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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书笔记

承轩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本书又名:《盗墓:我被满级大佬团带飞日常》我叫李承轩,一个被迫入行的盗墓贼,我冷血爱财,从刚开始被逼入行到如今亡命天涯不过不到一年时间,这一年里,我看遍了人心,见惯了珍宝,偏偏不信命,只想安安静静盗墓的我偏偏想要改变什么,于是我把我的经历写成一本洛书笔记,几年那个已经不存在的李承轩

主角:李承轩,赵逸   更新:2022-12-29 23: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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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承轩,赵逸的其他类型小说《洛书笔记》,由网络作家“承轩”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本书又名:《盗墓:我被满级大佬团带飞日常》我叫李承轩,一个被迫入行的盗墓贼,我冷血爱财,从刚开始被逼入行到如今亡命天涯不过不到一年时间,这一年里,我看遍了人心,见惯了珍宝,偏偏不信命,只想安安静静盗墓的我偏偏想要改变什么,于是我把我的经历写成一本洛书笔记,几年那个已经不存在的李承轩

《洛书笔记》精彩片段

我叫李承轩,今年十八,出生在李家沟,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山村里。

我没出过这个大山,从小到大都没有出去过,因为我很清楚,以我的能力,这辈子都将走不出去。

我也曾向往过山的那边,小的时候总是在爷爷的身边一直问,山的那边是什么?

爷爷说,山的那边还是山。啊,我还以为是海呢,像电视剧那种湛蓝纯粹的海,我这辈子都见不到。

本以为,我的生活将会一直平淡的过下去,跟所有人一样,上完这几年学以后回来老老实实当个庄稼人,种上一亩三分地,养些鸡鸭牛羊,过几年在邻村讨个姑娘回来老婆孩子热炕头过一辈子,可这终究是奢望了。事情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从小到大,他们都在用一种特别奇怪的眼神看我,我能感受得到,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很不同,村里大人看我的眼神很是冷漠厌烦,而他们的孩子却总是用一种怜惜的眼神看我,然后跟我玩耍,我从来不知道为什么。

可是这个答案,在十八岁生日那天,我终于知道了。

我刚从县城里的高中毕业回来,目前是个无业游民,靠着自己写一些文章寄出去赚一点钱,但这也只能当个副业,所以从本质上讲,我还是个农民,一个读了高中的农民。

三个月了,我没找工作,没种地,甚至都没出过家门,一天天躺在家里感觉自己都快要蘑菇了,这个时间我总想写点什么来打发一下时间,可总是写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事情发生在那天晚上,刚吃完面的我回到卧室里准备睡觉,明明是大夏天的天气,可我自从进了这房间以后就觉得仿佛自己进了冰窖,心下存疑但也没说什么,拉开被子就把自己裹成一个鸡肉卷的样子。

就这样裹着被子睡了一晚,第二天我就把房子里冷成冰窖的事情跟爷爷说了,只见爷爷皱了皱眉,沉声说:“过几天,我认识的一个法师就要来这地方了,让他来看看吧。”

我当下人都懵逼了,夏天冷成冰窖你找法师干什么?难不成真的相信有鬼在对着我吹气不成?

我有些敷衍的点了点头,扛着锄头准备下地干活,路过村里的时候,大槐树下聚着的三三两两妇女老头开始对我指指点点:“就是他,他爹也指不定挣得什么钱,一失踪就是十几年,说不定那什么来路不正当的钱是偷的抢的被人抓住给打杀了,他妈守了几年活寡终于也跑了,这孩子克人啊。”

面对这些议论我都已经习惯了,无视他们已经成为了我的日常修养之一。

从小,我就跟着我爷爷生活,奶奶死的早,埋在自家庄稼地里,听说是当时请的木匠打了一口没刷漆的棺材给葬下去的,我爸,打我记事起就没见过,不过听我爷爷说,我爸不常回来,三五年回来一次,倒是每年按时给家里寄钱,出手很是阔绰,村里人也早对他的工作有所猜测。

而我妈呢?我妈听说本来是隔壁村村花,叫张霞,当年看上我爸在外面发财回来盖的三间平房和那六亩三分地嫁给了我爸,但是没过多久,随着我的出生,没几个月我爸就失踪了,我妈守着我等了两年,两年里也不见人,更不见往家里寄钱,于是我妈,我妈就跑了,她当年跟了我爸的时候图他钱,也没扯个结婚证……

不过后来,我妈又重新跟了邻村一个老头,前几年自己得癌症临死的时候,还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子骂,她对我没有一点好脸色,而我也正好,对这个妈没有一点感情,她死的时候我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村里人都说,我小时候我家来了一个法师,说我是个煞孤星的命格,会冲撞父母亲人,如果以后出家或者修道或许还有化解手法,那道士临走的时候,给了我爷爷一串五帝钱,说如果我有一天离开大山,一定要给我戴上。

我爷爷想,应该也不会有离开大山的那一天 ,那串钱就一直放在床头柜里,一直到后来我爸出事,我妈跑了 从此以后,村里人想起那个道士的话,看我的眼神就是又厌恶又怜悯。

那分明是两种极其矛盾的眼神。

怜悯我没了爹妈,又嫌我克了爹妈。

我都已经习惯了。

……

爷爷说的那个法师叫张世铉,是在一个黄昏的午后进村的,他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破烂道服,胳膊上搭着个看起来没几根毛的拂尘,留着山羊须,看起来上了年纪。

一进村子就直奔我们家,进了门遇见爷爷就开门见山地说:“李大昌,你家有凶煞。”

爷爷杀了一只鸡招待那个道士,那道士手里拿着个筷子,每夹一块肉就抬头往我这里看一眼,先开始看得我很不自在,后来看不得我实在不耐烦了,就偏头对他翻了一个白眼。

结果转头就被一双筷子狠狠地在额头上敲了一下:“不能对张真人无礼!”

得。

我呲牙咧嘴的看了道士一眼,结果那道士放下筷子,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许久,伸出一个尔康手:“大昌,你这个孙子……”

于是我不说话了,看着道士一脸凝重的样子,我歪头准备看他表演。

果不其然,这道士开始了自己的说辞,他说:“你这个孙子,有凶煞。”

爷爷当即脸色就黑了。

沉默了许久,爷爷说:“怎么破解?”

那道士说:“你这孙子注定命里有一劫啊,活不活得过十九岁就看他的造化,他得跟我出山去,对了,那串钱……”

爷爷看起来并不意外道士的说法,只是摆了摆手跟我说话:“你就跟着张法师出去。”

临走前,我看到,爷爷急匆匆的跑过来,匆匆给我的手腕上套上了一串东西,我知道,是那个手串。

那串我从来没戴过的五帝钱。

道士说,这钱在我十九岁面临生死危机之时,也许可以救我一命。

可他对爷爷说的是,一切看我造化。

造化这东西,从小到大我就没信过。


我跟着这道士已经离开李家沟三天有余了。

我们坐的是有轨电车,在路上我就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这道士,是最普通的样子,补丁道服和山羊胡子,肩上背着一个脏兮兮的黑色包,我猜唯一值钱的可能就是他脚上那双运动鞋了。

说是运动鞋,其实鞋子是帆布的,纯白的颜色被他洗的有些发黄,就这样穿在脚上,鞋子款式看着倒是大气得很,之前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牌子,我估计着他这一身应该也不超过二十左右。

道士看了看沉默寡言的我,突然就开口问道:“你知不知道五帝钱是怎么回事?”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语就弄懵逼了,回过头来看着他。

他目光怀念的说:“十八年前,老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孩嘞,这串五帝钱还是我给你的。”

我听了他这话脸色当即就变了,直接右手伸过去就往他胡子上薅:“就是你他妈让我当了十八年煞星?”

