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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雁翎

饺子别放醋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一个和尚,穿着俗家长衫,手握雁翎刀。:“你是为了这天下苍生吗?”:“不是!”:“你是为何?”和尚抬头看着天边的云霞道:“我想吃杏——”

主角:   更新:2022-11-19 22: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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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刀·雁翎》,由网络作家“饺子别放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个和尚,穿着俗家长衫,手握雁翎刀。:“你是为了这天下苍生吗?”:“不是!”:“你是为何?”和尚抬头看着天边的云霞道:“我想吃杏——”

《刀·雁翎》精彩片段

“师父,什么是五蕴皆空?”

小和尚睁着大眼睛问道。

他今年十四岁,叫小文,没有姓,也没有名。

他自小在这间寺庙内长大,师父从小就叫他小文。

他的师父是一个中年和尚,也是这间寺庙的住持,法号戒空。

戒空看了一眼小文,不耐烦地说道:“五蕴皆空说的就是,色蕴、受蕴、想蕴、行蕴、识蕴这五个都是空的。”

小文哦了一声。

“地牌,我赢了。哈哈……”

说话的是另一个和尚,法号,戒嗔。

是小文的二师叔,长得肥头大耳,一点也不像出家人。

他掌管着寺庙里的香火钱,相当于是账房。

戒空脸上闪出怒气,喃喃道:“你是不是出老千了?”

戒嗔连连,道:“方丈师兄,怎么?输了就诬赖我出老千?要是玩不起就不要玩,您可别忘了刚才是您硬拉着我玩的。”

戒空哑然,掏出三块铜钱交给了戒嗔。

随后,转头瞪了一眼小文,语带怒气的说道:“好了,自己去看经文去,佛是要讲慧根,讲悟性的,不要什么都问我,听明白了没有?”

小文见自己的师父有些生气,连忙低下了头,小声道:“知道了,师父。”

戒嗔见状再次开口说道:“好了,好了!您也别总拿小文撒气。”

小文小心翼翼地撇了一眼戒嗔,眼中闪出感激的神情。

戒空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小文,你去看看翠翠在做什么?看看她需要不要帮忙。”

小文连忙点头,接着便以最快的速度走出了禅房。

寺庙不是很大,一座大殿,供奉着菩萨。

五个院子,四间禅房,一间厨房。

小文来到厨房,见到翠翠。

她的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体态婀娜,长得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是,在这和尚堆里,那也是一抹鲜艳的红色。

小文知道,师父虽然管她叫翠翠,可是,寺庙里的其他人都知道,她是自己师父的妻子,也就是自己的师母。

和尚有妻子。

此刻,翠翠正在做饭。

翠翠也看到了满脸郁闷的小文,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问道:“小文,你怎么来了?”

小文想起了刚才禅房内发生的事情,脸上瞬间泛起了红晕,尴尬的红晕,小声道:“是,是师父让我过来帮忙的。”

翠翠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眼中闪出智慧的光芒,如女菩萨一般。

她放下手中的菜刀,用抹布擦了擦手,走到小文面前,轻轻地握着小文的肩膀,柔声问道:“是不是你师父牌九又输了?”

小文点了点头。

“然后,他又拿你撒气了?”翠翠微笑着说道。

小文再次点了点头,眼中有泪光闪动。

翠翠连忙再次开口说道:“抹眼泪就不是男子汉了啊!”

小文强忍着要哭地冲动,看着翠翠,语气坚定地说道:“翠姨,我知道了。”

翠翠伸手刮了一下小文的鼻子,道:“你呀!别生你师父的气,你也知道的,他就是那样一个人。”

赌鬼方丈。

小文没有说话。

翠翠走回了案板旁,拿起菜刀开始切菜,同时说道:“好了,你哪能帮的了我的忙。你去大殿听你三师叔讲经去吧!”

三师叔,整个寺庙里面最像和尚的和尚,法号戒忘。

小文点了点头,转身便向大殿走去。

此刻,大殿正坐着十几个人,有山脚下的村民,也有远道慕名而来的人。

戒忘坐在菩萨佛像前,正在向十几人讲经。

小文站在大殿的门口,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

转头一看,是一个小姑娘,眉清目秀,肌肤吹弹可破,扎着双马尾,虽然,穿着粗布麻衣,可还是掩盖不了她身上的灵气。

小文刚想开口说话。

小姑娘便伸手捂住了小文的嘴,另一只手做着嘘的动作。

小文明白她的意思,连忙点了点头。

小姑娘松开捂在小文嘴上的手,然后,拉着小文就向旁边跑去。

小文见状只得任由她拉着自己。

她和小文来到了寺庙外。

“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笑着问道。

“我叫小文。”小文红着脸,低着头小声地说道。他的娇羞的样子,惹得小姑娘哈哈大笑。

小文见状,抬头看着小姑娘,鼓起勇气问道:“你又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向前走了几步,张开双臂,伸了一个懒腰,对着旁边的山谷喊道:“我叫,上官红。”

——

作者有话说:


小文看着眼前张开双臂,面对山谷大喊她的名字的上官红。

他感觉这一幕之前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对,在他自己的梦里。

刹那之间。

小文分不清楚,现在的自己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中,因为眼前的上官红就像那梦中的小仙女一般飘然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说不出任何话来,只得呆呆地看着上官红。

上官红抬手拨弄被风吹乱的发丝,转头,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小文感觉自己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已经完全停止。

上官红背着双手,绕着小文转了三圈,脸上露出坏笑,问道:“你是和尚?”

“是。”小文脱口而出。

上官红将脸凑到小文面前,小文可以看到上官红那长长的睫毛。

“你不是。”上官红喃喃道。

小文的脸涨得通红,急忙道:“我就是和尚。”

上官红见状,双手怀抱,上下打量了一圈小文,说道:“好,好,既然你说你是和尚,那么我问你,你的法号叫什么?”

小文听罢脸色更加地红,说道:“我叫小文,我的法号就叫小文。”

“好,那你为什么会有头发?和尚不都应该是光头吗?”上官红再次问道,脸上已经挂上了胜利的表情。

小文说道:“师父说了,等到我十六岁的时候,就为我剃度。”

上官红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边轻轻地点头,道:“没有法号,没有剃度,更没有受戒。你就敢说自己是和尚?你的胆子可真大啊!”

冷汗顺着小文的额头流了下来,小文的脸色也变的红一块白一块的。

突然,上官红双手叉腰,厉声道:“大胆小文,你就不怕佛祖怪罪你吗?”

“啊!”小文惊呼一声,慌忙向后退了半步,接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哈哈……”

上官红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

她的笑很美,亦如春风能够融化所有的寒冬。

小文坐在地上看着眼前大笑不止的上官红,便知道自己上了上官红的当了。

他连忙站了起来转身便向寺庙内走去。

上官红再次拉住了小文的手,道:“你这小和尚,怎么这么的不识逗呢。生气了?”

小文没有说话。

上官红站在小文面前,做了一个鬼脸。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春天。

春风吹在人的身上,会让人感觉到无比的惬意和舒爽。

二人躺在草地上树荫下,看着头顶的大树。

“小文,你喜欢吃什么?”上官红问道。

“斋饭。”

“无趣。”上官红白了一眼,喃喃道。

小文挠着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上官红再次问道:“那你最喜欢做什么?”

“看经书。”

小文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自己的旁边,有一道很冷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

这道目光自然是上官红的。

小文连忙憨笑着问道:“那你最喜欢什么?”

上官红狠狠地瞪了小文一眼,继续看着头顶的大树,嘴角露出了微笑,道:“我今年十三岁,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最喜欢吃的是杏,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玩。”

她还只是一个小姑娘。

小文哦了一声。

“你有没有去过山下?”上官红看着小文问道。

“没有。”

上官红瞪着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小文,用不可思议地语气道:“你长这么大没有下过山?没有离开过这间寺庙?”

小文摇了摇头,道:“没有。”

说罢,他继续补充道:“每隔半个月二师叔会下山一趟,买很多东西回来。”

上官红叹息道:“那真可惜。”

“可惜?”

