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池子文学网 > 其他类型 > 世间若无双全法,宁负如来不负卿

世间若无双全法,宁负如来不负卿

叫十陆的王妃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第一世:她说:今生既然求不得,来世不愿再相见…第二世:她依然是那个把算盘别在裤腰带上的六阁主,却选择与他相见不相识,想与他相忘于江湖…她说:我用三千青丝,与神明画押。她说:我于死生间为你筹谋破开局,于万险中为你谋取一线生机。只认钱时她说:王爷,银货两讫,此后大路朝天,你搂着你的心上人高床软枕,我抱着我万两银钱看遍天下美男,咱们就此别过…醉酒时她说:我时常在想,那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会醉倒在怎样的人面前?我在想,我这快刀斩红线,抛下过往舍弃一切,新妆上阵赶赴下一场风花雪月前,可还算是如你愿?他看着怀中人答:我自问无愧于天地道义,无愧于忠孝节义,上下两世唯负你一人。我能将天下苍生护于羽翼下,却没能将你妥善安放,独欠你一世惊鸿…他奄奄一...

主角:萧珩,十六   更新:2022-12-24 02:54: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萧珩,十六的其他类型小说《世间若无双全法,宁负如来不负卿》,由网络作家“叫十陆的王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第一世:她说:今生既然求不得,来世不愿再相见…第二世:她依然是那个把算盘别在裤腰带上的六阁主,却选择与他相见不相识,想与他相忘于江湖…她说:我用三千青丝,与神明画押。她说:我于死生间为你筹谋破开局,于万险中为你谋取一线生机。只认钱时她说:王爷,银货两讫,此后大路朝天,你搂着你的心上人高床软枕,我抱着我万两银钱看遍天下美男,咱们就此别过…醉酒时她说:我时常在想,那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会醉倒在怎样的人面前?我在想,我这快刀斩红线,抛下过往舍弃一切,新妆上阵赶赴下一场风花雪月前,可还算是如你愿?他看着怀中人答:我自问无愧于天地道义,无愧于忠孝节义,上下两世唯负你一人。我能将天下苍生护于羽翼下,却没能将你妥善安放,独欠你一世惊鸿…他奄奄一...

《世间若无双全法,宁负如来不负卿》精彩片段

——大齐四十六年,安王府

此时府内一片混乱…有侍卫撞击在门上发出的砰砰声,小厮一排排提着水桶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婢女们跑进跑出惊慌失措的啜泣声,管家指挥着小厮泼水的叫喊声,婆子婢女们哭的哭,喊的喊,场面杂乱不堪……

房间内:十六站在屏风前,任凭身后纱帐的火星蔓延到房梁上,她手中拿着一根桃木簪,不停的用拇指尖摩挲着簪尾处那一朵红色的彼岸花,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她停住动作把簪子紧紧的握在掌中,直至手背上青筋暴起也不松开分毫,反而越握越紧……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响动,脚步声自房门前止住,随后就听到婢女进宝带着哭腔的声音:“王爷,王妃还在里面,您快去救救她,火已经烧了好一阵了,无论奴婢们在外边怎么叫喊王妃都没有回应,她或许是因为受伤动不了,也有可能是被浓烟呛到晕过去了,您快想想办法把房门打开,再晚一些房檐坍塌下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说着她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一个头,头还保持着向下的动作继续道:“奴婢求求您了,您去救救王妃”

萧珩紧皱着眉头,一张俊脸因极力压制怒火而阴沉的可怕,转身吩咐身旁的墨玉:“你安排人手过去扑火,再让人把周围的爪牙都处理干净”。墨玉应声退下。

另一侧的墨羽开口道:“王爷,卑职带人冲进去救王妃”。

萧珩连眼神都没有给他,运起内力大掌一挥,原本被侍卫们撞的松垮的房门瞬间四分五裂散落在地,露出里面一个红色的身影来。

十六侧站着,只能看到她半张被火光照的红彤彤的脸,三千青丝如数披散在身后,一身红色的大袖齐胸襦裙。一只手放于身前,一只手还紧紧握着那根桃木簪,裙摆跟墨发随着从院中灌进来的冷风在火光中飞扬,她站在那里目不斜视的好似定住了一般,任由身旁火光四处蔓延跳蹿,她安静的像一只正在浴火等待重生的凤凰。

萧珩咬着牙压制着想立刻飞奔过去的冲动,沉声道:“你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十六闻言缓缓转过头来,看着隔着一圈火光站在房门外的他。凄然一笑,可这笑让人看着心里发酸,随之而下的是几行清泪,和着脸颊的碎发,看着就莫名的让人心疼……

进宝跪在地上抬头望着她,像哄小孩似的开口:“王妃,奴婢新炸的花生米你还没吃呢,这次的没有烧糊盐也没有放多,你快出来尝尝看,看看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味道,晚点招财该回来了,她要是寻不到你会着急的,你先出来好不好”?

听到进宝的话她嘴角的笑意渐渐褪去,她看着进宝开口道:“能得你们真心相待,也不枉我来这走一遭”。

她视线一转看着还站在原地的萧珩,心中满是酸楚,她缓缓开口:“你是年少的欢喜,是我整个青春里的光,是我不惜散尽家财画地为牢也要嫁的少年郎。可殊途终究不能同归?怪我不自量力,妄想徒手摘星。我累了……我不愿再困在自己亲手编制的牢笼里惶惶不可终日。不想与你相看两厌最后终成怨偶。我害怕被人遗弃,所以这一次,我要先丢下你”……

说完她抬起手,缓缓摊开手掌,那一根桃木簪划过指尖咚的一声落在地上,听到那簪子掉落在地发出的声响时,她觉得自己与萧珩之间的一切,在随着那根木簪开始流失……

她强压着心中的痛楚,用力的闭了闭眼,缓了几个呼吸后再次开口道:“过往种种,一笔勾销。今生既然求不得,来世不愿再相见”……

眼泪再次滑落,随即她一把推向身后的屏风,屏风砰的一声撞向旁边那根摇摇欲坠的柱子,房梁瞬间坍塌下来。那一刻火光冲天,升起的火龙好似要把这天地间都吞噬了一般

萧珩心里猛然一惊,不管不顾的向那道坍塌的房门飞奔而去。他慌了…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害怕过,他以为妃儿只是与自己玩闹。就如从前那般生气了就爱放狠话吓唬人,他想过俩人即将要面对的困难,想过千百条未来要走的路。却从来没有想过心爱的人突然有一天会在自己眼前消失……

他不断的抬手去挥开挡在自己面前烧的断裂的木板木块,一时间尘土混合着木灰满天飞扬,他的袖子被木板溅起的火星子灼烂了好几处,一身白色的外袍也被黑灰染上了颜色,手被尖锐的木块或划破或烫伤,他浑然不觉,一心想着要快点找到那抹身影

当再次掀开挡在面前的那一大根断柱后,萧珩终于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

此刻十六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半瞌着眸子看着萧珩慌慌张张的出现在视线内,她的嘴角到脖颈处挂着血,胸口的衣襟上也沾着些许,那一抹嫣红深深刺痛着萧珩的双眼。

萧珩感觉自己的心像被刀绞一样疼痛不已,眼眶逐渐开始泛红。不知她是伤到了何处,伤成何种地步才能在这漫天火光的灼烧中岿然不动。

萧珩拧眉看着面前的人,拳头不自觉的收紧直至指甲嵌入掌心中,连带喊出的那声:“妃儿”声音都在发颤……


十六看着萧珩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那满眼的怜爱与疼惜溢于言表,那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模样,她不由得想起那年在院中的桃树下……

