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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冷女总裁的云霓之望

潜水喵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口嫌体正高冷女vs浪荡不羁混血男+双洁+极致撩+单向救赎】六年前,云璃带着满身伤痕来到异国他乡,看到箫屹的第一眼,便上了他的车,在之后的一个月里,与他放浪形骸,几度春风。然后在箫屹自以为陷入热恋后悄然离去,让他执着了六年时光。但当箫屹再次闯入她的现实生活时,却跟她互换位置,玩起了猫鼠游戏,一次又一次撩起她的心火,成了她无法宣之于口的云霓之望。这是一个裤子里着火,表面上却镇定自若的短篇故事。

主角:云璃,箫屹   更新:2023-01-16 10: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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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云璃,箫屹的其他类型小说《高冷女总裁的云霓之望》,由网络作家“潜水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口嫌体正高冷女vs浪荡不羁混血男+双洁+极致撩+单向救赎】六年前,云璃带着满身伤痕来到异国他乡,看到箫屹的第一眼,便上了他的车,在之后的一个月里,与他放浪形骸,几度春风。然后在箫屹自以为陷入热恋后悄然离去,让他执着了六年时光。但当箫屹再次闯入她的现实生活时,却跟她互换位置,玩起了猫鼠游戏,一次又一次撩起她的心火,成了她无法宣之于口的云霓之望。这是一个裤子里着火,表面上却镇定自若的短篇故事。

《高冷女总裁的云霓之望》精彩片段

箫屹:“Sally,你看上去……就像雨中的玫瑰。”

***

“云小姐,您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来我这里了。”

林新章合上笔记本电脑,看着眼前的女人。

云璃径直走到沙发边,将麻色的大波浪长发松松绾了个发髻,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才放松坐下。

一旁的茶台上,放着一个手工炭火炉,上面的水已经开了。林新章走过去,另外给她泡了一盏茶,递到她手边。

云璃看着三才碗里浮浮沉沉的茶叶,半晌,才说:“林医生,我最近经常会感到恐慌,但我说不清是为什么。”

“我记得,那年你从亚兰城回来后,精神状态还算不错。”林新章顿了顿,“这么多年过去了,能告诉我,你在亚兰城发生了什么吗?”

林新章是一位私人心理医生,他有自己的心理咨询处,收费不菲,在源城上流社会富豪商圈很有盛名。眼前这位女士,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却已经有了七年的咨询历史。

提起亚兰城,云璃没说话,但下意识摸了摸手上的表。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人知道,她几百万的腕表下面,压着一根已经有些掉色的红色皮手绳。

林新章见她一直发呆,换了话题。

“最近你弟弟怎么样?”

提起弟弟,云璃的眼睛逐渐有了焦距,“他啊,老样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其实你可以试着把公司一些事情交给他。”

云璃哂笑,她把手放在氤氲的热气上,看了一眼自己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

“算了吧,让他接手,我不如直接找个职业经理人。”

从咨询中心出来的时候天刚刚擦黑,高阳撑着伞,为云璃拉开车门。

“云总,直接去公馆吗?”

云璃靠在头枕上看着窗外,好像没听见似的。

她不吭声,高阳也不敢问,只好先以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往前走。

车窗外的各处光源倒映在云璃眼睛里,汇成一片光怪陆离,让她觉得喘不过气。她把后排车窗全部落下来,车厢里瞬间灌满寒意,才觉得好受点。

高阳看一眼后视镜,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

“先回家接上云逸。”

云璃说完,闭上了眼睛。

碰撞,烈火,鲜血,七年前的画面重新浮现在脑海。

也许林新章说的对,她应该试着放手,云逸已经不是她羽翼下的雏鸟了。

今年才大学毕业的云逸正窝在家里打游戏,右眼皮突然疯狂跳起来,他敏感地皱皱眉,快速越位收割人头,推掉对方水晶,给云璃去了电话。

“姐,你到香榧公关了吗?”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云璃一挑眉,说:“刚要给你打电话,你有三分钟的准备时间,五分钟后,我希望你穿好衣服,站在院子门口等我,不然的话,你下个月零花钱减半。”

“不是吧姐!我跟同学约好了,定金都——”

云璃不等云逸说完,直接挂掉了电话。

三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幢独栋别墅门口。云璃望着落地窗里的灯光,有点失神。

七年前,这里住着一个幸福的四口之家。而现在却只剩下他们姐弟俩,还有钱。

“哐——”巨大的金属防盗门被猛然关上,云逸胳膊上搭着还没来得及穿的西服,一手扣着袖扣,从院子里跑出来上了车。

云璃皱皱眉,关上了车窗,她看看时间,说:“看在你只迟到了两分钟的份上,下个月只扣你两万零用钱。”

云逸惨叫一声,“不是吧姐!你这么狠!五分钟!你知道我这五分钟是怎么过的吗?”

“我管你怎么过?反正源城的冬天盛不下你,南极地广人稀,不是正适合你撒欢?”

五分钟前,云逸还是个没洗脸,没刮胡子,没洗头,一身蜥蜴睡衣的宅男,现在,他顶着一张偶像明星的脸和一身高定,委委屈屈地说:“我这不是想去看看帝企鹅吗?”

“我现在给你定张海洋馆的夜场票?”云璃说着,便拿出了手机。

“别别别!”云逸按住姐姐的手,不怀好意地笑问:“姐,你在电视上看秀,跟去现场看,感觉一样吗?”

高阳在前面不自然地梗了梗脖子,因为他家老板去看的,不是女装秀。

云璃拿手指点着弟弟的脑袋,“那还不是因为你?不然我也不去!”

云逸说的这件事发生在六年前,那时是她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云逸去找林新章咨询,林新章便建议他,陪姐姐出去走走,谁知这个鬼才弟弟竟然带她去了欧洲看秀。

男装秀。

昏暗的车厢里,云璃心思流转几回,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对高阳说:“高阳,先去国贸。”

“好的云总。”

“姐,不是去参加那什么酒会吗?去国贸干嘛?”

云璃白他一眼,“我一直以为你不是直男癌,女人去国贸能干嘛?”

“不是,姐,你今天出门的时候不是准备好行头了吗?”云逸一摊手,指着姐姐身上那身高定礼服,埋怨道:“这倒好,不但让我陪你参加酒会,还让我陪你逛商场?”

“两万。”云璃伸出两根手指在弟弟面前晃晃,然后迅速收回。

云逸立刻赔上笑容,“姐,待会儿你随便买,弟弟我买单。”

国贸一层的咖啡厅,坐着一对男女,女的是个外国人,高鼻梁,深眼窝,脸颊上的雀斑看上去有点搞笑,但颜值还是很抗打的,开口便是一口流利的中国话。

“Sean,我们上去逛逛好不好?”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中文名叫箫屹,是个混血,有着东方古典美感的剑眉星目,穿一件双面飞行服、工装裤和一双深驼色马丁靴,翘着腿抽烟的姿态显出几分落拓不羁来。

听到女孩说话,他从某种沉思中醒来,一脸宠溺地看着她,“五万,再多就超出我的消费观念了。”

女孩撇撇嘴,“那好吧。”

两人说着,一起出了咖啡厅。

一路上女孩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男人虽然话不多,但看得出,他对女孩很有耐心,还会时不时夸赞女孩的眼光,引得她不停发笑。

就在等女孩试衣服的空档里,他看见两男一女走进了对面的店面。

那个背影……

箫屹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轻喘两口气,在原地来回转了两圈,一边往试衣间走,一边回头看,生怕那人走了。

“Emma!Emma!你好了吗?”

“马上!”

三秒钟后,试衣间的门开了,箫屹对柜姐一打响指,“把这件给她包起来!”

Emma一脸疑惑地看着男人,后悔不已,要知道你这么利索,我就拿那件贵的了!


为了下个月能顺利去南极旅游,云逸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等姐姐买衣服,而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云逸,你以后想做什么?”云璃翻看着衣架上的裙子,头也不抬地问。

“想当摄影师,姐,你问过很多次了!”

云逸沉浸在自己的摄影梦想里,根本没注意姐姐手上拿的那件衣服的款式。

“那爸爸妈妈留下的心血呢?”云璃不等他回答,转身进了试衣间。

“不是有你嘛……”云逸小声嘟囔着,突然转身,问:“高阳,你说我姐为什么非要我经商?”

