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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来人间惊鸿客

秋华秋实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纯古言,无穿越,无重生,相互救赎】(宅斗占五分之一)生逢乱世(类似唐朝后的五代十国)废柴农家女和黑暗杀手的故事。……近了,近了,她仿佛看到了一张脸,……那脸也带着金黄的光晕,如同神仙一般,一双黑黑的眸子看着她,看着她……“神仙……哥哥,你来接我的?……”她默默吐出几个字,无力的闭上眼睛……死了甚好,身体一阵轻松,不再束缚,不再寒冷,不再痛苦……男女主幼年惊异相遇,却遗憾错过,数年后又不期而遇,多年后才发现彼此就是心底那根最柔软的弦。

主角:玄阑珊,墨瑾   更新:2023-02-07 23: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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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玄阑珊,墨瑾的其他类型小说《何来人间惊鸿客》,由网络作家“秋华秋实”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纯古言,无穿越,无重生,相互救赎】(宅斗占五分之一)生逢乱世(类似唐朝后的五代十国)废柴农家女和黑暗杀手的故事。……近了,近了,她仿佛看到了一张脸,……那脸也带着金黄的光晕,如同神仙一般,一双黑黑的眸子看着她,看着她……“神仙……哥哥,你来接我的?……”她默默吐出几个字,无力的闭上眼睛……死了甚好,身体一阵轻松,不再束缚,不再寒冷,不再痛苦……男女主幼年惊异相遇,却遗憾错过,数年后又不期而遇,多年后才发现彼此就是心底那根最柔软的弦。

《何来人间惊鸿客》精彩片段

传说有一种人,其肤白;其貌美;其形媚;其血可医百病、解百毒,能使白骨生肉,华发变黑颜如朱!

此乃天生药人,百年难遇,千年难求!纵使相逢未必相识,只缺慧眼人!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东京洛阳,虽不比昔日的长安繁华热闹,但这一日,却是一改十几年的萧条冷落,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却也热闹非常。尤其是城东洛水河畔,真可谓是絮扑窗纱燕拂檐,绣罗衣裳照暮春。

一年一度的上巳节斗花盛会,就要开始了。

墨瑾怀抱一盆白中带粉粉中飘翠的牡丹跟着人群走动。

这一盆牡丹只有两朵,花色不是最艳,却贵在最奇,让人过目难忘!

就如同这牡丹的主人,不是最艳的娘子,却是最奇的,奇到他一个早已绝情绝爱的职业杀手,在看到她的第一眼,竟然莫名有一种冲动,一种把她摁倒床上肆意蹂躏的冲动!

他觉得他简直魔怔了,玄阑珊又不是他的鬼丫头,怎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宁宁神,赶紧掐灭!

玄阑珊一身白底翠色衣裙,清清爽爽,头上却簪了一朵雪色略微透着稍稍粉色的牡丹,这牡丹刚刚开了七八分,娇艳欲滴,衬得小脸蛋更是娇美宜人。

可这样的牡丹,在洛阳城虽不是到处可见,但既不稀也不奇,更不算多贵!比起那河畔迤逦而来的一丛丛、一簇簇魏紫、女英、娥皇二乔墨玉……顿时逊色多了!

可惜了我的翠浓!

玄阑珊嘴巴一抿,猛的拧了一下袖口,暗骂一声强买强卖的歹人,伸手拔下头上一只不起眼的簪子,一扬手狠狠摔去……

“此簪做押,他日定送百金!”鲜衣怒马,肆意狂妄的浪荡子又浮现眼前。

玄阑珊赶紧收手,还好,那簪子还稳稳的握在嫩白的小手中。

一支骨簪能值一百金?

骗子!

也罢,值不值一百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换回翠浓!

玄阑珊又悻悻的把簪子重新插到乌黑的发髻,又扶了扶那朵有些不应景的牡丹,叹了口气。

若是我的翠浓还在,即使不会艳压群芳,也会得到一睹天颜的机会啊! 五年才等来的的斗花会,又白白浪费了!

斗花会,自古有之,洛阳城亦是年年都有,但是,今年,却大有不同。

今年是特别的一年,是大同王朝复国的第一周年。大同王朝历经二百九十年的风风雨雨,但最终也没逃过王朝不过三百年的魔咒,最终还是倾倒了。

但,好在后人奋发图强,经过呕心沥血多方谋划、血雨腥风南征北战,终于,在大同亡国十六年后,又成功复国了!大同虽已复国,但早不是当初盛势大同的万里疆土,只有原来的十之二三。周边还有大大小小六七个国家,虎视眈眈,不可小觑!国内放眼望去,满目疮痍,百姓疾苦,民生多艰!但好在大同独守中原福地,土地富饶,物产丰富,百废待兴,指日可待。

又经过一年的治理,民生略有好转,为了庆祝这一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也是为了祈求来年上天多加护佑,早日收复更多故土,朝廷决定在今年的上巳节,好好大办一场。

上巳节,最热闹的要数斗花会,前大同没有亡国前,上至皇子公主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都可参加,甚至皇上娘娘们都会站在紫微宫城门上与民同乐。

能一睹天颜,是每个老百姓莫大的荣耀。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份荣耀,只有进入前十的才能有幸近距离接近皇亲国戚,远远的膜拜天颜。

而花魁不同,不但能得到这些,还能再得到皇上的赏赐,或者实现一个正当的心愿!

能得到皇上的赏赐,那可是整个家族的无上荣耀!无论是这御赐之物,还是难得实现的心愿,可都算是无市无价之宝!

这些普通老百姓平常想也不敢想的事,现在却有了一线希望,所以有些人不惜千金早早的购买奇花异草,事先栽在自己的庭院里,为的就是斗花这一天!

战乱的几十年,斗花会都没有好好办过,现在国泰民安,所以今年的斗花会格外隆重。

斗花,也不仅仅是为了睹天颜,得御赐,毕竟有实力的人只是少数,大多数人是还是怀了许多的小心思的。

看那些青年才俊,一个个油头粉面,锦袍云靴,或手捧鲜花,或手摇折扇,有小斯捧花紧紧跟随,潇潇洒洒风流倜傥!也许一个不留神,就被哪个皇亲国戚关注,一不小心给了一个差事!或者一个不注意被哪家官宦小娘子看上,来个非卿不嫁,从此仕途一路顺风顺水!

小娘子嘛,也一个个花团锦簇,珠翠满头,也许一个不小心撞上了哪家小郎君,来个一见倾心,非卿不娶,或者是皇子或者皇上,一个不经意间做了皇妃甚至是母仪天下的娘娘……

玄阑珊不一样,但也一样,想睹天颜,想夺花魁,御赐不御赐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皇上能实现她的一个心愿!

一个埋藏了心底五年的心愿!

“阑珊:消沉,零落。这个名字寓意不太好,你可以叫明珊,月珊,灵珊都很好!”

