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农家女，她从挖山药开始逆袭

男女主角分别是曲扇佑的其他类型小说《穿成农家女，她从挖山药开始逆袭》，由网络作家“咕涌芥末小章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成古代农女，家徒四壁。女主为一口饱饭带家人辛劳苦作，以小康为目标的她，却阴差阳错谋得一官半职，被动高嫁，只想和离重获自由却因皇子夺嫡、社稷动荡、内忧外患的局势将她一步一步推上风口浪尖，是随波逐流还是逆流而上？且看女主如何逆风成长。

《穿成农家女，她从挖山药开始逆袭》精彩片段

正是秋收的时候，农家地头的作物大部分都已抢收干净，萧瑟的秋风里添了几分凉意。

山腰间座落着个几十户人家的村子，此时一户朴素的农家院里，一个黑瘦的老妇人正插着腰站在堂屋门口朝着院子西边骂骂咧咧。

“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让老二娶了这么个扫把星回来，连着生了三个赔钱货也就算了，还把我们家老二克成瘸子，现在居然还想给她那个半死不活的三丫头拿铜板看病，呸！当初她生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个来要债的我都给扔出去了，还哭死赖活的给捡回来，这下好了，你们看看，白吃白喝白养了八年还不是白瞎了我们曲家那么多粮食。”老妇人看起来身型瘦小但这嘴巴噼里啪啦的一口气不带喘气的。

“娘你消消气，气坏身体不值当。”一高胖妇人手上提了一锅稠米稀饭从厨房出来，进入堂屋的时候挽上老妇人的手臂，“老二家这事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我们先把晚饭给吃了，不然一会得摸黑吃饭了。”

“大嫂说的是，先把饭吃了当紧，这阵子男人家们都忙得两脚不沾地的莫让他们这会还饿着。”随后又从厨房出来一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妇人，她手里端着盆炖黄豆，仔细看看还有零星带皮子的肥肉夹杂在里面。

“吃饭咯，吃饭咯！”那盆带着些许肉香的炖黄豆还未放到堂屋大桌上，香气就把家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都吸引了过来，年纪小点不懂事的都忍不住伸手去抓盆里那指甲盖大小的肉块。

“啪啪啪！”年轻的妇人一连打了几个伸向菜盆的小手，“还有没有规矩了，都消停点。家杰去里屋唤阿翁出来吃饭，阿翁上桌了你们才有得吃。”围桌最小的男孩吸着手指立马往里屋跑去。

高胖的妇人又从厨房里端了两盆子菜出来，她后面跟着两个半大不小的女孩儿，都拿着碗筷跟着摆上桌子。

黑瘦老妇人瞪着那两个瘦弱的丫头一脸嫌弃的说：“一家子几十号的人，就你们家尽是吃闲饭的。”

“阿奶，我阿娘刚刚是在厨房烧好了饭菜才回去看我三姐的，我跟长姐二姐也都一直在厨房帮忙干活。”两小女孩身后一个看起来六岁的小男孩捧着手上碗筷挤上前来说。

黑瘦老妇人听到这话一巴掌狠狠啪在了桌上，“你个小兔崽子，你娘是这么教你跟我说话的吗？你们一家子吃闲饭的我老太婆还说不得了啊？”说着起身就脱鞋准备打人。

“哎哟娘，你别动气，”年轻的妇人给拦了下来，看着那两个有些蓬头垢面的丫头再看看那个男孩子眼里也有些藏不住的嫌弃，“二嫂要照顾二哥和扇丫头忙不过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再说秋收都忙过来了，就烧饭这点家务活有什么好计较的。”

“说你们吃白食没白说的，”黑瘦老妇人被扶回椅子上就指着三个小孩接着骂，“一整个秋收你们一家子六口出了几分力啊？就你们仨小崽子这点能耐，能挣你们六口的伙食吗？要都像你们这样吃白食，我们老曲家用不了几年就得给你们拖垮了去。”

“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里屋里走出来个精瘦高个老头，他扯了扯披在肩膀上打了补丁的短褐走到桌前坐下，看了看站在一旁正被老妇人教训的姐弟仨不耐的道：“一到吃饭时间就吵，不想吃饭就都滚出去！”

堂屋里顿时鸦雀无声，几个小孩们都老老实实回自己小桌上坐好，年轻的妇人手脚利索的给俩老人盛饭，就连刚从院子里进来吃饭的人都小心翼翼的上桌。

一大家子在堂屋大厅摆了两个桌子，大人一桌小孩一桌。这曲家二老生有两女三子，两女已经出嫁家中三子也各娶了媳妇生了孩子，老大曲本贵和媳妇黄氏生有两女二子，老二曲本勤媳妇李氏三女一子，老三曲本福和媳妇罗氏目前生有三子，一家人算起来一十九口，如今在座就差腿受伤的老二曲本勤和他媳妇李氏以及他们家前些日子受了风寒的三女曲扇佑。

大伙陆续坐好，大媳妇黄氏拿了碗给小桌分菜，老二家的三个孩子还在一旁站着，之前开口说话的男孩正是老二家排行第四的曲家源，他看着黄氏刚刚分装出来的一碗黄豆子正要去接，被曲老太给拦了下来，她将桌上分出来的冬瓜白菜和腌菜推给姐弟仨，“这些够你们一家吃的了。”

曲家源一脸委屈瘪嘴巴不敢说话，小媳妇罗氏正好给他们打了饭装进竹篮里递给看起来稍大点的女孩，就是老二家的长女曲招娣，“饭给你们打好了，快拿回屋吃去吧，莫要你们爹娘饿着了。”

曲招娣接过篮子咬了咬唇没说话，默默把篮子放上桌，二妹曲揽娣过来帮忙将桌上三个分给他们的素菜装进篮子，装好饭菜姐弟仨提着篮子出了堂屋往西面背里走去，那里面过去两百来步是间特别老旧的屋子。

“娘！”到了门口曲家源率先进了屋子，人还未见到就喊了起来，“我们带饭回来了。”

屋子里闻声的李氏从西边小房出来，这李氏娘家排行老四人唤李四娘，身材纤细面容憔悴此时两眼还有些微红，顺手就接过了招娣手中的篮子边走边说，“拿到里屋去吧。”

里屋一床一桌，床上此时正卧坐着曲家老二曲本勤，三孩子入屋一一唤过老爹，曲本勤两眼无神也没有回话，自顾自在床上坐正了，招娣给他面前摆上小矮几盛了饭菜给他摆上，曲本勤瞧着碗里的饭菜也不做声，接过揽娣递过来的筷子就埋头扒饭。

桌前李四娘也沉默的给三个孩子分粥，他们这屋就在堂屋后边不远，刚刚曲老太那一顿歇斯底里的痛骂，他们在这屋里也隐隐约约能听到，她心里委屈又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发泄出来，再说，丈夫都不给自己撑腰，她在这个家里还能怎么样呢？

偷偷抹了把眼泪，给仨孩子碗里分着仅剩的一点冬瓜，这是今晚三个菜里算好的了。她一天到晚在厨房里忙活着这一大家子伙食的，今晚家里是吃什么菜她最清楚不过了，结果倒是得到这样的待遇，自己委屈点就算了……看着三个瘦弱的孩子李四娘又忍不住眼眶发红。

“娘，我不爱吃冬瓜，我就吃腌菜就行了。”曲家源说着将分了腌菜的粥碗拿了过来就开始吃。

看着手里巴掌大的碗里余下的几片冬瓜李四娘还是给姐弟仨分了，“爱不爱都得吃，把肚子填饱再说啊。”分完了冬瓜她就用着那个空碗就着剩在碗里那点菜汁给自己装了点稀粥。

这一家人在里屋默默的吃着饭，他们不知道西屋小房间里躺着的曲扇佑已经醒了过来。这着风生了病的孩子因为穷苦只能听天由命的人儿，居然奇迹般的醒了过来。

太阳已经西下，没有点灯的小屋里是乌蒙一片，曲扇佑眨巴着眼睛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抬手揉揉了眼睛扣了扣眼角的眼屎她开口唤道，“小易小易开灯！”这稚嫩的声音把自己吓了一跳。

不对劲！

还有这小易怎么也没反应？清了清喉咙她又再次唤道：“小易～”

“唰！”门帘猝不及防被撩了起来，正是在隔壁吃着饭的李四娘听到动静跑了过来，“佑儿，你……你醒了？”

曲扇佑明显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吓愣了，她一骨碌爬起来，看着床边的妇人以及房门口又赶过来的三个孩子。这突发情况让曲扇佑脑子有一阵子卡顿，她不明白这几个人怎么出现在她家里，还有仔细打量着这些人衣着打扮怎么这么复古？

她脑子飞快的运转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记忆逐步回笼，她想起来，她因为奶奶去世，她回了老家。家里有田有地还有山林，加上一座虽然年久失修但勉强还可以住人的老木屋，熟悉的生活气息让她有了一个在家改造老房子回归田园生活的想法。她想起来她刚刚好像在修剪门口的老树来着，然后……她从树上掉下来了？

想到这，曲扇佑两手不由自主在身上摸索起来，当时爬得挺高的那摔下来不断手断脚才奇怪，她摸索着发现自己手脚好好的，除了脑子有些混乱其他地方……都变小了？

这小身体让她再次震惊的看向房间里的那几个陌生人。

“佑儿，你真的醒了？”李四娘自然理解不了曲扇佑内心那些惊涛骇浪，看着自己重病的女儿突然间醒了过来激动不已，曲扇佑被她揽入怀里左右打量着，各种关心的询问。

曲扇佑欲哭无泪像个木头人一样任由着李四娘摆布，因为她内心正在接受着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这种种迹象表明的一个荒诞的事实，那就是她可能魂穿了。

想了一晚上曲扇佑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么离奇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回想昨日的种种近在眼前却已然成了上辈子的事。而这一世她没有走过奈何桥没有喝过孟婆汤，眼睛一睁就成了一个八岁大的孩子。

此时的她正站在曲家堂屋中央，对面前方坐着一个黑瘦的老太婆子，这老婆子正两眼冒着精光的打量着她，“当真是好了？昨天不还半死不活的吗？”

这是个做奶奶的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吗？初来乍到曲扇佑忍下了嘴里的大逆不道，转移注意力的打量起两旁黑压压的人群，她这么说这一屋子里的人真的毫不夸张，这时候一家子除了她家的两个姐姐一个弟弟跟着她娘在厨房忙活着，其他人都在这堂屋里看她的稀罕事呢。

曲扇佑虽然上一世也在农村生活过但像这样的一大家子的家族她还是见得不多，这一屋子里大人虽然没几个，但是这堂哥堂姐堂弟堂妹的还真的是不少，一眼看过去就是十几张嘴巴。曲扇佑更是能理解昨天晚上那餐粗茶淡饭了，这曲家的家不好当啊！

“这扇丫头当真是个福大命大的，昨天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我都觉得要不好了呢，没成想今个尽然就好全了。”黄氏挨着曲老大小声嘀咕着。

“哼，什么福大命大，说不定就是回光返照罢了，”曲老太脸上嫌弃毫不遮掩，“当初我扔出去的时候就早一了百了了，这会白养了几年说不定明天就成一场空捞忙。”

有这么诅咒自己孙女的吗？还有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三观世界，因为不喜欢就把自己的孙女扔出去自生自灭还成了可以到处炫耀的壮举了？曲扇佑刚刚还有些佩服这曲老太的，养着这一大家子不容易的想法，这会全部收了回来，这老婆子心肠也太狠了。

