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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罪必惩

腰横秋水 著

武侠仙侠连载

生活里,有多少人,总是为了不属于自己事物,充满了欲望,从而也因此标出沉重的代价,遗憾的是,这却是一种社会常态,无度的欲望,常常使人行走在善与恶的边缘。因为一桩简单的入室抢劫,一个无意中灵异式的邂逅,一个梦魇一般的电话铃声,一件浅草绿、裙摆绣着荷花的连衣裙,牵联了两宗血案。两宗看似案情独立,其实却有千丝万缕的有联系。是行窃失手?还是有预谋的设计;是误杀?是谋杀?还是自杀,凶案中两个受害人,从生活中的平行线,慢慢走进了交集,若隐若现的事实和真相,逐一浮现。

主角:李毅,边维   更新:2023-01-13 19: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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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毅,边维的武侠仙侠小说《有罪必惩》,由网络作家“腰横秋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生活里,有多少人,总是为了不属于自己事物,充满了欲望,从而也因此标出沉重的代价,遗憾的是,这却是一种社会常态,无度的欲望,常常使人行走在善与恶的边缘。因为一桩简单的入室抢劫,一个无意中灵异式的邂逅,一个梦魇一般的电话铃声,一件浅草绿、裙摆绣着荷花的连衣裙,牵联了两宗血案。两宗看似案情独立,其实却有千丝万缕的有联系。是行窃失手?还是有预谋的设计;是误杀?是谋杀?还是自杀,凶案中两个受害人,从生活中的平行线,慢慢走进了交集,若隐若现的事实和真相,逐一浮现。

《有罪必惩》精彩片段

李毅反复的做一个梦,梦到床头的无绳电话,在四寂无人的夜里,猛然响起。

李毅当刑警五年,终于跟队里申请到一次休假。听妈妈的话,用存了5年的工资,在这座城市的近郊,首付了一套带装修两房,和几个兄弟趁休假,简单的收拾了新居,买了必需的生活用品,搬搬抬抬,已经累的筋疲力尽。

这是一个新开发的小区,小区后边儿也是一大片的山头、林子,沿着树林子一直走,可以走到市里一所体校。一年前开始入住,配套也算基本都齐,只是小区内监控还不太完善,靠后边一排楼,管井里通讯线路还没走完,电梯监控就是个形式。

公交站稍嫌太远,步行30分钟的路,入住的户数极少,整个小区30幢楼,管理处说大概也就100户,估计业主不比小区物业管理多几个人。李毅这幢楼,住了六户,平均入住率算是高了,可以让人感觉不孤单。出入小区的路,路边杂树、杂草、小山头、小水塘,盛夏夜里,还隐隐约约还有磷火。可以这么说:这地儿绝对原生态。

不管咋说,算是自己的一个窝了,不用像在单位宿舍里,眼睛一闭,就是各形色嫌疑人的面孔,也许是职业代入,也许就是这大楼的肃穆,庄严的国徽,让李毅停不下的惩恶锄奸思想意识,其实,他的睡眠挺深,只是在找到周公前,总得胡思乱想好一阵子。

晚上下楼跑步,南方的城市,夏天潮湿闷热,李毅掐着8点出门,天色正黑,稍有点微风,出小区来回跑两圈,大约一小时,量刚好。

小区外的路灯,用一个字形容:暗,两个字就是:很暗。还好,有萤火虫,跟着一闪一闪的幽光跑一阵子,有一种儿时夜晚在山间、野地里玩闹的感觉,其实蛮惬意。回到小区,树间光影交错,只闻蛙鸣。

转进楼门,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丸子头,一袭浅草绿的连衣裙,裙摆绣了一朵荷花,随着门廊的微风,轻轻摇曳,是一道风景,飘逸的一闪,进了B梯。他一路跑步回来时,印象中并无见过任何人,看着每幢楼里零零落落的灯光,有种隐于世外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咨询了电信,回复说只要下工单,一周左右就能安装电话,不过最近附近新交楼盘多,工单也多,未必准时,但最慢不超过十天。

出门去近市区的商场,随便选了一款子母机,款式普通,座机和无绳机都带来电屏,特喜欢话机的音量,绝对够大,试机的时候,铃声倏地一响,冷不丁能吓人一跳。

太好了,适合吵醒李毅这种真睡着时像死猪的一般的人。回家把座机放厅里,接好线口,无人机直接就放床头,感觉像那么回事儿了。如果再有一媳妇儿,这家里就齐活儿,这是他兄弟秦刚说的。

如果不出外旅行,休假也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只要不出门有时会百无聊赖,上楼下楼吃饭睡觉,不需要计划,只需要执行。

他每天一如既往三部曲,打个游戏,累了吃饭,晚上跑完步,洗完澡刷手机,然后不知不觉间,跟周公开始夜话。

这夜猛地电话响了,他弹簧一样坐起来,满腹狐疑,下意识拿起电话按下接听键,却什么声音也没有。谁三更半夜找乐子?还是楼上电话响?李毅有些恼火,打算下床弄清楚究竟,刚一迈脚,只发现,屋子里只有白森森的月光和李毅,他手上什么也没有,无绳机静静的在床头柜。南柯一梦?试试无绳机,显然没电流,窗外,除了草际虫鸣,夜静谧的让人有些心慌。

第三天刚晚饭点的时候队头来电话,刘队说是二组抓捕行动两个兄弟挂彩了,夏日整治又要抽调人手,队里快空了,还有还有……一个劲儿卖惨,即使没智商也能听得出刘队的言下之意,他确定以及肯定的说明天报到,唯一要求就是晚点到,“晚一点点哈”,李毅说。

其实真心怀念早上的赖床的感觉,眼睛一睁开,阳光明媚,鸟儿声脆,窗外绿树幽幽,白云浅浅,心中乍然就有种:春暖花开,面朝大海的感觉。

下楼在小区里的超市买了一箱啤酒,跟收银员不着边际的碎了碎嘴,反正在这小区里,能有个人闲扯,是件让人感觉欣慰的事。给秦刚拨了个电话,秦刚十分会意,知道刘队扒拉李毅了,说下班了给他整点肉过来。

拐到电梯口,忽地想起前晚那个身着一袭浅草绿,绣着荷花裙摆的姑娘,她会是什么模样?会是单身?会是住楼上?还是楼下?或许会是……神思晃了晃,人或许不能太闲,要不总容易产生一些胡思乱想并不切实际。

秦刚还没到,李毅自个儿先喝,边喝边想,也不知在想啥,白森森的墙白森森的月光,断片式的遐想,莫名的,那一袭荷花裙摆又跃入脑海,但始终勾勒不出姑娘的模样,其实,连正经八百的侧脸也似乎没瞧着,或许……模糊之间,电话又响了,对,是厅里的座机。