“不,母亲,我觉得这个名字甚好!”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有他就灯火阑珊,没他就消沉零落!

她是阑珊,他是她生命中的灯,生命中的火,是黑暗狭小的空间里的一丝光亮,灾难人生路上的艳阳天!

他在,她就不是如(余)人、不是废人、更不是贱人!

他说她是他的贵人!

她是贵人!

他在,灯火阑珊,温暖了整个冬天!


玄阑珊不一样,但也一样,她想睹天颜,想夺花魁得御赐,最重要的是,她想借助御赐实现一个心愿!

一个心心念念了五年、五年的愿望!

但是,现在这些事别想了,千防万防,就差最后一天就成了!结果,最后还是被母亲发现了,母亲派慈恩姑姑快马加鞭赶来,阻止了!她都纳了闷了,夺花魁,得御赐有什么不好吗?

娘子家家的抛头露面有什么?大家不都是这样吗?再说了,她又不钓什么金龟婿!

想到金龟婿,她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的小郎君,小郎君一身银衣锦缎,依然是剑眉星目,长身玉立,手捧一盆牡丹,神采奕奕的站在那里甚是好看。

那盆里的牡丹雪白雪白的,透着几许粉色,和玄阑珊发间的簪花是同一品种——桃花面。

要是神仙哥哥在,那神采不比二师兄差!

五年了,神仙哥哥你在哪?

你会不会恨我,恨我没有回来寻你?

寻寻觅觅,蓦然回首,你会不会在这百花盛开之处?

见玄阑珊回头瞧自己,二师兄招玉郎君冲她笑笑,玄阑珊也报以盈盈一笑,那笑容正如这季节里的桃花面,粉嫩粉嫩的,一直粉到江招玉的的心头!

但江招玉知道,她不属于他,师父早已把她许给了哥哥!

而他,他没有资格,也没有勇气!他只是她的哥哥。

想到这,江招玉暗暗叹了口气,能有今天要感谢娘,感谢师父,不属于自己的不要妄想!

可是又忍不住的想入非非!

“招儿,你怎么了?”“呃?”江招玉和玄阑珊同时回过神来。

玄阑珊抬头,看到身旁又一个郎君,同样的衣衫,穿在这人身上却比后面那个逊色多了!

“不舒服吗?怎么脸这么红!”那郎君伸手要扶江招玉的额头。江招玉避开:“嗯……没有,哥……只不过,不过今天有些热,对,有些热哈……”

江攻玉疑惑的左右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玄阑珊,“热吗?我怎么没觉得……”

“我也觉得有些热……”

江招玉感激的看了一眼玄阑珊,眼神有些复杂。

玄阑珊再看江攻玉,江攻玉没有说话,眼神中似有失落。

玄阑珊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她感到有些压抑!

如果妹妹蓉珊在该多好啊,别看她不善言辞,却能轻而易举化解这尴尬的氛围!

可惜,妹妹蓉珊这次没来。

玄阑珊诚心邀请妹妹一块来参加上巳节,妹妹一双黑白分明的猫儿似的眼睛,看到她就像看到了自己,那眼睛清澈明亮似恬静的湖水,她静静的看了玄阑珊一阵,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轻轻摇摇头,微笑了一下,说:“姐姐和师兄们去吧,我就不了的,姐姐好好玩,不用管我,母亲教我配的熏香,我还不太熟,再温习一下。”

她说话声音不快不慢,哪是一个妹妹对姐姐的说话,分明是姐姐对妹妹说话,语气里满满的宠溺。

玄阑珊心知道她不爱热闹,她就是一个怪人!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却整日穿的堪比方婆婆,整日把自己埋在房里,像一个暮霭沉沉的老妇人!

玄阑珊心里还是失落落的,还是希望她去:“妹妹总是很用功,但也不在一时,去吧,好妹妹,全当陪姐姐了!”

玄蓉珊道:“谁让我那么拙笨呢?不似哥哥姐姐聪慧,只能勤加练习了!妹妹对不住姐姐了,姐姐好好玩,妹妹祝姐姐早日达成心愿!”

说完她又微微一笑,这笑容像春天和煦的暖风,让人心里也暖暖的。

辞别家人,玄阑珊和两位师兄提前几天来到洛阳。

玄阑珊心中早已盘算好了,这一天清晨,她早早起来,穿上早已备好的翠色衣裙,为了这件衣服,自己整整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本来是配一朵翠浓,这样就完美无缺了!

谁知,偏偏天不随人愿!

一日前,下午,玄记药铺门口,早已等待多时的玄阑珊,正招呼着药铺伙计,让他从车上端下蒙着黑稠的翠浓,只听一阵马蹄声,方慈恩姑姑已到跟前。

方慈恩看起来不到四十岁,身体矫健得却像,二八少年。她不由分说上去扯下伙计怀里的黑稠!

“呜呼——”

路人一阵惊叹,一阵花香扑鼻,一簇翠粉色的半开的牡丹映入眼帘。慈恩虎目圆睁,转身盯住有些发懵的玄阑珊。

“姑姑……”

玄阑珊浑身一颤,怯怯的叫了一声,像个偷了东西被抓住现形的小毛贼,一时不知所措。慈恩突然转过身,不再理她,对围来的人群,像个男人一样抱拳施礼。

“卖花了,价高者得之!”

人群静了一下下,突然,又像沸腾的开水一样,喧腾起来。“我出二两!”

“我五两!”

“二十两”

“……”

“蹭——”“蹭——”两声,伙计只觉得眼前两道白光一闪,低头一看怀里的花盆,两枚足足五十两的银锭,稳稳的嵌入泥土里,花盆和整棵牡丹都没有半分折损,仿佛那银锭原来就在那里一样。

“一百两!”


一个声音传来,很低很低,低到似乎每个人都觉得是幻觉,却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虽说为求一花愿出千金者,自古有之,但那也是彼时的盛势大同。那时四海归心,国富民强,为求一花,为买一醉,甚至为博美人一笑,而不惜手掷千金的人大有人在。

但,时过境迁,此时的大同已非昔比,到处满目疮痍,民不裹腹,能出二十两买一花已经是大手笔了,这人竟然出一百两!这人脑袋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马踹了?

玄阑珊寻声望去,只见人群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男人。

那男人一身鲜亮的紫红锦袍,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妥妥的一个洛阳城里鲜衣怒马少年郎!

