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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大少爷

阿油油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扑街了整整四年,回来后却成为众心捧月的大少爷。有人说我是这个世界的宠儿,可却没人看到我的付出。有人说我是带着印记出生的天之骄子,可却没人知道,我曾失去过我的全部。

主角:吴桐   更新:2022-12-25 21: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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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吴桐的其他类型小说《我真不是大少爷》,由网络作家“阿油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扑街了整整四年,回来后却成为众心捧月的大少爷。有人说我是这个世界的宠儿,可却没人看到我的付出。有人说我是带着印记出生的天之骄子,可却没人知道,我曾失去过我的全部。

《我真不是大少爷》精彩片段

我叫吴桐,今天,我再度踏足这座阔别了四年之久的城市。

起因是跟我同一个宿舍睡了四年的好兄弟张宇给我打了三个月的电话,说他如今事业有成,手底下正好缺一个靠谱的主事经理,他非常看好我的才华,邀请我共赴辉煌。

起初我是拒绝他的,但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三十万年薪,买社保,交公积金,周末双休,节假日还有额外福利,这我实在没法抗拒。

跟我同行的女孩叫程清,自称是个画家(央美毕业的高材生)。

与她的相识也非常充满戏剧性。

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在桂林火车站,当时我正在站外候车,这姑娘戴着鸭舌帽,手捧着画板,对我说:“哥,我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来毕业旅行的,现在身上没钱了,我给你画张肖像画,你能给我买一顿晚饭吗?”

我看还有点时间,就答应了她。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一张简单的人物画就从她手底变了出来。

这姑娘确实有两把刷子,画的很有神韵,连我脚边的背包都画了进去,很有烟火气。我很满意,把画收进口袋后,打算从包里拿钱给她。

“卧槽,我包呢!”

我震惊了。

刚刚嫌背包太重太碍事就把它放在脚边,怎么一个转身就不见了。

我整个人都麻了,四周人来人往,又是天黑,根本瞧不清是谁趁机拿走了我的包。

画画姑娘注意力都在画上,也没注意时候包不见了。

我说这下好了,不止你的晚饭没了,我的也没了。

我身上的现金、钱包、手机全放在包里,身上只有零碎的几十块钱零钱。

她也很抱歉,说:“不好意思大哥,我还真没注意到你的包什么时候没了。”

为了表示歉意,她说请我吃晚饭。

“你身上有钱?”我狐疑的看着她。

我开始怀疑这个女人接近的我的目的性,她跟那个小偷很有可能是一伙的,一个吸引我的注意力,一个趁机偷我的包。

她摇摇头,晃了晃画板,说:“现在去挣呗。”

我看了看时间,“算了吧,我赶火车,先走了。”

“你的包都丢了,还能坐火车吗?”

“当然可以。”我把车票和身份证掏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

好在我的身份证还在身上,因为取票的时候用到过,待会儿进站还得用,我嫌掏来掏去麻烦就直接放在口袋里。

“你要去哪里?”她又问。

“去大理。”我告诉她,“我也是出来毕业旅行的,我都旅行四年了。”

至于为什么要去大理,那大概就是所有文艺青年最后的旅途都会是哪里。

那里有苍山洱海、有风花雪月,为什么不去那儿呢?

她掩嘴轻笑,“留个电话给我吧,等我替人画画攒够了钱就去大理找你。这顿饭,还是得请你。”

“好啊,那大理见。”我俩互相留了电话后,我就坐火车去了大理。

我没有正儿八经的工作,大学毕业后我就一直在各个城市四处游荡,没钱了就去打打零工,去街头卖唱,挣点钱生活一段时间,然后在换另一个城市。

有人会问我为什么不好好找份工作,要像个孤魂野鬼一样的在外游荡。

因为有个人曾经跟我说过,我有一个自由、干净的灵魂,天生就该浪迹天涯,无欲无求的活着。

当年的我信了,还坚信不疑的信了四年,现在我觉得我应该是被晃点了。

在我到达大理的第三天,补好丢失的电话卡不久后就接到了画画姑娘的电话,她告诉我还有半个小时她就到大理了,让我去火车站接她。

我找青旅的老板借了辆小电瓶,就匆匆往火车站赶去。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我便看到她风尘仆仆的从车站里走了出来,脸上很是疲惫,眼睛却很有神。

“没想到你真跟过来了。”我笑着说。

“不欢迎吗?”她歪着头微笑,风轻轻吹起她修长的鬓角。

她长得不算漂亮,但人很白皙,看着非常干净。浅浅的微笑很有味道。

我们两个骑着小电瓶在大理逛了小半圈,最后选了一家湘菜小炒解决了午饭。

结账的时候她抢着去付钱,我没抢过她。

之后我问她行程上有没有安排,她说先找家青旅住下来,然后去洱海边逛一逛。

我便带她去了我住的青旅,放好行李后,我俩又步行去了洱海边。

到达洱海时已经是黄昏,太阳缓缓沉入海面,海浪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像油画似的火烧云美的无比惊艳。

我站在岸边抽烟,她说你转过身去,别动。

我知道面对此情此景,她技痒难耐了。于是很听话的没有在动。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天彻底暗下去了,路边亮起了昏黄的街灯,周边也逐渐热闹起来。

她的画也完成了。

素描是个很神奇的技能,它能用最简单的笔画勾勒出最惊艳的场景。

画中我45度仰头看着天空,广阔的天空,魔鬼般的火烧云和小小的站在桥边那么渺小那么孤单的我。

我很喜欢这幅画,于是打趣着问她,“这画收费吗?”

她笑着说,“请我喝杯奶茶吧。”

我们去了奶茶店,她点了杯最便宜的奶青,我要了杯柠檬水。等奶茶的期间,我一直在看那副画。

对于这幅画,我简直是爱不释手。我很喜欢她画里的意境,一个小小的框架里,只有我一个人,眼前绝美的景色好似只为我一人上演。

我为何在外漂泊了四年,可能就是因为我骨子里就喜欢自己一个人,我享受那种一个人可以不顾一切的自由。

“你叫什么名字啊?”她说:“我居然跟着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男人逛了一整天,还坑了你一杯奶茶。”

“正式认识一下,吴桐,无业游民一位。”我伸出手。

她愣了一下,旋即也伸出手,“程清,迷途少女一位。”

我被她逗笑了,她也跟着我一起笑。

之后我们又去逛街。一路上走走停停、吃吃喝喝,直到夜彻底静了下来。

我瞧见路边有个开直播的忧郁大叔在唱歌,他留着长发胡须唱着摇滚,我一时心血来潮就拉着程清跑了过去。

“你画了两幅画给我,我也礼尚往来一下,唱首歌送给你。”我对她说。

她说好啊。

然后我就去跟那个忧郁大叔商量,大叔很慷慨的把他的设备让给了我,还问我要唱什么。

我想了会儿,说:“花房姑娘。”

趁着前奏响起的间隙,我拿着话筒对程清说:“亲爱的程清姑娘,一首花房姑娘,倾情献上。”

“我独自走过你身旁

并没有话要对你讲

我不敢抬头看着你

噢 脸庞...”

我跟着节奏扭动着,不远处的程清一直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这就是旅行最大的魅力。

你可以去到一个不大的城市,大方的认识人群中最干净的女孩,然后带着她逛遍整座城市,请她喝奶茶,带她逛夜景。

逛到天都黑了,两个人都累的走不动了,就站在风里,唱最拿手的歌给她听。

风会带走所有旅途的疲倦,她会安静的听你唱歌。

之后的小半个月,我们并没有刻意的约在一起。她有她的事情,而我也有我的追求。偶尔我会去街边开直播唱歌,会偶然看见她拿着她的小画板在一旁给人画人物像。

我们互相关心着对方,又互不打扰。

日子过的很快,到了分别的日子。

我对她说我要走了。

她问我,“要去哪儿?”

我说:“杭州。”

她又问:“打算待多久?”

