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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郡公,夫人她每天都在装乖巧

沐六六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双洁1V1+甜宠+剧情。】费靓靓没想到自己会穿越到满门抄斩的古代刑场。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幸好有个郡公穷疯了,劫财的同时,还劫了她。然后那啥。欠命还钱,她被迫养了整个郡公府。……刚开始打算写甜宠小白文,没挡住脑内的洪荒之力,写着写着,成了环环相扣的权谋文。~@~PS:靓姐的爸妈也穿越了,一家三口相见不见识,但是缘份妙不可言,最后……应该……欢喜相逢。

主角:慕燚,费靓靓   更新:2022-12-30 23: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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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慕燚,费靓靓的其他类型小说《报告郡公,夫人她每天都在装乖巧》,由网络作家“沐六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双洁1V1+甜宠+剧情。】费靓靓没想到自己会穿越到满门抄斩的古代刑场。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幸好有个郡公穷疯了,劫财的同时,还劫了她。然后那啥。欠命还钱,她被迫养了整个郡公府。……刚开始打算写甜宠小白文,没挡住脑内的洪荒之力,写着写着,成了环环相扣的权谋文。~@~PS:靓姐的爸妈也穿越了,一家三口相见不见识,但是缘份妙不可言,最后……应该……欢喜相逢。

《报告郡公,夫人她每天都在装乖巧》精彩片段

费靓靓吃力地睁开眼。

此刻是正午时分,阳光耀目刺入眼帘,激得她睫毛一阵乱颤。下意识的,她想拿手来挡,但是身体处于五花大绑的状态,僵直麻木,动弹不得。

鼻息间有血腥味,耳边有女人的哀啼,稍近处有人在……吵架?

来不及思考,脑子里开了一个通道,陌生的记忆若瀑布奔涌而至。费靓靓上一世是顶级黑客,惯常收集信息,此刻屏气敛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拼凑完背景和场景,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两个基本点:一、她遇上了传说中的穿越。二、此处是历史书上没有的古代。

据原主的记忆显示,她占据的这个身体,是大宣朝青谷县的首富之女--吕梓颜,父亲吕磬是朝中三皇子的狗腿。最近五年,他静悄悄地在青谷县山谷养私兵,以谋不时之需。但是朝中政敌厉害,三皇子争夺皇位失败,被逼自尽,吕家受牵累判满门抄斩。今日正是行刑之日,刚才两个刽子手背了大刀上场,原主是个怂货,胆颤心惊,直接在刑场上吓死了,于是轮到她上场。

费靓靓心跳如雷如鼓,脑海里飘过大写的MMP:上来就砍头,要不要这么刺激。

形势大大的不妙,但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无论如何要颠两下吧。

睁大眼,又使劲地抻起脖子。正前方几米处站了十几个黑衣人,正中有美男,双手负于身后,高傲冷淡,遗世独立,有禁欲系男神的派头。

生死关头,费靓靓虽有惊艳,却顾不得欣赏。她的注意力落在男神边上的青衣男身上,这人烟火气十足,比手划脚,正激动地说话。

“十三年前,吕贼趁老万安公离京平叛,潜入盛京,拐走嘉兰郡主。这些年万安公府从未停止寻找,投注人力、物力、心力无数。现时有人证物证,景舍人你敢不认么?”

费靓靓听到身后传来冷静的男声,“人证物证何在?”

青衣男傲娇地扬一扬手。

后头原本站了一排黑衣侍卫,此刻站开两人,然后就看到抬年猪一样,两根扁担,四个人抬,中间是手脚缚于一处,全身捆成粽子模样的男人。

粽子男被扔到地上。

青衣男戏剧感极强,上前踹翻不够,还拿脚踩住,他喉咙极响,“吕贼你可认识此人?”

费靓靓原本卧躺着,眼见得粽子男被踩得面孔朝下,两人莫名打了个照面。目瞪口呆之际,脑海里掠起人物关系,这货是原主母亲的表弟。

边上原本就有女人的哭声,此时音调突然变得高亢,费靓靓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

“各位爷,我们认了,郡主确实是我家老爷偷来的。罪妇未有生育,见郡主长相可人,不舍得送出去,留下做了自家的女儿。”

她边哭边讲,一度像是要断气,“当年的事情,罪妇的表弟也是有份的。但他不知道实情,请爷们刀下留人啊。”

说完这句,她像是气力不接,眼皮翻了白,扑倒在费靓靓身上,晕厥过去。


费靓靓猝不及防。

她这具身体被捆了好久,手臂血液循环不畅,整体酸麻僵直,猛然这么一撞,痛得魂魄都撑不住, 一度像要脱窍而出。

暗自抽着气,身后的原主父亲爽快认罪,“万安公明鉴,十三年前,小人确实去过盛京,将嘉兰郡主拐骗出来,改了名字当自己的女儿养。小人罪大恶极,任凭发落。”

费靓靓听得直眨眼,心道都斩立决了,还能如何发落?