他很疑惑,可它的确在响,静夜里尤其的清脆,隐约能见话机的来电屏上,似乎还有来电号码,那个号码没见过,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犹豫着拿起电话,果不其然,没有任何声音,在脑回路里闪了几句套话后,正准备……梆梆的拍门声把李毅拉了回来。

秦刚卯足劲儿拍门叫嚷,把他生生的拉回空荡荡的房间,没错,又是南柯一梦,兴许是本就一个人时间长了,又忽地特别清寂,会因环境而梦生,他自己哑然笑了。

秦刚一进屋,李毅就闻到烤鱼和鸡翅的味儿了。

“案子的事儿明天回办公室谈,让我再放飞最后一个晚上。”李毅说。

两个男人的酒局,基本上就是喝,秦刚说给他介绍个女朋友,李毅知道秦刚自己的个人问题还没解决,听闻他从警校开始到毕业进队里,就一直单着。

”要不就你姐吧,我喜欢那种温柔娴静的类型。“李毅说。

秦刚姐两孩子妈了,也总是一袭长裙,长的有点像李毅中学语文老师。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胡诌,不经意间,脑海里却又忽地跃入那一袭荷花裙摆,忽前忽后,李毅似乎看见了她的脸,明亮鲜艳,可又实在描绘不出她的模样,他们像是在电梯里,又似乎是在房间里,又像……不对,她好像躺在沙发上,那朵荷花分外妖娆……李毅觉得有点魔怔了,她是什么时候就这么烙在了他脑海里。

这一刻想定定神,伸手去拿啤酒,却发现,一抹和煦的阳光,照在沙发上,窗外鸟鸣声声,抛开鼾声如雷的秦刚,一切静好。


清晨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符合这个季节的特征,李毅拍醒秦刚。

“有难度吗?我在想刘队给我的电话,你已经有第一手的接触。”

秦刚嘿嘿地笑了,“还是没憋住啊,我还以为你得回到了办公室,端坐正位,打开电脑,然后开始正经八百的上堂。”

“你也知道刘队,在他眼里就没有什么事是有难度的,让他去打仗,什么都是弹指一挥间,一不小心我们就磕的鼻青脸肿。”

李毅这话秦刚认同,刘队眼里,无所不能无所不行,反正就是干,用他的话讲:事就摆在那里,讲问题讲困难,讲再多还是得做,谁让咱们是人民警察了,妙手著文章,铁肩担道义,迎难而上。

“这个案情原则上还是很简单的,入室、抢劫、行凶、逃窜,只是有一些细节上有疑点,回去你全部过一遍资料,你也会有同样感觉,这会儿我就不多说了,省得先入为主,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找个地儿吃早餐,归队,这点儿到队里肯定晚了,想想刘队会以什么样目光凝视你。”秦刚道。

李毅随便地用水洗了把脸,一边走到阳台一边对秦刚说,“你说我们搬家那天,印象中有没有撞见过一个女生,丸子头,穿一件连衣裙,裙摆绣着一朵荷花。”

“嗷,发生过这样的事?”秦刚瞪大眼睛。

“有这么详细明确的目标?你不会哪天街上撞见过,荷尔蒙开始分泌了吧,如果不是那就是休假闲的想姑娘了,说的完全是呓语嘛。不过不打紧,现在网上很多AI造梦师,你把场景、人物再具化一些,拍个回车人就出来了,应该包你喜欢,不喜欢就换个元素,总能生成一款你喜欢的。”

“确定没有?”李毅追问。

“没有,有的话,应该也是你在不知什么梦里,看来刘队逮你回去是对的,这假再休下去,一定会有呓症。”

李毅没理会秦刚的揶揄,认真地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的偶遇,不过自己也无法确定是否真实,“我们赶紧回吧,我已经隐约感觉到刘队的目光如芒在背。”

李毅的感觉从来都很准确,回到队里,刘队端坐在李毅的位子上,目光如炬地盯着李毅的电脑屏幕,瞧见李毅,微微地斜了一眼,带着一种疑惑,举起手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时间就是生命,无端地空耗别人的时间,其实是无异于谋财害命的。”刘队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

“鲁迅先生说的。”李毅嘻嘻笑着。

“我只是提醒你,没有责备的意思,更不是给你扣帽子,今天是个例外,但仅且只限于今天。”

其实李毅已经感觉这帽子好大,他了解刘队,帽子扣得越大,对事情寄予的希望越大,无形中的压力也会越大,这是刘队惯常工作方法。

“刘队,我瞧着你办公室的位子空着,你坐我这儿了,那……是不我应该上你那儿去坐,要不这位子空了,队里的同志们会感觉缺少了什么。”

“嗯,有这个想法很好,当年我也是这么一边想着一边工作,拼尽全力,组织上给了我这个机会,坐进去了。但我这年纪,离退休还得有一些时间,当然,不是不可以让贤,这要看你的表现了。”刘队眯着眼睛看了李毅一眼,“秦刚怎么也那么晚,你们睡一块儿去啦。”

“昨晚我让他过我那儿,我先了解一下案情,心里先有个底,回来这一路上,他总说着要给我介绍女朋友,你知道的,我这也是单着好些年了,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中间这一走神儿,说话间就错过了好几个红绿灯,这怨我意志不坚定,下不为例哈。”

李毅知道这回答有点儿像胡诌,不过这不是要点,关键是把热心案情的工作态度展现出来就好,刘队也并没在意听他的回答。

“扯淡逻辑,说正事儿。这一阵儿情况你也知道了,全市展开夏日整治,除了严打双抢还要打黄打黑,最重要的是清理积案,人手确实紧张,否则也就让你休完再回来。“

“我听着好像是可以把这案子结了,我接再休,能不能多补两天,这休半拉儿等于没休过啊。”李毅插了一句。

“不要多想。”刘队摆了摆手。

“这个案子是在你休假那天发生的,初步定性是入室抢劫伤人,东湖小区,1幢3001。像这种住宅区高层的入室盗窃案,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好几宗了,都一直挂着未决,加上这宗一共是5件案子了。手法上看,应为同一个或是同一伙人所为,而且这次还行凶伤人。你明白的,失窃一般不是大事,但伤人就不同了,而且连环地发生了这么好几起,人民群众会有说法的。受害人伤不算重,但主要是脸给划伤了,女士嘛,破相了这个伤就显得很严重了。关键受了满大的惊吓,经过这两天的治疗,现在生理上心理上都慢慢在恢复,我们和医生沟通过,可以进行询问。现场秦刚勘察过,初步报告也有,技术组做了详细完整地现场取证,小区的录像、物业笔录资料都有,齐齐的活儿,不难。”

李毅听刘队口中不难这个词,心里暗暗有点不得劲儿。

“你暴露了,小李同志。”刘队很和蔼地说。

“我认真听着你说的情况,正头脑风暴了。”李毅解释,但他心里配服刘队这种察言观色的能力,他也在努力地一步步学习这种能力。

“行了,你那点小心思,我工龄比你年龄都大,这案子真没难度,湖滨小区外的临湖绿道,在案发时间点附近,有一个治安监控头拍到了嫌疑人,一个从小区爬墙出去的家伙,拍个正着,清清楚楚,我也看了一眼,那家伙长什么样子,我现在都还记得,已经发协查通报了,稍微跟跟就能结案了,简单不累,秦刚你们俩,抓紧。”