“很久,可能一年、两年,可能十年。我也是要恰饭的嘛,该回去了。”

她哦了一声,没有在回答我。

出发的那一天,我独自收拾了行李,没有告诉她。

我没打算跟她道别,我们之间也不需要道别。

但在火车站,我意外的又见到了这个很白皙的姑娘。

她坐在行李箱上望着我,好像等了我很久一样。

“怎么还赖上我了啊?”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也回家。”她轻轻回我。


“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出了火车站,我问她。

程清说,“先回家。”

随后我们互相告别,很默契的没有约下次见面的时间。

有缘一定会再见的。

目送程清离开后,我拨通了好兄弟张宇的电话。

“喂,有空吗?来火车站接我。”我直截了当的说。

电话那头的张宇好像还没睡醒,问我是谁。

“我是你爸爸。”我没好气的说道。

“卧槽,我不是在做梦吧?龟孙,你终于回了啊!”

“少废话,快来接我。”

“别叫了,马上过来。”

这句马上,足足让我多等了一个多小时,抽了好几根烟这小子才开着他的破奥拓姗姗来迟。

“嘿,乖孙,给爷爷抱抱。”他给了我一个重重的拥抱。

“乖儿子,来见爸爸还要特意洗个头吗?有这必要吗?爸爸怎么会嫌弃儿子呢?”我回敬一句。

“滚你的,待会儿还要去公司呢。”张宇说。

四年不见了,现在的张宇脱去了稚气,梳着干练的飞机头,穿着笔挺的西装,看上去很有几分成功人士的模样。

“找个地方先吃点吧,我快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对他说。

张宇摇头催促我赶紧上车,“去公司吃吧,还有一摊子正紧事呢,边吃边聊。”

“哟,你公司还有食堂呢,看不出还是个大企业!”

“有个屁的食堂,去公司楼下随便买点对付一下,晚上叫上几个老同学再给你接风洗尘。”

然后我就跟着他去了他的公司。

到了他的公司后,我便彻底震惊了。

“章鱼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这家伙居然拿自己的外号作为公司的注册名字,LOGO是一个很精巧的八爪章鱼。他的公司很大,足有一整层豪华装修的办公区域。

近三百平的办公区隔成了一间间装修不一的小直播间。

“这么气派的公司搞出来得多少钱啊?”我问道。

“我从别人手里转的,六十万,送装修送设备还包半年房租,很划算。”张宇说。

“你中彩票了?你哪来这么多钱?”我问他。

“这个回头说,先办正经事。”

他一路领着我走进了办公室。

“这就是你说的正经事?”我满脸狐疑的看着他。

他打开了直播,捧着牛油面包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那是一个穿着女仆服,身材火辣的高颜值女主播,此刻的她正对着摄像头挤眉弄眼,哦不,是卖弄风情。

“你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张宇点点头,说:“看会儿先。”

我俩就这么百无聊赖的看了一下午直播。

期间无论我问他什么,他都是一句后面说应付我。

这女主播的直播内容很无趣,可以说根本没有内容,有弹幕时就跟弹幕聊聊天,然后摆几个poss,故意漏点边,纯靠走擦边球来吸引热度。

我看得很无聊,眼皮子开始加重,便趟在沙发上睡着了。等我再度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张宇居然还在看。

“你怎么还在看啊,无聊死了,我出去透口气。”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我印象里,他很少像现在这样认真干过一件事情,所以我不打扰。

他关掉了直播,拿上外套,道:“一起吧,上去抽根烟去。”

张宇领着我上了天台,抛了根烟给我,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脸色无比沉重。

“你怎么了?”我看他脸色不对,也收起了玩笑心思。

他吐出一口烟雾,道:“兄弟这次遇着大坎了。”

“刚才那个女主播,给你的第一感觉怎么样?”

“她好烧啊!”我很直白的回答他。

“直播内容无聊又没劲,真不知道你这一下午是怎么看下来的。”

“唉。”张宇重重的叹了口气,“同感,所以我说哥们遇着大坎了啊。”

“那女主播叫月月,是我新签的主播,不过这几天试播下来的数据...有些难看。”

“花了多少钱?”我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妙。

他缓缓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万?”我试探性的问。

“屁的二十万,两百万,还只有一年合同。”

“卧槽,你疯了!”我瞪大着眼睛盯着他。

张宇的脸彻底黑了,连嘴唇都开始发白。

“现在的直播行业不好做啊,自我接手这个公司后,就一直在亏损,公司开了两个月不到,大概亏了快一百万了。”

“自己培养的主播没法盈利,我就想着去挖一个当红的大主播来救救场。这个月月在她之前那家公司很红的,各项数据都是行业顶流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来我这了,就变成这样了...就这样的表现,还不如我之前培养的那几个。”

“你这是被人做局了吧?”

“数据那些,都是能作假的,你在签她之前就没去市面上多了解了解吗?”

他看了我一眼,满眼无奈,“我那会儿急着转亏为盈,哪能想那么多。实不相瞒兄弟,这次签月月我是把家底都扔进去了,我连车都卖了,这次肯定是要连底裤都要亏掉。”

“从开公司到大手笔签人,你大大小小快投进去三四百万了吧?你哪来那么多钱?”我问。“你不会真中彩票了吧?”

“家里面给的。”张宇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你家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吗?你爸妈把房子卖了给你来创业了?”

“我家是工薪阶层,但我叔叔不是。”张宇说,“我叔叔开渣土公司的,在环城地产有些股份。”

我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环城地产是本市最大的几个地产公司之一,他叔叔居然有那家公司的股份,那张宇就是妥妥的富二代啊!

这叫什么事?跟我睡上下铺的好兄弟居然是全城最富的公子哥?

“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有钱,我叔叔是个很独立的人,他认为男人就该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他花了十年一个人走到了如今的位置,我也必须跟他一样,所以他不会给我多余的帮助。”

“那你这小四百万的创业资金又是从哪来的?”

“当然是他给的咯。”张宇说,“不过是拿我后半辈子幸福交换来的。”

“什么意思?”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顿时眼睛一亮。

“我叔叔年轻那会儿是跟着一帮孩子一起从胡同里混出来的,那个年代多混乱啊,他手里或多或少沾着些不好说的事,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我到现在都没有堂兄弟,我成了我们老张家的一根独苗。”

“我叔叔是不会给我钱的,但我又是那副吊儿郎当不思进取的样,他看着我是一天比一天愁啊。我估计他是急了,后面有一天他居然跟我说,只要我结婚了,就给我包一个大红包,生了孩子另有奖励。”

“兄弟穷了二十几年了,就为了等这一刻。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激动,为了把这笔钱搞出来,我马不停蹄的就找了个女人假结婚,把钱套了出来。”张宇说,“我本来是想靠这笔钱干番事业的,没想到社会不好混啊。”

“你他娘的已经结婚了!”我大喊。

他瞪了我一眼,“你喊什么喊什么!我都说是假结婚了。”

“你这里面还藏着事吧?”我说。

要是假结婚那么简单,这小子现在不会这么愁。

“闹心,不说了,喝酒去。”

张宇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又把我塞进了他那辆破奥拓里。

我一看就知道这里面事不小,没准他的新娘我还认识,不然他不会这么尴尬。

抱着吃瓜至上的原则,我决定无论用上何种手段,我都要把这个瓜给挖出来。


路上张宇准备打电话叫人出来喝酒,我赶忙阻止了他。

“别摇人了,去waitbar吧,兄弟今晚陪你喝个痛快。”

开玩笑,让他把他那帮狐朋狗友叫出来了,那就真成喝酒了,我还怎么挖他的秘密。

waitbar是一家承载着我们无数青春回忆的酒吧。当年读书的时候,我跟张宇没少在里面兼职驻唱歌手。而waitbar的老板娘是我第一个接触到的真正知性、成熟的女性。

张宇的公司在市中心,离waitbar有十几公里,开了足有小半个小时才赶到。

张宇停好车,我们两人和以前一样,勾肩搭背走进了这间隐藏在大街末尾的waitbar。

waitbar的客人一直不少,即使地理位置偏僻,也没有影响多少客流。主要还是因为这里酒价亲人,主题特别,酒吧四周学院的大学生都喜欢往这里跑。

为了感染气氛,此刻酒吧的老板娘亲自在台上献唱。

一首水中花,女性特有的温柔尽显其中。

我们两人找了个空桌坐了下来,马上就有服务员把酒单递了上来。

“一套‘归来吧’。”我把酒单扔向一边朝服务员说着。

服务员先是疑惑了一会儿,随后抽出平板翻出几张照片认真对比后,才点头转身离开。

“老板娘还是那么...风骚...风韵犹存啊。”张宇望着舞台上那个极致成熟的女人由衷的说。

轻柔的歌声,老板娘如蛇枝般的身体跟着灯光款款而动,惹得底下无数牲口瞠目咂舌。

“今晚你买单,不然我保证你刚刚说的话会传进老板娘的耳中。”吴桐摸着酒杯笑道。

“至于嘛。”张宇满脸嫌弃的瞥着我。

“没跟你开玩笑,哥们现在身无分文。”

“在waitbar吧,你这张脸就是最好的酒票,还怕结不了账?”