这谁能忍啊,再忍我就不是人。

“你,你先别激动,你先听我说。”老道士掰开我的手,理着自己的胡子:“你的命格太重了,五帝钱刚好可以压一压,至于你跟我出大山,则是你的机缘,如果我不来,如果我不提,你这一辈子都只能在大山里当个小农民。”

我有些无语,虽然确实是他把我带出来的。

“那我现在跟你出来要怎么办?”我问他,我想看他还能说出什么离谱的话。

果然,他又来了一句:“我怎么知道,我只负责把你带出来,可没说要把你的归处都安排好,老道我四处行骗……啊呸,我四处奔波的这些钱连我自己都养活不了,你就去天桥下看看,看看哪个工地上找人搬砖,自己过去干几天,人家还管吃管住嘞。”

于是我铺盖卷一铺,果真在天桥下睡了三天。

这天桥离鬼市倒还是近,到了晚上没事了我就去鬼市转转,鬼市上卖啥的都有,大多都是些来路不正不能上了台面的东西,我跟老板把一串红玉髓手链砍价从500砍到5块后,大气的掏了钱,刚准备走,没走几步就被一个人拦下。

看着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不过夜晚昏暗,这少年的声音有些耳熟,我见他拦我,二话不说就拉着他往路灯下走,结果刚到路灯下,看清了这人的样貌,我憋在嘴里的那一句国粹立刻就出来了:“卧槽,怎么是你? ”

这少年是赵逸,我高中三年的室友兼同桌。

要说起来,我跟这货也算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本来还在想着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结果看到他手上拿着的一个卷轴时我就了然明白了。

心中那一点仅有的惊讶也消失殆尽。

差点忘了这小子家是干什么的 。

这赵逸,家族素有北派真传,乃是十成十的盗墓世家,听说他家现任族长,赵逸的小姑姑更是跟着搬山道人学过几年本事。

总之就一句话总结,牛逼,特别牛逼。

好像除此之外,我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之前上学的时候,听赵逸提过几嘴他们家族和一些盗墓的传闻,当时听来虽然真实,代入感很强 ,但总归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不能是我?才三个月不见,你小子咋说话呢?”赵逸手上拿着卷轴,一本正经地数落我:“之前给你打电话,就没见你接过,老子还以为要上赶着给你收尸呢。”

我听后下意识皱了皱眉,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小灵通手机出来,一看未接来电那边二百多条都是赵逸打的,顿时眼皮直跳。

小灵通手机很旧了,用了能有三年时间,反应有些慢,卡的我实在无言以对,我把手机揣进兜里,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那个,你知道的,我这手机太旧了,性能实在烂的很,再说了,山里信号不是很好,我又遇到个骗子。”

于是我把遇到那个道士的事情前前后后跟赵逸讲了一遍,听得赵逸眉头皱起都能夹死蚊子,然后他说:“据我所知,那道士不是个骗子,那人外号叫神算张,早年在崂山和茅山都学过本事,后来干了盗墓这行,在我们道上名号响亮的很。”

“是吗?这人不是骗子,南派北派啊?”我随口问了一句。

看了各种各样的盗墓小说以后,我也就真正知道个南北派。

只见赵逸一脸鄙视的看着我:“人家是搬山道人,盗墓四大派了解一下。”

我人都有些懵逼了。

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赵逸这小子找我肯定准没好事,毕竟以前上学他可没少坑我。

见我脸上都是不耐烦,他才切入正题:“我们族长要见你。”

我仍旧持续懵逼。

他见我还没反应过来下又补充了一句:“说的亲切一点,是我三姑要见你。你赶紧跟我走,现在出发的话,大概天亮就能到上郡。”

“不是,你三姑找我干啥呀?”我被赵逸拉着走,小小的眼睛里大大的疑惑。

赵逸一脸莫名其妙的看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赶紧跟我走,现在到上郡还来得及。”

于是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赵逸给拉走了。

……

说是赵氏祖宅倒是算不上,但是看起来很有年代感,装潢也都是民国质感,赵逸领着我从幽暗潮湿的小巷子往里走,走到头时,那民国样式的古宅便显现在眼前,宅子外面挂着的大红灯笼很亮,照着牌匾上赵氏古宅四个字生辉。

可以想象一下,高高挂着的大红灯笼在漆黑的夜幕中照着檀木匾额,匾额上用描金写着的繁体字“赵氏古宅”浑身散发着诡异的光亮。

伴着夜晚的风,让人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这样的环境和氛围,你若说是地府估计都有人愿意相信。

赵逸在前头,他伸手去拉门环,门环扣在大门上的声音在夜晚格外刺耳。

两短一长的频率,他连续扣了两组,里面终于传出一个声音:“来者何人?”

“江南。”赵逸简简单单的回答了两个字,门吱呀开了一条缝,那人恭敬的把我们迎进去。

拐进门也是古色古香的陈设,庭院中摆放着曲水流觞的假山和悬泉,羊肠小路的两旁是翠绿葱郁的竹林,这段路并没有很长。

进了一个堂屋里,屋里坐着一个女人。一身剪裁得体的苏绣旗袍,一头披散的头发,莹白修长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看起来成色不错的玉镯子。

见了我,开门见山开口:“你好,李承轩是吧?我叫赵锦瑟,是赵逸的三姑,我知道你爸的事情,只要你肯跟着我干,我保证你一定能够找到你爸,事成之后,我给你分十万块钱。”


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大的好事,还是天上掉馅饼的?

我自然知道赵锦瑟说的跟她干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跟着她一起下地盗墓挖坟,我皱眉,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我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违法的事情我可不干。”

实际上,我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了。且不说她说能帮我找到我爸,单单就是这十万块钱就让我心动。

先不说什么爹不爹,比起我那个从出生就没见过几面的爹,我主要还是看上了那十万块钱。

然而心里是这样想的,却终究不敢自己拿主意,这么大的事情可是违法犯罪,我皱眉跟赵锦瑟说:“我想给我爷爷打个电话。”

赵锦瑟点了点头,示意我请便,我深吸了一口气,把电话拨通了,是我们村小卖部的座机电话,我让人给我爷爷接一下,很快,我爷爷的声音就响起了。

“承轩,你干什么?”他的声音听着好像饱经沧桑,可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爷爷,赵家派人来找我了,让我和他们一起下地。”我如实跟我爷爷禀报着,先抛开那十万不谈,如果我爷爷不同意,我就是再喜欢钱也不会干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

结果我爷爷很明显是愣怔了几秒,电话那头的老人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如果是赵锦瑟找你的话,你就答应她吧。”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有些问题跟疑团一样把我笼罩着,为什么是赵锦瑟的话我就一定要跟着去?我爸难道也是干盗墓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承轩啊,”爷爷说:“你别怪爷爷,让你跟着赵家族长下去多历练也好,赵家人可靠,凭咱们家和赵氏的交情,断不会害你,你一定要把你爸带回来。”

他说让我带回我爸。

爷爷知道我爸是个盗墓贼。

而且我们家同赵家的关系还非同一般。

这些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样在我脑中回荡,使我一时间难以接受和消化,我呆呆站在那里,临近挂电话时,仿佛听到我爷爷似有似无的一声轻叹:“唉,我李家的这颗独苗苗最终也还是保不住,这都是宿命啊。”

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仿佛进了一个精心布置好的局,而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他们都是推动者和参与者。

我是一枚棋。

一枚不知道宿命是何物又迷茫贪财的棋。

一时间的胡思乱想包围了我,棋子有被丢弃的一天,而我会不会也是一样。

我走进了一个什么人的圈套,我是他的猎物,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手腕上的五帝钱此刻有些沁骨的寒凉。

“你考虑清楚了吗?”清冷的女声响起,我瞬间回过神来。

赵锦瑟一头乌黑浓密的黑长直垂在身后,长度足足到腰部以下,一身苏绣修身旗袍更是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高挑的身高,却是穿着一双看起来特别出戏的白色松糕鞋。