上官红说道:“是啊!等你什么时候去过山德镇你就知道了。”

小文所在的山叫,镜山。镜山向南走遇到的第一个镇便是山德镇。

“山德镇很好玩吗?”小文问道。

上官红的眼睛散发出兴奋的光芒,好像此刻的她就已经站在了山德镇内一样。

接着,上官红就像春天的喜鹊一样叽叽喳喳地将着自己关于山德镇,一切好玩的记忆都讲给小文听,小文则微笑地看着上官红。

转眼两个时辰过去了。

戒忘讲完了经,听讲经的众人便也结伴下山,上官红则向小文告别以后,跟着众人下山了。

第二日。

戒嗔准备下山采买东西。

小文站在一旁看着戒嗔收拾东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戒嗔也不是傻子,更何况就小文的样子,也不像是心里能藏住事情的人。

“小文,有什么话就说。”戒嗔笑着说道。

小文说道:“二师叔是要去山德镇吗?”

刚才还如弥勒佛一般的戒嗔,突然收起了笑容,沉声道:“不去。”

小文赶紧低下了头,看着地面。

戒嗔瞬间哈哈大笑了出来。

小文抬起头,看着又如弥勒佛一般的戒嗔,也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二师叔刚才是在故意逗自己。

戒嗔笑道:“你是不是想跟我一起去山德镇?”

小文点了点头。

戒嗔淡淡地说道:“我并不想带你去。”

“啊!”小文惊呼道,随后,再次低下头看着地面。

戒嗔脸上闪过一丝怒气,随后摇了摇头,叹息道:“你呀!为什么总是这般的懦弱胆小,这样下去以后该如何是好啊!也怪我这个戒空师兄,从小就对你呼来喝去的,养成了你现在这样的习性。”

他越说越生气,好像要去和戒空打架一样。

“小文,二师叔今天就是不带你去。原因就是你太懦弱,等你什么不懦弱了,敢大声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时候,我再带你去。”

戒嗔说罢,便拂袖离去。

小文的眼圈开始泛红,眼泪也已经在眼眶里面打着转。

“抹眼泪就不是男子汉了啊!”

小文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山德镇有各种各样好玩的东西,有好看的皮影,有大马车,还有我最爱吃的杏,还有……”

小文的耳边响起了上官红如喜鹊一般的声音。

戒嗔已经走出了寺庙的大门,牵着马车准备下山。

戒空对戒嗔说着一些话。

小文突然从房间里面跑了出来,跑过大殿,来到庙门前。

他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就在看到戒空的瞬间,他的头缓缓地低下,看着地面。

戒空和戒嗔当然也看到的小文。

戒嗔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戒空问道:“小文,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小文走到旁边,道:“我来送送二师叔。”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戒嗔淡淡地说道,随后,对戒空道:“我下山了。”

说罢,便牵着马车向山下走去。

“没有人会因为你可怜,就心疼你怜惜你,他们反而会捉弄你,欺负你。”

戒嗔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此话搞得戒空一头雾水,心想自己这二师弟今天这是发什么疯了。

小文知道,戒嗔这话就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突然,小文抬头对着戒嗔的背影,大声喊道:“二师叔,我要去山德镇。”

戒空被小文突然的一声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小文,本想发怒,可是,当他看到小文脸上坚决地神情的时候,适时地闭上了嘴。

“小文,二师叔我听不见。”戒嗔回道。

小文再次大喊道:“我要去山德镇。”

戒嗔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小文,脸上满是赞赏,道:“还不快过来。”

小文脸上露出笑容,跑向戒嗔。

戒空看着小文奔跑的背影,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好像此刻的小文还要高兴。

下山之后。

戒嗔和小文坐在马车上,说是马车,其实也就是在马的后面套着一辆板车。

“小文,到了山德镇你想吃什么?”戒嗔笑问道。

小文低头沉思了片刻,道:“我要吃杏。”

——

作者有话说:


山德镇确实如上官红所说,里面好玩的有很多,或许是因为在小孩的眼中,任何事情都会变的很好玩。

小文在还没有进入山德镇的时候,眼睛就已经不够用了。

路上各色的行人,行人身上各色的衣着,他们手中拿着的各式各样新奇的东西。

马车。

小文也知道了真正的马车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并不是他和自己二师叔坐着的这样的木板车。

他在心中暗暗说着,自己一定要多下山看看。

小文对着戒嗔道:“二师叔,他们为什么都拿着东西往外走?”

他二人是往山德镇的里面走,可是,小文看到的所有人却都是在从山德镇往外走。

而且,这些人看起来就像是要去逃难,把所有能拿的东西东西都拿着,这也是小文能看到之前从未看到的各种东西的原因。

戒嗔皱着眉头,脸上也露出疑惑的神色,他也不知道因为什么。

当即,戒嗔便停下马车,拦住一位行人,道:“阿弥陀佛,施主,请问你们为何要离开山德镇?”

行人是一位中年男人,穿着普通的衣服,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他听到戒嗔这样问,脸上顿时露出伤感地神色,道:“哎,山德镇的西北方向兴起了一伙山贼,这伙山贼生性残暴,且武艺高强。”

“他们的大当家放出话来,要在今日午时三刻进攻山德镇,将山德镇洗劫一空。”中年男人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包袱,咬牙切齿道。

戒嗔道:“山德镇的张家不管这件事?”

张家,山德镇最大的家族,也保护着山德镇的安全。

中年男人听到戒嗔这样问,脸上悲伤之色更胜,道:“张家家主,张永长,在三天前刚刚去世,听说就是那伙山贼在暗中做的。要不然他们怎么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进攻山德镇。”

戒嗔喃喃道:“善哉善哉。”

小文问道:“师叔,我们还进山德镇吗?”

戒嗔看了一眼天空,道:“现在距离午时三刻还有一个多时辰,我们进。”

小文点了点头。

本来繁华无比,人声鼎沸的山德镇,此刻竟显得有些冷清。

若不是,戒嗔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一定会认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街在,楼在,房亦在,只是人已经不在。

戒嗔牵着马车,带着小文,来到了一条巷子前。

这是一条连阳光都照不到的巷子,地面上散发着淡淡地恶臭。

戒嗔驾轻就熟地来到一扇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当半年以后小文有一天突然想起这件事的时候,问过戒嗔一句话。“师叔,您作为出家人,为什么要到那种地方去?”

戒嗔的回答是,“天有不测飞来祸,凤凰落架入淫窟。”

小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位中年美妇,身材婀娜,穿着一件只要轻轻一拉,便可以完全脱掉的透明白纱长裙。

透过白纱长裙可以看到里面鲜红的肚兜,肚兜上绣的是两只鸳鸯。

两只鸳鸯高高地仰着头。

小文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心中便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

她的身材凹凸有致,可是,眼角已经有了皱纹,这也使她脸上的胭脂涂抹地很厚。

用得是廉价的胭脂,生活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高贵的东西,也用不到高贵的东西。

衰老,是谁都想逃避的事情,也是谁都无法逃避的事情。

美妇媚眼如丝地看了一眼小文,笑道:“大师,您这是想让奴家帮小师父长大成人?”

戒嗔在看到美妇的时候,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可是,在听到她的这句话之后,脸色阴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开口说话。

美妇的笑容不减,看着小文道:“这么好看的小师父,奴家不要钱都可以。”

“够了。”戒嗔冷冷地说道。

美妇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很有诱惑力,对着小文眨了眨眼睛。

小文连忙低下了头,不敢看向她。

戒嗔一把抓住美妇的手,留下一句,“小文,在外面等着。”

便从门里挤了进去。

门再次关上,小文见状只得坐在马车上等着。

门里面便是房间,房间内很干净,一尘不染。

摆放着简单的家具,简单到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只是,那张床很大,很柔软。

戒嗔冷着脸,看着美妇。

美妇娇嗔道:“大师,您把奴家抓疼了。”

戒嗔松开了手,并没有开口说话。

美妇人将身子靠在戒嗔的身上,道:“我还以为您把奴家忘记了。”

戒嗔的手没有动,依然保持着下垂的姿势。

若是放在以前,美妇身上那件白色纱衣,在戒嗔没进门之前就已经被他拿在手中,放在鼻子上狠狠地闻着。

美妇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抬头用满含柔情地眼神看着戒嗔,道:“大师,您今日是怎么了?”

