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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无心剑

庸人一个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迄今所有的人生都书写着失败,没有风花雪月,没有江湖再见,更没有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画一个圆,便是一个江湖,落两粒石子,便是一场纷争,泼上一瓢水,便是一代新旧交替。做不到那天下第一,娶不到心爱之人,此间少年拿剑何用?

主角:叶白衣   更新:2023-01-27 07: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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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叶白衣的其他类型小说《我亦无心剑》,由网络作家“庸人一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迄今所有的人生都书写着失败,没有风花雪月,没有江湖再见,更没有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画一个圆,便是一个江湖,落两粒石子,便是一场纷争,泼上一瓢水,便是一代新旧交替。做不到那天下第一,娶不到心爱之人,此间少年拿剑何用?

《我亦无心剑》精彩片段

以前有座小道观,观主收了两个徒弟,一个师姐,一个师弟。

后来出了一个天下第一,然后这座道观就成为了天下人人向往的圣地。

“自我年幼之时握剑起,我便知道,我会是将来的剑道魁首,会是那将来的天下第一!”师姐握着长剑,器宇不凡,有些看江湖书籍入迷了,向往未来的广阔天地。

师弟一旁尤为敬仰,如看天上仙神,敬若神明,眼里全是星星。

后来某天,小师弟问师姐,“师姐,将来你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啊?”

师姐望向很远很远的远方说:“我将来要嫁的人,不说是一等一的大英雄,至少也得是武道上的天下第一吧!”

“师姐你不是说你要做天下第一吗?”

“你笨啊,师姐还没你厉害,怎么做天下第一?”

“咦?对啊!那我不就是天下第一,我是不是可以娶师姐了?”小道士乐开了花,满心欢喜。

“你?”师姐看了小道士一眼,然后捧腹大笑,师父在上方笑而不语。

小道士揉揉头,拿起木剑,比划两下,“师姐你等着我,看我为你拿个天下第一回来!”

许多年后,听说中原举行了十年一届的剑道大比,昔日的小道士成为了一个大道士,与他一同成长的还有日月苦修的剑道。

这一日他在剑道比赛上大放异彩,万众瞩目下打败了所有对手。

就在他即将夺得天下第一,剑道魁首时,台上走来了一个女子,她起剑对之。

“师弟,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小道士回头,原来师姐早年间下山历练之时结识了京城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凭借博超的见闻以及学识很快赢得了师姐的芳心,而这一次大户人家的公子需要天下第一的名头来稳住自己的地位,于是师姐便来了。

面对师姐,他的剑失去了光芒,招招失误,节节败退。

这一日,小道士失了剑心,再也拿不起剑来,落了一个天下第二的名头。

他跪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师姐离他而去,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多关心一眼。

并非师姐无情,只是师姐卷入了大户人家的斗争,已经顾不得小道士,她要回去救她的心上人了。

小道士痛声失笑,感叹世间不公,他和师姐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最后却不如一个后来者。

一个是见识过大富贵的大户少爷,一个是乡野小子,怎么会有可比性?又怎么比得过?

后来听说师姐的未婚夫娶了她人,未等师姐发话,小道士拿起剑上了京城,失去剑心的剑又岂能与京城里的千军万马相比,那日小道士败下阵来。

可笑的是,明明小道士此去是为师姐讨回一个公道,却反被师姐臭骂一顿,不过小道士并没有因此难过,反而因此高兴。

师姐这一次,眼里终于有了那个自幼苦练剑道的小道士。

那年,小道士的武功已经独步天下,他们不敢杀了小道士,害怕小道士那绝世剑法,只能将其囚禁在这漫无天日的院子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春去秋来,白雪皑皑,许是小道士太过耀眼,他这样的人注定夭折,短短百年光阴,便步入年迈之际。

那年,小道士见到了一个小男孩,是北边将士的遗孤,历经沧桑的小道士一眼看出这个孩子身上的问题。

收他为徒,但没有传授他任何武艺,反而是不断淬炼他的意志力。

又一日,小道士预感到了他的的大限将至,唤来徒弟,将毕生所学醍醐灌顶,亲手创造了一个刚满十岁的天下第一。

他和孩子都不喜世间,恨世间不公,一个用尽一生,赌上了一辈子却爱而不得,一个从小失去了亲人,眼睁睁看着父母死在敌人的铁马之下。

死前,小道士看着他,彻底笑了,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小道士的一切。

因为小道士从他眼里看不到任何感情,这个孩子简直是他天生的衣钵传人。

他这一生注定无情无感,注定会在寻求感情的道路上历尽挫折。

或许,这样一个怪物是小道士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诅咒。


“小孩,你们这里有没有人认得这种药啊?”慕瑜璟拿着一幅画,身旁跟了一个丫鬟。

“你去问叶叔叔,他读书多,说不定能认出来!”

“叶叔叔?叶叔叔何许人也?”慕瑜璟不理解,一路走来,此处大大小小的人都要她去寻叶叔叔。

丫鬟一旁摇着两个丸子头,“见见不就知道了吗?”

一旁的几个公子没开口,对这个叶叔叔也起了好奇心。

虽说这些人都是为了这个女子而来,但人贵有自知之明,以他们的身份能被眼前女子瞧上已然是微乎甚微。

对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叶叔叔”倒是起了好奇心,十里八方,倒是出了一个人物。

几经周折,初见时这只是一个平常百姓,似乎看上去会点医术,乡野郎中,怪不得名声能够响彻十里八方。

郎中边把脉边开口诊断道:“你这次没什么大问题,回家后好好静养一段时间便可,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要再跑出来了!不然下一次骨头断了我可接不好。”

患者连忙点头:“叶郎中放心,有了这一次教训,我定然不会再到处跑了,伤不好,不出门!”

郎中拿了点药,交于他手,又吩咐几句才让家属带他离开。

待人走后,郎中才将这些人请来,可惜这些大世家公子小姐多多少少有些瞧不上这破烂之地。

倒是其中一个公子第一个入座,他笑道:“我之前还纳闷我这小小的地方怎么又冒出来一位叶叔叔,没成想是你啊,叶大医!”

慕瑜璟疑惑一眼,这人解释道:“慕小姐不知,这位叶大医是我青州小有名气的郎中,虽然比不及那些神医名相,但一颗治病救人之心可不比那些心怀天下的大官差!”

“自叶大医学医以来,我们青州的百姓可是享福了!”

郎中半晌才道:“见过郭公子以及各位公子小姐。”

不难看出他们不想认识自己,哪怕有郭公子从旁介绍。

倒是女子来了兴趣,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你很喜欢读书?”

叶白衣点头,“喜欢。”

“为什么?”

