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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乾坤

佚名 著

美文同人连载

万里寒霜凝漠北,千山焰影照江南。\r白衣袖手凭栏望,剑气纵横是何年?万古红尘,伴千秋月色,游天下乾坤。\r...

主角:   更新:2023-08-08 05: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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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天下乾坤》,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万里寒霜凝漠北,千山焰影照江南。\r白衣袖手凭栏望,剑气纵横是何年?万古红尘,伴千秋月色,游天下乾坤。\r...

《天下乾坤》精彩片段


忘忧馆。
这座精心设计的宅馆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评价都可谓是鬼斧天工。虽然它不在武林白道十大门派之列,却素以机关精妙而为天下人所称道。然而,纵使他的主人再是智能天纵,也终究逃不过冥冥之中的生死玄机……
——谈谁论,一代天骄敖苍穹之弟子,却在盛年之际撒手人寰。世传其人先天不足,原本难以活过十岁,只因投入敖苍穹门下,获传奇功,方能延寿至成人。却又因一生钻研机关阵法用心太过而导致心血亏耗终致回天乏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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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烟袅袅上升,弥漫一室。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全身缟素跪于厅中,烛光透过满厅檀香,隐约间照见他面容雪白,只见他跪在堂前一动不动,如同一尊亘古便存在于此处的玉像。
只见他的目光穿过烟雾、穿过厅中龛上供奉的灵位,似是穿透了千年的岁月,不知最终看向了何处。
许久。
少年起身,灵牌上的字迹清清楚楚地映入他眸中
——故显考谈公谁论之灵。
在母亲去世十七年之后,父亲终于也走了么?
转头环顾四下,空空荡荡的灵堂除了白幔飘扬、烛光跳跃之外,再无动静。
如此,自己在这世间就再没什么可珍惜留恋的了……
除了……
他轻轻推开厅门,庭院之中,乌压压的麻衣人影跪了一地。
人众最前排,一名年逾六旬的老者跪伏于地,颤抖不已。
“老爷已经仙游,少爷方当年少,须得保重,老奴再请少爷收回成命!”话语间,已是老泪纵横,身后一干从人皆是应声叩首。
回答他们的是一个充满了倦意的声音。
“我意已决,都各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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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御风进来的时候,谈倦正在看书。
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容貌绝俗,性格孤僻,以至于在谈谁论生前江湖上便在盛传这位忘忧馆的小主人神秘而古怪。
他现在看书的方式就很奇怪,整个人倚在玉榻上,榻前立着一个半人高的小玉人,手中捧书,谈倦的手指轻点一下,玉人就如活的一般,自行将书翻过一页。
忘忧馆中的机关之精妙,方御风自幼便是知道的。这座“忘忧”的故主,也就是谈倦的父亲谈谁论,算起来还是方御风的师叔,机关阵法冠绝天下,谈倦耳濡目染,于机关一道,自是不凡。
谈倦的眼睛望着书,手指却在身侧的翡翠枕旁一敲。只听屋中案下忽然微响,接着,又一个小玉人缓缓从案下冒了出来。
这次的玉人手上却托着只白玉茶盘,盘上有盏,盏中茶碧,氤氲一室之香。
谈倦的目光终于自书上转开,朝着方御风淡淡一笑。
“请茶。”
“多谢。”
拾起茶盏,方御风打量着面前这个刚刚丧父不久的少年,无数感慨突然涌上。
——和这个孩子,拐弯抹角终究是徒劳。
于是他直接道明来意。
“跟我走吧。”
“去哪儿?”
“师父让我来接你。”
听见这句,谈倦低下头,长长的睫毛覆下,他眼中闪着隐隐约约的光。
“请方师兄替我多谢师伯关心,但我仍想留在故居。”
他抬起头,迎向方御风的目光,“这里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
——意料之中的答案。
谈倦的执拗脾气,从小到大方御风不知领教过多少次。这次令风云派他前来说服谈倦往乾坤堂居住,方御风在出门前就知道多半不会成功。
他可以于万千高手之中谈笑应对,却对眼前这个看似清隽文弱的少年丝毫无法。
“你遣散了所有的侍从,一个人怎么过日子?就靠这些机关和这些小人儿?”
