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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权臣

夏景昀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第一权臣》是网络作者“夏景昀”创作的军事历史,这部小说中的关键人物是夏景昀夏云飞,详情概述:“匡国家于危难、安社稷于狂澜、立幼帝于襁褓,虽古圣人何以加此!”——《后夏书·夏景昀传》“高阳权谋如渊,料事如神,英雄之才盖世......光辅南朝幼帝,四海咸宁......屹然如山。”——《梁书·元帝纪》“一个臣子,掌握军政大权,让天下人只知有相不知有帝,跋扈嚣张,枉顾人臣礼节,简直大逆不道!”——夏朝大儒白云边“善哉,使我得此人辅佐,岂有今日之劳乎!”——后世某皇帝“大丈夫行事当......

主角:夏景昀夏云飞   更新:2024-01-29 09: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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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夏景昀夏云飞的现代都市小说《第一权臣》,由网络作家“夏景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第一权臣》是网络作者“夏景昀”创作的军事历史,这部小说中的关键人物是夏景昀夏云飞,详情概述:“匡国家于危难、安社稷于狂澜、立幼帝于襁褓,虽古圣人何以加此!”——《后夏书·夏景昀传》“高阳权谋如渊,料事如神,英雄之才盖世......光辅南朝幼帝,四海咸宁......屹然如山。”——《梁书·元帝纪》“一个臣子,掌握军政大权,让天下人只知有相不知有帝,跋扈嚣张,枉顾人臣礼节,简直大逆不道!”——夏朝大儒白云边“善哉,使我得此人辅佐,岂有今日之劳乎!”——后世某皇帝“大丈夫行事当......

《第一权臣》精彩片段


一场欢宴,至夜方歇。

夏景昀虽然是第一次接触这个时代的酒宴,但喝酒嘛,啥时候都那么回事,他一样挥洒有度,进退自如。

他这番仿如生而知之的表现落在众人眼里,自然又是一番暗自称奇。

云老爷子满意地看着自己此生唯一的徒儿,开口道:“高阳,有一事我需与你分说清楚。”

夏景昀连忙避席起身,“师父请讲。”

“不必拘礼,快快坐下。”云老爷子伸手按了按,然后道:“德妃娘娘省亲之日临近,老夫身处众人耳目聚焦之地,此间微妙,你我之师徒关系,暂时不便对外宣扬,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可能体谅?”

夏景昀当即道:“这也是对徒儿的保护,徒儿当然能够体谅。”

云老爷子满意颔首,然后将目光看向冯秀云。

冯秀云连忙站起,“请老太爷放心,此事奴婢定不会吐露半字。”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高阳今日夺得文魁,还未回家与家人欢聚,我们饮了此杯!”

喝完之后,云老太爷执着夏景昀的手,将他带到了书房之中。

常言道:女人的心房,男人的书房,都是等闲不会对人敞开的。

所以跟着走进的夏景昀登时打起精神,生怕有什么应对不妥的地方。

云老爷子关上房门,缓缓走到椅子上坐下,“今日之事,虽然明面上了结,但事后定有余波,那位郑公子背后,有建宁太守,有州学学正,还有一帮没了气节的大儒,有时候不一定需要郑天煜自己动手,就有着一些为主邀功的宵小作恶,你心里要有防备。”

夏景昀自然是知道这些,但老爷子关心,他自然不可能装逼说什么我心里早就有数之类的蠢话,严肃答应下来。

看着他那严肃的样子,云老爷子笑了笑,“也不必太过在意,今日我出面替你说话,不管是谁,想要对付你,也得掂量掂量才行。”

夏景昀这才展颜一笑,“也是,师父您的威名只需展露那么一丝,就足以震慑宵小,让他们不敢动弹了。”

人从来不讨厌好听的话,只不过往往被另一种先入为主的印象左右,不喜欢的人说些好听的,那就是油嘴滑舌,轻佻可憎,喜欢的人说来,就成了嘴甜似蜜,言暖人心了。

云老爷子此刻就这般受用,微微颔首笑了几下,才收敛笑容,“叫你进来,还有一事需跟你说。”

他看着夏景昀,“我先前让府中护卫去打探你的底细,在劳工营找监工问话之时,对方说,两日前,也有人向他打探过你的消息。”

!!!

夏景昀登时瞳孔一缩,一阵阴凉又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从后背升起,就像是有无数条蛇无声爬过。

两日前,文会还未举办,自己只是一个刚刚从劳工营中出来的苦工,跟谁都没有交集,又有谁会去打探他的底细呢?

是那位巧取豪夺了他们夏家祖产的邻县县令妻弟?

还是郑天煜呢?

“哦,另外,还有个小事。”云老爷子严肃道:“这些日子,无事切莫出城,听说外面的山贼闹得厉害,已经有不少人死于非命了。”

夏景昀登时肃然。

片刻之后,夏景昀和冯秀云走出了云府。

因为德妃省亲,这一个月城中都无宵禁,此刻街头依旧有不少人来人往,皓月初升,两人并肩走着,颇有几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暧昧。

冯秀云微微侧目,看着夏景昀的侧脸,心头感慨,就这么一日之后,她就已经从夏景昀高攀不起的样子,变成了需要仰望对方的姿态。

那一丝古怪而荒唐的想法,还未付诸一分实践,便已无情破灭。

夏景昀此刻的脑中,仍旧在回旋着方才师父跟他说的话,居然还有另外一拨人在调查他的底细!

他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这事儿不搞清楚,他怕是觉都睡不好。

于是他扭头看着冯秀云,“大人,我想求你个事?”

冯秀云压着忽然翻腾的心思,深吸一口气,胸脯一挺,想摆出如过往那般清冷孤傲的姿态,转念想起身边这位已经是老太爷的徒弟,是她高攀不起的人,有些郁闷地开口道:“但说无妨。”

“明日陪我去一趟劳工营如何?”

冯秀云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就这?

-----------------

当夏景昀回到了家中,不大的小院里,正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

瞧见他进来,众人纷纷兴奋地上前,围着他叽叽喳喳地问着,闹了好一阵才消停下来。

夏景昀笑着道:“娘,伯母,你们也别操心什么去做小买卖的事了。爹和伯父也别想什么西席护院之类的事,这段时间,你们就好好在家,养好身子。大哥有空再去寻一寻有无名师,打磨一下武力。宁真,嗯,就负责貌美如花吧!”

一家人那点粗浅心思,哪儿能瞒得过他,只不过昨日急着准备文会的事,没空搭理罢了。

“二哥真好!”夏宁真高兴地摇着夏景昀的手。

瞧见女儿这高兴得意的样子,被戳了好几次肺管子的夏张氏哼哼道:“说得轻巧,没钱怎么......”

啪!

夏景昀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桌上。

五百两!

夏张氏言语一滞,悻悻道:“你还要专心求学,还要交际,咱们坐吃山空,这五百......”

啪!

夏景昀又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桌上。

又是五百两!

夏张氏盯着他的手,“还有没?”

夏景昀摇了摇头,“没了。”

夏张氏松了口气,“不是我说你,就算有一千两,真要敞开了手脚花......”

笃笃笃。

院门被人敲响,夏云飞快步去打开,将作监大匠张大志带着徒儿笑着走进来,“冒昧登门,夏公子勿怪。我是个粗人,没啥好送的,这一百两,权当为夏公子得中文魁贺!”

说完他看了一眼一家人齐齐整整的样子,“看样子我来得不是时候?”

夏景昀扭头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伯母,然后看着张大志,“不,大人来得正是时候。”

......

一番寒暄,张大志自嘲笑道:“原本我还想着举荐你去将作监,没想到你竟能拿下文魁,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夏景昀连忙道谢,不管怎么说,对人家的恶,他从不惧对抗,但对人家的好,他从来都会郑重回应。

“无妨,我此番前来,是想问问你,脑子里还有没有好的点子,有的话可以跟我说,如果有用,我手上还有些余财。”

夏景昀想了想,“这样吧,让我整理一下,明日晚上,我去拜访大人。”

张大志大喜过望,“如此,那就多谢了。”

送走了张大志,夏景昀将两张五百两各自交给母亲和伯母,然后将那一百两收进自己怀中,看着惊喜不已的众人,笑了笑,“早点睡吧!”

-----------------

养足精神,第二天一早,夏景昀便和冯秀云一道出城直奔劳工营而去。

因为云老爷子提醒在前,即使是去沿途都有官兵把守的劳工营,夏景昀也请冯秀云特意带了两名护卫。

一行四人,打马而行。

瞧见夏景昀居然连骑马也会,冯秀云一再被震惊的心再度受到了冲击,这真的是个偏僻乡野的穷小子?

她的身子起伏颠簸着,微喘着气,“你要做什么?”

夏景昀微微挺腰,双腿一夹,展露出熟练控马技术,“一探底细!”

一路无事,二人带着护卫径直到了劳工营的二层小楼前。

劳工营的风中也带着酸臭和血腥,枯黄欲落的不止有枝头的叶,还有地上的人。

故地重游,夏景昀没有什么感慨,他不是冷血动物,但也不是圣人,他知道这是一个庞大的帝国机器做下的恶,他现在压根无力去改变,于是只好装作不见。

更何况,此刻他的心里,装着的都是那个令他吃睡不安的消息。

劳工营的新管事消息并不闭塞,在冯秀云这种手刃过上一任管事的宫里人,和夏景昀这号文魁面前,丝毫没有拿捏架子。

“钱管事,在下有一事相询。”

“您请说。”

“这两日是否有外人来此找过我以前的监工?”

他的问题藏着坑,因为云老爷子那边是确定派了人来打听的,如果这个钱管事说没有,那自然就是撒谎。

钱管事点了点头,“有的,先后来了两人。两人我都不认识。”

夏景昀微微有些失望,但这也在意料之中,于是追问道:“你可知他们问了些什么?”

钱管事摇了摇头,“我是新来的,并不了解,他们主要是问的你当初那位监工牛二。”

夏景昀嗯了一声,“那可否将这位监工请过来?”

钱管事面露为难,冯秀云淡淡瞥了他一眼,“嗯?”

钱管事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愿意请,牛二昨夜休假回了家,方才衙门捕快来传信说他已经死了!”

!!!

夏景昀的后背登时闪过一片刺骨的凉意。

小说《第一权臣》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一个巧合可以当做巧合,但连续的巧合,还认为是巧合的,只有傻子。

夏景昀坐在返程的马背上,脸上写满了四个字:心事重重。

冯秀云看着他的侧脸,虽然夏景昀没说,但宫斗经验还算丰富的她,从方才那只言片语的问话中,猜到了这背后可能的阴谋故事,于是柔声道:“可还需要我帮忙?”

夏景昀被这声温柔的嗓音唤醒,看着面露关切的宫中女官,莫名想起几日前,她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心头忽然轻松了许多。

短短几天,自己也已经有了这么长足的进步,又何必那么恐惧忧虑呢!

不就是阴谋诡计嘛,来就来吧,老子兵来将挡就是!