“书里可以开阔眼界,看到很多东西。”

慕瑜璟随手拿了一本书,翻开几页又合上:“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应该多走走。”

随后不再多语,好像能够说这些话已经是看在他是个郎中份上。

见识到了是个怎样的书呆子后,众人没了兴趣,但奈何女子没开口,只能按耐住耐心等下去。

倒是郭公子对叶白衣很热情,但观郎中的样子似乎对郭公子没有过多交友。

对于这个把握不住机会的乡野郎中他们没有那么多好心提醒。

很快一群人再一次骑马离开,连来此的目的都没有问出过。

穷乡僻里之地,岂会有那种奇珍异宝。

待他们骑马离开,小屋子又恢复了宁静,唯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郭公子似乎对那个郎中很感兴趣啊?”慕瑜璟少有的开口。

郭正阳没有丝毫隐瞒道:“好歹也救过我青州几千的百姓,我又岂敢端起架子。”

“不知师从何处?”慕瑜璟来了点兴趣,救了如此多人命,想必心性不错。

“无师自通!”郭正阳道。

慕瑜璟回头看了一眼渐渐模糊不清的小屋,但她见过太多天才,这点并不能引起她的注意。

“无师自通又如何,乡野始终是乡野。”一个手提长枪的汉子有点不舒服,一个乡野郎中也能入了慕瑜璟的眼,实在糟心。

“乡间藏虎豹,田野卧麒麟。天下的如此大,不能小瞧人。”另一个手持长剑的公子没有赞同之前那人的话。

郭正阳瞧瞧的侧过头,竟于他对视一眼,两人都有话未说出。

“谁!”忽然队伍里不起眼的一个老人睁开了眼,他一掌拍出,隔空拍出一个人。

“有刺客!”队伍忽然安静了,所有人围绕慕瑜璟,团团围住。

倒地之人一个鲤鱼打挺蹦起身,取出一刀,与那老人针锋相对。

“没想到这一次队伍里居然来了硬茬子!大哥,二哥!来助我!”

同样身形彪悍的壮汉来了两个,身强体壮,个个身怀武艺,三人站在前方就像一堵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老人二话不说,一掌上前,三人与其缠斗一起。

“你们谁?这是军中的武艺!”老人一掌拍开,质问道。

“你们知道你们要杀的是谁吗?不怕诛你九族?”

三人对视一眼,“老家伙儿眼睛有点毒啊!我们三人隐藏的这么好都被发现了!”

“我们杀的不是来踏青的富家子弟吗?”三人中有人开口。

“富家子弟!我可是京……”

“噗!”

那人话没完,一箭东来,射穿头颅,十几个蒙面人出现在三人身后。

“除了你是富家子弟,其余的我们都不想知道!”

哪里不明白,这是杀人灭口,之前还有传闻,事关大位,与其有关的人都会被牵扯,而今他们明显是被牵扯到那批,很可能会成为炮灰。

一时间所有人心怀鬼胎,没有人想过这时候来一场英雄救美,博得她的欢心。

“你们快走!”这些人出现后,老人明显有些不安,势单力薄,他也没有把握保下身后的年轻人。

慕瑜璟率先带头离开,“海爷爷小心!”骑马掉头,狂奔而逃。

有了慕瑜璟带头,其余人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逃离是非之地。

“老家伙!”

“你们三个人缠住他,其余人跟我追!”

老人想应对,可惜三人死死纠缠,导致他无瑕分身,只能看着后面的人追上去。

“分开跑!”慕瑜璟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体现她的聪慧,她的马一骑绝尘脱离大部队。

急佣的大部队如同树倒猢狲散,由整化零,消失在羊肠小道上。

转眼间消散,紧追其后的刺客也只能兵分几路,主要追兵还是放在了慕瑜璟这里,她才是主要目标。

慕瑜璟回头,还能听见远处急促的追兵。当机立断,立刻吞服一粒药丸,纵身一跃,跳到了小悬崖下。


慕瑜璟醒来,见自己躺在床上,检查了一身,并无异样。

来到陌生的环境,慕瑜璟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房门开了,一个胡渣郎中走进房间,端着一碗药。

“你救了我?”慕瑜璟问。

郎中摇摇头,“是你让我救你。”

慕瑜璟回忆,当时落下悬崖,自己服了一颗大还丹,身体受到损伤,意志模糊。

依稀记得有人从她脸上过,她拼尽全力开口求助。

“如果当时我不喊你会不会救我?”慕瑜璟问他。

郎中摇头,“我为什么要救?”

“都说你医者仁心,治病救人堪称华佗在世,遇到病人见死不救?”慕瑜璟心中烦闷问道。

郎中目光呆滞,眼里疑惑不解:“他们求我救人。我便救了,没什么问题。”

很平缓的语气,平静到听不出感情波动。

慕瑜璟抬头,这个郎中似乎有问题。

“喝药。”郎中将手里的药递过,又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你回来,喂我!”慕瑜璟见此,拼尽全力的呼喊,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力量指挥动身体的任何一部分。

“哦,好!”郎中再一次进来。

两人无声,细微末节,心跳可闻。

“你没有心吗?为何听不到你的心跳?”

“心跳听不见不是正常的吗?”

“我是说,孤男寡女,我这样一位大美女在旁,你为何没有心跳加快?”

“有什么关联吗?”郎中好奇问她。

她确定了,此人确有古怪,说不上来。

刚开始几天慕瑜璟还担心刺客追寻到此处,但时间缓缓而过,她的伤也好了大半,但出奇的是没有一个人寻到此处。

慕瑜璟开始下床走动,她第一次开始认识这个少年。

“这些书你都看完了?”慕瑜璟抚摸着书架上一排排的书问。

叶白衣一边翻页一边点头,“看完了。不过有一点理解不了,为什么有些人死了,另一个人会寻死腻活,一心求死。”

“读书这么多年,唯有这一点无从解答。”

慕瑜璟看鬼一样看他,“你没有感受过情感?”

叶白衣合上书,走到她面前很郑重的问道:“什么是情感?请你告诉我!”

“情感这个东西我也说不上来,它很奇妙,很新奇,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解释的东西。

大致可以分为,亲情,友情,爱情,相惜之情,离别之请很多种。”慕瑜璟只能这样来说,世间还有未曾体验过情感的怪人?

“那些又是何物?”叶白衣陷入沉思,一页又一页的翻阅书籍,试图理解慕瑜璟的意思。

日子恢复平静,慕瑜璟心中也不断犯怵,这么多天,为何没人来寻她?

“书呆子,最近有没有来问你有没有见过我?”慕瑜璟眼见叶白衣陷入沉思,打断道。

叶白衣摇头,“没有人。”

“奇了怪了。”

“下午我要出门采药,有人来你帮我招待一下!”

“我帮你招待!你搞错没有?我连自己都管不好!”慕瑜璟指了指自己。

叶白衣一想也是,这个大小姐一看便生活在大院子里,粗活岂能做好,“有人来就说我不在。”

一晃午时已过,慕瑜璟坐在院子里呼吸吐纳,叶白衣从里面走出,除了一把生锈的铁剑,两手空空。

“你什么都不拿就去采药?”慕瑜璟问他,“采到药用何物装?”

叶白衣从腰边掏出口袋,示意到,用这个装!

“你手里的铁剑都生锈了,你还拿它做何?”慕瑜璟鄙夷对叶白衣说,指了指他手里生锈的铁剑。

叶白衣举起来,义正言辞道:“它叫长相思,是我的佩剑,天下第一锐利的剑!”

“噗!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郎中会使剑吗?还取了一个这么有诗意的名字,一看就不是你取的名字。”

“而且,你好歹磨一磨,您这佩剑都生锈了!”慕瑜璟没忍住,笑了。

美人一笑倾城而过,不施粉黛眉,玉肤霜雪,尤为惊天人,美不胜收。

叶白衣大步跨出,“剑是杀人剑,磨剑亦杀人。”

慕瑜璟毫不吝啬的嘲笑道:“你还真当自己是大侠?”