后面监斩的,被称作景舍人的男人还是冷静,“物证呢?”

青衣男歪过头,从腰袋里摸出一个布包,小心地打开,露出一块莹润的玉佩,“这是郡主被拐时戴的玉佩。”

“哪里来的?”

青衣男踢一脚躺在地上装死的粽子男,“从他家里抄出来的。”

然后双方就开始争执人证物证的可靠性。费靓靓没顾得上听,注意力落在原主的母亲那儿,原来之前她是装晕,趁场面热闹,悄悄往上移,凑到费靓靓的耳边小声说话。

声音细若蚊鸣,内容却相当重要,需要全神贯注才能保证接收完整。

好不容易听完一遍,没等费靓靓消化完,局势陡然紧张起来。四周一片刀剑出鞘的声响,日头射到金属兵刃上,耀起刺目的亮光。

费靓靓愕然抬头,看到男神被黑衣侍卫簇拥起来。他俊眉拧得紧,神情像是不耐烦。

粽子男依旧趴在地上,嘴里的破布头还在,他应该很害怕,身体抖得跟筛子一样。

青衣男的表情很是不屑,傲然道,“景舍人,你想和万安公府为敌么?”

“不敢。”

景舍人的声音还是稳定,一字一顿说得清楚,“吕贼被判满门抄斩,抄没家产已经送往盛京。万安公想要赔偿,可回京与太后商量,不应为难在下。”

青衣男冷笑,刚想说点啥。男神开口了,他声音低沉醇厚,还略带磁性。

“把人带过来。”

这话没头没脑,费靓靓没有听懂。但是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她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

两个黑衣侍卫迅速出列,动作极快地冲到她面前,一人托住一边,生硬地把她“带”了过去。

费靓靓措手不及,下意识地看向原主父母。那二人的目光皆是复杂,有庆幸的喜,离别的悲,殷切的盼,以及难以言说的惴惴不安……

费靓靓感觉他们说谎了,父母爱女之心拳拳,左右都是死,揽下罪责给女儿一条生路。

费靓靓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回给他们温暖的目光。

而她也终于看到被称为景舍人的男人。

眉心重重一跳,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人是浓墨重彩的存在。

他叫景愈,字钦文,官职为中书舍人。

三个月前,他来青谷县公干,当时原主的父亲吕磬还设宴招待过他。景愈才学甚高,相貌俊美,风度儒雅,当时就得了原主的芳心。景愈也对她表现出兴趣,郎情妾意,在街头“偶遇”过几回。但是吕磬防范之心甚重,父女俩因此争吵过数回,原主甚至想过与他私定终身。然而半个月前,景愈在县令府诱捕了吕磬,之后他领兵围攻吕磬帮三皇子私养的军队,且劝降成功。今日更是监斩吕家满门。

原主之所以提前呜呼,除了受到惊吓,还有情伤过度的原因。


看对方直接抢人,景愈怒了,温润俊逸的面上掠起一抹凌厉,他扬起声音,“此女确为吕家女,慕燚你法场劫人,置太后于何地?”

男神姓慕名燚,字仲墨。

按规矩,名字是长辈喊的,平辈只能喊字。同辈人直呼其名,是不尊重、不礼貌的行为。

景愈这般开口称呼,足见其心头之愤恨。

慕燚倒不在意,扯一扯嘴角,神情莫测地看着他,“景舍人口气好大,太后让你监斩万安公府的郡主吗?”

景愈面色虽然冷峻,但此一时刻,情绪还称得上从容,“人证物证都经不起推敲,太后哪有那么容易糊弄?”

慕燚冷笑,松一松腰骨,抿唇不语。

青衣男是他的表弟,姓周名程,字熙闲。周家是武府,忠心不二地追随万安公府。他从小跟着慕燚,两人关系极好。

骂阵这种事情都是他出场,这会儿双手叉腰,热烈地与景愈争起长短。

慕燚懒理二人,不动声色地说,“还不解开绳索。”

费靓靓受惠了。

身后有轻微的拉扯,应该是在松绑。

这当口,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两个眼鼻青肿的兵士奔跑进来,其中一人的手臂还有血迹。景愈原本滔滔不绝,见此状况,他愕然地停住话头。

眼睁睁地看他们冲跪到地,其中一人悲愤高喊,“大人,咱们运送的抄没财物被万安公府的侍卫劫了。”

这句话好比轰隆一记雷声,景愈的面孔顿时铁青一片。牙齿咬得紧,声音带着入骨的寒意,“万安公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

慕燚懒洋洋地眯一眯眼,勾起的唇角像是有些笑意。嗓音依旧醇厚,却带了丝丝的凉意,“吕贼拐了万安公府的郡主,不应该用全部家产来赔吗?”

景愈手指捏成拳头,面色冷肃,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心底有权衡,论此刻的武力值,慕燚那头只有十几人,他这边里边外边加起来有二百余人,兵马强壮,占据绝对优势,此刻他若发难,可将其尽数拿下。

但他敢吗?

