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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冬微凉

沐味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活泼可爱美术生×忧郁黯然新邻居】《又名:救命,楼上新住了一位帅气的抑郁少年,而我竟然要帮他走出过去阴影?!》那年,许暖17岁。第一次见到梁翊闻时,少年寸步不移地站在失控的快递小车前,这是要大白天找死的节奏。想起昨天答应楼上的苑奶奶(苑牧琳)要欢迎即将到来的孙子,许暖听着楼道的声音准备开门,却没想到实木门直接撞到了上楼孙子的胳膊上。等等,这个孙子,不就是刚才挡在快递车前的奇怪少年吗?感到不安的许暖步步靠近梁翊闻,逐渐发现了深藏于这位忧郁男孩身上的秘密。只见梁翊闻掀开满是刀痕的胳膊衣袖,冷语冰人道:“我警告你,我很危险,离我远点。”许暖回眸望向他,眼瞳仿若泛光,轻轻说出:“我很心疼你,请别推远我,好么?”梁翊闻表情微惊,在他将近17年...

主角:梁翊闻,许暖   更新:2023-01-26 09: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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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梁翊闻,许暖的其他类型小说《暖冬微凉》,由网络作家“沐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活泼可爱美术生×忧郁黯然新邻居】《又名:救命,楼上新住了一位帅气的抑郁少年,而我竟然要帮他走出过去阴影?!》那年,许暖17岁。第一次见到梁翊闻时,少年寸步不移地站在失控的快递小车前,这是要大白天找死的节奏。想起昨天答应楼上的苑奶奶(苑牧琳)要欢迎即将到来的孙子,许暖听着楼道的声音准备开门,却没想到实木门直接撞到了上楼孙子的胳膊上。等等,这个孙子,不就是刚才挡在快递车前的奇怪少年吗?感到不安的许暖步步靠近梁翊闻,逐渐发现了深藏于这位忧郁男孩身上的秘密。只见梁翊闻掀开满是刀痕的胳膊衣袖,冷语冰人道:“我警告你,我很危险,离我远点。”许暖回眸望向他,眼瞳仿若泛光,轻轻说出:“我很心疼你,请别推远我,好么?”梁翊闻表情微惊,在他将近17年...

《暖冬微凉》精彩片段

江城七月末,夜雨连绵。

次日黎明破晓之时,蛰伏许久的夏蝉已按耐不住,藏在梧桐叶中叫嚣盛夏。

令人惊喜的是,八月的第一天是个大好的晴天。

在听过一整晚的雨滴拍窗声后,许暖终于丢掉疲惫,趁着清晨透进破旧木窗的第一缕夏阳,从画椅上站起伸了伸懒腰。

女孩蓬头垢面,身上那原本是黑色的画裙被颜色装饰得五彩缤纷。水泥地板上残留着已经干掉的水和颜料,无意中,为这沉寂深闷的一片灰黑增添了些许活力。

许暖皮肤白中透粉,鹅蛋脸,一双明亮的杏仁眼下挂着的与卧蚕争宠的黑眼圈和拖长音的哈欠声,无一不透露出她又画了一整夜画的事实。

“唉呀,怎么长了颗痘。”许暖揉着惺忪的右眼,无意间碰到了眼下的一颗偷偷冒头的青春痘。

青春期女孩对于外貌最大的顾虑,应该就是时不时露面的青春痘。正值17岁的许暖亦是如此,转头瞟了眼卧室门旁边的红色圆盘时钟,发现现在正是上午九时。

许暖轻叹口气,小心地别过地上的水桶颜料和画笔,走到卧室门边关掉亮了一整晚的吊灯,后又四五步跨到了窗边。

由于昨晚一夜未睡,许暖干脆就没有拉耷拉在旧窗两旁,毫无精神的深蓝色窗帘。

老式木窗并不是推拉的,许暖俯身向前,一把推开了外框有点掉漆的窗户。

一阵带有昨夜雨味的晨风调皮地偷溜进室内,许暖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就在她撇头间,看到了小区楼下的梧桐树旁,驶来一辆本地的快递派送小车,停在原地。

许暖蓦然想起,自己于三天前在网上购买了三个裱画用的木制画框,预计的到达时间便是今天。

果不其然,电话铃声响起,许暖赶忙拿起放在地上的手机。在得知自己的快递包裹到家楼下后,许暖迅速脱下画裙,里面的是一件奶黄色的印有小熊图案的短款T恤,下身搭配一件浅蓝色的牛仔短裤。

许暖来不及收拾糟乱到不堪入目的作画现场。她跑进洗手间用清水随便洗了把脸后,将到锁骨处的棕黑色中短发披开在肩,拿起木梳对着额前刘海随意梳了梳。

头发自然卷的她显得十分活泼可爱。换上一双白色运动鞋后,许暖带上钥匙关门下楼。

“你就是用户‘江城毕加索’?”戴着红色鸭舌帽的快递小哥随手翻了下派送单,抬头看向许暖。

“咳咳…对,是我。”许暖听到用户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跟我来车后面,你的包裹有些大。”快递小哥说完,从三轮货车上轻松跳下,却未将发车钥匙顺手拔出。

走到车后方,快递小哥熟练地推开挡杆,将车厢打开。

“这是第一个,你先抱着,我帮你取第二个。”快递小哥单手将一个巨大的盒装包裹递给许暖,许暖收下后双手环抱,微笑点头表示谢意。

倏地,快递小哥感觉到车厢离自己越来越远,侧头一看,三轮车不知被谁发动并驾驶了起来。

“喂!是谁?!”快递小哥跨步快跑起来,拼命大喊:“我警告你赶快停下!你这是扰乱工作秩序!”

哪知三轮货车却始终没有停下,许暖抱着一个木框包裹,艰难地跟跑在快递员身后。

快递小哥个子高,腿长的优势让他有几次几乎都要碰到货车,但奈何还是不能完全追上。他在一次接近时,猛地发现,此刻坐在驾驶位上的,是一位表情极度慌张,目测不超过十岁的小男孩。

此刻的小男孩已经乱了神,他欲哭无泪地坐在驾驶位,双手僵持在空中,万分绝望无助,无论车后的快递员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没错,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使三轮车停下来。

眼看快递小车马上就要冲出小区大门,快递小哥也显然体力不足,他尽力平复呼吸,大喊一句:“外面出去是街道!会伤到你自己和行人的!快拔掉车钥匙!”

小男孩难得听进,慌忙地寻找发车钥匙。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一位个子高挑,身材瘦弱的少年,不慌不忙地走到货车的前方,站住不动。

那位少年面戴一个黑色口罩,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袖外套和一条烟灰色的长筒裤,头戴一个灰色的鸭舌帽。脸上仅露出的皮肤白皙透亮,帽檐下的眼睛却无比坚定。

“那个小子!快让开啊!”快递小哥接近奔溃:“你不要命了吗?”

小男孩眼看自己距离眼前的黑衣少年越来越近,他颤抖着双手,仿若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拽下三轮货车的发车钥匙。

终于,小货车停了下来,距离少年仅剩一米。

“妈妈…妈妈!”小男孩大哭起来,颤抖着身子从车座上跌跌撞撞地跑下,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某栋家属楼的楼道。

许暖紧跟在快递员身后,她看着小男孩裤子的裆部因恐惧而大湿,哭闹着跑回了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小男孩竟然和自己住在同一栋楼。

“奇怪…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许暖怀抱着包裹,站在原地疑惑不解:“难道是最近新搬来的?”

“谢天谢地,终于停下了。”许暖飘远的思绪被快递员放松的感慨声拉回,她看向前方,发现刚才在货车前的奇怪少年,现在已消失不见。

“大哥,刚才那个男生呢?”许暖再度疑惑,她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刚才在车前面,是不是站着一个戴黑口罩的男生?”

快递小哥也满脸问号:“对,我刚才也看见了,还让他躲开来着。”不过小哥没空管那么多,着急地回复许暖:“可能是跑了吧,现在这奇怪的人就是多。这次真的是我大意了,万幸没有人受伤,感谢菩萨。”

“噗呲。”许暖被快递员双手合十,感谢上天的动作逗笑了,紧张的气氛终于渐渐舒缓。

快递员将剩余两个画框从后备箱拿下递给许暖,女孩略显艰难地抱好后,向快递小哥微笑告别。

上楼的过程中,许暖忍不住猜想:这可能是这位快递员的职业生涯中,最难忘的一次派送经历了吧。

许暖回到家里,将其中一个画框的包裹打开,进入卧室拿出自己耗费一夜心血完成的画作,将它用画框裱起来,靠在房间门前。

风光霁月,朝阳东起,林川潮汐。画上的是一个少女纯粹的美梦与青春。

装好后许暖对着画满意地点点头,看了眼手表发现时间已过十一点。

她突然想起,自己在昨天早上晨跑时,答应楼上的苑奶奶要和她今天上午到来的孙子好好相处。而且听苑奶奶说,他的孙子来自省会城市苏城,那是一座著名的高科技城市,经济水平位居国内前列。江城与它相比简直天壤地别。

口中的苑奶奶,真名叫苑牧琳。她是一位骨相美人,虽然声音中夹杂着重重的年迈感,但她的五官仍端正精致。因为本人是开旗袍店的,所以现在的她依旧身姿曼妙,仪态万方。

许暖自然是看不出她的年龄的,只知道她对自己很好,甚至有时会将苑牧琳视为自己的亲奶奶。

许暖从小就失去了爷爷奶奶,自己的外公外婆也不喜欢自己。所有从老一辈身上缺失的仁爱,都在苑牧琳身上得到了弥补。

“苑奶奶的孙子…应该是位很可爱很温柔的小孩吧,就像她一样。”许暖猜想着,越发期待。

就在这时,许暖突然听到楼梯间传来温柔又熟悉的年迈女声:“翊闻啊,这些日子,你就先和奶奶住一起吧。你爸爸他最近状态不好,等他缓一阵儿就带你去新家。”

许暖右耳倚门,偷偷将室外的言语捕捉入耳。

“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女孩微微喜悦,手扶着门把手,准备随时打开门。

就在门外声音接近之际,许暖小吐口气,随之双手压下门把手。

谁知,可能是许暖太过激动导致力度过大,开门时房门重重地撞在了上楼少年的右胳膊上。

“啊!”许暖大惊,后深感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被撞的少年左手扶着右胳膊缓缓抬头,一双幽暗无光的蓝黑色眼眸冷盯着此刻面前手足无措,一脸惊慌的女孩。

许暖一眼就认出了那双深邃暗淡的眼睛,她呆站在门口。沉默半分后,她大喊出声:

“是你?!刚才那个在快递车前不怕死的男生!”


