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属卫国百姓，为什么这样对我们。”
“……你们这些狗官！”
城下，数十个百姓倒在血泊中，惨叫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人们开始互相推搡，万人，被践踏者不计其数。
惨叫声没有引起同情，更多的箭矢袭来，百姓开始崩溃，如无头苍蝇开始乱跑。
城内，周萍玉手死死攥住手帕，自己的好心，变成恶果……
“大人！”魏及快步上前，对县令道“箭矢本来就不多，不要轻易浪费！”
“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敢违抗我的命令，等战事结束，老夫必会治你的抗命之罪！”
魏及低头称是，眼中全是无奈。
见县令回到城楼，看着下方的惨状，魏及只能扬声喊道“你们只有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北奴就到了，赶紧离开吧……往西走，西面是威武侯的军队！”
“两个时辰？”姬禅苦涩的摇头，这点时间，骑兵几个呼吸就能赶上。
别看万余人很多，但只要北奴分出一个百人队，就能轻易屠个干净。
躲！是躲不掉的，除了县城，周围全是平原，他们这一家老的老，还有常年生病的姬虎娘刘氏，一个不好很容易走散。
“怎么办？”姬虎都快哭了，脑门全是汗“这还不如往南跑，最起码能多活几天！”
姬禅叹了一口气，看到自己的老爹正安抚羊群，手里的刀子哆哆嗦嗦，就是下不了手。
要继续往西，赶羊会浪费时间，只有杀了，才有可能躲过骑兵。
“主公！逃没用，北奴的作战方法是以战养战，等围住平安城，必然会派出骑兵出去劫掠，特别是西面，是威武侯的驻军，那个方向现在已经遍布北奴的侦查骑兵，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萧何的话让他惊醒，老想着逃，根本没想过北奴会派出侦查骑兵，据传都身经百战，三百米外就可以拉弓射箭，在平原上百姓就是活靶子。
他看向萧何，见对方眼中依然镇定，“你有办法？”
萧何稚嫩的脸上充满自信，指指正在溃散的人群，“平安县是个小县城，北奴骑兵不会来太多，顶多千人，而我们眼前有一万多人……”
姬禅头皮一麻，作为现代人，怎么不知道萧何的办法,临时组织起来的平民队伍能坚持多久？
就算坚持下来，要死多少人？
“想要活命，这是唯一的办法！”萧何眼中闪过冷光，随后他看向姬老汉和姬虎的母亲刘氏。
姬禅目光也看过去，姬老汉的手足无措，刘氏坐在地上一脸茫然。
猛然间，仿佛有根针刺在心中，很痛，让姬禅险些喘不上气。
怀里，还有早晨姬老汉塞给他的一张饼。
“死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人是自己……”萧何的话如同魔咒，让姬禅的心再一次绷紧。
如果没有那二百两银子，死了就死了，这种日子糟糕透顶。
可好日子就在眼前……
姬禅猛然转头，看向城墙。
“没用的，县令说的没错，城下肯定有北奴谍子，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当兵临城下时，谍子里应外合！”
姬禅所有的想法，都被萧何看透。
姬虎看看堂哥，又转头看看萧何，两人的话怎么让人听不懂呢？
应该做决定了，姬禅深吸口气，来到老爹身边，低声在耳边叮嘱一番。
“什么？让我去？”姬老汉猛的扔掉手里的小刀，满脸惊慌。
组织平民抵抗这好说，但让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去干，怎能不跳脚？
指指自己的脸，“爹啊，我太小，说出去的话没人信，不过你放心，我就在你身边，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这个……”
“爹，还有不到两个时辰，不拼一下就没时间了。”
“那个……”
姬禅忽然靠近爹，“你还想不想给我找个娘了？今天要是过不去这个坎，咱爷俩都得去阴间见我亲娘……”
姬老汉深吸口气，凝重的点点头。