戒嗔低头看着这张温柔到有点虚假的脸。

他第一次来这里,并找到她的时候就知道这张脸本就是一张假脸,只是此刻看起来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沉声问道:“你为何不走?”

“走?”

“山德镇的人都已经离开了,你为何还在这里?”戒嗔冷冷地说道。

美妇人脸颊泛起红晕,柔声道:“原来,大师是在关心奴家,害得奴家还以为大师生气了。”

戒嗔向后退了半步。

美妇人差点摔倒,她连忙稳住身形,看着戒嗔,道:“大师,这是何意?”

戒嗔无语,脸上的神情好像在说,“回答我的问题。”

美妇人伸了个懒腰,随后,扭动着腰身坐在了那张又大又软的床上,看着戒嗔,道:“大师,您若来此不是为了云雨之事,就请离开吧!”

倏然间,房间内变的安静无比。

自小巷的深处跑来一名少女,少女的脸上挂着泪痕,身上的衣服也破如柳絮。

她看到小文之后,一把抓住小文的手,哀求道:“救救我。”

小文闭着眼睛都已经快睡着了,结果被这少女突然的求救声吵醒,瞬间睁开眼睛,满脸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见小文不说话,便再次说道:“我叫小蝶,被坏人抓来了这里,求你救救我。”

说话间,自小巷深处又走来一个中年男子,身材魁梧,体型见壮,满脸的怒气,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

他看到小蝶之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前,一把抓住小蝶的手腕,骂道:“臭婊子,跑什么跑,老子可是掏了银子的。”

——

作者有话说:


小蝶脸上满是恐惧,拼命地抓着小文的手。

小文的手被小蝶抓的生疼,很疼。

中年男人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了小蝶的脸上,道:“快点跟老子走,不然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小蝶白皙的脸上出现了,四道清晰的红色指印。

她松开了小文。

中年男人拉着小蝶向小巷深处走去。

小蝶回头看了一眼小文,道:“你们和尚不是应该渡众生脱离苦海吗?”

中年男人听罢便将小蝶抗在肩上,继续向小巷深处走去。

小蝶的眼中出现了憎恨,她恨小文自始至终的无动于衷,一言不发。

小文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汗水已经将他身上的衣服完全浸湿。

中年男人带着小蝶消失在了小文的眼前。

小文走下马车,向小巷深处走去。

“好了,大师,您是来找快乐的,奴家也是为您带来快乐的,您何不上来说话呢?”美妇脸上再次出现了笑容,柔情似水地说道。

戒嗔没有说话,转身向衣柜走去。

“戒嗔,你到底要做什么?”美妇语带微怒地呵斥道。

戒嗔打开衣柜,道:“帮你收拾东西。”

美妇哦了一声,娇笑道:“收拾东西?”

“对,带你离开。”戒嗔道。

这便是他为什么明明知道山贼将要来,还依然冒险进入山德镇的原因。

“住手。”美妇人继续呵斥道。

她真的生气了。

戒嗔停住了动作,转身看向美妇。

美妇从床上站起身,扭动着纤腰,面带着微笑地走到戒嗔面前。

可,她的眼中却满是讥笑,喃喃道:“可笑,真是可笑。”

戒嗔看着她,道:“你真的不走?”

“走?走去哪?你要带我走,带我去哪?”美妇人问道。

“去哪里都可以,无论哪里。只要离开这里就行。你继续待在这里不安全,等山贼进到山德镇之后。”戒嗔说道。

他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他也不敢说出口,因为他不敢想象。

“哦,大师,听您这话的意思,您是要带奴家私奔吗?”美妇人继续问道。

戒嗔向后退了半步,黄豆大的汗水瞬间便从额头流了下来。

突然,他伸手抓住美妇的手,道:“是,我来就是要带你私奔。”

美妇将自己的手从戒嗔的手里面抽出,轻笑道:“一个和尚竟然要带一个婊子私奔,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戒嗔怒声道。

他也只是愤怒地说出一个你字。

美妇人转身背对着戒嗔,缓缓地说道:“这伙山贼的大当家的叫,姜卢。他此次进攻山德镇的目地是为了灭掉张家,然后,自己取而代之。”

戒嗔看着美妇的背影,向前走了一步,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看着眼前那张又大又软的床,淡淡地说道:“所以,他们并不会对我们这些人怎么样。更何况我们这样的人,如果真的被哪个称霸一方的霸主看上,带回去做个贱妾,也比现在的生活要好很多。”

戒嗔将她抱在怀中,道:“婊子还是不要太聪明为好。”

美妇人的脸上再次泛起了红晕,娇嗔着用手轻锤着戒嗔的胸口,如梦吟般骂道:“大师,你的嘴可真臭。”

戒嗔抱着美妇向那张又大又软的床走去。

小巷里面的恶臭比巷口的恶臭更加地浓烈,恶臭中还带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小文来到了一扇门前,这扇门和这条巷子里面的所有门都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他之所以停在这扇门前,是因为,他亲眼看着中年男子带着小蝶走进了这扇门。

小蝶在进门前的那个眼神,那是一种麻木的眼神,那是一种认命的眼神。

小文正是因为这个眼神才会鼓起勇气站在这扇门前。

他听到了中年男人的笑声。

“咚咚咚……”

小文敲响了门。

屋内传来中年男人的怒骂声。

门打开了。

中年男人赤裸着上身,满脸怒气地看着小文,道:“小和尚,快滚!别打扰老子的好事,你真以为你是和尚,老子就不敢打你了?”

从男人身旁的间隙,小文看到了小蝶。

小蝶在看到小文的瞬间,眼中竟再次闪出了希望的光芒。

她希望小文就是救她脱离苦海的那个人。

小文轻声道:“施主,请放过小蝶施主。”

他记住了小蝶的名字。

男人看着小文,笑了笑,道:“小和尚,是不是你也想要她?”

“不是,我只想让施主您放过小蝶施主。”小文道。

男人的眼睛在眼眶中打转,笑道:“被你这小和尚这么一弄,老子也没了兴趣。既然你要英雄救美,那么好,老子便给你一个机会。”

小文急忙道:“什么机会?”

男子说道:“老子花了一两银子买她的第一次,现在,你给老子五两银子,老子拿钱便走,绝不回头。”

说罢,便将手伸到了小文的面前。

小文看着这张粗糙的大手,道:“我,我,我没有银子,不过。”

啪!

一声清脆且响亮的耳光。

小文的脸上也出现了四道清晰的红色指印。

男人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道:“没钱就给老子滚,英雄救美?我呸!”

门缓缓地关上了。

小文看着小蝶,

她在笑,笑容中有一丝她这个年龄不应该出现的媚。

这是小文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笑,媚笑。

那是一种深陷泥潭又无可奈何,到最后,只得自暴自弃迎合一切的媚笑。

如果,一个人从未看到过希望是什么样子,那么这个人便不会有失望。

小文给了小蝶两次希望。

第一次是她碰到小文的时候,她以为小文会救自己。第二次是小文敲响这扇门,她看到小文的时候。

偏偏这两次希望都破灭在了小蝶的面前。

小文看着这扇普通的门,闻着巷子里面发霉的恶臭,听着屋里面男人和小蝶同时发出的兴奋的声音。

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他的眼泪从眼睛里面流了出来。

好像被伤害的那个人不是小蝶,而是他自己一般。

小蝶明明没有哭,她是在笑。

半个时辰之后。

中年男人带着满足的神情打开了门,他的嘴脸挂着笑容。

可是。

当他看到依然站在门前的小文,脸色在瞬间阴沉了下去,不过只有一瞬,眨眼又恢复了高兴的神情。

他对低着头的小文,说道:“老子舒服完了,你要想用便进去用吧!”