那人是不是少年,没人知道,因为他的头上戴着一帷帽。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虽然现在已进入三月,洛阳的风还是很大,许多人都喜欢在这个季节戴帷帽,

尤其是骑马的人,所以这个人戴帷帽并不稀奇。

那人大神一样,倨傲的俯视着众人!说是俯视,只是人们的臆测,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脸。

人群自动闪开一条路来,那人也不下马,“嘚嘚”的走到伙计面前,俯身一手抓过花盆,花盆稍一倾斜,两颗银锭稳稳的落入伙计怀里。众人一怔间,那人已单手抱着翠浓,调过马头,就要离去。

玄阑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辛辛苦苦五年,才培育出的唯一满意的花儿,就这样让人连盆都给端走了。就像一个人费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养大的孩子,突然间被人轻易的给领走了,心中那个滋味啊,真是不好受!

“一百两金子!”

她突然窜到那人马前,“否则,翠浓不卖!”那人怔了一下,勒紧缰绳,马停了下来。

“咦……”人群中一阵嘈杂,有人说,娘子不想卖就直说嘛!还有人说郎君这花买不起就算了,别逞强……

那人静静的,盯了她一阵,没有说话。玄阑珊知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翠浓被带走的命运!,反正心中只一个念想,要带走,也不能让你轻易带走!

帷帽纱巾下,看不出那人情绪,似乎仍紧紧的盯着她!玄阑珊只不怕,叫板似的凶凶的反盯着他!即使那人脸色再狰狞,隔着薄薄的帷纱巾也看不清他。

“胡闹!娘子回来!”

听到方慈恩呵斥声,乖乖女玄阑珊却破天荒的第一次忤逆了她,挽着双髻的脑袋又稍稍歪了歪,毫无惧色的继续对峙!

吃瓜群众来兴趣了,反正吃瓜不嫌事大。吆喝!郎君,要强买强卖吗?

娘子,百金太少,至少千金呐……

古有千金求一花,今有一花才值百金,郎君你赚大了!……

“娘子!”

“好!”

方慈恩气呼呼的刚要上前去拽玄阑珊,只听那人却冷冷的喝了一声好。“就依小娘子!”

一时间,吃瓜群众也忘了吃瓜,一个个都懵懵的,不明白到底是那人的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自己的脑袋被马踹了!

那人话音一落,还没待玄阑珊反应过来,只见那人用握缰绳的那只手做了一个简单挥袖动作,众人一愣神,玄阑珊似乎觉得有人拽着自己的发髻往一旁一扯,,不自觉的退了几步,就在这刚退几步间,那马“灰灰”长长的嘶鸣一声,突然间,众人只觉眼前一晃,一骑紫衣绝尘而去……

大家正懵懵间,一个低低的声音传入玄阑珊的耳中,,声音很低很低,低到只有她自己一人听到。

墨瑾第一眼看到那盆绿莹莹的牡丹时,他就有了主意,也许这是接近他的杀父仇人的最佳方案!

他大可以一百两银子直接带走翠浓,但眼前突然冒出一个纤细瘦弱的小人儿,他突然有一个奇怪的冲动!

那人儿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小鹿似的大眼睛,愤怒中似乎又有无限柔情!一张粉嫩的小唇微微的翘着,鼓着好看的小腮帮子似乎在告诉他她很不爽!

他突然想把他揽到怀里,捏捏她的小腮帮子,尝一下她那红红的小唇,是不是像这娇艳的翠浓一样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帷帽下墨瑾弯了弯唇角,他随手掷下一物,有了它,无论她走到哪里,他都会轻而易举的寻到她!

五年前,他弄丢了一个鬼丫头!

这次,他绝不会再让一个像鬼丫头的人儿弄丢!

整个午后,玄阑珊心中都失落落的,方慈恩像往常一样,也没多管她,不过放了她一下午的假,自己替她看了一下午的账本。

玄记药铺前后有两处小院,前院除了有铺面,还有先生和伙计的住处,后院就是东家来城里的临时住处。玄阑珊落得个清闲,百无聊赖,试穿了一下准备了三个月的翠色衫裙,镜子前转了一圈又一圈,每转一圈叹一口气,要是配上翠浓就更好了!

掌灯时分,江江攻玉招玉兄弟俩送货回来,问明情况后,江攻玉出门转了一圈,再回到房中时,已经捧了一盆牡丹。一盆五朵,个个含苞待放,白里透粉,似人面桃花,故曰桃花面。桃花面美是美,只可惜只有三层花序,只比药牡丹多了一层,相比于十层花序的魏紫,并不算希;虽然粉色娇艳,但相比于黑里秀的墨美人,半报琵琶半遮面的二乔,也不算奇。

看到大师兄江攻玉怀里的桃花面,玄阑珊本来要再叹一口气,但看到江攻玉一脸的要她开心的表情,不想他失望还是忍住了叹气,强颜微笑了一下说道:“大师兄想的真周到,桃花面其实也挺好看的。”

攻玉看她笑了,更开心了,憨憨的笑道:“嘿嘿,我就觉得这桃花面就像阑儿一样好看。”


第一次见她,十七岁的江攻玉也是这么憨憨的对她笑。

五年前,玄阑珊随母亲迁到洛阳邙山脚下的江家村。

是的,玄素是她的母亲,唯一的母亲。

她承认她不是圣人,她有悲欢,有哀乐,也会心寒。

是他们弃了她,从此他们不再是她的父母、哥哥,她的生死哀乐也无关他们!

她也不再是那个整日战战兢兢、惴惴不安、事事不如人的“如”人!

她给了她知识、信念、勇气和家人般的疼爱!

被爱的感觉真好!

所以她是她的良师、是她的母亲!

而他,是他把她从黑暗里捞出来,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给她点燃生命中的光,让她懂得原来她的生命也值得尊重!

他是她的执念,是她的神仙哥哥!

今生唯念二人!

五年前她十二岁,她见母亲第一次见到江家兄弟,就特别喜欢江攻玉,明明与江攻玉同岁的江招玉更好看,更招人喜欢。

可母亲就是喜欢江攻玉,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慈祥的爱!

她当即明白,他就是母亲寻寻觅觅,心心念念的孩子,母亲最思念的家人!

有家人真好!

跟了母亲后,她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家人!

家人就是悲欢哀喜同度,大难来时,不抛弃,不放弃!

哪怕是牺牲自己!

她心里默念一句二爷早登极乐。

可母亲经常看着江攻玉的背影默默流泪,却不相认,只收他为徒,顺捎还收了江招玉。

母亲不远千里从陈州来到洛阳,好似就是为了和江攻玉相遇。还有意无意的想把自己许给江攻玉。

可是后来,却没那么热心了。

她感到母亲才是真正的母亲。

来到邙山江家村四年后,玄家准备在洛阳城开一个药铺,有一天,慈恩在从洛阳回芒山的路上,,救了一个衣衫褴褛的饿昏的姑娘。那姑娘名叫刘欣儿,后来,母亲也收了她做女儿,改名玄蓉珊。

一问年龄,才知玄阑珊和同岁,又同月同日,都是白露出生。而且二人真是很有缘啊,长的又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一双眼睛,外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们是双生子。

不过,虽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毕竟要分个大小,因玄阑珊进玄家早所以为长,玄蓉珊为幼。

虽然玄蓉珊是大家的小妹妹,可相处下来却似个大姐姐一样,照顾哥哥姐姐,凡事也都包容大家。所以三个人都很喜欢她。

方慈恩姑姑似乎平常很不喜欢玄阑珊和玄蓉珊,对她们总是冷冷的,对江攻玉兄弟俩也不好,也不算不好,只是比较严厉一些!