活着本来就从不轻松。

“问你话呢!”瞧着夏景昀盯着自己发楞,冯秀云一面心头微微荡漾,一面开口催促。

夏景昀回过神来,“请大人带我去一趟县衙。”

-----------------

“冯大人,夏公子,这位监工牛二的事情,我们已经知晓了,方才吴捕头已带着人去勘察过了,这牛二也是倒霉回来的路上遇见了碰巧在城外逡巡的山贼,丢了性命。”

县衙之中,主簿带着捕头,向二人,主要是向冯秀云汇报着情况。

夏景昀自然不相信是山贼碰巧,想了想,开口道:“他身上的银两和佩刀可还在?”

吴捕头是个魁梧高大的中年汉子,虽然在权力的重压下弯了腰,但是打心底里还是瞧不起这种对刑名一窍不通的权贵,“对方是山贼啊,怎么可能放过这些东西。”

夏景昀略显尴尬,别的书里不都这么写嘛,假扮山贼杀人,然后忘了搜走银两,被主角机智破解,为什么到自己这儿就不灵了呢!

于是他扭头看着冯秀云,“我能去看看尸体吗?”

吴捕头感觉到了一丝不被尊重的感觉,我才是捕头,你这不应该问我吗?

冯秀云看了一眼,确认他是认真的之后,点头答应,接着主簿便吩咐道:“吴捕头,你领夏公子去看看。”

吴捕头:......

等夏景昀跟着吴捕头走了,留在厅中用茶等候的冯秀云一副不苟言笑的傲娇样子,看着一旁陪同的主簿,“你觉得,这位监工真的是被山贼所杀吗?”

主簿迟疑了一下,斟酌着语气道:“死在城外,又是傍晚,四周无人,全无线索,无处下手,不是山贼也是山贼了。”

冯秀云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么说,他是要无功而返了?”

主簿欠了欠身子,没有接话,但意思不言而喻。

领着夏景昀走去停尸房的时候,吴捕头忍不住开口道:“夏公子,还懂仵作之术?”

夏景昀摇了摇头,随便扯了个理由,“他终究与我有旧,来送他一程罢了。”

吴捕头也听得出来夏景昀在胡扯,有个屁的旧,劳工营监工怎么对劳工的他又不是不知道,但对方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啥。

看就看吧,他都瞧不出什么端倪来的事情,这种对刑名一窍不通的人,也不可能找得出什么线索。

这样自以为是的人他见得多了。

正走着,一个妇人哭哭啼啼地在两名捕快的护送下从停尸房走了出来。

夏景昀问道:“这是?”

吴捕头道:“正是牛二的遗孀,前来辨认尸体,并且商议接尸出殡之事。”

哦,穿上衣服差点没认出来。

夏景昀回想起先前曾经见过的那副画面,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跟在吴捕头身后,走进了停尸房。

不知道是选址的故意,还是真的有些玄学,一进去就感觉到一阵阵的阴寒。

因为德妃娘娘要回来,县里加大了治安管理,而且一些穷凶极恶之徒都被想办法弄去了劳工营当耗材,最近没发生什么命案,停尸房里就只有一具尸体。

吴捕头走到尸体旁,猛地一下掀开盖住尸体的白布,旋即眼神促狭地望向夏景昀,想要从他身上瞧见些惊惶和恐惧,这也是他们这些人偶尔报复上位者常有的恶趣味。

但他却失望了,夏景昀的神色异常平静,甚至连眼睛都没怎么眨一下。

在项目工地上多年,别说这个了,比这更惨烈许多的死状,夏景昀也曾见过,早已练出了极其强大的心理素质。

他仔细看着,牛二脸上标志性的胡子还在,身上伤痕众多,他也分不出来到底是刀伤还是剑伤,反正看上去血淋淋的,符合寡不敌众被乱刀砍死的情况。

夏景昀默默算了算时间,昨夜距离上一次替他窥命,刚好是第八天,还真是老天自有安排啊!

那到底是谁杀了他呢?是先前问他话的那位吗?

如果是的话,对方向他打听自己,然后又在自己拿了文魁之后,抢先将他杀了,图什么呢?是怕暴露?

他又有没有向对方透露自己“算命”的本事呢?

夏景昀只感觉迷雾一重罩一重,疑虑一个接一个,但眼下既然只找到了这个点,就只能硬着头皮试着往下挖了。

吴捕头在一旁抱着双臂看着,心头戏谑,他这样一个经验十足丰富的捕头围着看了半天都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的,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能看得出来个啥。

“吴捕头,盖上吧。”夏景昀盯着瞧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开口道。

“夏公子,可曾看出了什么?”

夏景昀装作没瞧见吴捕头眼里的调笑,摇了摇头,“没有。”

“没事,您是文魁,这刑名之事,不熟悉也是正常,隔行如隔山嘛,哪儿能什么都厉害呢!对吧?”

夏景昀忽然心头一动,“方才牛二家的那位呢?”

吴捕头被这个急弯晃了一下,“应是离开了吧。”

“能不能麻烦吴捕头帮我把她请回来?”

......

片刻之后,一间偏房之中,夏景昀和牛二的遗孀牛王氏隔着一张桌子对坐着。

夏景昀看着眼前的妇人,肤白貌美,眼波流转间风韵动人,的确有些让人犯罪的资本。

“牛夫人,斯人已逝,节哀顺变。”

对面的妇人只是低低地啼哭着,断断续续地说着多谢大人,请大人一定要为夫君报仇雪恨之类的话。

“牛夫人,你的诉求衙门自当竭力办到,现在有几个话想问问你。”

妇人嗯了一声,小声抽泣着,肩头微晃,“大人请说。”

夏景昀道:“你先将手伸出来。”

妇人瞬间抬起头,面色一红,“大人......”

“勿要多想,我有一项秘法,可验真测谎。我自不会冒犯于你,你只需如医生把脉一般,将手伸出即可。”

夏景昀一脸正色,“再说了,你觉得我像是缺女人的样子吗?”

妇人这才认真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果断地伸出了手,还要将袖子往上扯,露出洁白的藕臂,夏景昀赶紧叫停。

吴捕头和几个捕快站在房间一角,一个捕快声音极低,不满道:“头儿,有这样审案的?”

吴捕头也皱着眉头,暗呸了一口。

他娘的,这小子瞧着人模人样的,竟然.......

我都干不出这样的事儿!哪怕去嫖呢!花点钱!恶心!

一旁的捕快也个个义愤填膺,红着眼看着夏景昀。

隔壁屋的尸首都还没凉透呢,这边就摸起了遗孀的手,这个场景,实在是太能刺激人心头的正义了。

夏景昀伸出手指,搭在妇人的手腕上,装作审案,“现在,你需要看着我的眼睛。”

“嗯。”妇人娇滴滴地嗯了一声,眼泪化作雾气,让一双本就勾人的眸子变得跟陷人的沼泽似的。

夏景昀暗骂一声果然不是什么好人,稳住心神,开口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妇人开始还担心对方问起自己跟情郎的丑事,怕自己在对方的秘法下暴露,但问了几句,便放下心来,对方看来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

对于这样的问话,一旁的捕快们却越来越义愤填膺,尤其是当看到那妇人竟然还颇为享受,让他们瞬间带入了苦主的心思,双目喷火。

夏景昀心如止水,搜查刮肚地组织着语言,尽量让自己显得更正经,等待时间走完。

正当他将脑海里记住的那些刑讯台词都快问完,眼前忽然一花,一幅画面不负所望地出现。

牛王氏站在屋里,正准备脱下孝服,一个黑影跳入房间,一把将其搂住,她正要尖叫,对方笑着低声道:“是我。”

原来正是那位上一次被打得凄惨的奸夫,他搂着牛王氏,一边上下其手,一边道:“可人儿,我没骗你吧,这莽汉已经被我解决了,你先好好守孝,等孝期一过,我就纳你入门,届时我们光明正大地过日子。”

牛王氏如一滩水软在他怀里,腻声道:“奴家今后,任你处置......”

“今夜就先好好处置你一番!”

画面中断,夏景昀看着眼前一脸悲戚的女人,心头猛地生出一阵厌恶。

“放开她!”

一个捕快终于忍不住,怒吼一声,朝他冲了过来!

小说《第一权臣》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徐大鹏对夏景昀的无知也不惊讶了,解释道:“此乃我江安县第一才子,曾子泽!师从州学大儒灌云先生,据说深得其真传,此番文会就在江安县举办,有人说这届文魁很有可能被他拿下呢!”

夏景昀一听就立刻反应了过来,哦,一赔二那个。

“他拿文魁?你们真当州中无人吗?”

二人旁边一位刚才没有起身行礼的书生冷冷一笑,“他曾子泽不过是灌云先生一个普通弟子,此番整个泗水州大才云集,群贤毕至,他凭什么拿文魁?”

徐大鹏这种性格,对嘴炮从来不虚,“凭什么,当然是凭真才实学啊!要是在开始之前就按名气定了顺序,还比个啥?直接宣布不就行了?”

旁边的书生一怔,徐大鹏得势不饶人,“谁拿文魁这种事情自是猜测,你觉得子泽兄拿不下文魁,也没问题。但你却张口闭口说着什么普通弟子,怎么诗书文采还要看家世出身?那我们读书人还读什么圣贤书?去给权贵当狗就行了呗!”

“说得好!”夏景昀蔫坏蔫坏地在旁边拱火。

那书生面色涨红,“迂腐之极!懒得与你多说!”

徐大鹏冷哼一声,正要乘胜追击,一阵更大的骚动出现,一位头戴冠玉,身着锦衣,唇红齿白,仪态十足的年轻人在旁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这一次一多半的人都纷纷上前打着招呼。

二人身边那位斗嘴失败的书生扭头看了二人一眼,哼了一声,屁颠屁颠地小跑了过去。

夏景昀见刚才还跟个交际花一样的徐大鹏这次却没开口,诧异问道:“伯翼兄,此人是谁?”

徐大鹏眼神复杂,轻叹道:“我们泗水州在整个大夏朝一共只出过两位文坛泰斗级的人物,一位明泉先生,一位观鹿先生,二人先后撑起了泗水州近三十年的文风鼎盛。这人,就是明泉先生的曾孙,林飞白。”

哦,一赔一那位。

夏景昀了然点头,继而疑惑道:“既如此,为何伯翼兄不去打个招呼?”

徐大鹏压低了声音,“不过一仰仗父辈余荫之人,真才实学不过平平,我看他不起。当然,他也看不起我。”

说完他看着夏景昀,目光灼灼。

夏景昀立刻表明立场,“我也最看不起这种不学无术的米虫了!”

“诶!倒也不能这么说,他倒算不得米虫,只不过是德不配位,又自命不凡罢了。”

夏景昀看着他,忽然觉得今日偶遇这哥们着实有点意思。

他看着那林飞白与众人见礼之后,迤迤然走到了第一排,在与曾济民隔了一个位置坐下。

先前那位跟夏景昀和徐大鹏吵过架的学子慢慢回来,看着两人得意一笑,“跟有些单纯可笑之人说一下,今日到场的四位大儒,有三位曾经在明泉先生手底下求过学,剩下一位,也曾经多次受过明泉先生恩惠。”

夏景昀扯了扯嘴角,好家伙,裁判都是你们的人?

徐大鹏闻言也沉默不语。

“怎么?刚才还那么狂,现在没话了?”对方胜券在握地嘲讽着。

徐大鹏忽然扭头看着夏景昀,“高阳兄,我现在在想一件事。”

夏景昀这种项目经理出身的场面人,立刻会意接话,“哦?什么事?”