高阳跟个保镖似的跟在身后,突然被点名,连忙接话,“云总也是希望您能尽快适应社会,适应时代,毕竟钱能解决大多数烦恼。”

云逸叹口气,拍拍他肩膀,“怪不得你能跟在我姐身边,我姐就喜欢直爽的人,但她最大的烦恼,钱解决不了……”

就在这时,云璃从试衣间出来了,她穿着最新款的晶饰复古晚礼服,一条修长的腿在侧开叉的裙摆下若隐若现,这样的身材和面容,就连华丽的水晶灯都黯然失色。

“姐!你……”

云逸惊呼出了声音,不是因为姐姐有多漂亮,而是因为这件晚礼服是露背的!

云璃背对着试衣镜,镜中人白皙的脊背上,有一大片支离破碎的伤疤,从脖颈下面一直延伸到后腰!

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看向还处在惊诧中的弟弟。

“怎么?不好看?”

一时间,云逸眼中闪着泪光,但他很快忍住了。

“好看……姐,好看!”

玻璃窗外,Emma一脸好奇地挽着箫屹的胳膊,晃晃脑袋。

“Sean,你看上谁了?不会是带哪个姑娘买东西认识的柜姐吧?”

“我是那样的人?”

话音刚落,Sean的指甲一下子掐进了肉里!如果说刚才看见那道身影时,他呼吸停滞,那现在,应该是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真的是她!就算女人的容貌和气场都和六年前有所不同,但背后的伤……

一瞬间,女人的轻喘声把箫屹整个脑袋撑破了,那凹凸不平的触感,仿佛此时就在自己指尖!

箫屹深吸一口气,他需要时间来平复六年来的心情,于是对身边的女孩说:“Emma,你现在进去,去跟那个女人搭讪,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那个女人的信息!”

“我去!”Emma连口头禅都改成了中文,“你怎么不自己去?”

箫屹一把将Emma推进去,低声吼道:

“别废话!”

七年前,云璃云逸和父母自驾游,高速上一辆大货车突然变道,导致他们追尾,云家夫妻俩坐在前排,当场身亡。

而这场车祸仅仅过去两个月……云璃身上多了这一身伤疤,也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她一边照顾弟弟,一边在众股东的虎视眈眈下,顶着巨大压力,在毕业那年,掌握了公司的话语权,其中艰辛不言而喻。

所以当云逸看见她穿着露背装时,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改天他一定要给林新章送锦旗!

“好看就行,”云璃让柜姐帮她把吊牌剪掉,颐指气使地一挥手,对云逸说:“去付钱。”

“好的姐,你要不要再配点首饰?”

云璃点点手上的表,直接穿上大衣,说:“不了,从这里到香榧公馆,最少十五分钟,我们已经迟到了。”

云逸掏出钱包,到柜台输了密码,根本没在意POS机上那大五位数的金额。

就在这时,一个混血女孩眨巴着眼睛过来,用外国人夸张的语气赞叹道:

“Oh,my gosh!您真漂亮!”

云璃笑着对她微微颔首,“谢谢。”说完便踩着高跟鞋出了店门。

“哎姐!等等我!”

云逸回头看一眼这个混血姑娘,连忙跟上。

外面的男人一直注视着里面的动静,见Emma刚跟人说上一句话,人就出来了,心里暗骂一声“不争气的东西”,然后亲自上阵。

云璃刚穿上大衣,正抬手拢头发,没小心看路,一出门便撞上了人,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

下一秒,她被男人以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拉住了!

云璃一句“不好意思”还没出口,就看清了男人的脸!

他一头利落短发,深邃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云璃,目光中似乎还有种欲说还休的意味。

六年前的记忆倏而穿过时间,扑面而来。缠绵悱恻的吻,疯狂湿热的爱,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清晰。

云璃有一秒钟的慌张,但这些年造就的沉稳性格让她很快冷静下来。

“不好意思先生。”

云璃说完便转身离去,后面的高阳对男人点点头,算是感谢,然后和刚出来的云逸跟了上去。

箫屹看着女人的背影在前面拐了个角,苦笑着摇了摇头。

Emma挎着小包,靠在门口吹了个口哨。

“人走了,不追吗?不是你风格啊!”

箫屹瞥她一眼,没接她这茬,嘲讽道:“你真没用,话都说不上!”说完径直进了店面。

Emma也不在意,“嘁!你还要陪我逛?”

“谁陪你逛?”萧屹嗤笑一声,“看她刚才和柜员的熟稔程度,一定是这里的熟客,我去跟柜姐套点消息。”

Emma托着下巴,悠然开口:“虽然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我知道,她待会儿要去哪。”

“去哪?”箫屹眼睛突然就亮了。

Emma伸出手,在他面前搓了搓手指。

箫屹掏出钱夹,抽出一沓百元大钞递过去。

“香榧公馆,听那意思,应该是要去参加酒会。”Emma一边数钱一边说。

箫屹沉思片刻,还是进了门店。

五分钟后,Emma看着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焕然一新的男人,眼神复杂看着男人。

“这就是你的消费观念?给我花五万,给自己花二十五万?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Sean吗?你看看这衬衣!西装!大衣!皮鞋!”

萧屹把换下来的衣服塞给女孩,扭头就走,“Emma乖,回头我请你吃火锅!”

回到车上,云璃开始补妆。

云逸大概是看见姐姐差点撞到那男的,况且那人是个混血,高大的身材极有压迫感,他就多看了一眼。

这些年,姐姐对男人从来不多看一眼,就算她心理素质再强,累的时候,也会想有个肩膀可以依靠吧,于是突然开口问道:

“姐,刚才那男的,是不是很帅?”

“啊?”云璃涂着口红,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哎,姐,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还没吃饭?等会儿到了,你先吃点东西?”

云璃合上化妆镜,无奈道:“你真以为我们是去吃饭的?”

“那又怎么样?许那群男男女女喝酒商业互吹,不许我姐吃东西?”

快到年底了,源城商圈里各种名目的酒会数不胜数,但今天晚上这个不同,来的基本上都是云家这种级别的,各种人脉需要借着这个机会保持关系,况且,这种场合也非常适合谈生意,职业女强人云璃怎么会错过?

“你啊,真该让你上学的时候就到公司实习的!”

为了避免这个话题,云逸不再说话,开始刷手机。

云璃垂下眼眸,轻轻摸着左手手腕。没有人知道,这手腕,和后背的疤痕,承载了怎样的颓靡和欲望。

不一会儿,三人到了香榧公馆,云逸先一步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朝姐姐伸出一只手,“云小姐,请下车。”

云璃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男孩,或者说男人,他已经高出自己一个头,不再是当年那个坐在路边,吓得哭都哭不出来的中学生了。

她把头发散下来,搭上了弟弟的手。


此时的香榧公馆,几乎云集了整个源城顶级富豪圈的人物。但当云璃和云逸姐弟两人出现时,还是引来了众多目光。

无他,这个女人太优秀,太耀眼了。

“咦——看云璃的背,怪不得她从来不穿露背装……”

“这是她当年车祸留下的吧?真难看,她怎么想的?这么多疤,还敢露出来?”

“据说那天是她生日,真是不吉利,把自己父母都克死了!”

几个女人在不远处小声议论着。

“云逸,我没事。”感觉到弟弟的胳膊在后面虚搂着她,云璃淡淡地说了一句。

云逸耸耸肩,朝不远处一扬下巴,说:“好吧,姐,需要我帮你挡一下吗?”

一位看上去四五十多岁的女人端着酒杯,看样子已经注意到云璃了,正款步往这边走过来。

云璃漫不经心地摸摸粉钻耳坠,轻笑一声,“看来你姐姐真是把好武器呢!”

