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池子文学网 > 其他类型 > 本豪门成了被攻略对象

本豪门成了被攻略对象

风火扶摇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谁不想要终身躺平?!覃欢颜要有颜值有颜值,要有money有money,奢靡至极!上班?!那是不可能的!她的终极目标是!怼赢董事们,霸占家里的财产,然后尽情败光!不断相亲,不断扑!男人来一个怼一个!谁也别想从本小姐身上蹭到一分钱!高傲董事长遇上多重身份男主!你以为是陌生人?不!那是救赎覃欢颜的自信小狗!你以为他们双宿双飞?不!双双黑化搞事业!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不!本小姐从不走寻常路,贴过来的我不要,我就爱倒贴!简介:傲娇女王X儒雅小狗的爱情故事是城市中心霸道奢靡的女王,还是山村中孤苦无依的私生女?是谦谦君子还是费尽心机嫁给女王的狼狗?在母亲死后,覃欢颜变得麻木挥霍,因为她不想再爱,遇见京鸿时自觉心动不会长久,在你来我往的极致...

主角:覃欢颜,京鸿   更新:2023-02-08 00:58: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覃欢颜,京鸿的其他类型小说《本豪门成了被攻略对象》,由网络作家“风火扶摇”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谁不想要终身躺平?!覃欢颜要有颜值有颜值,要有money有money,奢靡至极!上班?!那是不可能的!她的终极目标是!怼赢董事们,霸占家里的财产,然后尽情败光!不断相亲,不断扑!男人来一个怼一个!谁也别想从本小姐身上蹭到一分钱!高傲董事长遇上多重身份男主!你以为是陌生人?不!那是救赎覃欢颜的自信小狗!你以为他们双宿双飞?不!双双黑化搞事业!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不!本小姐从不走寻常路,贴过来的我不要,我就爱倒贴!简介:傲娇女王X儒雅小狗的爱情故事是城市中心霸道奢靡的女王,还是山村中孤苦无依的私生女?是谦谦君子还是费尽心机嫁给女王的狼狗?在母亲死后,覃欢颜变得麻木挥霍,因为她不想再爱,遇见京鸿时自觉心动不会长久,在你来我往的极致...

《本豪门成了被攻略对象》精彩片段

“哔哔哔,哔哔哔!”

一只纤手从被窝里伸出,毫不耐烦,重重按了下闹钟,迅速缩回被窝,继续做梦……

“oh baby 情话多说一点,爱我就多看一眼……”

闹钟响完电话又响了,被窝里的人儿烦不胜烦,一把掀开了被子,气鼓鼓坐起。

皮肤白皙,身材修长,大波浪卷儿光泽可人,发量王者睡醒的样子……嗯,自己脑补……

“喂!本小姐都是总裁了,还得上班?!不行不行,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得改改这规矩!”

一身蚕丝粉色睡衣随着起床而垂直柔顺,格外鲜艳,大伸一个懒腰,打一个长长的哈欠,走进浴室。

灯一亮,露出了两百平米的浴室,仅是洗澡,就有多种工具。

独立浴室,能躺三个人大的浴缸,墙面玻璃打开,全是顶级定制护肤品,什么辣妹儿,赖伯妮,都不及私人定制的专属产品来得贴心昂贵。

从洗发护发到洗脸面霜,覃欢颜什么都得是最好的。

就连刚剪出来的指甲碎,都是bling bling的碎钻模样,尽显风采。

口红嘛,只要叫得上名儿的,全套收入囊中。

直到现在,从没有一支口红能得到她的青睐超过三次,没办法,她做不到雨露均沾,不能得到主人宠爱的口红,注定得给下一支腾位置。

“儿子!儿子!有没看见我那镶钻的头箍?你老娘要洗脸,给我拿来!”

不满又响亮的叫喊声充斥整个浴室,里面的人儿每天这个点,脾气就没好过。

“妈妈!来了!”

一个白色小孩样儿的机器人被唤醒,用电子眼不断搜索周遭,锁定一个能把它2000瓦电子眼给闪瞎的头箍。

黑色绒布做底,上面镶满了大大小小“鸽子蛋”大小的“碎钻”,红的,黄的,白的……

机器人名唤儿子,覃欢颜就是不按套路出牌,只要她高兴,给机器人叫爸爸,她也乐意。

而这等华丽丽的饰品,仅仅是她洗脸的工具罢了。

先打湿全身,再上润肤油按摩全身,“恢复了两天,上周做的全身皮秒效果一般,虽然连脚趾缝儿也顾及上了,还是不及身体热玛吉来得实际!”

加湿器里混着橙花精油,捎带着柠檬香气,瞬间人就清醒了一半。

“我天呐,脚踝死皮这么厚了?”覃欢颜拿出激光去死皮机,仔仔细细把手肘处与脚踝处理得细滑。

她对美的执着,超过了美的本身。

不。她就是美的化身。

但是美,不足以形容她万分之一,因为她还有钱,小钱钱最重要啊!

沐浴精油抹遍全身,这个香气别人可没有,是她亲自飞往法国挑选的调香师,再花重金找化工厂为她专门研发,全身的芬芳,是普通上班族一百年也赚不来的奢靡。

“儿子!把你妈今日的鲜花拿来!”

“咚咚咚”,机器人‘儿子’手捧一盆玫瑰花瓣,等在浴室门外。

每天临睡前确认好第二天的需求,私人飞机连夜起飞,从不同种植地采摘花朵,人工挑选清洗后摘瓣,冷链一路配送到覃欢颜手里。

“儿子,下次换一家。给我选花的人,以后不用来了,这种货色也敢给我送来!”姣好的脸蛋才刚舒展,又生起了怒意。

“砰!”满载玫瑰花瓣的玻璃盆子骤然被重重摔地,精致的玻璃盆子瞬间摔得稀碎,化成一粒粒闪闪的晶石,打在花瓣上,水汽未消,‘儿子’毫不犹豫拿起笤帚,日常打扫。

花瓣用不上,覃欢颜转手拿起身边的沐浴球,添加点沐浴盐,她还不愿将就。

“儿子,打开灯光!我要唱歌!”