谈倦又笑了一下,眼光仍旧落在了书上。
“事在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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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千山一面自桌上的果盘之中拣出一颗蜜饯放在口中,一面向正负手凭栏的方御风看去。
自幼时起,方御风在他的印象里就是一个超凡脱俗的存在。
——这个人,在任何场合都是白衣素袖,然而却丝毫掩不住眉宇间的雍容之气;他行事一向从容淡定,而在世人眼中却是风神如玉。
夕阳渐浓,染红了方御风的衣襟。令千山嘴里咬着蜜饯,含含糊糊地说:“这个阿倦从小就孤僻得很,谈师叔在世的时候就是这样,如今谈师叔去世了,他的脾气倒是越发古怪了。”
看到方御风向自己投来的不悦眼神,令千山连忙将蜜饯咽了下去,“好吧。算我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说,无论他做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觉得惊讶。”
“他只是个孩子。”方御风淡淡道。
令千山又从盘中拈起一颗白果放进嘴里,嘀咕道“他好像比我还大一岁……”
方御风分明听见了,却只是微微一笑。
令千山小声说:“二师兄,你太纵容阿倦了,这样下去恐怕他以后性子越来越乖僻,都不愿意见人了…他总不能一个人在忘忧馆里躲一辈子……”
方御风用手指扣着栏杆,他的手白皙如玉,手指修长而秀气。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乾坤堂除了总堂主令风云之外,下属一百零八分堂的堂主之中,亦有几位是从来不用兵刃的,方御风正是其中之一。他向来对敌皆是素手,却往往无需动武,于兵不血刃之间化解恩怨。
令千山的话令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谈倦时的情形。
——那个苍白瘦弱却偏偏固执的无与伦比的孩子,他生下来就没了母亲,父亲又整日研究阵法机关……
“我觉得…我们小时候的经历很相似……不同的是,我遇到了师父。”
方御风说完这句话,转过身来,走到桌前坐下,“师父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令千山忽然安静了,“对不起,二师兄。”
方御风伸指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傻瓜,和我还要说对不起么?再说,你说的也不全错。”
“我想带阿倦出去走一走,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待在汴梁,也该出去见识一下名山大川。心胸开阔了,自然就不会……”
“不会那么孤僻了。”令千山接道,“不过,大哥马上就要去巡视各分地堂,你又要出远门。”
他掰掰手指头,“看来,以后的日子可有得我闷了……好在还有三师兄。”
“不是还有灵真和羲儿?再说天字分堂的各位堂主离总堂也近得很,只怕是你又想趁你大哥不在的时候打什么鬼主意吧?”
“灵真?他一天到晚冷着个脸,比阿倦好不了多少!要不是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倒真是天生的一对儿!羲儿刚九岁,你总不会是打算让我着个小丫头去……咳咳。”令千山突然看见哥哥走了进来,因此下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千山!又在胡说了!”
看到令千秋的脸色有点不好,令千山吐了吐舌头,朝方御风做了个鬼脸儿,一溜烟儿似地跑了。
方御风忍俊不禁,看向令千秋,“何时动身?”
“下个月初。听说你要带阿倦出游?打算去哪儿?”
“尚未确定,我预备探探阿倦的口风。”
“我们都走了,总堂这边的事情……”
“齐叔叔他们会处理的。”
令千秋将两臂抱在胸前,作为亲生兄弟,他和令千山的眉眼极其相似,所不同的只是气质和性格。他不似弟弟那么飞扬跳脱,相反的,在乾坤堂多年的历练让他身上散发出一种王者的气势。