许暖大喊过后,三人愣站在原地。

“小暖?!”苑牧琳大喜,激动地指着身旁的少年,脸上笑容满盈:“你们都已经见过面啦?那我再正式介绍一下,这就是我昨天跟你说过的我的孙子,他叫梁翊闻。”

说罢,苑牧琳又撇头看向梁翊闻:“小暖刚才说你什么?什么不怕死的男生?”

梁翊闻没有回应苑牧琳,他盯着许暖看了看,后低头垂眸,压下声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

许暖这才反应过来,此刻眼前的少年不似之前形象:他没有戴灰色鸭舌帽,取而代之的是一头蓬松清爽的偏蓝黑色的短发。上身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薄款卫衣,长筒裤并没有被换掉,后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整个人乍一看确实与之前的阴沉少年有点区别。

不过更吸引许暖关注的,还是他摘下黑口罩的面部:少年的眉毛呈黑灰色。单眼皮的眼睛显得忧郁深邃,犹如一双高翔蓝空的雄鹰之眼,犀利又冷酷。高挺的鼻梁左上方长有一颗棕色的痣,虽不大但在如此肤白且几乎无血色的脸上衬得十分显眼。较薄的嘴唇紧闭,妄想吞下万千心中苦楚。他高挑清瘦,又干净俊逸。

尤其是那双宛若深海的眼睛,里面仿佛藏满了万千复杂情感。

许暖看的有些出神,不过很快恢复过来。怀疑自己可能认错人后她连连道歉:“对不起啊,我可能认错人了。”

许暖清了下嗓子,对着眼前的梁翊闻大方伸出手,笑容可爱灿烂:“你好,我叫许暖。许愿的许,温暖的暖。住在苑奶奶家对门楼下,很高兴认识你。”

梁翊闻面无表情地看着许暖伸在半空的左手,毫无反应。他抬眼看向许暖,女孩眼下的卧蚕似一弯月牙,但是光太微弱,不足以驱散黑夜。

“我不想认识你。”梁翊闻回拒了许暖,双目无神,声音沉郁顿挫:“没什么别的事,我先上去了。”

梁翊闻扶着胳膊,侧身别开许暖上楼,苑牧琳看到后深叹口气,对许暖说:“抱歉啊小暖,翊闻这孩子…不久前经历了些对他打击很大的事情,可能现在还没走出来,所以才冷落你。你可别跟他生气啊,我就靠你能让翊闻重新振作起来了。”

苑牧琳紧握住许暖的双手,一股来自掌心的暖意让许暖根本无法生气,她对苑牧琳暖笑着应到:“苑奶奶,您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帮助您和您的孙子的。”

苑牧琳大呼口气,语气欢乐轻松:“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翊闻那孩子没有钥匙,我先上去咯。”说罢,苑牧琳松手准备上楼。

“苑奶奶再见。”看着苑牧琳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楼梯的拐角,许暖收回笑颜,关上门走进家中。

许暖进入自己的房间,如一只泄气的气球般瘫倒在床上,重重吐出一口气后,她从牛仔裤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了与好友林语歌的聊天界面。

林语歌是许暖于高中开学第一天相识的好友,是江城市林氏房产公司总老板林致信唯一的女儿。没错,就是那个对接全国房产市场的大公司。因此,林大老板的宝贝女儿林语歌是名妥妥的富二代。

除此之外,她还是一位长相出众,身材亭亭玉立的大美女,净身高就要168。学习成绩优异的同时也兼顾美术兴趣,追她的男生能从教室排到校外对街,但没一人能入她眼。

许暖时常觉得自己是踩了什么大运,竟然会和现实生活中的白富美成为闺蜜。

许暖平躺在床上,深思一会儿后点开键盘打下:

许:【林大美女,我感觉我又搞砸了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助。QAQ】

“嘀嘀——”林语歌几乎秒回:

林:【怎么了?你不会又把你家面馆的账单弄丢了吧。】

许:【唉呀不是这个。】

许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许:【你还记不记得,我昨天中午跟你说,我楼上的苑奶奶的孙子今天要来江城,她让我和她孙子好好相处这件事?】

林:【当然记得。怎么了?】

许暖轻叹口气,右手打字,左手闲来没事摸着右眼下的痘痘,斟酌再三,最后打下:

许:【我刚才见到苑奶奶口中的“孙子”了,只是他给我的感觉好奇怪。】

林:【哦? 怎么个奇怪法? 说来听听。】

林语歌成功被勾起兴趣。

许:【就是…这么说吧。他的眼睛很好看,但我却觉得那里面深不可测,犹如无底深渊。】

许暖抿了抿上嘴唇的唇珠,不等林语歌回复,又继续打下:

许:【而且,我今早下楼取快递包裹的时候。有个一楼的熊孩子把快递小哥的送货车给开走了,而就在快驶出小区大门的时候,有一位和他非常像的男生,故意挡在了车前。即使那个男生全身黑且面部遮掩,我也能感觉到他就是梁翊闻,也就是苑奶奶的孙子。】

林:【不会吧。这么巧?】

林语歌有些疑惑,接着发送:

林:【你们见过面了吗?近距离接触是什么感觉?】

许:【怎么说呢?我本来听着楼道声音,准备在他上楼经过我家时,突然开门给他一个见面惊喜。结果,没想到开门力气太大,直接撞到人家右胳膊上了。】

林:【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你要笑死我。】

林语歌无情嘲笑,后接着发来:

林:【然后呢?他是什么反应?】

许暖无奈,一脸委屈地打下:

许:【我又不是故意的。然后梁翊闻可能就因为这件事生气了,不乐意和我再说话,就匆匆上楼了。唉初见给人家留的印象也太bad了。】

许暖焦急等待回复,没想到对方的消息竟让她惊到左手直接捏爆了右眼下的痘痘。许暖从床上坐起来,一脸痛苦地捂住右脸。

而此刻,屏幕上显示出林语歌的回信内容是:

林:【初见印象确实不太好。问个题外话哈,这个叫梁翊闻的男生,长得帅吗?】

许暖鼓着脸拿起手机,气冲冲地打下:

许:【林大小姐啊,这不是重点吧。】

不过很快她又自认倒霉,接着回复:

许:【帅确实帅,身高目测超过180,长相干净俊逸。在高中属于绝大多数女生追的那种男生。不过我也没太关注他的长相,毕竟才一面之交,不好对人家做太多评价。】

许:【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已经答应了苑奶奶要和他相处,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来往了。】

这时,林语歌的消息突然弹出:

林:【有意思啊这个男生。苑奶奶有跟你讲过他以前的经历吗?】

看到回信,许暖好像想到了什么,仰头看了眼天花板后,赶忙回复:

许:【有! 苑奶奶昨天说她的孙子经历了父母离婚和被迫转学等巨大变故,要来江城和她居住一段时间。但具体的变故指什么她并没有细说。】

发完后林语歌久久未回信,将近过了5分钟,许暖看到林语歌给自己发来了一篇苏城今年3月的新闻。

而该新闻的标题为:《女方父母于女儿离世后帮办离婚手续,高级律师梁仲正自愿离职,养子梁翊闻的抚养权归属已定》

许暖看到标题大惊,她忐忑不安地点进去阅读全文。浏览完毕,有几个确定的信息在她的大脑久久游荡:

“省会城市苏城的高级律师梁仲正其妻子薛心琪,生前系余欢游戏公司的一名财务总监兼总老板文秘,因婚内出轨被发现而坠楼丧命。”

“妻子死后,梁仲正因公事办理不称职而自愿离职。”

“薛心琪方父母代女儿办理离婚证,且女方家庭拒绝接受其唯一养子梁翊闻的抚养权。”

“法院最终判定,双方之子梁翊闻的抚养权,仅交给生父梁仲正。”


林:【怎么样?看完了吗?】

林语歌的一则消息唤醒了此刻心情僵住的许暖。

许:【看完了…没想到他这么惨。】

许暖内心五味杂陈。

许:【这些事情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吗?】

林:【我的乖乖,这可是新闻,当然都能看。】

许:【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悲惨的经历和糟糕的初见,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许暖懊恼不已,抱着双腿蹲坐在床上,看了眼墙上的红色时钟:时间接近12点。

阳过半时,正午的报时广播声仿佛在和窗外蛰伏的蝉声比谁声音更大,响彻于这座小城上空。

林:【要不…你跟他道个歉?】

林语歌似乎想出了一个办法。

林:【你家有零食吗?你用一个好看的袋子装起来,再写一份字数不多的道歉信,扔进袋子一起给他。】

许:【啊?】

许暖觉得这招很悬。

许:【以他那高冷的脾气,万一直接拒绝,不收怎么办?】

林:【不试试怎么知道。相信我,没人可以拒绝零食。如果他拒绝,你就强行塞到他怀里,然后转身迅速走人,留给他一个潇洒帅气的背影。】

许暖想了想,觉得可行。向林语歌致谢后便开始在房间寻找剩余的零食。

前前后后大概翻找了10分钟,许暖终于找出5袋的大包零食。她找来一个印有蝴蝶结的大号紫色礼袋,将零食一一装好后,将自己写的一封道歉小纸条也扔了进去。

“我的宝贝们,为了让他原谅我,就委屈你们了。”许暖哭丧着脸,招手与零食们悲痛告别。就在她来到家门口换好鞋准备上楼时,突然听到楼道传来苑牧琳的声音。

听起来苑牧琳是在和客户通过电话谈一笔大生意,此时她为赶到旗袍店匆匆下楼,讲话声音热情好客。

许暖听到后特意跑到露天小阳台,趴在台子上向下望去,只看到苑牧琳一人走出家属楼。确认梁翊闻还在家里后,许暖手提礼袋,紧张上楼。

“咚、咚、咚。”敲老式木门的声音在整个楼道回响。许暖敲了三下,停下来等待开门。

然而,时间已经过去三分钟却无丝毫变化。许暖不解,这期间她还敲了几下,但门里面始终无动静。

这时,许暖的父亲许青峰打电话喊她来面馆吃午饭,许暖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已到中午1点10分。

也不知道梁翊闻是真的不在还是故意不开门,许暖一气之下,直接把礼袋挂在有些轻度生锈的铁门把手上,之后她便无奈下楼。

许暖和林语歌完全低估了梁翊闻,比起当面拒绝,直接干脆的不理睬才是致命伤。

八月的江城总是迷人。作为该省著名的旅游城市,在风光领域这里的确有着优越的吸引力——碧水轻荡,蝉鸣半夏,车水马龙的人世烟火整日上演在这座江南小镇。

许暖戴着一副白色耳机,点击播放一部新收藏的广播剧,悠然地走在街上。不觉间进入都市区,这里高楼屹立,百年梧桐盘旋于高空,试图悄悄把这座活力小城溶解入那片幽深的浓绿叶林中。

穿过都市区,她来到长青街的一家面馆门前。这条街人流量较多,以饭店著名。

许暖关掉耳机里的广播剧,走进面馆。这家名为“许愿面馆”的面馆因味道出名。无论春夏秋冬,晴空阴云,总有顾客愿意跋山涉水,远赴江城品尝。

“臭丫头!怎么现在才来!你看看这都几点了?”面馆内站在前台收银的女人盘着头发,看到许暖后朝她大喊:“早饭也没来吃,又在家里搞什么幺蛾子?”