不敢吗?

腰间系有长剑,他慢吞吞地拔出来,剑是好剑,轻、薄、亮,透着莹亮的光。手指摩挲剑刃,像是在思考。突然他眉心一滞,眼见得手指破皮,血珠顺着剑身滚落下去。

刑场上的气氛紧张起来。

费靓靓的绳索已经解开,血液循环不畅,两个手臂好像不是自己,麻木得很。

悄悄打量形势,她心底有些算计。

原主肯定不是万安公府被拐骗的郡主,男神也知道这点。他之所以跑来劫法场,是想抢吕家被抄没的家产。

青谷县首富,应该是一笔大数目。

但是抢钱犯法,何况抢的还是充没国库的钱。

男神贼大胆,但也知道师出要有名。正好他有被拐骗的妹妹,又正好与吕家的女儿年龄相仿。于是他故弄玄虚,跑来讲个故事。所谓人证,吕家父母为保女儿之命必然会承认拐骗郡主。至于物证,随便找块玉佩充数便可。

费靓靓不清楚这个世道的强弱法则,但她判断万安公府这块牌子很硬。

但照目前的走势看,她能绝处逢生。


费靓靓想得热闹,场上形势又有变化。可能慕燚觉得景愈举棋不定太过无聊,不耐烦地挥挥手,“宰了。”

话音刚落,身后又有两个黑衣侍卫出列。

粽子男原本躺得好好的,被其中一个大力抓起,另一个动作不大却极之娴熟,一刀捅入心脏部位,随即拔出。

鲜血喷涌而出。

可怜他嘴里还塞着布头,眼睛瞬时瞪得老大,面色扭曲又恐怖,之后就断了气息。

捅完了,随意扔到地上。捅刀的侍卫去他的鼻息间探了探。

点点头,然后二人回头行礼,声音雄壮,“郡公,贼人已经毙命。”

慕燚“嗯”一声,脸上浮起些清淡的笑容,“景舍人公务繁忙,本郡公就不打扰了。”

妥妥的挑衅,顺带毁灭证据。

景愈眼眸抽得紧,火气压都压不住。他狠狠挥手,声音像是从牙齿里磨出来,“时辰已到,行刑。”

这是阎王催命符。

砍头是技术活,立时有人上前拉住脑袋,刽子手高高扬起刀,手起刀落……十几分钟后,刑场上就没了活口,吕家十三口至亲,除了灵魂穿越,换了芯子的女儿,其余悉数被斩。

冲天的血腥味覆住了整片空气,让人呼吸沉滞。

费靓靓两眼瞪得老大,脑子却是一片空白。好久,她慢慢动一动眼珠子,然后发现,冷汗已经湿透了脊背。

费靓靓不是没见识的人。

上一世她爸爸是城市暗处的黑社会老大,妈妈开的夜总会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这种环境长大,她见得最多的就是打架。尤其是夜总会的后巷,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暗战。她亲眼看到有人抢了街口西瓜摊的长刀,冲回巷子大砍特砍,刀子深入肩膀又拔出来,连续几下,血肉横飞。

当时已经觉得血腥,但是和眼面前的场景相比,就和小朋友过家家一般,不值一提。

干呕了几下,她捂着嘴蹲坐到地上。

不过她心里有盘算:景同学气头上来把证人给灭了,死人不会对质,她这个郡主身份是不是稳了?

她这么想,别人也是这个想法。

周程原本以为景愈会大动干戈,把人带去太后面前对质,为此他们还拟了一个灭口计划。现在看来,有点想多了。

转过头,他和慕燚对一记眼,撤吧。

当然撤。

确定了眼神,周程朝景愈的方向拱拱手,“景舍人公务繁忙,我等先行告退。”

与此同时,费靓靓被慕燚拎小鸡一样的拎起,她呆滞脸,对上一张高冷俊脸。

“能走吗?”声音低沉。

对于费靓靓来讲,这会儿是逃命,必须能。

“能。”

她答得坚决。

刑场的另一头,景愈面色凝滞,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他是监斩官,和行刑之处站得近,血液四处喷溅,有些落到他的白袍上,色泽艳红,阳光下十分显眼。

眼睁睁地看着这伙人潇洒离去,目光渐阴渐凉。

……

景愈思维缜密,行事稳健,没有万全的把握,不会轻举妄动。下令行刑,看似冲动,实际有止损的意味。

因为他尚未看懂慕燚。

舅舅裴骧是朝中重臣,十日前皇帝病逝,裴家与太后结盟,合伙干翻了三皇子,扶二皇子上位。当前政局不稳,人心飘浮,这种敏感时期,他不想横生枝节。

至于吕梓颜,他心头冷笑。

此女虽有倾城之色,却是绣花枕头烂稻草。随便找人挑唆一二,就有可能出事。带她入府,还冠以嘉兰郡主的名号,慕燚怕是要后悔。


费靓靓专注于逃命之事。

原主个头不高,也有可能慕燚过于高大。他随便迈一步,费靓靓要紧着跑上两小步。害怕跟不上,她只能拽住慕燚的衣袖,竭尽全力跟上他的步子。中间得了白眼,但她不怯,责任和义务是对等的,青谷县首富家产不菲,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于情于理都该保护这家的女儿。