她的思绪逐渐飘远……大雪天的桃树上结满了冬桃,早些时候她便想摘一个尝尝,可进宝非说青叔前些天刚撒了防虫子叮咬的药物,果子要再过些时日才能食用。她倒不是怕吃坏肚子,就是觉得真有什么事,招财进宝肯定又少不了萧珩好一顿说教。她愣是强忍着想咬一口的冲动,每日清晨都要站在树底下盯着果子瞧上好一会,好似多瞧一会就能解馋似的。

这天萧珩说要出城办些事情,可能会回来的晚些,让她先用晚膳不必饿着肚子等他。她白日一整天都在店里核对当月的账本,等她忙完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她整理好账本挂好算盘就带着招财进宝回王府了。

刚回到院门口进宝就往厨房去给她安排晚膳去了,然后招财说要去找青叔,让他明早厨房进食材时多备几只鸡,明天不用去店里,她馋王妃烤的鸡了。

十六笑着嗔怪了一句:“贪吃的小丫头”。

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抬脚往院中走,经过桃树下时突然停住脚步,抬头望去,树上白茫茫的一片,虽然她每天清晨会安排人适当的清理这些积雪,她总担心不及时清理时间长了越积越多,把树枝压断连带着把桃子压坏,可现在已经入夜了,下了一整天的雪,树枝树叶上的雪还是积了厚厚的一层,她做贼似的东看看西瞧瞧,院子里虽然灯火通明,但平时能在她院子里随意走动的只有招财跟进宝,其他人除了洒扫跟传膳时才会出现,眼下她们都不在。十六便想趁着这个空档偷偷摘一个下来尝尝,就算真的吃坏肚子了,她也可以跟萧珩说是夜里翻身时被子没盖好着凉的。

她朝着双手哈了几口热气,就开始踩着清晨小厮清理积雪的梯子爬了上去,在上面左看看右瞅瞅的想挑一个最大的摘,白色的狐裘披风与这满树霜白几乎融为一体,不仔细瞧的话,就算从树下经过也发觉不了树上还站着一个小馋猫。

萧珩在踏入院门时就察觉到了树上的动静,发现自家的小姑娘在树上挑挑选选的摸摸这个果子,看看那个果子,笑的像个看着自家已经成才儿子的老母亲似的。萧珩嘴角不自觉的跟着上扬,心里顿时被塞的满满当当,感觉就这样与世无争的与她过一辈子,她在闹,他在笑,仿佛就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

就在他垂眸想的这片刻,忽然听到树上传来一声”啊……”的叫喊声,萧珩抬头就看到小姑娘身体在往后倒去,他心跳都漏了一拍,连忙展开轻功向那道身影掠去,在十六离地面还有半臂距离时把人稳稳当当的接住随后搂入怀中,紧张的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被吓到了?有没有伤着哪里”?

小姑娘整颗头都埋在他怀中,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皎洁一笑,随即收起笑容用力眨了眨眼,抬起头泪眼朦胧的说:“树枝刮到我手了”,说着伸出了左手,手腕处被树枝划破了一点皮,有些泛红。

看到萧珩一直盯着她那点小伤口看,撇撇嘴再次委屈巴巴的开口:“桃子也擦破了”。说着又伸出拿着桃子的右手,桃子外层红色的皮不知道被什么蹭到了,刮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白色的桃肉来。

看着小姑娘这一脸委屈的样子,他责怪的话语到了嘴边硬是收了回去,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萧珩摸了摸她的头,把她冰凉的小手握在掌中,随后道:“下次不许再这么贪玩了,想要吃果子的话跟我说,我给你摘最好的”。

闻言小姑娘一把搂住他的腰,又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蹭了几下后小声道:“你怎么这么好”。

萧珩柔声回道:“我只对你好”。

萧珩把她的头扶起来,把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抬起手把刚才掉落的桃木簪替她插回发间。随后调侃似的开口:“都是做掌柜的人了,头上怎的不换些符合身份的首饰”?

十六闻言抬手摸了摸发上的簪子,噘着嘴说:“我不要别的,我就喜欢它,就要日日戴着它出门,符不符合身份我才不管,只要我高兴”。

萧珩被她这赌气般的话语逗笑了,他说:“好,天天戴,等这一支坏了我再重新做一支给你继续戴,陪你岁岁年年,伴你朝朝暮暮”。

少女闻言挣脱开他的怀抱,随后看着漫天飞雪,伸手接住落下来的雪花,小姑娘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银子,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买来送给你”。

少年郎满目柔情的看着他浅笑盈盈的小姑娘,笑着回答:“繁华四季不及你,满目柔情倾此生。你与我而言,便是这世上最好的”。

随后只听到少女的欢笑声在院中不断的回荡……

十六的思绪渐渐回笼,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心中满是遗憾:那一年的雪,下的可真大呀……

那一对在雪地里相互依偎互诉衷肠的人儿,终是随着那年的风雪埋葬在了记忆最深处……

萧珩三步跨作两步踉跄的跪坐到她跟前,颤抖着手穿过她的脖颈,把人一把捞入怀中,他声音不自觉的轻柔了下来,开口道:“你怎得这般傻?平时那个软糯乖巧的小姑娘去哪了?你这般偏执固执,我该拿你怎么办?”


怀中的十六突然咳了两声,然后身体跟着抖动了几下,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一般,萧珩慌张的连忙扶起她的脸仔细查看,他瞳孔骤缩,不可置信颤颤巍巍的唤了一声:“妃儿”?

此时旁边传来进宝的哭喊声:“王妃”。

小丫头跑过来时被地上的木板绊倒,嘭的一声摔倒在地,电光火石间——房梁再一次坍塌,烧的焦黑的木柱掉落直接砸到进宝的腰背上,小丫头噗的一口鲜血喷洒了出来。

十六心中骤然一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眼角不断滑落,她甚至不敢眨眼,生怕眨眼间就再也见不到进宝……

小丫头吐完血之后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气力,她还在努力的把头抬起来,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小姐”。

十六再也忍不住当即哭出了声,哽咽回道:“傻丫头”。

进宝此时已经气若游丝,她看着十六,让自己挤出一个笑来,开口道:“小姐在王府中过的不开心,咱不当这个王妃了,咱带招财搬回听雨楼去,您还当我们的小姐,我们还似从前…那般,好…不好”?

说完努力的想往十六那边挪去,可或许是身上还压着木板阻碍了她的行动,又或许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挣扎无果后,她伸手往十六这边的方向抓了抓,随着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小姐”过后,头往手臂上歪去彻底没了气息……

十六紧咬着牙看了进宝几眼,随后转头往头顶上方看去,胸口堵着的那口血再也抑制不住哇的吐了出来,血呈暗黑色,萧珩呼吸一窒,双目猩红,看着十六此时惨白如纸的脸,半瞌着好似困倦不堪的双眼,他沙哑着声音问道:“妃儿,你为什么不等等我,我已经部署好一切了啊”……

随即眼泪夺眶而出,滴落在十六的脸上。察觉到脸上的温热,她用力撑开眼皮,让浑浊的眼中尽量聚焦出萧珩的模样。她艰难的扯开嘴角,连呼吸也变的似有若无,断断续续开口道:“阿珩,我…原谅你了。我真的…爱不动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离…离你远远的,我…不要你…了……

说完她的眼睛缓缓合上,头渐渐的往进宝的方向歪倒去……

萧珩颤抖着手把十六的脸慢慢转向自己,这是他爱慕了十年的姑娘,他谋划许久用尽手段求来的妻,他满心欢喜想要与之共赴白头的人,如今带着绝望丢下他独自离去了……

哀痛涌上心头,他的心似是被捅了一个窟窿一般疼痛无比,一种无以名状的悲伤笼罩着他,他看着怀里安安静静像睡着了一样的人。伸手轻轻抚过她的眉眼处,耳边仿佛还能听见她昔日的声音:

“瑾之哥哥,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娶别人?我会努力赚钱,尽量让自己能配得上你,你等等我好不好”?