“好的女王。”

浴室里天花自动旋转,N个卤素灯加镁光灯伸出,大银球降下,地面两块800*800的转面各往后缩,升起一套KTV设备,把麦调整在身边,就这样边摇摆边享受独自高歌的乐趣,无他,覃欢颜就是要爽!

洗澡对她来说,是一天中最最重要的仪式。

从浴缸旁拉出镜子,趁着毛孔张开,美美地涂个面膜,什么是真正的死海火山泥?

覃欢颜专门成立一家不赚钱的公司,聘请专人出差考察原材料基地,专为她一人服务。

前有奢侈品调香师,后有不同系列护肤护发团队,长一颗痘痘,都得全方位出处理方案,最近正迷恋上太平洋冰川海泥,招募研究团队正在进行中!

脸上的面膜泥褪去,一张精致的芙蓉出水图忽而现于眼前,覃欢颜脸小,小得让人嫉妒,刚满三十周岁的她,不会让自己的胶原蛋白流失,人前光鲜人后也得下功夫。

投胎是门技术活儿,她自小流落在外,她不爱人,也无人爱她,钱,才是满满的安全感与归宿。

她对世界没有太多要求,因为她的要求,无人能满足。

一朵惊艳从水出,近似晶莹的脚趾细致得当,一条肌肉线条从脚踝起,往上延伸。

白皙透亮露出了皮下青色血管,蛇腰轻慢,上身丰满。

发丝浸润了水汽,漫不经心搭在细长的美颈上,水珠顺着发尾流向胸前,快速被一张从阿拉斯加运来的长绒巾给抹去。

享受着热气升腾的温软,覃欢颜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蕾丝边的全套内里,触感柔软,毫无负担。

粉底比她肤色要深,没必要花时间打底,防晒与口红才是标配。

一顿华丽操作,颈项上却戴上一颗普通水晶,软糯清凉的尼龙质地上衣,打开上两颗扣子,锁骨外露,明艳逼人。

一柜子香水,品牌系列比专柜都全乎,各种私人专属味道,有些看不上的,她碰也没碰过。

百达翡丽The Grandmaster Chime ,是她的最爱,每次洗完澡出门戴上,心中不是炫耀,而是告诉自己,她配得上这样的虚荣。

这是妈妈用命换来她的繁华人生,她要尽力享受,把妈妈那份一起加倍。


毫无痛苦得来的金钱,自然不知道什么叫珍惜。

她只知道每天到公司转两圈,逛街相亲成标配。

覃欢颜没有任何追求,每天在公司露脸就走,每年与律师打照面,成了她这几年来最常做又最无聊的事情。

但她不得不做。

因为这样才能维持她奢靡的生活标配。

苦日子过够了,过去不曾回想,走着走着,就注定回不了头。

“妈妈!妈妈!你睁眼看看我!”

十五年前,一个小女孩浑身陈旧,脸蛋黑黑,鼻涕泪痕糊一脸,跪在一张病床前。

这已经是这家小诊所最好的病房,小山村的医疗条件,远远不及城里的万分之一。

因为没钱,加上父亲的不理睬,妈妈活生生因为耽误治疗而去世。

“都是因为那只狐狸精!”

她此生最恨的人,包括这刚得绝症的亲爹。

都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呵呵,还真是侮辱了草。

上天有眼,狐狸精的下场,只能由覃欢颜来决定。

走进衣帽间,就连袜子都能装上一柜子,她找出一支90年代包装的香水,桂花香气,黄色液体,一股子劣质上头,却让她想起了小时候艰辛的苦闷。

今天,她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妈妈,妈妈,司机已到楼下,妈妈再见!”奶白色机器人是覃欢颜特别定制,植入自己的脾气与习惯。

这辈子,她只想要一个孝顺乖儿子。

按照她喜好与设定而来的乖巧,什么时候喜欢什么样的儿子,让工程师来调一个,永远新鲜,永远合她心意。

“谢谢儿子,好好充电,今晚给妈妈讲故事!”

覃欢颜打开柜子,包柜立马亮起灯,一柜子爱马仕,只是奢靡生活的必需品,她从来就看不上。

拿起了妈妈曾经背过的环保袋,上面霉点斑斑,旧得发黄卷边,市场上摆地摊买菜的老婆婆估计也是要嫌弃的……

“今天就背着个……真好看。”

她照着镜子,这个邋遢的环保袋,与这身极致奢侈相比,格格不入。

说罢,一身纯手工名牌的衣着,配上桂花香气,眼前的高跟鞋女郎背着十五年前妈妈常用的破旧帆布袋,她感觉良好。

这是她众多不愿意回忆的往事中,最愿意回味与铭记的一天。

机器儿子“白白”乖巧又程序化地把覃欢颜送到门口,挥手道别,多年如一日。

因为系统从不出错。

定制这电子‘儿子’的初衷,就是图省心,填补内心的空虚。

她并不想为任何人,留下任何种。

在电子上当妈,偶尔的cosplay,不需要负责任。

生气时骂,开心时夸,没有后顾之忧,不需要顾及对方情绪,伸手即来,挥之则去。

谁看了不说一句称心如意呢?

亲儿子也做不到这种神仙陪伴,贴心省心,时刻陪伴。

而它,还能根据自己喜好调整自己,她已经当好几年这样的妈了。

随着她的生活与年纪,她定制过不同性情的“白白”。

调皮的儿子,有礼好学的儿子,现在,该享受当勤劳儿子的辣妈了。

乐此不疲。

不用生气,不用喂奶,身材依旧,不会吵架,不需操心,比狗狗的寿命长,能容忍当妈的所有叛逆。

这是世界上最合她心意的儿子,没有儿媳矛盾,也不用留下后代,毕竟……

她的计划里,就是在有生之年败光公司,把所有钱花光,便就是功德圆满了。

因为她并不需要男人,最讨厌男人了!

覃欢颜只喜欢美色!