徐大鹏摩挲着下巴,“我在想,你如果睡了一个花魁,我会不会很自豪?”

夏景昀老油子一个,心里瞬间明白了,瘪嘴哼了一声,“你自豪个屁,你是在门口鼓劲了还是在后面推背了?”

徐大鹏眼前一亮,没想到夏景昀竟然能对得上,当即嘴硬道:“你我虽然不过点头之交,但是你能睡到花魁,我也与有荣焉不是,就好像我也睡到了一样。”

夏景昀一脸鄙夷,“亏你也说得出口,我要是你就回去跟五姑娘作伴,然后痛哭一场,感慨自己没用,还炫耀,有什么好炫耀的,那是你的东西吗?哪儿来的脸呢!”

“粗俗!粗鄙!”旁边那个书生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反应过来,瞬间涨红了脸,指着二人骂道:“粗俗!岂不闻君子之交淡如水,居然用这等粗鄙之言玷污我等友情!”

徐大鹏一副你没事吧的表情,“你在说啥?我们在说花魁之交,不是说什么狗屁君子之交。你们有那个爱好,别说出来恶心我。”

“彼其娘之!”那书生撸起袖子就要挥拳相向,忽然四面骤然响起一阵齐齐呼喝,“肃静!”

三人都吓了一跳,以为是在吼他们,结果发现是大儒和部分来观礼的权贵们开始陆续进场了。

大儒们一个个笑容可掬,权贵们更是拖家带口,刚刚肃静下来的场面登时又热闹了起来。

夏景昀也趁机问出了一个刚刚就十分疑惑的问题,“伯翼兄,不是听说有个叫郑天煜的人,是最有希望当文魁的吗?他在哪儿啊?”

徐大鹏低声道:“仲明公子是公认的泗水州第一公子,但是如今州中多盗贼乱匪,据说他正在州中游学顺带剿匪,这一次文会,他很可能不会出现,不然,像林飞白那种人根本不敢对文魁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奢望。”

夏景昀心头一沉,“这个郑天煜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说起家世,仲明公子是我建宁郡郑太守次子,并不比林飞白差,但大家对林飞白不屑一顾,对他却是心服口服。州学教谕想收他当弟子都没资格,几位大儒教授为了收徒差点打起来,多亏学正大人出面主持公道,自己收了他当弟子,这事儿才平息。而且他身为次子,他大哥却已经公开表示,继承家业他才是良选,自己退出,你说说,这得多厉害?”

夏景昀微微抚了抚胸口,“那还好他没来。”

徐大鹏诧异地看着他,调侃道:“怎么,你还怕他跟你竞争文魁啊?”

夏景昀立刻笑了笑,“做人,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徐大鹏先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接着却慢慢沉默了下来。

台子上,大儒开始歌功颂德,出口成章地称赞着当今陛下的圣治,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称赞着德妃娘娘的好,为家乡父老做出了多么重大的贡献之类。

夏景昀默默听着,想到自己家的遭遇,想到劳工营那几个硕大的乱葬坑,面无表情地在心底泛起冷笑。

终于,等几位大儒废话完,一个居中的大儒站起来,在一阵长篇大论之后,朗声开口。

“我宣布,此次文会正式开始!”

一声响亮的锣声,响彻整个会场。

小说《第一权臣》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在紧挨着文会会场所在广场的旁边,有一座二层酒楼,正是当初劳工营胡子监工心心念念的萃华楼

本身就是县里最高档酒楼的它,因为此刻得天独厚的位置优势,自然成了许多没办法坐在观礼台,或者不想坐在观礼台的人的首选。

二楼临着广场,可以直接居高临下观礼的四个雅间中,此刻都坐着人。

靠右的一间,一位风姿卓然的女子正凭窗而立,相貌自是一等一的好,但更妙的是脸上那清冷如仙的神情,搭配上弧线饱满婀娜的诱人身段,营造出一种奇异的美感,让人忍不住想要膜拜之时,又难以自制地心生亵渎之意。

此番德妃省亲,权贵云集江安,朝廷跟着布置了许多事宜,而民间自然也有交流。

这位便是中京城冠绝天下的青楼行业,前来泗水州进行技术扶贫的先遣部队。

即使在美人云集的中京城,她凝冰姑娘也算是大大小小花魁之中叫得上名号的那个,一年到头,都是有条不紊,蒸蒸日上。

“姑娘,这一个小县城的文会有什么好看的,这些日子你接待那些土包子就已经够委屈的了。”

一旁的侍女一脸心疼,突出一个为主子着想。

花魁凝冰神色依旧高冷,淡淡道:“左右闲着无事,当乐子看了。”

而在她们俩这处房间旁边,三位衣着一看便是不俗的中年男子围坐在一张方桌三面,都将目光投向文会场中。

再旁边一间,云老爷子跟苏师道悠闲坐着,一边小杯慢酌,一边望着会场之中。

而最边上的另一间,冯秀云凭窗而立,目光准确地在人群中找到了夏景昀的身影。

你还能给我惊喜吗?

夏景昀也好奇地看着,瞧瞧这个文会到底是怎么玩的。

“咱们今日条件有限,人员众多,流觞曲水,行令饮酒那一套就不搞了。前三关为雅趣共赏,最后一关,以诗文取胜!凡报名者,请自告奋勇,愿者上前,共襄盛举,为国朝贺,为陛下贺,为娘娘贺!”

简单来说,每张案几对应一关,每一关有守关之人。

当参与者到每一关前,收官之人会取出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几十块牌子,从中翻取一个,而后根据题面作答。

答对通关,答错淘汰。

通关者来到第四关,选题作诗,根据诗文水平评比优劣,最后胜出者为最终文魁。

当主持大儒的话落下,场中一片安静,似乎谁也不愿意当这个打头阵的人。

破冰总是需要麻烦一点的。

好在文会主办方早有考虑,一个托儿上场,气氛便渐渐活跃了起来,文会也正式开场。

在一众学子的陆续参与之后,身为东道的曾济民也起身出场。

前三关,这位被称作江安县第一才子的曾济民一趟而过,不带半点滞涩,每一题都能在最短时间内答对,引得四周的围观群众,连连叫好。

当他最后以励志为题,缓缓吟出最后的诗句,更是迎来满堂喝彩。

“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

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无一点尘。

活水源流随处满,东风花柳逐时新。

金鞍玉勒寻芳客,未信我庐别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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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当这首诗通过大嗓门传出,又被守在楼下的手下誊抄飞速送入房间,苏师道忍不住一拍桌子,叫了声好。

“好一句活水随流随处满,东风花柳四时新!将读书之趣写得妙趣横生,淋漓尽致!我以为江安曾子泽不过一勤学之士,如今看来,实是坦荡纯粹,当得起一句真读书人!”

云老爷子也微微颔首,“这最后一句,更与恩师平生之推崇暗合,读书为官,为的是尽展所学,经世济民,不可单为作那金鞍玉勒寻芳客而忙碌。”

苏师道端起酒杯,“当浮一大白!”

......

花魁凝冰的身旁,侍女惊讶道:“姑娘,这个人好厉害呀!”

凝冰依旧面容如冰,“中人之姿罢了。”

她对那句寻芳客颇为不满,寻芳怎么了?

你想寻芳还没资格呢!

装什么假正经!

呸!

......

至于冯秀云,文学造诣并不突出的她,对谁表现得好都不关心,她只关心夏景昀的表现。

不过从现场人的反应来看,这个曾济民确有几分真才实学,夏景昀想要夺得文魁怕是难了。

但她想不到,夏景昀此刻的心头,却很是轻松。

曾济民确实挺不错,难得的是有一颗赤诚之心,算得上一位纯粹的读书人,但单说文采,想要阻拦他拿下这个文会的文魁还是差了一大截。

当曾济民返回座位,在徐大鹏等人的带头鼓动下,一时间掌声雷动。

在围观群众中占据多数的本地老百姓也纷纷叫好,场面第一次达到了高潮。

在曾济民出场之后,夏景昀依旧没有动弹,他的目光就盯着林飞白。

只要这位学阀出身的贵公子出场,他就可以准备了。

在所有人都认为大局已定的时候,横空出世,一鸣惊人。

不多时,就在众人纷纷觉得曾济民的诗太难以超越之时,林飞白果然站起了身。

四周登时安静了下来,只见他缓缓来到第一个案几前,朝着老先生行了一礼。

老者和之前一样伸出手,朝刚才新换上来的托盘示意。

夏景昀却是瞳孔微微一缩,那老者的动作虽然和之前一样,但这一次的手未免放得低了些,虽然低得不多,但在夏景昀这个以前没少搞过暗箱操作的有心人眼里,这个示意的动作,多少有了些指点的意味。

而最关键的,林飞白还真就拿了他指尖所示意的那一块。

不出所料的,接下来的三关,林飞白都如先前的曾济民那般一趟而过。

而且,在第三关的数学题面前,更是压根不用草稿纸,小手一背,就像个骄傲的孔雀,在众人面前展示着自己华丽强大的心算能力,却没想到已经被夏景昀看穿了丑陋的屁股。

见他都不带动笔,便轻描淡写地报出了正确的答案,四周响起一阵惊呼。

看着林飞白那微微昂头得意的样子,徐大鹏又不解又愤恨地道:“这林飞白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夏景昀笑了笑,“伯翼兄,你想不想知道怎么不花钱睡花魁?”

徐大鹏立刻就顾不上愤怒了,面色一动,连忙道:“高阳,教我!”

夏景昀笑着道:“学费一两银子。”

徐大鹏毫不犹豫地掏出一小块碎银放进夏景昀手里,豪迈道:“不用找了!”

夏景昀将银子放进兜里伸手招了招,示意徐大鹏附耳过来,在他耳畔小声道:“让别人请客。”

“夏高......”

夏景昀连忙伸手捂着他的嘴,朝四周骤然投来的目光致歉。

徐大鹏也反应过来,不敢再闹,怒目而视,夏景昀小声道:“你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夏景昀又招了招手,徐大鹏再次老实地凑过来,“或者让花魁爱上你,私底下说好不要钱就跟你睡。”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徐大鹏鼻孔里喘着粗气,还没等他发作,夏景昀就低声道:“其实我是在解答你刚才那个疑惑。”

徐大鹏眨了眨眼,“什么疑惑。”

夏景昀笑容玩味,“就是这位林公子何时变得如此厉害的疑惑。”

徐大鹏皱着眉想着这两者有什么共通,忽然面色一变,“你是说他们暗通款曲?”

夏景昀点了点头,“这还用说嘛!”

两人玩闹这几句话的时间,那边的林飞白也已经蓄力完成,稍作沉吟准备奉上自己的大作了。

他拿到的,竟然也是励志这个题目。

在夏景昀的提点下,徐大鹏也跟着明白过来,对方就是奔着曾济民来的!