因为李四娘接二连三的又生了个女儿，曲扇佑出生的时候体质又不好加上那时候三媳妇罗氏也正好临盆生了个大胖小子，一家子同时两个产妇要伺候，曲老太就趁着李四娘睡着了把是闺女的曲扇佑给抱了出去扔到了后山。

李四娘一觉醒来悲痛欲绝，这事传到她娘家，家母带着两个哥哥闻讯赶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天，他们找遍后山本不抱太大希望的，没成想曲老太当初随手一扔的地方旁边是棵野芭蕉，他们发现她的时候她正安安稳稳的躺在那芭蕉叶下出于生存的本能舔食着芭蕉叶上的露水，因为芭蕉又称作扇仙，承蒙这棵芭蕉的护佑曲扇佑就取了扇佑这个名字。

一大家子在堂屋看热闹，李四娘娘几个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直到曲招娣提着饭锅从厨房出来，罗氏才假模假样的说道，“哎哟，这早饭的事都给忘记张罗了，媳妇这就去厨房忙去了。”

黄氏看着罗氏嘴巴一撇，不过转瞬又变成笑脸说道，“娘我也去厨房忙活去了，”说着也正要往厨房去半路转过头来又唤上她的长女曲红梅，“梅儿你也过来！”已经十四岁的曲红梅没想到被点名字，不情不愿的跟了过去。

罗氏黄氏入了厨房两人眼神一个交集，就开始检视桌上的饭食。家里人口多每餐每顿的米粮都是用固定的量器称量好按份量做的，每顿出多少米粥多少米饭，几个高粮粑她们心里都一一有数。

两人掂量了一番看不出什么问题来才假模假样客套道，“看着扇丫头今天那个精神气替你们家高兴着把这早饭都给耽搁了。”说着就开始端了菜出去。

早饭都准备好了，眼看着大伙陆续上桌曲扇佑也跟着准备坐下，被曲老太叫住了。曲扇佑看着小孩桌一圈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她就不能上桌吃饭了。

曲招娣过来将她拉到了一旁等着罗氏给他们装粥。“姐，为什么我们不能坐在这边吃饭？”

“你们在这吃了你们家老子吃什么啊？”曲老太说道。

“打一份给我爹送回去不就行了吗？我们这会人都在这里还都要兜回去吃多麻烦啊？”曲扇佑又不是真的小孩儿这里面的弯弯绕她看着那个三婶打粥分菜的架势就看明白了，这是赤裸裸的克扣他们家的伙食呢。

打粥的罗氏撇了曲扇佑一眼讪笑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们家不都是这么吃的吗？”

“就还是这么吃吧！”李四娘端了最后盘腌菜干上来放小桌上就过来接了篮子。

曲扇佑看着那篮子里的食物就没忍住，“娘这篮子里的你拿回去跟爹爹两个人吃合适，我们在这边跟他们一块吃。”说着就拉了招娣揽娣往小桌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了下来，“家源你也过来！”

在场人都没想到曲扇佑会这么行事都愣了，就这时候曲老头从里屋出来，头没抬坐了上桌，罗氏赶紧给曲老头上粥，曲扇佑赶紧让李四娘先回去了。曲老头动了筷子大家就毫不客气动手开吃了，曲老太还没反应过来曲扇佑就给自家姐弟都上了粥，其他都不重要饱餐一顿再说。

一开始招娣和揽娣还挺拘谨的奈何曲扇佑一直给他们夹菜添粥，虽然也就是白粥咸菜但也是近段日子以来难得吃的一次饱饭。一阵风卷残云曲扇佑吃饱喝足起身带着姐弟四人才回了自己那破旧的老屋。

回家路上回想这个早上的事曲招娣忍不住问扇佑，“阿奶给你气得不轻，不知道等会会拿什么事来压我们。”

“同样都是她的孙子孙女的，凭什么我们挨饿还要忍气吞声的。”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么浅显的道理这个曲老太都看不明白，这是明摆着就没把他们家当人。

俗话说得好，大的得穿，小的得齐（吃），中间那个背时。他们家老爹就刚刚好是中间那个娘不爱爹不疼的老二。对这种偏心父母忍气吞声做软包子只会越捏越软，她曲扇佑才不要做这种软包子呢，以后每顿饭她都要让自己吃得饱饱的，难得重活一世干嘛委屈自己。

虽然秋收已经结束，但地里农活还有不少，农田不能闲置全部翻耕了一遍，能种上越冬菜的都将之前撒好的菜秧移植上。

曲扇佑从地头直起腰来喘口气，这曲老太果然是个小肚鸡肠的，他们好不容吃了顿饱饭转眼就给他们一家子安排种两块大田的蚕豆任务。

而且这两块田还是没锄好的，他们一家娘五个得干上三天都不一定能完成，曲老太居然要他们只能干一天，不干完不给吃饭。这话曲扇佑没放在心上，她打算就是不管干没干完饭点时间立马回去吃饭，谁也不能让她饿肚子。

她把这个想法跟姐弟仨说了，正所谓团结一心其利断金，这事得一家人团结起来一起反抗。招娣揽娣很是犹豫家源倒是挺有胆识，“不争既要干活又饿肚子，争一下还有机会填饱肚子，为什么我们不争一下呢？长姐二姐这事我觉得三姐说得没错。”

好家伙，这个弟弟很有前途。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因为他们干活这两块田地特别偏远些，为了赶回家吃饭便提早收了工，李四娘是硬生生给曲扇佑拖着回来的，回家放下农具胡乱洗了把手曲扇佑就往堂屋那边跑了去。

李四娘看着几个孩子的背影唯唯诺诺的又不忍心将他们唤回来，曲扇佑交代了让她在家里等着就行，她心里忐忑着听着堂屋那边的动静。

秋后夜长日短，曲扇佑姐弟四人进堂屋的时候刚刚好看到一家子正准备吃饭。这一大家子当真没打算让他们娘几个回来吃饭啊！曲扇佑大大方方的领着姐弟到大人桌上给曲家两老打招呼，曲老头抬眼看了四人没说话，一旁的曲老太瞧着他们四个跟见了鬼一样，眼珠子都恨不得瞪了出来。

曲扇佑没理会她，礼数做到就转身去了小桌，挤不上桌也没关系，拿了碗筷盛上饭站着蹲着吃都没问题，能吃上饭就行。

“你……你们的活干完了？”曲老太终是忍不住龇牙咧嘴的问了出来。

“今日份的活干完了。”曲扇佑回着话手上打着饭的活也没停下。

“干完了？”曲老太惊讶得险些破音，“两块田的蚕豆都点完了？”

“那哪能啊？那两块田好说得有三四亩去了，还要锄地，我们娘几个得干上好几天去了。”曲扇佑回得云淡风轻。

“没干完活你们还有脸回来吃饭？”曲老太太彻底绷不住了，她嗖的站了起来指着曲扇佑几个骂道，“你们几个要债的赔钱货，你们是不是要反了天了。”

“阿奶你刚刚不是也很惊讶吗？那两块田谁能一天种得完啊？按我们家这劳动力我们把今天份额的活做完了，我们自然也可以吃饭不是吗？”曲扇佑边从容淡定回话，边给她爹娘装饭菜，两个堂哥在大人桌，这小孩桌上算曲红梅独大。

“我们家今日也是种的两块田，我们可都是种好了才回来吃饭的。”说话的正是曲老大家的曲红梅，她看着曲扇佑正在桌上瓜分本属于她的食物，气愤得很。

“你们今日就是点上豆子而已，前几日犁田锄地的时间不算吗？”曲扇佑并不打算惯着这个堂姐。

“那……那是前两日的事了，阿奶说的是今日的活。”曲红梅还想强词夺理。

“扇丫头没干完活就没饭吃是家里的规矩，你们这么不按规矩来这个家以后得成什么样子。”罗氏也忍不住了，今晚上是真的没准备这曲二家的饭菜的，看他们这个吃法她又抹不下面子去抢几个孩子的饭碗。

“婶子你觉得那两块田一天能种得完吗？”曲扇佑直接怼着罗氏问。

“……”罗氏一时无语，不过片刻就接着道，“阿奶给你们安排的自然有阿奶的道理，你们做晚辈的依着家规行事就是了，你们这样也不知道李四娘怎么教的你们。”

“婶子莫要牵连带上我们阿娘，我们身为曲家子孙肚子饿了吃曲家饭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曲扇佑毫不示弱，“那两块田我们一天种不完就是种不完，谁有能耐能一天种好谁就去种，反正我们一家要种几天就是几天，这饭我们一天两顿一顿也不会拉。”

……

接下来的日子曲扇佑一家子都在地里忙活着，锄地、整地、打穴、撒肥、点豆……枯燥乏味又心身疲惫。

好在就是经过各种方式的斗智斗勇他们一家子到也能好好的吃上口饱饭。当然这些过程自然是曲折艰险的，几乎每次饭点时间她都要闹上一场，那些场面不亚于孙悟空大闹天宫。

冷嘲热讽污言秽语都无所谓，就是曲老太太的那些恶毒的诅咒她都免疫了。这曲家差别对待他们不讲道理那她自然也没有道理和他们讲，反正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是了，她没什么好怕的。

有饭大家一起吃，要不然大家一个都别吃，掀桌子的事她也干得出来。这些日子她也没少被曲老太太满院子追着打，家里扫把头都摔坏了好几个，就连曲老太太脚上的黑布鞋都扔飞了好几只，奈何曲扇佑依旧天不怕地不怕的还越打越皮实了。

由她起的头她两个姐姐加上弟弟家源最近也机灵了不少，曲家人要抓他们家法什么的，他们也都能团结一心一致对外。不管时代如何变迁，人性始终有个弱点那就是欺软怕硬，拳头硬不硬不重要，你只要敢拼命就能唬得住人。

想到这里曲扇佑忍不住揉揉自己的右脸蛋，这是前两天他们在院子里跟几个堂兄弟混战时挂的彩。曲家他们这代十一个排行下来曲扇佑排行第六，上面两个她亲姐招娣和揽娣之外就是大伯家的长女十四岁的曲红梅，接下来还是大伯的两个儿子也就是曲红梅的两个弟弟十二岁的家安和十一岁的家才，他们还有个小妹五岁的曲小燕。

她也就是在这两个堂兄手下吃的亏，本来以他们家姐弟四个十一岁的招娣、十岁的揽娣、六岁的家源，家里其他几个堂弟妹是可以不放在眼里的，婶子家八岁的家明和五岁的家兴根本不是打架的料子。那天那场大乱斗婶子家那几个孩子就光负责哭喊了。

唉！就是她千算万算忘记了她这八岁的孩童身体，把她实力给限制住了。

不过她反应也快，感觉硬拼打不过的时候马上改变了策略，他们姐弟四个集中火力把二堂哥曲家安按在了地上一顿胖揍，结果虽然都惨烈的挂彩但好歹他们也没吃亏，而且那一战之后家里几个堂表们也都不敢招惹他们了。话说天天这么鸡飞狗跳的折腾着这曲老太也没给她气着，可见这老人家身体素质是多么的彪悍。

实在也不能怪曲扇佑为了一口饭食这么拼命，因为经过这段日子生活下来，曲扇佑对如今身处在的这个环境有了一定的了解，并且越了解越绝望。这个地方的物质非常匮乏了，生存条件异常艰苦，跟她上辈子的生活条件比起来这里简直就像原始社会。