电梯直达地下室,一辆埃尔法保姆车车门已开,等待覃欢颜就绪。

司机是个话少的主儿,覃欢颜在一次接触中认识他,话少,事儿少,懂事,嘴严。

毕竟,他和自己老板,日常也无语……

副驾驶位,是聘请的退役特种兵,异常严肃,无论覃欢颜平时如何荒唐,还是出人意料,他多年如一日,冷脸,细心关注着她的安全。

她作为雇主,从来不提任何要求,因为这俩儿,是她最有安全感的依靠。

一个不多言,一个不多事,而覃欢颜却是言多必失的事儿精……

嗯,花钱买来别人的忍受,她乐于瞧见。

“先去公司,我十五分钟后下来。”

“好的。”司机保镖几乎同时回答。

到达公司大楼,覃欢颜看表,13:50分。“今天不错,来早了。”

她只有在家出发才走的地下停车场,上班一律走大门。

因为打卡机……在一楼前台处!

“对不起,识别失败,请指纹验证。”

“切!什么鬼破机器!”覃欢颜一边咒骂一边伸手,扬起大拇指,狠狠摁上去。

“您已迟到。”

“呵呵!”她才不管几点,来了已经很给面儿了!

毕竟下午17:00才打上班卡的事儿,才是她的常态。

前台撇了撇嘴,反正全公司不止前台看不上她,就连董事们,也在设法让这位败家女‘董事长’趁早下台。

“好好工作啊!今儿有事儿,老娘不上去了!”转身望向前台,明晃晃白了一眼,径直走向大门。

前台坐着俩人,二脸互看,相互学覃欢颜的白眼绝技,掩嘴讪笑。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谁谁都不待见她,谁谁都瞧不上她。

没办法,谁让她爹就她一个亲女儿呢!

她老爸再瞧不上她,也不至于把身家拱手让人。

埃尔法车门自动关上。

“去墓园。”

“是,董事长。”

福荫园内。

一排排齐刷刷的墓碑横竖有序,覃欢颜朝着偏僻的一边走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占地面积有足足二十平的墓。

“爱妻覃云之墓。”

‘爱妻’俩字儿格外刺眼。

这是个单人墓,在墓地里排个序,真真算是死人地里最华丽的一方。

要不是她向林志平提出的条件,覃云现在还葬在那个落魄的小山村里,这是她回到集团的第一个条件:把母亲从山里接回家。

她才不管那死狐狸精怎么想,一把年纪了,还整些个魅惑举动,林志平也无福消受啊。

回家十五年,被监视了十五年,她在人前不恭敬,人后也明显败家。

覃欢颜的主要任务就是每天睡大觉,得闲时计划夺家产,空虚时出门买买买,她不知道什么是开心,也不允许自己悲伤……

她只知道活着,等待时机。

墓碑前的女人骤然跪下,有力又干脆。


“妈妈,女儿来看您了!”泪珠从脸颊划过,毫不留恋,滴落在地上,无人得知她十五岁便无力看着母亲离世,从那天起,任何诱惑,能激起她兴趣的,都一一压抑。

她的心,在那一天,也跟着死了。

没有了母亲,父亲也是聊胜于无,至于那只秘书上位的狐狸精,她更不承认任何与她的相关。

“妈妈,那老不死的,现在也快没了,等女儿把公司全拿到手,就要一年又一年全部亏空!”

覃欢颜的背影甚是瘦弱,啜泣时肩膀抖动,与那时十五岁的跪在病床前的无力,如出一辙。

“虽然我回集团,是签了合同的,但是接下来,就是要赶走那只狐狸精!等女儿成功那天,再起祭台,敬告母亲!”

言之凿凿,掷地有声。

“妈妈,林志平不能再生了,他的报应来了!我!我就是他的报应!”自己成了唯一血脉,就凭这点血,就能让她抓住很多。

“董事长,这是您吩咐的白菊。”保镖双手递上。

白菊清清致,纯洁优雅,然过于苍白。

覃欢颜望着这捧白菊花,面无表情放在了墓碑前,望着碑石上的黑白照,她不确定母亲是否能听到。

但是,她自己,还活着。母亲与自己的仇恨,她发誓要一并返还!

擦拭泪痕,直身而起。

头也不回,径直离开。

仿佛适才墓碑前哭到窒息的,不是同一个人。

除了在母亲面前能释放自己的情绪,无人能懂她,也无须人懂。

车上。

“今天要去见哪一位精英啊?”

伸了下懒腰,覃欢颜把座椅调后,顺势躺着,呼噜声此起彼伏。

保镖:“董事长,今天是国内造船业首屈一指的行业翘楚李福生的儿子李云筝,身高185cm,从美国斯坦福毕业已有十年,在他父亲的引导下,他很有可能会继承家业,照片已经发到您手机上。”

“……”

“董事长?”

“……”

一阵阵打呼声从后座传来。

保镖一脸正经望着司机:“董事长今天起太早了,按原计划安排两人见面就行。”

酒店包厢。

覃欢颜准备上电梯。

“董事长,要不要……让人给您把包包与香水送来,莫要失了体面。”

“我失了谁的体面?!我能失谁的体面?!

覃欢颜大怒,那是她妈妈最爱的香水与常用的环保袋,她都不觉得丢脸,这保镖倒是多管闲事!

平时什么都不闻不问的他,怎的今天格外闲心,覃欢颜默默注视身边跟了自己好几年的保镖,若有所思。

“叮!”电梯到一楼,门打开。

“做好本职工作,好好想想,你是拿一份工资,还是拿两份工资,或者,你什么都得不到!”