她还友情提醒一句,“哥,我是你妹。”

慕燚明显一怔,微凝起眸,他默默消化半秒,然后纠正,“是兄长。”

哦哦哦。

费靓靓想比个OK的手势,手臂都抬起来,又觉出不对。反过手讪讪地摸摸自己的脑袋,神情呆萌,“好的兄长。”

慕燚偏过头,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一直把她瞧得笑容都僵住,才淡悠悠地移开视线。

周程走在另一边,此刻也探过头来看。

对于这个假冒郡主,他们也做过预案。万安公府被太多人盯着,留她在府里,一着不慎会变成祸害。所以他们打算逮着机会给她弄个假死,之后送去西北云城。那里好多将士缺媳妇,都是铿铿好男儿,随便嫁哪个都不委屈她。

也许会是嫂子,所以他态度不错,笑着问,“还能走么?”

日头很晒,费靓靓的额头上全是汗水,但这会儿他们还没走出景愈控制的刑场区域。砍头的阴影仍然在,她继续坚强点头,“能。”

慕燚的眼皮垂着,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其实脑子里回转的那句“我是你妹”,有被雷到的感觉。

他想,这女人脸皮很厚。

……

吕家抄没家产被劫的事情,已经在军士中间传开。他们当然不高兴,但是万安公府威名很盛,万安公本尊也在场,景愈没有发话,他们不敢拦路,只是面色都很难看。

走出控制圈,费靓靓整个人都放松了,紧紧捏住慕燚衣袖的手指也松开了。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她东张西望地看着,没料想慕燚突然收住脚步,侍卫们跟着也是停住。她没有思想准备,脚下一个趔趄,身体往前扑去。

“哎。”她轻声地叫。

总算慕燚顾及嘉兰郡主的面子,漫不经心地在她臂间托一把。力道很稳,费靓靓借力靠力,很容易就站住了。

她肯定想矜持淡定,但实力不允许呐,只能小狗腿一样地点头哈腰,“多谢兄长。”

慕燚轻抿了唇角,他眼睛长得漂亮,眼珠黝黑,沉得看不到底。

费靓靓这才发现自己离他的面庞特别近,甚至可以从他瞳孔里看自己的影子。

眨眨眼,她有所悟。关了几天,又刚从刑场下来,她目前的造型有点……悚。

原主的记忆里有阴暗潮湿的监狱,里头还有蟑螂臭虫啥的。不想也就罢了,这么一想,费靓靓的表情就苦了,觉得身上好痒好痒。

转过头,她继续摆出低姿态,声音诚恳,“兄长,下面咱们去哪里?”

慕燚似是而非地“唔”一声,然后眯起眼,“这里是你地头,你觉得去哪里比较好?”

费靓靓明显迟疑,眼睛忍不住往刑场的方向瞟。头皮一阵发麻,她小心地说,“兄长,我是您妹妹。”

“嗯?”他低下头看她。

费靓靓笑得谄媚,“我听您的。”


慕燚是郡公,有专属的马车。

他之所以止住步子,是因为马车就停在前面的路边。还有侍卫们的马,系在对面的树上,由专人看护着。

有些犹豫,他又盯一眼费靓靓。

吕家女长得很好看,眼睛很大,鼻梁挺直,樱桃小嘴尖下巴,忽略她鸡窝一样蓬乱的头发,脏兮兮的衣裳和面孔……应该是个水灵妹子。

慕燚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祖父、父亲上战场,那地方兵器相撞,人吼马嘶,鲜血从身体各个部位喷涌而出,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里流动……一场战役下来,汗味、臭味、腥味……浸润全身,久久不散。

处于这种环境,他时常是麻木的状态。作为万安公府的继承人,他不能告诉别人,他其实有洁癖。

刚才费靓靓的脏爪子捏住他袍袖的时候,他心情很不利落。后来看她要摔跤,没奈何还扶了一把。现在要和这只脏猫共坐一个车厢,忍不住眉头又皱起来。

但是厚脸皮女人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继续笑,“兄长,咱们坐那架马车吗?”

慕燚沉吟,“你先上去。”

费靓靓欢快地“哎”一声,也不多想,径直往马车的方向走。

形势摆在面前,她心底有计较。

万安公府劫了吕家被抄没的家产,景怂货不敢打,不代表他的后台不敢打。闹到太后那里,她这个嘉兰郡主就很关键。抱住男神这条大粗腿,进到盛京之前,她的小命是有保证的。

只是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去那个盛京?