“姐!”听到她这么说,云逸立刻不高兴了,“她自己看不住老公,让刘总在外面生了儿子带回来,还想祸害你?也不看看他刘家都什么德行?看我不去给你出气!”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转出来一个男人,挡住了云逸的去路,他看向云璃的眼神似乎能勾魂摄魄。

正是半小时前在国贸见过的那个男人,他穿着和云璃一个牌子的正装,一双深邃如夜空的大眼闪着精光,从内到外散发出的荷尔蒙,三里地之外都能感觉到。

萧屹虽然没有酒会请柬,但凭他的交际能力,加上一身二十几万的行头,轻易就混了进来,并且把云璃的情况打听了个大概。

虽说云逸非常希望姐姐能有一段美好的感情,但作为弟弟,他还是下意识往姐姐身边靠了靠。

“云小姐,能请你跳支舞吗?”箫屹看向云璃,朝她伸出一只手。

云璃看着那只手,不动声色地别过目光,礼貌地拒绝:“不了先生,我不会跳舞。”然后迎着中年女人“殷切”的目光,和男人擦身而过。

不知为何,虽然云璃的反应,非常符合她以往的行事作风,但云逸始终觉得,他姐姐和这个男人之间,有股暗流。

剑拔弩张中,似乎还有一丝暧昧。

云璃随手从侍应生手里接过一杯香槟,喝了一口,借此把男人的身影从脑海中甩开。

“你认识我姐?”云逸问。

箫屹看向云璃的目光有着别样的意味,似乎想从这个冷漠的女人身上,看到六年前的洒脱恣意。

他对云逸一笑,“我认不认识她,在于她认不认识我。”

“哎呀云璃,你今天这身真是太漂亮了,伯母我看了都觉得嫉妒呢!”

刘夫人一身珠光宝气,亲切地拉住她的手。

“伯母您说笑了。”

云璃淡淡地说着,把手抽了出来,这举止说得上打脸,但刘夫人还是忍住没发作。她刚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就见云璃转而走到他儿子身边。

“刘总,那个项目的二期工程马上要开了,招标的事怎么样了?”

刘易山早就注意到了云璃,刚想上去跟她交谈就被人抢了先,只好待在原地,此时见云璃过来,笑成了一朵花。

“云总,这件事我会亲自盯着,不会出一点纰漏,你放心吧。”

源城各大家族对这个把父母克死的女人望而却步,有心联姻的也都打消了念头,生怕把自己儿子送出去。

但刘夫人不同,她老公有个私生子,并且不太成气候,如果把他送给云璃,加上云璃强势的性格,说不定……但此时,看着和云璃相谈甚欢的亲儿子,刘夫人一时气结。

刘易山和云璃谈着工作上的事,余光一扫,便看见了刚才和云璃说话的男人,毕竟那男人一米九的身高极具压迫感,加上那张脸,实在是太显眼了。

他虽然穿的很正式,但身上那种桀骜随性的气质,不是一套正装就掩盖得住的。

刘易山朝对面一扬下巴,问:“云总的朋友?”

云璃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模棱两可地反问:“在场的哪个不是我云璃的朋友?”

云璃从出生就是源城塔尖的大小姐,这里恐怕有半数以上的人,都不够她看一眼的,哪里谈得上朋友?

刘易山笑笑,在探戈名曲响起来的时候,改了对云璃的称呼。

“云小姐,能请你跳支舞吗?”

大中提琴深沉的低音中,云璃想到了亚兰城那个夜晚,篝火被淅淅沥沥的小雨浇得忽明忽暗,她坐在刚认识几个小时的男人腿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同一瓶酒。

两人的衣服都湿透了,但谁也没进屋换一身,最后,她把空了的酒瓶扔进火里,拉起男人,用后背贴着他胸膛,跳起了舞。

那一个月,是云璃二十七年的人生里,最失控的日子。

“不了刘总,我不会跳舞。”云璃看向另外几个女孩,说:“她们应该很乐意充当你的舞伴。”

云璃微微仰头,将被子里的香槟一饮而尽,放在长桌上,转身去了洗手间。在她看不见的角落,箫屹望着那优美的脖颈,喉结滚动。

一进洗手间,云璃像一条离开水的鱼,大口喘着气,然后抄起洗手台上的香氛瓶子,砸碎了镜子。

见镜子里面的人立刻四分五裂,她又痴痴地笑起来。

绝望又疯癫。

半晌,云璃收起所有情绪,再次补了粉底和口红。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箫屹靠在洗手间拐角的绿植旁边,漫不经心地吐了一口烟。

这个男人的存在感如此强烈,以至于云璃出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

云璃知道,他在等她。

不知为何,透过缭绕的烟雾,她觉得男人有些疲惫,但那种看猎物一样的眼神,还是让她觉得不自在。

一秒钟后,云璃决定离开。

但刚转过身,男人叫住了她。

“Sally,你看上去……就像雨中的玫瑰。”

听到这个称呼和这句话,云璃愣住了。

这是六年前那个晚上,两人在雨中跳舞时,Sean对她说的。

时间地点都不一样,但箫屹语气中的迷恋,一如既往。

就在这迟疑的瞬间,萧屹拉起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不远处的安全通道处。

源城的一月,晚上气温基本都在零下五六度,离开温暖的室内,步梯间里的凉气扑面而来。不管云璃刚才是不是在回忆和现实中交错,她现在都被巨大的温差冻醒了。

箫屹叼着雪茄欺身而上,一把将她攥在墙上,用双臂圈住了她,然后故意朝她脸上吐了一口烟雾。

云璃竟然在男人的臂弯中,可笑地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你打算装作不认识我?”

箫屹的声音有点沉,仔细听,就能分辨出其中的压抑。

高档手工雪茄散发的香味经久不散,混合着男人独有的气息,加上他露骨的眼神,让一贯冷清的云璃有些惊慌失措,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仍然抬头直视着他。

箫屹见她不吱声,嘴角突然挂上戏谑。

“高贵冷艳的云小姐,是怕别人知道,第一天认识我就躺在我身下?”


云璃的身体有些僵硬。

七年前,她几乎处于失控边缘。

直到一年后,云逸带着她去欧洲看秀散心,之后她又独自一人飞了亚兰城。

在那里,她遇到了Sean,度过了三十多天的荒诞岁月。

这期间他们一直用英文交流,箫屹除了Sally这个名字,对她一无所知。

门里面是酒会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门外是一男一女的对峙,箫屹看着云璃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难堪起来,知道自己说的不错。

“但云小姐,你不吃亏,我也是第一次呢!”

箫屹的口气还是那么欠揍。

他叼着雪茄,一手捏着云璃的下巴,一手搭上她的后腰。时隔两年,再一次感受到这凹凸不平的触感,箫屹的多巴胺开始疯狂分泌。

爱意和欲望不断滋生。

但他看向云璃的眼神,却有点冷。没错,他在报复。

云璃深吸一口气,这身体曾经属于过眼前的男人,他也确实能轻易挑起她的兴趣,但现在,她只想逃。

“放开。”这两个字几乎是从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箫屹挑挑眉,又朝云璃脸上喷了一口烟,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Sally,知道你当年看我的第一眼,是什么样子吗?”

箫屹也不指望云璃能回答他这种问题,于是自顾自地接着说:“你眼睛里有渴望。”

云璃忍着情绪,但男人的气息却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钻,她能说的,仍旧是一句“放开”。

也许是欣赏够了云璃强装镇定的表情,箫屹后退一步,向她行了一个绅士礼,随后将方才所有的放荡收敛在幽深的眼睛后面。

“我叫箫屹。”

这目光太过炽热,云璃差点招架不住,下意识避开,转身就走,但箫屹没有放过她。

“我今天才知道你叫云璃,虽然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但……我记住了。”

再次回到觥筹交错的酒会上,云璃又成了别人眼中的冰山美人,强势御姐,仿佛方才步梯间里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姐!”云逸端着酒杯,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到云璃身边,“你去哪了?”

云璃尽量放缓呼吸,平复着心情,说:“洗手间,你又怎么了?”

“我脸都快笑僵了!”云逸朝人群努努嘴,“这哪是商业酒会啊,这分明是联姻大会!”

云家夫妻虽然不在了,但新一代的掌舵人云璃早已能独当一面,这些年,云家在源城的地位仍然举足轻重。

她被冠上“命硬克人”的帽子,因此,刚过法定婚龄的云逸便成了各家的首选。

“知道就好,”云璃凉凉地看着弟弟,“要是不想被我放出去和亲,从南极回来就开始到公司上班。”

云逸仰天长叹,“啊——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哎姐,地下一层夜场开始了,要不要去放松放松?”

刚才男人那张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云璃有心放松,但一看自己穿的衣服,朝云逸一摊手,表示不去。

云逸不亏是姐姐的贴心皮夹克,转身对高阳说:“高哥你回去吧,我和你们云总下去玩一会儿。”说完便拉着姐姐朝电梯走去。

云璃一般不去闹吧,此时她被弟弟拉着赶夜场,觉得有点好笑。

“我没让你去海洋馆的夜场,你倒拉我去蹦迪?”

“去吧姐,一年到头都不见你放松一回。”

“啧,我这身怎么玩?”