我切了一声,眼睛四处乱逛了会儿,回过神来却发现张宇正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被看的直发毛,忍不住道:“你看着我干嘛?”

“我在等你问我。”张宇嘿嘿笑着。

果然,酒吧就是他的主场。一到酒吧他的那些颓废全然消失不见,这一刻,他又是那个玉树临风的浪里小白龙。

“你有什么好问的?”

“别装了,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个人的近况?”

藏在大脑深处的记忆忽然浮现。

我当然知道他口里的那个人是谁,我几乎把我整个青春都给了她,可我却拥有不了她。

如果说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个得不到的白月光,那么她,就是我心里那抹白月光。

我假装毫不在意,嘴硬道:“哦你说的是那个谁啊,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

“嗯,忘记了就好。那你当我没说吧。”张宇说。

两人相互沉默了几分钟,我见他一副悠然自得,没有半分要告诉我的打算,绷紧的心弦忽然就绷不住了。

“她...过的还好吧?”

“嗯?她?哪个她?”张宇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一下急了,直接道:“你他妈少装蒜了!”

他哦了一声,“是不是那个拒绝了你,然后又投入了别人怀抱的那个她啊。”

“那是个坏女人,兄弟劝你还是别想她了。”

我很想一巴掌拍在他那扎眼的飞机头上,但我为数不多的理智劝住了我。

张宇哈哈大笑,“让你装,我就不说,急死你。”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家伙叼着烟,做足了气势才娓娓道来,“据我所知,童佳(白月光)跟杜任凡两人毕业后就去英国留学了。”

“小道消息,他们两个最近好像回国了。”

“没了?”我问。

“没了,不然你还想怎么着。”张宇白了我一眼,“是不是要我告诉你他们俩已经结婚了,孩子都生了你才满意?”

“你这个人就是贱。”张宇啐了一口,“童佳也贱,她那闺蜜木宣更不用说,一屋子贱货。”

“也别这样说吧...”我小声反驳。

“你还说你不贱,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要帮她说话。”张宇瞪着我,“童佳不贱吗?她要不贱就不会白白吊了你四年,这四年你给她送过多少饭,打过多少热水,送过多少红糖水了。到最后你得到什么了?一句我还没想好你就满足了?”

“木宣不贱吗?她们关系那么好,她明知道童佳不喜欢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不就是怕告诉了你,她们宿舍以后就没有免费早餐吃、没有免费热水喝了吗?”

我一时哑口无言,张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别想那些了。兄弟把你叫回来是想叫你共同富裕的,现在有一个大好的平台放在我们俩兄弟面前。”

“做好了,在这座城市你就可以一呼百应,再也不用和以前一样省吃俭用一个学期,才凑出钱去给人童佳买一个像样的生日礼物。”

“说真的,兄弟看着你那段时间早出晚归疯狂做兼职的样子,真心为你感到不值。你说你舔了四年到底为了啥。还为了疗伤,毕业了工作也不找,学人玩消失。”

“真不懂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以为你消失了她就会良心发现满世界去找你啊,别傻了,人直接牵手新男友满世界都圈子去了。”

“人家两人相互拥抱在爱情海接吻的时候,你抱着你那柄破吉他不知道在哪个小角落里瞎惆怅呢。”

“真正在意你的人,只有我这个兄弟啊。”

我无奈的笑笑,心底说不出的滋味。

是啊,为了啥,到现在我也不清楚。

为了爱情?童佳没有给我爱情。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正面回应这个事情,我一直都在感动自己这条道上越走越远。

张宇说的没错,自始至终,我都是独自一人,根本没有人会在意我。

见我沉默了,张宇也终于不在咄咄逼人,我悄悄松了一口气。

一曲结束,台下掌声雷动。

老板娘微笑的致谢,结束后就快步朝张宇这桌赶来。

她没法不注意到这个老熟人,因为在她整个演奏期间,这个无耻的家伙不止一次的起身鼓掌吹口哨,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甚至还有几次站到了桌子上。

浪里小白龙不是浪得虚名的。

“小宇啊,你小子消失很长一段时间了,又猫哪泡妞去了?你老婆可没少上我这来逮你啊。”老板娘大力揉搓着张宇的头发。

识相的张宇立马给老板娘点上了烟,小声说:“姐,您就别霍霍我这几根头发了,这可都是宝贵的不可再生资源。我给你推荐个解气包。”

说着,他连连指了指一直背对着老板娘的我。

“这小子,有受虐倾向,您还是霍霍他去吧。”

“哟,这小朋友谁啊?还背着身,挺神秘啊。”被张宇这么一通介绍,老板娘果然兴趣十足。

“嘿,受虐狂,该你上场了。”张宇轻轻推了推我。

我很想一酒瓶砸在这家伙自以为是的脸上,故人相逢,被他搞的像是在做某种皮肉生意一样。

“客人你好,你们的‘归来吧’。”

就在此刻,服务员端着酒盘走了上来。

老板娘疑窦横生,望着张宇满脸疑惑,“你点的?”

这套酒是waitbar的招牌,可从没出现在酒单上,只有在waitbar混迹过三年以上且经过老板娘认证过的人才能点。

张宇摇头,果断指向了我。

老板娘满眼的震惊,以求证式的目光望向张宇,情绪的激动带动着胸前两抹雄伟上下颤抖着。

张宇肯定的点点头,老板娘哇的一声扑到我身上,我一时来不及躲闪,瞬间芳香扑鼻。

“桐桐啊,是你吗?果然是你才对吧!我可爱的桐桐,你终于又回到姐姐的怀抱了。”


“小小姐(老板娘),好久不见呐。”我艰难的转过身去。

老板娘本名姓什么不知道,只知道叫筱晓,我跟张宇两人没文化,就一直叫小小姐。

小小哭的那是一个梨花带雨,哪里舍得松开手,直接将我狠狠的揽进自己怀里,“臭小子,你还知道好久不见呐。居然一声不吭的一个人走了,四年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姐姐我这四年为你这没心肝的家伙流了多少眼泪。”

整个脸都埋在那一抹世间罕见的柔软之中,我简直要呼吸不过来,满鼻子酸苹果的气味,把张宇看的那叫一个羡慕啊。

“透...透不过气来了。”我疯狂摆手,剧烈挣扎。

小小注意到全酒吧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他们身上后,罕见的流露出一股娇羞的神情,这才将我松开。

“一个好久不见的小弟弟,没事没事,大家继续喝,继续喝。”小小大方的整理好凌乱的衣衫,向酒吧其余客人招呼着。

如获重生的我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随眼瞥着小小胸前那抹雪白的沟壑,一想到自己刚刚居然将整个脑袋都埋了进去,瞬间就红了脸,窘迫的要滴出血来。

眼尖的小小自然发现了我的这点小心思,打趣道:“哟,脸红了。你小子以前不是说不喜欢姐姐我这款的女人嘛,怎么,尝过女人的味道了?知道姐姐这款的好了?”