“看来你的确已经计划好了……也罢,反正这些时日你也过于劳累,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方御风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各地方上的分堂可不比我们汴梁城里的分堂,多加小心。”
令千秋皱了皱眉,“这几年爹爹云游各处,闲云野鹤一般,他自己去巡视不就好了,这么个烫手山芋丢给我……”
“师父是希望你能够多了解一下各处的情况,多些历练……他老人家也想提前几年享享清福。”
听了这话,令千秋原本就皱着眉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他喃喃道:“连你也这么说……完了……我死定了……”
方御风见到他苦着脸的样子和适才令千山如出一辙,不禁莞尔。
他轻轻拍了拍令千秋的肩膀,“今天有人和我说‘事在人为’,我把这四个字送给你,希望师兄别辜负了师父的一番期望。”



次日,令、方二人便将天字堂各位分堂堂主召集至总堂议事。众人皆已知晓总堂主派天威堂主巡视各处地字分堂之事,却不想天英堂主也要出京,这便涉及到两堂及总堂之事务。原来这乾坤堂除总堂外,另有一百零八个分堂,按天罡地煞之名排列,凡天字堂皆属内堂,其分布均位于离总堂较近之所在。地字堂属外堂,近的距总堂数百里,最远的几乎竟有万里之遥,是以令千秋出巡分堂其实乃是一件苦差。众人见他在席间长吁短叹,眉头几乎皱成一团,与平日之威严稳重大异,心下不由暗笑。令千山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只差没笑出声来。令千秋心下大怒,只想等众人散去后把这小子好好收拾一顿,只是碍于场合,不便发作。令千山却机灵得很,见兄长的脸色越来越黑,早就找了个借口溜得无影无踪。
方御风见他二人如此,不由暗自摇头,他将自己堂口事务之暂交副堂主后,便预备与谈倦长谈一番,以便说服其远游散心。众人见他出游之意颇为坚决,倒也难以挽留。
再到忘忧馆之际,谈倦正在卜卦。令方御风感到意外的是,谈倦居然没有拒绝出游的提议。
“卜骨始于夏,盛于商。汝有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想不到……你对这个也有兴趣。”方御风饶有兴致地看着谈倦,表情很是奇特。
“古人信奉鬼神,我不过是拿来玩玩而已。”裂开的龟甲在他的手上,谈倦细细的观察着,他的眼神幽深,如同一泓看不见底的深泉。
“据说有经验的占者能够根据龟甲上的纹路来判定结果……”
方御风绕到椅子前坐下,以手支颐。
“依我看,你不妨看看我们此行适宜去往何处?”
谈倦轻轻地看了他一眼,就继续盯着他手上的龟甲。
龟甲上的裂纹很奇特,有的十分规律地排列,而有的却细碎而紊乱。
“岂非白也吐耀含辉,禀西金而成姿。”
方御风吃了一惊,“西金?你莫非是想……”
谈倦放下龟甲,看向他,“我正是想去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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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明池畔的迎春花刚刚吐出鹅黄色的嫩蕊,令千秋和方御风却因各自的事情分别出了京。
而当它们已是串串金黄色缀满枝头的时候,乾坤堂总堂却有两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由于令风云云游多年,总堂的事务一直是由天字堂几位资历较老的分堂堂主代为处理,这日,恰恰是天满堂堂主曲游春在总堂当值。
下属弟子传禀之后,曲游春便将二人自外堂请入奉茶。
这乾坤堂总堂,外客原本轻易不得入内,只是这二人之中有一位与乾坤堂颇有渊源,曲游春这才破格相待。
他来到厅中之际,二人刚刚落座。
见曲游春出来,其中一人起身拱手道:“曲前辈,沈冥造次了。”
这人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身着玄色长袍,剑眉星目,虽然行事进退有礼,却仍隐隐有一种卓尔不群之气。
曲游春笑道:“沈世侄见外了,莫说令师与我们总堂主有同门之宜,便是区区在下也一向对沈国师仰慕得很。却不知沈世侄今日到此,有何贵事?”