柳叶眉的女人看起来很是性感妩媚,其实也不过二十七八的年龄,身上却已经有了优雅贵妇的气质。

“我爷爷说,让我把我爸找回来,至少,带回他的尸骨。”我这样说着,眉眼间有化解不开的忧愁,可其实,除了找我爸以外,我还是有私心的,主要是赵逸他三姑实在给的太多了。

我是一个很现实的人,我冷漠,也贪财。

这样的条件很难让人不心动,盗墓是一项高风险高回报的工作,我也是深知这点,而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的爷爷让我跟着赵家人一起下去。

这一趟我是非走不可,虽然是第一次下墓,但是只要放机灵点应该没事吧,抱紧别人大腿,在自己还是个萌新的时候先苟一苟。

盗墓这项工作,有了一次便永远都会有无数次。

赵锦瑟说:“从现在开始,按照咱们北派的规矩,我就是你们的眼把头,我负责看山寻穴,你们负责散土和当土工,我从来不是一个亏待手下的人,现在,你们需要去西都鬼市找一个叫‘念恪坊’的古玩门面,找到以后拿着这幅字画去见一个叫做祈念玖的女人,早上八点,我在西都羊元村村口那边等你们。”

……

于是我和赵逸又捧着卷轴匆匆往西都赶。

真是离谱,分明几个小时前我们还拿着卷轴往上郡赶,现在却又要回西都,我差点都以为赵锦瑟在折磨我。

然后,赵逸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拦了个车,一路不打表把我们从上郡送到西都,那个时候,东方露出鱼肚白之时,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正是早上六点多。

按照指示找到鬼市深处那个念恪坊的门面时,我驻足打量了很久,装潢看着很是古朴大气,但是门面已经很旧了,如果不刻意宣传,谁也不会知道这家店里的东西和老板有着怎么样的奇特之处。

接待我们的是个年轻伙计,目前来看,应该是这店里雇来的唯一伙计,穿着一身黑色的唐装,留着长发,把自己的长发用类似于古代发冠的东西束起来,竟比电视里演的还要真几分。

伙计叫做何瞒,本来听到我和赵逸说要找一个叫祈念玖的女人时,摆摆手说我们老板刚休息没多久,赵逸被来回折腾,本来脾气就不好,这下也懒得跟他废话。

直接开门见山说,你就告诉你老板,我是赵锦瑟的侄子,奉赵锦瑟的命令来给你们老板送一副古画。

这伙计一听说是赵锦瑟派来的神情一下子就严肃了许多,但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赵逸懒得废话,直接一把把画摊开,只见那何瞒脸色一变,语气倒是别之前恭敬了许多:“两位请稍等,我去找我们老板。”

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何瞒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身材高挑纤细,属于冷白皮类型,浑身一股清冷的气息,一身唐装里三层外三层实在繁琐,但是架不住好看,生的极美的柳叶眉下是一双含情眼,但配上她的清冷气质居然丝毫不见任何矛盾。

长长的头发悉数用一根玉簪绾起,一双含情眼此刻不带任何表情的注视着我们:“赵锦瑟派来的?”

我点了点头,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倒是赵逸开口:“九哥你好,我是江南。”

女人的含情眼里终于有了几丝笑意:“鬼手观音的侄子江南,我是笑面阎罗,幸会。”

我那时候不知道他们的话是什么意思,一直到后来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些都是他们在道上的名号,不过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

祈念玖收走了那幅画,然后低声对那个叫何瞒的伙计说了一句:“阿瞒,你去准备一下。”

过了半个小时后,我,赵逸,祈念玖,何瞒坐上了去羊元村的出租车,何瞒背了一个很大的背包,里面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不过我估计应该是像雷管之类的炸药。


三姑等在羊元村村口,她已经换下了我之前见过的那件修身旗袍,转而穿了一身民国时期的学生装,扎了两个大辫子,看着就跟真正的民国时期女大学生一个样。

只是,我皱了皱眉,她脚上穿着的,仍旧是一双松糕鞋。

是双松糕底的黑色帆布鞋,她似乎特别喜欢松糕底的鞋子,见到我们时,她手上正拿着一个古朴的怀表看着,看到我们过来,似笑非笑地说:“迟到了五分钟。”

然后收起表,拎起她自己背过来那个看起来不算很重也很不符合她气质的黑色书包径直往前走,村子口的空草地上,一个留着锅盖头的小男孩身旁跟着一条黑色的狗,似乎是个牧羊犬,因为我看到那个狗混在正在吃草的羊群里指挥着,来来往往的几头羊都很听那条狗的话。

三姑走过去找那小孩问路,小孩看了看我们一行人,然后只说了一句:“我还要放羊。”

赵逸走过去拿了一块钱在小孩面前晃了晃,说:“小朋友,你要是告诉我们了,这一块钱就是你的了。”

八九年那会儿的一块钱能买好多东西,小孩子看了那钱一眼,又看了看赵逸,说:“我看你倒像个有钱人,这样吧,你给我五块钱,我带你们过去。”

赵逸只能又掏出五块钱,小孩子收了钱就领着我们往村子里走,我又回头看了看,问他:“你不要你这羊了?”

小孩子摆了摆手说:“我这狗会自己放羊,天黑了它自然就把羊都赶回家了。”

到了村子里的民宿,来迎接我们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丹凤眼,柳叶眉,大长腿,穿着一身牛仔服,看起来还有几分文艺的气息,这家民宿就是她爸开的。

要了几个家常小菜,在吃饭的过程中跟女孩子攀谈起来,想从她嘴里套出点话来。

这女孩子叫纪思琪,当年没考上大学,这几年回来是物色结婚对象的,她看了看我和赵逸,又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咂了咂嘴:“可惜了,你俩小子倒是长得好看,就是不能给我当了上门女婿。”

她说完这话,一旁的祈念玖仍旧是面无表情,而三姑则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打量我们。

“丫头,姐向你打听个事儿,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风景优美或者比较怪异的地方?”三姑看了祈念玖一眼,隐晦的开始套话。

纪思琪一怔,说:“这地方风景优美倒是谈不上,不过听说,那边荒郊的山,到了晚上不能去,那个地方有阴兵借道。”

阴兵借道?我和赵逸对视了一眼,不过我眼里满满都是疑问,赵逸却是一副了然的神情,

随后,赵逸问:“这劳什子的阴兵借道是个什么说法?”

纪思琪说:“这八九年社会还是动荡的,刚稳定下来不久,却也是表面稳定,还有很多人上山去偷猎,猎来的东西要么自己卖了换钱要么自己带回来吃了,我们村牛晋他爸,一个月前上山去偷猎,结果好好的人,现在却疯了,回来以后连他儿子都不记得了,嘴里始终念叨一句‘我要死了’,牛晋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也偷偷去了一趟,结果面色苍白的回来,发了一场高烧以后,人虽没疯,精神也不复以前了。”

根据纪思琪的描述我们大概知道了附近那个无名山上阴兵借道的故事,三姑提出想要找牛晋问问,纪思琪有些狐疑地看了三姑一眼:“你们外地人,打听这个干什么?”

“错了姑娘。”赵逸笑道:“我们是上郡人,这里是西都,都是一个省份,算不得外地。”

三姑看着纪思琪一副你不说明白就不行的架势,缓缓叹了一口气:“我们本来是一个小杂志社的人,这期采访有个灵异传闻故事,我们就来这里探探,看看是不是真的。”

纪思琪点了点头,看着思索了一阵,才说:“牛晋家门口有棵柿子树,你们去看看吧。”

到了牛晋家门口,我们看着柿子树还再三确认了一下,我上去敲门,屋里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谁啊,干啥的?”