“这阵儿的那么行动还要清积案,是有小红旗要颁发么?”秦刚猛地插了一句。

“换个角度看问题,这是你们立功受奖的机会,站在这个角度你们就会发现你们是站在了一个高度上。”刘队显得比较严肃,他的话确然有道理。


李毅把墙上的白板擦拭干净,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每次开始准备讨论案情时,他都会在白板上记录关键点和关键人,然后反复地求证他们相互的关系以及相互的牵连,直到划上等号。

秦刚跟他不一样,喜欢在电脑上画思维导图,最主要的一点是,他不喜欢擦白板。

秦刚拿来档案,李毅杵在白板前看。

“现场鞋印和前几宗入室盗窃案现场鞋印是同一个人,技术组的分析这家伙身高大概175-180CM,前几次都只是在现场采集到痕迹,没有在周边监控里有任何相关的发现,不过这一次治安监控很给力,拍的很清晰,正脸,可见不是一个聪明的盗贼,算是露了脸。”秦刚道。

李毅先大致浏览了最近几宗相关案子,发生前后相隔不超过3个月,选择作案地点都是小区高层楼宇,半夜从天台潜入顶层住户室内,然后偷窃,得手后从大门离开逃走。住户都是在早上醒来后才发现被盗,不过丢失财物都并不多。只是这个手法有相当难度,李毅想想从一幢楼的天顶顺下阳台这个操作,即便不亲为,脚也觉得有点颤抖,而且3个月内作案5次,这么频繁的作案,是真不怕摔死。

李毅在白板上写下:惯犯。

“这家伙是什么脑回路了?用这种方法。”

“不好说,人这种多分子复合结构体太复杂,有些人用大脑,有些人用小脑,可能还有些人是用脚指头思考,不排除也有屁股思考的人。还有一种可能,也许人家就是艺高人胆大,挑战的就是难度,不像咱们俩,回避的就是难度。”秦刚哈哈大笑起来。

李毅继续在白板下上写:脑袋可能被门夹过。想想觉得不合适又擦掉。

“从前面4次案子看,财务损失都不大,丢失现金都不多,无非就是丢了手机和笔记本电脑。我估计实在没什么东西可偷,手机和笔记本电脑也是顺手牵羊拿走。手机出手能卖个二三百不错了,笔记本电脑还真不好出手,所以是担了风险没啥收益,算是一笨贼了。”秦刚道。

李毅在白板又写下:频繁作案的原因,每次盗窃收益不高。

这个做案的方法,在南方一座城市多年前有过相同案例,窃贼同样是先行偷偷窜上天台一直隐藏,待到半夜,由天台顶潜入住户室内,本以为半夜时分屋主应该睡了,可不曾想屋主并没有睡,正好撞了个正着,窃贼情急之下拔刀行凶,结果盗窃演变成凶杀案。

凶手逃离的时候,居然坐乘坐电梯,案子破的倒也并不费周章,但这种做案手法,的确少见,在李毅来看,不是肾上腺分泌上脑都不会选择这种电影桥段式的方法来做案行窃。

“他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种高层,选一幢不带电梯的,那种七八层高的老式楼宇也行啊,至少那高度看着还接地气,不会感觉那么瘆人。”秦刚抛出一个疑问。

李毅看着白板,凝神想了想,“人对这个世界都会有一种惯性的认知,比如,你看到一个满脸胡子,肌肉凹凸的大块头,你的潜意识会认为这个人怎么样,一般都会感觉这个人会很凶、有点不好惹,如果他的手臂上再有纹身,你会感觉什么,他肯定是一个社会人,对吧。”

秦刚点点头。

“同理,一幢房子,七八层高不带电梯的老式楼宇,和一座二三十层高,带电梯的楼宇,哪个看起来会更贵?”

“目测肯定是后者。”

“那么,你想偷东西,在一堆钢筋石屎的森林里,是不是得选一间看起来比较贵的房子,这个概念很简单,房子贵,那住房子的人,理论讲也是经济宽裕的人,这就是一种惯性认知。当然,住别墅的人会更有钱,但那可操作性不强,市区里没有别墅,交通上一个普通窃贼也很难往来有别墅的区域。再说了,晚上,乌灯黑火的,离面是20米还100米,可能感觉都差不多,不信你试试。”

“推断都合理,我只是觉得这种方法有点蠢,想做这事感觉还先得练习攀岩,要不真干不来。”秦刚道。

“未必的,我喜欢用白板推演案情,你喜欢在电脑上用思维导图推演案情,喜好或都说只是一种习惯而已,并不是因为我画画好或写字漂亮,也并不是你对思维导图这个软件使用有多熟练。”

李毅把东湖案资料仔仔细细地捋了一遍。

案情看似并不复杂,东湖小区,本市早期的一个高档楼盘,紧挨着东湖大道,正东湖边儿上,湖边一排柳树,开窗见湖,柳浪闻莺,传说中的生态负离子富氧小区。

受害人林女士,31岁,家庭妇女,在小区已经居住了5年,丈夫从事医疗器械销售,常年在外跑,案发当晚出差在外。

凶手夜晚潜入行窃,惊醒林女士,于是拔刀行凶,划伤了林女士,然后开门逃去无踪。

此贼还算机灵,没有乘坐电梯,从走火梯溜走,但是进了地下停车场,虽然地库里的摄像比较模糊,但还是录下了身影,重要的是时间点的佐证。

林女士忍痛打电话到物业呼救,当时失血比较多,所幸救治还算及时,脸上、手上、肩上、身上都有刀伤,并无生命之虞,只是受惊吓过度,且脸被划伤,情绪一直不稳定,一直未曾笔录。

果真如刘队所言:不难?