沈冥转头看向上首,“这位赵公子乃家师世交子弟,家中现有病人,想请贵堂天寿堂主过府诊治。”
曲游春闻言,朝坐在上首的那人看去,见是一位少年公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却生的眉清目秀,器宇轩昂,加之服饰华贵,便知不是平常人家子弟。
原来乾坤堂的天寿堂主姓邳名境,正经是令风云的入室弟子,和令千秋、方御风等人是师兄弟。他本是万寿山庄传人,其父万寿山庄庄主邳恪乃东汉名医邳彤之后。
邳彤乃光武帝刘秀的开国功臣,满腹文韬武略,《后汉书》称其为“一言可以兴邦”之俊杰,在平定王莽后,任曲阳郡太守,以功封灵寿侯。其人精通药理,乃一代名医,人颂为“药王”。
邳境家学渊源,医术自然不差,平时亦常与乾坤堂的医药供奉相互切磋,只是鲜少为外人诊病。曲游春微一沉吟,想沈冥原本不算是外人,况且邳境如今又刚好在京,不若便与他说之此事,也算卖沈清微一个人情。
当下便遣人往天寿堂去,请堂主至总堂议事。那少年公子坐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此时却道:“听说贵堂的天寿分堂立此不远,与其请人过来,不若我与沈兄一道前去天寿堂延医,也免去贵堂一些烦劳。”
曲游春听了这话,自然无甚异议,却是沈冥看了那少年公子一眼,神色间颇为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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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到得天寿堂之时,邳境却正在给堂中一位香主诊治。原来那位香主李之铉原本在地刑堂供职,新近才被提拔到天寿堂,却不想却给邳境一眼看出有恙在身,细究之下竟是身中奇毒,自己却全然不知。
邳境将三枚金针分别刺入李之铉督脉上的至阳、灵台、神道三穴,沉吟片刻后,缓缓展手,凝聚出一团白色雾气。随即一掌拍出,白雾登时在李之铉背后化成一片,刹那间已沁入体内。
见病人神色不变,邳境索性伸手扣住了李之铉的脉门,并将右手拇指点在其少商穴上,随即瞑目凝神。
李之铉的胳膊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紫线,沿着手太阴肺经自少商侵入了邳境的右手。随着时间消逝,越来越多的毒素被邳境引入体内,以至于他的整只右手已变成了紫色。
邳境双眸紧闭,面色平静,只是在某一刻,眉头却微微一皱,同时迅速将右手放入身旁桌上的药汤盆中。
他整只右手浸在药中,左手却是不停。拈起一根金针,看也不看就闪电般地向李之铉的百会穴刺去。他指下如风,瞬间又拈起三根金针。接二连三地刺入李之铉背后要穴。他手法巧妙之极,将几根金针轻轻拈动,又随即迅速拔出。只见李之铉瞬间身子一颤,喷出一口紫血。
邳境神容不变,只是轻轻将金针收起,经他一番诊治,李之铉体内之毒已完全消除,彻底根治。
他方从内室出来,早有堂内弟子将沈冥来访之事回报,当即整衣相见。
二人寒暄几句,沈冥还未开口相求,他身旁的赵公子已先拱手道:“久闻万寿山庄历代皆是神医,先生更是深得祖上真传,乃岐黄圣手,医术绝伦,家严今日身染重病,还请先生不吝过府一视。”
邳境见那人服饰华贵,气度不凡,年纪虽轻,谈吐极其有礼,偏又处处透着贵气,料其颇有来历。若是寻常官宦子弟、乃至王侯将相前来求医,他往往都是避而不见或当面婉拒,但此人随沈冥而来,自然又比别个不同。
他当即笑道:“境不过后学末进,哪里称得上岐黄圣手,公子过誉了。想京城之中杏林前辈颇多,胜境者更是不在少数,公子何必舍近而求远?”
赵公子似是料定他会如此回答,却也不甚求恳,只微微一笑道:“不才听闻先生除乾坤堂弟子外,向来不治外人,但家严与这位沈兄的令师素为至交,可算得上与贵堂颇有渊源……”他缓了一下,自袖中取出一物递与邳境,“另外,这是在下一位好友之亲笔书信,还请先生一观。”
邳境接过展开,见云笺上只有寥寥数字,落款却是一位故人。那纸上墨迹微微透出紫光,更是奇异。
他心中一动,原本对这位赵公子身份的怀疑又落实了几分。
原来这沈冥的师父沈清微乃乾坤堂总堂主令风云之同门师弟,更是当今之国师,于宫廷朝间均颇受礼遇,所结交者除去本门师兄弟之外,多数都是皇室中人。而今这公子自称姓赵,想来自是皇族中人,又有沈冥引见,更是难以推却。