“哎呀妈妈,我错了。”许暖对着女人苦笑回应:“发生了一些意外,我下次一定按时吃饭。”

“好了好了,来了就行。”一位后厨做饭的厨师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笑着招待许暖坐下,脸上的两个酒窝遮不住高兴:“暖暖快坐下,饿坏了吧,待会儿试试老爹我的新品——葱香虾仁高汤面。”

“好耶!许大厨万岁!”许暖大笑起来,两个梨窝深深陷入双颊,显得万分可爱活泼。

没错,这家面馆就是由许暖的父亲——许青峰经营的。而刚才进门小骂自己的前台妇女,便是许暖的母亲——安殊。

因为时间已过午饭高峰段,此时店内并没有什么顾客。许暖没等十分钟就吃到了午饭。又用了十分钟狼吞虎咽地将其吃完后,许暖将餐盘端给父亲。之后帮忙打扫了下店内的卫生,便匆匆同父母告别离开。

没错,她之所以这么赶时间,就是担心还未等梁翊闻看到礼袋,楼上的熊孩子就抢先把袋子从门把手上提走了。

江城的夏天气温不减,聒噪无止的蝉声四处喧嚣,叫嚣着盛夏的高温气候。

许暖一路小跑,到小区门口撑着路灯喘气歇脚时看了眼手表,发现时间已到中午两点半。就在踏步进入小区之时,许暖突然看到,在第一栋家属楼大门口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橘色小猫。

许暖家住在第三栋楼,自己跑到楼下后上楼确定礼物袋是否还在需要十分钟,她担心小猫撑不住,便放弃回家,走到小猫面前蹲下。

在确定小猫只是因热中暑后,她不顾卫生,温柔地将小猫抱在怀里,缓慢走到了家属楼后面的小公园,四处寻找阴凉处,最后她将小猫放在了荣荣青草露面堆积的草坪上,而那里正被两三棵巨大的梧桐挡住,一丝阳光都不得偷偷溜进。

许暖蹲在草丛旁抚摸了下小猫。刚好看到前方一米处有一个废弃的鞋盒,于是她心生一计,捡来将小猫抱起放在里面,勉强可以作为临时小窝。

见到小猫表情依旧痛苦且舌头外露,许暖意识到还需要给小猫准备一些水饮用。于是她起身,离开公园向小区内的唯一的一家商店跑去。

买了一瓶饮用纯净水,许暖又来到后院公园。只不过这一次,她大老远就看到,在原来安放小猫的草坪处,蹲着一个人。

许暖顿时警惕起来,她踮起脚轻声走近。背影越发清晰,许暖定睛一看,发现是一个上身穿着黑色长袖打底衫的男生。

“你是谁?!”许暖语气中带着戒备,她朝着男生举起矿泉水,好像要随时扔出:“我警告你!离小猫远点。”

少年回头,许暖对上了那双熟悉又陌生的蓝黑色眼眸。女孩大惊,手上的水瓶一紧张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梁…梁翊闻?!”许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在这里做什么?”

梁翊闻没有回答许暖,他俯身拿起许暖掉落在地上现在已经滚到他脚下的矿泉水。就在伸手之际,许暖发现梁翊闻的手指白皙又纤长,骨骼轮廓分明。

身为手控的她,第一次被眼前少年吸引到了。

“我是来找你的。”这次,梁翊闻抢先出声,不过语气依旧冷淡无调:“有件事情要和你谈。”

“等一下。”许暖恢复理智,她礼貌接过梁翊闻手中的矿泉水并向他道谢后,径直走过梁翊闻,来到小猫面前蹲下。

许暖将矿泉水瓶盖拧下,将水倒在瓶盖,对着小猫的嘴部倒了一些。怕梁翊闻等太久,喂了三个瓶盖的水后见到小猫情况好转,许暖便拧紧瓶盖。看到小猫窝成一团入睡后许暖放心站起身。

“有什么事吗?”许暖抬眼看向梁翊闻,可能是因为紧张,她双手紧捏着矿泉水瓶,咯吱作响。

梁翊闻将右手微微抬起,许暖发现他手中提着的正是自己于几个小时前,挂在苑牧琳家门把手上的道歉礼袋。

“这是你的?”梁翊闻冷漠地盯着许暖,声音低沉,似乎带着不友好的威胁感。

许暖被梁翊闻盯得极不舒服,她表情复杂地转头别开梁翊闻的视线,像一个做错事被发现的小孩,难堪地点了点头。

梁翊闻见状,将紫色礼袋放在地上,指着袋子,语气丝毫不客气:“拿走你的东西。还有,我警告你…”

许暖抬眸看向梁翊闻,眼眶仿佛泛泪,静待少年接下来的话语。

只见梁翊闻面无表情,眼神十分犀利幽酷,冷语冰人道:

“离我远点,不要试图打听我的任何事情,更不要和我套近乎。”


许暖听到愣了一下,不知是什么原因,几滴泪珠突然溢出眼眶。

她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假装无视眼前的梁翊闻,迈腿准备从他身边逃走。

“你去哪里?”梁翊闻一把抓住许暖的左胳膊,语气中带着意外:“你的袋子还没有拿。”

他用右手紧捏住许暖的小胳膊,由于用力蛮大,手背上的青筋微微突起,在如此白瘦的手上格外明显。

“请放开我。”可能是弄疼了许暖,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大力地甩下梁翊闻的手。

少年松开手,好像被重重伤到一般,紧紧扶住右胳膊。

他很痛,痛到膝盖无力没站稳,右膝直接跪倒在地。但痛苦却丝毫没表现在脸上。

此刻的梁翊闻,很难不让人觉得像一位身受大伤,却又甘心为公主俯首称臣,单膝跪地的落败骑士。

扶胳膊的动作已经出现两次了,许暖很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小动作会对梁翊闻有如此大的致命力。

她假装慌忙地半蹲下身子,语气紧张道:“你没事吧!快让我看看伤哪儿了。”

许暖边说,边上手准备检查梁翊闻的右胳膊。

“…别碰我。”梁翊闻拒绝许暖,但此刻已无力将她推远。

许暖没理他,一把拉起梁翊闻右胳膊上的黑色长袖。

映入眼帘的红色血痕遍布少年的整条胳膊。许暖瞳孔大睁,仿佛连呼吸都戛然而止。

她清楚地看到,那些都是刀片划过的痕迹。因为刚才摔胳膊用力过猛,胳膊上有些刀痕的疤忍不住裂开,渗出鲜血。

许暖颤抖着身子站起来,嘴唇也跟着发颤,咽了口唾沫压压惊,半天吐出一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哪知梁翊闻看到许暖的反应后,低头勾嘴一笑。缓了一阵的他精力恢复,放下右胳膊的长袖后,他带着坏坏的语气,似笑非笑道:“哦?被你发现了,看来不能让你走了。”

许暖听到后,表情强忍镇定,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跑!越快越好!

女孩转身扔下矿泉水瓶,拼命奔跑,不出一分钟就离开了小公园。

一分钟跑了370米逃出后院公园,许暖不仅有绘画天赋,做体育生也是妥妥一名香饽饽选手。

许暖跑出来后并没有急着回家,她藏在一号家属楼一楼的楼梯后面经常被当作仓库的空角落——那是一个暗中可以看到小区大门的玄机妙地。

许暖不顾周围堆积的杂物和满天飞的灰尘,她只想知晓梁翊闻接下来有什么目的。

不出所料,藏在暗中的她清楚地看到梁翊闻还是公园那身打扮。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他戴着那个熟悉的黑色口罩,径直快步走出了小区大门。

而他的右手,提着那个装满零食和一封道歉小纸条的紫色礼袋。

许暖虽然不安,但她对梁翊闻太好奇了。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后,她大着胆子跟了上去。

时间如流沙于不觉中流失。转眼间,太阳已然半截落山,只剩半部余光仍不舍离开,眷恋地停留人间。

“不是今天早上才来江城吗?”

“熟悉城市吗?都不怕走丢?”

“走这么快…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

许暖跟在梁翊闻身后,心中猜想万千。

尾随过程中,许暖惊奇地发现,梁翊闻经过了好几条她曾经从未走过的陌生街道。像是有什么人在特意为他指引方向,命令他到达某一处地点。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好久,看着落日余晖越来越淡,许暖借着余光看了眼手表:18时32分。

梁翊闻在长青街街口处停步,他抬眼朝里面望去:此刻这里人流密集,各家店铺传出的饭香飘荡于整条街。水煮、气蒸、油煎和爆炒食物的声音随处可闻,饭店内部的人们大快朵颐后的饱嗝声和喝完啤酒后直呼“爽快”的声音在街道交织回响,此起彼伏。好一派热闹的人间烟火景象。

眼看着梁翊闻走进长青街,许暖得意地用食指蹭了蹭鼻头,自信道:“没想到,竟然来到我熟悉的地盘了。”

她靠着墙偷笑了一下,双目坚定地跟了上去:“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来这里搞什么。”

傍晚7时,太阳已然全部下山。

一轮细若柳叶的弯月独挂高空,衬得这幕夜空清冷孤寂,江城的天色渐渐转暗。

只见此时的梁翊闻独身走进了长青街深处的一条巷子。许暖看到后加快脚步紧跟上去,却没想到路过“许愿面馆”时,被站在收银处的母亲安殊抓个正着。

“许暖!你去哪里?!”安殊赶忙推开门,喊住过路的许暖,语气愤懑:“臭丫头,一天就知道乱跑,看看这都几点了还不来吃饭,又想学今天上午吗?”