我更加羞愧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张宇当场为好兄弟分辩,“姐,你想多了,以我对这小子的了解,他脸红绝对是因为尴尬,而不是对姐姐你有什么龌龊的非分之想。”

“是嘛。”小小满脸怀疑,给两人倒满了酒。“先走一个。”

我张宇二人抓着酒杯一饮而下。

“呸,我就不爱喝这破酒,酸的很。”张宇皱眉。

“嫌酸你去隔壁桌。”小小白了他一眼,赶紧把他打发走。

我闭着眼,感受着烈酒过喉后那一丝细微的苦涩。

“怀念这个味道吗?”小小盯着我。

“再来一杯。”我说。

小小又给我倒满,这次我只喝了一小口,神情复杂。

“这酒...味道不对。”

“怎么个不对法?”小小追问。

我摸着酒杯沉思了会儿,说:“口感比以前淡了些,但后调多了一点苦味和酸味,然后又略带点甜味,最后满嘴苦涩,很奇怪的感觉。”

“我改了配方。”小小解释道:“曾经有个客人喝了‘归来吧’后告诉我,归来吧的另一个意思就是等待。”

“静静的等待很乏味、平淡,之后就是久等不来的苦涩与辛酸,等到归来人的喜悦,到最后才发现所谓的归来,不过是苦苦等待的黄粱一梦,梦醒人散后总是避免不了独自哀愁。”

我点点头,这才将酒一口饮尽。

“少喝些,这酒的后劲很大的。”小小提醒。

“醉吧,醉吧,这四年来,我就没醒过。”我把着酒杯自嘲。

小小满眼温柔的望着我,嘴角嗪着耐人寻味的微笑,“那喝完这杯,跟姐说说心底话吧,有些话不能总憋在肚子里。”

我在度一饮而尽,三杯烈酒下肚,我的脸上微微发烫,我望着满是绚烂灯光的天花板轻声说着:“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我是一个逍遥江湖无比惬意的游侠,我可以毫不顾忌的活着,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可是梦醒了,我忽然觉得自己除了自由,一无所有。还有种莫名的感觉......”

“是空虚吧?走过那么多的路、经历过那么多事,只为了忘记心里的那个她,可是你根本忘不掉。”小小说,“四年前,你告白失败了,我也像现在这样安慰你。那个时候的你,像一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小孩,不哭不闹,把一切都埋在心里。那时候,我觉得你需要来一场旅行,看过外边的世界后,眼界就会大开,就不会在拘泥眼前的这些事。”

“我没想到四年后,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我是没本事救你了,你心里的病,恐怕还得童佳本人来治,我还有她以前的电话,我给她打个电话吧,你们聊一聊也许会好受很多。”

“千万不要。”我一把夺过小小的手机。

“是怕再度听到她的声音吗?还是怕她在拒绝你一次?”小小道:“乖,听话。把手机给我,你总不能一直带着这个阴影生活下去吧?”

“别...千万别打。”我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就这样吧,保持现状最好不过。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没有这个必要。”

我很怕,我很怕这通电话打过去,对面说出“吴桐是谁?”这几个字来。

就在这时张宇突然伸出双手狠狠的压在我的肩上,高声说:“如此美妙的夜晚,在这个满是长腿大胸喝的意乱情迷的姑娘的酒吧里,吴桑,你感受到自己肩上的重任了吗?”

说话间,张宇已经从邻桌带着一大群红花绿叶包围了我。

“来人把他这盘子酸甜的饮料给我撤了!”张宇冲着服务员喊着,“给我换上你们这最烈的酒。”

“最烈的酒当然要配最漂亮的妞!”

“夜已深,我们又有什么理由醒着呢?姑娘们,使出你们的看家本领,都躁动起来吧!”

酒吧里原本低调的爵士乐突然转换成重金属摇滚乐,张宇带着一大帮姑娘围着我与小小二人载歌载舞。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周围的酒客也都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跟着音乐在灯光下扭动起来。

躁动的荷尔蒙快速充斥着整个场馆,原本颇有文艺气息的waitbar瞬间变成另一个喧嚣不堪的普通酒吧。

小小顿时苦笑不得,指着张宇说,“这个二货真的是跟你一个宿舍出来的吗?”

我捂脸,“我不认识他。”

“怎么能不认识,我们可是最铁的哥们啊!”张宇凑在我面前,露出一个很是微妙的表情。

“我跟她们说她们今晚的消费全都由一个叫吴桐的公子哥买单,今晚无需顾虑,尽情的做回自己!”

“哎呀哎呀,看来我的waitbar今晚要创造营业额历史了,真是破费了,吴公子。”小小哈哈大笑。

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我靠,你装逼不要带上我啊!”

张宇根本不管我的死活,一掌把我打进女人堆中,“美女们,这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吴公子,今晚的消费全都由他买单!各位还在等什么呢,举杯吧,千万不要冷漠了你们手中的酒杯!”

我很快就被乌泱泱的人群淹没,混迹在各类环肥燕瘦之间不可自拔。

张宇也得空从女人堆里抽身出来,小小立刻向他举杯。

“可以啊,有点手段。”

张宇嘿嘿一笑,“跟这孙子千万别说那些酸词,直接上猛料。这种闷骚文艺青年男就喜欢端着,你需要打破传统理念的束缚,直击他们的灵魂深处。”

“精辟。”小小大笑。

“哼,狗男人。”

一位不知何时坐在酒桌旁边的红衣女人冷哼着。


“我靠,你怎么在这!”张宇大吼一声,如临大敌。

小小姐冲着张宇嘿嘿一笑,道:“小宇啊,别怪姐姐啊,你老婆真是不容易啊,为了找到你,不惜给全城的酒吧下了通缉令,凡是能提供你消息的,直接奖励十万块啊。”

“小小姐,这么多年我在这家酒吧花的钱也不止十万了吧?你居然为了区区十万块出卖我!”张宇忿忿不平。

“说的什么屁话。”小小一巴掌拍在张宇脑门上,竖眉道:“你以为我想管你这摊子烂事啊,我是心疼你老婆,等什么时候你能体会你老婆整夜整夜独守空闺的难处了再来跟我说话。”

“都已经是结婚的人了,做事还跟小孩一样没头没尾的,我都懒的说你。”

“我那是假结婚,小小姐你是知道这件事的,我跟你商量过的。”张宇一下就急了。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你你你!”张宇急的说不出话来。

“行了,夫妻哪有隔夜话,快跟你老婆回家吧。”小小说着把张宇推向红衣女人。

张宇一百个不情愿,立即跳开,“我不回去,那不是我的家,我还有事,先走了。”

“张宇,你还是不是男人了,你老婆坐那一句话都没说你就要跑?你就这么怕她?怕她你当初娶她干什么?”小小讥讽道。

“我怕她?我那是烦她,跟牛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张宇气道。

“喂喂,这话别乱说,伤人心了啊。”小小皱眉。

“本来就是...”张宇有些理亏,声音一下小了很多。

“小小姐,麻烦帮我清个场吧,今晚我包场。”一直沉默的红衣女人缓缓开口。

“你也别走了,麻烦,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开吧。”

原本喧嚣的waitbar骤然冷清,我躺在地上喝的半醉不醉要吐不吐的很是难受。

“打烊了吗?”我晕乎乎的,还是小小姐把我从地上扶起来的。

“吴桐?”红衣女人不确定的喊了我一声。

“木宣?”我定睛一看,酒瞬间醒了大半。

这不是童佳的好闺蜜吗!

“该叫嫂子。”小小偷偷提醒我。

只见张宇、木宣两人各自坐在一边,冷眼相对。

“卧槽,你们两个结婚了?”

我懵了。

打死我也不敢相信,张宇这小子为了套出那笔钱,居然找了木宣作为的结婚对象。

他们俩在大学期间,可是一对见面就互相冷嘲热讽,盼望对方先死而后快的狠角色。

怪不得刚刚谈论起木宣时,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我说你这四年你去哪儿了?电话换了,人也不见了,你知不知道佳佳那会儿为了找你跟疯了一样。”木宣说。

我这下彻底清醒了。

找我?还疯了一样?

这都哪跟哪啊?

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又望向张宇,心说孙贼,这好像和你说的不太一样啊!

张宇好像看穿了我的心声,直接道:“你别看我,这事儿我也不知道,都告诉你是小道消息了。”

“不是说童佳跟杜任凡一毕业就去英国留学了吗?”我奔溃道。

“那还不是听说你跑英国去旅游了,童佳一个人走了大半个英国,没有找到你,也就再也没有回来。”木宣说,“杜任凡是自己跟着过去的。”

“谁说我去英国旅游了?”我一下暴跳起来。

这时,小小扭捏道:“那个...是我说的...我就看不惯她那个样子嘛,一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你,一边又假惺惺的来问我你去哪儿了,我一下气不过就说你去英国了,再也不回来了。”

“你...”我看着一脸尴尬的小小,心情一下降到谷底。

“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小小一脸抱歉,“我这就给她打电话解释清楚,反正现在你也回来了,晚是晚了点,但总比错过要好啊。”

“唉,已经晚了。”木宣望着我连连摇头,“她就快订婚了,你不会傻到觉得她会等你四年吧。”

“佳佳在英国找了你四年,等了你四年。这期间你哪怕主动给她打一个电话,也不至于这样。”

“对方是杜任凡吗?”我突然有种全身力气被抽走似的无力感。

说完这句话后,整个身体都无比沉重。

那股缓慢的麻木感,带给人窒息的感觉。

好似被十万伏电流电击过般。

“不就是他咯。”木宣道:“佳佳等了你四年,杜任凡也守了她四年,他对她很好,再说杜任凡的家室我们都清楚,他们为什么不订婚呢?”