云逸一看,打了个响指,“好说。”

随后,他摘下一对袖扣,弯腰提起姐姐及地的裙摆,随意往上挽到膝盖,通过裙摆上的镂空,用袖扣固定住。

“啧啧,姐,今天晚上,你绝对是整个场子最靓的!”

五分钟后,云家姐弟俩出现在地下一层的夜场。

“哟,姐,看来觉得楼上酒会无聊的,不止咱俩啊?”

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闪烁的灯光在人群中穿梭滚动,云璃顺着云逸的手看过去,一眼便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下来的箫屹。

“他本来就不是来参加酒会的,出现在这不奇怪。”

云璃的语气四平八稳,但昏暗的灯光下,没人能看见她眼中的慌乱,可如果这个时候走了,未免有点落荒而逃的嫌疑,因此她径直去了角落里的一处卡座。

“姐,你不去玩吗?”

本来是来放松的,但看见那人,云璃瞬间没了心情,她冲云逸摆摆手,示意他自己去玩。云逸也不客气,给她点了酒水便钻进舞池。

因为楼上的酒会,今天晚上这里不乏有些西装革履的男人,但唯独吧台边的那个背影,尤为突出。

那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云璃荒诞至极,Sean……箫屹却是那样多彩,他青春有活力,浪漫有魅力,甚至让她有种恋爱的错觉。

但错觉就是错觉,有些事情过不去,醒来的时候,她必须走,就像灰姑娘听到了十二点的钟声。

云璃闭上眼,不想再看见他。就在这时,一个女人走到她身边。

“云小姐,好巧啊!”

云璃睁开眼一看,正是刘夫人为儿子选的未婚妻孙懿馨。

“孙小姐。”

云璃只是淡淡地打了招呼,谁知这女人竟然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云小姐,我听易山说,你们之间有合作?”

云璃从二十岁就在商圈里摸爬滚打,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一看孙懿馨这劲头,就是打翻了醋缸子,索性也不绕圈子。

“纠正一下,是我的公司,和刘总的公司有合作,孙小姐,我想你应该能明白这其中的差异。”

孙懿馨一摊手,“有区别?”

“当然。”云璃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往吧台处看了一眼,箫屹已经不在了。

孙懿馨心里再有不满,也是大家闺秀,不会跟云璃正面起冲突。况且云家虽然没了长辈,但云璃必然有过硬的手段,否则不会在短短两年时间内拿到公司的话语权。

于是她换了个问法,“最近易山在筹备自己的公司,云小姐手上资源多,还得多多关照。”

刘易山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手里的闲散资金少说也得千八百万的,办个公司根本不值一提。孙懿心这么说,分明是从质问转换成捧杀了。

但云璃有资本,对于孙懿馨的小心思,想也不想,就把话接下来了。

“当然。”

既然你非要上赶着找不痛快,那我也不用废话了,云璃笑着说道。

孙懿馨本以为云璃会谦虚一下,谁知她上去就把自己的话堵回去了,一时气得没接上话。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既然云小姐这么乐于助人,不如帮帮我?”


深夜的酒吧,各路妖魔鬼怪神仙美女齐聚一堂,但坐在卡座里,悠然端着一杯whisky的云璃,仍然超凡脱俗。

虽然她刚才对孙懿馨的微笑很迷人,但箫屹问完话,目光便停在了她的膝盖上。

他喜欢从后面抚摸她背上的所有伤疤,尽管他不知道那些伤疤的来历。

云璃抬头,见箫屹端着一杯和他一样的whisky,垂了垂眼眸,轻哼一声,充满嘲讽地开了口:

“我看不出穿着一身十几万,喝着一瓶五位数酒的萧先生有什么难处?”

孙懿馨此时也注意到了这个姓箫的男人。

东西方优点完美结合的脸,高挺的身材,以及自内而外散发的荷尔蒙。

再看看云璃,看不出年纪的皮肤,精致如画般的五官,还有高奢礼服下的傲人身材。

这两个人,就连把云璃当做假想敌的她都在泛酸之后,产生了另外一种感觉——般配。

“云小姐,不打扰二位了,我先走一步。”

孙懿馨是和刘易山一起下来玩的,此时看着从洗手间走过来的刘易山,连忙告辞,生怕对方和云璃多说一句话。

云璃连头都没抬,仍是小口小口喝着酒。

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箫屹嗤笑一声,嘲讽道:“看来把云小姐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人,很多啊!”

云璃看着男人一副浪荡样子,没打算接话。

箫屹一手插兜,信步走到云璃身边坐下,“今天晚上你一到酒会上,据我观察,至少有八位小姐的眼神和神色都不太对劲,看来这三年里,云小姐的日子,很丰富多彩啊!”

隔着衣料,云璃似乎能感受到箫屹紧实的肌肉,那双臂膀,轻易就能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地考拉抱,至于抱起来做什么……

云璃不敢再想,她已经感到自己体内某些东西在蠢蠢欲动。

“云小姐,你还没答应我的请求。”

云璃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仿佛刚才那个心里翻滚着滚烫热烈的女人不是她。

“我来源城已经一个月了,还没找到工作。”箫屹嬉皮笑脸地说。

云璃刚气走一个女人,这就来了个能气她的男人。她双手交叉在胸前,状似无奈地靠在沙发上。

“你找不到工作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找不到工作,我就没钱,没钱我就得滚,云小姐,我想,你不会愿意以后都见不到我吧?”

“萧先生,很抱歉,我们公司没有合适您的职位。”

不远处,云逸疯了个够,满头大汗,刚想喝口酒解解渴,就看见姐姐身边坐着第三次“巧遇”男人。

云璃见他过来,起身拉起弟弟,转身就走。

箫屹看着姐弟俩人离开的背影,大马金刀地把腿架在桌子上,又松了几粒衬衣扣子,嘴角的微笑阴险又狡诈。

“云小姐,你会有的。”

今年入冬后,源城一直没下雪,但这天晚上之后,大雪足足下了三天。

这天,云璃没去公司,穿着睡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世界发起了呆。

云逸睡了懒觉,这个点刚起床,从楼上下来,便看见姐姐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他叹口气,到岛台边,煮起了咖啡。

这期间,他吃完了阿姨热好的早饭,云璃都没动一下。

“姐,咖啡。”

云璃回过头,接过弟弟递过来的咖啡,转身坐在沙发上。

“姐,你这两天怎么了?”

云璃这才发现,云逸给她煮的咖啡,还有拉花,是个笑脸。

“一下雪人就懒,往年不也这样?”

云逸撇撇嘴,“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去收拾东西。”

那天晚上酒会回来,云璃就给他打了钱,这个弟弟,普通旅游已经不能满足他了,这次去南极,下次还不知道干嘛呢。

“好,我明天要去公司,让高阳送你去机场。”

云逸知道那两场车祸后,姐姐对开车一直有阴影,于是直接回绝。

“别,我怕你PTSD发作,还是让他送你去公司吧,我自己打车。”

咖啡杯里的笑脸已经不成型了,云璃淡淡一笑:

“人总要学会自己走路。”

第二天,云璃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高阳和云逸的车在小区道路尽头拐了弯,才回家换好鞋,拿出一把车钥匙,去了车库。

她很久没开车了,车祸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开车,是在亚兰城沙漠的公路上。

那天风很大,她租的车出了故障。但车子一停下来,她就觉得窒息,仿佛又感受到了高速行驶的车子,时速猛然归零时的痛苦。

她下车后对着戈壁沙漠大哭,不知过了多久,一辆悍马停在她身边。

车窗落下后,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张英挺帅气,有点东方血统的脸。

“上车吗?”

云璃眼角还有泪痕,她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跨了上去。从那一刻开始,她失控了。

那晚,亚兰城下了雨。

看着外面的雪,云璃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好在一入冬云逸就叫人给家里所有的车换了雪地胎,一路上并不难走。

但难走的原本就不是脚下的路,而是握着方向盘时,自己是否能克服心里的障碍,将那些片段清除出去,重新让阳光照进来。

到公司时,云璃手心里全是汗。结果屁股刚坐稳,另外一个秘书进来了。

“云总,王总想辞职,这是他的辞呈。”

云璃皱眉,姓王的是云氏集团的财务总监,这个级别的领导辞职,不亲自来跟自己说,是不是有点太随意了?