许暖这才发觉自己又忽略了晚饭时间,于是她只好放弃尾随计划,灰溜溜地同母亲一并进入面馆,老实吃饭。

夏夜降临,长青街的人流量明显减少。饭店大多都已失去原来的热闹氛围,纷纷关门清算当日账单。街边留有几个烤串的推车,摊主们忙活起来,为夜宵做准备。碳烤的味道融入夜风,有些格格不入。

梁翊闻镇定自若地走进巷子,来到最里面连路灯都照不到的墙角处。他掏出手机,蓝黑色眼瞳中倒映着屏幕,表情凝重地在聊天界面打字。

他好像特意,就是来这里赴某人之约的。

许愿面馆内,许暖一边紧盯着手表,一边将面条用筷子捞起大口吞其入胃,纵使面食太烫导致她眼泛泪光,她也从未停下咀嚼,边吹气边张口吃。

“哎哟暖暖!慢点吃,不急。”许青峰看到许暖此刻的动作哭笑不得:“没人跟你抢,烫的话就先放放,等会儿吃。”

“没事爸爸。”许暖咽下一口面,嘴唇不知被辣的还是烫的,忍不住发红,甚至还有点微微发肿。不过这并不能阻止许暖拍马屁:“爸,你做的面真是太香了,我一秒都等不了。”

“赶快吃吧,真的是,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安殊忍不住吐槽许暖。

她将账单清好后递给许青峰,难得笑容满面地看着他:“老公,今天的账单没问题。不过我刚才算存货,发现店里的白菜和粉条不够了。”

“哈哈好,那我们等下去乡下进一些货回来。”许青峰一脸宠爱地对着安殊说完,又满眼宠溺地看向许暖,语气温柔:“暖暖宝贝,你慢慢吃,我和你妈妈先走了。”

因为许青峰患有夜盲症,夜晚开车很危险,所以每次下乡进货时,安殊都会选择陪同。

许青峰说完,摸了摸许暖的脑袋。女孩笑脸相迎,眼下卧蚕熠熠生辉,双颊梨窝深深藏爱。

“你吃完走的时候,别忘了把面馆门锁锁好。”安殊最后叮嘱了一句。同父母告别后,许暖看着许青峰和安殊坐上拉货面包车。

透过玻璃店门确认车已行远后,许暖放下手中筷子,走进后厨,将剩下的少半碗面汤倒在水池。

像做了亏心事般,许暖轻着脚步走到门口,推门而出。

将玻璃门用一个红色环形锁锁好后,借着发黄的路灯和微弱的月光,许暖转身四处张望,试图找到梁翊闻走进的那条巷子。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在前方不远的巷道里,传出类似有人打架斗殴的声音。

许暖逐渐走近,贴着墙面侧身偷看:巷子里的一家饺子馆门前,有三位体型肥硕、面相凶狠的成熟男性,正拉住一个留着寸头,看起来瘦高虚弱的男生狂打。

男生有时还手,奈何力量差距悬殊,又被重重打回。

许暖大惊,她的第一想法便是报警。但是没搞清楚的她又看了看周围情况:饺子馆门前围满了人,没有几个能劝架的男人,占多数的女性又站得远远的,暗中讨论。

就是没有人报警。

许暖大失所望,被打男生明显处于劣势却无人帮他。深思熟虑后,许暖按下了报警键,给警方提供地点和事件后挂断电话。

之后她露出半个身子,扶着墙面,继续观察情况,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梁…梁翊闻!他怎么会在这里!”许暖揉了揉眼睛,确认没看错。

此时的梁翊闻,已经摘掉了黑口罩,一动不动地站在黑暗的墙角处,像是经历了什么重大的打击般,毫无反应地看着眼前打架的场面。

“姓梁的!你特么就是个懦夫!”这时,被打的寸头少年突然转头对着梁翊闻大喊:

“那天你妈就像这样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只躲在房间里哭。到你妈真正出事你才后悔,你特么的还算男人吗?!!”


少年喊声很大,回音响彻于整条巷道。

周围看热闹的众人听到后纷纷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梁翊闻。墙角没有路灯,但此刻,梁翊闻的面部似乎比这角落还黑。

只见他放下手中的紫色礼袋,双手捏成拳头。朝着寸头少年和三位肥胖男性冲来,转眼间五人便揉成一群。

“草,你敢偷袭老子?”肥胖三兄弟其中之一转身压住了梁翊闻,将少年重重按在地上。

那肥面男人的大花臂极其肥硕,肌肉突起。他用左手紧紧拽住梁翊闻的黑色衣领,举起右拳,语气嘲讽:“呵。这小子长得还挺帅。你说,在这么俊的小白脸上打一拳会怎么样呢?”

“有种你就打。”梁翊闻声音低沉,表情厌恶地死盯着压在身上的男人,重量太大压得他无法起身,蓝黑色瞳孔中仿佛有怒火燃烧。

“呵!你小子以为我不敢?”男人大怒,眼看就要朝着梁翊闻的左脸打去:“今儿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来自社会的毒打。”

“住手!”许暖大步跨出墙面,站在巷口大喊:“放开他们!我已经报警了!”

女孩大着胆子喊完,颤抖着身子将手机举在众人面前:“警察马上就到了,你们别太嚣张。”

压在梁翊闻身上的男人转头定睛一看,许暖手机屏幕显示的,正是于五分钟前的报警通话界面。

“老大,我们快跑吧,那个臭娘们好像真报警了。”男人狠瞪了眼梁翊闻:“算你小子运气好,下次别多管闲事,不然我弄死你。”

男人说完后放开梁翊闻速速起身,而此时另外两个男人也松开了和寸头少年的撕扯。三人落荒而逃,跑着出巷。经过许暖时,每个人都有意地转头,怒目圆睁地瞪了眼许暖。

许暖感到不安,便赶忙跑进巷子。此时她看到梁翊闻正从地上缓缓坐起,他不顾干净,用手背在下巴蹭了一下。

下巴蹭上了一抹脏土,梁翊闻略显艰难地站起,掸了掸黑色长袖衫和深灰色直筒裤上的灰尘。摆着一副厌世脸,极度不爽地看着许暖,仿佛她才是刚才打自己的人。

周围人群看到肥胖三人逃走后便兴趣大减,纷纷离场。转瞬间,巷道只剩下许暖、梁翊闻和寸头少年三人。

“我的天,女侠登场啊。”寸头少年靠近许暖,笑容满面,眼睛发着崇拜的光:“我叫傅渊,敢问女侠的名字是?”

“哦…你好,我叫许暖。”许暖将视线从梁翊闻身上挪开,看向傅渊:“我不是什么女侠啦,我只是很不理解,周围站了这么多人,为什么没一人报警?”

“不能随便报警。”傅渊低头小声说着,笑容无奈:“那三个人是这条街出了名混吃混喝的臭无赖,整天无所事事。前几天刚从局子出来,仍死性不改地到处骗吃骗喝,老板收钱他们就砸店。”

傅渊说完,叹了口气,又道:“我刚才就是看不惯他们来饺子馆闹事才忍不住揍他们的。如果他们发现是谁报警把他们送进警局,他们出来后会整天给那家人找麻烦的。”

许暖听到后神情明显慌张,想起刚才那三人在走时纷纷瞪了自己一眼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许暖还想说什么,但此刻警察已经到了现场。有一位穿着正装的男警来向许暖确认刚刚是否是她报警,信息确认后,因为梁翊闻和傅渊是打架事件的参与者,男警要求在场三人去警局做笔录。

梁翊闻低着头,手中提着紫色礼袋,从男警身旁走过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左肩。男警停笔抬头望去,满眼出奇:“翊闻?!怎么是你!”

梁翊闻回看了眼男警,不由得停下脚步,同样地满眼皆是不可思议:“秦允光?你不是在苏城的警局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允光低头浅笑了一下,他压低帽檐,犹如见到昔日好友般拍了拍梁翊闻的左肩,声音明朗:“哈哈。看来我们得好好聊聊了。”

许暖和傅渊两人看的是一脸懵逼。寒暄几句后,秦允光招呼三人进入警车落座。许暖最后一个上车,就在踏上车板之际,她清楚地看到,有六、七位男警,正分别押着戴着手铐的肥胖三男人,一同进入紧跟在身后的一辆警车上。

到警局后,三人因没什么大事,不出10分钟就出来了。梁翊闻被秦允光留住,两人站在警局门口,秦允光脱掉了警服,里面是一件蓝黑色的T恤,好像在跟梁翊闻说些什么。两人站在一起,看着年龄差距不大。

许暖和傅渊先出了警局大门。这时许暖蓦然发现,眼前的少年眉目清秀,长相十分阳光,五官标准端正,双眼皮的明亮大眼简直能和自己的杏仁眼媲美。他笑起来有两颗尖尖的虎牙,身高高出许暖蛮多,身材偏瘦,整个人显得活力青春。

就是脸上和身上的瘀伤以及被轻度扯坏的蓝白色篮球服衬得拉垮败笔。

“你没事吧?身上的伤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两人在路边并排走着,许暖一脸担心地问道:“被那么肥的三个男人往死里打,一定很痛苦吧?”

“我没事,习惯了。”傅渊低头看着许暖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他害羞地别过视线,语气中带着笑意:“我忍他们好久了,今天终于‘爽’了一次。”

许暖突然停在原地,满眼好奇地看向傅渊:“你…和梁翊闻是什么关系啊?”

许暖想起傅渊在梁翊闻加入群架前说的那些话,更加好奇:“还有,你之前说梁翊闻的妈妈被人欺负?是怎么回事?”

傅渊侧头,不解的表情好像是在回问许暖为什么要打听这些。

“哦哦,你别误会。”许暖立马理解,回应傅渊:“我是他楼下的,他今早刚搬来。但是我总觉得他是个很危险的人…和这样的人住得近,我害怕。”

傅渊听到后低眼一笑,可能是被许暖的话逗乐了,他看着许暖,语气有点调皮:“你的感觉对了,他的确不简单。你看过网上有关于他母亲的新闻报道吗?”

许暖想起林语歌早上给自己发来的新闻链接,连连点头回应:“我看过!新闻上好像说…他母亲是因为婚内出轨被发现而坠楼去世的。”

傅渊听后,很无助地摇了摇头,笑容无奈:“他的母亲,并不是因婚内出轨才意外去世的,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什么意思?”许暖表示不解,两眼水汪汪地望向傅渊,期待着接下来的回答。

谁知,傅渊看着许暖突然表情大变,许暖看向身后,梁翊闻此刻就站在距离他们不到5米的地方,不知在和谁发消息。

“我不能说太多,只能告诉你。”傅渊凑近许暖,184的大高个尽力俯身,压低声音:“对于某些人而言,在资本面前…人命根本一文不值。”

“好了,梁翊闻出来了。”傅渊恢复了之前的热情与活力,他笑起来眉眼弯弯,恰似今夜的弯月,明朗又暖心:“我们过去找他吧。”

三人走在长青街,梁翊闻仍然不言一语,默默跟走在许暖和傅渊身后。

“好饿啊。”傅渊摸了摸肚子,饥饿难耐的他盯上了梁翊闻手中提着的紫色礼袋:“梁翊闻,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你怎么跟护宝贝似的,走到哪里都带着?”

