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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独白

发表时间: 2022-12-25

沙棘城对于亡者的葬礼是独特的,首先不用停尸七七四十九天,更不必请什么僧侣、道士、神汉祷告,也不买棺材,只需花钱请葬礼坊将死者整容后,用马皮包裹送入克热贝海边缘的沙漠中即可,最后尸体变成干尸直至化为尘埃。

松延年再一次苏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热滚滚的沙漠之中,此刻身体恢复了些知觉,但还是不能动,比活死人强些,如一段枯木静静的躺着,躺着,,,。

哎,这个蠢货老婆,怎么不把自己在家多放两天呢?我是昏死,就把我葬了?罢了,人家也许等了我很久呢!或许现在是回光返照吧,再见了,老婆!。

克热贝海腹地的沙漠绝对是白天热的可以烧饭,晚上冷的可以结冰,沙是风的玩偶,风又可以随时改天换地移山填海,迷路的活人进来了就等于死人。

松延年没有死,可是说什么都晚了,没有一丝可活的希望,是彻底的绝望!

松延年发现自己的四肢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只剩下颈部和头部有些刺骨的冰寒感觉,可能是老婆把黑冰石放在了自己的头下做了陪葬,加上躺在厚实的马皮尸袋里,估计自己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呢。

一只沙漠金毒蝎不知何时钻入马皮尸袋,横卧在松延年嘴巴与脖颈之间一动不动。沙漠金毒蝎是沙漠中很恐怖的存在之一,无论多大的动物,只要被它叮一口,立刻会被毒死。

沙漠金毒蝎身上有层薄薄的金黄色鳞片做护罩,白天可以用来反射强烈的阳光遮挡身体,又能方便打洞。即便如此,金毒蝎白天在沙漠中也只能停留片刻,有些金毒蝎因觅食后没能快速回到洞穴,被活活烤死在路上。

人啊人!人的潜能只有在身处绝境时显现,平时自傲矫情,真正遇到事时做出反应的不是你的大脑,而是你的肢体。而你的肢体最敏感的就是皮肤。

松延年嘴巴秒吞金毒蝎入口,这肯定不是大脑的指挥,吃吧,反正等死,兴许让自己走的快些,松延年再次昏沉了下去。

松延年又再次苏醒,身体又完全恢复了正常,什么都是好好的,奇迹!奇迹!真是奇迹!

双手摸索中发现身体四周有许多虫壳,不知道这张嘴吞了多少只沙漠金毒蝎?更加诡异的是脖子旁边的黑冰石被一层大大小小的金毒蝎包裹,还是活的,只是一动不动。

明白了,自己是诱饵,黑冰石是吸蝎石,世间万物,你真知道它们都能干什么?

接下怎么办?还是一个死局!可我正好好的活着,在一个不能活的地方活着,谁他妈把我玩成这个样啊?

喜悦、恐惧四个字符如鬼魅般在松延年的大脑和心脏之间来回穿刺,还有马皮尸囊的怪味在歌唱。

“灵魂拷问”可不是说说的,这才是灵魂拷问的实操,没有刀光剑影,没有英雄壮举,没有人知道你还活着,面对超级恶劣的茫茫死亡之海,能绝地重生吗?

松延年年轻时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可以的,越活越退步,尤其是心眼越来越小。可现在已经彻底的崩溃!是精神崩溃!这比死还难受不知多少倍!死不了,也活不成!松延年终于恢复了些理智,极力在脑海中寻找着活的办法。

必须把所有的胡思乱想控制住,拿出自己多年处理危机时的混世法则:

第一, 吃饱。

第二, 过一天算一天!

第三, 就是睡觉!

眼下,至少在马皮尸囊中是安全的,有黑冰石在,白天不太热,晚上也不感觉太冷,食物也不发愁,多亏聪明老婆把黑冰石给自己做了陪葬。

松延年现在非常思念雪莲,如果能再见到雪莲的话,自己定要嚎啕大哭一场,好好述说心中的委屈!