秘书似乎知道她的疑惑,连忙接着说:“王总说这件事他考虑很久了,不管您批不批,他都不准备在云氏集团工作了,他还说,会在一个小时之内把违约金打到公司账户上。”

“那还递什么辞呈?”云璃说着,看都没看便把文件扔到一边。

秘书看她脸色不好,不敢多说话。

“你出去吧。”

这个姓王的在公司年头不短,他这一撂挑子,云璃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来合适的人,毕竟这年头,有能力全盘掌握这么大集团财务的人不多。

云璃揉揉眉心,刚要给一个相熟的事务所打电话,就有人敲门。

秘书去而复返。

“云总,楼下有人找您,说是来应聘的。”

这边刚有人辞职,那边就有人找上门来,云璃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窗外,眼神有点冷。

因为下雪,能见度不高,落地窗外鳞次栉比的建筑有些模糊。但前几天那张落拓不羁的脸,还有六年前男人的身体,却逐渐清晰。

这种感觉,她不喜欢,她不应该被那场荒唐的春事扰了心弦。

沉默片刻,云璃对秘书说:“简历拿上来,人可以走了。”

秘书苦着脸转身,心里斟酌着用词,怎么才能把老板“东西留下,人滚蛋”的意思表达清楚。


云氏集团一楼大厅,一个男人穿着某品牌黑灰竖纹西装,头发梳得精练有型,松松垮垮地靠在前台跟接待聊天。

正是箫屹。

“女士,你皮肤白,亮黄色丝巾,很漂亮。”

前台接待听了箫屹的话,立刻喜笑颜开。

“谢谢,但是先生,我们公司最近真的没有招聘计划。”

箫屹一挑眉,看向从电梯里出来的秘书,“是吗?”

秘书踩着高跟鞋,迎着箫屹那张帅得惨无人道的脸,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先生,您可以把简历先给我,然后回去等我们人事部的通知。”

箫屹一听,就知道云璃猜到应聘的人是他,这种态度,确实是那个头也不回的女人该有的。他也不着急,悠然从包里抽出一份递过去。

“您请。”

秘书进了电梯,前台接待一脸惊讶。

“先生,您是怎么知道的?”

箫屹一摊手,冲她眨眨眼睛。

“人得学会给自己创造机会。”

办公室里,手边的咖啡冒着热气,云璃看着简历上那张陌生的脸,面色疑惑,难道是她猜错了?

这人她虽然没见过,但听说过。他出国有些年头了,是尔华街一个稍有名气的投行总监,工作履历十分漂亮。

虽然没共过事,但凭他的能力,来接姓王的活儿绝对不差。

怪不得姓王的今天没来公司,原来是找好了交接人,云璃松口气,心说这人还算有良心。

她把简历放在一边,对秘书说:“跟王总说违约金不用付了,另外给这人打电话,让他过来面谈。”

五分钟过去了,前台接待看箫屹还坐在沙发上,便忍不住过去提醒他。

“先生,我们公司招聘需要人事部评估,一时半会儿不会出结果的,您还是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箫屹手机就响了。他唇角一勾,接了起来。

“先生您好,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云总想跟您见个面。”

“我还在你们一楼大厅,云总现在有时间吗?”

三分钟后,当箫屹一手插兜,一手提着包被秘书带进总裁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了站在落地窗边发呆的云璃。

她今天穿了米白色的羊绒薄衫,一字领的设计看上去并不古板,反而有种禁欲的美感。一边衣角随意地束在同色阔腿裤里,更显腰身比例。

单是看着这侧影,箫屹便有了作为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尽管这个场合不太合适。

注意到他的目光,秘书轻咳一声:“萧先生,这是我们云总。”

听到“箫”这个字眼,云璃闭了闭眼,不耐烦地呼出一口,连头也没回,挥手让秘书先出去了。

秘书也从两人之间的气氛中感到了无形的刀光剑影,忙不迭地把门带上了。

“云总,感谢您帮我解决了就业问题。”

云璃转过身,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萧先生,捉弄人令你愉悦?”

箫屹完全没有一个下属该有的样子,转身坐到沙发上。

“不,云总,令我愉悦的不是捉弄这种行为,而是——”他顿了顿,直勾勾地盯着云璃,说:“人。”

箫屹的眼神让云璃觉得浑身不自在,但她掩饰的很好,轻飘飘地看箫屹一眼,然后走到门口,直接拉开了门。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箫屹轻笑着站起来,像个浪荡子,走到云璃身边,覆上她还在门把手上的手。

云璃的手指几不可见地蜷缩了一下,但这细微的变化显然取悦了萧屹。他握着云璃的手,把门关上。

“Sally,我没捉弄你。”

外面秘书办的几个人看着这两人的一举一动,早就脑补出了一部狗血偶像剧,被刚回来高阳抓了个包。

“我建议大家不要过多关注老板的事。”

众人看见高阳,立刻噤声。

也许是注意到外面的动静,箫屹关上门后,打开了电动百叶窗。

但这个行为无疑更让外面的人好奇了,因为这个男人在老板面前的姿态,太放松了,这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要知道,就连源城公认的国民老公刘易山,在云璃冷若冰霜的气势面前,都有点弱鸡呢。

每次听到自己的英文名,云璃身子都有点发软,毕竟这个名字,在那一个月的时间里,混合了太多让人难以启齿的回忆。

她靠着班台,双手撑着桌面,迎着箫屹的目光,冷声问道:“萧先生,你在别人的简历上留自己的电话,不好吧?”

箫屹走过去,跟她保持着一米的社交距离,也靠在班台上,面朝外面的秘书办,说:“云总,简历是真的,人也是真的,只不过他是你聘用我的赠品。”

云璃眉毛挑得老高了,她从这难得认真的语气中听出了箫屹的意图,想要这个人过来接任姓王的,就必须把眼前人一并招来公司。

看着云璃一脸凝重的样子,箫屹心里更加难耐了。

六年前那个洒脱到疯狂,妩媚到极致的可人儿,渐渐和此刻冷漠疏离的人影重合,而这种落差形成的美感,让他为之痴迷。

箫屹低着头转过身,背对着百叶窗,用高大的身材挡住外面若有若无的视线,抬手摸上云璃的下巴,然后一路往下轻声问道:

“怎么样?云总,我的履历,可比他出色得多……”

他把重音放在了“出色”上面。

外面隐隐约约的嘈杂声隐去,云璃耳边全是男人低沉的声音。

混乱的记忆通过他的手传来,熟悉的触感,脸红心跳的节奏,充斥了云璃所有的神经,她撑着桌面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

对面就是秘书办的办公室,云璃下意识往那边瞟了一眼。

箫屹低头笑笑:“他们看不见。”

气氛从刚才的剑拔弩张渐渐暧昧,但云璃非常抵触这种转变。

云璃没有让这种气氛继续下去,她收回思绪,几乎是强撑着身体转进班台内坐下。

但公司的财务事宜也不能停摆,云璃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公务,说了一句“我会考虑”。

箫屹往外面看一眼,外面几道目光同时收回,只有高阳在认真整理材料。

他笑着从包里取出自己的简历,仿佛取得了这个回合的胜利,但还没等他把简历放到云璃面前,就听见她淡淡地说:

“给高阳。”

萧屹一时无语,片刻后,他浑不在意地后退一步。

“好啊,而且我觉得,如果云总聘我做员工,高秘书应该会很高兴。”


箫屹从云璃办公室出来后,凭借在她面前游刃有余的状态,收获了众多啧啧称赞的眼神。但这种态度,绝不是一个好员工该有的样子。

“高秘书,你们云总说让我把简历给你。”

高阳有个好处,那就是不但工作认真,而且从不质疑老板的任何决定,闻言接过了箫屹递来的简历。

箫屹不等他说什么,转身出了办公室。

云璃的办公室位于整栋大楼的十五层,有专属电梯。此刻箫屹站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垂下眼眸,想起了六年前的那段日子。

到了停车场,他下意识往上看了一眼,虽然整栋楼都是单面反光玻璃,但他就是觉得,那个女人,应该就站在窗边,于是十分潇洒地朝楼上挥了挥手。

他感觉得没错,此刻的云璃,站在几十米的高空,看着男人的身影,备受煎熬。

七年前,云璃经历的不是一场车祸,而是两场,时隔仅仅两个月。

第二场车祸带走的,是她所谓的男朋友,只是这场车祸发生在外地,很多人不知道罢了。

那人当时对云璃有好感,还没向她表白,后来云璃父母车祸身亡,他带着云璃到度假山庄散心,因为云璃突然发起了高烧,他载着她一路狂飙下山,谁知在半山腰撞上滚石,翻了车。

云璃背上的伤,就是他把她拖出车厢时,被碎玻璃和石砬割破的。

那晚,那人额角全是血,吃力地把她从车厢里拖出来,她何德何能,承受得起他如此之重的感情。

“铛铛铛——”