这些天相处,慕瑜璟早已摸清了叶白衣的脾气性格。

这就是一位没有感情的木偶人,无论你怎样对他,他都不会放在心上,以自己为中心。

其实慕瑜璟挺羡慕叶白衣这种人,无拘无束,不用受到约束。

一路走来,药采集不少,袋子装的满满,“再采一株就回家!”

日落西山,则日而息,则日而起,这便是普通人的一天,平凡到不能在平凡。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这样的日子很难寻,也很宁静。

“小子,最近有没有见过一个陌生女人?”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十人的队伍,叶白衣收好药爬下小坡,望着对面的一伙人说:“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吗?”

“听你这话你是见过喽?”领头的老大抽出大刀,剑指叶白衣。

叶白衣握着锈剑,反手问道:“你们为何要对我有杀意?”

对面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明显愣了一下,“少废话,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不然让你生不如死!”

叶白衣放下袋子,里面装着药草,锈剑紧紧握在手心。

“大哥,有古怪!”

“废话,有没有古怪我看不出来?一个乡野小子见到我们居然不害怕,其中岂能没有古怪?但这次任务至关重要,哪怕面对天大的人物都必须完成!”领头大哥说,但对叶白衣的警惕可不小,尤其是他手里拿了一把锈剑。

“小子,你来自何门何派?”

叶白衣不语,目空一切的看着他们。他又不傻,这些人明显来寻慕瑜璟,但自己又岂会随随便便交出人去。

“大哥,这人瞧不起咱们!先拿下在问。”

“行,拿下他!”

叶白衣右手握剑,轻轻一挑,剑未出鞘,剑罡以至。

有时候一出手,便好似天下至强,有时候轻轻一挑,便挑起了半个江湖。

“剑罡?!”

“你是哪位前辈?”

“不好,快撤,有剑仙在此!”

北边的风吹到了南山,西日的余晖把今天葬在了东海的昨日,风吹起了半个湖泊,惊起了一个江湖的涟漪。


剑意所至,无坚不摧,无物不毁。剑是无情剑,人是无心人。

他的剑正如他的心一样冰冷,正如他的剑一样果断。

生锈的是剑鞘,宝剑锋从磨砺出,未出剑,何以顿?

远离江湖十来载,不曾饮血十来载。

数十载前他离开江湖时,众目睽睽,一代新人换旧人,江湖上早已没了他的名号。

生于江湖,盛于江湖,神于江湖,也暮于江湖。

多年之前,天下还不是这个天下,江湖也不是这个江湖。

多年之后,天下还是那个天下,江湖却再也不是那个江湖。

但只要他出剑,依旧有人能一眼认出,他便是那位当年举世无敌的大剑仙,独步天下的剑道第一。

那些人,连一道剑意都没撑下,拿什么与之抗衡,拿什么质问叶白衣。

“可惜了,辛苦一下午。”叶白衣捡起剑意下残存的药草渣,掀起衣服包裹,别着锈剑,左摇右晃的回去那药屋。

叶白衣一走,立马有人窜出,摸着光滑的石面,剑意残存,他喃喃自语道:“青州到底住了一尊什么样的大神?”

“这剑意,恐怕就是武林泰斗来了也不敢保证能够完好无损接下吧!”

天下十三州,青州最小,堪比一郡之地。

时隔半天,叶白衣回到药屋时慕瑜璟还坐在凳子上静静等待叶白衣回家。

“你一下午就采了点药渣回家?”慕瑜璟看着一桌子的残渣碎片,捂着额头,看着这个有些大的少年,顿感不适。

“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采药采一堆药渣子回家的郎中!”

“话说,你是正经郎中吗?”慕瑜璟呆萌呆萌的看着他,好好一个大姐姐非要装成小女孩儿。

叶白衣抬头挺胸,点头道:“学过医术,是正经郎中,有证!”

慕瑜璟不死心的看着他道:“公子医术这般高超,一定有许多人爱慕吧?为何不选一个长相厮守?”

叶白衣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有什么好处吗?”

慕瑜璟竖起大拇指,败下阵来:“一时间竟分不清谁是傻子。”

世界之大,遇到一个能调戏的人,慕瑜璟也按耐不住,从小她就好奇为何书生为何爱往青楼跑,许多人为何爱耍流氓。

直到遇见叶白衣,这个有问题的少年,至少看上去他是少年样。

慕瑜璟才开始放纵天性,成了青楼里的流氓书生。

“公子,你知道外面的人都说我是什么吗?”慕瑜璟一边瞧他收拾药渣,一边提问。

“不知道,也不想。”叶白衣提起药渣去做饭了。

慕瑜璟脸一黑,气的牙痒痒,这人不按套路出牌,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你这个书呆子!”一跺脚,提到了桌脚,疼的直掉眼泪。

捂着脚跳了几下坐到凳子上,“怎会有这样的人,对我无动于衷?”

叶白衣又回来了,不知从哪里摸出膏药,慕瑜璟目瞪口呆下给她脱鞋涂抹上了。

一时间慕瑜璟大脑一片空白,指着叶白衣语无伦次道:“你……你……你……”

“我怎么了?”叶白衣又给她包扎一下,穿上鞋子。

“本来身体就有伤,还要乱来,疼不死你!”叶白衣骂着给她将鞋穿好,至于那双绣足,仅仅只是赏心悦目一下。

慕瑜璟脸红道:“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能不能温柔点,一点感情都不带,怎么让人动心!”

叶白衣木纳,不解道:“不懂。”

慕瑜璟小手抚平上下起伏的胸口,差点气不过,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还有,女孩子的脚你不能碰随便碰,你知道吗?”

叶白衣拿起膏药,“我是医生,只知道我的病人受伤了,就该医治。”末了,又补充一句道:“医书上是这样写的,我也这样学。”

慕瑜璟急了,随便抓起一个东西就丢过去,“那你也要经过我的允许也才能碰我!”

叶白衣一把接过,满不在乎道:“你都这样了,还有说话的资格吗?”

气的慕瑜璟有气无处发泄,连吃饭之时都阴阳怪气,不知的人还以为这是一个斤斤算计的小女子,并非是那大家闺秀。

次日,叶白衣打了招呼又出门去了,这一次他拿好了药娄,可不想又采些药渣。

“咚咚。”

“叶郎中在家吗?”

慕瑜璟刚准备休息,听见有人敲门,只能一瘸一拐的来到大厅,冲门外喊到:“叶郎中采药去了,午时回来,你先进来坐着吧。”

门外支出一个小脑袋,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走入了院子,身后跟了一个农家汉。

“你是……”从未见过这般气质的女子,汉子顿时惊了,偏远山区一生也不一定能够见识一眼。

慕瑜璟心想,幸亏带了面纱,不然指不定惹出麻烦,他们可不像叶白衣一样。

“病人,叶郎中的病人。”慕瑜璟指了指受伤的脚。

“叶郎中的病人啊,那你受苦了。”老汉惋惜说道。

慕瑜璟疑惑,老汉解释道:“叶郎中的厨艺可差了,除了配药煎药熬药,事关厨艺,不提也罢。”

“很难吃?”

“很难吃!”老汉肯定说。

慕瑜璟回响起这些天吃过的饭菜,也没差到哪里去啊。

小孩一旁说道:“爹你不知道,这些天叶叔叔一日三餐都是在福叔叔开的店里取的。”

“小胖子还说叶叔叔金屋藏娇,果然没骗我!”