“是啊,他们男才女貌,就应该订婚的。”我无力笑笑,愣了一会儿后,我又对木宣道:“就这样吧,千万别告诉她我回来了。”

木宣想了想,轻轻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有什么事,等他们订完婚再说。”

我也点点头,旋即瘫在沙发上,酒意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

此刻我的耳边在也听不进任何声音,好像周遭的一切都在快速离我而去。

我很困,眼皮像注了铅般沉重。

可我怎么也睡不着,我的大脑正在快速回放当年和童佳相处的记忆视频。

我一想起我们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便心如刀绞,眼泪悄悄从眼角滑落而过。

不知道这样恍惚过了多久,张宇把我从沙发上拎了起来。

“死没死,没死就起来在喝两杯。”

我艰难的睁开眼皮,张宇也满脸通红,像是刚刚大吵过一架。

木宣已经走了,他们之前产生过激烈的争吵,可我没有听清。

“小小姐呢?”我问。

“去追木清了。”张宇将桌前的烈酒一饮而尽,脸色阴沉的可怕。

我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张宇,我很想安慰他,但我也很烦闷。

我的初恋要订婚了,订婚对象还是个比我强上一百倍的男人,跟他比起来,我连只蚂蚁都算不上,对上他,我甚至连说出抢婚这种话的勇气都没有。

我沉默了,就是于是我俩就一言不发,一个劲的给互相倒酒。

我不记得那晚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反正就是一直倒,一直喝,没有停止过。

喝的我站不起来了,瘫倒在地上。

在闭眼的前夕,我依稀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飞快的扶住了我,把我送回了房间,最后,我嘴边有股湿热的感觉,有一股熟悉的香味在鼻前挥之不去。

那一晚,我做了个美梦。

我梦见我跟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结婚了。

我看不清她的脸,但她身上那股好闻的气味又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就在爱情海边,她穿着素白的婚纱像我伸出了手。

握上她手的那一刻,我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


次日,刺眼的阳光洒进房间,我迷迷糊糊坐起来,脑袋无比沉重,像是装满了浆糊。

我抽身下床去厕所洗了把脸,这才清醒了会儿。

“我去,你坐地上干嘛?”

我猛的看见张宇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满地烟头。

我想去把他拉起来,可当他抬头那一刻起,我沉默了。

这个男人满眼血丝,像是一夜未眠一样。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了好几岁,眼窝深陷,皮肤发黄。

“你这是怎么了?”我问。

张宇没有回答我,扭头去找烟盒,可烟盒早已空空如也。

“还有烟吗?”他问我。

我把烟丢给他,他迫不及待的抽了起来,双眼要多迷茫就多迷茫。

“我问你,一个女人,能不能在不做爱的情况下怀孕?”抽了好几口后,他发出沙哑的问句。

我微微皱眉,“当然不可能,你怎么这么问,连8岁小孩都知道。”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死死的盯住我,“木宣怀孕了。”

“不是你的?”

“从结婚到现在,我就没碰过她。”张宇说。

“这...”我一时语塞。

“我们昨晚把一切都说开了。”张宇又继续说:“她说她不会跟我离婚的,她当初答应跟我结婚就是冲着钱来的。当初结婚的钱都在我手里,她只好指望着生一个孩子去找我叔叔要钱。既然我不肯跟她生,那她就找一个愿意跟她生男人。”

“她威胁我,她说我可以不认,可以去做亲子鉴定。只要我做了,她就把我跟她是假结婚的事告诉我叔叔,告诉我叔叔公司的每一个人,让我们张家彻底成为笑话。”

“这个恶毒的女人,她不会让我好过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好好睡一觉,先别做打算,我去帮你把这件事彻底弄清楚。”

不是我不相信张宇的话,他是我为数不多的兄弟,我当然会相信他。但这事也他妈太狗血了,我认识的木宣一直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人,我不觉得她会为了钱干出这种事来。

所以我要去找她问个清楚。

如果真如张宇所说的那样,那我会找到那个男人,让他明白胡乱射枪的后果。

张宇拉住了我,眼神里全是不甘和哀伤。

“这事你别管了。”

“你这叫什么话?我们是兄弟,这么大的事,我能让你一个人扛?”

张宇叹了口气,说:“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你要真想帮我,就去帮我把公司管理好,我现在这个状态,估计是没法安心工作。这家公司才是我们俩兄弟翻本的本钱,你一定要帮我守住了。”

“我调查过,月月在这个行业的流量还是有的,只是我们没有挖掘出来。我已经跟公司的人说过了,你现在是我们公司的副总经理,去跟她好好聊聊吧,看看她到底适合哪条路。”

说完这些话的张宇像个刚刚失去心爱宠物的孩子,失落、孤独。我看着他那削瘦的侧脸,心里有些难过。

我尊重他的选择,我会尽我所能,帮他处理好公司的事情。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沉默了许久的张宇忽然又说:“还有一件事,我想你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下。”

“昨晚,童佳来过,他在你的口袋里留了一样东西,还在你的手机里存了电话号码,让你醒来后联系她。”

“并且,我帮你问清楚了,她下个月订婚,你自己决定。”

我微微一楞,旋即摸了摸口袋,那是一串小鹿项链,做工精巧可人。

这是我当初用了一个学期生活费给她买的生日礼物,并且在她生日那天当着所有同学的面送给了她。

在所有人都鼓舞下,我向她表白了,她却满脸躲闪的告诉我,对不起,我...我还没有想好。

她到底没有收下这份礼物,而我也随手把它扔进了垃圾桶里,最后她还是去把它捡回去了。

可是又有什么用。

这四年,她成了归国翘楚,身边有那么多优秀的资源,还有一个优秀到让我嫉妒的男友。而我,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混了四年,除了年纪一直再长,几乎一无所有。

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打破她那近乎完美的人生剧本。

“可能你还不知道杜任凡他们家的实力,我只能这样告诉你,他们家不比我叔叔差。”

“但我们是兄弟,我尊重你的任何一个决定,如果你决定想最后在拼一次,兄弟豁了这条命也会陪你走到底。”

这就是张宇,为了我,他可以不顾一切。

为什么我们两个关系这么好,因为我们是从最艰苦的岁月里一起奋斗过来的。

也许每个人人生中都会有那么一个可以陪你去抢婚的人吧。

但我不能拖累他。

他说的很明白了,我们要做那种蠢事的代价,很有可能会搭上他的一切。

我深吸口气对张宇说,“知道了,我也会处理好的。”

张宇点了点头,旋即闭上了眼睛。

一路上,我都看着手机上那串数字发呆。

她不知道我手机的密码,于是干脆用紧急联系的页面,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然后截屏保存。

在到达公司楼下时,我才下定决心把这张图片永久消除。

四年了,哪有那么多意难平。

互不打扰才是最好的决定。

还是祝她幸福吧。

到达公司后,公司的人事主管很客气的把我领到了张宇的办公室,还给我就公司目前的人员配置进行了简单的讲解。

我翻了翻目前公司签约艺人的直播数据,又一个一个点进她们都直播间仔细研究了一会儿。

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人多手杂。

最后,我重点关注了月月的直播。

我足足看了有两个小时,把她直播的问题一一记录了下来。

张宇说的没错,月月的确有所取之处。

她年轻、漂亮、性感,在我见过所有的女性里面,她在各方面条件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我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于是让人事主管停掉月月的直播,让她来办公室一趟。

月月很快就来了,穿着女仆服,化着妖艳的妆。

她很高,只比我矮半个头,足有1米7左右。

“老板,你找我。”月月说。

“我可不是老板,坐吧。”我对月月说。

“可你是副总嘛,张总在群里说过了,对于我来说,你就是老板。”月月坐了下来,“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还没等我回答,她就打开我放在桌子上的烟盒,自己吞云吐雾起来。

我皱了皱眉,“你平常就是这样和张总相处的?”