许暖转身看向梁翊闻,明媚的粉棕色瞳孔对上了那双幽暗的蓝黑色眼眸,梁翊闻回看许暖,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还是淡定从容,他语气平淡地问许暖:“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什么时候拿回去?”

“我不要,你随便,扔了也行。”许暖也假装镇定,她转过身,用手撩了下发尾,自以为给梁翊闻留了个霸气潇洒的背影。

“哎呀!你们都不要那我要!”傅渊从梁翊闻左手一把抢过紫色礼袋,神情大喜:“哇!好多零食!”傅渊喜出望外地向许暖再次确认:“女侠,你真的不要了吗?我不客气啦。”

“嗯。你吃吧,别客气。”许暖笑着回应傅渊,语气活泼可爱:“女侠可是很大度的,帮助别人是应该的。”

“女侠开恩啊,我傅小弟认你终生。从此道上只跟你混。”傅渊回应完,扯开一包草莓味的栗米条抓着大吃起来。

“噗呲。”许暖成功被他的回答和动作逗笑。今天一天的疲惫,一瞬间都被傅渊这个“开心果”给治愈了。

梁翊闻眼角微红,时不时瞥眼瞪下正大快朵颐的傅渊,心中满是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不到十分钟,傅渊就凭一人之力吃完了袋中的五包零食。他将垃圾袋叠小握在自己左手,将礼袋用右手在空中倒置,确定里面再没有什么后,将其递给了许暖。

“多谢女侠大方款待,小的必永生难忘。”傅渊笑着,阳光好像落在他的嘴角,灿烂依旧。

“等等。”许暖接过袋子反复查看之后,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傅渊:“你都没有…看到一个小纸条吗?”


江城市警局,秦允光坐在昏暗的发黄吊灯下,略显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他摘下挂在高挺鼻梁上的金框眼镜,整理前不久许暖三人留下的笔录资料。

“翊闻说…这个叫傅渊的男生,给他发消息声称自己手上有关于他母亲案子的新消息。”秦允光翻看笔记,努力回想之前自己同梁翊闻的对话。

“不过前提是得让他来到长青街的一条巷子。但来之后傅渊并没有直接提供消息,而是带他来到一个饺子馆门前。”

“之后,翊闻看见那三个肥胖男人对着馆内里的桌椅狂砸一通,走出来后还将门口的立体招牌踢倒,狂踩了几脚。傅渊看到后冲出墙角,对着其中一个男人从屁股猛踢了一脚,之后四人便扭成一团。”

秦允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招呼身旁整理资料的一位女警停手过来,想问问她有关傅渊的事情。

待女警坐到他身边后,秦允光开口:“白姐,你那会儿审傅渊时,他都说了些什么啊?”

“嗯……让我想想。”白溪岑瞪着大眼,努力回想了一阵后,她双目清澈地看向秦允光,声音悦耳:“傅渊说,那家饺子馆就是他家的。当时里面只有一位残疾母亲和几位初入社会的女工,他看不惯那些人砸店,才上前揍他们的。”

秦允光听后略有想法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这个傅渊是什么来路,但是想调查他,饺子馆无疑是最好的第一个线索。

“好,谢谢白姐。”秦允光看着白溪岑笑了笑。

“害,你也别总叫‘白姐’。我也就比你大两个月,早来警局半年而已。”白溪岑有些不满地看了看秦允光后,略显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马上微笑释怀继续放置档案资料。

“那也算前辈。”秦允光笑着回应完白溪岑,两人的对话也随之结束。

“薛心琪的案子…结果不是都已经定型了吗?这个叫傅渊的到底知道什么?”秦允光逐渐陷入深思,他拿出手机,拨下梁仲正的电话。斟酌一会儿后,秦允光披上一件黑色外套,走到警局门口,按下了通话键。

长青街上,微弱的月牙虽不抵满街的路灯,但它却落寞又大方地将光芒挥洒人间。

“纸…纸条?”傅渊看着许暖,表情仿若刚从梦中惊醒,一脸迷茫:“没有啊,我没看到什么纸条。”

许暖穿过傅渊看向身后的梁翊闻,只见他别过了她的视线,站在原地捂嘴咳嗽了一下,表情好像在刻意回避。

“傅渊!你这个臭小子!”这时,有一位扎着双马尾的高个女生挡在三人面前,她发量惊人,两条马尾之后还有些头发披在肩上。

女生穿了一身紫色的运动服,脚上的白鞋边缘发黄。她双手叉腰,神情愤怒地指着傅渊:“你可让我好找啊,咱妈都跟我说了,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女生的嗓音尖锐,发音带着浓浓的江城方言味(吴家话)。只见她语速极快地说完后,伸手拽住傅渊的一只耳朵,强行拉他离开:“臭小子,我离开买瓶醋你就不安分,等回店了我慢慢教训你。”

“哎哎…琳姐,轻点!疼!”傅渊表情痛苦,奈何傅琳气势过汹,他无力抗拒,只能以这种丢脸的方式被姐姐拽回家。

不出一会儿傅渊就被拉走了,许暖看不到人影后转身看了眼梁翊闻,只见他盯着傅渊离开的方向冷笑一下,那不屑的表情仿佛是在说:

“呵。被骗了,还白挨了顿揍。”

一阵带着凉意的晚风吹过,许暖不经意间打了个冷颤,忍不住感慨:“今夜的风,还怪冷的。”

“你也挺怪的。”梁翊闻难得说话,他盯着许暖,表情依旧冷漠如冰:“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巷口?在跟踪我?”

许暖灵机一转,决定反客为主,她抱着双臂互搓取暖,表情无语地看着梁翊闻:“不是吧,没想到你这么自恋?”

梁翊闻眉头挑起,表情微惊。

许暖见梁翊闻没料到自己的回复,便乘胜追击:“这长青街整条街我都是熟的,我来我的地盘吃顿饭怎么了?”

许暖说完将双手放在胳膊肘,以一副胜者的姿态步步逼近梁翊闻,带着不怀好意的笑颜:“还有,我还没有怪你小子,在我家面馆附近打架呢。所以,不要太嚣张。”

梁翊闻低头看了看许暖,突然别过了头,表情满是不服。

“哟?!”长青街上一位皮肤黝黑的烤串大叔注意许暖和梁翊闻甚久,他距两人仅有5米,看到眼前画面不由得感慨:“几天不见,暖暖你都谈男朋友了啊,这小伙子生得挺俊啊。”

“吴叔,不是这样的!”许暖赶忙澄清,之前的胜者气势一秒破功。她哭笑不得:“他只是我家楼上的新领居,我带他…来长青街逛逛而已。”

“哈哈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吴叔心知肚明地笑了笑后,又如父亲般关心许暖,语气平和道:“今晚风还挺冷的,早点儿回去吧,小心感冒。”

“好嘞,吴叔拜拜。”许暖笑着回应完吴叔,笑容收回,同样冷冷地看向梁翊闻:“你走不走?”

梁翊闻没有理她,他拿出手机翻找通讯录,想要给某人打电话。就在这时,一声“咕噜——”的肚子因饥饿发出的求救音,打破了此刻的沉默气氛。

“哈??”许暖顿时明白,她笑着跑到梁翊闻面前,双手扶着膝盖,仰头睁大眼睛盯着他此刻的尴尬表情,语气轻松悠然:“原来是饿了啊,别想着给苑奶奶打电话了,旗袍店关门都到晚上十一点多了。”

许暖将带着一个白盘手表的手腕高举在梁翊闻面前,音量逐渐增大,语气调皮:“现在才晚上八点,某人的肚子,难道还要再响三个小时?”

“不用你管。”梁翊闻别开许暖,逐渐走远。

许暖回头看着梁翊闻落寞失意的黑衣背影,竟觉得有一丝同情,不过她还是鼓着脸,不服气地吐出一句:“切,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吴叔放下手中正忙活的一把鱿鱼须,担心地看着许暖:“暖暖…你们吵架了?”

“没事,吴叔。”许暖回看吴叔,脸上笑容依旧:“麻烦您帮我烤三串年糕、十五串鱿鱼须和四串鸡翅。”

“好…”吴叔被许暖点的食物吓到了,在心里小声琢磨:“点这么多,她一个人能吃完?”

“等下。”许暖快步追上了梁翊闻,挡在他面前,表情倔强,眼神坚定:“不许走,不是不要我的礼袋吗?那你把那个小纸条还给我。”

听到纸条,梁翊闻愣了一下。颤抖着嘴唇,他小声吐出一句:“我不知道…你说的纸条是什么。”

“还想骗人?”许暖大着胆子,走到梁翊闻身后,强行推着他一步步走到吴叔的摊前。梁翊闻有些反感地回头瞪了眼她,并没有说话,低头随着许暖推的方向无奈行走。

将梁翊闻按肩坐在吴叔烤串车后面的塑料桌椅上后,许暖放心地甩了甩手。此时,烤串已经全部上桌,许暖坐在梁翊闻对面,拿起一串年糕,大快朵颐地品尝起来。

此时,她白嫩的双颊已经蹭满了调料,许暖用左手背随便摸了摸。将一串年糕吃完后,她腾出右手,拿起一串鸡翅,大方地递给眼前的梁翊闻。

“我不吃。”梁翊闻拒绝了许暖,他的视线总是落在地面,声音低沉:“我爸他…从不允许我吃烧烤。”

“什么??”许暖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你长这么大,从来都没吃过烤串?”

梁翊闻微微点头,好似在回应许暖。

“我的天,那你的人生,得失去多少乐趣啊。”许暖满目同情地看着梁翊闻。

将一串鱿鱼须从唇角抽出,满口美味的她含糊不清地说:“快尝尝,我手都举酸了。相信我,你吃一口,会发现一个新世界的。”


江城夜间起了些风,秦允光靠墙站在警局门口,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的脸上,衬得有些凄凉。

电话中“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的提示音反复响起,秦允光索性挂断。将手机扔进黑色大衣口袋,掏出一根烟点燃用双唇夹住,吐了口烟圈后他抬头看向弯月,心中若有所思。

可能是因为饥饿难耐,在肚子连响了三下“咕噜——”声后,梁翊闻伸手接过了许暖手中的鸡翅。

梁翊闻将插在签子上的鸡翅放进嘴边,略显艰难地咬了一口,红润的薄唇边满是调料。

“噗呲。”许暖看着梁翊闻,忍不住笑出声:“你还真的,从来没有吃过啊。”

许暖将一副透明手套递在梁翊闻桌前,满脸得逞的笑容:“吃烤鸡翅要用手套,将它们从签子上卸下来,用手撕着吃。”

梁翊闻没有说话,他放下鸡翅。照许暖说的做后,拿起一个鸡翅斯文地小咬一口,闭唇咀嚼。

“哎,看你吃的挺香。我能问你些问题吗?”许暖此时再没有吃,她右手握拳扶着脑袋,一脸好奇地看着眼前第一次吃烧烤的少年。

梁翊闻微微歪头,默许许暖发问。

许暖瞳孔明亮,里面仿佛闪烁着星河。她看着梁翊闻,缓慢开口:“你和傅渊…是什么关系啊?”