老汉瞪了一眼小孩,笑到:“姑娘别放在心上,小孩子说话不过脑袋,竟说些胡话。”

慕瑜璟也没放在心上,“没事,这样的孩子还挺可爱。”

老汉又道:“姑娘放心,你在此好好休养,叶郎中的性子大家都了解,不会对你做逾越之事。人品也是顶尖,那些读书人都用什么……君子,来形容叶郎中。”

慕瑜璟没想到叶白衣这样的人连性格都被外人摸索了些,还有如此高评价,看来治病救人的事没少做,不少人记住了他的好啊。

一旁的小孩撇撇嘴,似乎好在为刚才他老子瞪他生闷气。

“胡言乱语,诬蔑叶郎中病人的清白,回去我在收拾你!”

小孩没了脾气,像似焉了的小草,斗败的公鸡。


“大叔来寻叶郎中何事?”慕瑜璟问道。

老汉唉声叹气道:“还不是为了这个不争气的孩子,眼看都快到读书写字的年龄了,但我们这十里八方没一个识大字的先生。

唯一的读书人只有叶郎中了,想来送这孩子识两个字。”

慕瑜璟还纳闷这老汉来叶白衣家提鸡蛋做何,原来如此。

“那只能等等叶郎中了,这种大事至少要问主人意见,我一个病人不好过多建议。”

大汉笑着点头,没过一会儿就看见叶白衣一身狼狈的走了进来。

慕瑜璟瞧见后笑得合不拢嘴,“你这是被猪拱了?”

叶白衣闭口不语,似乎不想多说,慕瑜璟自讨没趣,收敛了笑容,但还是于一旁捂着肚子,窃窃欢喜。

大汉见此,急忙问道:“叶郎中,你没事吧?”

慕瑜璟一旁道:“他能有什么事?自己就是医生,受伤了自己晓得包扎。”

叶白衣不闻不问,两耳干净道:“无事,李叔找我何事?”

大汉随即将他来此的目的说了出来,还将那篮子鸡蛋放到了桌子上。

叶白衣静静整理衣服,没有急着回答,看了一眼那个忐忑不安的孩子,最终道:“我只会读书,不会教人。”

老汉露出失望的神色,叶郎中终究还是不愿意教教孩子。

“不过我可以教导他医术,边学医边识字。”

老汉抬头,眼里闪烁着泪光,“虎子,还不快谢谢叶先生!”

虎子还处于呆滞,脑袋嗡嗡,没想到就这样轻易有了先生。

“多谢先生!”虎子虎头虎脑的说。

“对了叶先生,昨日后山不知发生了什么,空了好大一片,像是被刀削了一样,镇子里来了些来历不明的人,你可得小心!”

叶白衣点点头,对于老汉的好心一阵感谢。

书上说的没错,礼尚往来,今日种下因,来日结下果。

至少镇里的人没有透露过关于慕瑜璟之事。

叶白衣道:“虽然我教你识字,但比不得那些教书先生,所以你不必唤我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称我为叶叔便可。”

大汉想出言反驳,一日之师,终身为师,这些道理是个人都知晓,但此事的主角无意,又能如何?

“李虎,我告诉你,先生可以不视你为学生,但你不可不以学生自称!要是发现你敢不尊先生,腿给你打断!”大汉不敢反驳叶白衣的话,但警告自家孩子绰绰有余。

“回去收拾东西,以后来我这里居住吧。”

“是,叶叔。”李虎低头道。

“鸡蛋拿走,我不吃鸡蛋。”叶白衣又道。

大汉不同意了,“先生,这鸡蛋你必须收下,这是娃儿的拜师礼,不可作废!”

叶白衣瞧了一眼道:“我并没有收他为徒,所以这拜师礼收不得!”

大汉为难,急了:“我不管,先生今天你这鸡蛋必须收下!”

慕瑜璟走来,从里取出一枚鸡蛋,“鸡蛋收了,其余的拿回去吧。”

大汉语塞道:“这……”

叶白衣当即下了逐客令,“鸡蛋也收了,你带虎子回去收拾东西吧,不拿走明日便别来!”

自己娃子的前途来比,那点规矩于汉子眼中不算什么,拿起鸡蛋牵起孩子出了门。

“对了,大叔,你说的那处地点在后山哪里?”临了,慕瑜璟又问大汉道。

大汉指了大山,“翻过那座山就能看见,很显眼。”

慕瑜璟若有所思,期间看了一眼叶白衣,寻思他是否知道些什么。

出门后,大汉对李虎说道:“叶郎中是个好人,你以后出息了别忘了叶叔的好!听见没有!”

李虎连忙点头,“爹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将叶叔当成你一样对待!”

“书呆子,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后山那件事!”慕瑜璟质问叶白衣道,两手叉腰,像极了生气的杜鹃,叽叽喳喳。

叶白衣目无古波道:“忘了。”

“忘了?仅仅只是忘了?”

“那还能是什么?”

慕瑜璟提起自己的拐杖,一拐杖打过去,“说实话!”

没想到叶白衣一手接过,将来势凶猛的拐杖化解,又怕慕瑜璟失重摔倒,一把拉到身前,在一推,将她扶到凳子上。

“看不出来,有两把刷子!”慕瑜璟惊奇道,刚才叶白衣这一手,少说也是二流武者的水准。

叶白衣道:“我很厉害,你不要小瞧我。”

慕瑜璟一笑而过,“哪有自己夸自己厉害,你一点都不谦虚,还自称读书人。”

叶白衣肯定的说,“我很厉害,只要手里有剑,天下第一高手也不是我的对手!”

慕瑜璟蹦不住了,没有刚才的生闷气,“你个书呆子,读书读傻了,该不会以为你是书里的人物,天下无敌的那种吧?”

叶白衣闭口,不爽的看着慕瑜璟,“你居然不相信我!”

慕瑜璟笑得眼泪都快掉了,“那请问,公子在江湖上的名号是什么?说不定小女子略有耳闻!”

叶白衣思考一凡道:“无心剑!”

慕瑜璟回答叶白衣道:“都说读书读傻了还不信,我行走江湖多年,从来没有听过无心剑。”

叶白衣退后一步,取出锈剑,紧紧握住道:“我就是无心剑!”

慕瑜璟道:“先不说你的佩剑叫长相思,而你取了一个无心,违背了常理。你看你拿着一把生锈的铁剑,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能是个高手?”

叶白衣身体僵硬,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居然认真思考慕瑜璟的话。

“下午和我一起去后山看看,我想看看李叔说的痕迹。”慕瑜璟道。

叶白衣点头同意,反正下午也无事来,陪病人四处走走,养伤也行。

“会是哪一人?用的何种兵器?实力又有多强?”慕瑜璟回忆那人能够派出来的高手,以她目前的实力又有多少胜算。

面前来说她的处境并不是很好,这么多天还没见父亲派人来寻她,用脚趾头想也知晓父亲那边的局势很焦灼,打的难舍难分。

自己深陷泥潭,外面应该全是追兵,不过慕瑜璟不解,来此也近十天,按理来说第一批追兵应该查到了她的踪迹,她也准备好了如何与地方谈判,可却迟迟未见敌人来此。

怪哉,怪哉。


“怎么不拿你的剑了?大侠?”慕瑜璟问道。

叶白衣扶着慕瑜璟道:“腾不出手,没地方拿。”

慕瑜璟说:“还是我挡住你喽?”