姬禅大喜，又低声叮嘱几句，姬老汉哆哆嗦嗦来到高坡，这里，可以看到黑压压一片，全是拥挤的百姓。
“诸……诸位……”
人群喧闹，大家都在后退，根本没人理会。
姬老汉低下头……
“啪啪啪啪……”刺耳的鸣金声响起，姬禅扔掉手里的铁锅，看向自己老爹。
“爹！快说……”
姬老汉用力点点头，一种豪情壮志在心间流转，为了儿子和羊群，无所顾忌。
数千双眼睛汇集，还没等所有人看清怎么回事，“噗通”一声，姬老汉双脚一软……
跪在了所有人面前。
这一跪，如同过年跟在老爹身后祭拜，姬禅险些跟着跪下。
死一般的寂静下，是人们胡乱的猜想，卖药的，还是跳大神的？
萧何眉头闪过一条黑线，主公这一家……半张饼就能收买心中的抱负？
还是姬禅反应快，大声呼喊“我爹姬老汉拜谢大家，听我们一言！”
原来是拜谢，周围民众有些顿住脚步，有些根本不理会，打算离开。
姬老汉也反应过来，站起身，咳嗽两声。
“西面是威武侯大营，我敢肯定，去了必死，北奴骑兵早就在路上布满了探子，北面更不能去，等于羊入虎口。”
人们终于开始向这边聚集。
“诸位，东面是黄河，也是我们卫国和代国的边境线，代国不允许我们靠近，南面倒是可以，但也只能多活两天……”姬老汉说到这里，自己都转不过弯来，低头仔细听姬禅叙述。
随后这才直起腰，继续道“南面是平原，我们跑不过骑兵，会被当活靶子射杀。”
“姬老汉，我认识你，姬留村的，你别在这里危言耸听，东南西北都不能去，平安城也进不去，那你说，我们到底怎么办？”
“对啊，让你这么说，还不如在这里等死……”
姬老汉显然跟不上姬禅的节奏，被问的哑口无言，没办法，有了开场白，姬禅亲自上阵，“诸位，我爹的意思是我们有万人，挑选精壮也有三四千多人，何不组织起来，只要挡住北奴骑兵，平安县必会出兵来救。”
“你这小娃，说的倒好听，我们要不是士兵，用什么和拿着马刀的骑兵斗？”
“就是，那可是北奴骑兵，威武侯的军队都讨不到便宜，就凭我们？赶紧闪开，毛还没张齐呢，就想打北奴骑兵，孺子而……”
“诸位……再听我一言！”姬禅也不生气，而是郑重道“来打平安县的最多几百人，四周全是平原，我们根本躲不了，难道你就看着自己的父老乡亲被屠戮？”
姬禅的话越来越快，稚嫩的嗓音传遍四野，“我们都有妻小老人，北奴的凶残大家都知道，车轮以上孩童全部腰斩，老人被割去头颅充当军功，女人被带去军帐受辱，大家想想那种场面，妻儿被数百个浑身腥臊的北奴大汉围着，被凌辱，被腰斩！”
场面忽然安静下来，只有女人的哭泣声，以及孩童捂着嘴不敢叫出声的“呜呜”声。
平安县在漠南以南，数十年前遭到过北奴入侵，在场很多老人都经历过那场炼狱，惨不忍睹已经无法形容当初的情景。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要么反抗，要么被屠戮，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两脚羊，这是北奴对我们的称呼，牛羊是他们的食物，战时不利时，我们就是北奴的食物！”
姬禅的慷慨激昂，终于有了回应。
“我们手无寸铁，该怎么抵抗？”
“是啊，那可是骑兵，一个冲锋就能打散我们！”
“时间不多了！”姬禅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喊道“不想当两脚羊的人，不想妻儿被凌辱的人，不想孩子被腰斩的人，跟我来！我们在就平安县城前面五百米，组织起一道防线。”
姬禅大手一挥，大部分人在观望，也有一小部分人走了出来。
“主公，骑兵的威力重在冲锋，只要挡住第一波，后面的不足为虑！”
萧何指指他们脚下的高坡“这里居高临下，能缓冲骑兵的冲势。”
他又指指人群，“精壮形成三道防线，老者在第四道防线，四人一排，组成人墙！”
姬禅摇头，“不行！这是在拿命填！”
他胸中有很多种办法，时间太少，两个时辰能干什么？
形势危急，萧何表面平静，却急在心里，“主公，一将功成万骨枯，我跟着你不是为了活着，而是要建功立业，我可以在第一排，为您挡住最凶猛的一波！”
姬禅望着萧何，指指远处一片洼地，“先别说没用的，现在组织人去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