上一世,费靓靓是信息奥林匹克的金牌得主,数学、逻辑都是杠杠的,只要信息准确,分析判断于她而言,easy得很。只可惜这世道没有互联网,她的炉火纯青的计算机技术都废了。

忍不住叹气,早知道就学医了,外科圣手的那种,找机会给男神表演一个妙手回春,他准保把她当神供起来。

现在只能另辟蹊径,见机行事了。

……

马车的包厢不大,里面有小方桌,面对面正好坐两个人。

慕燚坐上来。

费靓靓偷偷瞄他,这货是真的美。剑眉入鬓、双凤眼精致有神、鼻梁挺直、嘴唇厚薄适中,唇角微扬,皮肤光洁润泽,还有完美形状的脸颊轮廓,每一处都好像老天精致描绘过一样。

她眸底还是惊艳,但是人设已然定成兄妹,不伦禁忌,只能观赏不能亵玩。

缩一缩脖子,她转过头去看窗外。

恰巧周程驱马过来,他半笑不笑地掠一眼费靓靓,然后目光朝向里面,“表哥,我先走一程。”

这是他俩商量好的,劫到的财物已经转头送往南方,他联络了几个中间商,将其换置成药材粮食布匹等生活用品,一半送去万安县,一半送去云城。

慕燚扬起眸,目光很是锐利,“让墨夜盯住景愈。”

周程冷呵呵地笑两声,“景愈阴得很,我让墨夜给他捎个口信,敢坏咱们的大事,老子干不动裴家,却可以让景家喝上一壶。”

慕燚垂一垂眸,“万安县那边等不了了,你动作要快。”

“知道。”

周程高声应下,牵住缰绳的手臂用了力道,大马长声嘶鸣,马头掉转方向,往后方疾驰而去。

六个侍卫紧随其后。

费靓靓探头去看。原以为策马扬鞭很潇洒,但是古代的泥土路,有点煞风景,扬起的尘灰让她迅速地缩回车厢。

静一静神,听到外头有人在喊,“启程。”

马车缓缓启动。

速度很慢,马蹄子踩在硬泥地上,发出踏踏的声响,还有车轮子转动的轻微吱呀声。人都有适应性,费靓靓是个心大的,忽略掉之前的血腥味,这世道空气的干净与清新,让她感觉良好。

轻轻地吐一口气,身体跟着松缓下来。

扬起眉,打算和男神攀攀关系。哪知道他一直静静看她,眸底带了思索。

费靓靓前世有“社会我靓姐”的高雅称号,昂一昂头,她拿出社交牛逼症的精神状态,“兄长?您在想什么?”

慕燚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反应,眯起眼,声音冷淡,“你这条命还没有完全保住。”


费靓靓一惊,眉毛耸起来,“为何?”

慕燚瞄她一眼,凉丝丝的眸光里没什么波澜,“进城住同福客栈,后半夜咱们去杀几个人。”

他说杀人就跟宰鸡似的,费靓靓刚刚看过刑场,脑子有点木,下意识地问,“杀人灭口?”

慕燚淡定地“唔”一声,似乎这一页就翻过了。

费靓靓的反射弧有点长,托着脑袋,老半天才讪讪说话,“杀人犯法吧。”

慕燚偏过头,“不犯法,你去死。”

费靓靓使劲咽一记喉咙,“兄长龙章凤姿,神采非凡,哪有可能让妹子送死。”

慕燚的眼底掠起一抹怪异,冷声道,“真是个傻子。”

平白得了傻子的称号,费靓靓好不服气的感觉。但她没啥办法,只能闷闷地低下头。

安静下来,肚子开始咕噜噜地响。

原主这个怂货啊,上刑场前安排的那顿饭,她只顾着哭,居然一口都没吃。连累费靓靓这会儿前胸贴着后背,精神头都下去了。

忍,无可奈何地忍。

忍无可忍之时,她挑起眉,偷偷地看慕燚。

男神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本书,正眉眼专注地翻看着。

费靓靓没有见过比他更加优雅入画的男子,但是饱暖才能思淫欲,她面色很苦,怂怂地问,“兄长?有吃食么?”

话音刚落,肚子配合出一个响亮的咕噜声。

慕燚没有抬头,声音淡淡,“县里置办的断头酒,不够你做个饱死鬼?”

费靓靓脸皮厚,嘿嘿笑两声,“鬼才几两重,饱死鬼那啥的都是忽悠。”

慕燚没听懂,挑起眸,“忽悠?”