出来一个男人,看着三十多岁的样子,头上已经秃的差不多了,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十足的地中海,他看起来瘦的厉害,穿着一身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衣服,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面色苍白得吓人。

那是一抹病态的苍白,男人面如死人一般苍白,嘴唇却是青紫色,倒像是中了什么毒。

“你们是……”他的眼窝下陷,还带着深深地黑眼圈,说话也有气无力,看起来虚弱不堪。

三姑和祈念玖对视了一眼,然后上前交涉道:“你好,我们是一个杂志社灵异探险专栏的人员,我们打听到一则消息,听闻牛晋去过村子旁的荒山,请问牛晋在家吗?”三姑这话说的就有些高明了。

我们确实是为了打探了荒山的事情来找牛晋,可这波明知故问估计能把人气的够呛,根据纪思琪的描述来看,这人就应该是牛晋了。

这人把门一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就是牛晋,进来说话吧。”

牛晋的家很破旧,其实,称之为家,只是两间遮风挡雨的破瓦房,墙是用黄泥砌的,外头用报纸糊着,里屋的房顶上缺了几片瓦,那个角落看着就跟露天一样。

牛晋的老父亲躺在床上,虽是疯了,但是却非常安静,如果忽略掉他看我们的眼神里充满了仇视的话。

三姑说我们想找牛晋做向导去荒山,那牛晋听着,竟吓得脸色又白了几分:“那个地方有阴兵借道,不能去啊。”

三姑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我想起来之前在村子口遇到的那个小男孩,似乎是有所感悟一般,说:“你给我们带路,给你十块钱。”

“各位可别难为我了,我怕死,还想多活几年,要是我死了,谁还给我这老父亲养老送终啊?”他这样说。

牛晋他妈跟人跑的早,牛晋也打了一辈子光棍 ,连个孩子都没有,万一死在了荒山里他这个疯了的爹过不了几天就得饿死。

三姑的脸色一下就黑了。

三姑黑脸可不是个好征兆,吓得赵逸赶紧对我挤眉弄眼。

我会意,赶紧又跟牛晋拉扯:“二十块?”

牛晋把脸一摆,说:“唉,那地方真闹鬼。”

“五十。”我继续加价。

牛晋摇头说不划算。

最后我把牙一咬,说:“一百块钱,最后的极限了,如果你还不同意,我们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这话我虽然是说出来恐吓牛晋的,但是我知道,三姑是真的能做出来,因为,刚刚我们都很明显的看到了三姑眼里转瞬即逝的杀意。

要是牛晋还不同意,三姑会想杀了牛晋的,反正没有他,荒山王陵所在地我们也能找到,只是要多费点力气罢了。

看到那牛晋还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这时候,在一旁沉默着的祈念玖终于说话了,她说:“给我们带路,你的毒,我能解。”

牛晋当时脸色就是有些震惊了。

他说:“你真的能解?”

祈念玖说能,我拿我爹发誓,要是不能解,他不得好死。

我当时人就懵逼了,还能有这操作?

这可真是极品带孝子,熊猫点外卖,笋到家了。

她拿随身带的匕首把自己的左手手心划开,接了一些血在小透明玻璃瓶里,瓶子里的血在光的照耀下闪着暗红色的光,她沉声说:“拿走,喝了。”

牛晋的脸上露出怀疑之色,他说:“你说要给我解毒,可是你让我喝你的血是什么意思?”

祈念玖说,爱喝不喝,我拿我爹发过誓的,就看你想不想活。

最后牛晋还是喝了,看到这里,三姑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了,她接过祈念玖的那把匕首细细擦拭起来,只吐出两个字:“带路。”


三姑一边走一边擦着匕首,她擦得格外小心,其实说是匕首,也不尽然,我虽然不怎么识货,但是赵逸家里世代就是干这个的,庄子对口啊,他说这其实不是匕首,是一把唐刀。

我当时人就傻了。

唐刀和匕首长得也不像啊,为啥这个刀哪哪都像匕首呢?

于是我就一直盯着那个匕首看,三姑是个惜宝之人,擦干净以后当下就又丢给祈念玖,那把像极了匕首的小唐刀在阳光的照耀下,镶在刀柄的红宝石似乎要闪瞎我的眼,我一刻都没停,直直盯着那东西看。

祈念玖收了匕首,看到我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说:“这个啊,这是一把唐刀。”

我摇了摇头,说:“我看过书,你这也不像啊。”

她说,这是一个人送给她的十五岁成人礼物,是她死了都带进棺材里的东西。

我感觉到有些难以理解,她却突然笑了,说:“怎么,你不信啊?这是一柄定制款,是那个人专门请了能工巧匠为我打造的,以前只是拿来防身的,藏在袖子里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不过现在,刀还在,那个人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张了张嘴,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又看到祈念玖回过头来看我,眼神里是深深地眷恋:“我所说的故人,是指一个故去的人。”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走路,直觉告诉我,她好像把我当成了一个她的什么人。

果不其然,她自嘲一般地笑了笑:“你长得可真像他啊,言谈举止和周身的气质也像,可惜你不会是他,你的眼里没有对我的感觉。”

她说:“我的殿下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用这种眼神来看我的,那么的好奇探究和防备。”

她在透过我看谁?她看到了谁?殿下又是谁?

这些问题像一团谜一样把我包裹着,最终,我只能开口,说:“九哥,你说我是谁呢?”

“对啊,你说你是谁?”她反问我。

“我是李承轩,是大山里朴实无华的农民,也是一个贪财怕死的普通人。”我这样回答。

她回过头来看我,那么一瞬间,笑得格外温柔:“不,你是李洛书,是属于大唐天下的洛书。”

我没听懂,所以她到底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她说我是李洛书,是属于大唐天下的洛书,那么她又是谁?在她的认知里,我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突然之间,我才发现祈念玖这个人身上的秘密真是太多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就得看她的心情。

“各位老板,真的不能再往前走了,这山不吉利啊,前些日子,我遇到了……遇到了……”牛晋大叫一声,却是不敢逃跑,毕竟他还想要那一百块钱。

三姑凤眸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说吧,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牛晋打了一个哆嗦,好像还有点心有余悸:“我看到过一个浑身高度腐烂的人从那边的树后面爬出来,一边爬一边发出凄厉痛苦的叫声,那人身上都是血和土,简直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行了,这没你什么事了,你走吧。”祈念玖从她穿着的汉服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币递给牛晋,说:“今日的事情别给往外透露半个字,如果你一旦说出去,我保证你会跟那个怪物一样。”

牛晋打了一个哆嗦,拿着钱颤颤巍巍跑走了。

“赵逸,我总觉得这个地方很奇怪啊。”我皱着眉,这个地方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就像是自己的感官被什么东西压抑住了一样。

赵逸听了一会儿,也皱起了眉:“不对,这个地方很诡异,虽然是在山脚下,但是,鸟叫声不对,风声也不对”。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样凭声音听出不对的,但是下意识就觉得这样很厉害,普通人肯定是没有这样灵敏的听觉和观察能力的。

那他是不是也能听到飞机起飞的声音和风中的闲言碎语?

我被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吓了一跳,也许,他只是普通的灵敏度而已。

祈念玖靠着树静默了十几分钟,就在我以为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突然一下睁开了眼睛,说:“赵锦瑟,西南方向,你往前走五十步。”

三姑先开始还不解其意,可是却突然像知道了什么一样,向前走了五十步,然后对着赵逸说:“小六,铲子给我。”

赵逸看了看我,我赶紧把铲子送了过去,是一把折叠式洛阳铲,三姑拿着那把洛阳铲,对着地面上比划了几下,然后对着我和赵逸说:“这里打个探点。”

我看了看赵逸,刚准备开口问打探点是不是在地上挖个洞,就见赵逸叹了一口气,认命一般抢过我手上的洛阳铲,然后走到三姑比划的地方,一下子就把铲子探下去,一边下铲一边笑道:“你这话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我就知道,我轩哥就是靠不住。”

靠,我想揍这小子,一天不损我会死啊,毕竟我是第一天跟着下墓的,不懂也应该不丢人吧?