说完,大笑着绕过小文向巷子外走去。

“站住。”小文低声说道。

——

作者有话说:


中年男人站住了脚步,转身看向正满脸怒气看着自己的小文。

他脸上的笑容更盛,好像现在的小文根本打扰不到他的好心情一样。

小文怎么会打扰到他的心情,小文只会让他更加的高兴。

变态般的高兴。

“你要做什么?是不是没钱,想找我借银子?”男人讥笑着问道。

小文道:“我要你向小蝶道歉。”

男人听罢哈哈大笑了起来,就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

他止住笑声,迈步向小文走近。

小文看着男人,眼中有一丝倔强。

突然,男人抬起手,他本就是想吓一吓小文。

可是,他没想到,小文竟然连眼皮都没有眨,就那样看着他。

男人喃喃地骂道:“真晦气!”

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站住。”小文再次喊道。

男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很快便走出了这条小巷。

小文无力地跪在了地上,他的眼泪再次从眼睛里面流了出来,眼泪从眼睛流出,滴落到潮湿的地上。

眼泪瞬间便和这条肮脏不堪的小巷融为一体,看不出来任何痕迹。

他抽泣着,看起来是那么地伤心。

“能别在我的门口哭了吗?”

小蝶的声音传到了小文的耳朵里。

她的语气中满是厌烦。

小文止住哭泣,抬头看向小蝶,小蝶站在门口,她的身上未着寸缕,好像从刚才开始,她便不再需要衣服一样。

她看向小文,眼神中也满是厌烦,她伸出手,手掌中是一两银子。

她看着银子,突然,嘴角露出了笑容,耐人寻味的笑容。

小文知道这一两银子是刚才那个男人留下的。

小蝶走到小文面前,道:“伸手。”

小文缓缓地伸出手。

小蝶将银子放在小文的手中,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走进门里。

小文见状连忙,道:“为什么?”

他想问的问题有很多,可是,问出口的却只有这三个字。

小蝶看着小文,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她缓缓地关门,就在门将要关上的时候,她的嘴脸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道:“如果,如果再有女孩子求你救她的时候,你就有银子救她了。”

门关上了。

戒嗔在这个时候也从美妇人的门中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满足的神情。

他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小文。

小文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银子。

戒嗔俯视着小文,脸色变得无比阴沉。

笑佛不笑。

笑佛怒。

笑佛一怒会如何?

“拿好你的东西,擦干你的眼泪,去找那个人。”戒嗔平静地说道。

贞节牌坊。

山德镇王寡妇的贞节牌坊,建成已有六十年之久。

王寡妇早已经化为黄土,牌坊依然存在。

它无声地告诉着世人,曾经有那样一位女子,为了她心中的那个人孤独寂寞地度过了她的一生。

从小巷出来便是这贞节牌坊。

走过牌坊便会进入这条不见天日,恶臭无比的小巷。

戒嗔和小文站在牌坊下面,看着街道上站着的一队人。

他们全都是身材魁伟的男子,并且都身穿孝服,很显然他们是张家的人。

他们手中拿着刀剑,脸上带着悲怆的神情。

山贼还未来。

街道很冷清,亦很安静。

这么多人涌在这样一条街道上,竟然会如此的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戒嗔问小文,“指出那个人。”

小文抬手一指,指向刚才那个男人。

此刻,那个男人身着孝服,手握长刀,脸上带着悲怆。

小文在看到男人这个样子的时候,有那一瞬间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刚才对小蝶做出那些事情的人。

戒嗔带着小文,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众人脸上露出了疑惑。

他们不知道,这一老一小两个和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人在看到小文的时候,黄豆大的冷汗瞬间从额头流了下来。

自人群中走出一个男子,国字脸,长相憨厚,年龄在三十岁左右。

他走到戒嗔面前,双手合十行礼,道:“在下张昂雄,见过大师。”

张昂雄,张永长的长子。

此刻,张永长已死,他便是张家的掌权人。

戒嗔冷冷地看了一眼张昂雄,并未说话。

张昂雄脸上闪出微怒,但还是礼貌地问道:“不知两位师父出现在这里所为何事?”

戒嗔抬手指向那个男人。

男人此刻竟然变得无比淡定。

张昂雄看了一眼男人,道:“张天,过来说话。”

张天走出人群站在了张昂雄的身后。

戒嗔一指张天,道:“你给我的徒弟道歉。”

张昂雄见状开口道:“大师,不知张天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这位小师父?”

张天当即也开口道:“和尚,你让我道歉,你总得告诉我原因吧!总不能平白无故地就让别人道歉吧?”

说罢,张天的眼睛撇向了小巷,嘴角露出了一丝轻笑。

戒嗔的脸因为愤怒变得更加涨红,小文也拉了拉戒嗔的衣角。

张天是和小文在小巷内遇到的。

小文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巷?

如果,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出来,那么戒嗔去找美妇的事情便会被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男人找女人这本没有错。

可是,和尚是要讲戒律的。戒嗔找女人,找的还是风尘女子。

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别说戒嗔名誉扫地,连带着整个寺庙也会蒙羞。

张天知道戒嗔不敢说,也不能说,所以,脸上的得意更胜。

他语带戏谑地继续说道:“和尚就应该好好地吃斋念佛,如果,偶尔想做点见不得人的事情,就应该夹着尾巴去做。别太招摇了!”

张昂雄也不是傻子,看张天的神态,以及戒嗔和小文的样子,便可以猜出一些端倪,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他却没有时间去管这件事情,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为,山贼就要进入山德镇了。

他双手合十,说道:“大师,我也不是有心偏袒张天。您这突然的出现,还不将原因讲清楚便让张天向这位小师父道歉。我想大师如果是我,也不会这样随意地就让张天道歉吧?”

小文又拉了拉戒嗔的衣角,笑声道:“师叔,我们走吧!”

戒嗔冷冷地看着张天。

张天也毫不示弱地看着戒嗔,道:“你把事情讲清楚我便道歉,如果,不说就赶紧离开这里。不然——”

他故意不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戒嗔未接他的话,而是扫视了一圈张昂雄身后的众人,问道:“你不道歉?”

张天的手在瞬间握住了腰间的刀柄,道:“和尚,我觉得你就是山贼派来的,故意来扰乱我们的。”

张昂雄听罢,也皱起眉头看向戒嗔,道:“张天,不可乱说。”

张天道:“大哥,我怎么会乱说,你想一想,山贼今天进镇除了我们,所有的人都走了。可他们两个却来了,你说他们不是山贼派来的,难道是来这里游玩的?”

张昂雄沉吟片刻,道:“大师,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是张天做得不对的,请您说出来。要不然——”

他也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动作有的时候比语言更真实。

说话间,张昂雄的手也已经握到了腰间的刀柄上。

小文脸上满是恐惧的神情,颤声道:“师,师叔,我们走吧!”

突然,张天大声道:“小和尚你们是不是山贼?”

小文被这突然的一吓,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头竟然不由自主地轻轻点了一下。

张天抓住这个瞬间,拔出手中长刀,大声道:“兄弟们,你们都看见了,这个小和尚承认了。”

身后的众人见状也全都将刀剑从鞘中拔了出来。

戒嗔将小文护在身后,看着众人,眼中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很冷静。

生与死的经验告诉他,在将要和人动手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冷静。

张昂雄抬手止住了张天和身后的人,冷冷地端详着戒嗔和小文。

他说道:“我本想让二位师父等一等,等山贼之事平息之后我们再说。不过,此刻烦请大师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清楚,不然,就别怪我了!”