敲门声把云璃从痛苦的回忆里拉出来。

“进来。”

“云总,萧先生的简历我看过了,我觉得……他不太稳重,不是最佳人选。”高阳犹豫了一下,仍旧把对箫屹的看法说了出来。

箫屹从不掩饰自己不羁的性格,这一点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但高阳不会因为外表否认一个人的工作能力,云璃疑惑着接过简历,明白了高阳这么说的原因。

箫屹,今年二十九岁,法籍华人。

从那年夏天到现在的六年多时间里,箫屹辗转于新加坡韩国等地方,前年才到中国。

而且在历任公司任职都只有半年,最近两年更是不怎么固定工作,只是单独接案子,其中不乏国内知名企业的并购案、审计案等,工作能力可见一斑。

但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信息。与其说这是简历,倒不如说是箫屹在向云璃诉说着什么。

她抓着那几页纸,心里五味杂陈。

高阳见老板不吱声,一时间摸不透她的想法,所以又把话圆了回来。

“但萧先生确实很有能力,我跟他以前就职的公司打听了一下,他十五岁就开始接触金融事务,二十二岁在斯福大学读完了硕士,求学期间已经在尔华街崭露头角了”

“之后……他还服过一年兵役,后来开始全世界乱跑听说尝试了许多不同的工作,而且就他手上的成功案例来看,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云璃知道高阳这个停顿的意思,一般来说,像箫屹这样的条件,被抽中服兵役一般都会选择替身,但至于他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放着精英人士不做,偏去部队吃苦,云璃大概清楚。

“高阳,这个时间,云逸应该已经起飞了吧?”

没想到老板一开口是个无关箫屹的问题,高阳点点头,说:“差不多,云逸这一路要转三次机,才能到拉美,之后再坐船过去。”

云璃笑笑,是挺折腾,但看到帝企鹅的时候,所有一切都应该是值得的。

人总是向往多姿多彩的生活,云逸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个男人?

兢兢业业功成名就有成就感,灯红酒绿豪掷千金有满足感,但千锤百炼的部队生活,带给一个人的价值,并不比前两者少。

云璃把箫屹的简历收进抽屉,对高阳说:“人事部和法务部拟合同,让他尽快上岗。”

“好的云总,我这就去办。”

当天下午,箫屹就接到了高阳的电话。他把保龄球随手一扔,听高阳说着薪金待遇。

“一年三百五十万,不包括节假日红包和年终奖,除了双休日,还有一个十天带薪的年假,但我们公司的合同,两年起步。”

箫屹漫不经心地搓着手指,笑道:“你们云总还挺大方。”

“我们云总说,三百五十万是你和……赠品的薪酬,具体怎么分配,你自己决定。而且,我们云总希望你能尽快到岗,不要耽误工作。”

指尖还有柔软的触感,但箫屹分不清是因为羊绒,还是人。听着高阳一口一个“我们”,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

“果然是生意人,高秘书,我想请问,平时你们云总出差,都是你跟着?”

“当然不,我只负责开车和公司一些事情,云总出差,会有生活秘书跟着。”

箫屹点点头,继续问:“如果我签了合同,你刚才说的这个‘我们’,是不是就是你和我了?”

电话那头的高阳一愣,没想到箫屹纠结的竟是这个问题,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那当然,萧先生,如果你对薪金待遇没什么意见,就到公司,咱们把合同签了?”

问题当然有,但不是关于待遇的。

箫屹仰头枕在沙发背上,懒懒地说:“我有些细节需要找你们云总确认,不然让她亲自给我回个电话?”

高阳很多年没见过这么会挑衅老板的人了,语气有点生硬。

“萧先生,云总把这件事交给我,是对我的信任,有什么问题你尽管可以跟我商量。”

“私人问题呢?高秘书能做决定?况且,我还想跟你们云总,叙叙旧。”

这话一说出来,高阳心里有些苦。这人跟老板明显是旧识,说不定还有积怨。挂掉电话,他把箫屹原话转达给了云璃。

云璃听完,立刻冷了脸。

“云总,不然我联系一下事务所,让他们推荐一个?”

云璃沉默片刻,站起来走到窗边,挥挥手,“你先下班吧。”

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云璃给林新章打了电话。

“云小姐。”林新章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接起了电话。

“林医生,那年我在亚兰城遇到了一个男人。”

这些年里,云璃每次到他这做心理疏导,都对在亚兰城发生的事只字不提,现在主动说起来,林新章放下了手里的资料。

“那么,你爱上他了吗?”

云璃看着窗外的灯火点点,说:“我不知道,我当时……我当时真的……”

她有些哽咽,“他死了……是我害死了他,我分不清现实和回忆,也许我把Sean当成了他,认识的第一天就……就跟……但他和他……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说起当时的心境,云璃找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一时有些语塞。

“你在害怕,对吗?”林新章问。

云璃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虽然七年前她和那人都没确定恋爱关系,但他毕竟是因为她才出车祸,和箫屹在一起的一个月,让她无法面对那段过往。

“云小姐,死亡是所有生物的必然机制,生者用各种方式悼念过去,悲悯逝人,但唯独死亡这个事实无法改变。如果有人能让你闻到阳光的味道,那么我想,那个愿意舍身救你的人,也会感到欣慰。”


阳光的味道。

六年前亚兰城的沙漠里,艳阳高照,当云璃一个人站在路边时,她能感到的,只有无边的孤独和恐惧。

汽车相撞的声音,破碎的玻璃,父母和朋友的鲜血,都让她无法呼吸。

但遇上箫屹的一瞬间,所有的情绪找到了发泄点,她被这个突然闯入她世界的男人乱了节拍。

之后的一个月,他们在封闭的车厢里,昏暗的酒窖里,甚至是条件不怎么好的公路旅馆,留下过许多印记。

但云璃发现,即便箫屹的胸膛很暖,她还是会从噩梦中惊醒,她知道,用这样的方式逃避过往,没有一点效果,所以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她以为这段荒唐的春潮会湮没在岁月里,谁知六年后,这个男人竟然又出现了,还找了她那么久。但七年前的经历哪有那么容易放下?

办公室里没开灯,黑暗中,云璃沉默良久,才拿起电话,拨通了箫屹的号码。

箫屹陪着Emma的小姐妹们打了一下午保龄球,此时正坐在休闲区发呆。

六年前,他在欧洲秀场被那张东方面孔惊艳,三天后,他又在另一块大陆的亚兰城沙漠公路上,再次见到那个身影。

世界那么大,大到他二十三年都没遇到一个可心人儿,世界又那么小,小到短短几天时间,他又见到了那个女人。

思绪被手机铃声打断,想到云璃被他触碰时僵硬的身体,箫屹撇了撇嘴。

明明就对我有感觉。

“来我办公室一趟。”

云璃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在这时,Emma冲箫屹挥挥手,大喊着:“Sean,过来玩啊!”

箫屹回道:“就来!”

说完才哼笑着对电话那头的云璃说:“云总,下班时间能跟在你身边的,不是只有高秘书吗?”

云璃听着箫屹那边的动静,眼眸微动。

“那好,明天早上九点,我希望你能准时出现在公司。”

不可否认,云璃在听到箫屹身边有女人的时候,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这样不是很好吗?她有一道过不去的坎,他有多姿多彩的生活。

回到办公桌前,云璃调整好呼吸,开始看文件,却发现自己始终无法静心。

那人才去世一年,只一年,所有的痛苦和内疚,就被她用另外一种形式,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发泄出来。

尽管她当时压抑到了极点,尽管她的抑郁症已经发展到十分严重的地步,但这些,不是她离经叛道的借口。

当时的她还没有对所谓的男朋友产生感情,但那人为她而死,从那天开始,他在她心里,就永远有一席之地。箫屹,确实是她背叛那段经历的证据。

“Sean,真不再打两局?难得陪我玩一次!”Emma巴巴地望着箫屹。

“不了Emma,我晚上有事。”箫屹吻吻Emma额头,转身离开了。

晚上十点钟,雪已经停了。

箫屹站在云氏集团大楼下,看见十五层的那盏灯灭了。

五分钟后,云璃独自一人下来。但箫屹没上去打招呼,只是开着车在后面慢慢跟着。

云璃很久没握过方向盘了,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前方道路上,根本没注意后面有情况。

她一白天都被箫屹闹得心神不宁,所以一直加班到现在,但一离开工作状态,脑子里又是六年前的场景。

急切的吻,男人的轮廓……

“云璃!别想了!”云璃用力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原本就对开车有阴影,加上精力不能集中,她猛地踩了刹车,将车子扔在路边,准备一路走回去。

路上结了冰,小羊皮高跟短靴踩得并不稳,但她似乎仍然执著地往前走,一个踉跄,摔在路边。

箫屹就这样坐在车里看着她,并没有下去扶她一把的意思。

六年前就是这样,这个女人不管心里在想什么,都走得那么决然。

路上基本没什么人,云璃扶着路灯站起来,迎面过来一个人。那人穿着羽绒服,带着帽子,看不清脸。

“哟!姑娘,一个人,需要哥哥帮你吗?”