李毅心里可不这么想,秦刚说过这案有疑点。

“如果就这么看前后过程,感觉我们没啥事可做,等着协查通报就行了,人都露了脸了,逃不掉的。但这现场证据……“李毅话说了半截。

“你也有想法是吧,我想咱俩的想法是一样的。“秦刚明白李毅想说什么。

“我也还是得去看看现场,没在现场走过一遭,总觉得像有什么缺失。”李毅道。

“必须的,你要是捋完了资料,我们先去医院做个笔录,回来再去现场。不捉急,你可以再仔细扫描一遍,看能嗅出点别的啥。“

秦刚拿起白板笔,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对了,昨天我陪受害人丈夫回了一趟现场,让他粗略点了点家中的各样物品,一样没少,此贼看来应该不是蠢就背,作案5次了,作案手法倒是高难度一般人干不来那种,就是没哈收获。唯一一点,就是一直没找到他太太,也就是林女士的车钥匙,去地库看过,车也还在,估计当时太混乱不知弄哪儿去了,后来又回家在柜子里找了把备用钥匙。”

李毅继续在白板上写下:遗失车钥匙,无其他物品遗失。疑点,受害人打电话求助的时间。


李毅把现场取证的报告反复地读了一遍,一行行的反复斟酌,恐有疏忽。

技术组的现场取证报告很仔细,脚印(赤脚踩在木地板上的印迹)、鞋印,主要在卧室采集,客厅里因为救援时太混乱,无法做有效的采集。

卧室拖鞋里的组织残留物、血迹,枕头,床单、墙壁、梳妆台、毛巾、纸巾,但凡溅染、擦拭带上血迹的都依依采集,还有卧室、大门门把手等处的指纹。

目前可以确认的比对结果是受害人林女士的血样、指纹、拖鞋组织残留物,以及其丈夫的血样,其余待查。

秦刚对物管、保安的笔录报告,基本还原案发后过程:值班保安在接到林女士求救电话后,呼叫了夜班的同事,一边打电话报警,一边跑步过去,坐电梯上楼,整个过程中,没有遇见过任何人。电梯监控在那段时间里,只有保安乘坐电梯的记录(其实李毅在想,傻子也不会三惊半夜的作案,被人发现后还能淡定的等电梯),倒是小区外湖边绿道的治安监控,还是很清晰拍到案发时间点附近,有人从小区靠江边临绿道的小区围墙爬出来,飞快的跑了,从时间点以及地库里录像的时间点综合判断,可以推断是嫌疑人在案发后,匆忙逃窜。

李毅把录像调出来仔细看嫌疑人爬墙出去那一段,如刘队所说,十分清晰,以他老公安的眼力,一定是过目不忘。

“抛开现场的取证,我们目前有两件事可做,一是受害人的笔录,二是等协查结果,还可以做什么?”李毅看着秦刚,等待他的回答。

“都中,不过刘队把你从休假中逮回来,我想不是让我们等协查通报,他急吼吼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是肯定的,那我们想想看怎么来开始,你对爬墙那家伙的行踪怎么看,人是清晰无误的,现在重点的问题是,怎么在茫茫人海中把这厮找出来。”

李毅知道,这一阵风风火火地行动,刘队是一定要拿一面小红旗的,哪年哪次的行动,他们这个队是从不落下,这一次同样不能,协查最终是肯定有结果的,但时效不可期,他们自己必须要主动出击。

他在心里算了算,从案发到今天已经第四天了,四天时间,坐火车都可以从海南到新疆了,他担心嫌疑人早已经逃离本市,不知是否已经远在几百上千公里外的角落里了。

“我个人看法,如果我是嫌疑人,案发当天晚上,我就会想办法离开本地,他已经是连续作案,正常来讲,一个惯犯,在一个地方连续数次作案,不管失手不失手,收益还是没有收益,都要换地方,何况这一次行凶伤了人,第一时间应该买早上第一班火车溜号,要不还等着我们上门提人不成。当然,不排除一些人丧心病狂,这是极少数,我们有过案例。但从最后这一次作案来分析,他不是这一类人,肯定遁去。”秦刚道。

李毅颔首同意,“我们先假定嫌疑人已经离开本市,目前需要做的是确定这个人的身份信息,顺着身份的痕迹我们才能一步步摸排到他的行踪,否则,我们只能被动地等待协查。”

秦刚笑了,“刘队的永远不难,我们永远的难。”

“医院离局里就三站路,我们且坐11路吧,边走边聊。”李毅起身,拿起来笔记本就走。

大街上,熙攘的人群让李毅感觉这座城市的活力,一路慢慢走着,看着匆匆忙忙擦肩而过的人,一边思索着报告里让他觉得相矛盾的地方,神情变的有些严肃。

秦刚看出李毅心里在想什么。

“我跟你一样,心中充满了疑惑。现场所有的血样,采集分析出来不同血样有三份,也就是现场曾经有三个人;卧室里拖鞋上的组织残留物,同样分析出来有不同的三份样本。我当时在现场卧室里,看见有两双拖鞋,我就已经有疑惑,这明明是一个人在家睡觉,卧室里却放着两双拖鞋,我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什么情景剧了,真的解不通啊。”秦刚说出了李毅心中的疑惑。

这是李毅心中疑惑的一个点,但从某一个角度来讲,可以释疑。

其实,李毅见过一种算是有洁癖的居家做派。

进门换上的拖鞋,只限在厅里使用,出阳台,得换上阳台使用的拖鞋;进洗手间,同样的,换上洗手间里拖鞋;如果进卧室,那自更不用说,每间房里都会配备有专用的拖鞋。可能这是一种洁癖的强迫症,但只要一个人不觉得这会妨碍其生活,并无不可。林女士如果有这种洁癖强迫症,那卧室里应该一直就放着她和她丈夫的拖鞋。

“其实,在厅里、卧室里、阳台上、洗手间,反正把屋子按实际空间区域划分,都备有拖鞋,提供在屋子里不同区域的使用,的确会有人家里这样做,我有这个经历。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也可以释疑。”李毅把曾经在一个朋友家里的经历告诉秦刚。

“唔,还真的有这样的存在,长知识了。”秦刚用手机拍下路口一部冲红灯的小汽车。

“你这是打算把交警兄弟的活也干了吗?”

“没有,生活里,在我们身边每天都有无数看似不起眼的事发生,这就是生活素材,他不一定有多震撼人心,但细节的点点滴滴,构成我们生活的一幅画,当你需要描绘生活时,这就是元素。也许,我这一拍,正好是某个案情的场景。”

“言之有理,拖鞋就是一个场景。”

秦刚收起手机,“你说的对,拖鞋是案情中的一个场景,它其实透露了很多信息。现场实际的场景跟你说的完全不一样,我一想你说的场景就是满屋子的拖鞋,实际上,除了洗手间里有一对额外的拖鞋,其他区域并没有。”秦刚顿了顿。

“我想是洗手间经常会有水,而且洗澡肯定会弄湿拖鞋,那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要尽量的保证水渍不踩的到处都是,一般会在洗手间门口放一块地毯吸水,当然,如果出来能换一对拖鞋那就更完美。”秦刚看着李毅,等着他的反问。

李毅明白秦刚的意思,卧室里有两对拖鞋,应该是有两个人在当晚共处一室,而这个和林女士在一起的人,肯定不是行凶的嫌疑人,那么,他会是谁。


疑问存在,答案却不一定有,或许这也并不是案情所必需要求证的一环,一路上,李毅想了很多,但一直想不出有一个什么合适的理由来询问林女士关于现场她和谁在一起,毕竟,她才是案情中的唯一受害人。