玄阑珊想跟方慈恩习武,缠了好多次,方慈恩都不搭理,央求母亲去帮忙求她,但母亲只淡淡说了句姑娘家家的学那些没用,也不搭理她。

可方慈恩对江家兄弟却不同,第一天见着他们,第二天就教二人习武,还不准玄阑珊玄蓉珊偷看,让俩个人习武,让她们必须在房里跟着的婆子学女红,方慈恩甚至还让兄弟二人发誓,终生不能将此武传给女人!

直接说不传她们好了,干嘛费那么多心思! 气得玄阑珊想骂方慈恩“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王”,但想想方慈恩曾经不顾生死去找自己,还是默默骂了自己一句“不识好歹”!

四个人幼时跟着母亲学习药理,兄弟俩本来都是耕读之家,但从没想过出仕,因为世道很乱,今天是李家皇帝,明天就改了姓朱。能学一门吃饭的手艺才是硬道理。

但是,兄弟俩似乎对药都不敢兴趣,还好,玄阑珊很喜欢,于是二人也落得作业有地方抄。

有时跟着方婆婆学生意经。玄阑珊不喜欢这买来卖去,江攻玉更是讨厌,但江招玉特别喜欢,没事就缠着二人“做做小生意”。江招玉喜欢,他们几个也不得不跟着喜欢。

玄蓉珊却是一个没主心骨的人,让学什么就学什么,而且学什么都很上心,却什么都是学的最差的那一个。

本来江攻玉挺烦生意经的,但看三比一,胳膊拧不过大腿,也不得不跟着下水。

药材种植是江攻玉的最爱。玄记药田大部分都是江攻玉在管理,在遇到师父之前,江家娘仨就是靠着三亩薄田,加上家里有些积蓄,勉强熬过了战乱。

江攻玉本来种田就是好手,师父来了之后,两家合为一家,师父又教了他不少知识,种起药材也是得心应手。

玄阑珊不是多喜欢种田,但看到攻玉种的一片片药牡丹,就起了心思。药牡丹入药很好,但只有一层或两层花序,和观赏牡丹比起来逊色多了。

她在母亲的一本药典里曾经看到过一些文字,大致意思是哪一种药草如果数量足够多,就会出现一些奇特的个体。这就像老家里经常说的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上一万必出坏蛋!也许上万株牡丹就会有一株特别的牡丹,哪怕是混蛋牡丹也好。

玄阑珊把想法给江攻玉一说,江攻玉真是个热心人,每隔一两天就送来一株,但都不太满意,虽然这些都有奇特之处,但市面上都能见到。

就在她就要放弃了,第十四天,江攻玉送来了一株微微发绿的牡丹。

但这牡丹只有一层花序,花瓣又小,长的又弱,但好在奇在花是绿色的! 就它了!

她翻了很多书,专门找人改造了一处特殊的房子做绿牡丹的花房,不但白天阳光能透过来,而且房里还生有炉火,能保证这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

在江攻玉的帮助下,尝试让这株绿牡丹和不同的牡丹相互授粉,培育了很多后代,一晃过了四五年,但没有一株尽人意的。

说巧也巧,今年经有一株牡丹开出了花,虽然只有两朵,但白中透着浅绿,像晶莹的翡翠,层层叠叠,虽然还没全开,但看来层数还不少,玄阑珊欣喜若狂,随给她起名“翠浓”。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那年九月,没有桃花,杨家院子的花圃里星星点点开满了小粉菊。

她采来一束,放到他身旁。

“神仙哥哥闻着花香,好的会更快!”

他向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就似身旁开得正艳的繁花。

五年了,多少个夜晚,反反复复都在重复一个梦!

梦中人依然躺在那堆柴草上,皂衣修长,背对着她。

她喊“神仙哥哥”,他却不理她,不看她!

她想上前去看看拍他,却伸不开腿,迈不动脚!

“神仙哥哥,神仙哥哥……”

他还是岿然不动!不理她,不睬她!

他,恨她,恨她没再回来找他……

一时心急,胸口一阵悸痛,喘不过气来,猛然间惊醒,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她想他一定是恨她、恼她,恼她明明说好回来,却不辞而别……

“好一个人面桃花相映红啊!”

玄阑珊看着放在桌上的桃花面,有些出神,被人一喊,一个机灵回过神来。

“二师兄,你来了?”

“是啊,你俩看什么呢?你看着花,他看着你!这花,啧啧啧,真这么好看!”

江攻玉被说的脸色一红,只见江招玉大啦啦的走来,大啦啦的对玄阑珊说道,“嗯,阑儿,为兄觉得,这桃花面比那青奴鬼面更好看!”

“是翠浓!”

玄阑珊纠正他。

“翠奴也好,青奴也罢,反正我觉得都没有这粉面桃花更衬我们家阑儿,对吧,哥哥!”

“对,对!招儿说的对!”江攻玉连忙附和,又憨憨的笑笑。

江招玉又端起花盆,几个花朵放在阑珊头上位置,嘴中一串“啧啧”叹道,“瞧见没,我们阑儿,翠衣粉花,崔大诗人说的人面桃花除了咱还能有谁?”

这时,江攻玉已捧来那面大镜子,玄阑珊一瞧,只见镜子里的人儿满面红霞,娇艳艳的比花还要美,再回头一瞧身后的人儿,只见面如冠玉的少年正乐呵呵的冲自己傻笑,顿时有些羞恼,一把推开镜子,佯装要打招玉。

“二师兄,竟会取笑阑儿!” 这时一个小童走过来,请大家去用晚膳,三个人才停止了打闹。

晚上,洗漱完毕,去拆发髻,才发现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发簪。

此簪做押,他日定送百金!

这才想起那买花的浪荡子临走时好像从他头上取了一件物件,当时很多人都以为他要掷什么暗器,都吓得躲了一下。然后她就感到有人扯她的发髻,她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那人才得以逃脱!

后来她就听到那个声音,当时没见簪子,觉得这句话莫名其妙,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现在看来那人是真的说了,看来这簪子一定很名贵!

想到这,玄阑珊赶紧拿起那簪子,细细端详,细长的月白簪子有着完美的弧度,一端雕着蝙蝠桃子和葫芦还算有些别致,其他的也没什么稀奇,不过一只还算不错的普通簪子而已!