哎呦嘴瓢了,费靓靓有一瞬间不知所措,隔一会儿才答,“忽悠就是……瞎说八道的意思。”

慕燚瞟她一眼,不言语。

费靓靓咽一咽喉咙,摆出一个腻歪的笑容,“兄长威武,没让妹子做成鬼。那做人就会饿,还是个饥肠辘辘……您给点吃的呗。”

慕燚垂眸,轻描淡写地答,“忍着,马上进城了。”

……

青谷县地域广大,西南方向崇山峻岭,另外三面是平原沃野,有水运漕道通往盛京。古代运输主要靠船,三面往盛京运粮都要通过这里,地理位置相当重要。

由于商路繁忙,往来歇息的人多,几百年来,青谷县城扩建过两回,现时城中常住人口超过两万,日常还有上千的外来人口,古代来讲,这样的城市规模算是很大了。

县城东面有一个市场,沿内河而建,日常货运频繁,商气很盛。

同福客栈在东市对面的思缘坊里。

站在陈旧寒碜的大厅里,费靓靓有点明白慕燚为啥要出来抢钱,万安公府搞不好是个穷府,不然一路上那么多光鲜亮丽的客栈,为啥选了这个破败便宜的?

可能这里往来的都是穷人,有生意上门,掌柜爱搭不理地坐在柜台后面,眉眼都不抬一下。小二也是懒洋洋,肩上搭一块灰不溜秋的布,直着腰问,“各位是要住店吗?”

侍卫里有小头目,这会儿迎上去,办理住店的事宜。

慕燚当然不会管这种琐事,他依旧是一派遗世独立的姿态,沉静地看着街景。费靓靓担心自己的小命,又惦记着吃食,腆着脸站在边上。

她对这个世道好奇得紧,眸子黑漆漆,看啥都觉得有趣。

这边正忙着,外头传来喧腾声。稍后,一个眉梢带了刀疤的青衣男子骂骂咧咧地进来,“老薛头你个夯货,挡了青云客栈的财路,老子砸掉你这个破堂。”

老板抬起头,他居然是胡人,高鼻深目浓须,眼睛是泛旧的绿灰色。眉头皱得紧,他瓮声道,“重二你个孙子,再嚷嚷老子拿刀霍了你。”

刀疤眼勃然大怒,脚边正好有一张长条凳,他一脚踹翻,喉咙很响,“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大门前的马车和马统统都要消失。”

老薛头的面孔黑了,起身重重地拍一记柜台,打算出去干架。他穿得少,胳膊粗壮,抡圆了搞不好能打死一头牛。但他突然面色大变,绿灰色的眸子里掠起好些惊慌。

刀疤眼重二刚刚拔出匕首,见他这副模样,以为怕了自己,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脯,喉咙粗重,“一刻钟内清理干净,不然老子杀光你全家。”

然后他昂起头,志得意满地往外走。

“重二。”

这一声很轻,落在他耳朵里,像是一道追命符。

重二明显怔住,手指有点颤,缓缓地转过头。

然后,他看到了慕燚。此时初秋,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但是重二身上的汗毛都立起,脊背处凉飕飕,凉飕飕……


重二笑得比哭还难看,声音粗哑,“万安公,您来了。”

慕燚面无表情地点头,“过来找你。”

重二缩起脖子,身体跟着佝偻起来,声音颤得厉害,“您……您找……小的……小的一定万死不辞。”

慕燚眼神眯起,唇角勾起些意味深长,“那就好。”

重二抖得更厉害,“您……答应……”

慕燚点头,“确实答应过。”

说完这句,他面上显出些落寞,又意味不明地叹一声。

没等他再说话,重二直起腰,爆发力十足地往门外冲去,他奔得突然,速度又是快,仿佛排练过无数次。

费靓靓被惊到了,眼睛有点直,前世她嘴皮子溜得很,没注意又瓢了一句,“这货属兔子的吧。”

慕燚没好气地横她一眼,然后转过身,语气还是淡,“薛老板还在做牙侩行的生意吗?”

老薛头强自镇定,笑着答,“早就不做了,盘了这个客栈勉强度日。”

答完这句,他急急地从柜台后出来,躬着身体,殷勤地说,“您要住店吗?楼上有一间专供贵客的雅居,您……”

费靓靓见缝插针,模仿古装电视剧里的台词,“有上好的羊肉吗?切五斤上来。”她有常识,古代牛是重要的生产工具,漫长的历史年代里,吃牛肉是犯法的。

“有,有。”老薛头连连点头,转过头,他咬着牙骂小二,“你这个没眼力见的,还不去归林居办一桌上好的酒菜过来。”

小二被吓到了,他有点哆嗦,战战兢兢地应一声,“小的这就去办。”

说完,他也像只兔子,连蹦带跳地跑出去。

远水解不了近渴,费靓靓摸摸肚子,幽幽地叹了一声。

……

雅间归了费靓靓。

老板安排粗使婆子,去外头借了一个上好的松木浴桶,烧好水洗干净,拿进房间,让费靓靓洗澡。

等水的时间,慕燚和费靓靓坐在大厅的堂桌前。

客栈已经清场了。

封建社会真是不讲道理,原本住在里头的人,被老板找人轰出去。想要闹场的,听到万安公府的名号,气势顿时矮掉半截,拿了房钱,头也不敢抬,溜着墙根出去。

这点时间,小二拎了食盒进来,里头有五斤切好的白水羊肉,还有归林居的自酿米酒。

小心翼翼地取出,端到桌子上放好。

然后他介绍,“这是本地的湖羊,肉质鲜美,您慢慢吃起来。别的菜式还在做,我马上去取。”