果然,林飞白接着的话便印证了徐大鹏的猜测,他微笑道:“先前子泽兄一首爱书劝学之诗令人赞叹,小弟不才,也以一首劝学诗相和,希望子泽兄雅鉴。”

说罢,他轻敲折扇,缓缓念诵。

“少年易学老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这诗一出,夏景昀的身边登时响起了几声轻叹,接着场内外便响起一阵欢呼。

这首诗从切题与文学的角度而言,确实可以说比方才曾济民的那首更好。

这些书生虽然自己水平不咋样,但鉴赏的水平还是有的。

......

“姑娘,这个林公子好厉害啊,长得也好看,文采还这么好,感觉不比咱们在天京城见过的那些公子差呢!没想到在泗水州也能遇到这样的人物。”

侍女站在一旁,眼睛都亮起了星星。

花魁凝冰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绣花草包一个,没什么本事。”

“姑娘,你是不是对人家有什么成见啊,人家这不是实打实的本事么,你怎么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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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夏景昀忽然轻声问道:“大人,草民有一事相询。”

冯秀云有些诧异地停住脚步,美艳傲娇的脸庞闪过一丝疑惑,“何事?”

“大人可认识那位郑公子?”

说完他紧紧盯着冯秀云的脸,冯秀云面露疑惑,旋即仿佛想到了什么,遗憾地摇了摇头,“我还真不认识,指望我帮你说情,恐怕是没戏。”

她旋即自嘲一笑,“你刚也看到了,我这个宫中女官的身份,对那些读书人可不顶什么用。”

不是她?夏景昀心头诧异。

冯秀云的神情不似作假,这么说郑天煜不是因为他要拿文魁才针对他的?

这真就只是一场巧合?

那个不可一世的郑公子,真的就只是那么倒霉催的,想随便挑个人装逼,然后就挑中了自己这块铁板?

反向开运气挂吗?

夏景昀压下心头仅存不多的疑虑,笑了笑,“嗯,我也只是问问,想来那位郑公子宽宏大量,不至于跟我等小人物一般见识。”

冯秀云看了他一眼,“再宽宏大量的大人物,都很难拒绝踩死一只硌脚的虫子。”

夏景昀莫名想起了一个一年就成了天道的家伙,忍不住笑了笑。

却没想到这样的笑容落在冯秀云的眼里,让她忍不住暗自称奇,这还能笑得出来,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真是越来越让她看不透了。

想着胸怀之中那张银票,她还是主动提醒道:“你切莫大意,那种人通常会更计较颜面,今天这一出,很难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

“多谢大人提点。”夏景昀笑了笑,“大人觉得,云老太爷和苏大儒叫我过去所为何事?”

冯秀云微微一笑,反应过来,“这倒也是,你若是能与老太爷面前求得一次庇佑,别说那郑天煜,便是其父建宁太守,也不敢妄动你分毫。”

她扭头看着夏景昀,若有深意地道:“老太爷极其喜爱书法,你若有这方面的本事,可千万抓住了。”

她回想起当日的情景,很明显老太爷对夏景昀的字是有些兴趣的,不然也不会出乎她意料地收下来。

但是这个兴趣有多大,就是她不好揣测的了。

就像今日的文会,最后老太爷出面,外人会以为是为了替夏景昀出头,但实际上在她的眼里,无非是因为苏大儒的关系,以及对方打着德妃娘娘旗号胡作非为让老太爷不喜罢了,跟夏景昀本身反倒并无太多关系。

所以,一会儿的见面,到底是为什么她还真不好说。

估摸着就是见一面,结个善缘吧。

但不论如何,与她而言,这又是一次跟老太爷打好关系的机会。

就这么想着,二人来到了云府。

看着门楣上那个御赐的牌匾,和持刀而立的侍卫,夏景昀终于对老爷子的权力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在管家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了正厅。

正厅之中,云老爷子和苏师道正分主客落座,瞧见夏景昀出现,笑呵呵地站起了身。

对迎来送往一点也不陌生的夏景昀几个大跨步上前,恭敬行礼,半点没有一个刚刚拿下文魁之人应有的张扬骄傲。

“晚辈夏景昀,见过云老太爷,见过苏大儒。多谢二位前辈为晚辈仗义直言,晚辈感激不尽!”

云老爷子伸手将他扶起,笑容是出乎冯秀云意料的亲切,“些许小事,不必多礼。”

苏师道也笑了笑,“说起来,老夫亦是州学教授,还该为今日州学大儒们的丑态,向你致歉才是。”

夏景昀自然忙不迭地推辞,口称不敢。

冯秀云:(⊙?⊙)

“好了好了,都别客套了。”云老爷子笑着将话题拉了回来,“夏高阳,老夫有个请求。”

“请老太爷示下。”

“今日你那首诗,老夫颇为喜爱,加之老夫向来爱好书法,你可愿为老夫写下,作为收藏?”

夏景昀毫不犹豫,点头答应,“是晚辈的荣幸!”

云老爷子吩咐一句,立刻便有府中仆役抬着案几过来,并且摆上考究昂贵的笔墨纸砚。

苏师道站在一旁,心里有些替夏景昀担忧。

许多人自己写是一回事,在人前写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当着云老爷子这样的大人物,心境稍有不稳,恐怕落笔的效果就会差上许多

夏景昀在桌前站定,深吸一口气,凝神闭目,整个人的气势悄然一变。

不再是俊美瘦削的少年,而仿若是历练了数十载风雨的宗师,一提笔自有一番渊渟岳峙的沉稳气度。

笔走龙蛇,四行墨字在如雪的纸上显现。

仿佛又回到了半个多时辰前,他负手高吟,豪情惊人的画面。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云老太爷目不转睛地看着纸上的字,也看着夏景昀落笔的熟练技法,不由痴了。

夏景昀缓缓放下笔,“能力有限,技法粗陋,登不得大雅之堂,二位前辈见笑了。”

“你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不行!年纪轻轻的,怎么滑不溜秋的,没点年轻人的朝气!”

云老爷子一瞪眼,佯怒道。

冯秀云站在一旁,高挑身段儿将一袭长裙衬得端庄秀丽,低眉顺目的样子下,心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口气,还真不把夏景昀当外人啊!

看样子,这夏景昀还真是洪福齐天,能跟老太爷当个书法上的忘年交不成?

云老爷子满意地看着这幅字,也由此当面确认了夏景昀的真实水平的确是自成一派的高。

他目光落在夏景昀那张清秀俊逸的脸庞上,“前些日子,你那幅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让我很惊喜,于是我寻人查了查你的情况。你可会介怀?”

夏景昀心头一动,心头涌出几种揣测,笑了笑,“老太爷客气了,换做是我,恐怕还查得更多。”

“那就好。”云老爷子颔首道:“众人皆知,老夫这一生,极爱于字。见你之字,已然颇具造诣,如多加雕琢,未尝不能成一代宗师名家。”

在好友似笑非笑的目光中,云老爷子竭力控制着自己的羞耻和脸红,缓缓道:“老夫欲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夏景昀瞬间愣在原地。

来路之上的诸般猜测之中,竟是最不可能的那个成了现实!

冯秀云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旋即捂着嘴巴,面露骇然。

老太爷的徒弟?

天地君亲师,四舍五入,那就不就是德妃娘娘的弟弟?

几天前的劳工苦力,如今这是要一步登天?

眼看着夏景昀居然在愣神,她壮起胆子轻咳一声。

夏景昀也瞬间回过神来,没如冯秀云期待的那般立刻激动下跪高呼,而是故作单纯地挠了挠头,小心道:“束脩会不会很贵?”

云老爷子跟苏师道齐齐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苏师道忍不住调侃道:“你能给多少钱?你觉得你眼前的一品皇妃之父会在意你那点银钱吗?”

夏景昀尴尬一笑,云老爷子也笑着道:“老夫收徒,是看重你的才华,只要你家世清白品行过关,至于旁的,没什么值得我禁忌的。”

夏景昀当即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其实是自己占了便宜的云老爷子喜不自胜,笑呵呵地伸手将他搀起,“从此刻起,你我便是师徒了。子成兄,冯主事,你们就是见证,哈哈!”

冯秀云心潮澎湃,有这样一层关系,自己回宫在娘娘那儿总算是稳了。

但旋即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头又生出浓浓艳羡,自己这算个啥啊,人家这才是真正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心头的感慨尚且浓郁,苏师道的一句话又让她愈发百感交集。

只见这位泗水州文名极盛的大儒笑着上前,看着夏景昀,“康乐兄收你为徒,传你书法,你可愿随我修习经学。”

夏景昀看了一眼云老爷子,云老爷子哈哈一笑,“你要愿意,就快快拜师吧,不然有人说不定就要气得不再搭理我了。”

夏景昀这种厚脸皮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再度纳头便拜。

苏师道笑呵呵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君子佩玉,此玉便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今后亦可持它随时来泗水州城寻我。科举乃是正途,你之才情,常人难及,此间事了,州学之中,你我再续师生之缘。”

夏景昀没有推辞,伸手接过,识趣地改了口,“多谢先生。”

云老爷子心情大好,朗声道:“来人啊,设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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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这么是不是过了点吧!”

县城的一处宅院中,张大志的三徒弟放下抹布,捶着腰,一脸的疲惫和埋怨。

张大志开口道:“你懂什么,我跟你说,像他这样的人,今后只要不出意外,一定会有大成就的。”

他端着小茶壶嘬了一口,悠悠道:“在最底层经受了磨难,见惯了生死,但是偏偏又有一身极其出色的本事,要心智有心智,要本事有本事,这样的人好好结交,亏只是小亏,赚就是大赚!”

徒弟翻了个白眼,“我是说,你就不能跟我一起收拾?我在这儿忙里忙外弄了一个时辰了,你就半点没反应吗?”

张大志呛了口茶水,旋即道:“咳咳,为师这就是在将你朝着那个方向锻炼,多磨炼你的心思,你啊,太浮躁了。”

徒弟愕然,竖了竖大拇指。

匠人之间的师徒关系,从来都是跟人身依附关系差不多,张大志愿意容忍徒弟说这些,还愿意找个借口,都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徒弟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一边继续收拾着,一边道:“不过师父啊,我觉得你还是想得太美好了。咱们将作监多少能工巧匠,那都是干了半辈子的。夏公子昨夜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哪儿还能弄出什么好想法来啊!”

张大志摩挲了一下下巴,“也不能这么说,那滑车运土法,就是看似简便,实则非常有用之法。再有一个这样的法子,那我回去怕是能使点劲够一够少监的位置了。”

徒弟嘀咕道:“人家夏公子是文魁啊,你还不如让人做首诗,你带回中京城送个礼,那还有希望些。”

“你懂什么,忙你的事儿,一会儿去萃华楼催催席面。”

张大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心头却也难免嘀咕起来。

就像徒弟说的,这将作监多的是能工巧匠,但都已经多久没做出过什么好东西来了。

不管是在军械用具的打造、还是堆土垒城的法子,以及供应皇室权贵的珍宝巧物,基本都只是延习着过往的技术罢了。

即使去岁上任的将作大监不住催促,但这些东西又不像什么什么挤挤就有的,出不来就是出不来。

指望夏景昀在滑车运土法这样的法子之外,还要给出什么好法子,似乎确实有点不切实际,强人所难了。

罢了,要是实在没有,那就当是请他吃顿饭吧。

就像刚才说的,跟这样的人结交,不亏。

而像他这种地位的,夏景昀这些文人愿意跟他结交,那就更不亏了。

正想着,徒儿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张大志默默喝茶,眼神都懒得动一下。

旋即,一个身影来到院门口,“张大人!”