对着灯光看材质,白白的,细细的,却不像是玉,两头都镶着金饰。突然,阑珊一个激灵,就像一个眼神不好的人,看到面前有一个漂亮的绳子,拿到眼前却发现是一条毒蛇一样,慌忙丢下簪子。

簪子沉闷一声,完好无损的落在地上。那簪子竟是骨头做的,不会是死人骨吧?又细想一下,应该不是,人骨头很脆,是雕不出那么细小的图案的,再说还是从那人头上取下来的,谁脑袋被驴踢了整天顶个死人骨头!

那是什么?反正不是人骨就好,既然雕着福禄寿,那就应该是吉祥的物件。也许它能换回翠浓!

有了翠浓,就有幸得天颜,偿心愿!

神仙哥哥,莫生气,鬼丫头一定会寻到你!

房顶上,墨瑾差点打了个喷嚏。

原来她叫玄阑珊。


翌日,三人起了个早,洛水河畔早已人山人海聚满了红男绿女。

三人随着人群走走停停,找到了一处展花的位置。卯时三刻,各处展花处都已摆满了各色牡丹。

一行二三十人的青衣文士,沿着展花小径,边走边品,边即兴作诗。走到桃花面处,一个个扫了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辰时,已选出十大奇花。入围前十的奇花,可以由主人送到进士长廊,供人们观赏。接下来是人们最期待的时刻,俊男靓女,一个个花团锦簇,说是斗花,其实是赏人。

上巳节,斗花会,郎君给姑娘簪花,那意味着什么,你懂的!

不远处,一个小娘子羞答答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花,两个年轻的郎君饶有兴趣的赞着花,赏着人,一个人还掏出了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小梳。

斗花会,郎若先有情,可以赠首饰,妾若也有意的话,收下首饰,赠郎鲜花。

抱着桃花面的江家老二,拉了一下老大江攻玉,指着那娘子的花说道:“哥,你看,她的桃花面好像比我们的层数还多,你去看一下。”

江攻玉想也没想,答应一声就去了。 见他走远,身边的招玉目光投向了别处。

玄阑珊抬手轻轻整理一下发饰,不知怎么的,桃花面脱落,“啊”的一声,似又被什么绊了一下,一脚踩到花上。

“怎么了?啊,花掉了,还被采了……”老二招玉腾出一只手扶了她,“再戴一朵吧!”

老二说着就要采花。

她看着那不成样子的桃花面,欲哭无泪。

“不妨事,不妨事!来,再戴一朵!” 阑珊一愣?

只见不知老大江攻玉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面前,顺手在老二江招玉怀里折一支桃花面,就要往她头上插。周围一群人围观,等着花插到她头上开始起哄!

郎若有意,也可以为娘子簪花。

玄阑珊忙躲过,吃惊的问,“你,你不是……”

“嗨!我还没到那儿,就看到一群人起哄,人家名花有主了,我也不能再赏人家的花了,怕你有意外,所以就跑回来了!”

江攻玉说着,又憨憨的笑了两声,。阑珊不知他到底是真憨憨,还是假憨憨,见他又要往她头上簪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不远处,一个银色的袍袖掠过,一朵绿莹莹的牡丹被围在袍袖间,正向进士长厅移去。

“翠浓!”玄阑珊像一个快淹死的人,突然发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飞快的追去。这边两人正懵懵间,突然失去了女伴,很快被两群小娘子围成两圈,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真正的斗花开始了……

拐了一个弯,玄阑珊远远的看到前面一个修长身形的男子背影,那男子身着银色锦袍,双手捧着端着的翠浓,走到进士长廊最末位的展台。

婀娜似美人腰肢般的嫩绿柳枝上,传来一阵“呕哈哈哈”的笑声,伴着人声鼎沸,没人在意,但墨瑾知道,那是阿莺的信号:福禄寿喜簪就在附近!也就是玄阑珊就在附近!

他几个穿梭,很容易的就在她面前闪过。

墨瑾刚把花放好,这时,就“摇曳”的走来一位圆润的娘子。

玄阑珊见那娘子身着靓靛色绸衣,大红绣金花的襦裙,长长的粉色披帛斜挎在肩上,一张涂满红妆的银盆大脸,顶着一个乌黑硕大的发髻,发髻上除了一朵同样硕大的墨玉牡丹外,全簪满了金簪、金钗、金梳,金步摇,那步摇一走三愰的一直垂到双耳,耳垂上是挂着赤金长安悠坠子,一直坠到香肩上,随着身体扭动,不时碰到头肩连接处的三四圈的红玛瑙链子,发出“叮叮”的脆响,伴随着珠环玉翠的碰撞,很是好听。

那娘子“摇曳”到男子面前,胖乎乎的小手,半抱绣着大红牡丹的团扇半遮面,,“稳稳”的福了一福,身后略显单薄的抱花小丫头也跟着福了一福。

“娘子,怎么没戴花?看哥哥的花美不美?”

玄阑珊第一次见这么华丽的娘子,一时愣住了神,被人一搭话,这才发现面前站着两个衣着华丽的青年郎君。

“还是我的花更美,来哥哥帮你簪上……”

另一人说着,手拿一支大红牡丹,要往她头上簪。玄阑珊连忙转身向左侧躲去,那人便左侧挡去;她向右,那人也向右!她刚转身想退回,没想到,后面又来了三个人,挡住了路。

“娘子,他俩的花不好,瞧瞧本小爷的!本小爷可是洛阳魏家首屈一指的魏紫……”

“魏紫有什么了不起,本郎君人比花美……”


玄阑珊有些后悔,不该独自跑过来,现在被困到这里,想硬闯过去,根本不可能。大声喊两位哥哥,弱弱的声音却被几个人的浪笑淹没!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左挡右阻,把她围在中间,急得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都住嘴!”拿魏紫的男人大声喝住住众人道:“干什么?干什么?小娘子都被你们吓哭了!我们洛阳好歹也是名胜古都,岂能让尔等做此野蛮之事!”

玄阑珊这才了一口气,感激的向魏紫福了一福,正要道声谢,那男人却说:“看到没?小娘子还是欣赏我这朵花!”说着,径直朝她发间把花插去。

“啊?不要……玄阑珊想躲,但已躲闪不及,双手抱头遮住了脸……

只觉一阵清风从鬓角掠过,然后“噗通”一声似什么重物重重的摔在地上,她睁开眼睛。只见“魏紫”拿花的手却插在另一个男人的发髻上,而那个男人却被他压在身下,而更可笑的却是两个人却嘴对着嘴!