他抬眼看向沈冥,只见他正襟危坐,仍是一副岿然不动的表情,心中不由暗自腹诽其师徒总是给自己找麻烦。但事到临头,又有故人书信,只得暂时先应下此事。
那赵公子见他应允,却是颇为欢喜,二人当下告辞离去。邳境亦不虚让,只将二人送至堂前。
眼见二人座骑离去,邳境回到内室,重新将那信笺展开,却见那几个字力透纸背,直欲乘风归去
——但愿长醉不复醒。
他神情凝重,喃喃道:“姜师兄,你还真是一下子给我找了个大麻烦。”



沈冥那日离了天寿堂,将“赵公子”送归其处,便自行向沈清微复命。这沈清微不过年近五旬,却已是两朝之国师。他本是昔日“一代天骄”敖苍穹之大弟子,谈倦之父谈谁论的同门师兄,与令风云等人亦是同门之宜,日常亦多相往来。这次沈冥前往乾坤堂延医倒有一半是他的主张。
沈冥面见师父,细述详情,沈清微不由得捻髯微笑,“阿境这孩子,和他父亲一样的脾气,想来今日若非你亲自前去,纵有姜紫墨之书信,他也未必就肯入宫施诊。”
沈冥颔首道:“正如义父所料。”他一向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即使是在师长面前,也不肯多说一字。
沈清微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乾坤堂从创始者令师伯起,到如今千秋、御风这些晚辈,哪个是把帝王将相看在眼里的?更休提起名利二字。”
原来,世人皆传当今武林白道的十大门派中“昆仑蜀山,逍遥天下,武宗少林”,终难敌“长歌御剑,天罗沧海,一统乾坤”。说起武林中实力最强,风头最劲的五个门派,自然要数东海长歌岛、昆仑御剑峰、江南大天罗宫、塞北沧海城和素有“天下第一堂”之称的乾坤堂了。
那乾坤堂的创始人令天一乃是江湖传说中“神帝”终步天的弟子,终步天生平收徒惟二,一是令天一,二就是沈清微的师父敖苍穹,是以沈清微当称令天一为师伯。
如今的乾坤堂总堂主令风云,正是令天一之子。其人颇肖乃父,一生傲笑世间,武林中皆奉其为泰斗。据闻令风云近些年来已不大管理俗物,常年云游世外,是以目下在乾坤堂总堂中主事者除昔日之元老外,多半是其弟子。
当下沈清微与沈冥议论几句,便着人安排次日邳境入宫诊病一事不表。
次日,邳境一早轻装简服,也不带从人,径自往国师府去了。沈冥早已在府内等候,二人寒暄几句,便离府入宫。
原来本朝开国皇帝赵匡胤体恤民力,崇尚简朴,因此不曾大兴土木,这皇家宫殿不过是在原汴州府治的基础上改建而成,整座宫城面积仅是唐大明宫的十分之一左右。官府衙署大部分在宫城外同居民住宅杂处,苑囿也散布城外。
宫廷前朝部分仍有三朝。但因受面积限制,不能如唐大明宫那样前后建三殿。其宫城正门为宣德门,门内为主殿大庆殿,供朝会大典使用,相当于大朝。其后稍偏西为紫宸殿,位于群殿中央,乃是皇帝早朝和接待他国使节之地,圣寿赐宴多亦在此处。大庆殿之西有文德殿,称为“正衙”。其后有垂拱殿,是常朝。三朝却不在一条轴线上。
邳境一路行来,只见雕梁画栋,果与别处不同。眼见宫殿格局虽然不大,但其绚丽华美却是无以复加。宫城正门宣德楼,下部砖石甃砌,开有五门,金钉朱漆,雕刻龙凤飞云,上列门楼,左右有朵楼和阙,都覆以琉璃瓦。邳境以往也曾听得人说,为了弥补宫前场面局促的缺陷,宣德楼前向南开辟宽阔的大街,街两侧设御廊,街中以杈子和水渠将路面隔成三股道,中间为皇帝御道,两侧可通行人,渠旁植花木,使得宫城之前更为精巧丽致。
二人避开守卫,不多时已到了东宫之外,却见昨日拜访乾坤堂的那位赵公子正立于阶前,头戴金冠,身着黄袍,大异于昨日。邳境昨日初见之时便知这赵公子必是皇室中人,却不知是哪位皇子王孙,现下却是心如明镜。当下轻轻一揖,“太子殿下有礼。”
那“赵公子”正是当今太子赵顼,他见邳境施礼,忙上前一搀,“先生免礼,请里面说话。”
三人进得东宫,赵顼屏退左右,果不出邳境所料,自己将要为之诊治的病人正是当今皇帝赵曙。
那赵曙身为天子,富有四海,宫中更是不乏国医妙手,却为何会让太子纡尊降贵前往一江湖门派之中求医?此中之原委却是难以为外人道。
原来,当今在位之皇帝赵曙并非先皇仁宗亲生,而是真宗之弟商王赵元份之孙,濮安懿王赵允让之子。昔年仁宗无子,赵曙幼年便被接入皇宫抚养,赐名为宗实,嘉祐七年立为皇太子,嘉祐八年即帝位。作为北宋第一位以宗子身份继承大统的皇帝,应该说,他很幸运。