月月咯咯一笑,“那倒不是,主要是我看你面向挺随和的,就想把气氛搞轻松些。”

我一阵无语,在心里准备了一番措辞后,说,“月月,你想红吗?”

我紧紧的盯着月月的眼睛,哪怕她流露出半点异样的情绪,我都能说出对应的说辞来。

可我完全在没月月眼睛里看见半分情绪,她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喃喃说,“我就知道这天总会到来的。”

旋即自发性的去把门锁好,把百叶窗拉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我满脸古怪的看着她。

月月已经在脱衣服了,满脸无所谓的说着,“行了老板,我都懂,抓紧时间吧,还有半个小时我就下班了。”

“半个小时够用了吧?”

眨眼间,她就脱的只剩胸罩内裤,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当中。

她向我走来,颤颤巍巍的,抬手就要去脱我的裤子。

我吓了一大跳,赶紧阻止了她,“我去,我不是这个意思。”

月月一皱眉,“那老板你是什么意思?我不接多人的。”

“这都哪跟哪啊?”我赶紧推开了她,又闪身过去把散落了一地的衣服丢给了她,“快把衣服穿上,我是有正事要跟你谈。”

月月愣了一下,旋即咯的笑了几声。

因为我把衣服递给她的时候,头是扭过去的,我又不知道她的位置,所以只好一步一步向前试探,看起来,像只笨拙的鸭子。

场面一下又恢复了正常,为了表示这场谈话的正式性,我又跑去把门打开了。做完这些,我心里才稍微有了些安全感。

“你就坐那,别动,咱们保持一个安全距离。”我对她说。“你这人真奇怪,我只是问你想不想红,你脱衣服干嘛?”

月月哈哈大笑,旋即满脸古怪的看着我,“你这人也真奇怪,送上门的都不要,你不会是不行吧...”

我瞬间就红了脸,立马扯开类似的话题。

“得了,我再问你一遍,你想不想红。”

“想啊。”月月托着腮说,“可我以前只要回答了这两个字,坐在我对面的人就会想方设法的暗示我,只有和他睡了,我才能红。刚刚脱衣服,纯属条件反射了。”

“我去,得有多少经历才能形成这样的条件反射啊。”

我扶额,心想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要棘手的多啊。

月月的脸有些不太好看,但也只是一瞬的事,没多久又恢复了那副没心肝的笑脸,“等你成为了女人,就知道了。”

我沉默了会儿,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我本来就是那样的人。”月月显得洒脱的多。“老板,说说你的正事吧。”

我顿了顿,正色道:“我打算整合一下公司的资源,把你列入公司重点培养人员名单。”

“目前这份名单,只有你一个人。”

“老板,你不是在说笑吧?”月月被我的决定吓到了。

我摇摇头,“没有开玩笑,晚点我会跟张总谈这个事,但在这之前,我得知道你有什么特长或者特殊才能,才能为你量身打造出一份改造计划。”

月月皱眉,“我没有特长,我的特长就是勾引男人跟我睡觉。我以前的公司就是这样的,一般有什么难搞的客户,只要我出马,没有不屈服的。”

这话说的很直白,月月没有半点隐瞒。也许这才是月月正确的使用方式,她为什么值两百万,因为她能靠特殊才能带来不止两百万的收益。

我有点想放弃了,我想打电话跟张宇说,兄弟,你花两百万买了高级鸡,要不你还是把她用在“正途”上面吧。

但月月接下来的一番话,打消了我的念头。

“如果非要说特长的话,我会古典舞。我大学是学跳舞的,还得过奖呢。如果不是那个意外的话,我估计我现在应该会是一名舞蹈演员,最次也是个舞蹈老师。”

“太好了。”我兴奋的鼓掌,“有没有视频,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舞技到哪个水准了。”

“应该有的,我找找看。”

月月说完就翻开手机,点开一个视频递给了我。

我接过手机,点击播放,画面里,年轻的月月画着素装,一身素衣站在巨大的舞台上独舞。

苍白的灯光将舞台渲染的充满意境,我看得入迷,月月却满脸狐疑的看着我,“你难道对我人生中的那个意外不好奇吗?”

我愣了一下,不解道:“我应该好奇吗?这事是跟我有关系吗?这不能吧?我们才见面才对。”

“你当我没说。”月月撇撇嘴。

我不理解月月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的舞蹈确实很不错。

“你现在还能跳这种舞吗?”我把手机递了过去。

“早忘干净了。”月月收好手机。

我微微思略了下,说:“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能恢复到以前的水准吗?”

“如果有一个好的舞蹈老师指导的话,一个星期就可以。”月月说。

我点了点头,“行,具体的情况我已经了解完了,你可以下班了。”

月月哦了一声,没有任何留恋,起身就走。

等她走到门边时,我又忍不住叫住了她。

我对她说,“月月,以你的条件,躲在摄像机后面靠擦边漏肉来博流量太可惜了。你的舞蹈很有感染力,你天生就该站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给我一点时间,我会重新向全网人民介绍你。”

“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月月听后,只是一笑而过。

我知道,她是对我、对我们的团队、甚至对自己没有信心。

月月走后,我又召集公司的几个运营主管开了个会。

会议上,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把一部分主播从直播里抽出来做自媒体视频,出乎意料得到一致好评。

运营总监说,“早就该转型了。时代变的太快,像我们这种只做直播的公司,收益单一,可发展的潜力实在太小。”

我很赞同,说,“既然大家没有意见,那就开始转变。我们需要分成两队,一队把公司所有艺人都摸一摸底,有特殊才艺的,值得培养的都圈出来,没有价值的,该舍弃就主动舍弃,既要开源也要节流。”

“另一队就去组织拍摄自媒体视频,咱们先从月月开始。月月底子好,营销难度没有那么高。效果好的话,在大面积实施。”

运营主管很兴奋的点点头,“我们需要围绕月月的舞蹈做出一份详细、周全的营销策划,我有这方面的经验,拍摄自媒体视频就交给我。”

“那我就负责艺人摸底。”我对营销主管说,“关于营销方面的事,我对你的要求只有很四个字,雅俗共赏。月月的长处在于性感的身材,我可以接受她着装露骨,但一定不能粗俗。就是要露,也要露的风雅。”

运营主管大拍胸脯,说包在我身上。

“很好,那么造月计划,开始策划。”我大手一挥,宣布了这项决定。


会议一直持续到深夜。

会议上,运营总监提出了一些关于造月计划的初步策划方向,供大家研讨。

经过大家一致的点评后,决定以古典舞作为策划主线,再以唐制汉服作为辅线进行包装。

都知道古典舞以“身韵”著称,讲究形、神、劲、律的高度融合,最能展现人体曲脂线的美感。而唐制汉服又有袒胸露臂的说法,恰好能把月月的“特点”发挥的淋漓尽致。

“所谓云遮雾罩最迷人,欲拒还迎的月月不是一般宅男能拒绝的。”运营主管说。

我忍不住称赞这是个好主意,运营主管当真把雅俗共赏做进去了,我很欣慰。

要露咱就大大方方的露,要看咱就大大方方的看。

可从哪里搞来那么多汉服这也是个难题。

我才回来,根本没有这方面的人脉。

运营主管说,不用担心,我有个好姐妹就是开汉服店的,她们家的汉服都是自己打的版,纯手工缝制,样式正规,价格亲人。

于是,策划、服装的事情就都交给她去办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要给月月找上一个靠谱的指导老师,让她康复训练一段时间。

散会后,我拨通了张宇的电话,第一遍没有接通,我又接着打第二遍,这小子居然直接给我挂掉了。

我来了脾气,又拨了回去,这次电话直接关机了。

过了半分钟,张宇发来了信息。

“什么事,说。”

“你在哪呢?出来面聊。”我皱眉。

“唉,木宣那小贱人跟家里人说她怀孕了,现在她就是我们家的天,全家都恨不得把她捧起来。今天下午我爹、我叔亲自来waitbar把我抓了回去,还下了禁足令。短时间内我是别想出去了。”