话撂这了,覃欢颜使出看家本领:白眼!狠狠瞪住眼前这高大壮,独自进电梯。

电梯门打开,一双恨天高慢慢踏出,她慢悠悠整理着手上的美甲,欣赏今天满意的款式。

抬头望向四周,这一层很明显被人包场了。

吧台处,坐着一个独自喝酒的男人,西装上身,根据资料上的身高,应该就是李云筝,今天要相亲的对象。

覃欢颜故意走得轻慢,他手拿一杯鸡尾酒,明明比约定时间晚了两个小时,他还在这等。

“李云筝?”覃欢颜挑眉,就是不坐下,等他回话。

“明知故问,这里被我包场了,如果还能进来,那必定是林氏的覃欢颜吧。”

李云筝轻挑眉毛,面露不羁,颇有富二代少爷范儿。

他手拿着的鸡尾酒变得浑浊。

覃欢颜心里算盘清得很,酒非常浑浊,盘了这么久,一点儿也没下去,这男的明显就是要等到她来为止。

“为了隆重其事,我精心打扮才来的,所以晚了点,不过你以后得适应。”

她一脸骄纵,并不想正眼瞧他,毕竟谁谁都是冲着她手中的股份而来。

覃欢颜最讨厌别人迟到,可是自己迟到,却话里话外与她无关,就是要这种效果,她怕被缠上。

“看来欢颜小姐,不适应正常人的生活啊。”

“诶?我比较习惯别人叫我覃董。”

“咳!”对面男人明显不悦,喝了一口酒,差点被呛到。

覃欢颜觉得自己再次稳赢。

她就是底层出来的,从小到大,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心思猜不出,她就喜欢给人难堪,小时候也没少热脸贴别人冷屁股,可没见过谁愿意搭理她。

覃欢颜内心OS:想蹭?!休想!

“你是?……”

“叫什么来着?刚坐下我又忘了!”

覃欢颜喜欢恶作剧,冷静挑事儿,等对面的人跳起来,然后扬长而去,这是她今天就计划好的了。

“覃董事长,您好,我是今天跟您相亲的福生造船厂的二把手,李云筝,很荣幸在约定时间过了两小时后,还能等到您。”

覃欢颜内心再次OS:呵呵!这男人绿茶起来,丝毫不逊于女人。

男人绅士站立,轻轻弯腰,拿出礼物,粉色的包装上,钻石镶嵌在丝带中央。

这种遍地走的套路,她见多了,开始演不下去了,没点新意。

覃欢颜满脸不耐烦。

细长双手把礼盒捧到她面前,温柔一拉,丝带顺滑解开,一个长直形状的琉璃瓶骤然出现。

覃欢颜的兴趣被勾起了,居然不是送钻石送戒指送包包!

“这是我特地从齐风县……就是您以前居住的旧址中,挖出来的一捧黄泥。”

李云筝娓娓道来,声音温润,谈吐得体,仿佛送出的是什么诚意满满的用心之作。

覃欢颜笑的异常灿烂,心里恨不得把瓶子摔了!

“看来李先生,特意了解过我的过去,估计打听到不少外人对我的评价咯?”

二郎腿翘着,高跟鞋在脚掌上晃着,挨坐在椅背上,覃欢颜话语柔软,一丝冷漠出现在那张美丽的脸上,假笑声让人生寒。

她生平最恨那段无力的过去,任凭谁来揭开或想探究,她也不会奉陪!

“其实我与覃董,有同病相怜之时,我是李福生的私生子。”

突如其来的坦白,覃欢颜被噎住!


李云筝仿佛在诉说与自己无关的往事:“我心里也有一捧这样的黄泥,您想要做的,也是我想要做的,您命好,独女,我可是上头有哥哥,下面有弟弟,我只能靠自己挣得一席之地。”

内心不断搜索,这人一来就用她小时候的事情套近乎,看来是有备而来。

想到这,覃欢颜摆出一副懂王脸,她要把自己摘出去,看看这人演技如何。

眼前男人看她不语,继续说道:“我也是在十五岁那年被接回家,只是,我并没有覃董这样的好爸爸,也没有覃董这样家大业大的金山,相信您能看出来,我是主动来跟您相亲的吧。”

李云筝毫不掩饰,因为只要演,就有被拆穿的风险,那就见招拆招。

反正他就要奔着联姻去的,不管剧情有无按照他的设想来,他都要把剧本摆正,往结婚方向去。

换句话说,何等羞辱,他都会咽下去,但是他也不会一味让她看低,就干脆揭开覃欢颜的痛处,大不了谁也别高看谁。

呵呵……这不就是番茄小说中,重生之归来复仇的私生子吗?

想到这里,覃欢颜心里一乐,忍不住咧嘴,突然笑出了声。

对面男人看着她笑,眉眼挑起,一脸疑惑。

“哦……呵呵,我可想起来了,李老的公司这几年不景气,连筹划已久上市IPO都被迫终止了。”

她也不是傻子,早早就关注过福生造船厂的概况。

毕竟自己不蹭别人,当然也不想被蹭走任何金钱,除非她乐意!

男人一点也不意外,嘴角上扬,仿佛适才的话,说的不是他们家。

“在下想请覃董做个互惠互利的交易。”

欢颜撇嘴,细细打量着这个一身定制西装,细节里满满都是高奢的男人。

她内心再再再次OS:公司都快要关门大吉了,既是要低头,还搁这打肿脸充胖子!

“我突然有点佩服你。”覃欢颜再次开口。

“过奖了,咱俩儿各取所需,各自交代,相辅相成,携手共赢罢了。”还是不慌不忙,温柔对答。

“那也要看我给不给你机会吧?!”

覃欢颜最讨厌这种装X油腻的男人。

自以为是,以为手上拿捏了点旧闻,能以此作为突破口。

“既然舍得下面子来求我,还不肯放低姿态,说什么互惠互利,没有你,我一样很好。”

“覃董心里怎么看我,我不在意。”

覃欢颜不断抖腿,根本坐不住。

“我在意的是,覃董现在的荣华富贵,还能维持多久呢?”