马皮尸囊缝制的非常结实,空间放进两个人应该绰绰有余,下面铺着厚厚的锦缎面褥子,还有一床蚕丝被裹在自己身上。

看来,雪莲是花了大价钱的,对自己那是有情有义,想至此,松延年放声大哭。

就这样过去了不知几天,危机策略效果奇佳,松延年吃了睡,睡了吃,没有大小便的意思,精神越来越好。

沙漠毒蝎真称上是上等妙丹,集药食与一身,每天都能吃上个几十只,浑身是元气满满。

沙海突然暴动了,一瞬马皮尸囊冷不丁飞起,犹如狂飙中的一根鸿毛急速在天与沙之间激荡。阴沉恐怖的沙域中传出鬼魔般肆无忌惮的呼啸,松延年感到天旋地转,恶心的吐不出来。

躯干四肢像被抽筋剥皮般揉搓着,好在沙软,风不停,否则只需一个回合自己必将成为史上第一个马皮人肉包。

松延年终于出来了,马皮尸袋已经千疮百孔,躺在灌木丛中,发现手中还紧紧抓着黑冰石,满脸都是血痕,身体可以动,但到处都是痛,听到灌木丛隐隐有鸟叫声传来,空气阴寒湿冷。

缓了许久,松延年艰难的坐了起来,清理了脸上和鼻中的黄沙,活动一下四肢,确定身体没问题后。找了根木棍拄着,在灌木丛中艰难行进着。

天色渐渐昏暗起来,松延年在灌木丛中找到了一个水洼,先灌了一肚子水,然后又找到一片沙棘林坐下,吃了些沙棘果后就昏睡了过去。

太阳冉冉升起,松延年走到了望不到边际的湿地边缘,看到这里的景色婉如仙境,碧蓝的天空上白云飘荡,一些不知名的鸟儿跳跃嘻嘻着。

突然松延年猛地停住,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趴着,心中狂喜,终于见到人了!慢慢向他靠近吧。

妈的!这哪里是个人呀?是一具莫名的动物吗?

一具满身长着银亮亮短毛的人形怪物趴在水草摊上。吓的松延年扑通一下瘫坐在地上,怪物似被惊到,抬起头来,夹杂血丝又闪着蓝光的亮眼直视松延年。

这是一双布满血丝,又充满善意的眼睛,虽然不知道接下来的遭遇会怎样,但松延年的直觉告诉他,不会有危险的。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人可以用眼睛与动物交流。银灰人发出了求救的眼神,是非常熟悉的眼神,像三年前自家大黄狗被伤时,看自己的眼神。

想起自家大黄的样子,这位默不作声的好兄弟,竟然独战三条沙狼,鲜血染遍一地,最终还是走了,松延年不仅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自己这是算什么呢?既不是为家,也不是为国,不明不白就着了人家的道!真是越想越憋屈!

松延年毅然站起,蹚水过去,站在了银灰人不远处。银灰人慢慢翻过身,松延年看到惊悚的一幕,银灰人腹部爬满了,细如针尖的红色甲壳虫,这些红虫正啃食着银灰人的躯体。

想到黑冰石能克沙漠金蝎,松延年连忙将左手的黑冰石丢在灰人的身边,自己则站在一边远远看着。

再次惊诧!黑冰石落地后,如一尊巨力磁石将银灰人身体上的红色甲壳虫狂吸了过来,然后包裹成一个鲜红色的血团。

松延年呆呆的静守候在一旁,看清了银灰人身高只有自己腿那么高,面部长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嘴巴也很大,细长的鼻子,肢体完全与人一模一样。

银灰人此刻双眼微闭,清澈的泪水在脸颊不停的流着。

一种莫名的情绪袭上松延年的心头,必须救它!疲惫不堪的松延年顿时来了力气。当下要去寻找一些食物给它吃才好。

松延年发现沼泽里有很多的鱼,几乎弯腰就可以徒手抓到,于是抓了两条大草鱼,用片石砸死一条丢了过去,然后自己也生吃起来。

松延年正低头吃着,猛地一抬头,发现银灰人不见了,旁边的黑冰石也不见了,只剩下那条被丢过去的死鱼。

真是,好心没好报!这下好了,又要归零了!

松延年注视着前方的落日余晖,内心空荡荡的凄凉。转念一想,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现在我应该是躲过了死劫,但活路又在何方?不过若是能在此地寿终正寝,倒也得好好感谢上苍对我的眷顾,不就是一个人活吗,挺好!