两人沉寂下来,这样的他们像极了年迈时的夫妻,你牵着我,我扶着你,一起去向远方。

岁月静好,我们在时光里交错相遇,你在阳光下,我在倒影里,彼此相视,彼此相爱。

这也许便是普通人的一生吧,遇见一个有感之人便会放手一搏。

青州地处偏远,天下又何其之大,如果没有机遇,或许叶白衣一辈子也见不到慕瑜璟,同理,慕瑜璟一辈子也遇不见叶白衣。

清风不许渡月明,春风不渡无心者。

历时三炷香,两人才堪堪爬上山顶。

远远望去,那处山林像是被一道巨型刀剑劈出一道口子,从树木到顽石,像是镜子一样划出了一道光滑的镜面。

倘若使用的人再大几分力气,这座山头是否会被拦腰折断?山下的镇子能否免于幸免?

“书呆子,这一次我可能惹上大麻烦了!你怕不怕!”慕瑜璟戳了戳叶白衣问道。

叶白衣不解道:“怕?为什么要怕?”

慕瑜璟道:“差点忘了你是个不懂情感的人,这种人内心的恐惧到是何物!”

见识到了李叔口中的不平之地,慕瑜璟没了之前的慌张,或许这就是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吧。

“两位施主请留步。”远处小径有一和尚走来,身穿佛门袈裟,骨瘦如柴,似历经沧桑苦难,从人间极恶之地走来,三两步跨越数十步,转眼间入了两人的眼帘。

“阿弥陀佛。”这是一位佛门的大佛,体内不知凝聚了多少功力。

“大师有何事?”慕瑜璟问道。

和尚走到两人下山前的必经之路上道:“施主,我家住持想请你去寺里住些时日。”

慕瑜璟面色一变,惊讶道:“你们也要掺合此事?”

和尚摇头道:“并非我们,唯有青州的婵寺而已。”

慕瑜璟对此只能呵呵而已,谁人不知,天下三教本一家,表面离心,实际暗中以道教的玄都观,文道的紫云院,以及佛门的雷音寺为首。

“我若不去呢?”慕瑜璟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叶白衣的搀扶,仅凭借一根拐杖站立。

一时间场上寂静的沙沙作响,安静的可怕,仿佛下一秒将有雷霆降临,引起一场大战。

和尚道:“施主一身紫气,我只是伤不得分毫,若是有些武艺在身,我自是无可奈何,可惜施主身上并无武艺防身。”

“你不怕我父亲?”慕瑜璟问道。

和尚道:“怕,所以我来了,唯有你才能让那位投鼠忌器,所以我来了。”

慕瑜璟推了一把叶白衣道:“你不是说你是高手吗?把他给我杀了!”

叶白衣两手一摊道:“无剑,杀不了。”

慕瑜璟在他耳边道:“你装一下样子,把他吓走!”

叶白衣瞧了一眼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脑回路当真神气,就不怕这个和尚发现事实后恼羞成怒吗?

虽然恼羞成怒也打不过我,但你一个弱女子怎么敢欺骗一个顶级高手?

“想动她,先问我!”叶白衣还是站出来道。

和尚才将目光放在这个人身上,起先以为是这位的仆人,观他们交谈来看,似像非像。

“你是哪位?”

叶白衣轻轻一挥,高声一呼,一枝枯树到了手里,冷眼旁视和尚道:“听好了,你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北壶山白衣客是也!”

“北壶山白衣客?这是哪号人物?未曾听过。”

“没听过?你去外面打听打听,谁不知我北壶山白衣客的名号,当年连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老魔头我都打过,你居然不知道我?”叶白衣不屑一顾道。

“看来你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叶白衣枯树往前一送,狂风呼啸而来,吹落了满树黄叶,起舞于天地之间。

这一狂风,不仅吹了叶白衣一个措手不及,连慕瑜璟也没想到上天如此给力,居然愿意陪她演上这一场戏剧,此刻她只想说,天助我也!

和尚见此,忽有一种大恐惧在身,刚才像是被一头藏于山林之中的猛兽盯上,面对恐惧,他宛如新生儿。

“敢问施主是否知晓我佛门有一法门,名为不灭金身?”和尚问道。

叶白衣呵呵一笑,手中枯树更前一点,缓缓而道:“当年我用一剑破之!”

和尚正了色,从来没有的警觉,“你是谁?”

“北壶山白衣客!”

“你是谁?”他再次问。

“北壶山白衣客!”

“施主既不愿告之,我也不必追问,但我来此之事已被各大势力知晓,事关你身旁这位,你护不住。”和尚转身离去,自始至终两人都未曾交手,但和尚深知,此人深不可测,以他之力断然不能拿下。

青州地头蛇绝对知道此人,不然定不会不远千里的寻他来此。慕瑜璟身边的那人到底是谁?

天下用剑的高手很多,但用剑的年轻高手却不多。

观那人剑气,有潜龙出渊之资,天下间几时又出了一个这样的风云人物?

和尚陷入了头疼,一剑破了佛门绝学之一的不灭金身,他身上的剑意做不得假,那人是谁?

据所知,能破了佛门不灭金身的高手当世不过十指之数,年轻的用剑高手唯有三人。

一个是西北剑客,一个是京都禁卫军统领,还有一个是玄都观的天才。

西北剑客与那人说的北壶山白衣客名号有相似处,京都的禁卫军统领与那位女子有很深的关联,玄都观的天才前些日子入了江湖。

这三人都有可能是那位身边的年轻人,也都有可能不是。

真真假假,难辨真伪。

果不其然,青州佛门败走山源镇的消息迅速传播出去。

很多人知道了那位身边有一个年轻的剑道高手,但不清楚到底是哪位高手。

山源镇的百姓似乎也听到了消息,一瞬间便联想到那位收留了新病人的叶郎中。

生在这个时代,头脑不灵活的人是要掉脑袋。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一段时间他的院子应该是门庭冷落。

并非人家过错,他们只是寻常百姓,对于这些官员都躲得远远,现在叶郎中卷入了这场乱世,能够不掺杂进,自然不掺杂进。

这应是书上说的人心,不过他偏不信。


“书呆子你还挺会装的啊!书没白读!”慕瑜璟用肩顶了一下叶白衣,示意他干的不错,有前途。

叶白衣道:“我没有装,我真的是北壶山白衣客。”

慕瑜璟瞧不起道:“骗人是小狗。”

叶白衣道:“好吧,我不是。”

“但我认识北壶山白衣客。”

慕瑜璟忽然跳上叶白衣的后背道:“行了,无心剑大侠,我们回家吧。”

叶白衣怕她掉下,伸手搂住道:“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

“书呆子,你明白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吗?”

“书上说男女有别,我读过。”

“那你明白什么是感情吗?”

“不明白。”

“当两者组合在一起时,男女授受不亲便亲了。”

叶白衣偏过头问她道:“这是什么道理?”

慕瑜璟看着离她不急三寸的人脸,脸红的别过头,嫌弃道:“头别转过来。”

“哦,好。”叶白衣转过头望着前方的小路,小心行走,怕脚下一滑,摔倒了身后的病人。

“不过你为什么和书里的女子不一样?”叶白衣忽然又问。

慕瑜璟趴在他身后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叶白衣说出书里的女子道:“书上说,女子多娇羞,温婉如江水,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一颦一笑皆是百花盛开。

女子爱细语,喜插花弄月,仪态万千,美不胜收。

女子文静,遵守礼别。”

慕瑜璟反问道:“我和书里的女子哪里不一样了?”