然而,不幸的是,这位帝王自幼便体弱多病,继位之初即大病一场,而不得不由曹太后垂帘,他本人则一直缠绵病榻,药石不断,月前方刚好转,满朝文武以为能还政于帝,却不料皇帝某日宫宴后酒醉,竟然就此不醒。
宫中御医诊视后有的说是中酒、有的云为中风,汤药灌下无数,终究不见好转。
原来本朝与往朝不同,各代帝王对医道均极为重视,立国之初便在中央设置了翰林医官院,掌管着为朝廷提供医药、派遣御医、选拔人才、编纂医书的重要职能。同时,撤销了前朝专为太子设置的药藏局,翰林医官院下设的机构主要有尚药局、御药院和太医局。
尚药局隶属殿中省,负责宫廷的所有御药、和剂,由典御、奉御负责管理,下设医师、御医、医正、医佐、药童、药工、掌库、库典、直史、书吏、贴书等等,人员配备齐全,从管理层、医生、制药、库房、病案整理等负责人员一应俱全。尚药局的医生皆系皇帝御医,因此挑选十分严格,要经过翰林院试,皇帝亲笔御批之后才能进入尚药局供职。
御药院乃宫中的御用药房,掌管宫内药品的采购、保管、加工制作等,设有典御、药童、匠等岗位。皇上吃的药直接由御药院制成后试尝,然后进给皇上,因此责任也非常重大,直接管理者又增加了由内侍省派来的太监,由他们进行监察,检查最后的成药和处方上的分量、调剂方法是否一致,是否符合药理,稍有差错,御药院的御医就会被处以绞刑。此外,御药院还有一个职责,就是为皇上制作禁方,这些禁方皆为历代宫内秘不可宣之药方。
太医局则专司教育。设有提举、判局、教授、医学博士、助教等。他们是从翰林医官或者从太医局毕业的学生中选拔出来的。学生一般在百名至数百名之间。
医官最初为武阶,后来改为文阶,共有十四阶,其中和安大夫、成和大夫、成安大夫为从六品,是官职最高的;成全大夫、保和大夫、保安大夫、翰林良医为正七品;和安郎、成和郎、成安郎、成全郎、保和郎、保安郎、翰林医正为从七品。邳境的师兄姜紫墨正是医官院中的和安大夫。
这姜紫墨乃万寿山庄庄主邳恪之徒,他当日眼见帝王双颧潮红,意识朦胧,口中更是不住呓语,似是醉酒之状,却数日不见酒醒,心中微惊,却是想到了昔日从师之时江湖上久已流传的一个传说。
他因兹事体大,自己不敢擅专,素知沈清微于朝野上下说话均极有分量,便悄悄将此事与沈清微言说。不料沈清微竟也是为那传说之事忧心,二人一拍即合,对于皇帝之病症治疗却无头绪。姜紫墨情急之下想起师弟邳境素日深得师父真传,现下又在京中,是以便托沈清微安排心腹之人转交书信一封。哪知此事竟为太子赵顼得知,他为父亲之重病日夜揪心,衣不解带,听闻京中竟有神医,又素知乾坤堂名扬天下,这才降尊纡贵亲身与沈冥赴乾坤堂延医。
邳境听赵顼叙述缘由,心中也是暗暗惊心,却又不便表露,只得先从太子之请,往福宁殿为皇帝诊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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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微自宫中回府之后便眉头深锁,经邳境为皇帝的一番诊视,果然应验了他心中之隐忧。
——果然是“但愿长醉不复醒”!
——这仅在江湖上传说中出现过的奇毒竟然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宫中,而且还是施用在了当今帝王的身上!
——此事背后,定然牵连不小!
沈清微于府中花园来回踱步,只想着适才宫中各人的神情话语。
高皇后与当今皇帝自幼皆于宫中长成,乃青梅竹马之好,大婚之后更是琴瑟和谐,鸾凤和鸣。此次帝王病重与以往不同,接见御医与重臣之时,她虽然未失皇后之体统,双目却早已经哭成了两个桃子。
而曹太后呢?赵曙是他的养子,高皇后是她的外甥女儿,二人尚未大婚之前,她已是操不完的心,而今每日垂帘听政,更是十分辛劳,忽逢此变,却不能不强打精神勉力支撑。
惟有太子赵顼虽然年方十七,行事却已隐然有帝王之风范,沈清微想到此处,反倒觉得心下稍宽。
然而那传说中的奇毒,却又往何处去寻觅解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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