戒嗔道:“小文将事情说出来。”

小文没有说话,他已经被眼前的场面吓的说不出话来了。

戒嗔转身看着小文,道:“小文,别怕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小文只是摇头,气得戒嗔连连摇头。

张昂雄看着戒嗔,嘴角露出一丝轻笑,随后,转身向后走去。

张天紧随其后。

张昂雄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看着戒嗔和小文,嘴角露出一丝残忍,道:“你二人今天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就别想活着走出山德镇。”

“和尚真是墨迹,我来说。”

——

作者有话说:


长街两旁一直都没有人,但声音确实是从路旁传来的。

听声音应该是个少年,和小文的年龄差不多。

寻声望去,那里有人。

只看到王寡妇牌坊的柱子旁,堆放着破烂的菜筐,腐烂的菜根,还有吃剩的骨头。

这就是人们平时堆放杂物,倾倒垃圾的地方。

显然是有人呆在这堆垃圾里面。

张天对着垃圾的地方,大声呵斥道:“那里来的狗东西在说话?”

垃圾动了。

果然是一个少年,脏乱的脸,糟乱的长发,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

他从上到下都告诉着人们一个讯息,那便是他只是一个乞丐。

甚至连乞丐可能还要不如,因为,即便是再脏乱的乞丐,也不会就这样睡到垃圾里面,并用垃圾将自己完全掩埋。

以至于从外面看,没有人会看到和会想到这堆垃圾里面还睡着一个人。

不过,他的眼睛很明亮,散发着一种英气,单单就这双眼睛就可以引得无数少女面红耳赤,魂牵梦绕。

而且,他还长着张笑脸,当你看到他那上扬的嘴角时,你便会觉得他每时每刻都在笑。

乞丐少年自垃圾中走了出来,走到了戒嗔和小文的身旁。

戒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过,脸上并未表现出什么,毕竟这乞丐少年自垃圾堆里面走出来,是为了帮助自己和小文。

小文当然也看到了少年,他是用眼睛轻轻地一撇,便再次低头看向地面。

乞丐少年伸出满是油污的手,道:“你好,我叫满庭。满是满月的满,庭是庭院的庭。”

满庭,一个乞丐竟然会有这样的名字。

小文伸出手,与满庭握手,道:“我叫小文,这位是我的师叔。”

说着便指了指戒嗔。

满庭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并未看向戒嗔。

很显然他并未将戒嗔放在眼里。

“够了,你这个狗东西。快说你都知道些什么?”张天额头的青筋因为愤怒而根根暴起,大声地再次呵斥道。

满庭对着小文笑了笑,露出他那洁白的牙齿。

小文见状也礼貌地点了点头。

“你听,你仔细听。”满庭将一只手放在耳朵边上做着听的手势,一边对小文说道。

小文疑惑地问道:“听什么?”

“你听是不是有一只狗在乱叫?”

说罢,满庭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惹得小文和戒嗔也笑了起来。

张天的脸色阴沉的可怕,眼中更是散发出了杀气。

“狗东西,敢骂我,当真是活腻了。”

张天怒不可遏地一边骂着一边提着大刀向满庭走近。

就在他刚走出三步的时候。

自长街的那一头传来了马蹄声和脚步声。

山贼到了,午时三刻亦到了!

四匹黑马走在前面开道。

马上人身材魁梧,健壮,一看就是好手。

胯下马也全是日行千里的骏马。

每一匹至少都值五两银子。

就这一匹马便可以换五个小蝶,多么的讽刺,人竟然活的不如一匹马值钱。

有的时候,人活得连一条狗,连地上的一块泥土都不如,更不要提一匹骏马了。

中间是一张松木制作而成的椅子,用四个人抬着。

椅背镂空雕刻着一只孔雀,你在看到这只孔雀的时候,心中会不由自主地赞叹,能雕刻出这只孔雀的人一定是一位大师。

手法之高超,使得这只孔雀看起来是那么地栩栩如生。

不过,他雕的只是一只未开屏的孔雀,让人看起来不由得心生恨憾。

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年龄不大,应该在二十七八岁。

他可能就是山贼的首领,姜卢。

他没有给人粗狂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感觉。

身着白色长袍,头发打理的也很整齐。

他很随意地躺在椅子上,怀中斜抱着一把长剑。

身后跟着能有近百人。

这百十来人,清一色的青衣劲装,走路的时候整齐划一。

如果,你提前不知道他们是山贼的话,你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群人是山贼。

张天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惨白,而且握刀的手也开始出现轻微的颤抖。

他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张昂雄见状小声,道:“张天,快回来。”

张天只得怯怯地回到了人群中。

四个人将椅子慢慢地放在了地上,便垂手站在了一旁。

张昂雄看着椅子上的人,问道:“你就是姜卢?”

“不才,小生便是姜卢。”

姜卢将剑放在一旁,拱手回道。

他显得很有礼貌,这样的一个人,你说他是一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山贼,会有人信吗?

戒嗔在看到姜卢的时候,也算是明白美妇人为什么不愿意走了。

张昂雄的脸上闪出痛苦,指着姜卢质问道:“就是你派人暗杀了我的父亲。”

姜卢脸上带着微笑,轻声道:“错,他不是被人暗杀的,而是,我亲手杀死的,用的就是这把剑。”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看了看手中的长剑。

他竟然没有否认,看来他必定有恃无恐。

他接着道:“张永生该死。我若不是心怀悲悯,你们张家所有人都得死。”

话音落。

刀剑出鞘的声音不绝于耳。

是张家的人。

张昂雄紧握着手中长刀,怒目圆睁地看着姜卢,道:“给我杀。”

“停——停停停停!”

满庭大声喊道。

张昂雄看着满庭,怒声道:“小乞丐,你不要不识好歹。你若是再放肆我便连你一并杀了。”

姜卢当然也看到了戒嗔,小文和满庭。

他的心中不免生出了疑惑。

是谁都会生出疑惑。

他早已经放出消息要在午时三刻进攻山德镇。

他放出这个消息便是要告诉所有人这里将会发生大战,这块地方将会变成战场。

目地就是让不相干的人的尽早离开。

而此刻,这三个人竟然没有离开,不但没有离开,反而站在了张家人的对面。

更让姜卢疑惑的是,他们三个人的身份。

一个老和尚,一个小和尚,一个乞丐。

“张昂雄不要激动,我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就没想过要走,所以你不用太着急报仇。”姜卢开口道。

随后,便向满庭,问道:“小乞丐,你为什么要喊停?还有你知不知道接下来这里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满庭斜着看了一眼姜卢,冷哼了一声,道:“你就是姜卢?”

他的脸上满是不屑,好像站在这里的所有人他都没有放在眼里,而他也只会对小文有个笑脸。

姜卢拱手道:“是在下。”

“好!我就想知道知道,张永生张大善人为什么就该死了?”

——

作者有话说:


张永生,男,五十有二,山德镇张家家主,掌管山德镇的一切。

身材魁梧,力大无穷,善用长刀,打法招式大开大合。

为人粗中有细,心地善良,乐善好施,不贪财,不好色,人称张大善人。

膝下只有一子名叫,张昂雄。

张昂雄听着姜卢的叙述,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色,胸膛也跟着挺了起来。

就好像姜卢说的那个人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一般。

“哦,我说那个姓姜的。”

“臭乞丐,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姜卢身旁,其中一个牵着骏马的人大声呵斥道。

姜卢轻声道:“老二,这位少年说的并没有错,我确实姓姜。”

满庭对着姜卢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地神色,再次说道:“姓姜的,按你这么说,张永生确实是位大善人。”

“是,他四十岁之前确实是位善人,这无可厚非。”姜卢语带叹息地说道。

“然后,他变了。”满庭接话道。

姜卢说道:“是啊!人都是会改变的,张永生开始变的贪财,变的好色。”

“以张家的实力,张大善人想多赚点钱救济穷苦,多纳几个小妾,这些也并没有任何过分之处。”满庭说道,听他这话的意思像是在为张永生开脱。

张昂雄看向满庭的眼神都变的和善了许多。

姜卢看了一眼张昂雄,一字字道:“逼良为娼,贩卖男童。”

“放屁!”张昂雄怒声呵斥道。

满庭却挑了挑眉毛,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缓缓地道:“有这样的事情?”