说完,他点头哈腰地退出去。

闻到肉香,费靓靓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她上辈子没这么饿过,这辈子睁眼不到五个小时,饿得肠子都要抽筋。

刚拿起筷子,粗使婆子从楼上下来,“小姐,可以洗澡了。”

洗你妹啊,吃饱了再说。

费靓靓不犹豫,继续之前的动作。没等她夹到羊肉,对面有筷子伸过来,在她手上重重地敲一记。

“哎哟。”

这一声叫得响,她痛得咧起嘴。丫的下手真狠,手指上明晃晃的一道红印子。

费靓靓瞪圆眼睛,怒火快要冲破胸膛,但是人在屋檐下,还是要低头。嗓子压得紧,“干嘛不让吃。”

慕燚面色如常,“洗干净再来吃。”

费靓靓咬住牙,齿缝里磨出两个字,“我饿。”

慕燚的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放下筷子,他矜持地说,“敢吃,你就吃。”

这话……费思量啊。

费靓靓面色有点滞,脑海里掠过“杀人灭口”四个字。转头看一眼老薛头,他是强颜欢笑的表情。

脑子继续转,她想起来,坐下之后,慕燚连茶水都没喝过。

心口抽起了风,费靓靓杯弓蛇影,看啥都不得劲。

那这澡……还能洗吗?

慕燚像是看出她的心思,慢条斯理地说,“洗不干净,不要上我的马车。”


“换洗的衣裳呢?”费靓靓的精神头又下去了,有气没力地看一眼慕燚,“要不您借我一贯铜钱,我自己去东市买。”

重点是搞点东西吃。

慕燚的关注点有些不同,沉吟着看她,“你还得出铜钱?”

费靓靓怔住,想一想,她牙痛一般地抽气,“‘借’多见外啊,我是万安公府的郡主,应该有月例吧。”

慕燚呵一声,没往下接话。

费靓靓的厚脸皮人设又开始发挥作用。她笑眯起眼,声音软软的,“兄长风姿飒爽,豪气千云,不介意预支一贯铜钱吧。”

慕燚的声音变得玩味,“一贯铜钱?你拿得动吗?”

费靓靓一惊,作为工科女,她陡然意识到自己大意了。心头默算,书上说一贯铜钱是一千文,一枚铜钱算它五克,那一千枚就有……5000克?

额滴个娘咧,果然大意了。

不过她脑子转得快,轻轻咳一声,然后装模作样地问,“您不打算还还价?”

感觉把话说圆了,她得意起来,笑眉弯弯,“其实也没有很重,拿个篮子装一装,让侍卫提着就行。”

慕燚若有所思地看她,隔一会儿,他淡声道,“婆子会把换洗衣裳送进去,你赶紧去洗。”

费靓靓又是噎住,不过没啥办法,摸摸瘪肚子,她苦巴巴地说,“谢谢兄长。”

……

对比楼下的破败,雅间的整洁与格调出乎了费靓靓的意料。

尤其让她满意的是,婆子不仅借来优质的浴桶,还搞了一面铜镜摆在桌上。不如后世的玻璃镜子那么清晰,但也能看出原主的五官长得极好。

扒掉脏兮兮的衣裳,她舒舒服服地洗起了澡。婆子真不错,知道她要洗头,还给准备了小浴桶,搁在凳子上。

中间换了几次水。

木桶提了水,楼板被踩得咚咚作响,费靓靓就没有留意楼下的动静。

洗了大半个时辰,搓干净身上的老泥,她整个人就像剥了壳的鸡蛋,水嫩白皙。再去看铜镜,费靓靓眼睛一亮,好水灵的姑娘啊,明眸皓齿,精雕细琢,绝对的貌美如花。

穿上衣服,她又美美地照了会儿镜子,心头满意得不得了。

这世开局十六岁,比之前世的二十二岁,稳稳赚了六年。

可以可以。

她正美着,婆子拿了一张很大的棉布帕子进来,她眼睛也是一亮,由衷地说,“姑娘真漂亮。”

费靓靓乐哉哉地坐下,由她帮着绞干头发,之后帮着挽一个简单的发髻。这世道没有吹风机,按婆子的话讲,一会儿得去太阳底下晒晒。

费靓靓当然没问题,她肚子饿,想的是一边晒一边要啃个饼。

她和婆子打听了,东市有一家饼店,基础款实心饼一文钱可以买俩,肉馅的二文一个。

三文吃饱,十文吃好。

看这世道的消费水准,张口要一贯钱,确实有点托大。

好歹是郡主,就预支个十文吧。

想好了,她兴冲冲地下楼。

然后她愣住,原本清净的大堂里,多了几十个人,交头接耳,目光都落在中间某处的地上。

那儿好像躺了一个人,身体蜷成团,捂着肚子正嗷嗷地打着滚。旁边蹲了个大夫模样的人,好像在给他施针。

有人挡着,费靓靓看不太清楚。

她有原主的记忆,认出坐在慕燚对面的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是青谷县的县令赵荃。吕磬是这里的首富,钱权交易在哪个时代都有市场,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位赵县令从她家捞过不少油水,但是关键时刻,他站到景愈那头,帮助诱捕了吕磬。