她的上辈子虽然也是出生在农村但那毕竟是生活在一个繁荣稳定的社会体系里的农村，其他不说就光农作物在她那个时代里物种品类那是相当丰富的。

而在这里，凭她这段日子在餐桌上吃到的食物推断，这里的粮食农作物还非常单一就是很古老时期的水稻和少量高粱。她之前那个时代被称为“黄金作物”的玉米在这里没有，马铃薯和红薯这些她也没有吃到，没有这些产量高种植简单的粮食作物百姓们要想解决温饱问题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就拿水稻和玉米来说，水稻的种植耕耘那是相当辛苦的而且种植的周期还特别长，这就意味着风险很高，还得靠天吃饭。从开春育苗开始到整田放水插秧到秋天收获的时候要经历八九个月两百多天的时间，而且依照这里生产力水平和水稻的品种培优技术这产量还十分有限。

而玉米这个开挂式的产物，种植周期才一百天左右，就是从种子种下去三个多月之后就可以开始有收获，而且不挑土壤，生命力顽强尤其耐旱，就是贫瘠之地也一样可以有产出。“黄金作物”不是浪得虚名的，就这些优势在曲扇佑之前那个高科技发展的时代它都是重要粮食作物榜单前三的存在。

还有马铃薯也是三个月左右就可以收获的生长周期，生命力顽强产量高，温度合宜一年四季都可以种植，本身主要成分就是淀粉，既可以做菜又可以做主食，这是另一款开挂式的农作物。

然而，玉米和马铃薯在这个地方，曲扇佑都没有看到。

想到这些曲扇佑忍不住抬手掩面而泣，这日子太难过了。

不知道她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想多了也没有用，就目前看来她的首要目标还是解决温饱问题，所以这段日子她随着家人们出来种地的时候也观察了一下目前生活的地理环境。

所谓靠水吃水，靠山吃山，她看着田地尽头后的丛山叠岭，如今已是秋末依旧绿郁葱葱。这里的气候应该跟她之前生活的老家差不多偏南方一带，这种山林里物种丰富，说不定能寻到一些可以果腹充饥的山野好货，她打小跟着大人去山上采挖山珍野味的经验相当丰富，有机会一定要去山上逛逛。

太阳眼看就要落山，李四娘招呼着几个孩子收拾东西就准备回家，一家子紧赶慢赶往家回着，进了村头聚集在村口那些七大婶八大姨瞧见了他们免不得在他们身后指指点点的。

曲招娣已经算半个姑娘家了，难免脸皮薄些，曲扇佑很理解，这样的青春期她也是经历过的，所以她就将曲招娣挽了过来，“不必理会这些人，他们也就这点能耐罢了，把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放在心上你就输了，一天天踩低捧高的，我们日子好坏他们都不会消停的，当耳边风就行了。”

她们边走边说着，迎面走过来几个跟招娣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本来大伙有说有笑的结果与曲扇佑一家打了照面人群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两方人就这样在路上停了下来 。对面中央是个个子稍高脸庞白净的女孩，她看着招娣嘴唇动了动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被旁边的女孩子给拉到了路旁，几个小姑娘也呼啦啦的一下都让到了路边，小路一下就空了出来。

那个被拉到路边的女孩一直看着招娣，招娣也看着她，其他女孩子自然也在偷偷打量着曲扇佑一家子，曲扇佑看了她们两眼也没说什么，见路让出来了就拉上招娣走了。

他们家这一地鸡毛在村里这种芝麻大点的地方传开了是很正常的事，村里从来不缺爱嚼舌根的八婆们，她曲扇佑是经历过一世又见过世面的现代人，她自然不会去在意这些。不过……偏头看了看身边的招娣还有跟在后面的家源他们，他们应该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境地吧？

仔细想来她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确实是有些惊世骇俗了，尤其是目前的他们又没有能力换个地方生活的情况下，她这脾气是不是应该收敛一点？

人是群居动物如果改变不了环境又不能溶于环境他们会被排挤孤立的，她内心强大倒是无所谓，可是李四娘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可是实打实的古代人啊！

一路反思不知不觉入了院子，曲扇佑有股说不出的诡异感，虽然经过上次大乱斗家里气氛就有点怪怪的，但今天又感觉特别不一样。

这会正在陆续上菜准备吃晚饭了，要往日这帮人嘴巴上不说脸上对他们的厌恶也是藏不住的，而今日……

曲扇佑仔细观察着，尤其是曲红梅，年轻人藏不住事脸上看着她的眼神里除了一惯的讨厌愤恨居然还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对了，难怪她觉得今天气氛不对，尤其刚刚从厨房出来的罗氏脸上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起来毛骨悚然的，她开始还以为是这小婶子想卖巧又笑不出来勉强自己呢，原来这帮人在幸灾乐祸，那笑是藏不住的喜悦啊？

所以，他们是想了什么招式来对付他们一家了？

曲扇佑不动声色，跟着李四娘他们绕回了自家放了锄具粗略的梳洗了一下，“娘，我们过去吃饭了，你等我们一会给你带回来。”

李四娘看着曲扇佑几个嘴皮子张了又合末了轻声细语道：“莫要太闹腾了啊！”

曲扇佑笑笑叹道：“娘，我们过去吃饭的又不是去闹事的，走了啊！”

入了堂屋他们姐弟四个依旧是大家聚焦的目标，曲扇佑已经习惯了，来到曲两老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数，就回头开始摆布餐桌。这是这两日曲家新的变动，曲扇佑他们姐弟几个自己单独一个桌。说是桌不过就比个方凳大一圈的一个小案几罢了，姐弟四个围坐勉勉强强。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摆上桌的吃食分量足够他们饱餐一顿就行。因为还要给李四娘他们打饭回去，他们就埋头苦吃。曲扇佑分了些心神观察着曲老太太，果不其然这老太太心里有鬼，她好几次与她眼神撞了个正着，曲老太眼神就在她们姐仨身上打个转然后哼哼一声而已，若是平常即使不骂出声也会咬牙裂齿的无声咒骂她几句的，这很不正常。

一顿饭罢，将提前盛装出来的饭菜装入篮子，曲扇佑跟招娣说：“姐你把饭菜拿回去，我跟二姐收拾洗碗。”往日里他们若是没进厨房帮忙，那收拾洗碗的活她们也会主动去做，这是她曲扇佑为人处世的原则，该自己的不吃亏不该自己的也不会去占别人便宜。

“招娣，一会让你娘过来一趟，到里屋来见我。”就在曲招娣这边转身回去的时候，曲老太太发了话。该来的终是来了！

招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应了声，与扇佑对了个眼神才提了篮子回去。曲扇佑也不着急，这曲老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现在还没资格问，没必要平白无故受她一顿羞辱。跟着揽娣他们一起收拾堂屋拿了碗回厨房清洗。

曲扇佑边洗着碗一边观察外面动静，刚刚看到李四娘赶了过来进了堂屋后面的里屋。院子外几个小点的堂弟妹在玩儿，曲红梅依在堂屋门框上，一脸看好戏的瞄着她，曲扇佑盘算着如何从这家伙嘴里套些消息出来。

就在这时正在玩耍着的曲小燕跑过曲红梅面前时不小心绊了一跤，整个人儿向曲红梅身上扑了过去。

“哎呀！”曲红梅被这么突然一撞人没站稳差点摔倒，“曲小燕你干什么啊？你给我起开，邋遢死了！”慌乱的稳住脚跟扯着曲小燕就是一阵骂。

曲扇佑立马抓住机会，她假模假样的跟揽娣说着大家都能听到的悄悄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瞧瞧大堂姐这暴脾气还好我们长姐不这样。”

埋头洗碗的揽娣抬头一脸茫然，还好家源机灵，“三姐说的对，还是我们长姐好。”

曲红梅听了五官一阵扭曲突然又笑了起来，“哼，你们的长姐，呵呵……过不了几天指不定成谁家姐姐了呢！”

“我们的长姐这辈子自然都是我们的长姐，大堂姐是不是脑子糊涂了。”曲扇佑心里那份不安越来越强烈。

“你……哈，过几天出了门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曲红梅笑得十分得意。

这话什么意思？“出个门就能成别人家的人了？大堂姐你不是天天出门吗？那你还是不是我们曲家的人了？”曲扇佑假装糊涂。

“哼，傻了吧唧的，我大姐的意思就是你们长姐要去给别人家做媳妇了。”一旁的曲小燕终于逮到机会把哥哥扔她的这话原原本本的给甩到了曲扇佑身上，说完还一脸得意，一旁的曲红梅瞪着曲小燕忍不住一个白眼。

曲扇佑心里咯噔一下故意说道：“小燕你是不是搞错了啊，大堂姐都十四了还在家呢，怎么也轮不到我们长姐先嫁出去啊！”

“你们长姐不一样，是去做寄养……”这次曲小燕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曲红梅捂上了。

寄养什么？

曲扇佑震惊了，不管这个寄养是什么性质，这肯定是个火坑无疑，她刷的站了起来就往里屋跑去。

里屋房门外毫不意外看到趴在门上偷听的黄氏和罗氏，两个妇人被曲扇佑抓了现行一时半刻还没反应不过来，呆愣着看着她一个小人儿抬腿就往房门上踹。

“嘭嘭嘭！”曲扇佑连踹了三脚，奈何人小力微，反锁的房门纹丝不动，待她正要继续踹门的时候，人已经让反应过来的两个妇人给左右架住了。

她拼命挣扎着，嘴巴里大喊着：“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屁长辈，为了一口饭食居然买卖自己的骨血，虎毒还不食子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曲扇佑心里怎么想的嘴巴自然就怎么说了。

这些话实在是难听，黄氏一手把她嘴巴给捂上了，曲扇佑玩命的挣扎，黄氏手上位置稍微一偏她逮住机会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啊～”黄氏被咬得发出杀猪般的哀嚎，想拔出自己的手奈何曲扇佑死咬不松口，铁了心要咬下她一块肉的架势。

黄氏痛的正想一巴掌拍死曲扇佑，她松口躲过一劫，这时候里屋的房门打开了，曲老太气得浑身发抖，“把这个孽障绑起来，扔到后山沟里去！”

她话音未落之前在屋里的大伯小叔立马出来要抓她，跪在地上的李四娘看着门外曲扇佑的情况不妙，眼泪婆娑本能的伸手扯住了正要从她身边走过的曲家老三曲本福的裤脚。曲扇佑也没闲着一个手肘狠狠顶在罗氏肚子上，罗氏吃痛手一松，曲扇佑一挣脱就赶紧往自家跑。

曲招娣正在给阿爹收拾碗筷，被突然冲进屋的曲扇佑吓了一跳，她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看着曲扇佑扣上了门栓用背抵着门对她说道，“姐快过来帮忙，把桌子推过来。”

不明就里但招娣还是放了碗筷把屋里那张老旧的桌子给她推了过去，曲扇佑退开两人合力将桌子抵在门上，曲扇佑拉着招娣两人用背抵在桌子边缘。

此时太阳早已西沉，他们家里一盏油灯都没有点，仅靠着窗外那一点点微弱的月光，屋子里整个是灰蒙蒙的，只能大概的看到个人影。曲扇佑盯着床上那个她应该喊阿爹的男人，那一团模糊的黑影看不清细节。