病房里受害人丈夫也在,案发后接到电话从外地驱车赶回来,一脸愁绪,但似乎并无太多的伤戚。

祝愉快,林女士丈夫,竹竿一样的身板,瘦削的脸上满是风霜,一个看上去很有经历的人。职业从事医疗器械代理,一年365天,起码得有300天在外地,对于东湖突发的案子和妻子受到的意外伤害,表现出一种极大的心理歉疚。

“他认为那天晚上如果他在家里,一定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就算有小偷进了屋,他也不会让林女士受到一丝伤害。”秦刚小声说。

李毅和祝愉快握了握手,注意的观察祝愉快,那瘦削的体格和身板,若是那天晚上他去面对一个身高175以上,强壮且持刀的凶徒,大概率也是会被秒杀,真心悬。也许,现在需要处理就不是入室偷盗、行凶、伤人,他在脑海里浮现多年前的入室偷窃、行凶杀人案。

他们表明来意,林女士包裹着脸,情绪虽然低落,几天的治疗和亲人的陪护,基本上从案件中慢慢走出来,情绪上也不再波动,可以接受问询。

“我们只是了解一下当时发生的一些情况,不占用你太多的时间,你尽量的回忆,想起来越多的信息,我们也就掌握越多,有助于我们分析案情和快速的抓获罪犯。”李毅语速平缓。

林女士点点头。

“当天你回家的时候,有留意到什么与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吗?”

林女士摇摇头。

“这样,我举个例子,比如小区物业的清洁人员,平时他们都在下午两点半开始做楼层的清洁卫生,但是那天却突然地在晚上六点开始做楼层清洁,类似这种情况就叫做与平时不一样,在我们来看,可能就是一种异常。”李毅做了一个类比提示。

林女士想了想,依然摇摇头。

“好的,那当天晚上,你大概是几点休息。”

“平常晚上我都是看一些综艺节目,看完电视后,基本上就会洗漱休息,时间大概总在12点前,我一般不会超过12点休息。”

“嗯,休息之前门、窗有锁好吗?客厅的里玻璃门有关上吗?”

“没有特别的留意,一般回家里就会关好门,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把卧室里的窗户关上开空调,我们就住在顶层,从来就没有关过客户厅里的门。”

“唔,是这样。”李毅点点头,“夏天也蛮热的,在厅里不需要关上门开空调吗?”

“不需要,我们家楼层高,开了房门和窗户,对流风就挺大的,而且在湖边上,厅里不开空调也凉爽,厅里是安装了一台柜机,但是从来都没有开过。”

一开始的问题,循例比较官式化,浅浅地沾一点案情,浅浅地涉及一点生活,李毅知道交谈是舒缓一个人情绪好方法,不过,谈话的内容必须先散后聚,一步步的去引导,直入主题是效果最差的一种模式。

“你平常睡觉的时候,一般会把手机放在什么地方。”

“放在床头啊。”林女士想都没想。

“可以描述一下,当天晚上你被惊醒时的情况吗?我想窃贼进来之前,你应该是在睡梦中,他应该会有什么异常的响动惊醒了你。”李毅把问题引向某个答案。

“我睡觉本来就浅,迷糊中听到了响动,睁开眼看见有人站在床边。”

“你当时怎么做的,是叫喊还是想逃出房间。”

林女士沉默了几秒钟,“我当时只是害怕,应该大声叫了,记不清,我用床上的枕头打他。”

“凶徒的样貌特征能说一说吗。”

林女士似在思考,又似在回忆,“我记不清,晚上黑乎乎的,我也看不清,也很害怕,就感觉有一个人影。”

“嗯,乌灯黑火的,看不清样貌也正常,我能理解你当时的恐惧,不过你能依稀回想出他的一些特征吗?比如,大概的身高,又或者说体型的感觉,是壮硕还是瘦弱等等。”

林女士依然思考回忆状:“没有,什么印象都没有,我就是害怕,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做了什么。”

李毅能够理解,在黑夜里,一个女性,在睡梦中惊醒,遭到凶徒持刀袭击,其害怕和恐惧,换作男生也未必能淡定,至于凶徒有什么特别印象,只怕不在观察和记忆范围内,除了惊慌还是惊慌。

“你看清楚他手上有凶器吗?”

“不知道,我就大叫......然后......,我记不清了。”

“那你们搏斗过程中,对方有发出什么声音吗,或者不断说威胁你的话吗?”

“不记得,好像没有,可能也有吧,我真的记不清。”

林女士使劲儿地摇头。

”你看看这个人,想想对他有没什么印象。“李毅出示治安监控拍下的嫌疑人照片。

林女士足足看了有半分钟,摇摇头,”不认识,没有印象。“

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记忆是不准确的,在事情过去三天后,再回想,那就要再打一个折扣。

“对了,林女士,凶徒开门逃窜后,你用手机还是坐机打的电话给小区保安?”李毅继续问。

“我用手机给保安打的电话。”

“嗯,那是房间里还是在厅里打的。”

“在厅里。”

李毅脑海里一个念头闪了闪。

“喔,林女士,你在房间已经受伤了,在不断的失血,还坚持走到厅里打电话,是不是房间里信号不好?”

时间凝固了大约数秒,“嗯,房间里是信号不太好,可能也是在房间里打的吧,我很害怕,我也不知道,我真的记不清。”

林女士低下头,不愿意再回忆。

因为脸上还裹着纱布,李毅无法观察林女士表情,但秦刚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李毅明白,可以确定林女士是在厅里打的求救电话。

林女士身受五创,脸、手臂、小腿、前胸,但都是劈砍和划伤,创口虽并不深,也没有大动脉受创,失血是在创口慢慢渗出,除了当时的惊吓外,神经的紧张或许那时连疼痛也感觉不到,所以,短暂失血还不至于对她的生理产生影响。

此时,人的条件反射应该拿起电话就打,为什么要走到厅里?


结束了林女士的笔录,李毅示意林女士丈夫去病房外面,他顺带也想跟林女士丈夫再聊一聊。

祝愉快年纪看上去大林女士不少,目测年龄差在10岁以上,这有点符合老夫少妻的一个标准。

“我不是想窥探你们夫妻的感情,但你们夫妻间一些简单的情况,我们循例做一些了解。有些问题你觉得不愿意回答,可以不答,我们这不是什么正式的问话。”李毅先消除祝愉快可能抵触的心理。

“明白地警官,有什么就问吧,你刚才也见到我太太,她的确是吓着了,我估计她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所以我能补充一些什么能对你们有帮助,那是最好。”祝愉快很明白事理。

“好的,我们初步的分析,这像是一宗随机的入室偷盗,但在嫌犯最终就案之前,各种可能性我们都不倒排除,就是说,也可能是熟人做案,照片你也看过,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没印象,记忆中确实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你们夫妻之间财产关系…..,或者聊聊你们夫妻间的关系吧。”李毅知道这个问题可能会被祝愉快抵触,但他还是想了解。

祝愉快倒没有一丝抵触情绪,反倒哗啦一下打开了话匣子:

