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没睡的江辞,带着满身的烟气、酒气和黑鸦片的香气,这味道,不用猜也知道昨晚去了哪里。
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出来,打开冰箱,冷藏室除了酒就是水。
纯净水离开冰箱,不一会儿玻璃瓶身便起满了细细的水雾,修长的手指握着透明玻璃瓶,骨节分明,微扬的下颌,线条流畅,喉结清晰滚动。
水雾汇成珠,顺着指缝流过手背青筋,缓缓滑到腕上,附在他皮肤上不肯落下。
江辞快速浏览手机里的消息,给江语回了个『嗯』,退出微信前,习惯性点开微信置顶。
他的微信置顶是「11」,灰色免打扰,没有修改备注。
很巧,最后一条消息就停留在三年前的今天,没什么特殊内容,只是一句极其简单的、客气的话。
像远房亲戚迫于场面的寒暄。
『一个人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半瓶冰水强行激活身体,他的目光投向穿过玻璃墙的阳光。
云北的冬天相对漫长,她实习租的房子特别小,三年不曾开窗,那时候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躺在自家沙发上晒太阳。
江辞和她说定,毕业后,在市公安局和云北医院之间找个折中的地方,一起租房,便宜也方便。
没等毕业,他找到一间合适的小户型,主次卧都是南向朝阳,是她喜欢的大窗大阳台,还没来得及租,就被拉去参加封闭集训。
等他回来的时候,她就跟别人在一起了。
还跟他说,「我们毕竟只是邻居,我有男朋友、以后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家庭,未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应该要保持距离。」
她对于「保持距离」,理解十分透彻,跟拉黑没有区别。
从那天起,她消息敷衍、电话不接,也不再喊他小狐狸。
直到他去参军,她才发了些无关痛痒的叮嘱,连一句「为什么」也懒得问。
秋天的阳光穿过树叶的昏黄,铺洒在整个房间,客厅仿佛是记忆中的老照片被搬到了现实,久不见活人的房子里,透着丝丝凉意。
江辞轻吐了一口气。
这里里外外都是她最喜欢的装修风格,简约装饰、灰白色调、大面积留白,她说这样可以最大利用采光,视觉上简单明快,又大方。
可她不知道,这样的房间太空旷,一个人根本待不下去。
酒意未消,困意又起,玻璃瓶上他的手印被数道水痕穿过,江辞起身走向卧室。
灰色窗帘将午间的阳光遮得严严实实,江辞半梦半醒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感觉到身旁有个熟悉的人。
不得不说,酒真是个好东西,每次喝醉酒都会梦到她。
江辞摸着她的脸,信手将她揽入怀中。
“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他陷入一个云朵般蓬松柔软的梦。
如鱼得水。
梦中人轻哼了一声,试图寻一个更舒服的睡姿,他讨厌她的拒绝,捏着她的下巴,轻易将她的脸转过来,闭着眼继续沉浸。
他的梦境他做主,想怎么放肆就怎么放肆。
只不过手一用力,脑子立刻闪进一丝清明,好像……哪里不对?
江辞缓缓睁开眼,失焦的距离,梦幻的轮廓,可是唇与手的触感太真实。
秋风掀开窗帘一角,阳光钻进来,他看到了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池!一!一!不!是!梦!
“小狐狸,你回来了?”
强制开机的池一一,眼睛眯了一条线,看了他一眼,又沉沉睡去。
江辞眼睛瞪得像铜铃,大脑瞬间宕机。
他像是被人点了穴,一动不动看着她,好一会儿,灵魂归位,他轻轻颤了一下,大脑接收到手上的触感,瞬间射出一道电光。
要死了!
他慌忙从她衣服里收回手,闪到一旁。
世界出bug了?
这是池一一?
她不是出国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床上?
心脏越跳越快,咚咚咚,跟砸墙似的,简直要把床震塌,江辞掀开被子逃出房间,一张脸好似被人泼了热狗血。
他重新看了眼江语的消息,这个憨货发的是:『征用温莎主卧』
池一一知道他这个人有点强迫症,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才去了次卧,而他因为江语这句话,没进主卧。
阴差阳错!
“蠢货!有屁不能直接放吗?征用你大爷!”江辞字都打完了,又给删了。
池一一半年前就已经透露出要结婚的消息,浦汇那边买了新房,她回国为什么不去那边?
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想法:黄了!
江辞看着手里的空瓶,大拇指若有所思拂着瓶身的水雾:以她的脾气,若非男方提出分手,便是对方触碰了她的底线,总之……手机轻轻一震,兄弟发来一条位置消息,顺附:
『速度100迈,恭候大驾』
算了,这里暂且留给她。
江辞换了套衣服,将衣篓里的脏衣服顺手带出去,丢进楼道垃圾桶。
他回家的痕迹轻易被他抹去。
从电梯出来,江辞抬头看了眼天空,秋日的阳光映着金黄的树叶,明媚而张扬。
『啵丝酒吧』
“江少爷今晚心情这么好,看样子昨晚的姑娘很合心意?”
“还不错。”江辞喝了口酒,穿着红色吊带后妈裙的女人从旁路过,肤白腿长,前凸后翘,他放下酒瓶,“去厕所抽根烟。”
兄弟们一脸了然,坏笑道:“一根烟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