云璃感到了危险。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那人阴恻恻地笑了一声,掏出水果刀,对着云璃。

“既然不需要哥哥帮你,那你就帮帮哥哥,快过年了,给点钱花花!”

但下一秒,他便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摔倒在地!

“卧槽!哪个找死的东西?”

云璃吓得后退一步,再次跌坐在雪地里,看见了那张让她矛盾的脸。

箫屹踩着男人的胸口,“我看是你找死!”

男人大老远看见一个女人从豪车上下来,便生了歹念,并没注意后面停靠的车上有人。

但他是惯犯,见箫屹坏了他好事,一时发了狠,握着水果刀朝箫屹腿上刺去!

箫屹不是吃素的,一扫腿便踢掉了他手里的刀子。

男人见他身形敏捷,是个练过的,爬起来吹了一声口哨,广告牌后面瞬间窜出一个人来!

不好!他有同伙!

箫屹看一眼云璃,冲她喊道:“快上车!”

云璃惊慌失措,刚站起来就滑倒了,膝盖磕在台阶上,但她硬是忍着没出声,转身往车边跑!

两个男人怕她报警,连忙跟上去,想拦住她。但箫屹反应显然更快,一抬腿便将其中一人踹翻在地,另外一人见状,拿着一把更长的军刀扑向箫屹!

此时云璃已经战战兢兢上了车,她连忙锁上车门,打了报警电话。

两个男人见箫屹这么难缠,似乎想跑,但箫屹自从见到云璃,六年里无数次的失望便找到了缺口。

年少时被“抛弃”的委屈懊恼,到现在对云璃判若两人态度的憎恨,悉数撒在这两人身上,一会儿就把他俩收拾得明明白白,但他脖子上,还是被刀划破了皮。

云璃知道以箫屹的身手绝不可能出什么事,她能做的,只有乖乖待在车里等警察过来。

但此时,她脑子有点混乱,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他好像受伤了……他在跟踪自己?警察什么时候过来?他是受伤了吧……

源城派出所的出警速度没有让云璃失望,五分钟后,云璃听到了警笛的声音。

她裹着大衣,强撑着走到路边。

两名歹徒屈于箫屹的淫威之下,蹲在花坛边,箫屹则站在他们身边抽烟,黑夜里,云璃看不清他的眼神。

她想上去问问你是不是受伤了,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是你报的警?”一个警察下来,问云璃。

“是我。”云璃指着地上蹲着的两个人,说:“他们持刀抢劫。”

“我们没有!我们就是喝了点酒……”

箫屹吐一口烟,看着他们,两人声音慢慢低下去。

“他是谁?”警察问。

云璃犹豫片刻,“我同事。”


雪夜的源城比着往日更显静谧。

箫屹还穿着今天去“应聘”时的西装,他抽着雪茄,斜倚在路灯柱子上。

警察看他一眼,再看看报警的女人,精致的妆容下,隐约透露着疲惫。从他们到现场,两人就没说过一句话,根本不像同事之间该有的样子。

“你们几个,跟我们回去做笔录。”警察说着,上前提起那两个男人就要往警车里塞。

“诶诶……警察同志,我们真没抢劫!真没!我们要是抢劫了,能是这个样子?”

两个男人鼻青脸肿不说,其中一人胳膊似乎还骨折了,这会儿正“嘶哈嘶哈”地喊疼。

但警察还是不信,云璃和箫屹浑身上下透着精英范,穿的戴的一看就是高端货,非常具有被抢劫的条件。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还要我们警察干嘛?小吴!先把人带走!明天一早就调监控!”

带头的警察吩咐完,又对云璃说:“这位女士,你和你同事需要配合一下。”

云璃见箫屹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轻轻扶额,这家伙是法国国籍,要是一起去了派出所,说不定更麻烦,于是上前一步,对警察说:

“警察同志,已经这么晚了,我也没损失什么,”她看一眼箫屹,又说:“我同事又打伤了他们,要不这事就算了吧。”

两个男人一听云璃这么说,纷纷赞同:“是啊是啊,警察同志,真是误会……误会!”

警察看出箫屹是混血,也怕麻烦,犹豫片刻后说:“那好,不过他们俩违规持有管制刀具,我还是得带走,女士,请出示一下你的证件,我们做个记录。”

“请稍等。”

云璃刚才摔了一跤,当时不觉得疼,现在她已经感到膝盖肿了起来,但箫屹就站在旁边,她还是若无其事地蹬着高跟短靴朝汽车旁走去。

这件事折腾完已是深夜。

警察走后,云璃站在路边,竟然有点不知所措。她想不受干扰地开车或是走开,但箫屹为了保护她受了伤,就算是普通关系,这样一走了之也不太合适。

偏偏那个混账一言不发地抽起了第三根雪茄,好像等着看她笑话一样。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云璃决定各回各家,转过身后,还是回头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这里是中国,明天早上九点钟上班,别忘了。”

箫屹看着她这个样子就不舒服,他们明明早就有过肌肤之亲,这六年里,他一直在找她,她也从没和哪个男人在一起过,为什么现在看到他是这个样子?好像所有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可以,Sally,你真的可以。

萧屹对着云璃的背影吐口烟,笑道:“云总,三百五十万,你赚了!”

云璃回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说实话,箫屹和那位“赠品”确实有能力,但在国内,这个薪酬待遇算得上第一梯队,云璃不觉得她占多大便宜。

箫屹把烟头扔进垃圾桶,指着自己解释道:“财务总监,工作秘书兼生活秘书,司机,保镖,高秘书以后可以按法国的工作时间来。”

原来“赠品”才是来做事的,箫屹则是来当狗皮膏药的。

云璃看看天,“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找工作强买强卖的。”

话音刚落,一阵天旋地转,她被箫屹扛在肩上。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呵!下来?你腿不疼?”

箫屹扛着她径直走到自己的越野车旁,把人塞进了后排。

这空间比云璃的轿跑大得多,但萧屹一进来,云璃还是感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箫屹二话不说,挽起她裤腿,拉着她脚腕放在大腿上。

熟悉的触感。

男人的肌肉很紧实。

六年前的那个夏天,云璃体会过。

只见箫屹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一桶冰激凌敷在肿面上,然后便开始看着她膝盖发呆。

一分钟,两分钟,也许是因为箫屹脑中所想太过激烈,云璃从这沉默的气氛中感到了羞耻。

在亚兰城,她的膝盖也受过伤,但不是摔的。

当时她总是背对着箫屹,箫屹便会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她背上的伤痕。

她感到颤抖的同时,脑海里也会浮现那场车祸,痛苦和快乐并存的感觉,让她痴迷。

想到这里,云璃不敢再正视男人,别过了头。

箫屹嗤笑一声,“云总在想什么?”

“没什么。”

箫屹轻叹口气,“好,就当没什么吧。”

其实他想问,当时你背对着我,是怕我记住这张脸吗?但你知不知道,早在那场秀的现场,我就已经把你的样子刻在脑海里了。

云璃轻咳一声,问:“高阳说对于工作,你还有问题,说吧。”

“嗯?”箫屹放松地靠在头枕上,看着前方,“我刚才说了啊。”

如果不是两人之间气氛不对,云璃真想翻个白眼。

她的脚还搭在箫屹大腿上。

视线扫过一处,云璃觉得,空调温度有点高了。

肿块消得差不多了,云璃把腿收回来,说:“的确很划算,如果你能胜任的话。”

箫屹轻笑一声,看向云璃,“云总,其实那个姓王的走了,云氏集团也不至于抓瞎吧,但你还是给我打了电话,为什么?”