别说满庭了,戒嗔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作为寺庙的采买,每一个月,有的时候半个月便会来一趟山德镇。

对山德镇人们口口传颂的的张永生还是很有好感的。

一个人说你好,你不一定就是好。但是,当所有人都说你好的时候,你就一定是个好人。

这也有另一个原因,因为所有人都在说你是好人的时候,即便你不是好人,也会变成好人。

你便会按照人们口中所说的好人来做事情。

“张永生做的事情并没有在山德镇,而是在山德镇周边的村镇。目地就是不想让山德镇的人们知道。”

“逼良为娼,贩卖孩童也仅仅只是为了财。”姜卢缓缓地说道。

满庭没有继续说话,戒嗔只是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声佛号。

姜卢继续说道:“以张永生的实力,他要是想娶几十个小妾都没有问题,可是,你们有没有发现,他并没有那样做。也就是在张昂雄的母亲死后,他竟都没有续弦?”

“因为,他要保护自己的声誉,爱妻如命,绝种痴情的声誉。”说话者是姜卢身后的一个人。

他走在队伍的最后,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

他走过众人来到了姜卢的身旁,他身着粗布麻衣,一身村农的打扮,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他的身后还跟着五个人,有三人和他一样的打扮,还有两人穿着稍显华丽一些,五人年龄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怨恨和恶毒。

尤其是看张昂雄时,那个眼神就像是要将张昂雄生吞活剥一样。

说话的男人看了一眼姜卢,姜卢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便继续说道:“我叫李三,住在山德镇东面的大牛村。家中有一女儿,今年十六岁。前段时间她失踪了一夜,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她已经……”

李三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我叫钱多,家住山德镇南面的钱家村。半个月前我出门两天,回到家之后,我发现我的内人不见了,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死在了摇篮里。我寻遍所有地方,终于找到了我的内人,结果,她也……”

钱多说着便看向张昂雄,眼神如果可以杀人,张昂雄此刻已经死了。

就在第三个人将要说话的时候,满庭开口道:“姓姜的,你的的意思是这些人的爱妻和女儿都是被张永生残害而死的?”

姜卢扫了一眼几人,语带惋惜地说道:“没错,而且,她们每一个人的死相都一样。全都是下体撕裂而死,被人用刀……”

他说不下去了,他作为山贼的大当家,杀人本是家常便饭,但是,此刻他竟然说不下去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戒嗔默念道。

接着,戒嗔和小文一起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小声地默念《地藏菩萨本愿经》。

满庭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他没想到张永生不只强抢民女,还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他狠狠地摇了摇头,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少女的死状。

“你们在放什么狗臭屁,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张昂雄大声地呵斥道。

姜卢看着张昂雄嘴角露出一丝轻笑,随后问出了一句让张昂雄只能说出,不会,二字的答案。

“请问,你会在张永生的面前和女人上床吗?”

张昂雄只能回答不会。

姜卢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张永生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也不会当着张昂雄的面,张昂雄不知道也很正常。

张昂雄脸色变得无比地铁青,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这个问题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他转身看向身后张家的人,一字字地问道:“谁帮我父亲做过他们刚才说的事情?”

他必须要问清楚,他也必须知道。

他想让随便一个人告诉他自己,姜卢说的所有话都是无中生有,都是在放屁。

没有人回答他。

在这一瞬间,整个长街死一般沉寂。

“我可以帮你。”姜卢再次说道。

张昂雄回头看向姜卢。

“带上来吧!”

话音落,自队伍后面,被押上来两个人。

张昂雄在看清楚两人长相的瞬间,身上的白色孝服便被汗水浸湿,握刀的手开始出现颤抖。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家的人,而且是张永生的贴身死士,只听命于张永生,就连张昂雄也无法命令他二人。

姜卢道:“那一夜,我正在钱家村的酒肆内喝酒,看到他二人带着一口袋子。我便出手将二人制服,打开袋子我才发现里面装着一个昏迷的女人。”

“他二人嘴很硬,到现在为止半个字都没有说。但是,你们张家太有名了,他二人可以不说话,可是,别人却认识他二人,知道他二人就是你们张家的人。随后,我去了你家,找到了张永生。他亲口承认了一切,然后,我便出手杀了他。”

满庭拍着手,道:“杀的好,杀的好啊!”

——

作者有话说:


天空开始变暗,乌云是从北方飘过来的。

瞬间,整条长街便被笼罩在了黑暗之下。

满庭很兴奋,很高兴,拍着手。

长街之上,只有满庭的拍手声和笑声。

有的人看到满庭这个样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还能笑的出来,加上他本身乞丐的身份,和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让人不自主地觉得,他就是一个疯子。

没有人会去和一个疯子计较,也没有人愿意去理会一个疯子。

“姓姜的,我觉得你人不错,以后这个镇就交给你打理了。”

满庭止住笑容,用一种特别认真的语气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姜卢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大话谁也会说,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大话,无异于找死。

姜卢没有猜错,很快张家人群中便飞快的冲出两个人,一胖一瘦。

二人抬起手中的刀便向满庭砍去。

出刀的速度不是很快,但是,二人占据了距离的优势。

姜卢在看到的瞬间便飞身上前阻拦,但也仅仅是阻拦住胖子这一把刀。

和姜卢同时动身想要保护满庭的还有一个人,那便是小文。

没人知道小文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一把将满庭推开,自己面对着砍下来的刀。

戒嗔别说做梦,就是将他杀死,他都不会相信小文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挺身而出为一个只见了一面的人挡刀。

所以,戒嗔根本没法时间来做出反应。

佛讲慈悲为怀,佛讲普度众生,不过,即便满庭死在戒嗔的面前,戒嗔最多也就是双手合十默念一声,阿弥陀佛。

或者,为满庭颂念一段经文。

另一把刀眼看就要从小文的头砍了下去,小文也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就在这个时候刀断了。

断刀掉在地上发出当的响声。

张昂雄铁青着脸,沉声道:“回来。”

二人怯怯地退回到人群中。

他们本想在这个时刻表现一下自己,没想到落得这样的结果。

谁也没想到。

姜卢也没想到,他没想到的并不是小文的挺身而出,而是刀为什么会断?

是谁出的手?

就在刚才间不容发之际,姜卢清楚地看到从远处飞来了一颗石子,也就是这颗石子将快要砍中满庭的刀,打为两段。

姜卢转头看向石子飞来的方向。张昂雄几乎和姜卢同时看向那个地方。

满庭踉跄地站起身,满脸怒气地走到小文的面前。

啪!

清脆的巴掌声。

小文的左脸上出现了四道鲜红的手指印。

“你为什么要推开我?你不怕死吗?你不要命了?你个和尚,脑子是不是有病……”满庭张嘴便开始骂小文。

戒嗔看着眼前的事情,双手合十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满庭将手伸到小文面前,道:“我叫满庭,你叫什么名字?”

小文本来已经被满庭骂的低下了头,再看到满庭的手之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伸手握住满庭的手,道:“我叫小文。”

两个小孩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石子飞来的方向一直没有人出现。

那个方向肯定是有人的,而且,还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

姜卢和张昂雄不再看向那个方向了,二人认为这个人不会出现,也可以说不愿出现。

“张昂雄,我命你杀死刚才出刀的那两个人。”满庭看着张昂雄的眼睛,缓缓地说道。

张昂雄看着眼前的乞丐满庭,听着满庭说话的语气。

他的心中没来由的生起一丝恐惧感。

“你个狗东西,再乱叫一句?信不信这一次我一定一刀劈了你。”刚才出手的二人中的胖子怒声喊道。

瘦子的额头黄豆大的冷汗止不住地向外冒,身上的白色孝服几乎快被汗水浸湿。

他刚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刀是如何断的,但是,他不是傻子。

张家也不可能去养一个傻子。

刀不会自己断,那么便是被人打断的,这就像一加一等于二的简单。

打断刀的人到底是谁?