他和林女士都是本市户籍,只不过他们俩的相识算不上自由恋爱,他们彼此父母都是同一乡下出来城里做生意,关系一直很好,是那种乡里加兄弟的关系。

祝愉快家里一直做医疗器械代理,他算是子承父业,林女士家里起起落落,一直不顺,但也算是在城里落下了脚。家里见祝愉快年纪也越来越大,一直没有个正经八百的女朋友,正好胡家有女,两家的姻亲就这么结下了。

虽然不是自由恋爱,但他们俩婚后的感情还是一直不错,只是因为业务关系,祝愉快总得在三角洲地区几家代理跑来跑去,着家比较少,他从事这个行业竞争也是蛮激烈,本市医院虽然多,但基本上被大厂家代理瓜分掉了,到了祝愉快这一级的中小代理,多数都是向外延伸。

家里边儿吧,林女士结了婚就在家做职业家庭妇女,这也是祝愉快的意思,反正家里不缺这个钱,就想人在家里好好养着,多生几个孩子,遗憾的是结婚五年一直没有孩子。

公司里的业务和财务林女士从不经手,家里的钱都由她管着。印象中她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闺蜜,平常林女士在家里都做些什么,跟什么人来往,祝愉快也是两手一摊,不知道。

李毅听完心里觉得祝愉快如果不是没把自己妻子当回事,就是有点犯二,放一个大活人在家里,还是枕边人,平常从不关心也不沟通,这样的夫妻感情还不错,怕也是只有他自己才能以为是。

“家里的经济情况,你们身边都有些什么人了解。”

“朋友和亲戚大概都会了解。”

“除此之外了,我的意思是除了朋友和亲戚这个层面的人,比如小区的物管、保安、或者说经常给你们家送水的工人,他们了解一些情况,但和你们的生活又不会产生交集这一类。”

祝愉快抓了抓头发,“我们那个小区,家家的经济情况都不差,小区物业的管理正规完善,没结婚前经常和物业打交道,感觉他们都不像是那种奸恶之徒啊,不应该是他们里边的人啊。”

“肯定不是内部的人,照片经过了物业辨认,但你们家这个情况的,长期只有你太太一个人在家的这种情况,会有些什么人了解。”

“小区物管肯定了解。”祝愉快忽然若有所思。

“唔,对了,家里在家政公司请了个钟点工,每周一去一次,9:30到下午4:30,她不会是有嫌疑吧?”

李毅笑了,“一说起来你警惕性比我还高,我们不能轻易地随便怀疑人,要有证据,现在我们只是把可能的相关信息收集一下。”

“是是,其实我觉得她应该也不会,见得不多,人也话不多,但长得慈眉善目,怎么看都是好人那种。”祝愉快补充。

“一周就去一次?搞一次卫生就能管一个礼拜?”

“是的,一次就可以了,我那儿地点在湖边,树也多,灰尘少,空气也干净,基本上不脏的。”

“明白,那这个钟点工干了多长时间,对你们家里的情况了解吗?”

“钟点工是我老婆请的,前后也干了快两年多了吧,要说家里情况,她肯定了解,我没见过她几次,我家那位其实对她还是很放心的。有时候周一要出门,就把钥匙交给物业的马经理,工人过来了就去物业拿钥匙,这两年下来,家里也没少过什么东西,也从来没有往家里带过人。”

把钥匙交给物业经理,李毅觉得林女士真的是心大。

“交给物业经理,你太太就这么放心?你也一点不担心?”

“这个倒真是放心,小区十年前开盘我就买下来了,物业公司一直没变过,马经理我算是熟了,他家就住两站路外的一个小区,他在物业公司干了十年,从保安一直干到经理,我们算是老关系了。物业的几个领导,我回来不时还开个局打麻将。结了婚我老婆住过来,我跟老婆说不用总在家等着工人来,要出去就出去,钥匙放物业给马经理,让工人来了去物业拿钥匙,按吩咐把活干完钥匙交回来就行了,这样不困身。”祝愉快随口说得很不在意。

李毅心里写了个服字,也不知配服祝愉快的交际能力,还是配服他心大,也许是配服他们夫妻两个,都属于脑子里少根弦的人,他们就从不担心钥匙给了外人,要是让有心机的人另外配了一套,丢东西事小,丢人可就真的事大,一时李毅感觉很无语。

“你们夫妻俩这安全意识……”李毅实在想不出怎么说下一句好。

“那工人中午都在家里做饭吃?”

“倒也不用,我老婆都是叫个外卖,她自己来也是叫个外卖,反正钱都算我家里,本来就是来家里搞清洁卫生,这一开火做饭,那不又白弄了。不过家里也不脏,就是有点大。”祝愉快有显得颇为自豪。

“每次都要做些什么工作。”李毅继续问道。

“工作主要也就是拖地,擦擦桌椅门窗,洗洗大件床上用品,事儿不多,但要慢慢做。其他嘛,人感觉挺老实,家里的贵重物品和现金,经济情况肯定了解,两年多了,即便不知道全部,也知道大概,我觉得她不会有问题的。”祝愉快这次很肯定。

每一件案情里,每一丝信息,虽不一定与案情一定有关联,但既然存在了,就必须被核实。

“那先去家政公司吧,不希望这事儿越挼越多人出来。”告辞了祝愉快,秦刚示意。

李毅点点头,“回局里取车。”


家政公司倒是给了李毅和秦刚一个意外,办公楼居然妥妥的在CBD的商业大厦,这地点,光每月租金大概都能把李毅那套小两房买下来。

“哥,我们是不是入错行了,感觉祝愉快家那位钟点工一个月收入能顶我们俩。”秦刚有些感慨道。

“昨天看了一帖子,某互联网公司一技术大V,35岁,准备退休,知道为啥吗?”

“不知道。”秦刚摇摇头。

“不是公司炒他鱿鱼,是人家累了,想休息了。手里拿着300万现金,名下有一套一千万的房子,这还是其次,手上还有公司1000万的股票,羡慕嫉妒恨吗?”

“恨,我恨自己,跟别人一比就纯粹是智商被碾压。”

“家政公司的阿姨可真未必有你这智商,别太埋汰自己,长点信心,要是光用钱来比人,99%的人都惭愧死,包括你我,包括刘队,包括咱们陈局。”

李毅隐隐感觉这家政公司里的员工,一定是特意挑选过的,无论年纪稍大中年妇女,还是年轻的小姑娘,形像上,不说一定漂亮,但都很端正,想来秦刚的感概不会假,这里的钟点工要论收入,只怕也是一般的普通白领比不上的。

钟点工是一位朴实的中年妇女,姓谢,肤色白皙,身材跟林女士一样娇小,如祝愉快所说,慈眉善目,看上去不太像一个干体力活儿的钟点工人。

“谢姨,我是刚才给您电话的小刑,我和同事过来是想跟你了解你的雇主林晓梦女士的事。”李毅彬彬有礼。

“你好刑警官,我今天都没有安排,你们想了解什么就问吧,我有时间。”谢姨也显得很客气,也很落落大方,而且并不像普通人乍一见警察问话,总有那么一些不自然的感觉。

“东湖的事你也听说了是吧。”

“听说了,毛先生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这两周都先不用过去,什么时候可以过去,他晚些时候再联系我。真没想到,这么高的楼也能进去贼。”

“是的,很意外,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能说说你了解的林女士的一些情况吗?”