“阿爹，”这么久曲扇佑第一次喊他，“阿奶要把姐姐卖了，这事你管不管？”曲扇佑没有浪费时间单刀直入问出重点。

她话一出，就明显的感觉到旁边曲招娣转头看向她，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她也能大致体会到曲招娣应该是怎么样的心情，她转头安抚道，“姐你别怕，只要我在，我就不会让他们把你卖出去。”

说罢又转头看向床上那个男人，房门已经被门外赶过来的大伯拍打得砰砰响，曲扇佑不得不提高音量，“阿爹，我们现在还能唤你一声爹爹，等他们破门进来大伯小叔就会把我绑了扔后山沟去，明天他们就名正言顺的把长姐卖了，这生意做的好，过不了几日他们再卖掉二姐，你要是再不为我们出头，他们还可以把弟弟都卖掉，你觉得这样都无所谓吗？”这段时间她都没怎么仔细打量过这个男人，这个房间她都很少进来，其实是对这个男人有气的。

气这个男人的不作为，只不过伤了腿脚又不是死了。但凡出面为妻儿说句话，他们娘几个也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这种放任的态度太让人心寒了，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把希望押在这个男人身上，如果他还是这样自私冷漠，她也决定要把这个爹抛弃掉。

“我们的死活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曲扇佑忍不住吼了出来，“你的兄弟在门外叫嚣着要拿了你的幼女去打杀去变卖，完全不把我们当人看，他们是你的兄弟亲兄弟啊！爹，他们眼里你是什么无所谓，可是在我们心里你是我们的爹，你应该是我们的顶梁柱……今夜过后我跟长姐可能就没了，就像我刚刚说的，之后就是二姐然后家源，你如果还这么一蹶不振到时候他们再随便扯个由头娘都有可能会被他们想办法卖掉，你信不信？”

男人终于有了一些反应，抬头看向她们，曲扇佑没再说话回瞪着他，房间里除了门外的撞击声就是曲招娣压抑的抽泣，曲扇佑叹息，她准备放弃这个男人了，偏头在看向黑暗中的曲招娣，“姐别怕，大不了我们逃出去，哪怕四海为家浪迹天涯我都陪着你，我们的命我们自己管，是死是活也得我们自己说了算。”说着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我不指望你还能做什么，等我跟姐走了之后你若还算个男人就跟娘合离了吧，让她脱离你们曲家这个吸血窟窿才好，揽娣跟家源能带走就让她带走，好歹也是你的骨肉。”

言尽于此曲扇佑伸手拉过曲招娣，她想好了两个人大不了跑深山老林里去，好歹先躲过这一劫再说。曲扇佑拉着招娣两人离开桌子往床上爬去，她要从窗户爬出去。

“招娣……”就在曲扇佑趴在窗往外查看情况的时候，正准备翻窗户，床上的男人开口说话了，只可惜这男人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声音十分沙哑加上门外嘈杂，以至于床上两个孩子根本没听到。

曲扇佑一个腿已经探出了窗外，眼看人就要翻越出去了，床上男人一把捞过来将曲扇佑又拉了回来，一屁股跌坐回床上，曲扇佑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开口大骂，房门“嘭”的一声巨响撞开了。

完蛋了！

曲扇佑心有不甘拉着曲招娣还想趁机继续翻窗，曲老太一帮人打着油灯闯了进来。

油灯的火光其实并不明亮，但因为之前太黑了，所以当在灯火进入房间的一瞬间，屋里的人事物一下子就感觉亮堂了起来。

曲扇佑多少还有些不适应，抬手遮了一下眼睛，手还没放下就感觉一个黑影凶神恶煞的向她扑来……

“啊啊！”曲扇佑连忙将曲招娣拉到身后护着，她斜靠在招娣身上，她的两条腿朝着向她们扑过来的人影就是一阵乱踢。

“够了！”床上的男人再次出声，可惜场面混乱还是被忽略了。

曲扇佑正集中精力玩命的踢着过来抓她的黄氏，如果脚被抓中那她们就完了，情况危机她心里说不怕那是假的，所以她的腿看起来踢得乱实际上也是快狠准的直冲黄氏脸上招呼。

曲老太看这情形就对一旁的曲老大吼道，“你还愣着作甚，上去帮忙啊！”

曲老大被吼得一个激灵立马跨步上前，他刚刚抬脚落地，一只瓷碗狠狠的砸在离他脚边一指的地上，飞溅的瓷碗碎片险些扎进他的脚踝，曲老大吓得不轻，连忙后退几步，他身后不长眼睛倒退到曲老太身上被绊了一跤，如若不是罗氏扶着曲老太他就直接一屁股坐到曲老太身上了，虽然结果没有这么惨烈但三人跌跌撞撞也非常狼狈。

瓷碗砸地一声巨响，黄氏也被唬了一跳，待众人缓过神来目光都集中到了一人身上，那人就是一直坐在床上毫无存在感的曲本勤。

曲本勤缓缓抬头环视了一圈屋里众人，眼神在被排挤在门外的李四娘身上停留了一会，转头就看回身边的曲扇佑两姐妹身上，曲扇佑此时还是半躺在曲招娣身上，两腿还悬着，她也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曲本勤，父女俩对视片刻，曲本勤垂眸，再次抬眸眼神多了几分戾气狠狠的看向就近的黄氏缓缓说道：“不知大嫂闯到我家中抓我小女所谓何事？”

他声音不大，带着一些沙哑，但这话一出就让人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黄氏脖子明显一缩，看向身后的曲老太边退边说道：“是……是娘让我、让我抓的……”

瞪着黄氏眼看着她退到曲老太身后，奈何瘦小的曲老太根本藏不住壮硕的她。曲本勤将眼神移到曲老太脸上，半晌没有开口。

“你媳妇生的这个好女儿，目无尊长不守家规，这个祸害早晚祸及我们曲家。今日不把这个孽障从我们曲家铲除掉，我日后没有脸面去见曲家列祖列宗。”曲老太先沉不住气了，一阵咆哮完大气都没喘一口。

曲本勤耐心的听着，罢了再次看向曲扇佑，曲扇佑在曲老太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调整好了坐姿，她蹲坐在床上依旧将曲招娣护在身后，一脸防备的看曲老太他们，感受到曲本勤的目光她毫不畏惧眼神坚定的回望他。看着这张倔强的小脸曲本勤有片刻恍神，这份感觉他太熟悉了，他想起来他这个小女自幼就长得随他的，父女俩这副眉眼如出一辙。

“说说你是如何目无尊长不守家规的。”

曲扇佑很是意外，曲本勤言语里没有半分责骂的意思反而像在问她晚饭吃了什么一样，“阿、阿奶他们要卖了长姐给人家做童养媳。明知道是火坑却为蝇头小利将自己晚辈往火里推，为了钱财连基本的人性都不要了，还有什么脸面敢称自己为长辈。”

“你……你这个孽障，什么卖了你长姐，”曲老太太甩开罗氏指尖直冲曲扇佑鼻头就骂了过来，“那是人家看上你们长姐脾性好样貌周正，上门来求娶的，男婚女嫁好好的一桩好事……你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讨命鬼……”

“什么狗屁好事，既然这么好你怎么不让曲红梅去啊，长幼有序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先安排给她……”曲扇佑可不会由着给曲老太骂，自然怼了回去。

曲本勤蹙眉一手拍在桌上，房间立马又安静下来，他抬眼看向门口，“四娘你来说说，刚刚母亲是怎么跟你提起这事的。”

李四娘听到丈夫唤自己，刚刚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刷的一下又涌了出来，她用手背左右抹了两把眼泪才缓步挤入房间，“母亲同我说隔壁村吴家看上我们家招娣，三日后就过来接人……我们不用出嫁妆，但也没提三媒六聘……”看得出来李四娘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奈何这事实在太过委屈了，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如若是平日里吃穿用度上受些委屈倒也就罢了，可这婚嫁之事关系着孩子下半辈子……哪能这么不清不楚的……”

“娘……”曲招娣泪流满面从曲扇佑身后爬了出来伸手去拉李四娘，李四娘接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里，母女俩抱头泣不成声。

“没有三媒六聘那不是因为招娣年纪还小，再说人家不要嫁妆这么着急着把她接回去不也是帮我们省粮食，这还不是好事吗？”曲老太还在强词夺理。

曲扇佑看着李四娘母女都忍不住眼眶湿润，这曲老太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的是毫无下限。她正要开口怼曲老太却被自己阿爹给抢了先，“没有三媒六聘，还未到成亲的年纪就送过去给夫家……母亲你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你来告诉我，那家嫁闺女是这么办的？”

曲老太油盐不进嘴巴不屑的一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的事。这个家也就我这个长辈为了你们家操碎了心，你生的这个好闺女居然还反咬一口，简直无法无天的白眼狼。”

曲扇佑目瞪口呆这曲老太黑白颠倒的功夫实在是太厉害了，她好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冲过去扇她几巴掌。

“既然是这么一桩美事……”曲本勤说着看向一旁的曲本贵，“母亲怎么不安排给大侄女呢？我记得大侄女的亲事还没落实的吧！就像刚刚扇佑说的长幼有序，这自古以来也都没有妹妹先嫁的道理。”

在门口看热闹的曲红梅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着急的往里面挤了进去，扯上曲老太的袖子正要闹，曲老太立马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对着曲本勤说道：“梅儿的亲事我们已经在张罗了，不劳你们费心。招娣这婚事是我同你爹一起应下的，你们难不成还要反了天不成。”

曲扇佑太震惊了，这……这算怎么回事，买卖自己骨肉居然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如果招娣就这么放任去做了童养媳，用不了多久她一定也会被卖出去的，而且一定比招娣的安排更凄惨，这曲老太如此厌恶她，怎么可能让她好过，所以她现在拯救招娣其实也是在救自己。

“说得天花乱坠，实际上还不就是卖了自己孙女去给人家做童养媳，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要沦落到卖骨肉的地步。感情只要不是大伯跟小叔家的孩子就是赔钱货，唯有能卖出去换点银钱这一个用途是吧？”曲扇佑说。

“你个赔钱货，你以为家里那些吃食从哪里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吗？你知不知道养你这些年浪费了家里多少粮食？”曲老太怒火冲天吐沫星子都差点喷到曲扇佑脸上。

“母亲既然如此嫌弃我们一家，不如我们一家就分出来单过了吧。”曲本勤拳头握了又握，最后还是隐忍的吐了口气道，“四娘趁现在天色还早，你跑一趟三叔公家把他老人家请过来，就说我们要分家劳烦他老人家过来帮忙做个见证。”

屋子里的众人先是一愣，待明白过来曲本勤话里的意思，罗氏是一脸心花怒放，黄氏与曲本贵一个对视两人脸上也是藏不住的喜悦。这老二自从伤了腿之后就是废物一个，不事生产就算了还连带着一家子六口天天在家吃白食，早分出去早好，省得被他们拖累。

一屋人一屋子众生相，这分家是怎么个分法曲扇佑不太了解，她没经历过，但看李四娘听完曲本勤的交代她立马就出门去了，再看看曲老太的脸上表情……她有些意外，居然有点看不透，他们分家这曲老太不应该像罗氏黄氏一样兴高采烈吗？