正是因为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他恐惧,未知的恐惧。

恐惧到极点便是愤怒。

他从旁边人的腰间再次抽出一把刀,一把泛着寒光的大刀。以最快的速度,再次向满庭砍去。

一边挥刀砍去,嘴中一边大喊着:“老子,砍死你这个狗——”

满庭在看向刀向自己砍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将小文推向戒嗔,同时嘴中喊道:“姜卢,不准动。”

随后,双眼紧紧地盯着握着大刀,砍向自己的瘦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瘦子冲出张家人群,刚跑出没两步,便一声闷哼,倒在满庭的脚边变成了一具尸体。

大骂满庭的胖子,在看看到瘦子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瞬间浑身发软,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这是一种折磨,精神上的折磨。

张昂雄见状,双手抱拳向石子飞来的方向,大声道:“不知道是哪位高人仙架山德镇,烦请显身让我能略尽地主之谊?”

满庭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我刚才说过山德镇是姜卢的,所以,你不能再以主人的身份,宴请任何人。”

“你。”

张昂雄忍不住怒声道,但也只说了一个你字。

因为,石子飞来的方向出现了一个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位少女,身着青绿色长裙的少女

少女,有着每一个少女都有的东西,清纯靓丽的外表,修长紧致的身体,明眸皓齿……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满庭的身边,躬身道:“少主。”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有点疯癫的乞丐是少主。

他是哪里的少主?

戒嗔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看了一遍眼前的少女,然后,他看到少女青绿色长裙的袖口处,绣着一根柳树枝。

他看到柳树枝的瞬间脸色变的无比苍白。

随后,他拉着小文慢慢地退回了牌楼里面,那条散发着恶臭的小巷。

“不准说话。”

戒嗔小声道。

小文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脸上没有笑容的戒嗔,只好乖乖的闭上嘴,把一自己的疑问,委屈所有的东西全都压进肚子里。

小文坐在马车上,戒嗔赶车向小巷深处走去。

路过小蝶那扇门的时候,小文忍不住看向那扇门。

突然,他从门的缝隙里看到了一双眼睛。

他没有觉得恐惧,因为,他知道这双眼睛是小蝶的眼睛。

她的眼神中带着讥嘲,带着愤恨。

小文的眼睛里面再次流出了泪水,就像受尽一切羞辱的那个人是他。

马车走过这扇门,能走过有一丈多的距离的时候。

门开了!

“站住!”

小蝶大声喊道。

戒嗔停住了马车,转头看向小蝶,又看到满脸泪痕的小文。

不用猜都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是谁。

小蝶跑向小文,像一只煽动翅膀飞舞的蝴蝶。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耳光。

小文的右脸上出现了四道清晰的红色指印,小蝶是个左撇子。

“臭男人,哭什么哭,老娘都没有哭,你哭什么哭?没出息的东西,不准哭了,听到没有。看到你哭老娘就烦。”

一个少女,自称自己是老娘,这可真是一件滑稽又可笑的事情。不过,戒嗔没有笑,小文更不可能笑。

“老娘给你说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小蝶双手叉腰,语带厌烦地问道。

小文木讷地点点头。

小蝶转身向回走去。

戒嗔继续赶着马车向小巷深处走去。

小文看不到。

小蝶在转身的瞬间,眼泪便从她的双眼中流了出来,如决堤。

泪水划过消瘦的脸颊,从下巴滴落在肮脏的巷道上。

——

作者有话说:


小蝶走回房间,看着凌乱的床铺。

突然,她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道:“你这样的人怎么可以为了男人流泪。”

然后,她笑了。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告诉自己不可以这样做的时候,偏偏就这样做了。

小蝶蹲在地上一边大笑一边流泪一边喃喃自语,“你这样的人怎么可以为了男人流泪……”

戒嗔可以看到少女袖口的柳枝刺绣,张昂雄和姜卢又怎么会看不到!

张昂雄在看柳枝刺绣的瞬间,脸色惨白如纸。

“不知我可不可以请柳少主和这位姑娘去姜府做客,略尽地主之宜?”姜卢微笑着说道。

乞丐,满庭,柳满庭,柳少主。

柳满庭迈步走到姜卢的面前,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不必了!以后好好打理山德镇,你最好不要忘记张永生是如何死的。”

“不会!”

柳满庭转头看向张昂雄,道:“记住,以后这里是姜卢管,而你自己应该何去何从,就要看你自己了。”

有人说,财富是这个世界上最迷人的东西,也有人说,美女是这个世界上最迷人的东西。

其实都不是,而是权力!

权力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迷人的东西,正如柳满庭此刻在做的事情。

他今年十六岁。

他还只是个少年。

为何他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轻而易举说出让山德镇易主的话,就是因为他是少主,他背后有无限的权力。

当一个人手中握着权力时,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要饭的,叫一个女人陪你演一场戏,就要让我拱手交出山德镇,简直是痴人说梦。”张昂雄胸有成竹地说道。

“少爷说的对极了,我怀疑你就是姜卢请来演戏的。一个女人叫了你一声少主,你就是真的少主了?如果,现在有人叫我一声城主,我难道就是观柳城的城主了?真是天大的笑话。”张天大声地附和道。

柳满庭用轻视的眼神看向张天,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不说话,我差点把你给忘记了,你就是那个欺负小文的人。

所以,你也得死。”

“是。”

这个‘是’字是姜卢说的。

他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上,身上自然有很多优点,在他众多优点中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便是审时度势,顺势而为。

他在听到“少主”和看到“柳枝刺绣”时,就坚定不移地相信柳满庭的身份。

他深深地知道,山德镇,只是观柳城成百上千个附属村镇中小小的一个而已。

他再厉害也必须依附在观柳城这座大树上。

那么对于现任观柳城城主的儿子,未来的城主柳满庭,他必须恭恭敬敬。

“张天,说的并无道理!我尚且认你做柳满庭。

柳满庭,单单就凭一个柳枝刺绣就能证明你的少主身份了吗?如果你能拿出其他更有力的证据来证明你的身份,我拱手欢迎姜卢入主山德镇,并且甘愿为他手下马夫。”张昂雄不卑不亢地说道,好像他是多么的大义凛然。

姜卢听罢,心中冷笑。

柳满庭不管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身份都没有用,张昂雄根本不可能承认。

“不愧为张家的大公子,厚脸皮的功夫还是练的很不错的。”柳满庭平静地说道。

随后,向少女问道:“玲玲,谁和你一并来的?”

玲玲看着柳满庭,吐了一下舌头,然后,语带叹息地说道:“还能有谁,爷爷呗!”

柳满庭的脸色瞬间变的难看无比,就像是刚被人狠狠地羞辱了一番。

紧接着

柳满庭对着玲玲走来的方向,缓缓地低下了头,就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在等待着父母的责罚。

“董爷爷,您怎么来了?”他低声说道,如喃喃自语般。

“换做其他人来,你会乖乖回家吗?”

远处传来一名老者威严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中。

姜卢双眼发亮,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惊声问道:“难道是,观柳城大总管,董彦会董老前辈?”

张昂雄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眼角的肌肉忍不住地抽动着,身上的白色孝服在顷刻间被汗水浸透。

一阵风吹过,他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

董彦会,五十有三,观柳城,柳家的大总管。

别看他只是一个总管,但是,在整个观柳城,乃至柳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会认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总管。

他的身手在整个观柳城,乃至整片大陆都是可以排进前五位的厉害人物。

他二十岁之前用的是刀,二十到三十岁用的是剑,三十到三十五岁用的是棍,三十六岁开始未曾用过任何一种兵器,但是,每一个去观柳城向他挑战的人,都没有赢过他。

真要说整个观柳城谁可以胜得董彦会一招半式,那就只有柳满庭的父亲,现任观柳城城主,柳州羿。

董彦会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会在柳家做一个总管呢?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柳州羿曾经救过尚在襁褓中的董玲玲,董彦会的孙女,也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

董彦会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负手而立,不怒自威。

国字脸,鹰钩鼻,双目炯炯有神,没有留胡子。

他身着洗的有点泛白的灰色长袍,长袍虽然已经泛白,但是面料甚是昂贵,剪裁也十分合身,长袍袖口同样绣着柳枝。

他给人的感觉绝对没有五十三岁,你若不是提前知道他的年龄,你一定以为他年龄在四十左右。

他并未看向在场的其他任何人,而是,紧紧地盯着柳满庭。

董玲玲摇着董彦会的胳膊,说道:“爷爷,既然,我们已经找到满庭哥哥了,您就别生气满庭哥哥的气了。”

董彦会看向董玲玲,严肃的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抬手在她的鼻子上捏了一下,笑着道:“你呀!就知道护着你的满庭哥哥。”

“董爷爷,我知道错了,我跟您回去。不过——”柳满庭没有将后面的话说下去。

董彦会脸上的笑容在瞬间消失,面沉似冰,沉声道:“不过什么?你想找理由溜走?”