“阿珩,你看,这是我用自己赚的第一笔银子给你买的狼毫,以后你处理公文的时候用着它就能想起我了”。

“阿珩,这是我新研制出来的糕点,来尝尝看,你不喜太过甜腻,这个糖我有比正常的少放些许”

“阿珩,只要能解你眼前的困境,我愿意散尽家财换粮食去赈灾”。

“阿珩,我以后不会再整日抛头露面的在外面奔走,会在府里安安分分的做你的王妃帮着管理王府”。

“阿珩,若是哪天你遇到了更喜欢的姑娘,只需与我说便是,我不会纠缠,我会退回到原本的位置”。

“阿珩,这不是真的?你有苦衷的对不对?告诉我,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今生既然求不得,来世不愿再相见”。

“阿珩,我原谅你了…我不要你了”…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他的记忆中,小姑娘总是不分缘由的站在他这一边,总是把自己认为最好的拿到他跟前,只为讨他片刻的笑颜。那个一心一意围着他打转的小姑娘,没了……

那个他困在黑风寨数日,连夜带人不惜一掷千金与寨主交易赎回他的小姑娘,被他弄丢了……

那个他在灾区救济难民时,半夜起身亲自带着府中下人忙活,天刚亮就顶着风雪拎着食盒赶半个时辰路,只为让他吃上一碗热腾腾面条的小姑娘,再也回不来了……

他与人厮杀被放冷箭时,不顾性命冲过来将他护于身前,九死一生事后还能笑着同他说:“其实没有那么疼,你不要担心”。那个愿意以命护着他的小姑娘,这次却狠心的说不要他了……

那个像条小尾巴一直跟着他,软软糯糯整天喊着瑾之哥哥的小姑娘,那个说要赚很多很多银子,给自己作为娶她聘礼的小姑娘,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那个平时最是惜命,被针扎一下都要叫嚷半天,喝药怕苦的小姑娘,如今却服了毒……

目之所及,皆是回忆……

昨日方初见,转眼即别离……

倩影难觅,芳魂永逝……

周围的火还在燃烧,时不时带着火星子噼里啪啦的炸响着,此时房门处的火渐渐小了下来,墨玉带着众侍卫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他们王爷跪坐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王妃,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一般,脸颊贴着她的额头,喉咙中发出低沉隐约的哭声,一声声叫着她的名字,像一个夜幕来临时迷路的孩子……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撕………

十六闭着眼坐起身,低着头用手按着两边的太阳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入眼就是胸口前的一片雪白色,视线由模糊开始变的清晰,她看清那片雪色是自己的发丝时,心里嘀咕了一句:原来那不是个梦啊……

她抬起头时,脑子里那点迷糊劲被吓退的干干净净,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房间内的装饰……

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床沿边有精致的雕刻装饰,身上的被子跟帐幔是同一个青灰色,纱幔低垂,挂纱幔的帘钩上还挂着一个粉红色的香囊,里面传出淡淡的桂花香,抬头望向窗边,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的细碎阳光,算盘依旧挂窗边的墙上,铜镜置在木质的梳妆台上,梳妆台上的瓶子里插满带着桃花的桃枝。

她还没有完全从震惊中缓过来。

为什么一个女子的闺房会装置青灰色的被子跟帐幔?其实刚开始进宝置购的是粉红色,因为她不喜欢这些粉粉嫩嫩的颜色才强烈要求进宝换成了青灰色,进宝看着自家小姐这么坚持,虽然疑惑一个姑娘家为什么会喜欢这种暗淡无光的颜色,但还是照着她的要求去铺子里更换成了青灰色。最后她也拗不过进宝非要往帘钩上挂一个粉红色的香囊。

为什么窗边挂着一个算盘?当时她是这样跟进宝说的:清晨起身,看到阳光就能想到赚钱,美好的一天才算真正开始。

她的思绪飞快的转着,她是大齐四十三年的冬天才嫁进王府的,跟萧珩结识前她一直住在朱雀东街馨月阁后面那条街的“馨苑”里,后面筹备新店开张时为了节省每日来回跑的时间,就搬到西街尾的“听雨楼”去了。故而萧珩并不知道她之前在“馨苑”里住过。

进宝是她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第二年,在街上从人牙子手上买来的丫头,当时她要去日丰楼跟董掌柜谈合作的事,从她们旁边经过,看到的就是一群吵吵嚷嚷的人群中,里面有个安安静静一言不发的小丫头,不由的停住脚步打量着这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人,小丫头瘦瘦小小的,身上看着没有几两肉,头发乱糟糟的还掺了一下稻草碎屑,一张小脸被不知用什么东西涂的黑乎乎的,看着像个小乞丐。

似乎是感受到旁人打量的目光,她抬起头来视线正好与十六对上,一双黑黝黝的双眼眨巴眨巴很是明亮,十六觉得这是自己在这个异世见到的最干净纯粹的一双眸子,她当即上去询问这个小丫头的价格,经过与人牙子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十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了进宝。

小丫头比她小三岁,十三岁的年纪由于个子矮小,看着就像十岁左右,她问小丫头叫什么名字时,小丫头摇摇头,说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遗弃了,所以没有名字,一直跟着街上的乞丐流浪,前段时间被人抓起来关了一阵子,然后就开始贩卖她们,由于个子瘦小很多人都不愿意买,觉得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跑,怎么能伺候的好主子们。

十六闻浅笑着开口道:“那你以后就叫进宝吧。进宝进宝,嗯。这名字一听就很来钱”……

小丫头低头行了一礼,抬起头笑着回道:“多谢小姐赐名,奴婢以后会尽心尽力伺候小姐的”。

她刮了刮小丫头的鼻子道:“我可不是什么小姐,我叫十六,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或者喊一声姐姐也行”。

进宝闻言膝盖一弯就想给她跪下,她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小丫头,小丫头眼眶红红的哽咽道:“奴婢从小就没有亲人,身边的全是想抢我吃食或抓我贩卖之人,您买下了奴婢,奴婢理应喊您一声主子,但因您是女子故而奴婢才改口喊小姐的,这点礼数万万不可废”。

十六劝不动小丫头,索性就由着她去了……

思绪渐渐回笼,她想起招财是在自己买下进宝半年后,她跟萧珩在郊外游玩时救回来的

现在还住在馨苑的话,那就是还没有结识萧珩,那自己完全可以根据上一世的记忆避开他,她想找到进宝问清楚现在确切的时间。

十六想不通上一世明明已经身死了,为什么没有回到二十一世纪,反而又重生回到了上一世……

难道是跟那个幻境有关?

她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起身去柜子里拿衣服出来穿,她虽然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但上一世也在大齐生活了整整十年,她对这些古代衣服的穿戴已经熟悉,她挑挑选选,最后在最边上拿了一身灰白色的衣裙。

至于为什么穿个衣服要挑挑选选?