“傅渊?”梁翊闻可能没想到许暖会问这个,不过他依旧淡定回复:“他是我的学长。”

“学长?!!”许暖惊讶到音量大增。

梁翊闻放下手中的鸡翅,仿佛在脑海中搜寻记忆:“我是在苏城中学上高一的时候,和他在一次计算机竞赛上认识的。那次比赛,他是高二年级组的冠军。”

梁翊闻难得讲这么多,许暖抓住机会继续发问:“那之后呢?他怎么会来江城?”

“不知道。”梁翊闻失意地低下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上高二后,他就辍学了。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一直到这次来江城,他才联系我的。”

梁翊闻很快吃完了鸡翅,他放下手中的鸡骨头,抽出两张卫生纸分别擦了擦唇部和手指后抬眼看向许暖,此刻眼前女孩手心撑头,疲倦的眼皮已经打成一片,昏昏欲睡。

“睡着了?”梁翊闻有些惊讶,表情依旧冷淡。他起身俯视许暖,轻笑一声:“第一次见到,在吃饭时还能睡着的。”

突然,吴叔转身大喊:“暖暖,你爸爸的车好像来了!”

许暖手揉着眼睛,表情朦胧地从桌面缓缓站起。一阵轻风吹过,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此时,许青峰的面包车已经停在了吴叔的烧烤摊前,只见安殊一脸气愤地走下车,揪住许暖的一只耳朵,好似在吼:“臭丫头,趁我和你爸不在又给吴叔添乱,等回去了我再慢慢收拾你。”

许暖身高164,虽然比安殊高4cm,但在气势上她全然大败。女孩一边求饶,一边被母亲狼狈地拉上面包车。

“老吴,今晚真是麻烦你了。”许青峰站在吴叔面前,表情抱歉又仁慈,他语气沉稳内敛:“这桌多少钱?我来买单。”

吴叔连连摆手:“老许啊,咱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暖暖这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一顿饭而已,就别伤感情了。”

许青峰笑起来脸上皱纹遍布,却亲和力满满,他紧握住吴叔的手:“哈哈好,那改天有时间一起喝酒。”

这时,许青峰突然注意到了吴叔身后的梁翊闻,他手指着少年:“请问…你是?”

梁翊闻看着许青峰的视线突然转移,他表情复杂地低下头,无视了许青峰的提问,转身向后跑去。不一会儿便不见丝毫人影。

吴叔和许青峰告别后低头烤面筋,虚渺的火光被夜风吹得摇曳多姿。烤了10分钟左右,吴叔感觉到前方传来人的气息。

“小伙子,你没走啊。”吴叔笑脸相迎,友好地看着烤架前的梁翊闻。

梁翊闻看了眼桌上的烧烤,从深色长筒裤的口袋掏出了一张红色钞票,放在吴叔烤架旁边的桌面上。

“能不能…”梁翊闻有些犹豫,但神色自若:“麻烦你帮我把剩下的烧烤打包一下?”

警局门口,再连线过10次之后,秦允光终于打通了梁仲正的电话。

“小秦?”电话那头传来一位沧桑的中年男人的声音,疲惫又深沉。

“梁哥!你终于接电话了!”秦允光神情大喜,他双手将手机握住贴紧左耳,生怕将一个字听漏:“哥!翊闻今天有找过你吗?听说他手里有关于嫂……”

意识到说“嫂子”不对,秦允光赶忙改口:“…有关于薛心琪女士案子的新消息。”

梁仲正沉默了一阵,语速缓慢吐出一句:“算了吧,小秦。”

他说话声音无调,显得无力绝望:“这案子都过去了,就放下吧。翊闻那孩子不懂事,你应该替我好好管管他,而不是被他说服。”

“可是…”秦允光还想说什么,却被梁仲正突如其来的一阵咳嗽声打断了。

秦允光低头思忖了一会儿,小声相劝:“哥…你的病,还是尽早去医院看看吧,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梁仲正缓了缓,回应秦允光:“小秦啊,我这身体啊真的折腾不起来了。听我的,就别管她的案子了。”

梁仲正深吸了一口气,感慨道:“我现在,能活一天就要努力工作一天。我要攒钱,供翊闻念出大学,看着他结婚成家,不要让他走我的老路,从而毁掉一生。”

秦允光默默听完,郁闷地吐出一句:“我知道了,您早点休息吧。”

挂断电话后,秦允光一脸沉重地打开浏览器,搜索有关薛心琪案子的详细经过:

“余欢游戏公司的财务助理兼办公室文秘薛心琪,和总老板杨颂维持地下恋情近半年…”

“在2015年情人节的夜晚,两人在苏城市三喜大酒店6楼私密约会时,杨颂的妻子楚晴突然大力捶门…”

“薛心琪与杨颂大慌,杨颂认为薛心琪身材苗条矮小,便让她站上飘窗,藏到窗帘后面躲一时…”

“楚晴进来后不听杨颂一字解释,进行地毯式全屋搜寻,就在即将查到窗帘后时,只听到窗户被人推开,紧接着一阵冷风吹入…”

“楚晴一把拉开窗帘,看见的只有大开的窗户与雷鸣电闪的夜空…”

秦允光将目光落到案件结尾,官方给的处理结果如众人所知——薛心琪在婚内出轨被抓而坠楼身亡,因为她是自愿跳窗的,杨颂和楚晴无需担负任何法律责任。这件案子则以薛心琪自愿坠楼丧命而终结。

秦允光叹了口气,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天在法庭上,杨颂那张看似得逞的臭脸和梁仲正窒息绝望的双眼。

“好好的一家人…就这么被毁了。”秦允光丧气地蹲下身子,敲了敲脑袋,仿佛是在抱怨自己的无能。

出了长青街,梁翊闻提着一袋重新加热过的烧烤,正加快脚步走在去往警局的路上。

“叮当——”微信的消息提示音突然响起。

梁翊闻从裤兜掏出手机,点亮屏幕,发现是傅渊发来了一条信息:

傅:【谢了兄弟,为了报答你,新消息如约而至。】

梁翊闻停下脚步,紧盯住手机屏幕。

只见傅渊紧接着发来一条视频,看起来是从某宾馆的监控上截下来的。

梁翊闻将视频打开,定睛画面一看,瞳孔大睁:

“这…这不是我的妈妈吗?!!”

视频放大,虽然很模糊但还是能清楚地看到画面里有两个人:一个正是梁翊闻的母亲薛心琪女士,而她在视频里,正拉着一位站在前台角落的宾馆的男性工作人员,疯狂甩他的胳膊。

薛心琪神色慌张,在给那个男工说些什么。

“叮当——”梁翊闻刚看完,一条消息又接踵而至。

傅:【忘记告诉你了,这条视频,拍摄时间为今年2月14日的中午两点。】

“…是妈妈出事前的8个小时。”梁翊闻的心跳逐渐加快,他点出键盘,期待又忐忑地打下:

梁:【这个视频…你是从哪里弄到的?】

见傅渊久久不回复,梁翊闻逐渐失去耐心,敲着屏幕接连发出:

梁:【警察当时调查过了,2月14日那天白天整个宾馆都是停电的,根本没有监控能用。到了晚上7点才通电的。】


傅:【怎么?难不成你怀疑视频是假的?】

长青街巷子的“盛康饺子馆”,傅渊坐在二楼的阁楼矮房内,屋内一片漆黑。

只见他脸上贴满创可贴,上身穿着一件白色长吊带,锁骨被屏幕的光照亮,正不慌不忙地敲着电脑键盘。

傅:【这个视频,是我最近在清理电脑内存时突然发现的。里面的那个男人,是我的父亲。】

梁翊闻看到傅渊的回信,蓝黑色眼眸中仿佛闪过一缕微光。

梁:【那你能不能问问你的父亲,我母亲那天都给他说了些什么?】

梁翊闻发完后,竟觉得心中产生一股淡淡的暖意。

那是什么?是希望吗?

傅:【抱歉,这我不能帮到你。】

傅渊回信,却试图浇灭这丝希望火苗。

傅:【我的父亲…在今年三月初,因为一场突发的车祸离世了。】

傅:【那段监控,并不是用酒店内的监控录的。那段时间,我父亲经常说有人在他的服务台上故意用黑色水彩笔乱涂乱画一大片。】

傅:【我知道后,特意为他制作了一个内部自带电源的小型摄像头,让他粘在墙角找出这个人。没想到捣乱的人没找到,却拍到了你的母亲。】

傅渊见梁翊闻许久不回复,他猜不出此刻梁翊闻的想法。大概就是,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又突然失望。他低头轻叹一声,丧气地打下:

傅:【希望对你有用,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看完傅渊的最后一条信息,梁翊闻将手机熄屏后装入口袋。带着不知是喜悦还是失望的心情,迈步继续向警局走去。

“翊闻?”蹲坐在地上的秦允光看到梁翊闻有些吃惊,他吃力地站起身,扭动活动了下已经蹲酸的双脚。

梁翊闻走到秦允光跟前,看着满地的烟头,他露出了一个令人很难看透的表情。他将手中的烧烤袋挂在秦允光的手腕,语气冷淡地说:“别抽烟了,尝尝这些。”

秦允光被梁翊闻的行为逗笑了,他摸了摸梁翊闻的头顶,满面笑容却又带着疲惫:“哟!你小子有心了,还请我吃烧烤,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是有事才来找你的。”梁翊闻说着打开手机,点开傅渊发来的视频,拿给秦允光看。

“你看看,这对我母亲的案子有帮助吗?还有机会改结果吗?”