“自作聪明!”女人激动直身,嫩白细软的手用力拍桌,指间的黄钻也跟着颤了颤。

覃欢颜已经许久没有遇到敢挑战她的人了。

李云筝有条不紊离开座位,迈开一步,转身附到覃欢颜耳旁,轻轻转脸往她脸颊,借着呼吸往她耳里吹气。

“没有人告诉你吗,林氏的董事长只是小小毛病,并无大碍。”

覃欢颜一惊!温柔声里字字藏刀,他好像知道点什么。

她已经不想再谈下去了。

“所以呢?我在乎过吗?我原以为我爸给我挑了什么好夫婿,没想到我爸跟你,比自己女儿还亲。”

什么意儿!欢颜内心马上要压抑不住张嘴破口大骂了。

没想到之前从无败绩的她今天碰上硬茬了。

她瞪眼干笑,双眸带着挑衅,假笑到了炉火纯青的她,现在却一点儿也不想再掩饰了。

一只葱白细长的手从包包里伸出来,刚才冷漠的小脸上转变了态度:“今天真的没白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覃欢颜得意笑了笑,起身用脚膝盖顶开椅子,优雅转身,正要离开。

“我并不想要要挟您,我完成我的,您达成您的,我也愿意帮您瞒着林董事长,我们可是最佳拍档啊!”

覃欢颜直接忽略,这样自以为抓到她把柄的男人,她有的是办法。

“叮!”电梯门开。

一只纤瘦小腿踏进电梯,用手挡住关门,动作停了下来,往外面撂话。

“李云筝,你大错特错了,你是私生子,可我不是。而且告诉你个秘密,那老不死就算暂时死不了,他也生不出第二个亲闺女亲儿子来了哈!”覃欢颜得意回话。

李云筝眼皮一抬,极力压制表情,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是他没算计好的。

“把别人的过往当成弱点,还主动把自己身世拿来利用,就这手段,跟你合作我也得死翘翘不是吗?”女人从容不迫按着关门键。

门缝中继续传出扎心话。

“你爸没看错你!你不适合继承家业!”

电梯门关。

走出电梯,坐上保姆车,车里一直冷静,保镖心里的小九九被她看在眼里。

“阿强,刚刚不是挺关心我的吗?怎么现在不问了?”

覃欢颜对于今天的一切暗暗做了复盘。

保镖阿强:“刚才董事长说得对,我只要做好分内事就可以了。”

“在你心里,林志平才是你的董事长吧?!”

“那老不死的交代你的,才是你真正的分内事吧?”

后座女人强势说着,拿出手机打开APP,浏览着时事新闻,漫不经心得让人害怕。

“哪里的话,我是覃董事长亲自聘请的,当然向着您。”

副驾驶上的保镖不回头,努力把覃欢颜的试探当成普通对话。

“那我不得主动说说,好让你向那老不死的汇报一下。”

保镖:“……”

覃欢颜只是短暂抬眼瞥了下副驾驶,内心印证了两件事情:“果然。”

“今天我有三件事情圆满完成了,赶走相亲对象,发现了个一心向着我的眼线,还有,我得打电话给殡葬店,取消林志平的花圈。”

车内再无人讲话。

保镖阿强坚定抬头,一如既往,眼珠子不带转动,他的任何举动,都会被覃欢颜进行解读。

“儿子,给妈妈开门!”

家门一开,迎面而来的是管家鸡婆。

鸡婆原名李二妹,是覃欢颜后妈乡下的邻居,丧夫后被后妈聘请来到城里,强硬塞进她家的。


鸡婆爱编故事,总喜欢收集她的日常,汇报给后妈,覃欢颜不给她好脸色,但也不为难她,毕竟,自己还没掌握到家里财政大权,童心未泯地给管家起名‘鸡婆’。

当眼线这样光明正大,这鸡婆也是第一人了,关键覃欢颜还愿意与她演戏,也真是花了心思的。

“怎么是你开的门?我儿子呢?!”

虽说不为难鸡婆,但是也不想给她好脸。

“哦!那机器人,充电去了!”李二妹一脸不屑。

“既然小姐没有其他吩咐,我先下班了,我儿子准备结婚了,我得抽空张罗张罗。”

覃欢颜转身,白眼反上天灵盖了,她从不理会她,李二妹也仗着身后有‘人’,鸡婆的雇主并非眼前人,自然谁也不服谁。

“行啊!李阿姨虽说到我家来当管家,可干着与管家毫不相干的事儿,反正我的日常你可是明明白白,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头也不回,进了家里电梯。

衣帽间内,覃欢颜拿出熨烫机,把帆布袋熨烫完毕,折叠放好。

回到房间,迫不及待跳上床,大字型躺着,想着今天李云筝说的话。

人人看她都幸运,可没人懂她失去了什么。

“我在意的是,覃董现在的荣华富贵,还能维持多久呢?”“没有人告诉你吗,林氏的董事长只是小小毛病,并无大碍。”

覃欢颜反复想着今天李云筝讲的这两句话。

“林志平这老不死的之前说身患肺癌,命不久矣,原来是骗我签上合同!”

“所以他死不了,我也就得不到遗产……”

一顿分析后……

覃欢颜顿时心生烦闷,之前计划好的一切,如果李云筝讲的是真的,那么这老头让她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会不会……连他不能再生育的事情也是胡编乱造的?!

想到这里,覃欢颜决定有机会想办法试探。

让她感觉晦气的是,本来只要一直挥霍,等林志平死掉,再用那无效婚姻逼离“后妈”,再独吞家产,败光积蓄的计划顿时落空。

“所以林志平没病,我也得不到遗产,要是那老不死的外面还有私生子……难道他叫我回家只是为了弥补?”

念念叨叨,覃欢颜跟念咒似的分析。

“不可能!单纯的弥补,不会买通我保镖,也不会签合同逼我相亲!”

而且,李云筝这玩意儿居然知道她与林志平的约定!

覃欢颜头脑一时不清醒。

她转眼想起了李云筝带来齐风县的那一捧黄泥。

“乡里……现在是怎样的光景呢……?”