张大志腾地站起,脸上堆起笑容,“夏公子!有失远迎,见谅啊!”

夏景昀连连摆手,惶恐道:“张大人这般可是折煞小人了。”

“你何须自谦,作为苏大儒的弟子,早已今时不同往日了,哈哈!”

夏景昀闻言心头知道,苏师父已经按照先前所言,将消息放了出去了。

他笑了笑,忽地站定,抖了抖衣袖,恭敬地行了一礼,“还未谢过大人当初的大恩。”

张大志都是一愣,“我有什么恩值得你谢的?”

夏景昀笑着道:“当日在劳工营,大人两次出手相助,这份恩德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好好谢过,今日终于有机会当面致谢!”

当日在劳工营,胡管事想要窃取夏景昀的劳动成果失败之后,张大志开口说了一句此法颇有巧思,打消了赵县令的顾虑,让夏景昀有了施展的机会。

接着在夏景昀成功之后,他忽然又开口赏了夏景昀十两银子。

本来这事儿赵县令免了他们全家劳役就可以了结的,但是张大志这么一说,就变成了三个当官的都要有所表示,让冯秀云不得不站出来给了赏赐。

虽然从后续结果看,即使张大志不出手冯秀云应该也会有所表示,但是人家这么做了,向来恩怨分明的夏景昀还是一直念着这份好。

听了夏景昀的话,张大志哈哈一笑,心头对他也更是看重了,有文采的人不少,但有脑子的人更是可贵,显然这位从劳工营变成文魁的年轻人就是很有脑子那种。

“旁的话无需多说,今晚你我多饮几杯!”

“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二人互相谦让着来到饭桌前,萃华楼的小厮已经将饭菜摆了满桌。

张大志与夏景昀二人坐下,张大志的徒儿在一旁斟酒。

虽然师徒规矩深重,让这位小年轻不敢有任何的不悦,但是瞧着师父跟夏景昀两人有说有笑,自己却要站在一旁斟酒,年轻人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爽。

最关键的是,对于夏景昀能够在将作监的本行帮上忙这种事,他持深深的怀疑态度。

在这上面,他都比夏景昀厉害得多,师父何必舍近求远,说不定站在一旁给自己斟两杯酒,好好巴结一下自己,自己就灵光闪现了呢!

“愣着干啥?倒酒啊!”

师父一声带着不满的提醒打断了少年郎的美梦,他连忙提起酒壶分别斟满酒。

喝了一阵,张大志跟夏景昀便熟门熟路地走到了称兄道弟的流程。

张大志微红着脸,“高阳贤弟,昨夜你说,有所见教,不知是哪一方面?”

夏景昀笑着道:“老哥可知风箱?”

一旁的年轻人低着头默默瘪了瘪嘴,张大志尬笑两声,“风箱肯定是知道的。冶炼锻造,那都需要风箱助力才能将炉温提高。”

夏景昀又道:“那风箱是用人力拉动的吗?”

“那还用说!牲畜它也弄不来这玩意儿啊!”

夏景昀笑了笑,“为何不试试水车?”

张大志一愣,夏景昀简单跟他讲述了一下水力风箱的构造。

这种东西对张大志这种经验丰富的人几乎是一点就通的事情,闻言立刻懂了,伸手虚空比划着,喃喃自语,眼睛越来越亮,“依照贤弟此法,这风箱不仅可以改大,还可以完全节省人力啊!建在河畔,水力源源不断,永不枯竭,妙极妙极!”

说着他举起杯子,跟夏景昀碰了一杯。

他觉得拿到这个办法,今夜这顿酒便已经是不亏了。

但夏景昀却微微一笑,“有了这样的风箱相助,有一件东西就可以派的上用场了。”

说着夏景昀便跟他讲述了土法炼钢高炉的基本原理,以及一些关键的地方。

听得张大志眼睛越瞪越大,先前还稍有不忿的徒弟则是微张着嘴巴,傻在原地。

这东西用来冶铁,比起现有的技术来不知道方便了多少倍,产量也要增加得多得多!

打造兵器,才是将作监的本行啊!

夏景昀说完还谦虚一笑,“有句话我可先说好,这只是我闲来无聊看着铁匠铺子时的一个设想,能否成功还需要老哥自己去衡量。这可不是劳工营献策,万一有不妥之处,老哥切莫怪罪到我头上,你们事关重大,等闲我可担待不起。”

张大志抹了把脸,也抹不去脸上浓浓的震撼之色,“兄弟,你说说,这人跟人他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我们对着那个熔炉那么多年,怎么就比不上你随便一琢磨呢!”

说完他遗憾地拍着大腿,看着夏景昀的脸上满是垂涎,“兄弟,其实在我们那儿当个将作大监,也挺不错的......”

夏景昀笑容玩味,“若是老哥能一言而决,我倒是愿意。”

张大志叹了口气,“来来来,饮一杯!多谢兄弟今夜教授。”

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过去,“兄弟,为兄此番并未带多少钱财,已经花了不少,这点你先收着,但有奖赏,必不忘兄弟之情。”

夏景昀推辞几下,最终还是收了下来。

他喜欢这种交换,纯粹而坦荡。

将银票放进怀中,他微笑道:“今后不论有多少奖赏,那都是老哥自己争取的,无需再顾及我。”

张大志自然连忙说着不行,夏景昀说的这几个法子,他回去之后必然会有极大的帮助,又怎么可能是一二百两银子就能打发的。

他毕竟是存在做长期来往的打算,所以不会贪这点小便宜。

夏景昀笑着道:“如果老哥实在过意不去,不如帮我个忙。”

“你说。”

“我听说将作监不仅有器械打造、宫室建造之类的工作,还有位宫中贵人打造精巧用度的职司?”

“不错。贤弟问这个是有何用意?”

夏景昀笑着道:“能否请老哥帮我搞一点东西,比如一块比较透明的玻璃?价格贵重,我可以出钱买。”

张大志琢磨了一下,“行,旬日便可给你,但确实,须得贤弟花点钱财。”

夏景昀开心地举起杯子,“多谢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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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重,张大志师徒亲自将夏景昀送回了南田巷。

家中,依旧还亮着灯火。

一家人也没别的事情干,此刻女人们在做着针线活儿,夏恒志在屋里写字,而夏云飞父子二人今日则去添置了些石锁、木棍之类的习武用具,正在不大的院子里哼哧哼哧地练着。

瞧见夏景昀回来,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围了上来。

夏宁真一身红裙,欢快地蹦跶出来,脆生生地道:“二哥,你今天去哪儿了啊?这么晚才回来。”

众人闻言都看着他,这话也只有夏宁真方便问一点。

夏景昀笑着道:“之前那个将作监的大人物一起说了些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

一边说着,他一边心头暗叹,还是换了个地方,依旧改不了这跟家人报喜不报忧的毛病。

或许这就是人之常情吧。

他将手里的三个礼盒拿出来,“娘、伯母、宁真,给你们一人买了一支簪子,看看喜欢吗?”

三个女人都眼前一亮,即使是性子最温婉内敛的夏李氏,面上也露出几分欣喜。

被抄家发配之后,她们已经荆钗布裙了许久,但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娘,婶婶,你看,我漂亮吗?”

夏宁真很快将簪子戴上,造型雅致的簪头衬在头发上,簪头上轻盈的镀金片,随着脚步迎风微晃,如蝴蝶轻轻扇动着翅膀。

夏李氏笑着道:“漂亮,簪子漂亮,人更漂亮!”

“二哥,你觉得呢?”

夏景昀点了点头,“没想到宁真妹妹这么好看,不知道哪家贵公子有幸能娶到你呢!”

而跟夏宁真相爱相杀的亲娘夏张氏瞧见女儿那笑靥如花的样子,心头自然是高兴的,但是还忍不住嘴贱挑事道:“高阳,你说你也真是的,才刚有几个钱,就去乱花......”

“伯母,请你闭嘴!”

夏景昀将刚刚从张大志那儿拿到的一百两拍在她掌心。

“噗嗤!”

夏宁真率先笑了出来,夏云飞也傻乐着,当夏张氏也忍不住嘴角荡开笑意,其余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那是对美好生活轻松的向往。

从被抄家开始,众人已经有许久没有再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本以为这一夜就将这么欢快轻松地过去,但当夜色正浓,人睡正香的时候,一阵匆匆的拍门声拍碎了宁静的夜色,也拍醒了众人的美梦。

“夏公子!夏公子!”

夏景昀披着衣服走出来,睡眼惺忪地拉开门栓。

对面的县衙捕快一句话就将他的瞌睡完全吓没了。

“夏公子,劫狱的人果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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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的牢房外,夏景昀看到了手臂负伤的吴捕头。

瞧见夏景昀,他激动地起身,满脸佩服,“夏公子,你真是神机妙算啊!我听了你的话,让大家装出没有防备的样子,那贼子晚上果然来了!”

夏景昀焦急道:“人呢?在哪儿?”

吴捕头面色忽然闪过一丝尴尬,“可惜那贼子武功着实不低,还是被他逃了。”

他旋即又找补道:“不过别担心,我虽受了伤,却也伤了那贼子一刀,他持刀的右臂亦被我砍伤了!”

夏景昀:......

你还很自豪是吧?

你以为你是李淳罡啊,搁这儿玩互换一臂的把戏?

这下人跑了,我看你,哦不,你看我怎么办!

万一走在路上就把我噶了呢!

强按下心头的郁闷,他扭头看了一眼夜色,“那可曾安排追捕?”

“安排了,你放心,两个得力快手已经追了上去,一定将贼人捉拿归案。”

夏景昀叹了口气,“那两人打得过你吗?”

“那是什么话,我这个捕头可不是浪得虚名,别说两人,就是三四人......”

吴捕头正自吹自擂,忽然停住。

是啊,那两人打不过我,我都留不下那个贼人,他们俩怎么可能留得下。

果然,不多时,两个捕快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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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又一个清晨到来,天色还未完全亮起,院子中零散的落叶和灰蒙蒙的天光一起勾勒出萧条。

秋色已浓。

厨房之中,两位主妇已经开始忙活起早饭。

灶膛的火光,油灯的灯光,饭菜在锅里翻腾的滋滋响声,就是简单又纯粹的烟火气息。

不多时,众人陆续起来,围坐在饭桌前。

“诶,儿子,昨天晚上,那个衙门捕快叫你干啥?”

夏恒志开口问道,众人也跟着投来好奇的目光。

夏景昀想了想,开口道:“没什么,就是咱们之前那个大胡子监工,他也是倒霉催的,居然出城遇见了山贼,死了!县衙地的吴捕头知道我跟他的关系,所以跟我说了一声。你们最近也千万注意,不要出城啊!”

最后那句话成功将众人注意力引开,夏恒志惊讶道:“山贼?居然都闹到城边上来了?”

夏明雄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咱们泗水州地处偏远,这些年日子越来越难,山贼、盗匪那是越来越多,我之前听有些大人物说,怕是乱世又要来了。”

三百年定律么......夏景昀心里嘀咕一声,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别操心那么多,只要好好在这个江安城里待着,有云老太爷在,朝廷只要不倒,这就是泗水州仅次于州城的安全之地。”

众人闻言也觉得在理,松了口气。

夏景昀忽然心头一动,“伯父,你走过江湖,见多识广,你觉得要打探情报,什么地方最合适?”

