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薄晨雾,日照春屋。
少女握着一柄血色的匕首,站在床前,死死地盯着少年的眉心。
匕首刺入眉心之时,银色的光芒绽开,将姜九震得手腕发麻。
为什么取不出来。
“铮——”
角落的玉剑腾空而起,与血色匕首相击。
“嘭——”
匕首掉落在地,化成了一把菜刀。
少年不知何时醒了,执剑抵上了少女的脖子。
“我就是进来问你,你要吃鸡吗?我给你杀一只?”
姜九捡起菜刀,哂笑。
“不用。”
沈清尘皱眉,收回竹影。
竹影只有遇到强烈的杀意,自动护主,才会如此颤动。
他要早些离开此地。
“那我出去弄饭了。”
姜九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雪剑,走了出去。
小贱剑,多次坏老娘好事。
“粥来了!”
姜九灰头土脸,捧了一碗黑粥进来,放到沈清尘面前。
“神仙哥哥,你吃。”
沈清尘冷冷起身,执剑欲走。
姜九小心翼翼地抓住少年一片袖角,望着他惨白的唇,将粥推到他的面前。
“可以喝完这碗粥再离去吗,我熬了许久。”
少女话中的委屈和孤寂,化为了小针,刺在心上。
沈清尘沉默不语。
肚子却咕咕叫了一声。
没有灵力,他无法辟谷。
可是……
姜九挑眉。
有点警惕心。
她捧起碗,喝了一口。
“好烫!”
言外之意,放心!没毒!喝不死你!
沈清尘坐下,在桌子上摸索。
姜九将勺子递到他的手中,将粥推到他的面前。
沈清尘喝了一口,眉头一皱,然后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一举一动,斯文雅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仿佛手中吃的不是粥,而是琼浆玉液。
不一会,粥碗已经空了。
姜九起身,打开门锁。
这两日,房门的锁,除了进出,其他时候都是锁着的。
“神仙哥哥,粥好喝吗?”
姜九倚在门框上,笑眯眯地问。
沈清尘一顿,点点头。
“神仙哥哥喜欢就行,若日后有机会,我再去田里挖些蚯蚓,捏碎了,做给哥哥吃。”
沈清尘神色一窒,握住竹影。
雪剑颤动,带着少年往外走去。
是把好剑。
姜九有些心动。
望着腰间的匕首,眸中满是嫌弃。
“神仙哥哥,一路小心。”
姜九朝沈清尘挥了挥手,直到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尽头,脸上的笑意消失干净。
“寒陵。”
“主上!”
黑衣男子半跪在地。
“打断他的腿,拖回来。”
“打右腿还是打左腿,还是两条腿都打断?是永久性,还是……”
姜九摆摆手。
“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
话落,少女消失在了土屋。
沈清尘刚出村口,杀意便从四面八方袭来。
竹影划出一道霜寒色的刃弧,与数百根黑色的银针相撞。
银针被打入树干,惊飞一群春鸟。
可最后一枚银针却从少年背后刺入。
沈清尘胸口血气逆流,摇摇晃晃地退后几步,晕了过去。
暗处的男子走了出来,面色嘲讽。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几派势力抢夺这么久,最后落到了我们……”
男子话未说完,一柄匕首刺穿他的心脏,倒落在地。
“小伙子,有没有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姜九利落地匕首拔了出来,在男子衣服上擦了擦。
“又脏了。”
“主人,这银针有毒。”
寒陵拔出沈清尘背后的毒针。
姜九两指一搓,搓出一朵小火苗,烤匕首。
“毒煞门的镇派之宝,半步倒。”
寒陵焦急:“那岂不是无药可救?”
此人死了,主人就拿不到药引。
姜九吹了吹红彤彤的匕首。
“趁着毒素没有扩散,把琉璃心挖出来。”
“还是主人有办法。”
姜九将匕首递给寒陵。
“你来挖,动作轻一点。”
寒陵接过匕首,点点头。
主人有洁癖,不能让血溅到,他懂。
姜九拿起竹影,在手里颠了颠。
匕起,泛起森森寒光。
竹影察觉主人危险,在姜九手里剧烈颤动,却无法挣脱。
“嗡——”
少年眉心泵出一道银光,将寒陵掀飞,滚了满身泥。
“果然不行。”
姜九叹了一口气。
“把他背回去吧。”
“主人,那毒?”
“我自有办法。”
春雨初歇。
少女咬破手指,在土墙上画下一个小人。
下一秒,血色的小人从土墙里钻了出来,蹭了蹭她的手指,往药王谷跑去。
耳边是少女的啜泣声。
沈清尘睁开眼,手心一片湿润。
“神仙哥哥,你醒了?”
一滴泪滚烫的泪珠砸入少年的手心。
少女声音沙哑,明显是哭了好久。
沈清尘紧抿着唇,手指微蜷。
他昏迷之前,发出了灵讯符。
可是两天了,昆仑山的人没有来,毒煞门的人却守在外面。
毒针入体,胸口闷痛。
虽然不会要他性命。
可是灵脉损伤,灵力难以入体,如同凡人。
“神仙哥哥,我又救了你一命。”
“孙婆婆和我说,村口有动静,我不放心,赶到村口的时候,便看到你满脸青紫。”
“我把你背了回来,孙婆婆说,你是中毒了,我可担心了。”
“神仙哥哥放心,我已经喂你喝下解药了。”
少女叽叽喳喳说着。
沈清尘眉头皱起。
解药?
毒煞门的毒,非千金难解。这么小的村子,怎么会有解药。
“婆婆说,你是中了烂蛤蟆的毒,只要割下烂蛤蟆的皮肉,熬成浓汁,喂你喝下,就会痊愈了。”
“婆婆果然没有骗我,你喝下之后就醒了。”
沈清尘脸色苍白,扶着床榻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呕不出来。
姜九嘴角微勾,轻轻地拍着沈清尘的背。
“神仙哥哥,你怎么了?”
“无事。”
沈清尘推开姜九。
怪不得灵脉堵塞,毒上加毒。
他摸了摸腰间。
竹影不见了,只怕被毒煞门的人拿去了。
修士剑不离身。
姜九冷冷地瞧了横梁上剧烈挣扎的雪剑。
男子修长的手四处摸索着。
姜九伸出手靠了上去。
“嘶——”
她痛呼一声。
沈清尘一顿,抓住了少女的手腕。
指腹下,是密密麻麻的水泡,灼热且黏腻。
“嘶——”
刺痛从手腕蔓延。
少女轻呼一声,身子微颤。
沈清尘如触电一般,收回了手。
修长的手指微蜷,有些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