松延年在一个不算高的山坡上开始建造石屋。每天生鱼沙棘果充饥,搬运着大大小小的石片忙个不停。数着日出日落,整整两个月,小石屋建好了。

松延年惊喜的发现,自己是一天比一天强壮,喝凉水吃生肉,过着野人般的生活,浑身流淌着使不完的劲。不仅如此,心情方面,比任何时候都愉快!没了人间的烦恼,没有尔虞我诈,只有劳作与收获的快乐。

转瞬间到了第二年初春,修炼的已经婉如一只灵猴,想到哪里到哪里。看水中倒影,就像一个野人。

湿地除了鱼,还有野鸭蛋和不知名的香花异草,蜂蜜就是自己的糖果,宛若人间仙境。这一日,松延年想,总的创出些旷世的武功出来吧?找些正事干吧!对,万一真修炼出一门绝学呢?万一东山再起呢?。

“绝学”?怎么修?松延年突然想起紫离华。

这是一段趣事。十几年前,松延年到东南郡的竹阳城去购进一批麻头纸,准备在沙棘城贩卖。东南郡的竹阳城离沙棘城有三千多里地路程。

到了竹阳城,选定了商家,松延年付了定金,独自坐上旱羽驰往回返,商家会随后把麻头纸运来。

旱羽驰左右共十八个木轮,车辕很长,四头骆驼轮流拉,旁边还有两名骑马的车夫赶车,三节车厢可以坐八十多人,毎走两天要赶到一个驿站休息一晚。

行至第三天傍晚,旱羽驰来到了一个驿站,管事吩咐大家下车住驿站。松延年下了车,走进了驿站。账房前台已经有人在排队,松延年的手突然被人拉了一下,一个如瘦猴般的黑脸汉子操着异乡口音说道:“朋友,借一步说话吧”。

松延年在外总是装的大大咧咧,跟着黑脸走到屋外,黑脸干笑着说:“今晚咱俩住一个房间好不好?”。

松延年心中一惊,看着黑脸。

黑脸小声道:“我是期满刚放出的囚犯,十年前在南粤城将一名欺负我妻子的混混打残,被发落到前面的恰恰湖牢狱,现在回来办理一些离牢文书然后就能回家,因为还没拿上文书,所以想请你用你的关蝶赁个房间,咱们合住,可以吗?”。松延年略加思索,应了下来,当晚倒是平安无事。

第二天旱羽驰继续行驶,到一个驿站,俩人继续又是合住。入夜,松延年被惊醒了。借助昏暗的月光看到墙角趴着一人,另外一人被黑脸用手锁喉咙,听到黑脸低声道:“我心情好,留你俩一命,快滚!”。

黑脸对松延年说道:“今夜是遇见了盗贼,我叫紫离华,有空到南粤城做客,必款待你。”。俩人被扰的不能入睡,于是紫离华就给松延年传授了一套功法。

说是功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找一个空旷的高地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而已。

松延年修炼“哈哈”功大半年后,竟能举起两百多斤的石头,一个“哈哈”过去,也能震得树叶沙沙响,除了能练气,还是个乐子。

另一项运动,就是甩石头。可以打沼泽中的鱼,可以打低飞的鸟,五十步开外,百发百中!

这天,攀在树上的松延年正聚精会神地对着一片树叶“哈哈”着。

一团湿雾飘了过来,松延年顿感全身无力,直接溜跌在树下,呼吸困难。勉强爬滚回了石屋,开始低烧不止,没命地咳着。陷入清醒与昏睡的循环中,但心中还存有一个“执念”,就是“坚持”!

“执念”这并不是一个单纯“执着”的念头。“执念”至少包括五个维度:

第一,“执念”的前提是人的念头,念头不是你心里的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是七七八八中领头的那个“念想”,这个领头的“念想”一定是存在于某种特定的时间和稳定的空间之中,也就是说这个“念想”是你在某个生存空间下长期处于“念想”中占绝对统治地位的“念头”。

第二,“执念”分为上中下三个品阶:

上等“念头”生上等“执念”,中等“念头”生中等“执念”,下等“念头”生下等“执念”,即所谓“龙生龙,凤生凤,王八找个鳖亲家”。

第三“执念”必须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加持,这股力量包括:人的四肢百骸之力,祖先遗传之力,天地万物之力。三类力量必须汇集到一个“弹丸”之中,然后射出子弹,可以射杀体内的破坏者,可以射杀体外的敌人,可以飞天可以入地。

第四“执念”中包含着“执念”,如雾里看花,明明你执着的是养猪,可能你的“执念”中却瞬间变了,是隔壁老王家的翠花姑娘,演绎出卖猪娶媳妇的浪漫梦想来了。

第五,“执念”分男女、分年龄、分人种、分环境,总之,“执念”这个东西确实很复杂!

松延年在石屋中整整参悟了三日,险些入魔,若不是石屋外“咚”的一声响起,再继续冥想下去,估计自己不疯也会变成傻子。

松延年起身手拎木棍走出石屋外,发现什么也没有,只是石屋外多了块碎石,可能是山体滑坡溜下来的碎石。

松延年不敢再研究什么“执念”了。心里暗道:“人就是人,不可能成仙成圣,当生则生,当死则死,还是该干啥干啥吧!空想害人!”