谢姨思索了一小会儿,“胡小姐挺好的一个人,没什么脾气,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平时在家里喜欢练个瑜伽什么的,家里好多练习瑜伽、健美操的DVD,我去只要她在家,就见她跟着碟子做操,也从来不见她打麻将。”

“这么说你有时候过去,她不在家?那你怎么进家里了?”李毅故意问。

“我每周一去林女士家,上午9:30到,有时候她要出去,就会把钥匙放在物业一个马经理那里,我过去就到他那儿到钥匙,把家里的事做完再还回去就行了。”

李毅点点头,“有在家里见过什么人来过吗,比如说林女士的朋友。”

“没有,我一周也就只去一次,平时那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怎么知道她不打麻将。”

“她家里就没有麻将,像她家这样的雇主我在其他小区也有做,喜欢打麻将的也有,每次过去门没开就能听见洗牌的声音,跟林女士一对比,这个差异真的好大。”

原来如此,李毅心里道。

“那毛先生不打吗?”

“见毛先生不多,听胡小姐说过他先生都是出去打牌,也从不在家里打。”

一年300天在外,回家了还要出门去打牌,李毅算算祝愉快真没几天是能在家里的,五年的夫妻生活,这种日子夫妻还能正常维系感情,怕是小说里才敢写,现实中怕是不能够,李毅心里想着。

“毛先生家里的一些情况,你大概了解吗?比如家里一些贵重物品,现金存放等等。”

“这些都清楚,我们文化不高,有些物品都没见过,是不是贵重值不值钱,我们也不知道,公司都会跟雇主提醒,这些必须让我清楚知道,因为必须特别小心。有的特别有钱雇主家里,据说一幅画一件瓷器就值一套房子,那些东西要不小心弄坏了,公司都赔不起。毛先生家里现金都放在厅里的电视柜的抽屉里,有时候需要买什么清洁用具,都是在那里拿钱,他们家从不让我先垫付。”

“就一沓钱随便就这么放抽屉里,没用个钱包或其他什么装起来?”李毅忽然感觉祝愉快这一家真是不一般的心大。

“没有,钱不多,一般就放两到三千块钱,抽屉里平时就放个遥控器,毛先生说就这么放着方便拿。我也想过用个小包包装起来放,但想想人家都不那么在意,我也就没必要多此一举。”

“你觉得他们夫妻俩感情怎么样。”

谢姨眉毛皱了一下,显得有点难为情,“这个别人夫妻的私事,我不好乱说吧,况且,我总共也没见过毛先生几次。”

谢姨在回答问题的整个过程,丝毫没有露出一点怯色,这一点让李毅颇感意外,他经办过的很多案子里,但凡询问,一般人或多或少都紧张,眼前这个中年妇女,让李毅很想再进一步的了解她的背景。

李毅私下从公司人事那里打听了一下,因为谢姨会插花,每周有4家雇主安排,就插花这门手艺,已是让雇主赞不绝口,再加上清洁卫生工作又做得相当好,是很受雇主欢迎的,月入是五位数,

案发当晚,谢姨跟自己丈夫在一起,就在跟人合租的出租屋里,合租的室友可以作证。表面信息来看,她跟这事儿一毛关系没有。

“月入都五位数了,还跟人合租?”秦刚有一点想不通。

“一个人离乡别井来到异地,不就是为了多挣点钱吗?难道是为了租个好房子住得舒服一点?”

如果是流窜作案,那嫌疑人选择作案对象通常很随机,当然也不排除事先踩点锁定目标(不过以东湖这个楼盘的安保来讲,一个非业主要天天来踩点难度还是相当大的),并且案发后也会尽快的离开当地,遁去无踪,短时间内如果不能抓捕结案,相当大概率会流于积案。

“要不还是先等协查通报吧。”秦刚说。

“刘队都把我扒拉回来了,然后我们俩天天坐办公室等协查通报,你说刘队会先锤死你还是我?”李毅说。

“感觉上你会先被錘死。”

李毅和秦刚驱车到了案发小区,就在临江大道边上,盘子蛮大,呈直线矩形状,沿湖边而建,小区正门旁,一座富丽堂皇的会所映入眼帘,整个小区,楼距超宽,每户的视野都极好,环境清幽,一梯两户的户型,坐电梯上楼时,他们俩四目相对,心照不宣。


这是一套4房2厅的大户型,大厅,厨房、书房、卫生间,饭厅,卧室,结构合理,宽敞明亮,主卧带独立卫生间。

装修都很精致,从材料到手工,墙边的线脚,地板的接缝,门框周边的平整,看得出,这项装修工程颇费时日和银两,而且,确如祝愉快所说,大,屋子里,任何一个区域空间都显得宽敞,李毅明白钟点工得从9:30干到下午4:30的道理了。

“果然金多,听祝愉快自己描述,并不是像做了多大的生意,但看这家里,显然他是低调了,你再看他的穿着打扮,明显给人是锦衣夜行啊。”秦刚摸了摸摆件柜上一件瓷器,“这些不会是谢姨说的一件瓷器抵一套房子吧。”

“价值是一回事,价格又是另一回事,艺术品这一行当我也不懂,不过,即便它价值再高,也得有人欣赏才行,否则就是纯摆设,成语怎么说来着:叶公好龙。”李毅的目光在屋子里四下里扫描。

“听你的言下之意,祝愉快是叶公,这些物件他也欣赏不来?”

李毅在鼻子哼哼了一声,“祝愉快懂不懂欣赏我不知道,不敢妄断,不过他这一年就那么十天八天呆在家里,这些个物件儿,他也没时间欣赏。”

阳台正南向,采光通风都不错。站在栏杆边,放眼望去,湖水波光粼粼,凉风习习,李毅回望了一下厅内,没见南方人习惯在屋内摆放的神龛。

“祝愉快居然不拜关公,少见。”李毅道。

“的确没有,不过我家里也没有,不是人人都拜的吧。”秦刚随着李毅的目光也在厅里扫视了一遍。

“你又不经商,头顶国徽,劝你还是不要拜,再说你信吗?”

“我是不会相信,你觉得拜的人都会相信吗?”