赵逸的铲子我不会看,但是下了足足有二十一节那么长,照他的说法来看应该是十米五,他下铲子和收铲子都很吃力,还是我在后面给他帮忙,他收铲子的时候是拔上来一节就收一节,之后剩下铲头那一节的时候,带出来的是红色的土。

怎么是红色?

他皱着眉。

我说:“我之前看过小说,说红色是血尸墓,这里面会不会有血尸?”

赵逸回过头来,嘲笑我道:“早就让你看些正经的风水和盗墓入门书了,你看那什么小说也太入迷洗脑了吧?血尸,不存在的,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血尸。”

紧接着,他说:“三姑,你看这土。”

三姑走过来,用手薅了一把那土闻了闻,那土好像是湿土,还黏在她的手上,她的眉头舒展了开来,说:“这是糯米土,糯米土粘手,不过它怎么是红色,莫非再深些,会变成彩色?”

赵逸听了皱眉,说不对啊,糯米土不应该是米白色吗?怎么是红色?

三姑说,往下还可能是彩色,这是个唐墓,唐墓里面有什么?唐三彩,笨蛋啊你。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祈念玖走过来看了看土,然后笑了笑:“找到了。”

我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转过头去问赵逸,赵逸告诉我他三姑说要找唐墓,他也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就在此时,我听见祈念玖压抑了很久的笑容:“我找了上千年,终于找到你了,吴王墓。”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眼里的祈念玖,她这一笑,从一个冷艳美人瞬间变成了一个疯批美人,那看起来温柔清澈的眼里闪着诡异的光。


她为什么看到这所谓的吴王墓就跟疯了一样?

赵逸问到我的时候,我用手挡着,故作神秘地说:“因为这是个唐墓,唐墓值钱。”

赵逸差点就给我来上一巴掌:“放你娘的屁,你看我们谁缺钱?”

我指了指自己,说:“我啊我啊,你们都对钱不感兴趣,你们清高,原是我不配了。”

赵逸似笑非笑地回过头来看我一眼,然后问我:“你说唐墓里什么最值钱?”

我挑眉说:“唐三彩。”

“啧, ”赵逸说:“我三姑要找的是唐朝丝绸,不是唐三彩,这些东西,对她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

“我不明白。”我摇头说:“唐朝的丝绸,放到现在应该也已经早就氧化了吧?”

三姑拿着她的折扇,不轻不重地在我额头上敲了一下:“没文化,真可怕,唐绸固然会氧化,但是,它们也有它们的保存方法。”

我还是不懂。

不过这都不该纠结了,现在应该纠结的,是这十多米深的坑应该怎么挖。

这种坑埋得深,一天两天肯定挖不完,我们又不能在白天明目张胆的挖就只能在晚上来。

很明显,这几个人盗墓里边,严格来算就我一个新手上路,赵逸在道上也是尚且有名号,三姑更加不用说,那什么祈念玖和何瞒也是神秘的很,不过看他们两个熟练的手法,我就知道终究我还是外门。

不过好在这个荒山因为之前阴兵借道的传说故事和牛晋一家子受到的惊吓,现在没人敢来,就是前两年偷猎的人现在也不敢再上来了,白天虽然也没什么人来,但是被人看见总归不好,与其偷偷摸摸的选择白天挖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晚上出来。

与其说是光明正大,不如说要告诉别人我们的真实目的,来的时候伪装的身份是灵异侦探,灵异是啥?就是见鬼,什么时候能见鬼?当然是晚上了,所以我们晚上才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出来。

过了晚上六点,村里人就关了门,连窗子都不开了,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怕被借道的阴兵瞧上从而失了生命,他们怕死,可我们不怕,其实也不是不怕,而是我们都知道阴兵借道是假的。

铲子之类的道具早就被我们放在荒山脚下探点附近扎的帐篷里了,那是个军用帐篷,倒是质量很好。

我和何瞒,赵逸三个男的三班倒轮流挖坑,但是挖出来的土,先开始没什么,从两米以后就是红色的了,我看了看三姑,我说三姑,这土咋办,它是红的我也没法散啊。

三姑看了看,说:“这山腰上有个河,你看看能不能分批次散进去。”

我就背着那包土准备走,走到山腰上刚准备倒下背包散土时,咕咕鸟的声音蓦然叫了。

从黑夜里传来咕咕鸟的叫声诡异至极,更主要的是,不只是咕咕鸟,还有乌鸦和猫头鹰的叫声,它们几个鸟类的叫声交相呼应着,形成一篇奇怪的乐章。

我下意识一个哆嗦 ,刚准备把土往河里倒,一阵冷风就从后面吹来,吹的我脖颈一凉,那三种破鸟的叫声还在交错着,蓦然间,我顿住了,就保持着那个动作没有动,因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

其实也不一定是人,但是在这种黑灯瞎火的情况下,有东西看着你,而且是在山上,那不是村民就会是山里的野兽,什么东西能在看着你的时候给你施展来自心里的直觉警示呢?

就像一个警告,这个直觉居然让我认为自己离死亡原来是这么的近。

我不动声色地收起背包,又把背包稳稳当当的背在肩上,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从容不迫的往山下走,其实说是从容不迫,那只是外在给人的错觉,别看我现在外表稳如老狗,实际心里慌的一批。

但是,我不能让那个东西知道我慌张啊,不然我可就真的玩儿完了。

我一路悠悠走到山脚下,还背着那个鼓鼓囊囊的包,直至走到我们帐篷附近,那种监视的感觉才散去,赵逸正在那里挖坑,没有什么理由管我,我看看那几个人,我跟何瞒还有那个祈念玖又不熟,连他们的来历都不知道,自然不能完全信任他们,虽然他们看起来不像是黑吃黑缺钱的样子,但是我在没有搞清楚他们的真是来历之前,是绝对不可轻信。

爷爷只说过赵氏不会害我,他可没担保说别的人不会害我。

“三姑,你有没有感觉到……”我趴在她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三姑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你确定吗?”

我点头说错不了,我从小到大直觉都很准,刚刚那种感觉就像是死里逃生一样,不过那个监视我的东西不敢过这边来,应该是这里有它害怕的什么人或者事物。

因为我总感觉,监视我的,应该不是人。

“赵逸,别挖了。”三姑皱着眉四处打量,显然是也感受到了什么:“这里有古怪。”

赵逸从下面坑里拽着绳子被拉上来,说:“三姑,已经挖了两米深了。”

三姑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突然,赵逸的脸色变得很奇怪。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说:“你们有没有感觉到……”

说到后面他突然噤了声,因为他看到我和三姑一脸煞有介事的冲他点头。

他把铲子之类的工具放进帐篷里,说:“这盗洞拿雨布盖着就行,山上闹鬼附近应该没人过来,只是……这些东西在这里,需要有人看守。”

他的眼神在我和三姑之间来回扫,因为他也知道,祈念玖虽然是自己三姑找来的,但终究不是自家人。

三姑他又不敢点,最后只能把目光停在我身上。

说真话,我是有点怂的,刚刚经历了一场这样的惊险,差点就有去鬼门关走一趟的经历,我怕死,是真的不想留的。

祈念玖看着赵逸的目光在我身上,突然就开口了:“让阿瞒留在这里看守吧,阿瞒武功高强,不管那个东西是人还是野兽都不害怕。”

我眼前一亮,点了点头,却心说武功高强,你当这是拍武侠大片呢?


我们几个回到民宿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纪思琪的卧室在二楼,卧室里面有微微亮着的光,我猜可能是床头灯的光亮,没拉窗帘,她好像坐起身来,睡眼惺忪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又接着躺下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出来吃饭的时候,很明显,我们少了何瞒,纪思琪左看看右看看,就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她的一双眼睛瞪得格外的大:“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我好像还看到你们了,具体是几点我没有注意,但是你们几个鬼鬼祟祟的大晚上干什么呢?”