叶白衣肯定道:“至少书里的女子不会随随便便跳上一个男人的后背。”

慕瑜璟笑呵呵,直逗乐道:“你该不会认为我看上你了吧?”

叶白衣摇头道:“人的三大错觉之一便是,你多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你喜欢我。”

“还挺有自知之明,我只是单纯不想折腾了,那么远要是在一瘸一拐的走到山底,我肯定被折腾个半死,没办法,只好便宜你了,让你吃点我的豆腐。”

“不过我想,你也不明白什么是吃豆腐。”慕瑜璟身后银铃般笑道。

叶白衣愤怒道:“那你拿感情忽悠我。”

慕瑜璟贴近他的脸旁,仔细盯了一下道:“原来你不笨啊!”

叶白衣像是不满,脚下一抖,慕瑜璟仿佛被撞一样,随后大吼道:“姓叶的,你要死啊!想害死姑奶奶我啊?”

瞧瞧,急的连女子的温柔也保持不了。

叶白衣心中解气了,走起路来都带风,迅速回到木屋。

这应该是书上说,一报还一报,吃亏不是福。

哪怕叶白衣将饭菜买回来,慕瑜璟还是不爽,恨不得将叶白衣大卸八块为好。

“书呆子,要不是看在刚才救我,非把你交给海爷爷,让他收拾你。”慕瑜璟高傲道。

“海爷爷很厉害?”叶白衣问道。

慕瑜璟炫耀般介绍道:“我父亲说,海爷爷是天下间轻功一等一的高手,世间能追上他的人唯有那不出世的剑仙才行,还得是那种能御剑飞行的大剑仙!

不过这种人江湖上只有他的传说,没有人见过。连海爷爷都说,如果世间真有御剑飞行的大剑仙,他要与之比比,看谁速度快。”

叶白衣低头望了一眼门口挂在半空的长相思笑而不语,心中想到,“我也想见识见识。”

慕瑜璟的床仅仅只于叶白衣隔了一堵墙,夜间两人也能无障碍隔墙交谈。

慕瑜璟翻来覆去,白天的和尚已经开始令她长夜难眠,她很难保证接来下对方会派什么人来对付她,叶白衣因此会受到怎样的波及。

从她醒来时,她便知道这个有问题的郎中卷入了她的纷争里。

自己身处漩涡,想推他出去,但只会越陷越深,所以哪怕伤好一些她也没有主动联系外面,只是想,多活久一点,这个郎中多活久一点。

外面敌人太多了,她应付不过来啊!

至于叶白衣,同样没睡,眼望天花板,他已经经历过太多太多人和事,分得清人心与人性,唯独不明白所谓感情。

或许他经历过,但是他感受不到,几十年了,他一直在寻找。

“你为什么叫无心剑?明明你的佩剑叫长相思。”慕瑜璟问道,哪怕叶白衣只是一个二流武者,她也很好奇发生在这个郎中身上的故事,只是一个人只是单纯的想去了解一个人的过往。

“师父说,失了心的剑客不是一个好剑客,但我体验不到人的七情六欲,所以给自己取名无心剑。

长相思的名字是师父取的,师父很喜欢一个人,所以给它取名长相思,用来想念那个人。”叶白衣回忆道。

“你还有师父?你师父叫什么?”慕瑜璟又问道。

这一次叶白衣没有回答,慕瑜璟不奇怪,这人就这样,想回答就回答,不回答就不回答。

“你呢?你又是因为什么所以被那么多人盯上?”叶白衣问道。

慕瑜璟嘴角上扬,夜里回应道:“我刚开始以为你是个呆子,但你不是,你只是不喜欢过问别人的事。”

“既然你难得一问,我就告诉你,我还不是因为权利那点破事惹了一身麻烦。

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对我有想法?”

叶白衣在另一边思考一番道:“不是,我是在想,如果你原因帮我一个忙我就帮你对付他们,但我不确定能不能对付得了。”

慕瑜璟翻过身质问他道:“你不是说你很厉害吗?怎么还会有你对付不了的人?”

叶白衣道:“我以前因为一些事情,答应过一个人,不能对他的亲人出手。”

“切儿~你以为我会信?要是你真那么厉害,今天那个和尚你为什么杀不了?”

叶白衣刚准备开口,慕瑜璟抢先回答道:“因为手里没剑?是不是?”

叶白衣没了声响,老久才传回一声“嗯”。

“你要我帮什么忙?以我们的关系,说不定我能帮你哦。”

叶白衣轻声细语,说了几句话,慕瑜璟没说话,这一次轮到她说不出话了,饶是以她身份听到叶白衣的话语也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次日,叶白衣一个人静静站在门口眺望远方,翘首以盼。

日出东什,日落西山,傍晚之时,有小屁孩跌跌撞撞的闯入了院子,背着一箩筐东西。

书上说,孩童的心性最纯白,如白纸一张,认定之事,必定之事。

“走吧,明日开始我教你强身健体。”

“叶叔叔,你不是说教我识字吗?”

“识字也不可忘了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要先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才能读书写字。”

“这样啊!”

随着李虎的到来,这个往日寂静的木屋已经住进了三口人,逐渐变得热闹非凡。

经常传出一阵阵读书声,混杂在鸟语花香里,听的让人如世外桃源。

“你教他你的武术了?这不是师徒才能教导的东西吗?难道你收他为徒了?”慕瑜璟一旁吃着叶白衣为她寻来的小零食道。

叶白衣摇头道:“我与他并非师徒,仅仅只是教了一些强身健体的基本功而已。”

“基本功?强身健体?教教我呗,我也想学。”慕瑜璟抓起叶白衣的手臂撒娇道。

叶白衣回头白了她一眼,“你筋脉堵塞,不是一个习武的好材料。”

慕瑜璟才不管那么多,跑到院子里不顾伤势,开始有模有样学起李虎来。留下叶白衣在一旁叹气,拿她没办法。

练了许久,李虎跑来问道:“先生,今日的功课完成了,听大姐姐说您以前经常仗剑走天涯,能否和我讲讲您以前闯荡江湖的事?”