只见曲老太面无表情瞪着曲本勤，曲本勤也没有躲闪的意思，母子两个就这么互相瞪着谁也没有开口，屋子里就这么静悄悄的，既诡异又压抑。

“你要分家？”曲老太终是先开了口。

“不分，等着你将我闺女一个一个卖完去？”曲本勤反问。

“你、你这个不孝子，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曲老太吼得破声。

曲本勤神亲一变，看着曲老太的眼神冷了几分，周围空气仿佛都凝结了一般，寒意透骨让人忍不住寒毛直竖。

“孩儿如今在你眼中已然是个废物了，分出去自生自灭不是正合了母亲的意吗？”曲本勤的话字句间透着疏离。

曲老太闻言两眼一瞪还想说什么给让曲本勤的一个眼神给压了下去，这个儿子腿伤了这段时间颓废消沉着让她嚣张跋扈习惯了，都给忘了之前他是怎么样个人了，这会子这个神情让她立马意识到，以前那个儿子好像又回来了，她后知后觉的闭上嘴巴。这之后一段时间里房间里再没有人开口说话。

好在没过多长时间曲家运跑过来说三太叔公到了和曲阿翁在堂屋等他们过去。曲家运刚刚传完话李四娘人也回来了，曲老太看见她自然没给什么好脸色，从屋里出来经过她面前居然还啐了一口，李四娘低着头态度恭谨的在门口送着他们一行人，等他们人都走完了才入了屋。

“同三叔公讲了家里情况，他老人家二话不说就赶过来了，半路上还拐去了四叔家把四叔也一同唤了过来，这会都在堂屋了。”李四娘进了屋对曲本勤说道。

曲扇佑对分家这事好奇得很，她积极的下了床。“这件事你们小孩儿就不要参与了。”这话自然是对着曲扇佑说的，说完曲本勤转头对着李四娘道，“给我找身衣服出来。”

“哎！”李四娘应着就去翻柜子找衣服去了。

“为什么我们不能去啊？”曲扇佑很不甘心啊！

“这是大人家的事情，你们现在也不懂，回你们屋去好好睡觉去吧。”曲本勤耐着性子赶人。

曲扇佑还想努力争取一下，曲招娣把她拉出了房间。

正要跨出房门的时候曲扇佑才想起来今晚的关键问题，“阿爹，分了家之后大姐这个事是不是就能解决了？”

曲本勤挑眉看着曲扇佑担忧的小脸忍不住欣慰的一笑，“分了家，你们的婚事就只能我跟你们娘说了算，其他人打不了你们的主意。”

曲扇佑没想到曲本勤居然会笑，这个男人今天晚上刷新了好几次她对他的看法。看着李四娘给曲本勤翻出了衣服，曲招娣拉起曲扇佑出了里屋还把门给他们带上了。

回她们小房撩开帘子，准备进屋曲扇佑忍不住好奇的问，“长姐我们爹爹以前是做什么的？”今晚上看着曲本勤感觉这个爹爹没那么简单。

“你不记得了？”曲招娣笑道，“我们爹爹可是很厉害的，以前跟着郡尉一起打过仗的。”

打过仗？“阿爹当过兵？”曲扇佑好奇连忙追问。

“姐！”这时候揽娣跟家源跑了回来。

“你们去哪里了？”招娣看着他们两问。

“三姐跑出厨房之后我跟二姐就被大堂姐他们堵在了厨房里，我俩打不过他们给他们锁厨房里了，刚刚听到三太叔公他们在堂屋说话我们两个拼命拍门他们才把我俩放出来。”家源把今晚上的遭遇说了一遍。

“太叔公看到厨房里面锁着我跟弟弟把他们骂了一顿好的。”曲揽娣想起刚刚三太叔公给他们出头的样子就忍不住开心。

姐弟四个正说着话，里屋房门打开，李四娘搀扶着曲本勤走了出来，曲本勤在床上太久没下过地了步行艰难，招娣瞧见了想过去帮忙，被曲本勤拒绝了，“你们就在家好好呆着，等我跟你们娘去把事情解决了。”就这么简单交代了一句，夫妻两个就往堂屋去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曲扇佑心里多少有些感触，这个便宜爹终究还是靠谱了一回。

“长姐，那个……我们的爹爹怎么下床了啊？”揽娣这一问，曲扇佑和招娣才想起来，今晚上揽娣和家源错过了什么。姐弟四人爬上通铺好好的给他们把今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毕竟堂屋那边正发生着关乎他们家以后生存大计的事情，几个小孩哪里睡得着，但又不能违逆阿爹的话，不知不觉闲聊到半夜实在熬不住了才睡了过去。

一觉天亮，曲扇佑睁开眼睛盯着顶上这片有些年头的木头房梁半晌才回过神来，想起来昨晚上分家的事情赶紧一骨碌爬起来，通铺上就剩她一个人了。

扯了小凳子上的外裤穿好，再拿起做了枕头压了一夜的外衫抖了抖就往身上套，秋后的天气一日比一日凉这件洗得都泛白了的短衫还是前日李四娘翻出来给她添上的。袜子这个东西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是不存在的，赤脚在床边勾起打了补丁的布鞋穿上，跑到简普得只有一面铜镜和一把木梳的梳妆台边上给自己绑了个麻花辫，揉了两把眼屎撩开门帘出了房间。

小院子里堆放了一些东西，招娣他们在往家里杂房搬，说是杂房也就是个茅草棚子。他们家这个老屋除了他们睡觉的那两间房也没有其他能看的正经房间了，这一分家他们家厨房灶台都还得重新码一个。

家里院子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年轻小伙子，有外人在曲扇佑悄咪咪的跑到屋后水池，捧着已经寒意十足的山泉水洗了把脸，简单的漱了口，就着衣袖稍微抹了一下水气才又回到院子。

跟招娣打了照面，搭着手也帮忙搬一些力所能及的物件。跟招娣闲聊着才知道，院里几个小伙子是三太叔公和四叔公家里的堂哥们过来帮他们搭厨房和柴房的。他们家这一分，家里劳动力基本就没什么了。

这三太叔公和四叔公也太好了，曲扇佑专门特意去打了招呼认了人，这份恩情不说将来能涌泉相报，但她记下来了以后要有机会一定会报答的。而曲老太他们那边她将来估计只能报仇了，更气的是看着三太叔公跟四叔公一回去，那帮人居然在计划开始砌围墙了，这是要把他们出去的道路都给封上了，这些人做事是不是太绝了些。

曲扇佑他们家是以前曲老太他们当年住的老屋子，后来人口多了就在前面又砌了个品字的大院子，曲扇佑他们家出行都要从品字左边那个路口拐出去然后出院门，现在分了家东西刚刚搬过来他们就将这个入口给围起来了，这不是要把他们一家子困在这后面吗？他们屋前小院子边沿是个两米来高的坎坡，人能怎么下去？

“阿爹，大伯他们也太过分了些，我们这边路还没有呢！”曲家源虽然是个小孩子说话却很实在。

曲本勤看着曲本贵他们也没什么好脸色，这家分得真的是什么亲分都撇干净了。“无妨，让他们封，反正日后也无需来往了，”说罢也不理会曲本贵他们转头找了曲四叔家的小儿子，“本盛！”

“哎，”曲本盛正带着几个侄儿给搭房子，“哥，你放心这些活今天一定给你们做好。”

“辛苦你们了！”

“嗐，咱们兄弟俩用得着说这些，房梁搭好了，装木板就快了。”曲本盛人高马大身体非常魁梧，打小跟着曲本勤屁股后面打转后来曲本勤在城里有差事就带着他一起出去了，两堂表是有着过命的情分。如今在城里还有活计是最近秋忙回来帮工几天，曲本勤家的情况他也有听说，但自从曲本勤受伤之后一蹶不振闭门不出也不见人，两个人也有很久没见过面了，没成想昨夜听到说他们要分家，他天没亮就赶过来帮忙了。

曲本勤轻叹，“我如今是废人一个，什么事还都得劳烦你们来帮忙了，唉……”

“你可别说这些，”曲本盛在他肩膀上一搭，“哥，说真的我今天过来能见你一面，我觉得挺好的……”曲本盛五大三粗的说着居然哽咽了起来，末了，抹了把脸吸着鼻子道，“什么也不说了，等我们把房子整顿好了，咱哥俩好好喝一顿。”

曲本勤笑，“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赖哭，这酒是得好好喝一顿，不过，今天还得劳烦你带侄儿把我家后院那个土坡给铲平了，正好挖个后院出来那些泥巴填到这个坎子里。”

“填了这做甚？”这坎挺高，不也正把这小院隔离起来挺安全的。

曲本勤无奈指了指他们跟堂屋那边连通的道路，“喏，他们围墙一砌，我们一家真与世隔绝了。”

曲本盛这一看爆脾气就上来了，还好曲本勤能镇得住他，但也没拦着他骂骂咧咧了好一阵，“我们还一大堆堂表在这帮忙呢，他们就明目张胆的搞这一出，也真的是……表面功夫都不维系了吗？”

曲本勤也是很无奈摇头道，“无所谓了，仅剩的情分也消磨没了。还是得劳烦你们先把这坎填了，得修条道出来才是。”

“这不用担心，我们有带木梯过来，今天做不了我们先用木梯将就一下，今天先装两间房子出来，囤放粮食当紧。”曲本盛说。

“你说的对。”曲本勤点头，“我家现在这条件也不好说别的，只能等安顿好了再请你们好好喝一顿。”

“哥，都说了不用跟我们说这些，我如今能有今日也都是你带出来的，你再这么客气就是跟我生分了。”

曲本勤笑笑，拍了拍曲本盛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曲扇佑跟着李四娘他们搬着东西，问了李四娘才知道他们家居然才分得了七分之一的东西，这家分得并不是按曲本勤几个兄弟来分，而按曲家源他们这些孙子辈来分的，好家伙，曲老大两个儿子，曲老三三个儿子，就他们家一个曲家源，如果他们家一个男丁都没有那是不是就可以净身出户了。六个孙子加上曲两老所有家产分了七份，两个老的跟着两兄弟他们就占了六份，就他们家独寡寡的一份。这些人精啊，算盘打得太好了！

再看看分得的田地，两块农田，两亩山地、一亩菜地。两块水田还是梯田，山地离家还远。更气人的是后来曲扇佑才得知曲家以前也就四五块水田，后来那些良田还都是曲本勤挣钱后慢慢买下来的，结果曲本勤受伤之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这些人良心都喂狗去了。

如今他们一家就分了一份家产，两块水田顶多就一千来斤稻谷，两亩山地高粱产出估计也就六百斤加上一百来斤的黄豆和芝麻，蚕豆刚刚种下还没有收成，如今菜地里算下来还有两百多斤白菜萝卜豌豆这些……他们一家子可是六口人，撇开白菜萝卜这些不说，还要留下来年的谷种……一千斤谷子折六百斤大米加上四百多斤高粱，就这一千多点的粮食，他们一家要吃到来年的秋收去，这么算下来他们一家六口一天主粮三斤不到。这还是她往高抛着算的，按这里的生产力水平估计产出还得打个折，而且还要缴税……这账没法算了，越算越来气。

在这个物质贫瘠的时代，没有蛋糕面包、没有零食水果，平常百姓温饱问题除了主粮就是一些蔬菜野菜辅助充饥，一年四季不识荤腥的大有人在，所以主粮是大部分人能量的根本来源。就他们家一天两斤多的主粮的份额一日两顿只够喝稀粥了，接下来就是寒冬腊月了，这稀粥如何能抵御寒气。