她望着窗外的明月,自认从不回想当年,但在母亲忌日的这一天,她还是忍不住啜泣,双手抱着自己。

再美好的面容,小时候也是挨过打的,再风光的日子,如今还是忘不掉全身器官衰竭而死的覃云。

“月光真好,不为任何人事而停留,见证人间百态,还能独善其身,它知道任何事。”

她不能自己待着,一旦静下来,就爱自己emo,阴影一旦形成,便是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还是去看看吧。”

覃欢颜自言自语。

她决定连夜收拾,第二天回齐风县,就她自己一个。

翌日。

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汽车客运站。

拉着一个网上淘来的行李箱,装着些普通日常生活用品。

牛仔裤配上简单针织开衫,她甚至不想自己开车,也没告诉任何人,独自出门。

“这才是人过的生活!”覃欢颜不想用电子买票,直接提前到售票窗口,买纸质票。

候车室内。

她喜静,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行李箱放在跟前,靠着椅背,两脚抬起,搭在行李箱上,远远望去,妥妥一打工人回乡既视感。

呼噜打得飞起,过惯了奢侈生活的她居然在汽车客运站里睡得最酣甜。

一个男人四处张望,试图在人挤人的客运站里寻找空位。

覃欢颜一左一右两位皆空。

她旁边迎来了一个脚穿运动鞋的男子。

静静坐下,也把行李箱放于跟前,双脚搭在上面,背靠椅子,面朝上仰,与覃欢颜一模一样的睡觉姿势。

“叮咚!请去往齐风县的旅客,在20号门候车。”

“叮咚!请去往齐风县的旅客,在20号门候车。”

旁边男子醒来,明显带着起床气,两边顾盼寻找排队门,伸手拉走行李箱。

“啊!嘶!”覃欢颜在梦中被什么东西压倒脚了!不禁打了个寒颤,被迫醒来。

“谁呀!”覃欢颜弯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有个拉箱子的男人走远。

“喂!你大爷的!撞到人了不懂道歉?!”

覃欢颜立马起身,睡眼惺忪,脸上浮肿未消,一瘸一拐痛苦模样跟他身后。

“叮咚!请去往齐风县的旅客,在20号门候车。”

“齐风!”

覃欢颜一听“齐风”二字,便两头顾及不到,折返回座位,快速拉上行李箱,跟在大部队后面于20号门候车排队。

踮脚伸出脖子大致搜索,刚才压到他脚的男人已然离开。

覃欢颜一脸晦气,“心血来潮出个门,没想到开局不顺!”

汽车底部放行李的位置本身就小,轮到她这已经毫无空间。

“砰!”覃欢颜随手把行李搭在一个灰色行李箱上,“没办法,见怪不怪了啊!”,双手一拍,灰尘洒落在周围,她转身上车。

满眼心心念念寻找空位,太后面她不想坐,山路崎岖,后半程一定有人呕吐,她讨厌那股味道,后面就更多了。

中间位置只剩一空位,覃欢颜快速上前占领。

“好香啊!”她转向发出香味的位置。

身旁之人体温隐隐散发,香气便从皮肤与衣服织物中若有若无,覃欢颜无意之中被香意入侵,可细闻之下又无从寻起。

檀木香气时重时轻,她就连闭眼也觉得内心安定,无需释放,却毫不收敛,香气不衰,惹得覃欢颜心痒痒。

她曾花大价钱定制过众多系列香氛与香水,满意的甚少,能用语言描述的味道,旁人无法体会,不能言语的体味香气,调香师难以意会。


甘冽又温暖的檀木,加上勾魂黑醋栗,覃欢颜闭眼,深呼吸着一抹幽魂似的略男人带荷尔蒙的‘体味’。

女人身材傲人,凹凸有致,修长的颈项缓缓往右边座位伸去,纤细的双手轻柔,生怕触碰到身旁之人。

红唇微张,下巴轻浮,不断吸取那一缕使她魂牵梦萦的气息,轻轻往右……再往右……

贪婪地想要霸占这带有男性张力的呼吸。

覃欢颜忍不住动了下喉咙,迫不及待咽下口水。

男人睁眼,被眼前这张美艳的脸所惊到。

眼见一张红唇往他脸上靠近,迷糊又性感,他顿时定住,静静欣赏这诱人的小脸。

这勾人心魂的唇丝毫没有停止的痕迹,京鸿距离感顿生,伸出双手,摇醒这个“迷糊美人”。

“小姐,您醒醒。”

“小姐?!”

覃欢颜感觉身体摇晃,神经一惊:“啊?!”

瞬间意识到自己适才流氓的行为,脖子里透出一股热气,涌至耳根,染红全脸。

“啊!我!我刚刚在梦游!抱歉啊……”

没想到这猥琐行径让她如此社死,急中生智想出这么个自然的借口来。

把身体挪回自己的空间,她用余光打量男子,他的鞋!

覃欢颜顿时倒抽一口冷气,这人是刚刚用行李箱压到她脚的人!

竟是这个身上带有神奇香气的男人!

“我跟你说个事儿啊!”

“嗯?”

“你刚刚在候车室走得时候,行李箱压到我脚了!”

覃欢颜并不真的想让对方难堪,但是,压脚之仇,她定要释放!

或许也只是想找个由头跟他多点接触罢了。

京鸿大概回想了细节,“真的很抱歉,我一听齐风县的车到了,便马上急忙离开,我在候车室睡着了,想着完了赶不上趟,便顾及不上周围的人……”

覃欢颜被他儒雅的声线吸引了去,适才要对方道歉的心气已全然散去……

“额……我也有错……我本来是把脚搭在行李箱上的,估计是睡太死了,脚就落到地上……”

“……”

覃欢颜见对方语塞,便又继续补上一句:“我的脚睡着伸出去了,容易挡人走路,所以,你没看见脚下,也是正常……”

覃欢颜内心OS:“该死!这算是扳回一城吗?!好像刚刚的社死他完全忘记了……”

京鸿看着她的脚,看得旁边的女人脚趾尴尬,都快抠出一整个宇宙了。

很快,他便侧头望向覃欢颜,对上她的视线,他温柔轻轻点头,她也礼貌并尴尬地点头,相视一笑。

男人用帽子遮挡眼睛,很快入睡。

覃欢颜这才敢转身,微微靠近让她一瞬心动的男人,审视着露出的半张脸。

男人脸上线条硬朗,薄唇紧闭,皮肤光滑,鼻挺如山。

酣睡时体温升高,吞咽口水连带着喉结上下抖动,上翘的下巴顺延着颈项上肌肉拉扯,皮肤紧致得连毛孔都光洁。

他陷入深度睡眠,嘴唇轻轻张开,呼吸更加浓重。

鼻腔中呼出来的热气惹得女人心跳加速,她再次失去理性,试图快速靠近他!