叶白衣笑道:“也行,那我就讲讲我以前的事。”

慕瑜璟也走了过来,她接触的江湖事不少,唯独没有听过叶白衣,也来了好奇心。

少年本应意气风发,奈何心不遂愿。

有时候一条路走多了,会厌会烦,不愿去面对。

很久以前有人和叶白衣讲过大道理,后来那个人走了,死在了一座不知名的院子里,埋在了一处不知名的荒山,立下一座无字墓碑。

叶白衣以前也不叫叶白衣,但那个人说,白衣不染尘世间,一席白衣渡红尘。

既以无心,便不必有心。

“我入江湖时已经二十来岁了,别人要么已经闯出了一番名头,要么回家继承家业了。唯有我才刚刚入此江湖。

我去的第一个地方是西北叫做的北壶山的地方,我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叫做白衣客的少年剑客。他经常身穿白衣,我名字里也带了白衣二字。理所当然的认识了,那时的他要去挑战西北第十的高手,我本来就居无定所,不知去往何方,便与他同行一路。

同行三日,到了当时的西北第一城大漠城,我们于此分道扬镳,分开前他邀请我一定要去观看他的决斗,我欣然答应。

也正是那一次,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江湖,当日,武林群雄,绿林好汉,各路鬼雄群聚于此。有一身金光的佛门大能,尝遍人间烟火的道观道长,有一身凶气的山间莽夫,以及满眼杀气的西北军人,诸多人物,好不热闹。”

“先生,有没有那种仗剑天涯的剑客?”李虎问叶白衣道。

叶白衣点头道:“自是有,那位挑战西北第十人的白衣客便是一位剑道天才。

那天,众目睽睽下白衣客一剑劈来,剑意肆虐,透经剔骨,一招西出阳关,斩灭了不少人的江湖梦。

两人交手数百招,最终那位白衣客以一招之差惜败于西北第十人。

其实也谈不上败,我能看出他未曾使出全力,有所保留。事后我问他缘何不尽全力,他说,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也正是那一次,我才开始了解江湖,明白其中的江湖道义。”

“先生,为什么我感觉你笑的很假?”李虎瞧着这位努力挤出笑容的先生问道。

叶白衣回答道:“先生有病,尚未治好,治好了便真了。”

“原来是这样,先生,我以后也要凭借你教我的武术去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然后寻天下最了不起的郎中给您看看病。”李虎气宇轩昂道。

叶白衣拍了他的头,“我教你的武功太差,出去了以后会被人打的落花流水,你还是好好读书写字,将来做一个大官吧!”

“我可以治病救人,像先生你一样啊!”李虎又道。

“我的医术算不得什么,都是些浅显的东西,你识字后半月便能背下,要想真正学好医术,还得去大城市的医馆里学习。”

李虎绕绕头道:“可是我觉得先生的医术是十里八方最厉害的了!”

慕瑜璟从旁解释道:“你都说了,是十里八方,外面很大!”

“那后来那位白衣客大侠怎么样了?”李虎回过神问道。

“后来啊,他成为了西北第一人,剑道高手,人称当世小剑仙!”

“为什么是小剑仙?”提问的不是李虎,而是慕瑜璟,虽然她根本没有将叶白衣所讲的故事当成他的亲身经历,但还是忍不住问。

“故事讲完了,去休息吧。”叶白衣道,李虎闻言跑到一旁练起基础剑势,可能他也想做一回剑道无双的白衣客吧。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慕瑜璟生气的站在他前面问道。

叶白衣不回答反问道:“你不是不相信我吗?”

“请你分清楚,我是不相信你是那种几乎天下无敌的大高手,而不是不相信你曾经闯过江湖,好歹也是一个二流武者,肯定知晓些我们普通人不知道的江湖典故。”慕瑜璟一边伸食指摇晃一边说。

“剑道高手有两种,一种是剑术无双,几乎无敌于剑之一道的被称之为小剑仙,也就是你们说的剑仙。还有一种是不仅剑术无双,被天下剑修公认为剑仙,也就是小剑仙的基础上加上一点,那就是曾经天下无敌,俗称大剑仙!”

慕瑜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这么厉害!那大剑仙有那些?”

叶白衣半手握剑姿势,笔直挺立,意气风发,前所未有的自豪道:“世间有两人,一位是我师尊,还有一位便是在下!”

慕瑜璟伸出右手,竖起中指。


日子一日复一日,山源镇来了一支军队,正正规规的军队,远远都能望见他们所凝聚的庞大煞气。

不过这支军队并未踏入小镇,而是离小镇十里处驻扎了下来,对于山源镇的一切事物不管不问,期间有不少镇中官员前去拜访,无一没有被拒之门外。

叶白衣瞧着那个正努力练剑的女子,这些人应是为她而来,表达某个大人物的意志,谁若敢动她分毫,必将踏平此地。

在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之后,军中来人了,一支小队敲开了小院的大门,来人叶白衣还很相熟,正是那日来此队伍里与他交谈不少的青州地头蛇郭正阳。

“他们倒是小瞧了你,一个土生土长的地头蛇居然敢欺瞒那群大官子弟。”叶白衣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郭正阳双手抱拳敬礼道:“我此举也是无奈之法啊前辈,那群人里随随便便一个人便能压的我喘不过气,稍不留神连我爹也要被拉下马来,只能出此下策。”

那日,叶白衣本在屋中磨药,忽听有人敲门,开门一看,一女子正躺在门口,并留下了一百两银票。

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慕瑜璟至今还蒙在鼓里,以为当初救她之人是叶白衣,但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

有些事稍微理清来龙去脉便能知晓真相,叶白衣道:“不怕我杀了你?”

郭正阳缩了一下小脑袋,“怕,怎么不怕?但我相信前辈心胸宽广,不会杀我!”

叶白衣呵呵一笑,“世人皆知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哪里来的心胸?”

郭正阳道:“所以这次上面的大人物付出的代价就是那处禁地您随意出入。”

叶白衣心思动了一下:“一言为定。”

郭正阳又问道:“前辈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您到底是谁啊?”

叶白衣道:“我的身份可不好,知道了说不定会招来血光之灾,确定要听吗?”

郭正阳浑身难受,明明一脸求知欲,但又不敢下定决心追问。

他父亲说过,眼前这人的身份能不知道就不知道的好,他牵扯的东西太大,一旦牵扯其中,说不定会招来灭门惨案。

“还是算了吧,我不敢。”郭正阳垂头丧气的败下来道。

叶白衣撇了嘴,“没胆子的东西。”

郭正阳不以为耻道:“没胆子好,没胆子的活得久。其次,您一个江湖中人,居然和朝廷扯上了关系,说实话,我这辈子都没遇到过您这种牵扯了大人物还安然无恙活着。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你的身后指不定又是什么大后台,我这种小虾米说不定那天就被当成炮灰抬走了。”

叶白衣否认道:“我身后可没有什么大后台,孤家寡人一个,甚至还处处是敌。”

“其实我比较好奇,如果你抱不上我院子里那个人的大腿,上不了她的大船,你会不会被你那日的同伴弄死在这青州?”

郭正阳还带笑容的面孔忽然凝固,哪怕是面对这个不知深浅的前辈高人也依旧不惧道:“前辈您这是何意?”

前一秒笑容满面,后一秒血海深仇,叶白衣看来,这个年轻的公子还缺点城府。

“青州太小,容不下一尊大佛,你强行将这尊大佛按压在这里,迟早会被殃及池鱼,连你爹都无法在这激流里将你捞起,指不定还会被你拉入这湍急的大河里。”叶白衣道,他比郭正阳看得远,了解的东西更多,自然看得清楚郭正阳这种人物不自量力的下场。

郭正阳道了一声谢,此人与他素不相识却能够在这种关头劝他,已经实属不易,但是木已成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所做的事开弓便没了回头箭,不成功便要消失在这个人人不愿久留之地。

“前辈,青州太小了,装不下我的抱负,我不愿一生都困在此地,院子里的那位就是我的机会,如果我连这都抓不住,那又何谈拥有跳出青州的勇气与实力?”郭正阳道,见识过外面的宽阔,他怎么愿意留在原地踏步。

叶白衣侧过身子,让出一条路,人各有命,前途永远握在自己手里,未来唯有依靠自己。

“多谢前辈。”郭正阳大步向前,入了院子。

叶白衣依靠在墙边,半眯着眼,静静听着李虎在一旁读出悦耳的文字。

许久,郭正阳才从院中出来,去时面带笑容,走时心入大海,叶白衣在他临走之前又开口道:“少年,你要记得聪明人不止你一个。”

回到院子时慕瑜璟正一脸严峻的看着他,心中不约道:“你居然骗我!”