我说:“我们昨天晚上去山上探险了。”

正在打着哈欠的纪思琪闻言一下子都被吓醒了:“可真是小母牛开飞机,牛逼上天了,你们有没有遇到阴兵借道或者是什么东西,我看你们少了一个人啊。”

她也发现何瞒不见了,不过昨天晚上不大清醒的时候也没注意看。

我看了赵逸一眼,然后故作失落道:“我们……我们昨天晚上上山以后,刚走没多久,就起了一阵浓雾,等到浓雾散去,何瞒就不见了。”

然后我发现那么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我看,赵逸的眼里都是震惊,三姑的眼里却是欣赏之色,而反观祈念玖,她一双清冷的眸子,盯着有一种我有一种笑非笑的感觉。

我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然后看着纪思琪:“要不……要不我们报警吧?”

于是所有人看我的眼神又都变了。

我是盗墓贼,可我却说要报警,这不自投罗网吗?

可是我不慌不忙,因为我知道,不管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还是接受过新式教育的纪思琪,都不可能答应报警。

“不能报警啊,报警会触怒山神娘娘。”纪思琪她爸这样说,一副比我们还着急的样子。

纪思琪闻言更是摇头:“不能报警,要说起报警的话,你们以为我们村子里的人就没试过吗?很久之前,就有人失踪在大山里,然后他的家人报警 ,警察都是唯物主义者,根本不信鬼神之说,认为我们一村都是疯子,报假警是要被抓起来判刑的。”

这是警察嘛?唯物主义不相信鬼神倒是好说,抓起来判无辜村民坐牢他们也敢?

“判刑的话,上面不管吗?”赵逸开口,他皱着眉头,总感觉事情不是警察不管这么简单的。

果不其然,纪思琪慢慢说:“其实,村民们也都不愿意报警,山神娘娘只是需要进食贡品,只要贡品充足,她会保佑我们风调雨顺。 ”

我还是感觉哪里不对:“你可是读过书的学生,你也信这些吗?”

“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而是我曾亲眼见到过。”她说:“我小时候六岁的时候,村子里有人失踪,警察不管,后来,村里请来了一个道士,那个道士说,这是山神娘娘的警示,只要每年给山神娘娘足够的祭品,我们就可以风调雨顺,后来 ,那些来我们村探险或者旅游的外乡人都死了,那个道士说,是山神娘娘在保护我们,在吞噬外来者补充自己的能量。”

“哪里有那么离谱,”三姑似笑非笑,却突然眉头紧皱起来:“等等,你是说 外来者?这里还有过别的外来者?”

纪思琪点头:“这里每隔几年都会有几个外乡人来,最后无一例外全部都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说,这是山神娘娘的贡品,你们那个伙伴,估计凶多吉少啊。”

三姑跟祈念玖对视一眼,开口就问:“那么多外乡人,都是来干什么的?”

“嚯,这里是秦省,十三朝古都的发源地,随便一处都是风景,有来拍摄的,有来登山的,有来冒险的,当然也有来绘画的。”纪思琪这样一说,我立马就知道为什么我们说自己是杂志社的她也不质疑了。

感情是见多了啊。

但是这山上景色并不优美,哪里来的那么多幺蛾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的墓被发现了,点在道上被传开了,然后先后陆续来了很多人,结果那么多人都没回去。

要么是全部死了,要么就是真的有她说的那什么山神娘娘。

不过我倒是不偏向后者的,这里有墓,而且是大墓,不可能一点防守措施都没有,连我一个业余的新手都知道这些基本常识,那些人更不可能不知道。

告别了纪思琪,回到房间里,我们四个人围在一起,都是罕见的沉默,许久,赵逸掐灭了烟,一双桃花眼里带着丝丝冷笑:“很好,都盯上了这块龙肉,不死也得十年起步。”

三姑问:“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听纪思琪的意思,每年来这里的外乡人还不少,目的是什么另当别论,说最坏的打算,如果都是来盗墓的,那这里应该被洗劫一空了,可是,更奇怪的是,我们都看的很清楚,方圆几里的山,没有盗洞痕迹 。”

这时候,一直慢悠悠沉默的祈念玖突然开口:“当然不会有盗洞的痕迹,因为这个墓啊,有墓门,而且还是大门。”

我们听了这话,纷纷面面相觑起来,这么说的话,墓肯定是有正门的,既然有正门,当然是没有盗洞的,合着他们都走了正门。

可是真是奇怪,她要找的什么吴王墓,还得要靠着套别人的话才能知道具体情况,探点盗洞只挖到三分之一,她又能根据纪思琪的描述说出他们都是走正门进去的。

她,到底是什么人?

“九哥,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我直接就把自己内心的问题问了说出,这样憋着也不会舒服,更为主要的是,我觉得她居然跟着我们来了,就应该透露点什么。

我继续问:“你,还有何瞒,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看着不像一般人,而且那通天的气质和武功也跟武侠似的,使我一度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世界。

祈念玖看着我,突然就笑了:“很难想象到这样的话会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你说,你怎么跟那个人一点都不一样呢?”

她的目光深情而悲伤,像是透过我在看什么人,是她的挚爱吧?原来她这样要强的人居然也有挚爱。

别把我当成他。

我嘴唇嗡动着,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因为我此刻悲哀的发现,也许从我刚出生开始,我就跌入了一个惊天大阴谋之中。

我没有转圜的余地。

那句话最终还是被我藏于唇齿间,我没能说出来,也许说出来,那些原本不属于我的东西就会被收回。

可我是一个贪心的人。

我想要的,是贪图因为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人而得到的庇佑。

祈念玖收拾好了背包,转过头来看我们:“走吧。”

见我和赵逸面露疑惑,她笑了笑,说:“去看看吧,墓室的大门。”


白天的太阳其实不是很热,我们的背包早就已经放在山上的帐篷里,祈念玖背着一个大包,她不愿意把自己的包给别人背着,我猜想里面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祈念玖走在最前面,背着一个皮包,皮包很大,看起来神秘的样子,她走在前面,然后突然急刹车,我走在最后面,一个不稳撞到了赵逸后背上,我吃痛的摸着鼻子,抬起头来,往后看,问:“九哥,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祈念玖没看我,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个缠满绿蔓的山洞口,然后伸出手,扒拉开了个地方,回头看我们:“钻进去。”

我直接无语了。

这洞也容不下许多人走,洞口前还是密密麻麻的绿帘,如果不仔细看,可能还以为是大的山丘。

我们躬身前进准备钻洞,仍旧是这样的队形,祈念玖走在最前面开路,三姑在她的后面,接下来是赵逸,我走在最后。

之所以这么安排,完全是因为我。

先开始洞口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躬身走进去,后来越走越宽,渐渐的,漆黑的眼前开始出现光。

光的尽头,是一扇大门。

大门上面用小籇写着四个字:“洞天福地。”

看着……有些出戏。

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了花果山呢。

祈念玖往前一步,稍微眯了眯眼,说:“原路返回吧,顺便通知阿瞒,就说那些东西藏好,我们晚上要走正门下来。”

顺着原路返回以后,何瞒还在驻扎营地帐篷那里,他看着那满满一帐篷东西,躺在草地上拿出自己的半触屏手机打游戏,玩的黄金矿工,祈念玖走过来小声跟他嘀咕了几句什么,只见他的脸色变得非常差,然后就把我们几个人往山下赶:“你们先下去,别上来,我这里有对讲机,没事的话别用,我自己能把东西藏好,一定要等到绝对安全了再上来。”

他一点都不怕那三个人会怎么样,反倒是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我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也对,三大佬带我一个菜鸟,咋说咋不划算。

于是我们四个回村子去了。

回去的时候在一个隐蔽的树丛里把衣服换了,刚刚下山,就遇到手里拿着一个白瓷碗的纪思琪:“你们怎么现在才来,祭祀都要开始了。”

我说啥祭祀,她一脸嫌弃的回答:“之前说过的,祭拜山神娘娘。”

瞧见她手上碗里一碗血,赵逸闻言嘀咕了一句:“黑狗血?”