因为进宝总觉得她平时穿的衣服颜色过于素雅暗淡,置办衣物时总喜欢挑明艳亮丽的颜色,她每次一打开衣柜,看到这些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衣服时,都要头疼半天,进宝劝不动她要穿那几件颜色暗的,所以每次都把它们往最边上挪,总觉得十六每次都要找半天会觉得很麻烦,就会随手拿自己准备的那些穿戴……

十六穿好衣服后,朝着门外喊道:“进宝?进宝你在不在?

喊了两声没人回应,她伸手扯了一条纱幔裹在头上,正想打开房门出去找进宝,便听到外面小丫头急急忙忙的脚步声,边跑还边朝这边喊道:“小姐,我来了,我来了”……

进宝气喘吁吁的打开房门,看到的就是自家小姐又穿着被自己塞到角落里的那套衣裙,小丫头撇了撇嘴巴,然后注意到十六头上裹着纱幔,好奇问道:“小姐难道是想起自己昨日在明月楼喝多了酒,然后跑到夕若河耍酒疯的事了?所以才把头也裹起来怕被别人认出来吗”?

十六闻言头一歪眼睛里是大大的问号,一脸疑惑的看着进宝道:“哈?我昨晚还跑去夕若河耍酒疯了”?


进宝“呵呵”干笑了两声摆摆手回道:“其实也不算耍酒疯啦,就是你拦住了几位公子的去路而已,还一边嚷嚷着要人家把什么“微信”给你,人家看到你走路歪歪扭扭的也猜到定是吃多了酒,我给人家赔完礼之后人家就走了”。

十六又试探的问:“我昨晚没有得罪人吧”?

进宝依旧干笑道:“没有没有,而且我们脸上都带着狐狸面具,别人也认不出来我们是谁,就是赔礼的时候顺带着赔了点银子给人家而已,”。

十六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进宝闻言低头小声嘀咕着:“还好我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你扯我面具的手,之前在夕若河有不少人见过我,要是被人认出我来再联想到你的身份,那后果,啧啧……也还好后面慕公子出手帮忙解围了,不然依照着你拦路调戏人家公子,开口就是:敢问这是谁家的小哥哥呀?家中有几口人?公子姓甚名谁?可曾婚配否?

说着嫌弃面具挡住视线还想伸手扯掉,还好面具被慕公子及时扶回去了,不然就您这张祸国殃民的脸,今日怕是要被那些个自称“姑爷”的公子们把门槛踏平咯”……

十六看着小丫头低着头嘀嘀咕咕半天,又听不清她在碎碎念什么。想起上一世进宝在自己面前咽气时的模样,眼尾有点红,随后她又欣慰的笑了:还好能重来一次,还好我还能弥补,这一世我一定会护好你。一边想着她伸出手揉了揉小丫头的发顶……

进宝被自家小姐摸头的动作吓的停止了嘀咕,看到她头上还裹着纱幔,想上前帮她拿下来。

十六也被进宝伸手的动作吓的后退了两步,进宝还以为自家小姐昨晚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磕碰到了头,手停在半空不敢再去碰十六头上的帐幔。

十六看着小丫头心疼的表情,知道她定是又误会了什么,连忙开口安抚道:“我没有受伤,只是怕吓着你”

进宝闻言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眼珠子瞪的老大,带着疑惑试探着开口道:“难道小姐昨晚吃了酒调戏那些公子未果,突然看开了,决定遁入空门,回来后自己把头发剪光了,想从此做个吃斋念佛的姑子”?

十六再一次深深的被这小丫头的脑洞折服,她用食指尖点了点小丫头的额头:“你这脑袋里成日都在想些什么?以后不许看那么多画本子”。

她看着小丫头嘿嘿嘿的傻笑着,开玩笑似的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换了一个发色而已,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可她心里也知道这是在古代,这种发色出去会被人指指点点,有甚者可能还会把她归划为异类,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的化身。她也是怕突然吓着进宝,所以才用这种不以为意半开玩笑的语气跟进宝说,只希望能让小丫头心里有个准备……

说着她抬手把帐幔一圈圈的拆开来,当整个头露出来时,进宝已经惊讶的用手捂住了嘴巴。

十六笑着开口道:“怎么样?好看吗?我觉得还可以啊,白花花的,像银子一样。你看我赚钱的欲望有多高,连头发丝儿都知道我的想法”。

她自问自答的说完,就看到进宝心疼不已的用手捧着她胸前散落下来的白发,小丫头带着哭腔道:“小姐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你哪里不舒服跟我说,我去找大夫给你瞧瞧”。

十六拍拍小丫头的肩膀道:“你家小姐我真的没事,能吃能睡活蹦乱跳的,这头发就是睡一觉醒来就变成这样的,也有可能是天上的神仙瞧着你家小姐我骨骼惊奇,想带回天宫做仙子,又怕我不同意,所以先把我头发变成像他们的样子”。

小丫头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突然上前抱住她,呜呜的哭着道:“小姐不要丢下我,你今晚要是再碰到那个神仙的话,让他把我头发也变成这个样子,这样你去天宫的时候也能带着我了,我不想离开小姐,我要跟着小姐去天宫伺候”。

十六听着这傻姑娘脱口而出的话语,心里只觉得一阵暖,随即道:“好啦好啦,逗你玩的,这神仙哪有那么闲的啊,我凡间的银子还没赚够呢,就算玉皇大帝来了也带不走我的,放心”。

小丫头止住了哭声,抬头朝她笑了笑,开口道:“其实我觉得小姐这样更美了,真的像是画本子里写的……九天玄女下凡尘”。

进宝还在那里自顾自的说着……

十六想起了正事,神色一凛看向进宝,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进宝看着她正经的神情也收敛了笑容,正色道:“现在是早晨啊小姐,你有早起的习惯,一般不会睡过头,是店里出什么事了吗”?

十六也知是自己没有问详细,而后又道:“现在是初秋还是深秋?

进宝挠挠头不解的回道:“现在是深秋啊小姐,你睡觉把自己睡傻了吗”?

十六“…………”。

十六在心里盘算着:一切还来得及,她跟萧珩是在冬日的桃林里结识的,不管现在是初秋还是深秋,总归她们还没有遇上,前世经历的那些事她还能如数避开……

进宝一直盯着她瞧,看着小丫头大眼睛眨吧眨吧的,十六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开口,这丫头定又能脑补出三百多集年度大戏中的狗血剧情。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解释道:“没事,我随口问问,昨晚酒饮的有些多,做了一个晚上的梦,醒来后脑子有点发懵”。

她又怕进宝再追着问头发的事,接着又开口道:“头发真是它自己变的,我醒来后它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不是我先动的手”。

进宝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开口安慰道:“小姐不必在意,这发色我觉得甚是好看,加上小姐皮肤原本就白皙,美的就像我在画本子里看到的瑶池仙子一般,别家姑娘要是看到了就只有羡慕的份”,

十六浅笑着回道:“无所谓啊,我只在意银子,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我自己高兴就好,穿别人的鞋,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找去吧”……


说完她伸出手扶着进宝的双臂把小丫头往门口处扭转了个身,边往门外推边开口道:“快去厨房帮我弄点吃的,好饿呀,要是再没有吃的,我感觉自己下一刻就会饿晕过去”。

进宝笑着往外走,边说道:“今日起的有些早,备早膳时饿的厉害,所以我一早就在厨房用过了,小姐的份我放在灶上温着呢,我现在就去厨房给小姐端过来”。说完抬脚就往厨房的方向走。