夏明雄对侄子的吹捧颇为受用,身子向后一靠,摸着吃饱了的肚皮,大剌剌地道:“那还用说,当然是青楼了啊!南来北往,鱼龙混杂,什么消息都能打探到。”

一个声音忽然冷冰冰又阴测测地道:“你很懂啊?”

“我当然......夫人!没有的事,这都是我有个朋友,他告诉我的。”

“哦?哪个朋友啊?”

夏张氏不肯善罢甘休,得理不饶人。

夏景昀跟夏云飞对视一眼,同时将筷子一扔,“我吃饱了!”

然后脚底抹油。

“诶!高阳,定远,你俩......”

“诶什么诶!老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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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安县,县学,徐大鹏坐在院中的一处凉亭里,默默看着书,不时朝门口望上一眼。

“徐伯翼,还等着你那位文魁朋友来看你呢?”

一旁有几个学子结伴走过,调侃地笑着道。

“人家现在得了个文魁,还当了苏先生的弟子,你还真指望着人家记得你这么个一面之缘的人啊?”

徐大鹏哼了一声,坚持道:“高阳兄不是那样的人!”

“对同样厉害的人,他当然不是那样的,但人家凭什么记得你啊,凭你长得不好看,还是凭你读书不出众啊?”

“这都过去一日有余了,你等着人上门了吗?”

“你......”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请问,徐大鹏徐伯翼可在此间?”

“高阳兄!”

徐伯翼腾地站起,兴奋地挥了挥手里的书,高声回应道。

瞧着夏景昀长身而立,俊朗飘逸的样子,几个先前嘲讽着徐大鹏的学子面面相觑。

没想到还真来了。

不知谁带了个头,众人连忙跟上,齐齐行礼,“见过高阳兄。”

夏景昀立刻回礼,笑容温和亲切,也赢得不少人的好感。

......

走在江安城内,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夏景昀轻声道:“昨日事情繁忙,未曾登门拜访,伯翼兄见谅。”

徐大鹏登时心头一暖,感动不已,“高阳兄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能来,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都是朋友,谈什么感激。”夏景昀笑着道:“再说了,一场文会的魁首,既不是科举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无非就是个虚名罢了,不值得那么在意。”

“高阳兄高风亮节,吾不及也!”

夏景昀翻了个白眼,“你再这样说话,咱们没法玩了。”

徐大鹏愣了一下,旋即哈哈笑道:“咱们今天上哪儿玩?”

“去逛逛江安城中的特色之地。”

“哦?”徐大鹏挑了挑眉,“我还未曾听说此间有什么特色之地呢!”

夏景昀想了想,忽然问道:“伯翼兄初夜何时没的?”

徐大鹏脖子一缩,连忙扭头四处看了看,这是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吗?

瞧见四周好像没人注意到他,这才松了口气,开口道:“二十一。”

这下轮到夏景昀愣住,“我记得伯翼兄才二十岁啊?”

徐大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所以这是对未来美好的希望嘛。”

夏景昀默默竖起了大拇指,“那要不要今日便满足你的愿望?”

徐大鹏眼前一亮,“所以,高阳兄,我们是要去青楼狎妓?”

“别说的那么猥琐。”夏景昀轻笑道:“我们是去教育失足妇女。”

“怎么教育?”徐大鹏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

夏景昀扭头看着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庸俗。”

江安城不大,但青楼这种日常必需品还是存在的。

虽然没有如中京城中那种楼院馆阁档次分明,但也有三座青楼和一些见不得光的暗娼馆满足着男人们每日所需。

尤其是在此番德妃娘娘省亲,中京城的大青楼们纷纷派出主干力量来进行技术扶贫之后,整个泗水州的嫖客.......咳咳,文人骚客,都云集于此。

让三座青楼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尤其是怡翠楼,在争取来了中京城颇有名气的花魁凝冰姑娘入驻之后,生意那叫一个蒸蒸日上。

站在怡翠楼的楼前,夏景昀笑望着徐大鹏,“伯翼兄,你看此地如何?”

徐大鹏目光痴迷,“这楼真大,哦不,真白啊!”

夏景昀笑容玩味,“那我们就去这家。”

带着徐大鹏走进,自有热情的老鸨迎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说着那些让徐大鹏生机勃勃的话。

夏景昀这样的老手则不会那样,他们漠然地审视着眼前的姑娘,然后在不喜欢的时候,挥手淡淡说一句。

换一批。

不过今日夏景昀虽然是来查探情报的,却也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先寻了出雅座,叫了些酒食,慢慢观察着。

夏景昀默默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目光一边扫视着有无手臂受伤之人混在其中,一边也忍不住被那些个走过的姑娘看上去蔚为壮阔的胸脯吸引了目光。

旋即便从那并不自然的跃动中瞧出了些端倪,啧啧,好一个垫大欺客!

看了一会儿,一无所获,正琢磨着接下来该如何的时候,一个老鸨走过来,笑容满面,带着脂粉特有的香腻,“两位公子,再有一刻钟,就是凝冰姑娘今夜打茶围的时候了,二位公子若是有意,老身可领二位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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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子还是落在了夏景昀的身上,但夏景昀身上吃痛,眼神却瞬间激动起来。

因为,那一声呐喊,是他期待了一天的胡子监工的声音。

握着鞭子的壮汉扭头看去,诧异道:“咦?二哥,你不是休假吗?你咋来了?”

胡子监工飞奔过来,气喘吁吁地摆了摆手,“这个稍后再与你说,这人我先带走了。”

说着他走过去,扶起夏景昀,“先生,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壮汉:???!!!

听见这声先生,夏景昀便知道这事情稳了,这第一步算是彻底踏出去了。

他的心头无比高兴,脸上却压抑着喜色,虚弱地点了点头。

“二哥,你这是?”

壮汉听着那声先生,都快听傻了。

“一会儿慢慢与你说。”

胡子监工伸手扶着夏景昀,慢慢朝着不远处的二层小楼走去。

瞧见他那小心翼翼,缓缓挪步的样子,整个工地上,无数人都瞪大了眼睛。

不止劳工们目瞪口呆,就连其余监工们都傻了眼。

瞧着一向脾气最暴,最是心狠的老二,这番离奇姿态。

小楼不远,即使夏景昀此刻步子不大,也没花什么功夫就到了。

胡子监工将他扶进了自己的屋子,激动道:“先生真是神算呐!若非先生之言,我今日定遭奇耻大辱,多谢先生!”

“先生稍等,我去伙房看看可有什么吃的,给先生弄来。”

监工说着便匆匆离开,夏景昀松了口气。

只要他的话应验,收服一个这样的人,是没有悬念的事情。

很快,胡子监工折返,端着两个大盘子,放在桌上歉意道:“抱歉了先生,这会儿没别的吃食,只有些中午剩下的,我给归置了一下,您切莫介意。”

夏景昀闻着久违的肉香,看着眼前两盘丰盛的残羹冷炙,苦笑道:“大人说笑了,你觉得对现在的我而言,还有资格计较这个吗?”

胡子监工也笑了笑,欲言又止。

夏景昀主动道:“待罪人稍用些饮食,补充一下体力,便为大人再算一卦,可好?”

“好好好!”心里话被说出,胡子监工连忙点头。

夏景昀倒了一杯茶,就着茶水,慢慢吃了些东西。

强行克制住将眼前盘子里的东西风卷残云一扫而空的冲动,夏景昀笑着道:“大人,罪人能否将这些东西带走,你知道的,我尚有父兄在此。”

“无妨无妨,我给你找两个油纸包。”

“多谢大人。”

东西收拾好,胡子监工就忙不迭地伸出了手来,扯起袖子,露出手腕。

夏景昀在麻衣上仔细擦了擦手,伸出两指搭在手腕上,闭目沉吟起来。

有了之前的经验,胡子监工也不急不催了,只是满心期待地等着。

五分钟后,夏景昀面前一花,一副画面出现。

他缓缓睁开眼,笑着道:“恭喜大人,最近七日诸事平安,只需记得小赌怡情,切莫上头,否则可能输掉一笔不菲的银钱。”

胡子监工点了点头,接着稍有些不满足,陪着笑,“先生,能否多算些时日?比如未来十年八年的。”

“算当然是可以算的。”夏景昀笑了笑,“但是,窥探天机是有代价的,以我目前的身体,恐怕一次都算不出来就得暴毙在此。”

胡子监工陷入沉吟,似乎也开始怀疑起了夏景昀的用意。

“大人不必忧虑,我等是获罪发配来此,自不可能让大人冒险做出徇私之事。不过,大人若能帮我一个忙,罪人未尝不能重获自由,届时自可为大人多卜算几卦。”

胡子监工一下子激动了,“先生请讲。”

夏景昀缓缓说出最终的目的,“我昨夜强窥天机,觅得一方,或可解眼下危局,大人如能带我去见管事大人,立下功劳,此事便能真的有所转机,届时大人也可立下一功,岂不美哉?”

若是别的劳工说这话,性子暴虐的胡子监工或许直接乱鞭抽死,但夏景昀有“神迹”在前,胡子监工只沉吟了一下,便点头答应,“好,我这就带你去见大人!”

夏景昀心头一喜,又道:“还有一事,大人须得考量。”

“你说。”

“诚如方才所言,窥探天机是有代价的,若非当初自知命不久矣,我也不愿再多卜那一卦。如果大人将在下会卜算的消息传出去,未来达官显贵来得多了,在下又拒绝不了,还想为大人算卦,这身体能否承受就是两说之事了。”

胡子监工立刻明白了过来,“你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夏景昀微笑颔首,起身跟着胡子监工朝外走去。

二人登上小楼二层,来到了劳工场管事的门口,看着门口的护卫,卑微地陪着笑脸,“刘护卫,小的有事求见一下大人。”

刘护卫依旧倨傲,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撂下一句等着转身进了屋,很快出来努了努下巴,“进去吧。”

“多谢刘护卫。”

看着这一幕,夏景昀也更理解了为什么之前这些监工完全不搭理那些劳工的献计献策。

“大人。”

“何事?”

坐在桌案前的,是一个穿着锦袍的微胖中年人,听见动静,头也不抬,淡淡开口。

“大人,有劳工前来献策,说有办法让咱们加快运土之速,如期完工,完成上头的任务。”

微胖的管事缓缓抬头,眯眼看着胡子监工,接着将目光挪向他身后的夏景昀,阴冷的目光搭配着两撇八字胡,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如果办法有用,我自会有赏,但如果没用,你们俩都得死。”

胡子监工一哆嗦,喉头滚动,旋即想起夏景昀那神乎其神的预言,竟没有求饶反悔。

管事诧异地挑了挑眉,看着夏景昀,“你有什么办法?说吧?”

夏景昀开口道:“有一种滑车,可以节省人力,一次运输许多土方,正好适用于我们从低处向高处运土的情况。如果使用,我初步预计,至少能将如今的速度提高一倍。”

说着夏景昀将滑车运土的方法简单说了。

管事听得似乎靠谱,来了兴趣,“具体需要些什么东西,可有方略?”