纪思琪笑了笑,说:“好眼力。”

赵逸看了看三姑,只见三姑在盯着纪思琪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然后回过头来问祈念玖:“九哥,你怎么看?”

祈念玖没有多余一个动作,只是懒懒看了纪思琪一眼,说:“你猜对了。”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于是转头想问赵逸,赵逸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奉告的样子:“我的智谋是三姑教的,三姑就是三姑,她的心思你永远都是别猜。”

能不能猜得到暂时还是一回事儿,但是赵逸叫我别猜。

我想问,但是最后还是没张口问。

纪思琪让我们去看看祭拜山神娘娘的仪式,村口围着一个大广场,广场上两边墙上插上了红色的长条旗,广场中央摆着一个大桌子,看着像个供桌,听纪思琪说是从队里库房拉出来的。

桌上用菱形红布垫着,中间放了个小大香炉,香炉看着有些破,旁边放着五个盘子,盘子里盛的都是些粗粮。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仪式,于是就问纪思琪,纪思琪说,桌子前面那个穿着一身青色奇怪衣服戴着闪亮大耳环的女人是塔娜圣女,也就是山神娘娘的托梦化身,可以代替山神娘娘与人类沟通。

那什么塔娜圣女我不了解,估计我们一伙儿人也没几个了解。那圣女穿着奇怪的衣服,梳了一个高高绾起的发髻,头上插着一把玉质的大梳子 ,衣服很长,一直到她脚腕,手上拿着一个桃木剑在比划着,然后,她开了口,声音很清冷:“拿血来。”

纪思琪递了血过去,那女人就把剑尖蘸了血,一剑劈在那块红布上,然后,不紧不慢的,坐在桌前的蒲团上打坐。

“她这是干嘛?在打坐?”我有些好奇,毕竟还是第一次看少数民族的祭拜仪式。

纪思琪看着打坐在那里的女人,回我道:“塔娜圣女进入忆梦状态以后可以和山神娘娘沟通,沟通时间不定。”

听到纪思琪开口解释以后,我内心其实是有些不信的,那什么塔娜圣女的沟通仪式就是泼一碗黑狗血,然后坐在那里老僧入定一般地浪费时间,这里的人都不看天气预报的,他们把一起好的收成都归结在山神娘娘什么。

这是什么奇怪的鬼传统。

那圣女刚入定打坐五分钟,天气蓦然就变了,大风呼呼的吹起来,天空上平白响起了惊雷,但就是不下雨,大风吹的那两面长旗迎风飞舞,塔娜圣女部分散落的头发也被吹的张牙舞爪,她没有动静。

又过了半个小时。

她终于有了反应。

塔娜圣女一下子睁开了眼,就像是被一场噩梦惊醒,她的眼神冷冷地打量了广场上众人一眼,厉声道:“今晚六点以后,家家户户别开灯,无论什么声音都不要探头,最好别有动静,尤其是你们,外乡人……”

她突然从蒲团上坐起来,手上拖着那把蘸了黑狗血的桃木剑,冷冷地看着我们,声音很是冰冷,眼神就像是看一群死人:“我觉得,我需要同你们谈谈。”

三姑和祈念玖对视一眼,然后赵逸撇了撇手,我注意到,他们三个的眼里有那么一瞬间一闪而过的杀意。

若是这个塔娜圣女当真知道了什么,她也活不长久吧。

塔娜圣女把我们领到了自己在庙旁独居的小屋子里,她坐在桌子旁,也不看我们任何人,只是声音淡淡道:“我知道,山神娘娘说,你们是来盗墓的。”


我浑身一颤,赶紧去看其他人的反应。

三姑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蔻丹红指甲,祈念玖也不说话,只是闻言冷笑了一下,拿出自己那把擦的反光的唐刀,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手绢擦拭着,我没见过这场面,自然不敢开口,赵逸环顾了一圈后,回过头来冲我吹了个口哨。

“既然都不说话,那我就代为说几句。”赵逸把面前的塔娜圣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开口:“我觉得,你脑子有病的话就要赶紧治,一天到晚张嘴就是胡话,就能骗得了那些无知村民。”

塔娜圣女闻言也笑了笑,道:“他们好歹是无知村民,可你们,就一定是灵异专栏的冒险家吗?山神娘娘都告诉我了,说,每年来这里的人不计其数,打着各种幌子,都是为了那个古墓而来。”

“你既然什么都一清二楚了,自然是有条件要跟我们谈。”三姑开口说:“如果你没有任何条件的话,在打坐完就已经报警了,可我们现在完好无损的待在你的屋子里,虽然我不信你那什么山神娘娘,但是,说说吧,你想怎么样?”

三姑点燃一根红旗渠香烟吞云吐雾的吸着,在烟雾缭绕里,我看到祈念玖往这边瞥了一眼,然后,用唐刀削下了自己一小缕头发,把头发放在刀刃上,她轻轻一吹,那缕头发断成了两节。

她也不说话,只是又默不作声地收回唐刀,俯身捡起地上的头发,一言不发地拿到塔娜圣女眼前。

这是一种无声的威胁,她在告诉塔娜圣女,如果不能彻底闭嘴,她不介意让圣女变成那缕头发。

塔娜圣女看着似乎并不害怕,她坐着,仍旧是很淡定:“我自然是有条件,不过你们应该了解一下,我是干什么的。”她看了我们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我身上,说:“或许,你们应该知道我们村子是干什么的。”

根据塔娜圣女的说,他们一村子都是穿青人,早在明末年间闯王起兵逃难迁徙过来的时候,一个女道士就来相过风水,说此地有阴兵借道,必须由山神娘娘在此守护方可保一方安宁。而塔娜圣女,从出生起被认定为下一任圣女之时,都会被养在庙里,每天喝神庙使者收集的露水和吃鲜花饼,圣女是山神娘娘的大祭司,必须保持干净的童女之身。

我和赵逸对视一眼,出于好奇,还是问她:“那你们是怎么选定下一任塔娜圣女的?”

圣女告诉我们,成年的祭司叫圣女,未成年的女童叫塔娜,而关于选择,每一任塔娜圣女都是被前一任圣女在冬天的时候于山神庙门口捡到的。

圣女会把那个捡到的女婴抱回来收做女儿,养在山神庙里,她不能有名字,此生都得叫塔娜。

塔娜是一个宿命,一个身为祭司的宿命。

关于她说的这些塔娜啊,圣女啊,这些实在太复杂,关键我记性不好也记不住啊,当初只是好奇一问,没想到她就说得停不下来,比吃了德芙还丝滑,其实比起他们的习俗,我更关心的是她口中那个封土堆和条件。

“所以说了这么多,你的条件到底是什么?”赵逸适时的开口。

圣女抬头,淡淡看了赵逸一眼:“你倒像个合格的商人。”

见我们都不接话了,她说:“首先,我要知道你们去那个墓干什么?我们村子守着的不止是山神娘娘,也是那座墓。虽然不是守墓人后代,但是村民们不会容许光明正大的盗墓事件存在,其次,事成之后,如果你们有命活着出来,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你们一定要做好收尾工作。”

她的话听的我是一愣一愣的,我原先以为她会趁机要点钱,结果没想到她摆了摆手,却不是要钱,而是让我们说出自己的目的。

“是我要找这个墓。”一向沉默寡言的祈念玖突然开口回答:“这墓里葬着的,是李世民的三子,大唐的吴王,亦是我的挚爱,我在找这个墓 ,这个墓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回家一样。”

我听了这话,突然一个哆嗦。

好家伙,还真有人把古墓比作自己家,还真是长见识了啊。

“你说什么?挚爱?你喜欢一个千年死人,你还有这癖好?”很好,圣女总是很会抓重点词。

祈念玖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些讽刺:“只允许你信你的山神娘娘,不允许我喜欢一个死人,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好家伙,祈念玖给我的感觉看着不像个多话的,怎么今天说话还一次性说这么多?还句句都是要命的哲学。

这算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圣女,可真是双标啊。

……

出了圣女的小屋,看着年仅六岁的塔娜跪在山神庙前的蒲团上,她看到圣女,眼里闪过一丝悲戚:“母亲,你当真要这么做?”