十六扒着房门朝进宝喊道:“今日不用去店里,不着急吃,我刚刚同你开玩笑的”。说完她就看到小丫头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转身往床榻走去,在榻边坐下后拿起一缕头发垂眸看着,脑中不由得的又浮现出那个幻境的场景…

她刚醒来时还以为那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她清楚的记得幻境中发生的一切…

幻境中她睁开眼后,发现自己站着的地方一片漆黑,她伸手向前想摸索一下前面有没有什么东西,想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就在她伸手时,四面八方突然亮起了光,她这才发现自己站着的地方很空旷,像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可四处却光秃秃的,除了自己,周围甚至看不到一片绿叶或一颗石子,四面八方仿佛像是几十个大镜子连在一起。

十六还没打量完,镜中的光突然又消失了,大概过了十几秒,一道光一闪而过,然后镜中的画面由模糊开始变的清晰起来,十六看到里面播放着的竟是她与萧珩在一起时的场景,她看了好一会,发现这些画面都是她与萧珩那十年来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她以为是灵魂离开了肉体之后,意识在走马观花的回顾着自己生前的所有事,她心想: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能清晰的看到萧珩的样子了,她已身死,不管是回到她原来的二十一世纪,还是再转世投胎,她跟萧珩这一世的记忆,会随着自己身死而烟消云散吧……

她任凭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视线一直盯着镜中的画面。

就在她看的入神之际,头顶突然传来一道老者的声音:“前世债,今生缘”。

十六抬头往声音的来源望去,入眼的是一位白发老者,他穿着一身白色道袍悬立于镜子上方,一道光自他的头顶倾泻而下,一只手托着拂尘,一只手背负于身后,一头白发半束着披在腰上,白色的眉毛顺着脸颊垂到下巴处,白色的胡子垂到胸口处的衣襟上,十六觉得只有“仙风道骨”这个词才能形容眼前的老者。

她打量完了老者,开口回道:“前世债今生已偿还,此后各不相欠,天高海阔,当各自安好”。

老者对她的话不以为意,自顾自的接着开口道:“他两世命中各带一劫,一劫你已替他化解。凤凰陨,劫难退”。

“一劫还未至,可帝王星登顶之时,便是金鳞搁浅之日。龙游浅水,乃死局”。

老者的话让十六震惊不已,“凤凰陨,劫难退”,意思再明显不过,说她是九天凤相,亦是他的劫难,难道冥冥中真的有定数吗?

还有老者口中的“帝王星登顶之时,便是金鳞搁浅之日”。

他是指萧珩有问鼎天下登九五的命格,可一旦登顶随即也会彻底陨落,为什么?不是平定完外忧内乱,安定好朝堂百官才登顶,可为什么还会陨落?

十六抬头望着老者,满眼的疑惑与不解。

老者开口道:“天机不可泄露,你亦是局中人,他此劫,你可还愿破”?

十六同时也在心里反问着自己:愿意吗?

可当她意识到自己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时,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她与萧珩相识十年,相知相爱七年,嫁与他为妻三年,就算最后的那年里他伤自己数回,自己曾怨过绝望过无数次,可与他前面那九年对自己的珍之爱之相抵的话,也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啊……如果破了此劫能护得他一世安稳,十六想:自己是愿意的。

虽然此后他身旁问候粥可温,陪他立黄昏的人不再是自己,可她的少年郎也曾给予过自己整整九年的独宠与偏爱。

十六心想:既然冥冥中自有定数,我便不怨了,爱恨相抵,我该知足。也该彻底放下了……

她心知既为命中劫,便不可能只因为自己微不足道的一句回答就能破解,上一劫她是误打误撞以结束自己的生命破解了,那么这一劫呢?又需要以什么来作为交换?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啊,还能再拿出什么东西来交换?难道还要献祭出自己灵魂吗?

她皱着眉看向老者,问道:“此劫,要如何解”?

老者似是惊讶于她的果断,垂眸看了她一眼,随后道:“用你最珍视的东西来交换,可为他谋一线生机”。

十六疑惑道:“用最珍视的东西,却只能谋得一线生机”?

老者语气平静,缓缓开口道:“于死局中谋一线生机已是万难,不可奢求,且成事在天,谋事却在人”。

十六闻言心中已然明了,确实:三分上天安排,七分自己打拼,虽然因为某些因素无法更改局势的走向,但有句话叫“事在人为”。

想明白后她紧接着问:可我已经身死,魂魄已脱离肉体两手空空的来到此处,我还有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吗?

她话音一落,老者接着开口道:“第一劫你已经用生命来交换过,这一次交换的,是你下一世所拥有的东西”。

听到老者的话她沉默了一会。

老者又接着道:“四肢六相,五感六觉,七情六欲”。

十六闻言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她在想:命我都舍了,真的还会去在乎其他的吗?

身上除了命,自己最看重的不就是银子吗,她在二十一世纪时自己开的餐饮店,自己起灶下锅烹饪各种食物,做厨师的最重要的不就是味觉?所有银子的来源不就是她那张嘴吗?

四肢长相这些她倒是没有在意过,七情六欲即随心,全身上下她愿意花时间护理最多的,便是她那一头乌黑的秀发……

在二十一世纪时身边很多人都夸她的头发华顺,加上自己从来没有染过发色,头发乌黑发亮,精油发膜护发素的,更是常年都在用,穿越过来之后进宝也一直在替她护理着,小丫头还时常夸她的头发摸起来像丝绸般华顺。

十六心道:我用三千青丝,与神明画押。许你一世安稳……

她抬起头对老者开口:“我愿意用最珍视的东西来作为交换,愿意此后“三千青丝变白发,世间百味口不辨。只求神明护他一世无虞,安稳一生”……


说着十六双膝一弯,跪下来重重的向老者磕了一个头。

这时头顶传来老者空灵的声音:“冥冥中自有安排,这是你的债。你欠他的,远不止于此”。

十六抬起头时,已经找不到老者的身影了,就像他凭空出现那般又突然消失了……

她转头看向镜中的画面,此时里面播放着的是朱雀街上的场景,少年跟少女在街上并肩而走着,路过糖葫芦摊子时,少女突然止住了脚步,歪着头打量着摊子上的糖葫芦,看到小姑娘眼睛一直盯着糖葫芦看,少年跟着转身走到摊子前,放下一锭银子,然后拿起一串糖葫芦递给小姑娘,小姑娘瞬间咧开嘴笑的眉眼弯弯,她咬了一口嚼了嚼,当即满足的眯起了眼,少年眼中柔情似水,嘴角含笑的看着他的小姑娘,好似怎么也看不够一般,小姑娘尝过一口之后,她伸出另一只手从摊子上拿起了一串递到少年跟前,少年俯了俯身,低下头就着她举起的手咬了一口糖葫芦,抿了一下嘴,抬起头来视线与小姑娘对上时,两个人忽地相视一笑,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可他们仿佛能屏蔽掉周围的一切,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

十六看着这些属于她跟萧珩的曾经,笑的眼里全是泪,那是她的青春,她的少年郎,她生命里的光……

她往空中伸出了手,指尖的方向还在播放着她与萧珩的画面,从她这个角度来看,就好像真的能触摸到那个镜子一般,然后她看到自己的指尖开始变的透明,从指尖开始延伸到手掌处,她知道自己在此处停留的时间到了,任凭泪水模糊双眼也一直死死盯着镜中的人影,心里清楚的知道她与萧珩的缘分即将划上句号。就算真的有老者所说的下一世,可她们这一世的所有记忆也将会跟着轮回消散于天地间……