“唉,你节哀。”我回。

“滚你的,就不盼我点好啊。快说,什么事,我连手机都被没收了。为了回你这条消息,我连五年前退役的老物件都翻出来了。”

“牺牲这么大啊,那我可得抓点紧。”我回道:“我打算把公司的资源都整合一下,重新分配,所以需要你的财政大权和人力资源。”

“怎么个整合法,你简单说说。”张宇回。

我就把我目前的想法和难处简单的编辑了下,确认无误后发了过去。

大概五分钟后,张宇回了我。

“这个想法不错,我这边没有问题,这事你就自己看着办了吧。财政的话,公司的账户上还有一百多万流动资金,你自己看着办,公章和银行卡就在我的桌子里,我现在这样也没办法给你钥匙,你直接撬了吧。”

“你就这么相信我啊,我们俩可整整四年没见了,你不怕我卷了你的资金跑路了。”我回道。

张宇没有理我的打趣,继续回道:“人事方面,暂时先别动吧。公司里现有的那几个主播都是跟着我一路过来的老员工,就这样给他们开了,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你先看看,有培养价值的,就继续培养。没有培养价值的,就安排她们转岗吧。运营助理什么的,都是可以的。”

我沉默了会儿,给他回道:“行,听你的。”

“那舞蹈老师,你那边有合适的人选吗?”我又回道。

“暂时没有,回头我让木宣找找看,她那边应该会有靠谱的人选。”

“你俩都这样了,她还会帮你吗?”我问。

张宇很不耐烦的回我,“你别管,我自有我的办法。没别的事我先下了,这破机器,屏幕都裂了,打字费劲。”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回道:“你他妈被抓走了,我晚上睡哪啊?”

“哦,把这事给忘了。”张宇回:“我外面倒是还有间房子,可眼下我也出不去。要不你找个撬锁的,把那门给撬了吧。”

“你怎么满脑子就是溜门撬锁啊,算了,我还是睡公司过度一下吧。”

“我想起来了,我们公司有员工宿舍啊,应该还有空房,你去那边住着先吧,钥匙你找花都(人事主管)要。”

很快,张宇便发来了一个地址。

就在我准备关掉手机离开的时刻,张宇又贱兮兮的发来一个猥琐的表情,并回了一段话。

“晚上节制点,别影响了明天工作。”

“?”

我满头雾水,张宇也没有在回消息。

我没有多想,转头就想出去,人事主管花都却提着一份外卖敲响了我的门。

“吴总,这是你点的外卖吗?”

“不是,没有点外卖。”我回道。

花都咦了一声,“那就奇怪了,我们公司也没有姓吴了的呀。”

“可能是别人点错地方了吧。”我说。“咱们公司员工宿舍的钥匙你给一把给我吧。”

“啊?你要住过去?”花都满脸惊讶神色。

我点点头。

花都看我的眼神瞬间带了一股异味。

我也没有多想,接过钥匙就离开了。

忙碌了一天,我是真疲惫了。

好在宿舍离公司没有多远,拢共就十分钟路程,找对了地方,我旋转钥匙就走了进去。

接下来的一幕,差点令我流出鼻血来。

只穿了件敞开式睡衣的月月正披头散发的躺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综艺。

那衣服底下,可是真正的空无一物啊,一抹又大又白付有完美弧度的光景彻彻底底的暴露在我的视线当中。

两眼对望,几尽无言。

“啊!!!!”

月月大吼一声,忙抓过枕头挡在自己身前。

“你这个死变态!”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没人住。”我赶紧别过头去,不去看那抹令人无限遐想的人间绝色。

月月小脸涨的通红,嗔道:“你这个死人,还不快把门关上!”

“哦哦。”我连忙把门关上。

月月瞪着我没有动作,而我在原地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这个死变态,我是让你出去,再把门关上!”月月骂道。

我连哦了好几声,这才想着要退出去。

门被月月羞愤的关上了,我站在风里,久久不能平复。

一方面是因为月月胸前的那抹绝色。之前隔着衣服,我就知道它的雄伟,但在见过此物的庐山真面目后,我才知道这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夸张。

另一方面是我想起来了张宇发的最后一条消息,和我临走时花都那古怪的眼神。

虽然有些鲁莽,但我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句,原来世间还有这么大的道理。


我在屋门口站了十几分钟,手握着钥匙,不知是去是留。

按道理来讲,发生了这样一场闹剧,要是识相的人,就该自己拍拍屁股灰溜溜的走了。

可外面呼啸的冷风和酒店昂贵的价格,让我没有脾气的在屋门外纠结了十几分钟。

钱包不够鼓,到哪都不硬气。

就在我打算死皮赖脸强行进屋和月月再挣扎一下的时候,门开了。

裹足了衣服像个粽子的月月皱眉望着我,“你怎么还没走?”

“没地方去了。”我摊手,努力做出一副实诚的表情。

月月白了我一眼,最后还是让开了一条小缝,让我得以偷溜进去。

一进屋我就打了个喷嚏,鼻涕全流了出来,我只得打着哈哈笑道:“外边还挺冷的。”

月月满眼嫌弃,顺手给我丢了包纸巾,警惕道:“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我能说我的目的只是睡觉吗?”

“你想跟我睡觉?还只是?”月月吃惊,“妈的我早猜到你是个道貌岸然的禽兽,白天跟姐姐玩清高,晚上就来搞偷窥、装无辜。”

“你真是癞蛤蟆骑青蛙,长得丑玩的花。”

我一阵无奈,“误会啊,我是刚回杭州,暂时没有住的地方,所以来这里过度几天。你放一百个心,我这人虽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还有这个地方叫员工宿舍没错吧?我身为公司的一员就算住进来也不是犯了什么天条对吧?更何况我来之前也没人跟我说这里还住着人啊?”

月月还是不信,我也没那功夫跟她继续扯皮,直接说:“大小姐,您直说,我睡哪?”

“真只是住几天过渡一下?”月月问。

我点头如拨浪鼓。

月月想了很久这才不情不愿的从她的领地里划了一间小书房给我。

我不甚感激,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月月又喋喋不休的给我立了一大堆规矩。

“你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书房跟厕所,客厅以及其他区域都是绝对禁区。还有,如果只是短住几天,这期间你就别洗澡了,我不想占你便宜,你也别占我便宜。”

这就是寄人篱下的滋味吗?

我苦笑,虽然有些憋屈,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我将她的那些要求一股脑答应了下来,但心里没想过要遵守。

先住进去再说。

夜深了,我躺在书房的小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

我很困,眼皮子十分沉重,可我就是睡不着。

一闭上眼,我的脑袋里就开始自动播放以前跟童佳相处的画面。

想起以前跟她说过的某些话,为她做过的某些事,越想越觉得自己当时是个傻逼,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来。

越想越烦闷,一看手机,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我翻身下床,走到阳台上,冰凉的冷风迎面吹来,让我打了个趔趄。

十一月的杭州,早以步入初冬,凛冽的冷风一刮,让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萧条落寞。

我点燃一根香烟,双手撑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霓虹灯发呆。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以前。

上大学以前,我的学习成绩并不好,班主任每次一到宣布周考、月考成绩时,就会冷嘲热讽的对我说。

“吴桐你真棒。人家都是有上有下,就你能稳定发挥。你就是我们班的定海神针,人家看着你,就知道我们班的下限在哪里。”

我心里说,老师你别夸我了,我会再接再厉的。

然后在一众同学玩味似的目光中领下自己的卷子,放学后蹲在学校的天台上和现在一样发呆。

我知道所有人都在嘲笑我,在这个理综满分多入牛毛的高等学府中,我就是个异类。

我想过努力改变这一切,可很多事情不是努力了就有用的,没有天赋在怎么努力都没用。

我那时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我爸妈费尽心思把我弄进这高等学府我却学成了这样,我没脸回去见他们。

于是我就在天台上发呆,我很想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反正我再也不在,对这个世界也没任何影响。

可我还是苟延残喘的活了过来,作为一个十足的废物,我虽有消失的想法,却没有那个勇气。

到了大学,三个舍友全都在开学不到一个星期就找到了自己的真爱。

看着他们躺在床上,捧着手机说着肉麻的情话时,我心里是羡慕又觉得呱噪。

我在想,怎么是个人都能找到对象,那些女孩明明是个男的都能跟他们聊的火热,可怎么一到我这全都是高冷女神范,除了好的就是再见,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愿意跟我讲。

我听不得这些缠绵的情话,于是我每天晚上都会溜进网吧去打游戏,只有在游戏里,我才来找回那个战神一般的自己。

张宇是我好兄弟,也是我人生中不可多得的贵人。

童佳就是通过他介绍给我认识的,这也是我悲剧青春的伊始。

有时候我在想,我要是从来没认识过张宇,从来没认识过童佳,我的生活会不会比现在更好。

没有定论。

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隔壁的房间忽然有了动静。

月月裹着毛毯走了出来,打着呵欠对我说,“你没毛病吧?大半夜不睡觉,跑来阳台抽了半个多小时的烟,你是有多大的瘾啊。”

“你怎么还没睡?”