“啊哈哈……”几个人笑得跺起了脚。“魏兄!早知道你好这口,我们也不给你斗这半日啊……”

玄阑珊趁这档口,赶紧从圈子里逃了出去,后边传来“魏紫”大啦啦的骂声:“哪个不长眼的龟孙子,胆敢暗算老子,要是让老子知道,老子一定拧掉你的脑袋当夜壶……”

又拐了一个弯,就看到翠浓面前又来了一个娘子,那娘子身着粉色衣裙,头簪粉色贵妃簪,高高的个儿,比旁边那个圆润的红牡丹足足高了一肩膀,把翠浓后面的男人影个严严实实。看来那浪荡子品相不错。

玄阑珊怕后面的那些累赘再纠缠上,也没再多想,快步走到进士长廊,一把分开那高个儿贵妃醉和圆润红牡丹,拔下发间的骨簪,甩到那人面前。

“一百金……”话刚说半截,却说不下去了。只见那人虽然长了一副好身材,相貌却让人不敢恭维:一脸络腮胡子都快连到眉毛上;眉毛更是奇葩,两道直接连在一起成了一道;一眼望去,让人觉得满脸都是毛,没毛的地方,更是不堪入目,除了疙瘩就是坑坑洼洼!

“讨厌!”

一个好奇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玄阑珊这才想起背后还有两个小娘子,突然好奇,这人长这样,这俩美人怎么能相中他了?

转过身,画着关公脸的圆润红牡丹已经见过,再看那高个美人,也是一头珠翠的,一朵大花下是一张红的猴屁股似的大脸,血红的嘴唇边,白里透着铁青!

那是什么?玄阑珊再定睛一看,那不是胡须吗——娘啊,原来是个男人!

“啊……”

玄阑珊还没“啊”出来,那“美人”却“啊”的一声吓了一跳似的连忙退后几步,怪腔怪调说道:“什么人啊,这么丑还跑过来丢人!”说着还一脸嫌弃的那丝帕轻点了一下口鼻,好像碰到了一个很脏的东西!

“丑人多作怪!”关公红也丢给阑珊一个鄙视的眼神,又转过胖乎乎的大脸,向那毛脸汉子送了一个重口味的秋波,笑眯眯的说道:“郎君啊,小奴家的花不小心掉了,又被踩坏了,就送给小奴家一朵呗!”说着又用团扇半遮面,半抛媚眼。

玄阑珊这才发现,那关公红的大红牡丹不知什么时候落在地上,被一个大脚印踩的面目全非!

这一招,原来大家都知道啊!

那高个儿“美人”见状,一把摘下自己的贵妃醉,甩手插在关公红头上。“妹妹的花更衬姐姐!”又转身对毛脸汉子说,“郎君的花更衬奴家……”说着又娇羞的一低头,低头瞬间不忘送一个媚眼!

玄阑珊瞧的一身鸡皮疙瘩,再回头看那汉子好在哪里,只见那汉子竟然真的伸手要折她放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翠浓!

她连忙叫到:“一百金,一百金!”

那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疑惑的瞧她。她这在发现那人丑陋的脸上竟然长着一双说不出来好看的眼睛,一刹那间,让人忽略他的丑陋,再配上那一副浑身散发着男人特有魅力的气势,玄阑珊顿时明白了那俩娘子为啥会被他吸引,虽然自己不喜欢这一款。

那人目光似两道冰剑一样冷冷的刺来,玄阑珊直感觉浑身一个激灵,但还是暗暗吸了一口气,硬硬的勉强接住那目光,想从他眼神里得出他是不是昨日抢她花的那个人!

那人眸子似幽黑无底的冰泉,神秘而冰冷,似乎能洞悉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玄阑珊扑朔了两下眼皮,败下阵来!不确定眼前这个汉子到底是不是昨日那人!

“翠浓?”那人叫了一声。

“翠浓”是她给这花取的名字,既然他也知道这名字,看来此人就是昨日那人。想到这,玄阑珊心中大喜,忙再次递上簪子,兴奋的说道:“一百金……一百金我不要,我只要花……嗯,是翠浓……”

那人眸光微动,“嗯”了一声,伸手去捧花。手刚碰到盆,却被一把团扇挡下。

“郎君,慢着。”关公红拦着说道,“郎君你看,这干柴好不知羞,哪有上来就赠簪子,明目张胆要花的小娘子!这不会是个傻球吧!哈哈笑死人了…”

“就是!”高个儿附和道,“也或是这货脑袋被驴踢了!嘻嘻……”

玄阑珊一听,顿时脸一红,下意识的缩回簪子!

光想着用还簪子换回翠浓,咋忘了这是在斗花会上。自己这么做,到让别人都误会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上杆子扒拉这个丑汉子,脸还往哪搁?

那汉子见她缩回簪子,也停下手中动作,面无表情的瞧着一脸纠结的她。“一百金…嗯,我不要了……能不能先给我花…嗯,先给我翠浓,我,我回头……”

“好!”

还没待玄阑珊说完,那汉子竟痛快的答应了!玄阑珊刚要道谢,这时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娘子,口味好重啊!哥哥貌比潘安,玉树临风,你不爱,却来和这仨奇葩斗花!”


只见刚才那个亲男人的“魏紫”悻悻的走来!

“你……”“

“你胡说”还没说出口,玄阑珊感觉发间有些异样,抬头一看,那丑汉子手刚刚从他发髻上缩回!周围一阵哄笑:好汉子没好妻,丑汉子配个娇滴滴!

玄阑珊一愣,伸手往头上一阵乱摸,摸到一朵花,一把扯了下来,刚要摔在地上再踩一把,忽然却停下手!

翠浓!

竟然把我的翠浓折了下来?她再看那汉子,那汉子还是那一副德行,目光幽幽的盯着跳梁小丑一样的盯着她,而他面前可怜的翠浓,还剩一支绿莹莹的花朵!

“这郎君莫非也是个傻球!”小丫鬟扯了一把红关公,“娘子我们走吧。”红关公哼了一声,朝那汉子抛了一个幽怨的眼神,气呼呼的被丫鬟扯走。

“奶奶个腿儿,原来你小子也是个被驴踹的货!”高个儿吐了一口口水,骂骂咧咧的也走了。

“你……你怎么把我的翠浓给折了?”玄阑珊把手中的花朵举到他面前,“你可知道,培养出这样一朵花有多难?”

那人却点点头。

“所以啊,鲜花赠佳人,这会儿你该知道我对你的良苦用心了?”

“你……你胡说八道!”

见那人信口雌黄,又气又急,说着抬手就打!小手还没轮到那人身上,却被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轻轻一拈,动弹不得。

“既然对我有意,早就该把簪子送我了!”