打理完一天的生活,天色渐晚,睡一觉,弥补这些天的困顿。就要躺下,银灰人闪了出来。

银灰人目光炯炯直视着松延年。

如宝石般的眸子里闪动着愧疚与羞涩,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双手一摊又随即两双手拍拍胸口示意着什么。松延年有些明白,这可能表示他突然离去是无可奈何之举。

松延年微微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银灰人坐下。银灰人立即坐在了石凳上,也龇牙咧嘴的笑了起来。

离开沙棘城这段时间,松延年第一次感受到了些许的温暖,两行泪水夺眶而出,竟自顾自的呜咽了起来。

不知何时,银灰人双手捧着小黑石跪在他的面前。松延年连忙扶起银灰人,轻轻拍了拍银灰人的肩膀,然后重新让银灰人坐在石凳上,捧出一大堆沙棘果放在银灰人面前。

银灰人只吃了几颗,然后朝着石屋门焦急的比划着。松延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银灰人拉出了石屋外。银灰人力量大的惊人,干脆扛起松延年,风一般向沼泽中掠去,松延年只感到两耳尽是嗖嗖作响的风。

松延年似在黑暗中不断的飞行,起初听到熟悉的鸟鸣声,后来听到的是震耳欲聋的水流声、莫名的怪叫声、沙沙的扭动声。耳膜被气体挤压的流出了液体,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搅动着,最后就完全失去了知觉。

当松延年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不大的地厅之中。地厅光线很诡异,像是地动时发出的强光,忽闪忽闪着。看清了自己躺在一个形若水滴的东西当中,仔细体察,发现又不像水,更像是被包裹在一块软体的晶石当中。自己全身爬满银色蠕动的小虫,除了身体非常痒之外,并没有什么不适感,反倒是异常的亢奋,有皮肉生出那种痒痒的感觉。

松延年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着,尽管大脑非常的清醒,但却根本无法对当下的境遇做出什么的判断,完全无法用语言描述。

接下来,是大脑中的时间全部被抹去!什么也记不得了!

在人类邦国,不知是那位大神创造出了时间的概念。一代人灌输给另一代人。不仅如此,时间像一尊巨擘受人敬仰、追逐。最早混沌时期应该没有时间这个概念,从盘神开天地之后,才有日、月、年之说。一些长寿之人,活的很久,绝大多数人自言道:“不记得了,不知现在是何日”云云。

松延年全身长出了银灰色的短毛,银色短毛变成了自己皮肤,干脆说是兼有内外衣功能的皮囊。再看那坚硬无比的、形状如水滴的晶石,则开始慢慢气化着,如蒸汽般向四周飘散,直至什么也没了。

松延年本能的一跃而起,瞬间蹿到地厅的顶端,用手触摸顶部,感觉似被胶性物资覆盖。这些胶性的物资,极富弹性且又有刚性。整个形状大概好像是一个巨大的蜘蛛网般模样。

松延年落回到地厅原先躺着的那个位置,这才清醒的意识到,发生的一切是千真万确,绝不是什么幻觉。

“丝达楞,啊茜,欢迎你苏醒!”,松延年听懂了,看着银灰人就站在自己的正前方,依然是炯炯有神的双眸和面带浅浅的笑容。银灰人又说了一句:“oinfwpw,loioo,wefowfhwa!!”

松延年不语,紧随着银灰人飞出地厅,向着无尽黑暗旋涡中疾驰而去。

在飞驰的路上,松延年与银灰人只是不停的从一个气旋转到另一个黑色气旋当中。这是至暗黑色气旋,里面蕴含着巨大的吞噬力。松延年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萎缩,是一不好的征兆。

在沙棘城时,曾经有一段时间,松延年消瘦了下来。一开始,自己还挺高兴,没了酒肚子,这样不是更好吗。可是有一天,松延年认真的照了一下镜子,看到自己的确苍老了许多。在雪莲的催促下,去看了郎中,郎中说,这是“消渴病”。吃了半年的草药,根本不见什么起色。

松延年只好搬出了家里的医书,照葫芦画瓢,根据自己的理解选了三味草药。或许是瞎猫碰了个死耗子,自己居然好了,身体恢复如初!

至此,松延年对“保重”有了全新的认识。“保重”不仅仅是一句关爱人的话,人若失重,必有风险!所以,人啊,请你该吃就吃,千万不要减肥!生命中的能量,就藏在机体之中。至于寿命,那是一个秘密,由上苍定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