下一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相见,或者真的如她所愿相见不相识,十六看着画面心里在跟她的少年郎道别……

“我于死生间为你筹谋破开局

于万险中为你谋取一线生机”

“我走过许多的路,行过不同地方的桥,看过不同形状的云,喝过很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纪的你……

辞别已无再见……

阿珩……这一别即是永远

再见了,我的少年郎……

她的身体透明后开始逐渐消散,意识也开始跟着模糊……

再次睁开眼时,已是重生回到十年前

她望着窗户的方向叹了口气,收回视线时瞥到梳妆台上插着的桃枝

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从花瓶中拿出了一枝桃花,伸手抚摸着那盛开的花蕊,心中一阵酸涩……

曾几何时:她记忆中的少年每日清晨会亲手折一束桃花放于她窗前,她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飞奔到窗口处,有时候连鞋子都等不及穿,打着赤脚就跑过去开窗,每每看到窗前的那束花,她都感慨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老天爷才会安排自己跨过另一个时空来到他身边

她也曾青衫落拓,任性洒脱……

她也曾满目赤忱,无惧无畏……

她也曾打马街头过:看尽长安花……

春风得意马蹄疾,不信人间有别离…

可暮钟声响传万里,人间尽数是沧桑…

思及此察觉到眼中的水雾,她仰起头,想把眼泪倒流回去,她觉得该流的泪上一世已经流完了,萧珩那些年对自己的好,她也用自己的方式偿还了,缘分已散尽,当各自安好。从此:不见、不欠、不念。

这一世就按照自己的规划,在这异世为自己活一场吧……

她出神的片刻,进宝已经端着膳食走进来了,小丫头把食物摆到桌上,随后道:“小姐昨日夜里饮多了酒,今早醒来怕是没有胃口吃其他沾荤腥的,所以我给小姐备了清粥跟小菜,先凑合着吃点,午膳时再给小姐备些肉”。说着小丫头推搡着她往水盆那边走,还一边催促着她快点洗漱用膳。

在二十一世纪时她一直在从事餐饮的行业,穿越过来后又因为赚银子穿梭在各个酒楼客栈,美食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诱惑力了,前世也只会在萧珩的投喂下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表现出对美食的向往,殊不知她当时欢喜的并不是美食,而是那个人罢了

她平时的饮食也都是以清淡为主,非要说偏爱哪一样的话,就只有油炸花生米跟酒了,不管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上一世,白天忙完天黑回到家洗漱完,拿一碟花生米拎一壶酒,一个人能安安静静的喝两个小时

十六漱完口拿着毛巾擦拭着脸,突然想起了什么,胡乱抹了几下,放下毛巾转身走到摆着早膳的桌前坐下,桌上摆着一碗白粥,两个红糖馒头,一碟花生米,一碟腌咸菜,一碗鸡蛋羹。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点咸菜放入口中咀嚼了两下,抿了一下嘴,然后伸手直接拿勺子舀了一勺再次放入口中,进宝看到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小丫头赶紧拿起旁边的骨碟递到她嘴边,急忙开口道:“小姐你快吐出来,这腌制菜味道很重,这个是要小口就着粥吃的,你这样大口吃嘴巴哪里受得了”。

因着嘴上嚼着菜回应不了进宝的话,她抬头看着进宝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进宝看到她这个样子抿着嘴不再说话,拿起旁边的茶壶往杯子里倒了一杯水递到她跟前,十六伸手接过拿在手里。

此时她还在细嚼着嘴里的咸菜,前面那一小筷子放入口中咀嚼时感觉不到一丁点味道,后面那一勺子进口之后刚开始也没有什么感觉,后面慢慢嚼着,能感觉到一点点的咸味,但特别淡,不仔细回味的话几乎发现不了,她再次确定了幻境中发生过的一切不是个梦……


十六吞咽完口中的咸菜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向进宝解释道:“许是昨晚酒饮的有些多,灼坏了口腔,今日吃着这些觉得味道没有以往的重,没事”。

她想的是:馨月阁已经名声在外了,所有门店也在照常运转,新店的菜式菜单那些也都陆陆续续陈列好送过去了,她前面也有跟多个店中的掌厨探讨过菜的味道与备用食材那些,生意已经都在正轨上了,此后她只需要在幕后指点跟适当的推广,店面就都能正常经营,所以自己有没有味觉其实也不是太重要。

不是她不愿意跟进宝说实话,只是不想让小丫头担心,然后再整天寻大夫过来给她瞧,而且馨月阁六阁主没有味觉这件事要是被人传出去,免不了要受其他同行嘲讽跟针对…

十六拿起勺子舀着白粥小口的吃着,进宝看到她此时如往常一样吃着早膳,这才相信了自家小姐刚刚说的话,但她觉得今日的小姐有些奇怪,除去醒来时看到的那一头白发,不管是小姐说的话,还是她的举动,那种感觉自己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今日的小姐好像跟往常不太一样……

她看着还在低头吃着早膳的小姐,提议道:“小姐今日不去店里的话,那我们晚些时候出去逛逛可好?听说今日“清泉寺”的寂橼大师会在大堂讲经,还会亲自解三位“有缘人”的签,我们去赶赶热闹好不好?

十六想着反正今日也无事可做,脑子里的事也理清楚了,出去走走也好,就当是散散心吧。她放下手中的空碗,抬头回道:“那就去吧,但你要帮我准备一个帷帽,平时的面巾遮不住这一头白发,出去定要被人盯着瞧,要是再被见过你的人认出来,然后再联想到我的身份,那明日我们馨月阁二楼客房的门槛,怕是会被那些表面来拜访,实则来试探的各路人马踏破”。

进宝笑着调侃道:“就算被踏破门槛,小姐又怎知他们不是打着试探的名号来提亲的呢”

十六笑着用食指点了点小丫头的额头道:“尽胡说八道,我从未在人前露过真容,别人不知我样貌,不知我年纪,怎敢随意上门提亲”?

进宝不服气的道:“要不是小姐你平时低调,每次出门都带着面纱,就您这张脸,往那一站,京都那第一美人的称号哪还有林家小姐什么事”。

小丫头越说越起劲,十六无奈道:“那称号我要来作甚?会时常被那些闺阁小姐们挤兑找茬不说,出个门还会被那些公子哥围堵在各个街头巷尾,然后每天听他们说一堆废话”。

顿了一下她又继续道:“男人,只会影响我拨算盘的手速,拖住我挣银子的脚步……我只想闷声搞钱发大财,平时碰到长相俊俏的多瞧两眼便罢,况且有银子在手,再不济小姐我上南风馆去,带着面纱也没人认得出我来,只要银子到位,那里有的是俊俏公子排着队等我看”。

进宝表示有被她家小姐这流氓气息惊讶到,然后觉得小姐说的也有理,遮住脸出去确实能省很多麻烦,她想起每次那林家小姐出门时,周围那些献殷勤的公子比她带出来的护卫数量还要多,那推搡拥挤的场面,真是光想着就头疼,小丫头点着头然后收拾完碗筷端着托盘出去了。