“去布达拉宫的路上,三拜九叩的藏民多了去了;步行街旁边的大佛寺,一年365天,有哪一天香客断过,即便是寺门不开,也有人在大门口焚香,他们的精神世界里,是一种绝对信仰,所以,不管什么样的神,你都不能怀疑朝拜者坚定的诚意和信念。”

大厅里,红木的家私一尘不染,景德镇瓷器摆件,酒柜里各色中外名酒,大屏的挂墙电视、电视柜上的供放、坐地喇叭、大容量的冰箱、冰柜、空调,一屋子的电器设备,满满都是人民币的味道。

李毅左右反复的扫视了一遍,有一种感觉,如果不是地上、沙发上还有血迹,这厅里像是工人刚来做过整理。

书房里,挂了一副对联。

上联:长剑一杯酒。

下联:高楼万里心。

落款于右任,可惜主人基本都不在家,谁来欣赏了,宝剑藏匣,良玉埋尘,无人喝彩。

瓷器李毅鉴赏不来,书法略知一二,真伪他无法分辨,但他知道这副书法价值不菲。

30楼顶层,视野开阔,风光无限,即使在房间里,推开窗,极目光远眺,可以看见市中区标志性的商业大夏。

“十年前开盘就全款把这里买下来,耗费不菲啊,祝愉快不会只是做个医疗器械代理吧?”李毅忽地脑中生出疑问。

“是也不奇怪,改革开放这么些年来,三角洲地区多少地下的隐形富豪,有事儿爆雷了,一查起来,身家都有九位数,钱那么好赚吗?”

“也许吧。”李毅不想把话题引的太远,经济上的事,跟他这个刑警原则上是没有任何瓜葛,重心不能偏。

李毅习惯性的概略走完一圈,确如秦刚所说,林女士并不是那种有强迫症似的洁癖的人,除了在进门鞋柜处摆放拖鞋,浴室有一双拖鞋,房间里的其它区域并不摆放,他再闪走到大门处,从大门开始一步一步的仔细的审视观察。

大门把手上,有很明显的手印痕迹,据林女士的说法,窃贼跑出房间后,听到过开门的声音,可以确定是从大门溜走,只是好像并没有听见关门的声音。

李毅戴上手套,在屋里开门一甩,迅速地冲出门,略一观察冲到了楼梯间,然后走回来。

“这个过程大概不会超过5秒,响动也不会太大,在那个时间点,人人都在跟周公谈心,应该谁也惊动不了。”

“大热天的,家家晚上都会开空调,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就算没睡觉,只要不特别的留意,不会为一点响动操作什么心,这个小区的住户,感觉他们还是挺放心安保措施的。”

大厅里,唯一显得比较凌乱的是地上带血的脚印,可以看得出,当时上来救人的保安,还有随后而到来120医护人员,因为急切的救人而显得比较忙乱,甚至在沙发上和沙发帝的茶几上,还有不太明显的带血的手印痕迹。

“这些个血手印,都是保安留下的,他们当时就在沙发旁边为林女士止血,相关人员都做过了痕迹鉴定,没问题。”秦刚顺着李毅的视角,为李毅解释道。

“嗯,谢姨说过电视柜的抽屉里就放着现金。”

“祝愉快倒没说过,不过上次跟他一起回来,他在屋子里大致都看过,确认过没少东西。”

李毅走到电视柜旁,一一打开抽屉,其中一个抽屉里,一沓百元现金和遥控器放在一起,李毅拿起现金,仔细地数了数,2300元。

“祝愉快也许都不记得这地儿放着现金,不过家里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他应该不会关注,应该是林女士放的,窃贼应该没有动过,否则这抽屉里就只剩下遥控器,可以肯定,这个窃贼是一点不熟悉他们家的情况。”

李毅再扫视其他的物品,茶几、摆件柜、地柜、餐桌,从家具的立脚痕迹来看,没有移动过,除了沙发略有移动的痕迹,摆件柜里,各式物品也看不出有丝毫动过的痕迹。

“窃贼在厅里没有逗留过,只是借道经过,然后逃窜。”

李毅在笔记本画的大致的户型图上,在厅的区域里打了一个叉。

沙发上及旁边茶几上都有血迹,地面血迹和带血的脚印也比较多,凌凌乱乱。

整个厅里,除了凌乱的脚印,看不出有任何在厅里纠缠过的痕迹,李毅音忖窃贼当时也应该会很慌张,从房间里冲出来,打开大门,免子一样飞似的跑掉。

可是,他慌什么了?

“如果是你,在房间里持刀,三更半夜面对一个身材娇小的女性,你会紧张吗?”李毅问秦刚。

“多少会有一点,必竟这是在犯案,窃贼不是江洋大盗,既然惊醒了事主,条件反射应该是跑路吧。”

“可是他既然带了刀,就有准备和事主发生冲突,做为一种威胁的手段,一刀在手其实可以唬住很多人,别说大半夜里对着一个女性。而且,林女士也身受多伤,有身高、力量、武器的绝对优势,战斗力有点不线上啊。”

“所以嘛,我们又坐上了刘队不难的船。”秦刚大笑起来。

“面对明晃晃的刀,林女士怎么有勇气和凶徒放手一搏,或者换角度,你觉得祝愉快又敢不敢放手一搏。”李毅问道。

“按我的分析,当天晚上即使他们夫妻两个人在一起,也不会放手一搏。”秦刚觉得沙发下似乎还有什么,使劲儿把沙发抬起来,让李毅看看。

李毅瞄了一眼,“光影,你继续分析。”

“他们夫妻俩我了解不多,只从一些表象来看。祝愉快经商多年,花这么大价钱买这套房子,只要钱能解决的事,万不会用性命去相搏,我想他第一时间就会告诉窃贼厅里的电视柜抽屉里有现金,破财挡灾,生意人都是这个思想。林女士,从谢姨的描述来看,一个没什么脾气说话也轻声细语的人,断不会是女汉子,不说当时会吓成什么样子,但最起码也知道贼人求财,家里哪儿放了钱说就是了,他们家里不差这一点点钱,干嘛要搏斗,明显不是个儿啊。当然,有一种意外的情况,如果窃贼要抢色,那么对一个女生来讲,无论如何都会做一定的反抗。”

李毅不置可否,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当晚他们夫妻俩在一起,是肯定不会放手一搏,投鼠忌器,如果是夫妻同心,那么都会有一种想法,担心窃贼会伤害到身边的人。”

秦刚扬了扬眉毛,“你的意思是,如果单独一个人在当时的场景,反而会可能放手一搏?”

“对的,其实我们普通的人,对于搏斗这种事没有太多的概念,不会在现场事发的时候想彼此有身高、力量的差异,有时候,甚至没有去考虑对方有凶器,除非曾经被刀伤过,否则潜意识里是没有这个概念的。所以,林女士有可能因为紧张的原因,必竟是在梦中惊醒,条件反射的搏斗,她的行为,其实是没有经过大脑的。唯一不解是,以她和窃贼的这种身高、力量的差异,而且窃贼手中持刀的前提下,她很有可能会凶多吉少。”李毅道。

“结果是窃贼与林女士进行了一番搏斗之后,仓惶逃窜。”秦刚补充。

不是两个人在搏斗,李毅心里十分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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