那人轻轻一抽,月白的骨簪从她手中滑出,画了一条弧线插入了那人发髻上。

“你………混蛋!”她气急败坏的也不想太多了,另一只手直接拿花抡去,却没看见那人怎么一动,边接了花,边看似轻轻在她肩下碰了一下,顿时,她竟然麻木的动不了了!刚想大骂,那只舌头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这样做,糟蹋了,还是簪在美人头上它开的才有意义!”那人风轻云淡又重新给她簪好花。

这时刚好一行公差走到跟前,一人递上一张纸卷,墨瑾恭恭敬敬的接住,平铺到桌上,纸上已经写了很多字,他拿起旁边的笔稍稍蘸了一下墨,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于是按次序写到:牡丹第六十九,名翠浓,为洛阳西山易百金所有,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国母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望吾皇娘娘赐草民易百金与民女花翠浓一结连理,白首不离。

看到那纸上的规规矩矩的字迹,玄阑珊有些懵:怎么这么巧,一百金,易百金?这货竟然叫易百金?!

玄阑珊不相信的狠狠的瞪着他,他却没看到似的,把写好的纸卷恭恭敬敬的送于公差。

一公差接了纸卷,一人抱了翠浓,又一人示意他们紧跟另一队人。

那人轻轻扶了玄阑珊的肩膀,一个极低的声音传来。

“有劳娘子帮忙,事后定归还翠浓,再付一百两黄金酬谢!”

那人好似在她背上轻弹了一下灰尘,她只觉得一阵冲力,下意识的往前迈了一步,那人连忙扶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说道,“翠浓娘子,小心!”

“你……啊……”

她突然发现自己不但能动了,而且还能说话了!

那人面无表情的盯着玄阑珊那双疑惑的双眼,不得不承认这双眼睛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扑闪扑闪让人怜爱。

但那人并没怜爱她,反而更像一只饥饿狼,盯着一只受惊的小鹿,低声道了一声“翠浓娘子”。

玄阑珊直觉右手臂力道突然增加,骨头似乎都要碎了,连忙点点头。

反正无论怎么样,自己也不算吃亏而且赚的不少。

那人似乎很满意,松开了她,虚扶着她跟着人群走动。

这群人是入选的前十名,每个郎君身边都有一位美人,美人头上都簪着自己的代表花朵。

玄阑珊随着众人大约走了二里多地,远远的望见皇宫南门的城楼。只见那城楼高大耸立,十几丈高的红墙,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更加显出皇家的威严壮丽。城墙上肃穆的站着一排排戎装待发的官兵。

众人又走近了一些,远离宫门一多百丈外,早已被官兵戒严,入口处设了一处临时守捉司,由四个官差,两男两女,各拿一大块磁石,在每个人身上扫来扫去。

一对男女被押了出来,据说是男的被搜出了一把飞镖,一会儿另一对男女又被押了出来,据说是女的身上搜出一根绣花针!

被搜出利器的人据说不死也得秃噜一层皮!

玄阑珊忙又细细扒拉一下全身,看身上有没有做衣服时落下的绣花针,又摸摸脑袋,发觉自己早上戴的唯一一个簪子,现在在那个人头上。又不安的望了那人一眼,那人相貌虽丑,但眼睛却异常的英气逼人,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她才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安全的过了守捉司,又走了一段,待能分清城墙上官兵的面目,众人才被勒令停下。

皇上还没来,玄阑珊再细细打量这城楼,发现城楼边角的飞檐上都有一排琉璃小兽,小兽的最前面是一个琉璃做的骑马的仙人,甚是可爱。飞檐下是蓝底描画着各种云龙紋饰,甚是精美。每一块砖,每一块瓦都雕有各色花型,乍一看都一样,仔细一看又各不相同!

果然是皇家宫苑,光宫门都建的这么讲究,那么皇宫里皇上娘娘妃子住的地方更是不必多说了!


玄阑珊觉得这次来的真值得,平常哪有机会离那么近看皇宫一角呢?

巳时一到,只听一阵钟脆华乐,一排锦绣华盖,宫娥彩女拥簇着两个四十多岁、金色华服的中年男女迤逦走来,城下早已跪成一片,山呼“万岁!”

皇上一句“众生平身”,玄阑珊才跟着众人站起身来,怀着敬畏的心向上望去,只见皇上留着一寸胡须,满脸威仪,果真是九五之尊,气度不同凡响。

那娘娘面如银盘,柳眉凤目,仪态万千,果然是母仪天下,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

玄阑珊再叹这次来的真值,长了不少见识。

不知人群中,神仙哥哥是否也在!

皇上娘娘赏过十盆花后,最后定洛阳魏家的魏紫为花中之魁,赏银又赏职务,又满足魏家一个愿望。

太监大声宣读众人的愿望,皇上一一赐福。当然人们也不敢有过分的要求,都和易百金的差不多,无非先愿吾皇万岁娘娘千岁,然后再希望和心上人喜结连理!

太监念完,皇上一一准了,大家再次山呼“万岁”,上前叩头谢恩,末了娘娘发话了。

“谁是易百金花翠浓啊?”

玄阑珊正在想皇上点“易百金和花翠浓的,花翠浓在哪呢?”突然被易百金拉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就是“花翠浓”!忙随易百金上前叩头。

只听娘娘说道:“易百金,真是一个有情人啊,连花的名字都取心上人的名字,甚好甚好,本宫还可以再满足你一个愿望!”

玄阑珊一听,心中一阵狂喜,多年的夙愿就要实现,仿佛神仙哥哥就在眼前!

“我要找……”

“草民斗胆,还是把十花之末的翠浓赏给在下吧?”

易百金的声音高亢而又洪亮,玄阑珊糯糯的小软音不但被打断,而且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玄阑珊气的直跺脚,虽然我宝贝我的翠浓,但是我养翠浓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今天这一个心愿!

他要寻她的神仙哥哥!

五年了,夜夜梦见神仙哥哥,却不知所踪!

要不是这么多年兵荒马乱,她恨不得自己策马天涯去寻她的神仙哥哥!

人海茫茫,哪里去寻?只能借助皇家力量!

“大胆草民,你是想破坏大同的十全十美吗?”

还没等玄阑珊跺脚,一旁太监却呵斥了!

皇后娘娘没有说话!

玄阑珊大喜,连忙说道:“其实……”

“其实不是这样!”

易百金再次打断她,“恕草民斗胆进言,自古就有日中则昃,月满则亏。我大同鼎盛时斗花只求十全十美,岂知十全十美则有日中月满之意,不吉!因而才有大同的几十年战乱,民不聊生!

而天地之数,始于一,而终于九。而吾皇乃九五之尊,九乃吾皇大吉之数,更利于吾大同江山永固,玉树长青!”

他咽了一口口水,接着又说道,

“当然,草民也藏有私心,翠浓是草民和花翠浓携手培育,她是我俩情谊的见证!希望娘娘恩准!”

玄阑珊心中默念“不要!”

“准了!”

玄阑珊默默接住翠浓,弦乐袅袅响起,数十个才女在城楼上翩翩起舞,随之而来的花瓣纷纷落下,似天女散花般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突然,发间一紧,玄阑珊伸手一捂头,两只大手瞬间抽出!她扭头一看,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只见那易百金双目似一双深渊寒冰,冷冷的射向前方!