叶白衣道:“骗你什么了?”

“我一直以你只会读书!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种心思。”慕瑜璟恶狠狠道。

“什么心思?我对你可一点坏心思都没有,一直都是以朋友身份对你。”叶白衣解释道,生怕别人误会。

慕瑜璟不满道:“这件事你等着,我和你没完!”说着,夺门而走,气的将门都差点甩飞。

李虎虎头虎脑的钻出来道:“先生,姐姐怎么了?好像很生气,是不是干才那为将军惹到她了?”

叶白衣道:“不是,是她感觉被欺骗了,所以很生气。”

“欺骗?被谁骗了?”

“我。”

几年前叶白衣于此扎根时便知晓,未来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落难于此,被自己搭救,然后从此困在此地。

而自己也会在这一次大事件里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而想要介入这一次事件则需要寻到一个此次事件里至关重要的人物,从她身上下手。

虽然叶白衣老是自称天下第一,可是天下第一只是武功天下第一,许多事天下第一也没有应对的把握。

天下不是江湖,江湖却是天下,叶白衣再强,他也只是一个人,是人就会有敌人有朋友,哪怕他并不会体会到什么是感情,但有人教过他,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滴血之仇,必百倍奉还!

有时候,身在江湖,不能由己。


“叶郎中,来了?”老福取出早已备好的餐,递给叶白衣。

叶白衣接过,往常一样与老福交谈了几句,期间李叔也来了,问了些李虎的学习情况,叶白衣如实回答。

李虎这些天的学习成绩确实不错,进步显著,在他这个年纪,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小神童,但仅限于寒门之间,要是比起那些从小受到诗书熏陶的世家子弟便差的远了。

交谈中,两人也告诉叶白衣这一次来的军队是青州唯一一支随意调用的军队,青州军,也是青州里最强的军队,他们的将军是四品武将,卫高义,卫大将军。

据传,此人脾气怪异,为人嚣张跋扈,能够当上这个将军全靠父母的荫庇。

对此传闻,叶白衣笑笑而已,有哪一个这样的人能当上将军,哪一个这样的人能稳坐将军位?

青州军的老大位置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眼馋,有多少人盯着这个位置,又有多少人指望卫高义落马而下,他们又顺马而上。

大将军啊,谁年少时不想做一个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的绝世英雄?光是将军二字便让多少儿郎向往,多少少年热血沸腾,一句保家卫国便让一条又一条的人命甘之如饴,使之如愿。

儿时想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少年时想做一个万众瞩目的大将军,青年时想做一个出入上流社会的风云人物。

后来时间磨去了年少的棱角,拿起了扁担,挑起了另一个未来。

人这一生注定失去太多东西,儿时的梦想,少年的幻想,青年的念想,这些都是年迈时回头所失去的东西。

叶白衣望着两个人,卖起饭店的福叔和上山砍柴的李叔。

他们都只是人群里的甲乙丙丁,又有谁记得他们曾经是否有过仗剑天涯,千军万马的年少轻狂?

读了几十年的书叶白衣也没读懂这个道理,正如别人无法理解他为何做到冷眼旁视所见所闻一般。

叶白衣读过很多书,读过很多道理,也用眼睛看过天下,但始终触及不到书中的故事,书外的人情。

师父教过他很多道理,也教过他很多事,更是不断的告诉过叶白衣,一个正常人应该怎样去做,怎样活着。

比如遇到一个心仪的女子,然后用半辈子守护她,然后用另一半辈子保护自己。

可惜师父不知道,他活了几十年一次书里说的心动都没有遇见过,以前他也仗剑天涯,后来体会不到书里说的江湖儿女情长,以前他也剑斩北蛮,后来体会不到书里说的大仇得报。

索性就放弃自我,做起了一个自我为中心的傀儡,只不过叶白衣一直都在寻找一样东西,那件东西师父念叨了一辈子,或许这就是他一直活着的理由吧。

很多人都知道叶白衣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那是他们不知道,他本该在那个冬天死去,死在对这个世界的怨恨里。

有人在用童年治愈一生,有人在用一生治愈童年。

叶白衣属于后者,也属于前者。

自从那个教他一切的老人去世后,他就成为了一个无依无靠,无家无门的题外人。

小镇热闹非凡,叶白衣唯有从中才能感受到些许的“感情”,这种他求之不得的东西。

山源镇以前本是处荒无人烟之地,只是后来流放青州的人多了,越来越多的流民聚居于此,然后逐渐形成了一个小镇。

在外面,青州是处流放之地,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多多少少都会被人瞧不起,所以郭正阳才会冒天下大不韪,将那些世家子弟蒙骗于此,只为了跳上慕瑜璟这艘随时沉没的大船。

叶白衣懂不起那种心情,但师父告诉过他,这种人是最值得敬佩,因为他们已经有了敢于挥剑的勇气。

所以,那日他才会收下银票,留下慕瑜璟。

“你也会伤感?好啊,连说自己没有感情都是装的!姓叶的,你不是个东西!”慕瑜璟站在院门,不难看出,她很生气。

叶白衣不能说他刚才在想这些事情吧,现在的慕瑜璟还处于一种半知半解的地步,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其实是一个随时都可能死在青州的人,只要她远在天边的老爹失败了。

“我今天去镇子里了,有很多军队在巡逻,找出来很多心怀不轨的人。”叶白衣边放下食物边道。

慕瑜璟还生着气,“我还记着你骗我这件事。明明不是呆子,居然装作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呆子,真气人!”

叶白衣没敢接话,这个大小姐的脾气现在格外暴躁,惹不得。

“你和姓郭的那个是什么关系?”慕瑜璟忽然又问他道。

叶白衣想了一番,指着桌上的两盘菜道:“都想从中得到好处的人。”

慕瑜璟撇撇嘴道:“亏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毫无心计的人,这么些天都住了下来。结果你根本就是有备而来,目的明确的东西。”

忽略她口中的骂人话,叶白衣问道:“如果一开始我不是一个毫无心计的小白鼠,你会留下来吗?”

“你都说了,你要是一个带有目的性的郎中,我一个弱女子岂敢留下来,连夜逃跑。”慕瑜璟肯定道,当时的情况必定是这样。

“现在呢?还跑吗?”

“跑?我跑哪里去?外面的青州军是摆设?你这位二流高手是摆设?那个日日夜夜守在山源镇外的卫高义,卫大将军是摆设?还是说你觉得那个郭正阳不怕被我抛弃?”慕瑜璟气急败坏,狠狠踢了叶白衣一脚,“现在我能跑出你这个破院子我才有鬼了!除非海爷爷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走哪里去?”

叶白衣当做无事,一个不过十八的女子,现在还沉的住气已经算好了。

于是乎,这场有预谋的院子便留下了它真正的主人,那位贵不可言的天之骄女,身份如同九天凤凰的女子。

十万青州军在此,恐怕无人敢明目张胆的派人截走这位了。

佛门,你还敢来吗?

叶白衣想起那个被自己唬走的和尚,不禁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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