夏景昀开口道:“大人可有纸笔?我为您写下来。”

管事立刻叫人取来了纸笔,让夏景昀坐下来。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夏景昀将几张画着各种物件,并写着相关说明的图纸递给了管事,“只需备齐东西,最多两个时辰就能看到效果。”

管事细细看了一眼,微微颔首,又追问了几个问题,“下去等信吧。今日暂免了你的劳作。”

夏景昀和胡子监工一起退了出来,他悄悄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得亏以前从少年宫开始的十几年毛笔苦练不辍,否则倒在最后一关就搞笑了。

走出来,他朝着胡子监工行了一礼,“多谢大人陪我冒这一险。”

胡子监工依旧有些忧虑,“先生,你这法子灵不灵?”

夏景昀自信一笑,“仙人所授,天机所在,岂能不灵。”

劳工场中,那位给夏云飞提议过合作的壮汉瞧着夏景昀跟胡子监工全须全尾地又走了回来,忍不住有些后悔,这小子莫不是有了什么奇遇,早知道自己今天多那句嘴干嘛!

让他更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只见胡子监工领着夏景昀找到了今日代他值守的监工,说了几句,夏景昀就被扶到了树荫下歇息了起来!

凭什么!

汉子顿时觉得手里的土更重了。

啪!

“磨蹭什么!快点!”

鞭子又舞了起来,众人也顾不得艳羡,赶紧又再度忙活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了日落锣响,众人又赶紧冲向窝棚,而夏景昀已经提前领到了一个窝头和一碗稠稠的粥。

瞧见父兄过来,他连忙挥手招呼。

“高阳,你没事吧?”

大伯和父亲都关切地问起,夏景昀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从怀中取出油纸包,大声道:“这是监工大人赏赐的,你们吃吧。”

大伯和父亲,以及夏云飞登时眼睛都直了,夏云飞登时警惕地看着四周。

夏景昀笑着大声道:“放心吃吧,监工大人就在旁边呢,他赏赐的东西谁敢抢,为了一顿饭不要命了吗?”

嘴上这么说着,他也暗自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好在周遭众人虽然眼馋至极,但旁边不远处的确就是监工吃饭的窝棚,对方又有夏云飞这么个一看就不好惹的人,不能一击得手的情况下,并没有人敢贸然尝试。

只能竭力抽着鼻子,希望闻见点香味,闭着眼睛想象自己嘴里嚼着的不是窝头。

夏景昀也没办法,一是这点东西自家人吃都不够,二来这是监工赏给他的,他有什么资格将这种东西发给众人,引起骚乱又当如何?

所以只能管好自家人就算了。

更何况这点东西,夏家三人也就刚刚够一顿的。

夏家众人时隔多日,终于吃了顿荤腥饱饭,似乎真的看到了活命的希望。

夏明雄看着夏景昀,“高阳,你昨日说的那个事,莫非是真的?”

夏景昀点了点头,笑着道:“嗯,我们都能活下去,运气好的话,脱困也不是不可能。”

这话一出,昨日还决定献祭自己让后辈独活的两位父辈眼中又燃起了求生的意志。

夏云飞嘬了嘬手上的油脂,无声笑了笑。

要是那样,他也可以不用这么辛苦,每天只吃一个窝头了。

真的很饿啊!

......

劳工营不远处,便是江安县城,劳工营管事骑着马进了城门,来到了城中县衙。

在县衙门口下马站定,他伸手按了按怀中的纸,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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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的后堂,正坐着三个人,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焦头烂额四个字。

江安县县令赵鸿飞坐在正中,左手端着茶碗,右手拿着杯盖,无意识地一下一下刮着茶沫。

接着喝都没喝便放了下来,轻叹一声,“德妃娘娘省亲,是通了天的大事,如今距离德妃娘娘抵达,仅有不足一月,那观景饮宴的高台,连土堆都还没垒起来,两位大人,计将安出啊?”

在他的右手边坐着的,是一个五短身材,手掌粗厚的中年人,乃是将作监四名大匠中的一个,名叫张大志,作为此番德妃省亲的先头部队,前来协助相关建造事宜。

在他的右手边,则是与将作监糙汉子形成鲜明对比的一位宫装美人,二十七八的年纪,青色长裙典雅,明眸皓齿美艳,虽不复少女娇俏明丽,却正带着女人熟透了的丰腴气质。

俗称:润。

她来自尚宫台,乃是宫中专门负责妃嫔诸事的一位女官,名叫冯秀云,此番同样是提前来此,负责相应准备。

作为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德妃此番千里省亲,光是先头部队就是阵容庞大,由此带来准备工作亦是繁重。

办好了有赏,办不好,可能一辈子仕途就停在这儿了,而这还是所有结果中最好的一种。

“这种事情,是张大匠的本行,张大匠觉得呢?”

尚宫台独立于朝堂,虽谈不上地位超然,但也不需要顾及那么多东西,冯秀云直接点名问道。

将作监大匠张大志苦着一张脸,就像是地里收成欠佳的老农,搓了搓粗糙大手,“要说起宫室建造,器械打造这种事情,我能想到些办法,但是这个高台是要德妃娘娘宴请州中官员才俊,秋日饮宴所用,这土堆至少得垒起到合适的高度才能说后话吧?”

他掰着手指头,“高台垒起之后,还要平整、开道、移树、布景,这些怎么都得花个旬日。也就是说,高台必须在半月之内垒好。”

冯秀云是宫中女官,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稍微想了想,“赵县令,不行再多征发些民夫吧。”

赵县令刚端起凑到嘴边的茶盏又放下,摇头道:“为了此事,州中罪民已经悉数弄了过来,还用了些重典。如今再想征发,恐怕就得朝良民动手了。”

冯秀云平静道:“征发什么人,这是赵县令需要考虑的事,我只是建议要多加派人手。否则完不成任务,我们三人恐怕都没好果子吃。”

老农般的张大志皱着眉头,“这种堆土的活儿,只能靠人力。”

没给建议,但已经给出了建议。

赵鸿飞揉着眉心,陷入了纠结。

再征发民夫的话,恐怕县里会生出不小的动乱,到时候一告状,自己不是个死字?

可若是不想办法,这事情办不好,触怒了德妃娘娘,好吧,就算德妃娘娘大人有大量,底下人呢?州牧大人,太守大人会不会也觉得他办事不力,扒了他那身官袍?

左也是死,又也是死,横竖都是死,赵县令纠结起了到底怎么死。

“县尊大人,胡管事求见。”

赵县令面色一寒,带着几分不耐烦,“他不在那边盯着跑来这儿干什么!不见!让他滚回去抓紧做事!”

“等一下。”通禀的小厮正要离开,忽然被冯秀云叫住。

她看着赵县令,“此人负责劳工事宜,既然来了,不妨叫进来问一问情况,我们也好有个对策。”

赵县令自然不敢驳了德妃身边女官的面子,开口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很快,胡管事颠颠进来,一看三位大人物都在,连忙屁股一撅,一个个地拜过去,就跟在庙里拜四方菩萨一样。

“胡毅,你不在营地那边好好待着,跑来县衙干什么!”

听着赵县令语气不善,胡管事心头一颤,先前计划的话术全部乱了,连忙道:“回大人的话,小人是偶然想到一个良策,或许能让高台尽快垒好,这才赶紧来请示诸位大人。”

!!!

三人瞬间齐齐面色一动。

赵县令更是直接站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拿捏姿态,敲打下属,激动问道,“此话当真?”

胡管事连忙道:“小的岂敢欺瞒大人,昨日突发奇想,便想到了一种滑车运土的办法。”

说着,他就将夏景昀所说的办法,转述了出来。

然后从怀中掏出那几张纸,递了上去,“此法所需的材料也很简单,只需准备这些东西,不出一两个时辰就可安装完毕,立见成效。”

赵县令拿着图纸看了一阵,缓缓点头,“不错,你能有此心,着实不错。你先去找许县丞,让他尽快安排人准备这些东西,只要有用,本官少不了你的赏赐!”

“多谢大人!小的告退!”

等胡管事走了,赵县令将图纸递向张大志和冯秀云,“二位怎么看?”

身为将作监大匠的张大志看了一遍图纸,回想着方才胡管事说的办法,缓缓道:“听起来没啥大问题,或许能成,可以试试。”

接着赵县令又将征询的目光看向冯秀云,冯秀云轻轻晃了晃手里的图纸,似笑非笑,“字写得不错。”

“那就立刻准备,死马也当活马医了!”

......

入夜,县城的一处空地搭起了几个棚子,每个棚子里都挂着几个灯笼,在早秋的夜风中微微摇晃。

灯光将棚子里照得一片亮堂,四五个木匠正各自带着徒弟,热火朝天地忙活着。

一个穿着官服,胸口绣着只鹌鹑的中年男人负手而立,默默看着。

“大人,您去歇歇吧,这儿我来看着就好。”身旁的心腹体贴地为县丞大人分忧解难。

许县丞却摇了摇头,“我得亲自守着把这些东西弄好。”

“大人,这些东西有用?”

“有用?”县丞鄙夷地哼了一声,“就这些破木头破绳子要都能有用了,咱们的县尊大人至于天天愁得觉都睡不着吗?”

心腹不解,“既如此,大人为何?”

“咱们的县尊大人急了。”

许县丞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端起茶盏,“如果观景高台不能如期完工,他这个位置怕是坐不住了,所以只能病急乱投医。我现在便不能让他抓到一丝把柄,他要我尽快督造,我就给他来一个连夜赶工,亲自坐镇,他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到时候上面怪罪起来,能有我的事吗?”

心腹恍然大悟,连连竖起大拇指,“大人英明!祝大人早日登上县尊之位!”

......

第二天,当天色方明,上工的锣便又敲了起来。

夏景昀从床上起来,吃了一顿肉食饱饭,又休息了半日,今天的状态明显好了不少。

一旁的父亲和大伯也一样,虽然依旧憔悴狼狈,但精气神明显好了些。

至于堂兄夏云飞则还是一如既往地强健,看得出来当初的底子确实打得厚实。

今天没了昨天的优待,夏景昀也得再度上工。

而且,不知道怎么的,今天的监工比之前还要狠,催得跟催命一样,众人的劳动强度瞬间拉满。

也就夏景昀被胡子监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过去,但也累得够呛。

但令人意外的是,就劳作了一个时辰左右,便鸣锣休息了起来。

原本还在诧异的众人,瞧见一向高高在上的管事此刻卑微地跟在两男一女身后,走过场中,来到堆好了基座的土坡之上,登时明白了过来,原来是有大人物来了!

众人也不在乎那些人的身份,正好躲在树荫下休息。

夏家父兄四人此刻也聚在一块,遥望着那边。

胡子监工却小跑着来到夏景昀面前,从怀中掏出两个大油纸包,烧鸡的香气,登时传开了。

若非有监工在此,怕是立刻就有人来抢。

“先生,管事大人说,让你和你父兄先好好吃一顿,今日上午也不用再劳作了。”

夏景昀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旋即轻笑点头,“多谢大人好意。也请他放心。”

胡子监工一听这话,就知道夏景昀明白了他的意思,歉意地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看着眼冒绿光的众人,厉声道:“这是管事大人的赏赐,要是你们谁敢抢,老子第一个弄死他!”