有股热流勾引着她,再次不由自主扬起脸,贴过去……

微张的薄唇因体温升高而变得深红,覃欢颜推辞不掉这个带有引力的轮廓,腰身渐渐离开座位,完全靠近这张热唇准备毫无顾忌,覆盖这深红。

“咳咳!”

覃欢颜睁眼定住,立马回归座位,闭眼装睡,装出一副梦中转身的姿态,刚才试图做出猥琐行为的人,不是她。

男人睡梦中连咳两声,继续酣睡。

覃欢颜抬手于胸前,摸了摸戴着的水晶石坠子,若有所思,冷静下来。

后半程,大巴车走在蜿蜒崎岖的上山路,不断转弯,刹车启动,泥泞不休,每一秒覃欢颜胸中似有食物往上涌出。

“yue!”

呼……深呼吸……

覃欢颜头昏脑涨,胃中一翻,口中吐出的只有黄疸水,食物早就消化完毕,即使吐无可吐,还是难以止住反胃。

旁边男子微微睁眼,从口袋中掏出什么。“呐!”

她眼前出现一张耀白纸巾。

覃欢颜迟疑一下,伸手接过,这种惨状被他人全程目睹,也是她早就想到的,只是想不到这样严重。

“下车啦!下车啦!齐风县到了!”

收票员从前门一排站起,转身往后呼喊。

两人同时起身,她的右肩膀碰上了他的左肩,覃欢颜示意男人先走,男人则是低头向前伸手,“您先。”

这段车内的“孽缘”告一段落,她一下车,就闻到了许久未曾沾染过的气息。

锈迹斑斑的站牌,与她幼年时相比更破烂了。

可恨的是,她顿时想起了这辈子都不可忘记的雨夜。

“爸爸!求求你!救救妈妈!”

一个身穿旧棉袄的女孩,左右鞋子穿反,在这个站牌前跪着,狂雨声势浩大,天色暗的要把云层压向地面,冷雨打在她哭得五官乱挤的脸上,发红的双眼,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

棉袄浸湿在雨中,像一坨发面,臃肿又厚实,此时已失去了保暖作用,湿哒哒包裹着女孩,雨中不停寒颤。

她在求一个人。

黑伞之下,站着一个冷漠的身影,雨水斜着打向裤子,单手撑伞,西装外套手肘处已然滴水。

这把黑伞,只能挡得住他的脸。

双眼看向远处,呼吸急促,他的注意力可不在身旁这坨哭的声嘶力竭的湿棉袄上。

时不时望向车来的方向,一脸不耐烦。

雨势极大,大到连哭声,都被雨水抨击地面的声音所覆盖。

“爸爸!求求你救救妈妈!!!她还能救治,送她到城里的大医院吧!”

女孩手脚并用,任由大雨狂打,爬向男人,双手抓住他的裤脚,犹如手抓救命稻草。

“……”

“呜呜……!”

“……”

“爸爸把她接去市里的医院吧!”

“……”

“我不想连一个亲人也不剩了!呜……”

“……”男人脸上戚眉,斜眼看着下方这个十五岁的少女。

“那个女人是怎么教育你的,你叫我爸爸,然后没有亲人?”

林志平连多看一眼也不愿意,用力抽回被她死死抓住的裤角。

“你以后,会有弟弟,还有妹妹,你听话懂事点,我会把你接回家的。”


林志平根本不想相信,这个衣衫褴褛,从头到脚旧衣服,冬天还在穿着夏天凉鞋的少女,是他的女儿。

“你以后,就不用再穿这种破衣服了,你想穿什么,吃什么,大把机会。”

他真的受够了!

他早就后悔了,不该让她把女儿带走,堂堂林氏的公主,竟沦落成乞丐般模样,为了一个山野村妇给孩子造成阴影!

林志平压根不想看她,就算他不喜这女儿,也不至于让自己血脉被染上乡村气息!

远方两盏黄色大灯打着双闪,似乎在问前方是否有候车人。

持伞人伸手,走到前门,黑伞被收起,丢在女孩面前,林志平直接上车,头也不回。

女孩抬头,试图在大巴车玻璃窗上找到刚上车的身影。

被雨淋湿的玻璃窗,挂着水滴,透不出一丝光。

车内人掏出手机,“小李,让司机到客运站接我。”

他转头看着窗,只剩雨水隔离着外界,尾班车里,只有他一人,傍晚18:00。

那天齐风县城的班车里,终究只有一个人上了车。

女孩看着地上与她一样狼狈的黑伞,咬紧了嘴唇,眼里发狠,轻蔑一笑,起身狂跑。

那一夜,她终于也要失去父亲。

不,从她到齐风县生活开始,她就没有父亲了。

一场大雨,一个女孩,发疯似的,奔向齐风县诊所。

与那最后的班车一东一西,各自向不同方向,两方渐渐远离……

“小姐?”

“小姐您好,这是您的行李箱吗?”

“啊?!”覃欢颜明显一愣,回过神来。

“啊,是啊,你怎么知道……”她试图弯腰,伸手去拽箱子。

“我来吧!”京鸿动作迅速,拿出来一个24寸箱子,再把自己灰色的20寸小箱子拉出。

“大家都走光了,我一直在等压在上面行李箱的主人,只剩下您一位,估摸着就是您了。”

大太阳下,覃欢颜看清了这线条流畅的俊脸。

头发明显打过发胶,高高的颅顶下,眉骨突出,延伸着高长挺鼻,面中形成完美的T字形。

脸比她还小,恰到好处的颧骨包裹着紧实的皮肉,外轮廓清晰,顺着诱人的下颌看见了正在上下抖动的喉结。

覃欢颜转头抑制住自己,他在吞口水!!!