“翊闻。”秦允光看了眼屏幕,按住梁翊闻的胳膊,示意让他放下手机,他语气心酸又无力:“这并不能看出什么,毕竟没有声音,有可能只是你妈妈找他问路,都是猜测而已。”

梁翊闻收回手机,强忍着愤懑别过头,蓝黑色眼眸似乎比之前还要幽暗。

秦允光拍了拍梁翊闻的左肩,声音温柔,好似安慰道:“翊闻,算了吧。既然已经来江城了,就和父亲重新开始新生活吧。”

秦允光说完,一把拉起梁翊闻的一只胳膊,将衣袖拉起后,他看着梁翊闻的胳膊,深深叹了口气,心疼地感慨道:“别再做伤害自己的傻事了,听我的,放下过去,好好爱自己,爱新的生活吧。”

秦允光将梁翊闻开车送到苑牧琳家楼下,梁翊闻自始至终都没再说一句话,秦允光也表示理解。

因为真正的难受与痛苦,都是在无声中被默默消化释然的。

梁翊闻借着几盏串联全楼的发黄灯泡,像提线木偶般无精打采地走上四楼,敲了敲门后发现苑牧琳还没回家,他将手伸进裤子口袋,准备掏带在身上的备用钥匙。

就在他拿出钥匙之际,有一张小纸条,也被一并带出,掉在地上。

梁翊闻看到后蹲下将其捡起,看到上面的字后,那双蓝黑色眼眸竟有些微闪。

蓦然之间,那股暖意再次涌上心头,久久不散。

只见在那张纸条上,用黑色中性笔整齐地写着两行偏行楷的大字:

“虽然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我始终相信,苦后必有甜…

…许你温暖,不止冬天。”

周末清晨六点。夏蝉按耐不住,抢先在太阳破晓黎明之前,便早早露面鸣叫唤醒江城。

城市市区街道的路边摊位人声喧嚣,公路上大小轿车各具其色,往返不断。

因为担心昨天的那三个胖子来自家面馆找麻烦,许暖今天起了个大早,跟着父母一同来到面馆。

清早的面馆没有什么人,许青峰在后厨清洗处理今天要用的食材,安殊则对整个面馆进行大扫除。

为了不妨碍母亲打扫,许暖自觉地端着一个小凳子,双耳挂着一副头戴式耳机,惬意地坐在面馆门口听英语录音。

晨风温柔地轻拂过女孩脸颊,今天的许暖上身穿了一件涂鸦着皮卡丘图案的蓝色短袖,水手服的白领衬得她青春活力。下身穿着一条奶白色的牛仔短裤,与白鞋十分搭配。

后脑勺梳着高马尾的她听着录音微微点头,有时会跟读几句。

突然,许暖的目光好像定在了对面某个人的身上,确认后她缓缓摘下耳机,语气震惊:“那个人…是昨晚来现场的警察!”

许暖迅速起身,将耳机和mp3放在塑料凳面上,向着秦允光走进的巷子迈腿跑去。

秦允光穿着便服,上身是白色T恤外加一件浅蓝色牛仔马甲,下身穿着一件黑色的宽松裤子,少年感十足。

只见他走到盛康饺子馆的门口,看到铁门禁闭,上面贴着“家中有事,休息两天。”的单子后失望地叹了口气,刚准备转身离开,就碰上了站在巷口的许暖的目光。

“…许暖?!”秦允光看清面目后,眉目温柔如画,笑容满面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此时,许暖已经跑到了秦允光面前,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秦允光,红着脸低头小声询问:“你好,秦…警察?我想问问…昨天那三个胖男人会被拘留多久?”

可能是跑太快了,许暖到现在还是呼吸急促,面红耳赤。

意识到她可能不知道名字后,秦允光摸了摸许暖的脑袋,带有愉快的语气笑着说:“不要那么有压力,我叫秦允光,你叫我允光哥就行。那三个人估计会被拘留15日。”

“那就好,还能活15天。”许暖双手叉着腰,大口喘气一阵儿后,抬眼看向秦允光。这时,她猛地发现,眼前秦允光的长相是如此之优越:

他目测年纪在28岁上下,脸庞白净,一双精致的狐狸眼勾人心弦,黑眸瞳孔清澈闪亮。笑起来会露出两颗虎牙,尽显阳光,身材瘦而健壮,个子高挑。蓬松的头发清爽干净,看得出平常很注重个人卫生。

许暖当时的内心os:我的天啊…这颜值还当警察?犯人都能被迷晕吧。都怪昨晚巷子太暗了没看清。

许暖按捺着狂跳的心脏,别开秦允光的视线,她清了下嗓子,声音悦耳伊人:“允光哥,你看起来好像和梁翊闻很熟。”

斟酌了一下后,许暖手指互搓,大胆问出:“我想向你打听些关于梁翊闻的事情,可以吗?”

秦允光看向许暖,活像一只公狐狸盯上一只小白兔,他轻笑一声,温柔回复:“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无条件地告诉你。”

上午七点,苑牧琳早已去往旗袍店工作。梁翊闻穿着一件纯灰色的长袖薄衣,左手拿着一个已经喝完的酸奶盒子,站在阳台靠着台子发呆。

阳光无声地落在少年的头顶,生怕引起他的注意。只见此刻的梁翊闻一脸冷漠地看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根深叶茂的梧桐树和蓝白如油画的天空对半分,夏蝉夹在两者之间开庆典狂欢。梁翊闻被这聒噪的蝉声叫得有些心烦,不过并没有抱怨。

“咚、咚、咚。”有人清晨来拜访苑牧琳家,敲门声力稳有序。

梁翊闻回过神来,从阳台走出,拉开了棕色铁门的锁,轻轻地推开门。

“爸?”梁翊闻有些意外,不过仍镇定自若地吐出:“您怎么过来了?”


许暖和秦允光坐在长青街旁的木制长椅上,她犹豫了好半天,终于目光投向秦允光,鼓起勇气问道:“你和梁翊闻…是怎么认识的啊?”

秦允光表情微惊,后似笑非笑地低下头,声音语重心长道:“我是在他准备轻生的时候,第一次遇见他的。”

“轻生?!!”许暖大惊,从木椅上站起,语气慌张:“他…他为什么会轻生?”

秦允光看到许暖的反应,带着一抹浅笑,安然地回问许暖:“你看到过他的胳膊吗?是不是上面有很多用刀割过的印子?”

许暖突然回想起昨天在后院公园,自己甩开梁翊闻的手后他痛苦万分的表情,连连点头回应:“我看过!昨天在后院,当时吓坏我了。”

“那都是他自己割的。”秦允光长叹一口气,露出的疲惫感与他的青春形象不太相符。

他转头看向许暖,紧盯着那双粉棕色的泛光眼眸:“翊闻这孩子,自他妈妈去世后,就患上了抑郁症。”

“后来,他班里的同学孤立排挤他,这期间有人一直在传谣言,使得越来越多外班的人也开始霸凌欺负他,逐渐演化成了校园欺凌。”

“翊闻那孩子,可能是承受不住这来自家庭和学校的双重打击。在今年的3月14日中午三点,他决定在苏城市中心的青林公园跳湖。我那时刚好路过,安慰他最终勉强把他救下了。”

秦允光低头抽泣了一下,弯着食指蹭了蹭鼻头,声音逐渐带有泪腔:“施暴者永远不知道,用谎言毁掉一个健康的人,是多么容易。”

“然而最可悲的是,他们却不用为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任何代价。哪怕被欺凌者已经身残人废,施暴者们却能继续正常生活。”

“我说完了。”秦允光转头看向许暖,眼里闪着泪光:“还想知道什么?”

许暖表情复杂地咽了口唾沫,她颤抖着声音:“…梁翊闻的抑郁症…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已经确认为中度抑郁症了,需要吃药治疗。”秦允光笑中带苦,坚强地回应许暖:“翊闻那孩子,其实是很恐惧死亡的。虽然给人一种很厌世的距离感,但他每次用刀划胳膊的时候,都会避开血管部位,划得也不是很深。”

秦允光仰头看向夏日烈阳,仿佛看到了梁翊闻的未来:“我觉得,他还是想活下去的。”

江城的老式家属楼区被一群高大的老年梧桐包围,有种与世隔绝的错觉。

楼间柱子涂上的红漆早已掉色到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楼梯的部分棱角因承受不住岁月的磨练而变得平滑锃亮。这里的一切都像被镜头倒放,生活慢悠自在。

梁仲正手提着一大袋水果,走进家门,将其放在客厅的玻璃茶几上后,微笑招手示意梁翊闻坐下。

“翊闻?怎么样?住奶奶家还习惯吗?”梁仲正缓慢地说完,对着梁翊闻苦涩地笑了笑。他脸上的皱纹很深,头顶的部分白头发衬得其更加疲惫艰苦。

“我还好…爸,您怎么那么疲惫?”梁翊闻坐在父亲对面,难得露出担忧的表情:“您没事吧?心脏病又严重了吗?”

“放心,我没事。”梁仲正偏头用手捂着嘴咳嗽了一阵,无力地看着梁翊闻:“看着你过得好,爸就放心了。”

“爸…我最近…得到了一个有关于妈妈案子的新消息。”梁翊闻平淡地说完,准备拿出手机。

“翊闻,算了吧。”梁仲正摆手示意梁翊闻不用掏出手机,他声音小而坚定:“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我身体也垮了,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看着梁翊闻暗淡无光的双眸,梁仲正安慰道:“翊闻啊,这里是江城,已经没有讨厌你的人了,你可以放心地生活。我最近住在公司的公寓,没空照顾你,你还得在奶奶家住久一些,可能得有多半年时间。”

“我知道了。”梁翊闻终于妥协,可能是为了父亲,他看着梁仲正,语气坚定有力:“你也要照顾好自己,难受一定要去医院。”

梁仲正对着梁翊闻眯眼笑了笑,任由眼角的鱼尾纹皱起,他站起来拍了拍梁翊闻的肩膀:“我的好儿子,你长大了。”

“而且,我已经给你看好了高中,在江城也要努力学习考大学。你这些天好好复习,到时间了我通知你去参加分班考试。”

“啊?”梁翊闻难以置信地站起身,对上梁仲正仁慈的目光:“爸…您看上的是哪个高中?”

梁仲正笑了一声,回应梁翊闻:“江城三中。你放心吧,我已经知道你在苏城中学遭遇的事情了,我这次找的这个学校一定靠谱。”

梁仲正看了眼手表,发现时间已过8点。与梁翊闻简单告别后,他赶忙冲出家门前往律所工作。

秦允光因为收到紧急任务的通知和许暖早早告别。回到许愿面馆的门口后,许暖又坐到那个塑料凳子上。她将耳机和mp3放到地上,拿出手机点开浏览器,搜索有关苏城中学的贴吧。

一直看到手机没电关机,因为面馆没有充电器,许暖只好将手机装入短裤口袋。回到店里帮父母打理杂活儿,准备迎接正午的顾客高峰时段。

整点过后,许暖在店里吃完午饭,来不及帮父母待客便离开面馆,跑步回家。

在上楼经过二楼时,许暖撞见了下楼的梁翊闻。

“你去哪儿?”许暖迈脚挡住了梁翊闻,只见少年停在上一个的台阶,眉目皱起,一脸奇怪地俯视许暖。

“呃…”许暖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理由问他,便换了个话题,想起自己昨晚的不礼貌行为,她低头小声道歉:“…我昨晚吃烧烤时睡着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梁翊闻回应了许暖,声音依旧冷淡无调:“可以让我下楼吗?”