玄阑珊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他目光所到之处,正是沉醉在天女散花中的皇上!

回头再看,哪还有易百金那人的踪影!

发髻上似乎多了一把簪子。这发簪插的好生奇怪,像子午簪一样,簪尖朝着前方!

玄阑珊刚要拔下这发簪,一用力,簪子没拔下,却扯的头皮生疼,刚想再试一次,手臂却突然被攥住,抬头一看那“易百金”不知何时又出现在眼前。

“你……”

玄阑珊刚要埋怨易百金,却突然发现这“易百金”似乎有些不对!

人们还以为他笨拙的为小娘子簪发,墨瑾已经轻轻打开福禄寿喜簪的开关,一根几不可见的细针斜向上直直的飞去,越过一个个头顶,翻滚高耸的城墙,似一道微风吹拂过大同皇帝的脖颈。

皇帝只觉颈部微微一痛,似蚊叮虫咬,不自觉的用手抚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又面无改色的对着城下百姓慈祥的笑……


墨瑾其实还有另一种刺杀方案,可是突然遇见玄阑珊,就觉得这一种甚好!

任务完成,他就要带她走,可转瞬间又看到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原来也有人模拟了师尊最低级的易容术!

他是谁?是敌是友?

他无法分辨!

“姑姑……”玄阑珊惊呼,“你怎么来了,你你……”

“快走,不然小命没了!”

方慈恩一脸怒气,用她那经典的攥握手法,让玄阑珊不得不就范!

方慈恩版的“易百金”要比那原版易百金小一两个型号,要不是眼睛不同,其他都一模一样。

方慈恩一把夺过玄阑珊手里的花,丢在地上,扯住她就走!

戒严的士兵只禁止人群入内,却不阻止人外出!

走出人群,来到一个僻静的胡同,胡同里停着一辆马车!

见到二人,马车上跳下一个人。

玄阑珊一见,大惊失色!

“易…易百金!”

“什么一百金?阑儿,快点上车!”

江招玉麻利的扶二人上了车,待众人坐定,立马扬鞭策马飞奔而去!

“过来!”

马车里,方慈恩冷冷的说道。

玄阑珊小心翼翼的向她身旁蹭了几下,还有一个人的距离时,头发一把被扯住,顿时一阵生疼从头皮传来,她强忍住没敢吭声,然后是一阵粗鲁的蹂躏,方慈恩手里已经多了一支镶金的骨簪。

玄阑珊揉了揉早已乱哄哄的头发下生疼的头皮,侧目偷偷打量了姑姑一下,见她怒容稍消,窃窃的问道:“姑姑……出什么事了吗?”

方慈恩鼻子“哼”了一声,瞪了她一眼,扔给她一个包裹,冷冷的说道:

“把衣服换上!”

这是一身男装,方阑珊换好衣服,又顺便整理了一个男人的发髻,把原来的衣服整理好,和那只翠浓一起放到包裹里。

见方慈恩还在那里仔细研究那只簪子,又大着胆子,窃窃问道!

“姑姑……大师兄呢?”

见慈恩不答,再次问道:“姑姑,出什么事了吗?”

慈恩瞪了她一眼,对外面的招玉喊了一声:“招玉,外快些,赶快出城!”

江招玉答应一声,打了两声响鞭,马车跑的更快了!

不一会儿就到了城门口,城门还是像往常一样并没有阻拦,马车很顺利的出了城。

出了城,方慈恩才长长出了一口气,默默叹道“还好,还好!”

玄阑珊正纳闷不就出个城吗?这不是和往常一样吗?

哪知大约又走了十步多远,就听到城里面有人快马加鞭的边赶来,边喊:“上方有令,快关城门,不要放走一人!”

玄阑珊这才意识到事情已经很严重,询问的看向姑姑,只见慈恩姑姑一把撕下脸上的面皮,举着骨簪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一支骨簪啊……”

“明里这是一支象牙镶金福禄寿喜簪,暗里它是一支能藏暗箭的微弩!”

“微……微弩?”玄阑珊一惊,瞪大了眼睛,“有……有人想刺杀……”说到这她又连忙捂住嘴,又转念一想,说道,“不会吧,如果里面藏有利器,在守捉司就回被查出,自己亲眼看到有人身上有一根针都被搜了出来……”

方慈恩又“哼哼”冷笑两声,“被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接着她按了一下簪子上的一片桃叶,又拧着叶子转了一圈,前面的金饰却像一朵花似的突然开了,中心露出一个针眼细的小孔。

方慈恩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根细针,放进小孔,又在簪子的福禄寿上摸索半天,金饰花朵又再次闭合,恢复尖尖的一端。方慈恩又拿出一块磁石,再簪上磨了几次,簪子竟然纹丝不动!

玄阑珊一时目瞪口呆,半天方说:“那……那么多人……他是怎么发射的?”

“以你得头为支点!”

玄阑珊一愣,似懂非懂!

原来那人在遇见她的那一刻就开始了谋划!

可是,一根绣花针似的暗箭能射多远?就算射进对方的要害,也不至于要人命,除非……

玄阑珊正疑惑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姑姑,到了!”江招玉喊道。

车子停在一个小树林的一条小道上。 二人下了车,这才发现,江招玉已经扯下假面皮,江攻玉一人一马,也早已等候多时,见慈恩下车,马上上前行礼,然后又欣喜的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玄阑珊,高兴的说道:“阑儿没事吧?”

玄阑珊点点头,也反问到:“大师兄也还好吧!”

二人正寒暄着,突然一旁传来江招玉一声惊呼:

“好厉害的暗器!”

只见方慈恩站在那儿盯着那只簪子,而江招玉就站在百米之外的一棵大树旁,一脸的不可思议。

二人连忙跑过去,在江招玉的指引下只见树上一根细细的针,已插入一半!

江攻玉伸手去拔,却被一支手攥住,方慈恩不知何时也已到身旁。

她伸手拽过攻玉腰中的大嘴葫芦,拔下塞子。

“呦,还有一条鱼,活的!”眼尖的江招玉喊了一声,说着只见那鱼翻了一个漂亮的水花。

方慈恩把那只簪子放到葫芦里,说道,“此簪这么精巧,二十年前曾出现过一支,相传是衡山九全老道所做,用的是西域一种极少见的香齿象的象牙所做。这种象牙能不断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这种气味人是闻不到的,但是可以通过一种方法很快扑捉到这种气味!所以这种簪子无论被谁拿走,簪子主人很快就会找到它!除非……”

“除非在水中!”

玄阑珊说道。

“所以,姑姑要把它放到水中!”江攻玉说道。

方慈恩点点头,又说道,“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然后她打开大嘴葫芦,只见那鱼已经肚皮朝上了!

“有毒!”江攻玉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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