看着棚子里的那几袋粮食，曲扇佑气得眼睛都红了，这哪里是分家，这是把他们一家往死路上逼啊，“娘，这分家怎么不是按爹爹他们几兄弟来分的？按孙子辈分有道理吗？”

李四娘给她问得垂眸叹息，“有按家里男丁分家这样的规矩，所以……如若不分阿奶当家做主你们的婚事都得她说了算，你们爹爹也说了我们日子过得苦些就苦些，好歹能把你们都留下来……”李四娘说着抹了抹眼角，收拾了情绪笑了笑接着说道，“昨晚上你们三太叔公他们都在场，家里存银你们阿奶也都拿出来了，我们也分了一些银两，等家里安置好了，我去城里给你们扯些布料回来，给你们一人做一身新棉袄，你们也好久没做过衣裳了……”

“真的吗？娘，我们可以做新衣裳了？”揽娣一听这个开心得不得了，她兴奋的看看招娣又看看扇佑想着姐妹三个听到这个消息都能高兴的和她一起欢呼雀跃起来，可惜招娣只是平静的笑一笑，曲扇佑连笑都没笑出来，搞得揽娣一时手足无措，好像做错了事一样无辜的看着李四娘。

李四娘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心疼的摸摸她的头，“这是个好事，值得高兴的。”

“怎么她们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当然高兴了，”曲招娣拉了她的手摇了摇，“我们就要有新衣裳穿了，姐怎么会不高兴。”

曲扇佑也笑了，唉！她心思未免太重了些，来年的事来年再说，如今一家人好好的先把这个冬天过了再说吧！“娘，去城里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她想去见见这个世界，好好认识一下。

“可以啊，不过要走上几十里的路，你可能走下来？到时候娘可没办法背你。”李四娘笑着揶揄她。

几十里路啊？“这……我应该能走下来吧？”

家里收拾东西一连整理好几天，这个家分得大到田地小到一针一线事无巨细，但因为他们家毕竟才拿一份额度，这几日多多少少还是添补了好些东西，琐事一大堆办不完，也就先把要紧的都置办好了，一家子能安稳过日子就行。

后院新挖了一大片菜地出来，接下来陆续移植上越冬菜就好。新搭的厨房灶台也都整好了，几个堂表兄搭了两间杂物房出来不算还给他们院子扎了护栏，还用了两日时间把他们的柴棚也堆满了柴禾。特别是那个叫曲本盛的堂叔人太仗义了。

院子下面的坎坡用石头堆砌泥巴填坑，铺了个一米多宽的道出来，再把下面路坎整理了一下，也算是有条小道直通村路上了。虽然一切从简但多少也花了些银钱出去，其他不说家里储备粮食的坛坛罐罐都添了几个，加上煮饭的锅碗瓢盆，还打了一些铁器生产生活都得用的。

曲扇佑乘机让李四娘打了把类似洛阳铲的竖直的小铲子和一把小挖锄，说是宁愿不要新衣裳也要打这两个东西，李四娘拗不过她就依了她，正好在两个东西昨天也拿回来了，家里接下来也没什么要紧事了，曲扇佑起了个大早，唤上招娣和揽娣姐妹三个匆匆忙忙喝了碗稀饭就背上背篓去山上了。

出门前李四娘也是千叮嘱万嘱咐的，曲扇佑开始还想得简单，说是到山看看捡点柴禾挖点野菜，她倒是不怕迷路，深山老林她去得多她方向感特别好，对于识别方位她也很有信心，而且她会打记号做标识且保证不乱串不晚归。就是她没想到李四娘交代说不能往深山去的原由居然是山林里有凶猛野兽。

这个确实在她的计划之外，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时代因为人口稀少加上捕猎技术落后，山林里居然还有豺狼虎豹这些。虽然有些害怕不过，她想她应该也不会深入到这些动物的活动范围里去，毕竟山上砍柴的人并不少。

如今已经入冬，蛇蜂毒虫都变少了，加上前两日夜里还下了雨，她想着再不济能捡些木耳香菇回来也是好的，所以，姐妹仨还是准备好了背篓用具上山碰运气去了。

一路上曲扇佑就没放过任何植物，两只眼睛仔细辨认寻找着，她的目标是百合，这个好挖好吃还有药用价值，这个时候应该都是一个枯杆立着，直接挖地十几厘米就能收获；然后就是野山药，虽然难挖费时费力但这个好吃还可以做主食；如果这两个都没有遇到她想能挖些葛根回去也是好的，葛根直接煮熟了一样可以填饱肚子。

她最期望能挖到的还是脚板薯，也叫大薯、参薯，她记得这个东西野地野生也是很普及的而且这种薯的存在记录非常古老。这东西唯一的缺点就是生的汁液有毒，人体粘膜接触就会又麻又痒。而且外表看起来又黑又有毛刺有的还是非常艳丽的紫色，如果不了解就会以为这东西是个毒物，其实刮皮煮熟之后这东西营养价值非常高，主要还可以饱腹。它与山药差不多，但大薯比山药好挖很多，而且分量很足。

“姐这个时节，山林里能摘的野菜野果应该也没有什么了吧？”走了一路揽娣忍不住问。

曲招娣看了看曲扇佑道，“没事，能碰到就捡，没有我们也能砍背篓柴回去不是。”

山里小路不好走，虽然已经入冬野草干枯，但因为她们这地界偏属南边还是有大部分树木保持绿叶依旧生机勃勃。她们村子本就在半山腰上，如今出来已有一段路程，已经进入山林里。这块地势平坦视野也比较开阔，她们一直沿着一条山沟上来的，这样回去也容易听着流水声找到沟水往下走就行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曲扇佑放眼看过去地势较高的上面看过去有几根黑色的看起来干枯的光杆子，曲扇佑兴奋无比，“姐，看见那几根黑棍子没有？我们到那边去。”

“啊？”揽娣不太明白。

曲扇佑直接爬了过去，“二姐跟上啊！”

姐妹仨到了其中一个离得最近的杆子边上，曲扇佑放下背篓，拿出竖直铲就对着杆子根部十几厘米远的距离，直接一铲扎了下去，她人小力气不大，但好在这林里土地肥沃又黑又细，一扎就下去了好几厘米，她握着把柄又往下压了几厘米，感觉差不多了就往地面上一撬，还真的撬起来一个碗口那么大的球体出来。

曲扇佑很兴奋，徒手将那团黝黑的泥巴刨了出来拍打一番，一棵白白胖胖的百合球就出现在了眼前，曲招娣和曲揽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她手里的东西，感觉她像在变戏法一样。

“三妹，这个东西怎么变出来的？”

“小妹，这……这东西能吃？”

“这叫百合，能吃，还能做药材，如果我们挖得多就可以拿到城里去看看能不能换钱。”曲扇佑觉得这个两个姐姐着实可爱。

听她这么一说两个姐姐来劲了，曲扇佑拿了竖直铲又示范着挖了两颗，曲招娣基本看会了接过铲子就让她来挖，曲扇佑负责寻找目标，揽娣负责刨泥巴整理果实。

“你们快看看这坨大的还带了两个小崽崽。”曲揽娣举起手里三个百合球给两姐妹献宝。

曲扇佑笑着回头应她，“大的小都带回去，那些小的我们拿回去在后院种上一两年就变大了，而且这百合花还挺好看的。”

“这还能种？”招娣问。

“当然了，在山上是长，我们带回去种地里不也一样是长嘛，我们自己种的打理好些还能长得更好更大呢。”

“小妹说的在理，不管大小我们都挖回去。”

有收获就有动力，这一片地势偏高光照又好非常适合百合生长繁衍，姐妹仨在这就收获不小。曲扇佑有些私心交代了两个姐姐挖好把坑又顺手填回去，百合的杆子也扔得远，不让有心人看出来他们挖的什么。就这时曲扇佑发现了一棵长势非常繁荣的山药藤蔓，缠绕着一棵一米多高的小杂树上看起来非常大一丛。藤蔓上结了一串串三面型像风铃一样的果实，这是棵母的山药，这种藤蔓的山药口感很好。

她又纠结了，这山药好吃但很难挖啊，山药根一般都是垂直往下一直延伸下去，她虽然准备了工具，但也考虑到她们姐妹仨的体力，这山药如果碰上肥壮的能掘地三尺又三尺……看了看这里地势刚好有点坡度这个位置应该比较好挖，能挖多少是多少吧，总不可能不试一下就放弃了，那多没意思呀。

“姐，你们过来。”唤了招娣她们过来，她先把山药的藤叶果详细的给她们介绍了一遍，边说边扯了干净，一路寻到藤蔓的根部。“你们看好了，这就是它藤蔓的根部，我们要的就是它泥巴里的根，这个跟百合的挖法可就是完全不一样了，你们俩先看我打个头。”

说着曲扇佑拿了准备好的小挖锄开始一点一点刨泥巴，很快山药头就露了出来，顺着山药的头部开始往下一点一点挖，“挖的时候要预留一些空间给它，不能挨得太近，因为不知道这东西大小走的路子，挨太近容易把它挖坏……其实挖断了也很正常，我们就是尽量让它保持完整，这样比较好方便一整个全部挖出来。”

曲扇佑边挖边跟两个姐姐做着解说，“反正我们拿回家也要砍断了才能煮的，不过这个东西的汁水不能用手去碰，碰皮肤上会痒痒的，所以拿的时候一定要拿它带皮的地方，如果真的沾着了也不用怕，就是痒痒一段时间痒过了自己也能好的。”

“小妹，这东西有多长啊？能一直这么挖下去吗？”揽娣看着曲扇佑挖了半晌了忍不住问。

“我们运气好，遇到的第一棵就这么肥，我……我一定要把它都挖回去……”曲扇佑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关键是这么挖下去手上拿小锄头的地方肯定得起水泡。

“小妹让姐试试，姐看明白了。”招娣看着蠢蠢欲动。

“行！”曲扇佑爽快的应了，姐妹俩换了个位置。

三人就这样轮换着挖，期间毫不意外将山药挖断了，曲扇佑就把上半截先收了回来。曲揽娣看着山药断截处忍不住咽口水，“光看着这白花花的肉就觉得一定好吃。”

“哈哈哈，二姐你可真厉害，这山药是真的很好吃的不过得拿回家煮熟了才能吃。”曲扇佑忍不住好笑，“这山药跟百合不一样，百合入冬之后地面上的杆子干枯但地下那个球不变，来年开春重新发芽之后根部又会接着长大。这山药不同冬天寒冷它上面叶蔓不一定枯萎但它下面这个根会腐烂掉，来年开春又重新长从这个山药头长一根下来，新长的就会把旧的当肥料吸收掉，我们运气好今天碰到这棵估计都没被人挖过，这么粗全部挖出来得有好几斤去了。”

“冬天不挖掉就烂地里了吗？那多可惜啊？”揽娣一脸可惜，“姐你们挖着，我这会休息再去附近找找，可不能让它们这么浪费掉。”

“不着急啊，我们挖完这棵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这二姐是个急性子啊！

“没事，我顺便看看多挖几个百合也是好的。”曲揽娣说着腾了背篓出来背上就走。

“你莫走远了，一会找不回来就不好了。”招娣叮嘱着。

“我晓得，我就在附近看看，走一会我就唤你们听不到声音我就退回来。”

“注意安全！”曲扇佑也叮嘱着。

曲扇佑跟大姐换着手继续挖着山药，大姐时不时喊两声揽娣，她都有应声，没多久她就逛回来了，兴高采烈的小模样激动坏了，“姐、妹妹、你们看看，快看看……”手里抓了一大把山药藤子，“那边崖坡脚下好大一片，还有这个，妹妹你看看也是这种藤上结的这黑果子能不能吃？”