“可以可以。”许暖赶忙起身让开,看着梁翊闻走下楼后,她准备上楼。

“你在哪个学校?”楼梯拐角处突然传来男声,许暖转头,对上了梁翊闻的目光。

在那一抹蓝黑色的暗淡中,难得有几颗星星在闪烁。

“江城一中。”许暖笑着回应,脸上的两个梨窝再次逃出,她按捺不住高兴,惊喜问道:“怎么了?你是要在江城上学吗?”

梁翊闻没有回应许暖,他抬眸看了眼许暖后,上唇紧抿着下唇,向楼下匆匆跑去。

许暖呆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思忖一会儿后,她赶忙回到家里,给手机插上充电线。

“天啊…我竟然忘记今天要看画展了。”许暖点开通讯录,发现在手机关机后,林语歌给自己打了20多个未接电话。

许暖忐忑地给林语歌回电话,谁知对方在知道是手机没电关机后表示理解,并没有太生气。两人寒暄了几句,许暖把手机放在床柜上充电,转头瞄了眼墙面的时钟:12点53分。

“画展是下午两点开始,现在还有些时间。”许暖算好时间便开始收拾画包,打扮自己。

中午一点四十分,许暖仍穿着早上的那套服装,在门口换上一双浅蓝色的老爹鞋后打开门出发。

“完了完了,要迟到了。”许暖奔跑在路上,看着手表的秒针毫不留情地走过,她任由清风吹乱耳边的几缕刘海,将发尾的思绪带向远方。

不出一会儿,许暖便来到了江城市中心的滨河公园的门口。她用手指随便整理了下糟乱的刘海和马尾,四处张望,好似在寻找某人。

“找什么呢,我在这儿。”许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悦耳清新的女声,随即她便感到双眼被某人用手蒙住。她拉住那双手,高兴地转身,一脸惊喜地回应:“林大美女!你又搞偷袭!”

不愧是大美女,只见许暖身后的林语歌留着一头俏皮短发,刘海中分,精致小巧的五官活像一个可爱的洋娃娃。她穿着一件白色的修身连衣裙,正微笑着看自己,像一朵大开的向日葵,明媚又灿烂。

“咦~你怎么想起来穿裙子了?”许暖感觉到林语歌不似往常。

“当然是…为了我啊。”许暖刚说完,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明朗清脆的男声,她转头看去,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此刻画面。


“讨厌,谁为了你?”林语歌白了眼旁边的男生,一脸不屑:“别自作多情了。”

“陪飞哥?!”许暖看着眼前的高个少年,一脸难以置信:“你怎么也来了?”

这位被许暖称为“陪飞哥”的男生,真名叫裴飞,是许暖在初三学画时认识的好朋友。之后两人一起考入江城一中。

同时,他也是暗恋林语歌的男生之一。

“咳咳…你用我抢的观展票,还问我怎么也来?”

裴飞棕色的头发卷翘锃亮,仿若刚烫染过一般。他歪嘴瞅着许暖,好一副欠揍样。

“你抢的??”许暖满脸问号地看向林语歌:“怎么回事,林大美女?”

只见林语歌清了一下嗓子,略显尴尬地别开许暖的视线,支吾道:“不…不好意思啊暖暖,我昨晚睡着了,错过了抢票时间。裴飞看到我在朋友圈发了画展的预告,他就买了。”

许暖一脸懂的表情看着裴飞,她忍不住感慨出声:“你小子可以啊。”

“那可不。”裴飞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票,分别递给林语歌和许暖。

“你这票…”许暖看着票,一脸怀疑:“怕不是被牛嚼过?”

三人在欢笑声中并行,不出5分钟就来到了画展的检票处。

本场画展是世界知名画家RAVEN在江城的第一场画集展示。对画画抱有兴趣的年轻人都在大中午集聚于江城市区美术馆的门口,以待大饱眼福,品味艺术。

中午时分,夏蝉躲在梧桐树叶里,竭力地躲避着灼热的骄阳。

此时虽没有太过聒噪喧嚣,但江城市中央在中午仍上演着人世的平凡烟火。

在门口逐一检票后,许暖三人终于进入到画馆内部。

“我的天。”林语歌看到馆内场景,眼睛不自觉地放出光芒:“这也太惊艳了吧。”

“那幅作品真赞!”站在林语歌身旁的裴飞兴奋不已,一手指着左方墙上的一幅关于海洋的画作赞不绝口,他激动地招呼两人:“我们过去看看!”

“好啊。”林语歌热情回应,挽着旁边的许暖高兴地走过去。

“想必三位...是对这幅画感兴趣吧。”画作旁站着一位身着紫色制服的女性工作人员。

只见她温柔地解释道:“这幅画上的是漂在太平洋的某一块不为人知的小岛屿。传闻RAVEN先生有一次渡船前往加拿大,在途径太平洋的过程中因暴风雨不得不停船靠岸,在附近的一片岛屿上搭帐篷度夜。”

女士声音甜美悦耳,解说时仿佛令人身临其境:“后来,RAVEN先生到达了旅途目的地,为了纪念这座无名的岛屿,他凭借自己的记忆,将它画出来并命名为《雨夜遇晴岛》。寓意即使眼前的风雨再大,也总会有一座晴岛待你停歇,避风躲雨。”

“这也太刺激了。”裴飞听完一脸佩服:“我以后也要遨游世界,遇到一座无名的岛屿,用我的名字来命名。”

“哇,这也太浪漫了吧。”林语歌同赞,无比欢喜地看着眼前的画作:“姐姐,其实我们三个都是美术生,您可以也讲解一下这幅画蕴含的美术技巧吗?”

“当然可以,请坐在旁边的长板凳上。”讲解女士微笑着欢迎三位入座听讲。

“暖暖!别看手机啦!快坐那里。”林语歌拍了拍旁边痴迷手机,脸上毫无表情的许暖。

“噢…好。”许暖收下手机,跟随林语歌与裴飞一同落座于长凳。

女声一如既往地温柔,三人听完专业知识的讲解后,又在画馆内随便逛逛。

林语歌和裴飞并排走在前面,两人指着画作赞不绝口,走走笑笑。

许暖则一脸惆怅地跟在身后,心绪复杂,时不时拿出手机划动翻看。

逛了将近一个小时,15点10分三人走出了画馆,站在门口细细回味。

“真是太有意思了。我要好好学画画,以后也要成为RAVEN这样伟大的画家,办自己的画展。”裴飞兴奋不已,大白天做着自己的伟大梦想。

“切,你还是先把艺考考好吧。”林语歌白着眼打击完裴飞后,不顾他回应,转身微笑看向许暖:“暖暖你觉得呢?参观得怎么样?”

谁知身后的许暖看着手机屏幕,仿佛头顶千斤乌云,在如此热烈的盛夏表情也显得十分忧郁苦闷。

“看什么呢?这么悲伤。”林语歌小走几步,躲在许暖身后偷瞄许暖的手机屏幕。

许暖意识到后,将手机屏幕放在林语歌的面前,表情犹豫不决:“我好像…发现了梁翊闻的秘密。”

林语歌发现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学校的帖子,凑近仔细看了看,发现上面显示的是今年3月,位于省会城市的苏城中学的贴吧:

“烦死了,这梁翊闻怎么还有脸来上学,自己的家庭都烂成那样了。”

“梁翊闻装什么好学生啊,一定和他的那个垃圾妈是一个货色。”

“呵,这货还装清冷。我昨天趁他不在把垃圾都倒进了他的书包,他还装作无事发生,把垃圾全部背回了家。”

“梁翊闻快滚吧,苏城中学有你这样的学生可真丢人...”

“大家别太气,我已经安排人今天下午放学在校门口堵他了,这次他小子绝对逃不了,我们准备打得他明天到不了校...”

许暖静静地翻动评论,都是用文字攻击梁翊闻以及他的家庭。共计有500条,发表于三个月前,每个评论人的名称皆是匿名。

“这......”林语歌将视线离开手机屏幕,一脸不适:“他就是你昨天说的...楼上来的新邻居?”

“是的。”许暖息屏将手机装入短裤口袋,心中情感复杂交错。

“你们俩怎么了?”裴飞看着两人不安的表情,好奇不已:“看到什么伤心事了?表情怎么一个比一个像悲伤蛙?”

“陪飞大哥,我问你啊。”许暖靠近裴飞,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小声询问:“你说,一个经历过校园暴力的男生,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敞开心扉呢?”

“男生?经历校园暴力?”裴飞笑出声,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是有多懦弱啊,作为个男的还能被暴力?”

“咳咳。”林语歌站在裴飞身后拉下脸,有意识地咳了一声。

裴飞反应过来后,摸了摸后脑勺,显得笨拙羞怯。他低头看向许暖,逐渐放低音量:“你说的…是真的啊?”

许暖无语地拍了下脑袋,她弯腰扶住额头,一脸疲惫:“唉,又得给你讲一遍了。”

蝉声依旧热烈,潜伏在路边的梧桐树,在阳过午时的天里,毫不留情地对盛夏叫嚣示威。

许暖将最近的经历给裴飞讲完后,裴飞猜想梁翊闻可能今后会留在江城上学。三人想争取让梁翊闻上江城一中。许暖从浏览器上搜到了梁仲正的手机号,欣喜不已的她准备给对方打电话。

“等等,许暖。”林语歌拦住了许暖:“你真的准备好了吗?这家人…我总感觉没有那么简单。”

然而许暖此时已经把号码拨了出去,借着“嘟嘟嘟…”声,她思忖一下后,抬眼望向林语歌,眸中闪光,笑着说: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无法回头了。”

“喂?请问是哪位?”电话那头传来梁仲正沧桑虚弱的声音。

“梁叔叔!您好!”许暖高兴地回应,“我叫许暖,住在苑奶奶家楼下,想跟您聊一些关于梁翊闻的事情。请问您今天有时间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后,梁仲正声音虽疲惫无力,但相较之前带有一丝开心之意。他开口缓慢问道:“好啊,小姑娘。你是翊闻的女朋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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