说完就走到一旁,执鞭而立。

他心头暗叹一声,夏景昀虽然身怀仙术,但还是太单纯了,或者说也是没办法,这样的功劳胡管事怎么可能大度地让出来呢。

说不定,事成之后,未来还会来一个杀人灭口。

自己到时候要不要想办法帮他一帮?

胡子监工陷入了无声的纠结之中。

当夏景昀把烧鸡递给他的父亲和大伯,两人还沉浸在那一声先生的震惊中。

夏云飞默默撕咬着香喷喷的鸡肉,感慨道:“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好么?

夏景昀默默看着远处那位正鞍前马后,试图独吞功劳的管事,心头冷笑。

对方想独吞,却没想到这块肥肉里,早被他埋下了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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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军?没到征兵时候呢!赶紧滚蛋!”

门口看守的军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夏云飞平静道:“既然会有征兵,为何却将有志之士拒之门外?天下有志之士,只在征兵之时吗?”

守卫一愣,“他娘的,满嘴顺口溜,你想考翰林啊!哪儿来的滚哪儿去,不然老子不客气!”

夏云飞不为所动,“我一没强闯,二没动手,你若是敢动手,你信不信德妃娘娘立刻就要把你抓起来,以儆效尤。”

守卫被说得又是一愣,就在这时,一个在远处闲逛的汉子走过来,“干什么呢,说这么久?”

“什长,这小子说要投军,我跟他说了现在没到征兵时候,他非不走,还跟我扯一大堆道理。”

汉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夏云飞,冷哼一声,“我无当军的军营你也敢闯,赶紧走吧,我们没有征兵的打算。”

夏云飞开口道:“所以,你们并不是广纳天下有志之士,而是只是按照上头的吩咐,完成任务罢了?”

“嘿,你他娘的!”汉子来了火气,“真以为自己长了几斤肥肉就了不得了?来,爷们儿陪你过过手,你要能在我手底下坚持十息,爷们儿就带你进去见百夫长!”

夏云飞点了点头,“好,这才是我想投的无当军!”

“你以为你是谁啊!”听着这口气,汉子无语地呸了一口,一个蛮牛冲撞,莽了上去。

夏云飞左脚踩地,旋踵一转,侧身让过,而后长臂如鞭,砸在汉子的后背,一股巨力顺着手臂涌出,直接将其砸趴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这动作并不困难,但难就难在快。

快到这个身手不弱的汉子直接反应不过来,便如稚童一般被打倒在地。

“他娘的,有点本事!”

那汉子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呸了一口混着灰尘的唾沫,“走,我带你去见百夫长,收不收你,还得他说了算!”

片刻过后,百夫长从地上爬起来,吐了口混着灰尘的唾沫,“走,我带你去见都尉,收不收你,还得他说了算!”

又过了片刻,无当军的一个千人都尉,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微微有些气喘的夏云飞,“好小子,是个人才!你这人我收定了!走,我带你去见将军,给你讨个好位置。”

无当军身为帝国上五军之一,地位崇高,此番随着德妃前来的将军金剑成,虽然只是副将,但也是帝国军方有数的人物。

在帝国军方年轻一辈中,以性格好,胆子大,忠诚著称。

此刻他坐在大帐中,微微皱眉,“外面在吵闹什么?”

亲兵答复道:“有个投军的,李都尉正考较他的实力呢!”

“投军?”金剑成再度皱了皱眉,“现在又不是募兵之日,哪有随随便便让人来投军的!”

“据说那人连胜了一位什长,一位百夫长,然后才被领到了李都尉跟前,让他定夺。”

金剑成眉头一挑,站起身来,弓腰走出帐篷,正好瞧见李都尉被夏云飞一记贴山靠撞飞出去的场景。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夏云飞,看着他跟着李都尉一起来到他的大帐前。

“将军......”

李都尉单膝下跪,刚开了个口,就被金剑成伸手止住,看着夏云飞,“你为何要来投军?”

夏云飞开口道:“草民从小心向军伍,早听过无当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与郡中所见的军士截然不同,军容整齐肃杀,无愧天下强军之名,心神摇曳,便情不自禁想来一试。”

金剑成开口道:“军中自有规矩,若是征兵之时,以你之能自无问题,但如今时候不对,你要想从军,便要胜过我手中枪,你可敢?”

都尉和围观众军士面色一变,但碍于无当军军法森严,只好憋着不敢说话。

金剑成在无当军中可是出了名的枪法出众,人家就来当个大头兵,你却要亲自考较,这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若是换了个官场浮沉的人,肯定立刻就能明白,金剑成这是生了爱才之心了。

可惜这些大头兵们不懂。

夏云飞皱了皱眉,“我未曾学过兵刃。”

金剑成正要开口,夏云飞接着道:“那我就赤手空拳,接你的枪吧。”

金剑成还真是脾气好,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道:“年轻人,莫要太狂。”

旋即命亲兵取来一根长棍,“我也不伤你性命,让你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片刻过后,金剑成倒退几步,堪堪稳住身形,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面前同样气喘吁吁但恍若无事的年轻人,笑着将手里长棍一扔,“爽快!这般武艺,我无当军岂有拒之门外之礼!来人啊,为这位小兄弟......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夏云飞抱拳,“贱名不敢污了将军之耳,草民今日前来,是先看看能不能从军,既然可以,草民这就回家与父母商量,明日此时,再来办理文书不迟!望将军恩准!”

金剑成点了点头,“也是这个道理,那我们就明日再见!”

“谢将军体谅!”夏云飞拱了拱手,转身大步走出。

走到无人处,夏云飞左右张望一下,绷着的脸突然失控,龇牙咧嘴地在身上乱揉着。

金剑成的棍子抽在身上,那是真疼啊!一点不比他那便宜师父前些日子的操练来得轻松。

军营中,金剑成走回大帐,瞬间也是面色一变,蹦跳着在身上乱揉,那小年轻的拳脚跟铁做的一样,好久没挨过这样的打了!

李都尉掀开帘子走进来,“将军,你这是?”

“咳咳。”金剑成瞬间恢复了正常,“何事?”

李都尉开口道:“将军,我们要不要派个人......”

金剑成摇头道:“安心等着便是,若是被他发现,岂不是恶了英才。”

他在位置上坐下,“自打军神大人赋闲之后,朝中诸位都动了心思,太子、淑妃、丞相等等,一个劲儿地在军中布局,他们斗得厉害,公子又不买他们的账,便不约而同地打压我们无当军。”

他叹了口气,“这些年若非军神大人威望仍存,若非公子苦苦支撑,无当军早被人渗透成了筛子,名存实亡了。如今能有这般英才主动投效,千军易得,良将难求,我们要珍惜啊!”

“报!”

帐外亲兵高喊一声,“将军,德妃娘娘遣人传信,请将军过府一叙。”

金剑成皱了皱眉,没有多说,安排好营中事务,起身带着亲兵,骑马出营。

军营离着云府很近,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可以及时支援。

所以,很快,金剑成就走进了云府之中,在正厅里,见到了德妃,和那个昨夜一步登天的年轻人。

但他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身为一个军人,还是无当军副将,军神大人带过的老兵,他有他的骄傲,也有他的纯粹。

“末将拜见娘娘。”

德妃笑容亲切,“金将军不必多礼。本宫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本宫新认的义弟,夏景昀。”

夏景昀恭敬行礼,“夏景昀见过金将军。”

金剑成心头无奈,只好朝他抱拳问候,“夏公子。”

夏景昀跟个自来熟一样,奉承道:“久闻无当军乃天下有数精锐,今日一见金将军之风采,始知传言不虚也!”

金剑成板着脸,“夏公子谬赞了。”

见对方不接招,夏景昀只好直接道:“金将军,在下有一堂兄,能文能武,身手不凡,自幼心向军伍,欲借此机会,到无当军中效力,不知可否?”

金剑成瞬间眼睛一眯,旋即看着德妃,“娘娘,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夏公子的意思?”

德妃装作没听懂,“有什么区别吗?不就是一个小辈想要从军为国效力,这是好事啊!”

好事个锤子,我就不相信你个后宫里厮杀出来的会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金剑成在心头暗骂,德妃弟弟的堂兄,那也就相当于德妃的弟弟,这样的人要从军,你好意思让他从大头兵当起?

起步一个千人都尉那都是最基本的。

而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德妃一系将手伸进了无当军?

你要说这人本身是个极其有本事的,那也就捏着鼻子认了,无当军里也不是没有淑妃一系的人、不是没有丞相一系的人,但你看看这家伙......

他的目光在夏景昀身上转了转,瘦得跟个鸡崽儿一样,长得倒是油头粉面的,这样的人他堂兄能有什么本事?

要不是德妃这一路上行事颇得军中好感,也让他有所改观,他都想直接嘲讽了。

“娘娘,此时并非征兵时节,军中并无招兵计划,末将也非无当军主帅,若是夏公子的堂兄真想参军,可自去投军便是。”

德妃神色微有不快,“你现在就带着兵在这儿,投你不一样吗?”

金剑成也懒得扯理由了,脑袋一低,“请娘娘恕罪。”

德妃半真半假地一怒,“你......”

“娘娘息怒!金将军也是难办。”夏景昀连忙站出来劝和,“金将军,既然如此,那就打扰了。”

金剑成看了德妃一眼,德妃摆了摆手,“辛苦金将军了。”

“末将告退!”

等金剑成走了,德妃脸上的不快也瞬间消散,略带歉意地看着夏景昀,“没想到这金剑成如此油盐不进。”

夏景昀笑着道:“阿姊无需动怒,先看看态度,接下来再想办法吧。”

德妃叹了口气,“大夏军中,老军神姜青玄是当之无愧的执牛耳者,但老军神已经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十余年了,他孙子姜玉虎执掌的无当军也被诸多中立派视作军方最后一片净土。太子、大皇子、淑妃、丞相这些人处心积虑地在军方发展自己的势力,也没办法动摇无当军太多,偶有塞进去的一两个人,也都止步于都尉,掀不起什么风浪。”

她看着夏景昀,“要不就换一个?回去我试着运作一番,看看控鹤军、羽林军等有无可下手之处,再怎么说,都比无当军要容易得多。”

夏景昀点了点头,“我再试试看吧,如果不行,就只能劳烦阿姊了。”

德妃嗯了一声,“不用太勉强。此事可从长计议。”

“阿姊放心。”

随后两人又聊了些小事,夏景昀便告退离开。

回了家,他见到了堂哥,有些不好意思,“大哥,我方才请娘娘将无当军的金将军请了过来,但是他居然一口回绝了,你等两天,我再想想办法。”

夏云飞开口道:“我今日去了无当军军营,把他们从下到上都打了一遍,他们已经答应了。”

!!!

夏景昀腾地站起。

既惊讶于堂兄的厉害,又惊讶于堂兄居然会这般主动。

夏云飞接着道:“我没告诉他们名姓,只说回家跟家人商量一下,明日再去。”

夏景昀看着堂兄那张浓眉大眼,英气十足的脸,啧啧称奇,你这心眼子不比扶桑首相少啊!

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既然如此,堂兄且听我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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