曲扇佑接过黑果子仔细辨认着，“是，这山药藤分公母，母的开花结这个串串花，公的不开花结这种山药蛋，这山药蛋可煮熟吃还能做种子，味道跟我们挖的山药差不多。”

“那太好了，那边还有不少呢，我们赶紧把这棵挖了一会去那边挖去。”曲揽娣情绪高涨，家里条件不好尤其是爹爹受伤之后这段日子都饿怕了。

姐妹仨好不容易挖完一棵又兴致勃勃的去到曲揽娣发现的地方继续挖着，可惜她们终究年少体弱体力有限加上出门前就吃了顿稀饭，这个季节山林里也没什么野果充饥，匆忙又挖了两蔸收获满满的回了家。

今日虽然与预期的不太一样，但姐妹仨的收获却不少，三小背篓里都装有东西。出了林子拐出山沟就看到曲家源在村口东张西望的，看到她们三个兴奋的跑过来，“姐～你们可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玩耍？家里活做完了？”曲扇佑就是逗他玩儿。

谁知道曲家源一本正经的回道，“没有玩，是娘担心你们让我到路口来看看你们回来了没有？姐你们可有找到什么吗？”

曲揽娣高兴的正要开口，曲扇佑连忙打了个手势，“嘘！家源你先回家去告诉娘我们已经回来了让她不要担心，我们随后就到。”

看着曲扇佑神神秘秘的家源好奇得很，奈何他还是老老实实先回家去告诉母亲这个消息。小人儿短手短腿的跑起来还挺快，没一会就到自家院子了。

“娘，阿姐她们都回来了！”

“回来了？”李四娘听到曲家源唤声赶紧从厨房出来瞧，结果院子里只看到曲家源一个人回来。

“我在沟边小桥那里碰到她们了，三姐说怕你担心让我先跑回来给你报个信，她们就在后面了马上就到。”

“好好好，回来就好！”李四娘听他这么一说才笑了出来，说罢人又回厨房忙去了。

曲本勤拄着前几日托人新做好的拐杖从房里出来。家源赶紧给他搬了张有靠背的竹椅放到了屋檐下，“爹爹，你坐。”

曲本勤摸摸他的头，坐了下来，他正想开口，三个闺女就开了院门回来了。

“爹爹！”一入院就看到坐在正屋外的曲本勤姐妹三个异口同声唤道。

“回来了！”曲本勤抬头看着三个闺女好好的，也就放心了。

“爹爹！”揽娣一入了院子脚就没停下来，直接跑到曲本勤面前献宝，“我们挖了好多东西回来，小妹说这东西可好吃了，你看看你看看。”

家源也好奇死了，小脑袋瓜子一个劲往二姐小背篓里凑，李四娘闻声也从厨房出来了，“娘你快来看，好东西！”揽娣也连忙招呼她来看稀奇。

曲扇佑觉得曲揽娣这性子太可爱了，不过也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这个活泼的样子才是正常的吧！

“这、这东西怎么吃？”李四娘第一次见这东西。

“小妹说削了皮放水里煮熟就行了。”揽娣说着回头又向扇佑确认一下，“小妹，是这样煮的吧？”

“嗯，”曲扇佑边回答她，边在招娣帮忙下卸背篓，“一会把咱们今晚要吃的挑出来洗干净了泥巴，削了皮，就放锅里煮就行了。”

“今天头一遭挖这个一顿瞎挖的，挖烂了不少，我们就挑挖坏了的吃。”招娣帮忙把背篓提到曲本勤面前，“爹爹你看，今天挖了不少呢。”

“还有百合，爹爹你见过吗？”揽娣把曲扇佑背篓里的百合给拿了出来。

曲本勤一看这东西，眉头一蹙眼神探究的看向曲扇佑，“佑儿，你如何识得这个东西的？”

这一问，曲扇佑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了！

“姐姐你们把东西拿厨房去，告诉娘怎么处理，我跟爹爹说会话。”曲扇佑一直没想到这茬，这会表面看起来冷静内心连串的方案在脑子里打转不知道用哪个比较妥当。

据曲扇佑观察，这个爹爹不好糊弄啊！

看着娘他们都进了厨房曲扇佑才走近曲本勤，低头思索片刻抬头缓缓说道，“爹爹可知道一本叫《神农本草经》的书？”看着曲本勤摇头她接着道，“我上次生病的时候在睡梦里就看到一个白胡子的老头就拿着这本书在一个像仙境一样的地方在教学生，我在一旁看着，他们好像都看不到我，我就这么跟着他们一起听课，那本书里记载着好多好多植物药材……可惜我醒过来的时候好多东西都不太记得了……就最近偶尔又能想起一两样来……”

曲本勤听着震惊不已，这孩子生病的时候李四娘哭了好几回，他曾经趁家里没人偷偷去房间看过她的，当时她那模样确实有将死之像。他上过战场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传奇人物列传也听过不少，这孩子起死回生莫不是真有什么奇缘。

再回想起来，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好像也不太寻常，李四娘说她出生那个晚上腊月里电闪雷鸣的，而后又被扔到后山几日居然也没事……“这事你可有告诉其他人？”

曲本勤这么久没说话搞得曲扇佑内心忐忑不已，听到问话连忙回答，“没有，目前为止只告诉了爹爹一个人。”

“很好，你记住了以后这些话莫要再同其他人提起，”不知道这个孩子的机缘是好事还是坏事，如今他只想好好保护起来，至于将来的造化就看她自己的了，“以后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教你辨认这些植物的，今日这两种你好好与爹爹说说。”

诶？这算是过关了？

“孩儿又将山药的藤蔓带了一些回来。”曲扇佑说着把扯回来的山药藤给曲本勤看，又把植物特点习性解说了一遍，还有她之前打算寻找的一些有可能的植物也大致给曲本勤说了。

曲本勤仔细认真的听着，“你们明日还去？”

“嗯，山上还有好多，这些都挖回来我们一个冬天都吃不完。还有这个百合，爹爹可知道这个能不能到城里卖钱？”曲扇佑说出关键问题。

“以前在城里上工，在那些达官贵人的餐桌上见过……你跟你娘进城的时候让你娘带你去楼上楼找陆掌柜，他跟我有些交情你拿去看他能不能收一下，价格你自己同他谈。”曲本勤看着曲扇佑满怀期待的小眼神于心不忍，无奈还是搬了一个人脉关系出来，他向来不喜求人这路他给了结果如何还是要靠她自己去争取。

曲扇佑喜笑颜开，“我知道了，谢谢爹爹！”

曲扇佑进了厨房就看到揽娣在抓手，“你不要挠，等会把皮抓破了。”曲扇佑过去拉了她的手放到火边烤，“烤一下热一下就不痒了，那个汁生的时候有毒素，加热之后毒就解了。这些之前都跟你过了，你看看真遇到了又忘记该怎么做了。”

“我手也痒痒了，我也来烤烤。”招娣说着也跑了过来烘手。

“尽量注意一下莫让那个汁液碰到手上才好。”以前处理这种东西的时候都是戴着一次性手套的，唉！“娘，你手要是痒了也过来烘一下，或者一会烧了热水烫一下手，水稍微热一点就好莫把手烫伤去。”

“娘晓得，这些一会就处理好了，我还烧了水一会洗干净了就直接放锅里去吗？”

“改刀切小块些，小块熟得快。然后差不多熟的时候放一点盐就行，”曲扇佑说着去看了锅头里的水，水准备开了，“不用这么多水，等水开了我盛些出来放凉了喝。明天我们都带些水去，今天没考虑到干活出汗会口渴。对了，娘，明天早上我们蒸一些山药带去，挖这东西费力气，我们中途可以拿这个做干粮。只要我们舍得花力气去挖，我们这一个冬天都不用担心没东西吃。”

“这个蒸着也能吃？”揽娣问。

“能，煮着蒸着炒着烤着……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对了这个事是我们家的秘密，目前……暂时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曲扇佑说着用手指了指东边。

厨房里几人自然秒懂她指的是谁，纷纷点头应和。

辛苦忙碌了一天，终于得到回报。看着桌子上那一锅香气四溢的山药，一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看什么啊？这么香的山药，我口水直流。我不管你们了，我先干为敬了。”曲扇佑说着端了碗就开吃，这口感……今天一天的辛劳都觉得值了。

一家子有说有笑的饱餐了一顿。这是这么久以来曲扇佑吃得最舒服的一顿饭了。

“姐，明天我也跟你们去，我也能挖的，我有力气。”这山药真好，曲家源也想去出一份力。

“你跟爹爹在家里就好，家里现在也没什么事了，娘明天跟姐姐们一块去，你们小孩子去山上总是不太安全的。”李四娘收拾着碗筷说。

“嗯，娘说的有道理，我们四个可以同时挖两棵，这样效率高，争取每天都背四背篓满满的回来，把咱们厨房堆满去。”人多力量大，当务之急以全家之力囤粮过冬曲扇佑觉得很有必要，“我那个山药头我们留着，开春就种到后院去，明年咱们家后院都能收获很多。”

“这还能种？”李四娘问的跟招娣一模一样。

“能，这些野货如果不是生存条件特别严苛的，我们都可以拿回来人工养殖。就像这山药本身就是野草的性子，生命力顽强的很，只要埋土里就行了基本不用打理，我们打理好些结果就大些。来年费些力气挖就行了，既不占良田收获又还多，自然值得种了。”种这个可比种田轻松多了，而且曲扇佑还在想到这山药是有个办法可以让它横着长的，可以一试。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一家子的活计就是山上挖野货囤粮。今日念叨好久了的曲家源也跟着上了山。

而且重点是曲揽娣还误打误撞挖到了棵大薯，还是紫皮的。这让曲扇佑更有信心了，说明这山上也是有大薯可以挖，这大薯长年累月没被采挖过，一棵三四十斤都有，而且这大薯也可以挖回去种。

挖了大半天，这会都停下来喝水休息。家里厨房堆的山药和大薯一日比一日壮观，李四娘现在持家也觉得手头宽裕得很，今天早上蒸了满满一大锅的大薯除了留给家里丈夫吃的，大半都带上山了，孩子们采挖耗力气，肚子饿得快，她还一人给煮了一个鸡蛋，这是分家时他们分到的三个母鸡这些日子攒下来的。

“娘，这鸡蛋真香，太久没吃过鸡蛋了，都忘记鸡蛋什么味了。”揽娣小心翼翼的捧着鸡蛋吃着。

“等开春了娘再买几只鸡回来，以后让你们天天吃上鸡蛋。”李四娘心疼的说。

“嗯，娘最好了！”揽娣开心得没心没肺的。

“开春买只大公鸡回来母鸡就可以孵小鸡，我们就可以有好多鸡了。”曲扇佑说着，养鸡成本低可行。

“开春我们还要买两头小猪回来，我努力挖猪草过年杀大肥猪吃。”曲家源也来凑热闹，去年他们喂猪喂得那么辛苦，杀猪的时候都捞不到什么肉吃。

“娘，那今年的猪肉会分给我们吗？”今年分家家里还养了三头大肥猪呢，还有一匹耕牛怎么分的？

“猪和牛都折了银两给我们了，说是源儿一份不好分。”给的银两还各种克扣，李四娘把后半句话给咽了下来，不希望孩子们负担太多怨气。“没事，到时候娘进城买上几斤肉回来我们好好的过个大年。”

