一个苍老声音幽幽的响起。
“是啊,好香啊!”少年赞同道。
“什么人!”少年忽然大惊,把窝头一扔,抓了一根燃烧的树枝站起身来。
他双手紧握着这根临时充当火把的树枝,警惕的看向四周。四周一片寂静,不见半个人影。
“我在这……”那个幽幽的声音再次传来。
少年循声望去,竟然是那具骷髅!
火把靠近骷髅。在火光的映衬下,骷髅的脸显得格外阴森恐怖,空洞的眼窝里面似乎还闪烁着微弱的绿光。
“鬼?”少年试探着问。
骷髅一动不动,却从颅腔中发出了一个声音:“嗯……”。
“哎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强盗呢!”少年大松一口气,又重新坐回篝火边,将火把放进火堆。
“对不起……”骷髅道歉道。
少年捡起地上的窝头,吹了吹上面的泥土,又看了看骷髅。假装客气的问道:“一起吃点?”
“你看我这副样子,还吃得了东西吗?”
少年这时彻底的放下了心,三口两口把窝头吞到腹中,然后和骷髅攀谈起来:“你是还尸鬼吧?是被迷雾林困死的吗?怎么还不投胎啊?”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鬼。那天我走到这里,突然心口一阵剧痛,然后……就坐在这里,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这样啊!应该是病死的吧。”
“你……是从北方的中原一带……逃荒来的吗?”
“你怎么知道?”少年吃惊的问。
“哎……看来北方真的闹旱灾了。你这一路,一定遇到了不少孤魂野鬼吧?所以看到我都见怪不怪了。我早就说过,神族天庭把太多的云调到南方,北方降雨减少,环境必然会恶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对了,今年是哪一年啊?”
“康庆三年。”少年答道。
“康庆?新的人族年号吗?那神族的天元是哪一年?”
“好像是三〇九五年吧。”
“那今天是什么日子?”
“二月初三”
“哦……没想到我已经死了整整一百年了……”
“那您是老前辈了!前辈为什么来这个地方?”
“我吗?那都是一百年前的事了,对于现在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倒是你,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要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简单的说,三年前,我离开家乡游走四方,是为了寻找一种让树木起死回生的仙法。其实我并不是中原人,不过确实是跟着中原的逃荒队伍一路南下而来的。听说这片森林奇幻无比,我就想,林中肯定住着某位法力高强的神仙吧,跟他一定能学到救树的仙法。大家都不敢来,我就自己来了。”
“哦。哈哈哈哈……这里哪有什么神仙。也许很久以前有过,但是现在肯定没有了。这里除了树,只剩下一片死寂。”
“真的吗?看来我真是来错地方了。”少年的神情变得无比失落。
“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吧,去别的地方寻找你要的法术,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呢?我本来打算明天渡河到对岸去看看,那里好像不太一样。”
“去对岸?不……对岸是妖族苍狼王的地盘,它们嗜血成性,你去了只会送死。你也不要再往南走了,南方全是妖族,凡人去了,下场会很惨……很惨。”
“可是我花了三年时间游历北方,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法术,不往南走,我还能去哪?”
“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聚集了神族、人族、妖族和鬼族的精英。那里有数不尽的法术与财富。在那里,你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去那里吧……那个地方叫……魔都!”
“魔都?就是那个位于我们神州界中心的城市吗?可是我听说,在魔都城外刚刚兴起了一股妖族势力,专门猎杀人族,所以朝廷把从中原到魔都的路都封锁了!”
“还有这种事?不过别担心,我知道一条路,一定可以直抵魔都。但是,你要帮我完成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前辈请说!在下一定竭尽全力帮您完成!”
“这事也不难,就是把我的尸骨焚化,然后将骨灰带到魔都,随意抛洒即可。”
“前辈放心!在下发誓,一定将前辈的骨灰带到魔都!”说着,少年抬起右手掌,做对天起誓的动作。
“嗯……我相信你。明天早上,迷雾初升的时候,这条河上会经过一条运木头的大船。你搭上这条船,就可以到魔都了。对了……你翻翻看我的上衣口袋,看看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
少年拨开骷髅胸口的苔藓和泥土,哪里还有什么上衣?最后只在骷髅的肋骨缝中找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小盒。打开盒盖,里面有些灰色的粉末。
少年把小盒拿到骷髅眼前,“前辈!只有这个。”
“哦。这是我以前装烟草的盒子,现在没用了。你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就当作我的骨灰盒吧。你再看看我的右手食指,上面应该还有枚戒指。别担心把我的身体弄坏,反正都要烧了的。”
少年又去查找骷髅的右手,准确的说是在一滩烂泥里挖掘。结果真的找到了一枚戒指。少年把它往衣服上蹭了蹭,戒圈竟然发出了黄金的光泽,上面还镶嵌了一颗硕大的红宝石。
“对……就是它。把它当作搭船的船费吧。好了……现在你可以把我的尸骨扔到火里了。”
少年小心的将骷髅残存的所有尸骨都挖出来,然后一块一块的扔到篝火里面。骨头燃烧,火焰顿时高出一倍,同时发出耀眼的绿光。一股绿色的烟雾徐徐上升,在空中聚集成一个老人的形状。
少年看那老人的相貌甚是奇特,两耳又尖又长,鼻子也出奇的高。
“谢谢!年轻人,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老人说完最后一句话,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少年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在下神木久,别人都叫我阿久!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但是为时已晚,人形散开,烟雾汇成一缕,飞入了金属盒中,从此再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篝火又恢复成了它本来的样子,红色的火苗自顾自的跳跃着,仿佛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跟它毫无关系。
名叫阿久的少年叹了口气,将盒盖紧紧的盖好,放到地上,退后几步,双膝跪地磕了一个头,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它收到怀中。
头上的夜空,无尽的繁星闪耀着它们的光辉。河对岸,一双双绿色的狼眼窥视着他们的猎物。林深处,无数个看不见的鬼魂四处游荡。阿久依偎在树下,望着燃动的篝火,多日积累的疲惫带来了强烈的困意,他慢慢合上了眼睛。
“魔都,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这一夜,他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