十六起身往书房走去,她这馨苑是座三进三出的四合院,她是房子的主人,住的自然是正房,东边的耳房被她改造成了书房,进宝本来想住西边的耳房,说离正房近些能随时听到她的叫唤,可她不想委屈小丫头,说东西两个厢房都还空着,让她自己挑一个住,地方大一点住起来也舒坦,小丫头拗不过她便住进了西厢房,说东厢房留着待客,然后西边的耳房后面就给李嬷嬷住了,李嬷嬷除了每月休息的四天回家,其余时间都会带着她孙子小宝住在那里。

平日她出门时经常会碰到在院子里玩耍的小宝,今天正好是李嬷嬷的休息日,老人家一大早就带着孙子回去了,所以这会院子里静悄悄的。

她推开门走进书房,抬眼就能看到墙上挂着的那幅字:上面写着“天道酬勤”四个大字,那是她刚搬进来的第一天写的。

她走到书桌边坐下,桌上叠放着好些薄厚不一的本子,她拿起最上面的那本,顺着前世的记忆,里面的内容是自己前几天写的,是一套还没规划完整的推广方案,她拿起之前让进宝准备的炭笔,圈圈写写的继续完善着。

她埋头于书桌前不知道思索了多久,外面传来进宝的叫喊声,她朝门外应道:“我在书房”,说着她合起本子放回原位,抬脚往门外走去,刚走出房门就看到进宝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帷帽正往这边走来。

进宝走到她跟前举起手中的帷帽给她看,问道:“小姐你看一下这个帷纱厚度够不够?试一下能不能遮挡住头发”。

十六接过帷帽看了一下,帷纱层层叠叠的共有三层,而且每层透明度也都不一样,最里面的那层是白色没有一点透的布,中间那层半透明,外面那层就是类似于蚊帐的那种轻纱,正前面那里有个成年男子手掌宽的尺寸,那一块因为怕遮挡住视线,所以只有外面的那层轻纱。整个帷帽边缘还挂了一圈透明珠子串起来的水晶帘,看着就自带仙气。

她把帷帽往头上戴,确定不会挡住视线后又拿了下来。

进宝得意道:“我挑选好之后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然后就看到了他们店里更衣间的门帘,随即问老板那个门帘能不能一起卖给我,好一顿说辞老板才点头同意,我又招呼他店里的伙计侍女帮我把珠帘缝进帽檐,故而才耽误了半个多时辰,不过看到小姐戴起来这么美,就算再忙活半个时辰也值得”。


小丫头笑的见牙不见眼,十六的嘴角也跟着上扬,她轻拍着小丫头的手臂道:“好啦,抓紧时间去准备吧,不然等下去晚了就赶不上寺里的热闹了”。

进宝闻言应了一声:“好嘞”,抬脚就往外面去了。

她转身把书房的门关上,拿着帷帽往正房走去,行至梳妆台前坐下,用发带重新把头发全部束起来放于身后,看着妆匣中的面纱,心道:帷帽把整个头都遮挡住了,面纱就不需要带了吧?况且层层叠叠裹的那么严实也会不舒服,思及此她合上妆匣站起身,抬脚往大门处走去。

进宝放好马凳之后回过身来看到她,笑着向她伸出了手,她搭着小丫头的手腕便上了马车……

马车行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缓缓的停了下来,进宝放下手中咬了半块的山楂糕,嘴里含糊不清的开口道:“小姐,我们到了”。

十六开口回道:“不急,等你把这块糕点吃完了再下去”。

说着她倒了一杯茶递给小丫头,进宝闻言又拿起了那半块山楂糕往嘴里塞,快速嚼了几下后便梗着脖子吞咽下去,然后端起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十六被她那豪迈的动作逗笑了。

青泉寺今日门庭若市,大家一来是为了能听寂橼大师讲经,最让众人趋之若鹜的,便是寂橼大师那所谓的“有缘人”的三支签。

要知道,寂橼大师可是见证了两个朝代更替的人,先帝在位时就时常往清泉寺里跑。

寂橼大师闭关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三五年,先帝爷每次收到寂橼大师要出关的消息,都会提前到达清泉寺内等候,只为了在听寂橼大师讲完经,然后铺开棋盘与他对弈一场……

而当今圣上萧誉自登基以来便推崇道法,力排众议册封青风观主“青越”为国师,还不顾众朝臣的反对,让其入住摘星台的紫霄宫。

而后清泉寺虽不如先帝在位时的那般车马盈门,但终究名声在外,寺内每日也不缺乏善男信女来来往往的香客,初一十五的更是香火鼎盛,寂橼大师出关讲经之时,寺中整日人来人往进进出出。

进宝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时,就听到旁边一位公子疑惑的声音:“这是哪个府上的小姐?好像以前没见过”?

随后站在那位公子旁边的另一位少女应道:“是啊,这位小姐瞧着身姿不凡。体若游龙,袖如素霓,贵气浑然天成,加上这身超尘脱俗的装扮,真不知这帷帽下掩盖着怎样的倾城容貌”。

话音一落当即引起了附近一圈人的注意,十六隔着帷帽都能感受到那些打量的目光……

这时寺院门口旁的马车前传来一声女子的嗤笑声:“大白天的把自己裹的这么严实,怕不是个见不得光的,再说了,要真有那沉鱼落雁之貌,又怎会带着个帷帽出门,难道是怕别人嫉妒她的容貌吗?真是天大的笑话”。

那姑娘话音一落,自她身后的马车里传出一道慵懒的男性声音:“柠儿,休要胡闹”。

随即他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那女子连忙上前喊了一声:“帆哥哥”。

男子则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

男子身着紫色镶边刺绣长袍,青玉缎带,头簪藤蔓花纹金冠,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子,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冷峻,光是往那一站就让人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威压。

而他身旁刚刚那个说话的女子,一身粉色的衣裙,裙边绽放着大片大片的桃花,由下而上颜色越来越淡,最终若有若无的隐于腰间。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挽起,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脖颈处摇曳,弯弯的柳眉,水汪汪的大眼睛如星辰,却因情绪变化透着娇横,玲珑的琼鼻,粉腮微晕,朱唇微撅,此刻正娇羞含情的看着面前男子。

待众人看清男子的长相后,有人惊呼出声道:“那不是三皇子萧景祁吗”?

众人闻言纷纷躬身行礼喊道:“参见三皇子殿下”。

十六见此也跟着众人俯了俯身,同时在脑子里搜索着有关三皇子的记忆,上一世她跟这个三皇子并没有什么交集,只在宫宴上见过两次,他是昭阳殿的兰贵妃所出。

萧景祁:字云帆,名字寓意着:(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一出生就被当今圣上寄予厚望,皇帝对他的宠爱远远超过了太子萧景逸。

而被他唤为“柠儿”的少女,应该就是国舅爷梁毅最宠爱的小女儿,传闻中那眼高于顶飞扬跋扈的乐安郡主:“梁思柠”。

萧景祁看向众人开口道:“不必多礼,本皇子今日本就是微服出访与各位一样,都是来听寂橼大师讲经的,各位请自便”。

众人应了一声“是”后,便各自散开带着随从婢女们往寺中去了。

十六带着进宝跟着众人往里面走,在路过他们身边时,萧景祁突然朝着她开口:“家妹口无遮拦,望姑娘海涵”。

他话音刚落,只听到他身旁的少女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转了个身扭头看向了别处。

十六闻言停住脚步回道:“三皇子言重了,我并未放在心上”。

说完她抬脚跨过门槛往寺中走去,萧景祁望着那道白色的身影,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殿中