“塔娜,”圣女扶起了跪在蒲团上的女儿,说:“我要等的人来了。”

小塔娜抬起头,她看着我们,蓦然就落泪了,她说:“她从六岁开始就一直在这里等,她守了这座山,这座庙,乃至那个地方,整整二十年,现在你们来了,我的母亲却活不成了。”

我张了张嘴,脱口而出:“我们没让她死。”

小塔娜突然笑了,眼泪从眼眶里滑落,是一副笑哭的样子,她说:“她的使命完成了,她便活不成了。山神娘娘会保佑我们百年顺遂,塔娜传到我这一代也不会再有圣女了。以前我总是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我在想,真好啊,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都有自由自在的童年,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可我叫塔娜,这个冷冰冰的称号我一点都不喜欢。听我母亲说,她捡到我的时候是冬天,那么下一个等待着被我捡到的婴孩儿,就叫冰雉吧。”

她一连说了一大段话,整个人都大口喘气起来,然后,她回头,看着我,说:“走,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她是小塔娜,以后长大了是要做圣女的,她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而我们,初次见面却要折了她的母亲。

她记恨我们,是应该的。


可她的记恨并没有什么用。

到了晚上八点那会儿,我们一行人带着一些行李准备往山下走,包里的工具之类的物品已经提前让何瞒藏起来了,所以现在我背的只是些干粮和水之类的东西,祈念玖的包鼓鼓囊囊,可谓是真没有离身过。

咱也不知道人家包里究竟有什么宝贝,于是出于好奇,还是盯着人家的包看,祈念玖感受到我的目光,回过头来,咧嘴一笑:“你好奇?不过一会儿你就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了。”

为什么我总觉得,她这个笑这么不怀好意呢。

果不其然。

走到了那个山洞口,我们弯着腰进去以后,祈念玖看着面前的墓室正门,只淡淡说了句:“没机关。”

三姑上前看了看,然后吩咐我们说:“砸了。”

“啊?砸了?”我听到三姑这样说,从何瞒拿下来的工具里拿起锤头就往门上砸,结果……门纹丝不动。

赵逸抢过锤头一下子砸过去,用的劲比我还要大,但是纹丝不动的门使赵逸皱起了眉,他得知了没机关以后反而大胆的用手在墙上摸,然后很快,他回过头来,看着三姑,说:“这是断龙石。”

断龙石很重,基本上都是封死了再也打不开,这种石门一般在墓里和武侠小说里见的比较多,就比如古墓派的墓门就是这种。

三姑依言看了一眼,脸色也是犯了难:“断龙石少说都几百斤重,我们没有专业的炮工,该怎么把它弄开?”她说完似有似无看了祈念玖一眼。

她肯定知道祈念玖有办法。

祈念玖终于把自己肩上的黑色包卸下来,从里面取出一罐旺仔牛奶,然后拿给何瞒,啥都没说,只说了一句:“请开始你的表演。”

何瞒把祈念玖的东西哗哗啦啦倒了一地,然后就开始着手准备。

说起来奇怪,不知道是我道行不够还是咋的,我看到何瞒把一瓶旺仔拿出来,然后,又把别的东西装回去,手上拎着一截透明长管子和两瓶旺仔,他说:“你们都到后边去。”

他把包递过来,深深地看了祈念玖一眼:“小姐。”

他再也没说什么,可是口型却是:“永别。”

他为什么说永别,他要做什么?

那旺仔罐子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祈念玖点了点头,眼里露出一抹淡淡的悲戚,她看了我们一眼,说:“退后。”

我们跟着她一起往后跑了一段距离,只听得一阵巨响传来,祈念玖没再动,眼泪却是一下子就落下来了,她轻声呢喃了一句:“阿瞒。”

事后,她没看我们,只是有气无力的说道:“跟上来吧。”

那断龙石的墓门被炸的四分五裂,祈念玖停下来,她看着面前那一截残肢的手臂,蹲下来,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一串手链戴到了上面,然后,带着我们越过了那扇门继续走。

“这是何家的养魂手链,”祈念玖说:“希望阿瞒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吧,至少别再遇到我这样的主子了。”

说实话,她说话我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什么主子仆人的,感觉她就跟原始古代人一个鸟样。

不过,何瞒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命去献祭开断龙石墓门呢?这做法未免有些太叙利亚风格,讲真话,我不能够理解,不过,看着祈念玖很显然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我也没敢多问。

门内很显然是别有一番洞天,没有想象中的墓室和悠长的墓道,门内还是门,只不过,这一次,是一个分岔路口的两道门。

这两道门相比于刚刚的断龙石门,并不是封死状态,很显然,有机关能开,而且机关看样子应该就在门旁边守着的那两个石狮子身上。

这个什么吴王墓很特别,他没有传说中凶神恶煞的镇墓兽,只有两个石狮子一左一右像骑士一样守护着。

然而我认为,最耀眼夺目的应当不是那一对看起来正常的石狮子,而是门上的字。

那两个门上分别有字,用小篆写着生门与死门。

“死生门?”三姑很显然有些惊讶:“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我们没有专门研究风水的人,以前听道上的老前辈讲过这个要根据离宫八卦来判断,这死生门,顾名思义,九死一生,搞不好,我们全都得命丧于此。”

祈念玖没接三姑的话,反倒是转过头来问赵逸,赵逸说:“回去的话,我们还没有进去就打了退堂鼓,论谁也不会甘心,更何况,我们虽然不懂得离宫八卦,但是九死一生的意思是说,还有生的希望,干我们这一行的风险与回报成正比,只要还有希望,就不能够放弃。”

祈念玖听了赵逸的话轻声笑了笑,眼里多了几分欣赏:“年轻人就是胆子大,不像我这种老年人干什么事情都得畏手畏脚的,看来,你能在道上打出名声来,除了鬼手观音侄子的身份以外,自己也有几分本事。”

然后,她又回过头来问我,我听着赵逸刚刚的一番话,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放手搏,祈念玖自然是看出了我心底的犹豫,直接开口打气:“你要相信你的直觉。”

这话说出来,我自然就没有顾忌了,她都把选择权交到我这个菜鸟的手里了,我不放手一搏的话真是对不起我们几个。

于是我说:“如果是我,”目光移向了死门,我说:“我选死门。”

赵逸倒吸了一口凉气,三姑有些惊讶的看着我,说:“我以为你会选生门。”

祈念玖挑眉,很显然也是被我的选择感觉到震惊,她说:“说说你的看法。”

我点了点头,自信满满开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是兵行险着的一种,然而,干这一行没有风险就没有高回报,虽然我平时各种小说什么的都胡乱看一点,但是,你们谁有见过写着‘开棺即死’的棺材没有被盗墓贼或者考古队打开吗?”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三姑开始饶有兴趣的问我。

我胸有成竹的开口:“置之死地而后生,有时候,死亦是生。”

三姑不说话了,寂静的空气里,有祈念玖的轻笑声:“李家的后人,后生仔,你前途无量啊。”

她笑了笑,去抚摸石狮子上的机关:“走吧,进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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