所以这个算……仇人。

面色黯一黯,费靓靓不欲往前走。趁着现场杂乱,她想悄眯眯地绕去后院找点吃的。

刚刚迈开脚步,被过来的侍卫长墨岩拦住。

“郡主,郡公让您坐那边。”他指了角落的位置。

慕燚带的侍卫太多,时间短,费靓靓基本都不认识。不过这个面色沉稳的瘦高个侍卫帮她解过绳索,算是有些人情。

轻轻地“嗯”一声,她小声地问,“地上那人怎么了?”

墨岩低下头,声音也是轻,“那个是店小二,他拿来的菜,郡公让他尝了尝咸淡。”

费靓靓倒抽一口冷气,抬起头,她迅速扫视一圈,发现老薛头不见了。

尚自犹豫着,耳边又传来墨岩的声音,“属下帮郡主买了羊汤和胡饼,还热着,您……”

这句话像是天籁,费靓靓听得心花怒放。不假思索地抬起头,“好啊。”


费靓靓步子迈得大,急切地往角落的方向走。

慕燚还是坐在原处,此刻他从容抬头,淡淡地看一眼。

眼神微微晃了晃,美女他见得多,含蓄温婉、豪迈大方的都有。他疏于搭理,冷眼旁观,大略能看出对方的脾性。但这女人不一样,装模作样厚脸皮的样子,让他有看不透的感觉。

赵荃也有看到费靓靓,面色未有变化,心里其实尴尬。他和吕磬熟悉,一起喝酒的时候,家长里短聊过好多事情,结合到一起,他很清楚,吕家女儿就是吕磬亲生的。

现在万安公府为了劫财,硬说她是嘉兰郡主。

年纪大的人惜命,现在是神仙打架,他不想掺和。但是事情争着上门,赵荃无可奈何,只能跟着捣捣浆糊。

“郡公。”额角有汗,他轻轻地摸一把,声音沉痛,“下官所治之处,竟然出现戎狄细作,还敢行刺您,下官委实汗颜。”

慕燚冷淡看他,“都说多事之秋,青谷县也是轮到了。”

赵荃心头寒颤,叹一口气,他继续表出态度,“嘉兰郡主被吕贼拐来本县,这些年万安公府骨肉分离,悲痛之情下官感同身受。吕贼所为,实为本县之耻。”

慕燚眼眉不动,定定看他片刻,“赵县令所言极是。”

赵荃拱一拱手,想继续往下说,但是店小二好像不行了,嘴里狂吐鲜血,声音很哑,“小的……小的……”

之后他喉咙像是卡住,不仅嘴里,还有耳朵、眼睛、鼻孔……都有血流出来。

大夫目露惨色,抬起头轻轻摇头。

慕燚面上无表情,淡漠的视线落在店小二的身上,他一字一顿,话语说得清楚,“菜里的毒是归林居的齐湘云下的,老薛头、重二都有份,你泉下有知,就去找他们的麻烦吧。”

店小二已经说不出来话,气息渐渐弱下去,直至停止呼吸。

看一个活生生的人在面前死去,正常人都是有情绪压力的。轻微的叹息声汇总一起,是颇沉重的声响。

费靓靓坐在角落,一手抓着胡饼,一手拿着汤勺,闷着头吃得正欢。

骤然感受到低气压,她敏感地抬起头。

坐得远,她看得不是太清楚,直觉应该是店小二挂了。她无语,过来一天还没到,已经死了十几个人,而且听男神的意思,今天晚上还要霍霍几个。

杀人跟切西瓜一样随便,这古代啊,真不是个好玩耍的地方。

费靓靓一边感慨,一边低下头继续吃吃吃。

她是死过一回的人,深刻理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道理。上辈子,她那个傻逼老爸替兄弟出头,被仇家爆了头,老妈真爱无敌,做局报仇,没干成功把自己的命赔进去。

那段时间她刚刚保送进入国内TOP1的大学。

莫名成了孤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办法,她只能潜心钻研黑客技术,用了三年的时间,把事情查了个底朝天。她当然也报仇,而且做成功了。仇家挨个进了局子,中间有两个人被判了死刑。

但是她出门被车撞,还来了这个世道。仔细想想,应该是反过来被报仇了吧。

费靓靓苦笑,想到那对不靠谱的活宝父母,她眼圈还泛了红。

不过她不后悔上辈子的结局。

至于这辈子。

她心头啧啧,开局实惨。

不过既然来了,就努力奋斗,至少要保住这条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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