“要是你旁边住着一个心怀不轨,大半夜不睡觉跑到阳台抽了半个小时烟一言不发的神经病,你也会睡不踏实的。”月月紧了紧毯子。

“哦,抱歉,我抽完这根就睡。”我对月月说。

“给我一根。”月月从摊子里伸出手来。

我把烟盒和打火机递了过去,这是她第二次找我要烟。

卸了浓妆的月月清纯的像一颗刚刚熟透的青苹果,她的五官精致的像是在打磨机上精心雕刻过的一般,这么近的距离,我仍看不出一丝瑕疵。

除了要烟之外,月月没有再也没有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

她仰面看着天空,轻轻的吐着烟圈。

我看着她那近乎妖孽般的侧面,那双雾蒙蒙的眸子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像受了委屈的小狗又像跑进城市里不知所措的麋鹿。

“你心里藏着事。”月月突然开口。

她不看我,神情还是那样迷惘。

“大晚上别抽太多烟。”她挥了挥手里的烟盒,“这个,我没收了。”

“早点睡。”

说完,她回了自己的房间,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

我叹了口气,“我就是这个命,到哪都逃不了被女人欺负。”

一看时间,已经快凌晨四点,我去厕所洗了把脸,然后躺在床上,强制自己睡过去。

那晚,我做了个梦。

梦里,一个身披白霞的女子在森林里狂奔,她的身后,跟着一头巨大的、迷茫的麋鹿。


等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月月早已离开,客厅的桌子上,放着她昨晚从我这抢去的香烟。

我简单的洗漱后,便往公司跑去。

做直播的公司跟其他公司的作息不同,通常都是下午两点上班,到晚上10点。所以,正常人的中午,只相当于我们的早上。

我来到公司后,人事主管花都首先堵住了我。

“吴总,这真不是你点的外卖?”花都指着门口那一堆塑料袋子说,“已经是第二天了,不止中饭,连早饭都有。”

我挑了挑眉,也很是疑惑,“我真没点啊。”

“那真是奇怪了。”花都说,“不管了,这么多好东西,我拿给姐妹们分了去。”

“那你给我留点,我也没吃呢。”我说。

一整只香酥炸鸡,我分到两只鸡腿。

等我吃完后,运营总监找了过来。

“吴总,这是我做的营销方案。”只见她满眼通红,却神采奕奕。

“这么快?”我吃惊,“你不会熬了个通宵吧,看你的眼睛都红成什么样了。”

“这都是小问题。”运营总监说,“昨天我回到家,好点子一个接着一个蹦了出来,我睡不着,就想着早点给它做出来。”

“还是要注意身体。”我说。

一共四套营销方案,营销的种类繁多,比如什么街拍风,穿着汉服再街头一个合适的瞬间,猛的一个回眸。又有变装风,从成熟的都市女性到古装美女的惊艳转变。还有电影风,宠物风等等。

“吴总,你觉得这些怎么样?”运营总监看着我。

我沉默了会儿说:“都是很好的方案,但我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啊?差了什么?”

“我一时也说不上来。”我说,“不如这样,你先按照你的本子把这几个风格的视频都拍一遍,我们看看样片再来讨论一下。”

“对了,以后不要叫我吴总,我听不习惯,就叫我吴桐好了。”

“啊,这不好吧。”

“没事,大家都这样叫我,对了,月月在公司吗?”

“一大早就来了。”

我点点头,说:“那你去跟她对一下本子吧,先拍两支两支样片看看效果。”

运营总监走了后,我又给张宇打电话,想问他我的舞蹈老师什么时候到位。

说实话,这几个风格我有点不太满意,因为它只展现了月月的美貌,并没有把她舞蹈的天分给展露出来。

一个靠美貌和走秀的素人,要火,也只能火一阵,不能健康发展。

张宇那边给我丢了一个微信号过来,说是木宣的好朋友,上戏毕业的,在城区开了家古典舞培训室。

我添加了微信,并且很快就通过了验证。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添加异性能通过的如此爽快的。

“你好,我是吴桐,是木宣推荐的。”我编辑好信息发了过去。

为什么说是木宣介绍的而不是张宇,是因为这家伙的口碑我着实不敢替他打包票。

我可不想别人一听说我是张宇的朋友,就说,哦你是个那渣男的朋友啊,那你肯定也是个渣男,呸,死下头男,给我滚。然后就被无情拉黑。

“你好,我叫路诗诗。”对面很快就回了信息。

卧槽,居然秒回。

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我被她搞的连字都不会打了。

看着我长时间没有回信息,路诗诗又发来了信息,“我这会儿有点忙,你晚上有空吗?我们晚上见一面吧。”

“有的。”我回。

她给我发来一个地址,是一家名叫路遇的高档饭店。

“那就路遇吧,我定好位置了,晚上7点,准时点哦。”

“好的。”我回她。

结束了聊天后,我添加了月月的微信。

果然,过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她才通过。

“禽兽,干嘛?”

“你能不能对我尊重点,我好歹是你的上司。”

“除了禽兽,谁干的出你干的那些事。”

“算了,我懒得解释。你在干嘛?”

“看本子,试衣服。”月月回。

“那你快点搞定,我这边给你找了个指导老师,晚上我们去见一面。”

“男的女的?”月月问。

“路诗诗,看名字应该是女的吧?”

月月比了个ok的表情后,就没有在回复。

然后的整整一个下午,我就在直播市场乱逛,看有没有值得培养的新人主播。

一个公司想要健康发展,招揽人才是必不可少的。

可惜,逛了一下午也没找到几个有价值的。

像月月这样的,果然还是可遇不可求。

六点,月月推开了我的办公室,打扮的那叫一个花枝招展。

我看得眼都呆了,吐槽道:“你这是干什么?我是带你去认老师,不是去相亲。”

“你懂什么,第一印象很重要,我可不能被她压制下去。”月月说。

“你那边都搞定了?”我问。

“搞定了,总监她们在剪样片,明天应该能出来。”月月说。

“行,那我们走吧。”我拿上衣服,就带着她朝路遇赶去。

到了餐厅后,我报了路诗诗的名字,服务员把我俩带进了一个包间。

月月一进入包厢后就如临大敌,掏出化妆盒就开始补妆。

“你至于吗?”我忍不住说。

月月撇了我一眼,“我只能告诉你,能约在这个地方见面,这个路诗诗肯定不简单。”

我白了她一眼,说我们就是学生和老师之间一个普通的见面,能复杂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一个正值妙龄好似闪光灯一样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长的很漂亮,身形也近乎完美,气质更是一流,整体算下来甚至不比身旁的月月差。

“你好,是吴桐吴先生吧,我叫路诗诗,初次见面,让你久等了。”

路诗诗向我伸出了手,她的声音很柔很好听。

我愣了一下,旋即礼貌性的回握了一下。

“你好,我是吴桐,路小姐果然是不可多见的大美女啊。”

“油嘴滑舌。”路诗诗轻笑。

不知为何,这段话我听出了另外一个意思。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月月轻咳了一声,我赶紧把身位让开,向她介绍道:“这位是月月,接下来的日子,就麻烦路老师了。”

“麻烦?什么麻烦?”路思思一脸疑惑。

“你好,路老师。”月月向路诗诗伸出了手。

俨然一副女王接受臣子膜拜的冷淡。

“哦,你好你好。”路诗诗明显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握上了月月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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