即使光线不好,云璃也能看见他眼中的光,那是顶级猎手的姿态,但她不能示弱。

“我只是不想等事务所帮我推荐而已,再说,要不是你,王总能找到比云氏集团财务总监更好的工作?”

“好吧,我就当你不想浪费时间,所以纡尊降贵给我打了这个电话,但你同意我代替高阳做司机,做保镖,又是为什么?”

箫屹把重音放在了“纡尊降贵”四个字上,像是在嘲笑云璃。

云璃没回答,只是针锋相对地看着他,片刻后,她一抬手,就要去推车门。

但箫屹眉间已经有了愠怒,他抓着云璃肩膀,问:“Sally,你又想玩什么?”

云璃虽然是个女人,但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气势不是盖的,可此时箫屹的情绪还是给了她十足的压迫感。

车厢内光线昏暗,冰敷时的暧昧悄然散去,危险又有些微妙的气息在两人交错的呼吸间流淌。

半晌,云璃终于开口:“你能从我面前消失吗?”

“哈哈哈……”箫屹突然笑起来,但那笑容没有一丝暖意,“我消失了,当年的事就能一笔勾销?”

六年前,箫屹以为那一个月是他们的开始,没想到一转身,Sally便像一条鱼被放入水里,倏而不见了。

这个女人,让他执着了六年的光阴。

提起当年事,云璃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舒了口气,闭上眼睛说:“既然不肯,那明天就到公司上班。”

七年前,那个因为自己出车祸的男人成了云璃心口的脓疮,随着她“命硬克人”的流言越来越来大,连她自己都觉得不该找男朋友。

而那个叫Sean的陌生男人,短暂地用激情缝合了伤口。

但回到现实后,这个疮仍旧是云璃过不去的坎,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

也许是云璃的话稍稍安慰了箫屹,他没有像刚才咄咄逼人,转而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散漫姿态,倾着上半身,几乎贴上了云璃。

“明天?云总,既然是司机,当然要送您回家,保镖嘛,那得是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跟您同进同出,您说对吗?”

男人意有所指的话里充斥着暧昧。云璃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云逸去了南极,少说要一个月,但要让箫屹跟她住在一个屋檐下,怎么想怎么别扭。

纠结半天,她指指箫屹的脖子,“先去医院,你的伤口,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

箫屹拉开镜子,略抬着头看了看。

其实那刀子基本没造成什么伤害,只是因为脖子上皮肤比较薄,因此流了血,但早就止住了,疼痛感都比不上云璃摔的那下。

他摸着脖子来回看看,说:“还没跟云总你签合同,就先上了岗,记得给我补贴。”

云璃看他一眼,目光停在男人性感的喉结上。

当年的她,喜欢轻抚男人这个地方。

而箫屹,也能轻易让她迷失。

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撞上了箫屹意味深长的视线。

深邃的眼眶里嵌着一双东方幽黑的眸子,凌厉中带着一丝随性。

箫屹好像没注意到云璃的神色,混不在意地轻笑一声,“云总,医院就不必去了,但我们应该不至于在车上过夜吧?”


凌晨十二点多,一辆越野车驶进云氏集团附近的一座高档小区。

云璃平时工作忙,经常加班到很晚,便会在这里住下。

现在她带着箫屹过来,一时间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本想找财务总监,但现在,箫屹却不明不白地成了她的贴身跟班。

不过这人太过随性,如果不把他放在身边,谁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

这房子不算小,应该是三室两厅的格局,被云璃改成了两室,因为客厅旁边有个半玻璃隔断的办公区。

云璃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板上,指指其中一个房间。

“我这里没有第二套个人用品,客卧有单独的卫生间。”

箫屹也不客气,跟她一样赤着脚,笑道:“云总真是爱岗敬业,如果不是有个厨房,这看起来真像办公室。”

云璃不理会他的嘲讽,打开厅柜,从里面找出一盒酒精湿巾。

“脖子上的伤,自己消一下毒。”说着转身回了卧室。

箫屹站在客厅,看着那和酒精湿巾,半晌,给Emma发了信息。

回到卧室,云璃连衣服都没换,直接瘫在床上。

她不想见到箫屹,其实是鸵鸟心态,因为那个人的死在她心里挥之不去,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六年前那一个月的放浪形骸,让她觉得痛苦的同时,又很轻松。

异国他乡,没有任何人注视,她跟一个陌生男人厮混。

激情带给她身体上的愉悦,也冲淡她内心的抑郁。

冬夜里十分安静,云璃盯着天花板,似乎能听到门外箫屹窸窸窣窣的动静。

不能再想了,她到浴室快速冲了澡,准备关灯睡觉。

就在这时,箫屹的手机响了。云璃坐起来,仔细听着,这声音是从客厅传来的。

她将卧室门轻轻打开,见箫屹坐在沙发上,不一会儿,起身去开门。

这么晚了,这家伙把谁叫过来了?

Emma一手推一个大行李箱,站在门口。

“Sean,你是不是有病?大半夜让我给你送衣服?”

箫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照她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低声道:

“大半夜?你夜生活不是还没结束?再说,我东西都是收拾好的,就让你把箱子给我拉过来,能有多累?”

“不是我说,之前你那房子住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搬这里了?”

“我找到工作了,公司提供的住处。”

Emma往里面看看,“里面有人吧?”

箫屹把皮箱拎进门,调侃道:“有这功夫多操心操心你的毕业论文吧!”随手关上了门。

他一回头,见云璃穿着睡袍,敷着面膜站在沙发旁边。

“啧,云总你这大半夜的吓人呢?”

但他看上去没有一点被吓住的样子。

时间已经晚了,云璃本来要睡了,但箫屹的举动让她忍不住一探究竟,只好匆忙剪了张面膜敷上。

她伸手指着门口,问:“你大半夜往我这带什么人?”

“呵,什么人?我今天临时上岗,连条内裤都没带,总得让人给我送来吧?”

箫屹双手插兜,往前两步,用胸口抵着云璃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谆谆诱导:“还是说,云总想看我洗完澡一丝不挂的样子?”

指尖传来异样的感觉。

男人的欲望通过手指直抵云璃心脏,她垂垂眼眸,下意识往下扫了一眼。

“云总,您往哪看?”

高傲如云璃怎么能示弱?

她迎着箫屹浪荡的目光,用手指重重点点他胸口,“萧先生魅力不小,这才刚到源城,就能交到半夜给你送内裤的女性朋友。”

看着云璃转身,箫屹双手插在兜里,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回到房间,云璃失眠了。

她甚至能听见箫屹在隔壁卧室洗澡的水声,想象得到男人光着脚,踩在地毯上的样子。

他应该还会果睡。

一整个晚上,关于箫屹的某些画面一直游走在云璃的大脑皮层上,导致她整夜都沉迷于某种梦境。

但常年高强度的工作让她形成了十分固定的生物钟,闹钟还差十分钟响的时候,云璃醒了。

洗手台上摆满了各种护肤用品,但化妆品却不多,她看着自己的黑眼圈,叹了口气,随后她注意到,隔壁似乎有咚咚咚的声音。

好你个箫屹!弄脏了我的地方我要你好看!

云璃拿着粉底推门而出,才发现声音不是客卧传出来的,而是箫屹在客厅跑步!

看见云璃皱着眉,箫屹还以为自己吵到她了。

“云总,我得保持身材,况且我没有密码,一出去就回不来了。”

他只穿了一条运动短裤,小麦色的皮肤上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宽肩窄腰,露出来的胸肌腹肌好像无声又赤裸的召唤。

云璃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补着粉底,说:“这房子我没怎么装修,隔音不好,你注意点。”

她不说隔音这茬还好,一说这个,箫屹就想到了当年的公路旅馆。

“隔音不好怎么办呢?云总,您就勉为其难地忍忍吧。”箫屹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Sally,左右都没人,别咬嘴唇……

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云璃显然也想到了,她一晚上梦里都没消停,现在根本受不了箫屹这样的挑逗。

更何况箫屹没穿上衣,短裤还那么低,人鱼线都露出大半截。

她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径直掠过箫屹,朝门口走去。

云璃原本是想让箫屹录个指纹,谁知一开门,还没开口,就看见一个外卖员站在门口。

外卖员也很懵,他提着袋子刚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按门铃,门就开了,一个看上去不太高兴的女人,和一个半果的男人……

“呃……女士,是您的外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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