柳满庭摇着头,解释道:“我想刚才发生的事情,董爷爷您是看在眼里的!我想再去见一见那个叫小文的和尚。毕竟,他刚才舍命救我。”

说罢,柳满庭抬起了头,看着董彦会的眼睛。

董彦会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赏的笑容。

“多谢,董爷爷。”柳满庭见状连忙笑着说道。

一个人想要去见自己的救命恩人,一个怀有如此感恩之心的人,别说董彦会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只是,小文并不知道,柳满庭三岁便在柳州羿的严格监督下学习柳家剑法。刚才那两个人根本伤不了柳满庭分毫。

董玲玲见状,连忙说道:“爷爷,爷爷,我也要和满庭哥哥一起去。”

——

作者有话说:


“你要是走了?谁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呢?”董彦会笑问道。

董玲玲使劲地摇着董彦会的胳膊,继续撒娇着说道:“我不管,这一路上你不准我玩,说是要找满庭哥哥。现在都已经找到满庭哥哥了,你还不让我和他一起去玩。”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看向柳满庭,眼神中满是求救的信号。

柳满庭心领神会,当即说道:“您老人家可以在姜家呆一会,我想姜卢一定非常愿意请您喝酒吃饭的。他更不会让你感觉到无聊的。”

姜卢不是傻子,随即也拱手道:“董前辈,晚辈姜卢,恳请前辈赏脸去姜府喝两杯。”

董彦会看了姜卢一眼,随即道:“明天一早出发回观柳城,如果,有什么差错,下一个来的人便会是你的父亲。”

“好嘞,谢谢董爷爷!”

柳满庭的话还没说完,人就和董玲玲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董彦会转头看着已经瘫软在地的胖子,轻声道:“你刚才说谁是狗东西?”

胖子听罢,突然浑身抽搐了一起来,随即,口吐白沫很快就没了呼吸,他竟然被活活吓死。

董彦会又看向张昂雄,道:“满庭这孩子虽然小,但是该有的是非观念还是有的。所以,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按满庭说的做。”

他没有说第二条路是什么,也不必说,第二条路就是死。

静,死一般的寂静。

长街之上。

“张天,你自行了断吧!”

这句话是张昂雄的弟弟,张昂义说的,语气很平静也很理所应当。

张昂雄转头看向张昂义,脸上有一丝惊讶,他没想到从父亲死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说过话的张昂义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让自己的家奴去死。

张永生见张昂雄喜欢,好勇斗狠,便收了一个义子张昂义。他在张永生的安排下,一直只是读书,可以说是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

也正是因为如此,造就出了他软弱的性格。

张天脸色惨白地看向张昂雄,眼神中也满是求救的眼神。

张昂雄看到了,他不是瞎子,只不过他选择视而不见,他只有这一个选择。

没有人真的想死,即便是整天嘴里嚷嚷着,大不了就是死的人,真的到了死亡面前也会拼尽全力活下去。

刀出鞘的声音。

张昂义拔出了他手中的刀,这也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拿刀。

他双手握住刀的时候,张家的所有奴仆都自觉地为他让出了一条路,一条走向张天的路。

张家的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张天必须死。如果,张天不死那么今天张家的所有人就都得死。

张天脸上满是惊恐的神情,嘴巴大张着,可是却说不出任何话,甚至连手指也不能动。

很显然,他是被人点了身上的穴道,但是,点张天穴道的人,没有人知道是谁,也不需要知道。

刀刺入了张天的胸膛。

轰隆一声雷鸣,雨滴落了下来,顷刻之间变成了暴雨。

长街之上,只剩下双手握着刀的张昂义。

街上张天的鲜血,在暴雨的冲刷下很快就消失不见,就像这方天地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轰隆,又是一声炸雷。

张昂义松开了手中的刀,跪在了长街上。

突然,张昂义感觉雨停了。

他先是看到一双鞋,有点破旧的红色布鞋,一袭粉色长裙,一张少女的脸。

少女在对着他微笑。

“你是谁?”张昂义问道。

“我叫小蝶,钱晓蝶。”

“你不怕我吗?”张昂义低头看着掉在地上的刀平静地问道。

钱晓蝶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轻声道:“不怕!”

“你认识我吗?”

“认识,你是张家二公子,张昂义。”

张昂义没有再说话,钱晓蝶也未再开口说话。

一个撑着荷花伞的少女,一个刚刚落入淫窝的少女。

一个跪在地上的公子,一个刚刚亲手杀了家奴的公子。

雨停了。

秋雨本应连绵,奈何天意难测。

这场暴雨来的慢,去的却快。

戒嗔带着小文返回寺庙,在回去的路上买了一些必须要买的物资。

等到二人回到寺庙之后,戒嗔第一时间去找了小文的师父戒空。

随后,戒忘和翠翠也进入了戒空的禅房。

小文只得坐在寺庙门口,看着雨后的树木,山川。

就在小文无聊的快要睡着时,他看到了两个人,紧接着眼睛变的明亮起来。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柳满庭和董玲玲。

柳满庭还是穿着那身破如柳絮的衣服,董玲玲却精致的如仙女临凡。

二人还带了一个大包袱。

“你,你,你们怎么来了?”小文惊讶的问道。

“附近就这一座寺庙,很好问出来,也很好找到。”柳满庭微笑着解释道。

董玲玲围着小文转了三圈,亦如前几日上官红一样,就在她把小文看的手足无措,满脸通红的时候。

她开口说道:“本姑娘要不是今天亲眼所见,就算打死本姑娘,都不会相信,你竟然敢在那么危急的时刻推开满庭哥哥。”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小文尴尬的连忙双手合十,解释道。

“玲玲,别逗小文师父了。”柳满庭说道,说罢对小文使了个眼色,道:“带我们去一个有桌子有凳子的地方。”

小文不解地看着柳满庭。

“你救了我,我又不知道如何报答你,所以,只能带一些吃的东西来,请你吃。”柳满庭将大包袱举到小文面前,解释着说道。

“我们满庭哥哥就知道吃,所以,在他眼里感谢一个人就只是请人吃东西。”董玲玲嬉笑着说道。

小文思考了片刻,便领着柳满庭和董玲玲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桌子被摆的满满的,一大半的素菜,一小半的肉菜,一坛酒。

“我知道出家人不能吃肉,也不能喝酒。我喝酒吃肉不知道小文师父介意不介意?”柳满庭对看着肉和酒张着嘴巴的小文,笑着解释道。

小文连忙闭上双眼,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这,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怎么能够出现这些东西。”

片刻之后。

柳满庭让小文睁开眼睛。

桌子上已经没有了肉菜,只剩下那一大半素菜和那一坛酒。

“酒不是用肉做的,小文师父这下不会介意了吧?刚才那些肉一会走出寺庙之后,我会找个地方将它们埋起来。”

小文的脸瞬间变红,尴尬的红。

他怎么会想到,柳满庭会如此做。

董玲玲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捂着肚子边笑边流泪,边说小文很有意思。

三人一起吃着素菜,聊着天,柳满庭偶尔会喝一口酒。

就在三人聊到小蝶时,董玲玲摩拳擦掌,气愤地说道:“满庭哥哥,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要是早告诉我,我一定,我一定扭断张天那个王八蛋的脖子。”

柳满庭看着董玲玲的样子忍俊不禁,道:“哈哈……一个小小的张天还需要你动手?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小文听罢,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声佛号。

董玲玲看着小文,眼睛在眼眶中转了一圈,问道:“小和尚,你会什么灵气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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