“娘当家做主就好，吃什么我都觉得香。”招娣说。

“姐说得对。”不用为了吃口饭还要看阿奶他们脸色，揽娣是打心里喜欢现在的日子。

肉啊！曲扇佑忍不住看向林子深处，这山林里飞鸟走兽物种应该非常丰富，这些都是蛋白质啊！可惜，她对捕猎这方面一点概念都没有，没办法她生活的那个时代，豺狼虎豹都在动物园和自然保护区里且都是保护动物，平时山林里的野生小动物都是保护对象捕杀是违法行为，只能远观不可抓捕，轻者罚款重者是有牢狱之灾的。

她绞尽脑汁想着，挖个陷阱？风险太大了，而且搞不好要伤了人怎么办。其他的捕猎技术她更没有了，要说养殖她倒是还有些经验。听着山林各种野鸡的叫声，只能咽口水。

因为人手足，采挖的手法也越发熟练，最近的收获数量增加很明显。曲扇佑又可以有更多时间去寻找探索新的食材。这几日找了不少蘑菇菌子，运气爆棚还采了好几朵灵芝。现在很后悔小时候没跟奶奶多认些草药，光挑了些好吃的记了。

党参、灵芝、木耳、香菇、牛肝菌……这林子里蘑菇特别丰富，她挑着熟习且没有相似有毒品种采摘，平菇香菇、金针菇太多了，平菇腐木上有基本就是十几斤起步，她小背篓现在都满了。

她现在都怀疑菌类在这里不知道值不值钱，这东西感觉有些泛滥，特别是灵芝，如果不能卖钱又不能拿来果腹，还不如木耳有价值呢。最近林子里逛下来葛根看到也非常多，因为有山药大薯在前这个她都没看上，这片山头她摸索得差不多了这边挖完就可以换个山头了。

曲扇佑这边回去与李四娘他们汇合了，她自己出来有一段时间了，正走着差点滑了一跤，她进的这个林子参天大树比较多，下面植被不怎么见天日，这种林里就是野生菌类比较多，她对于菌类还是比较谨慎采摘的，没有十成把握宁可不摘，不然一不小心就请全村吃饭了，为一口可有可无的吃食不至于，她现在还是比较馋肉。

终于出了丛林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从上往下坡度有点陡，随手抓了一把身边的藤蔓，粗壮的藤条扯过来一看又是葛根藤，这里葛根也很泛滥，估计也是没什么人挖。拉着葛根一步一步滑溜下了坡，正准备将手中藤蔓放开才发现这藤蔓上有很多鼓包，各种各样的大疙瘩。

一看就不健康，这是被虫蛀了……想到这曲扇佑才想起来，这葛根藤里有一种白白胖胖的虫子，油炸爆炒可香了。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呢，高蛋白啊！

曲扇佑找到李四娘他们的时候，手上提了一大捆疙疙瘩瘩奇形怪状的葛根藤，这还不够，她教着李四娘他们又一人砍了一捆这种明显有了蛀虫的藤蔓，一行人背篓满满当当的，手上一人还一捆畸形的木柴回家了。

回家路上都问她这看起来丑陋难看的藤条拿回去干什么，她都神秘的不说，说回家了就知道了，一家人也不恼有说有笑的胡乱猜着，赶巧了在回家路上与黄氏和曲红梅碰上了。

黄氏没想到居然看到他们一家子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的，心里奇怪得很，眼睛贼溜溜的看着他们，手上的丑藤条她没看出名堂，就在他们背篓里打圈圈，可惜他们背篓都用杂草遮盖住了。

“大伯母好啊！”曲扇佑带头跟她打招呼，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表面功夫又不费钱她大方得很。她开了头一家子大大方方打了招呼就各回各家了，多说一句废话的必要都没有。

他们一家继续有说有笑的上了坡回了自家院子，曲扇佑故意留在后面，关院门的时候果不其然看到黄氏还在下面看着他们没挪地方。

哼！曲扇佑脸上笑嘻嘻的，关院门的时候还故意跟黄氏挥了挥手，我们一家好着呢！气死你！

“三姐，快告诉我吧，你让我们扛这个回来做什么的。”曲家源好奇得不得了放了背篓过来拉曲扇佑。

“好了好了，马上告诉你，”曲扇佑也不卖关子了，让招娣去拿了个木盆过来，“你看好了啊，这里面可是有宝贝的。”说着她拿了一根藤条徒手就掰。

……掰不开？

“哈哈哈，”曲本勤笑了，“拿过来，阿爹帮你弄。”

好吧，曲扇佑把藤条递给了阿爹，“就这样撕开就好了。”

曲本勤点头，都没怎么费力轻轻松松就将藤条撕开了，藤条里面立马掉出来一串白白胖胖的虫子，都有小孩大拇指那么粗。

“这……这是什么？”家源好奇得很。看清楚了又有些不敢相信，“虫子？”

“这是蛋白质啊！”曲扇佑赶紧把掉地上的胖虫虫捡了起来，“一会让娘炒了馋哭你。”边说着边把木盆移到了曲本勤脚边，“爹爹你在盆上剥，让他们直接落到盆子里去。”

曲本勤也是个通透的人，撕开藤条一瞬间也就明白了曲扇佑的意思。他好歹是个成年男性，手劲大这撕藤条的活就归他来干了，“难得我也能为家里出点力。”做事还不忘调侃一下自己。

“这可不只是一点点力，爹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以后你要撕的藤条多了去了。家源去把藤条都搬过来。”曲扇佑笑着说。

“行，来多少阿爹都给你们撕了。”

“爹爹好厉害！”家源由衷的说到。

“这是什么？”揽娣从厨房出来看到木盆子里白花花的，赶紧围了过来。

“三姐说这叫蛋白……蛋白子，是吧三姐？”家源说。

“噗！”曲扇佑笑，“是是是，这模样看起来是不是跟蛋白一样。”

“噫！”曲揽娣过来帮忙捡‘蛋白子’结果发现这东西会动，吓了一跳。

“别怕这虫子不咬人的。”曲扇佑安抚她。

“一会让娘炒了馋哭你，三姐说的。”家源笑着说。

曲扇佑拿着碗将盆里的葛根虫挑出来，因为撕藤条的时候虫子和木屑会一起掉进盆里的，所以他们要把虫子再干干净净的挑出来。装了一大碗，“我先拿一些去让娘炒了，晚上我们有荤菜吃了。”

李四娘是没想到曲扇佑拿了一大碗虫子给她炒，她一时半会弄不明白炒是个什么意思。

曲扇佑才想起来家里铁锅都没有，这里煮菜饭还都是用坛坛罐罐煮、蒸、焖炖。她找了片瓦片来放在火上，将虫子倒在瓦片上，用瓦片煎了起来。

起初在厨房帮忙烧火的曲招娣，看着那碗白花花的虫子也是不太能接受的，但随着曲扇佑的翻炒，那浓浓的香气飘散出来，这蛋白质的香味谁抵挡得住啊？

曲揽娣和曲家源都闻到味道忍不住往厨房里跑，“好香啊！”

“我没说错吧，是不是很馋啊？”看着他们流口水的模样，曲扇佑忍不住好笑，其实她自己都馋得不行，“再去装碗进来，我们今晚吃饱去。”

这葛根虫香味实在是太霸道了，在帮忙捡葛根虫的揽娣还发现围墙那边有动静，不用猜都能想到，这是被香气吸引过来的，她担心的给大伙示意了一下。

曲扇佑忍不住对着围墙大声说道：“还好大伯他们把围墙砌了那么高，不然今天怕是有人要翻墙了。”

这话把一家子逗乐了，笑了一会围墙那边才安静了下来。曲扇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她看向曲本勤，没想到眼神与跟她想法一样的招娣碰到了一起，两人笑笑看向阿爹。

曲本勤看着两个闺女心里五味杂陈，穷人孩子早当家，有这两个闺女他也挺欣慰的，“不用担心，我们既然已经分家了，他们也不可能胡乱跑到我们家来，再说，爹不是天天都在家里守着嘛。”

听他这么说姐妹俩也是安下心来继续整理规置今天的收获，“这段时日还能去采些蘑菇回来，能晒干的就晒干，新鲜美味的……我们一会就直接煮了吃。”曲扇佑说着就挑选了一些蘑菇出来。

“这些蘑菇可都确定能食？”曲本勤蹙眉有些担心，“村里以前也有人去山上采摘蘑菇吃的，吃蘑菇出的事也多，传闻吃蘑菇灭门的惨案都不少。”这也是后来没人敢上山采食蘑菇的原因。

难怪今天看林子里那么多蘑菇都没人采摘过的痕迹，“爹爹放心，我都是挑了十成把握的品种采的，但凡有相似度高的品种有毒性的我都没敢摘。”误食毒蘑菇这事后果的严重性曲扇佑是非常清楚的，她也不可能把一家人的安危不当回事。

“所以采蘑菇这事我一个人来就行了，你们都不可以乱采，”曲扇佑很理解曲本勤的担忧，耐心的解释之后也交代家人道，“还有，这些蘑菇一定要煮熟，水沸之后还要继续熬煮一会，反正煮得越久汤也越鲜美。”

曲本勤点头，“你有把握着就好。”

一家人难得吃顿荤菜，因为是高蛋白曲扇佑吃之前还让大家都做了一下测试，就是一人先吃三个观察之后没有过敏才继续吃，还好家里人都能吃没有过敏体质，一家子饱餐一顿高蛋白。

因为活的葛根虫不好存放，曲扇佑让李四娘把剥好的全部炒熟。姊妹几个在一旁挑选香菇木耳。

“这味道太香了，今天晚饭已经吃饱了的就是闻着这味还是馋得很。”揽娣咽了咽口水说。

“我倒是更喜欢蘑菇的味道，那个汤太好喝了。”招娣说。

“长姐很有品味，要有些肉跟着一块煮就更好了，最最好的就是……要能把山林子里那些山鸡抓回来跟着这蘑菇一起炖，那味道就才叫一绝。”可惜就是抓不着，曲扇佑想着既无奈又不甘心。她以前对肉类感觉是可有可无的并不是非吃不可，但像现在这样这么长时间的只吃素食没有荤腥她还是有些不太习惯，以前可有可无那是因为有恃无恐，而不是像现在想吃吃不上呀！

曲扇佑的话使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家里现在这条要啥自行车。她正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不料老爹开了口，“后日赶集，让你们娘去买两斤肉回来，我们好好吃一顿肉。”

李四娘无奈的笑笑，“家里的油罐子也快见底了，正好买点肥肉回来。”

后日就可以进城了？“娘，我之前跟你说好的我要跟你一块进城。”

“知道了，那明天你整理一下东西娘帮你背去。”李四娘说。

“嗯，明天我们再去山上挖一天，晚上好好整理一下，到时候我自己也能背一些的。”之前老爹说的楼上楼正好是个饭庄，曲扇佑想着除了百合之外的山药和蘑菇这些能卖钱的都推销一下，特别是山药，这个目前山上很多之外她还计划自己种植，如果能推广到饭庄餐桌上把山药换成银子，除了这个年她们家就更好过以外，往后每年冬天也可以有笔固定的收入。

就着厨房灶台里的火光，一家子整理收拾好东西简单的洗漱一番就回屋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