寂橼大师端坐在上方,一张圆润的脸看起来慈眉善目,一双眼明亮且透着睿智,身着棕黄色的衲衣,外披着大红色的袈裟,手上拿着一本经书正在讲解着。

堂下众人或跪着或盘腿坐着,一脸虔诚且认真的聆听着,十六朝身旁的进宝点了点头,抬脚跨入殿中,在前方空着的蒲团上跪坐了下来……

寂橼大师嘴里讲的那些经文其实她听不太懂,但她觉得既然已经来了,就当是修身养性,净化心灵吧,于是耐着性子一脸认真的听着。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上方寂橼大师的声音停了下来,他放下手中的经书,随即双手合十开口道:“阿弥陀佛,今日的经文已经讲完,施主们请自便”。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大殿。

十六起身后,进宝抬脚走到她身旁,随后从提进来的手篮里取出三支香递给她,开口道:“小姐去给佛祖上柱香吧”。


十六伸手接过进宝递过来的香,往旁边燃着火的烛台走去,点燃了香走回正殿的蒲团前跪下,抬头看了一眼宝殿中的三尊佛像,而后低头举着香在心里道:

双膝跪地虔诚拜,双手合十真诚许…

我点高香敬神明,解我心中意难平…

笑看世间沉浮事,繁华落尽观云舒…

再把高香举过头,愿我不染世间愁…

随后举着香朝佛像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起身走到香炉前把香插上,抬头再各自看了一眼殿中的三尊佛像,转身走出了正殿。

进宝问她要不要去池塘边喂金鱼,她说想去后院走走,让小丫头自己去玩了。

一直在正殿中被香火熏着,她感觉有点透不过气,便想出来走走。

此时众人要么在正殿焚香,要么在偏殿摇签。后院处没有多少人走动,她往亭中走去,此时亭中坐着两个少女,

左边的女子云鬓高绾,碧玉簪和玉步摇两相映衬,白色珠花点点华光。一身白色七重锦绣绫罗纱衣,衣领微窄,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娇颜白玉无瑕,罗衣刺绣着几株半枝莲,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雅到极致。女子略施粉黛,脸上泛出粉白之色,引人无比瞩目。粉色的桃花心木耳环,简约又不失华美。

右边的女子着一身淡紫色衣裙,身上绣有小朵的淡粉色栀子花。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斜插一支淡紫色簪花,洁白的皮肤上没有任何修饰,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小小的粉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此时她同身旁的白衣女子说着什么,突然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

她抬脚步入亭中,淡淡开口道:“此处的空位我可以坐吗”?

白衣女子点头道:“此处并无旁人暂坐,且寺中的一切皆属清泉寺所有,并不是我们姐妹的私有物,小姐无需过问我们,请便”。

旁边的紫衣女子也接着开口:“是呀,小姐快请坐,桌上有我们备的一些瓜果点心,小姐若不嫌弃的话可以与我们一同食用”。

十六点头回道:“多谢”。

待她坐下后,紫衣女子倒了一杯茶递到她跟前,朝她开口道:“我是尚书府的嫡次小姐,沈若瑶,我旁边的这位姐姐,是蒋太傅家的独女,蒋欣柔。你是哪个府上的小姐?我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你”?

十六上一世没有跟这位沈小姐打过照面,所以并不识得她,她身旁的蒋欣柔上一世倒是听说过几次,听闻蒋太傅之女文采卓然,一手好字更是尽得蒋太傅真传,是京中有名的才女。

十六随即回道:“我叫石榴,家中是经商的,并不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她想着还是不要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便借用了“谐音梗”。

她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女子嗤之以鼻的冷笑声:“不过是个商贾之女,也值得你沈大小姐费心思去结交,怎么,沈尚书是打算辞官回去经商了吗”?

沈若瑶闻言站起身回怼道:“我沈若瑶做什么需要你来指点?你若是闲的慌就去殿中敲木鱼,平日不过是依着三皇子的面才不多与你计较,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蒋欣柔见此连忙站起身拉了拉她的手臂开口道:“瑶瑶,别冲动,我们不搭理她便是”。

梁思柠闻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接着道:“可本郡主就有让帆哥哥护着的资本啊,不像某些人,及笄都快满一年了却无一人上门提亲”。

沈若瑶轻拍了一下蒋欣柔的手示意她安心,回呛道:“不过是仗着家族关系近水楼台罢了,就算你与三皇子有婚约又怎么样?一个侧妃的位置,与那些通房侍妾有何区别,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脸面天天出去炫耀”。

随即自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的声音,又接着道:“本小姐与你自是不同,无人上门提亲是因为本小姐还未有中意之人,再说了,就算没有人上门提亲,本小姐也不会像你一样恨嫁上赶着给人做妾”。

梁思柠闻言脸渐渐变了颜色,她最讨厌的便是别人拿她侧妃的身份说事,因国舅府在朝堂并没有什么政绩影响,故而正妃的位置自然落不到她头上,侧妃之位还是她父亲向姑母替她求来的。她想着就算是侧妃又如何,只要她先入府生下长子,再加上她与表哥青梅竹马的情谊,正妃之位以后再用些手段争来便是。

可如今这侧妃的名头被沈若瑶拿来肆意嘲讽,这口气她怎么忍得下。

她眉毛拧着眉头,眼睛里迸发出一道锋利的光,大声呵斥道:“放肆,一个闺阁女子也敢把皇亲国戚与普通府苑后宅做比较,皇子府的事也轮得到尔等随意议论,来人,把这出言不逊辱蔑皇子府的沈小姐拿下”。

就在三皇子府侍卫犹豫不决上前时,院外传来萧景祁的声音,他正往这边信步而来,人未到声先至:“何事如此大动干戈”?

闻言站在梁思柠身后的一个侍卫快步跑到他边上,在他耳侧小声说着什么。他听完之后一脸正色的走到梁思柠身旁站定。

梁思柠一脸委屈的告状道:“帆哥哥,是她出言侮辱三皇子府我才让人上前捉拿的”。

闻言十六站起身,拂了拂身上并未存在的皱褶,缓缓开口道:“是郡主言语挑衅在先,沈小姐算是维护自己的名声才出言顶撞在后,望三皇子明察”。

沈若瑶闻言看向她轻点了一下头表示感谢,然后浅浅一笑。

梁思柠冲她厉色道:“你们是一伙的,不管是谁的错,你肯定会先护着她”。

萧景祁出声制止道:“够了,此事到此为止”。

梁思柠平日里什么性子他还是知道的,这事也肯定是如那女子所言是她出言不逊在先

梁思柠闻言不服气的噘嘴跺了跺脚,置气般转头看向别处。

萧景祁接着道:“不打扰小姐们赏园了”。说完便抬脚往院外走,梁思柠紧随其后一同离开了。

沈若瑶冲十六笑道:“今日多谢石榴姑娘出言相助,我感激不尽,若姑娘不嫌弃,交个朋友如何”?

十六觉得沈若瑶的性格很是随意洒脱,跟京中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不一样,加上自己除了生意上的那些合作伙伴,真的没有什么朋友,这个沈小姐的性子她很喜欢。思及此她回道:“承蒙沈小姐不介意我是商贾出身,愿意交我这个朋友,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我住在朱雀街馨月阁后面那条街的馨苑里,沈小姐日后有什么事可以到那里寻我”。

蒋欣柔在旁边笑看着她们,调侃道:“那我能不能沾瑶瑶的光也成为石榴姑娘的朋友”?

十六浅笑着回道:“自然,能与你们结交是我的荣幸”。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