她又回忆起车上的羞耻念头!

抬手轻轻打了下脸,小声嘀咕着:“该死!什么大场面我没见过,丢脸!”

“啊,呵呵,我认错人了……!我,我先走了哈!”

拉着大行李箱,覃欢颜还要凹造型走着……

京鸿双手交叉到胸前,静静看着她装X,稍稍仰头,嘴角被脸部肌肉扯起。

他在原地看着她辛苦凹pose,“呵!”拉起行李,慢悠悠向前走去。

渔船停满在海边,大船小船一同搁置,渔民们纷纷收网,在涨涨退退的海潮边清洗打鱼工具。

阳光炎热,炙烤着沙滩,连同新建的水泥村道上也一起高烧,幸好两旁街道种满绿荫,才不至于叫人中暑。

村里十几年来改变了太多,昔日黄泥地一改颓废,通到市集上,家家户户的红砖瓦房纷纷重建。

村民在自家一楼开起了铺子,青春期在这看见的三轮儿与推车,如今成了摩托与货车。

这一切,都拜一颗古树所赐。

“喂,你好,是旧时光青旅吗?”

“对,您是哪位?”

“我在网上定好床位了,怎么门是关着的?”

“诶!不好意思,我出去买菜了!您稍等啊,我骑个车回去!”

覃欢颜坐在旧时光青旅客栈门前,藤蔓围绕着门前的小院,绿意攀爬向上,浸润着阳光,藤叶随风动,屁股沾着石板,背靠门柱。

世间仿佛就此停驻。

她好似从未离开过。

自行车快速蹬着,车前篮子装着蔬菜,一个约摸七十岁的老妇人停在客栈门前。

“小姑娘!小姑娘?”

老妇人伸手轻轻拍着覃欢颜肩膀。

“嗯?哦!”她从石板上起来。

“您?就是客栈老板?”

“久等了小姑娘……”

满头白发,脸上精神饱满,嫩滑肤细,眼尾处笑起来有两条长长鱼尾,鼻头圆圆。

覃欢颜初见便对这老奶奶产生了亲切之感。

“小店刚开业,小姑娘您是我第一个房客,诸多不便,您莫要见怪呀!”白发老人一脸慈祥,红光满面,眼神发亮。

“没事儿,奶奶,我在这住不久,我过来住几天,顺便看看熟人。”

“吃午饭了吗?我买了菜,我一个人吃也是吃,多你一个刚好有伴儿!”

覃欢颜被她突来的热情搞得羞涩,“不用了!我等下就出去了!”

老奶奶双手抬起她一只手,紧紧握在手心,“就一顿,吃一顿吧……”

还是那张慈爱的面容,覃欢颜不好拒绝,她也确实饿了大半天,车上也吐了大半天……

“那我就不客气啦!我来帮您洗菜!”她双手搭在老人双肩,边走边跳走进厨房。

饭桌上。

“奶奶,这十几年村里变化很大呀!看您一身贵气,以前不住这吧?”

覃欢颜的童年与青春都在这了,旧人搬走的搬走,去世的去世,往昔玩伴们都迁到城里去了,老人守空巢,也都日渐离世。

她从没见过这位奶奶。

“小姑娘眼神不错,我在这呢,住了五个年头了,上一阵收拾收拾,便开了客栈。”奶奶端庄,小口细嚼慢咽,说话也慢悠悠。

覃欢颜没把她的话放心上,一直大口吃饭。

“以前这里,住着两个人,现在,只有我替他继续守着了……”

“……”

狼吞虎咽的嘴巴停住,她不曾想随意一问,竟得到这样有点伤感的回答。

继而覃欢颜继续嚼着,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奶奶!我以前也住这儿,后来,也是两个人变一个人,我就走了。”话毕,嘴边苦笑。

望向外面,心里呢喃:“妈妈,我回来了……”

老人不语,继续吃饭,覃欢颜好久没有这样放肆大口乱嚼,吧唧着嘴卷席一桌子饭菜。


午后。

一个弄潮儿从客栈走出,昂头向阳,墨镜一戴,谁也不爱!

换上了简单的白T,稍短的牛仔裤,她与这街上大多数人一样,穿得像个游客。

小河两岸上,一座小拱桥陷入眼中,小时候她最喜欢在桥上看着小艇来往,那时的她,最大的期望就是坐船出海,见见海上的风浪,走出这个破败的小山村。

倏而一过,那双修长的直腿缓缓后退。

‘植物学专家覃云故居’。

一个被钉在墙上的牌子异常显眼。

“呵呵……”

“植物学专家……她有过专家的样子吗?”她心中嘲笑着。

覃欢颜未曾得知过,儿时住过的破庙,竟成了‘植物学家故居’?

小时候的故居大门敞开,她的本能还未退化,移步准备踏入这被践踏得惨不忍睹的门槛。

“小姐,请出示您的门票。”

一位保安模样的工作人员,伸手拦住这个带着墨镜的游客:覃欢颜。

她踮脚望向内里,如今被翻新的家具,修补过的房顶,一切都在显示着,这再也不是当初的破庙了。

属于她的,只剩记忆,从来不是这经过粉饰的‘景点’。

游客覃欢颜转身离开,从来没有人没人比她更清楚里面的鬼模样了。

“姐姐!姐姐!买束花吧!我们是齐风小学的学生,这是我们学校院子种的向阳花!”

小孩一脸天真,但是她理都不想理。

“买花所得的钱用来修缮学校,姐姐看在我们都可爱的份上买一束吧!”

覃欢颜脚步一停,无奈叹气,她终究是听不得那些个柔软的话。

一个孩子过来拉住她背着的包包,引来了一群同时卖花的学生。

“小朋友,这花多少钱啊?”她弯腰询问,一脸认真。

“姐姐,很便宜的!3块钱!”

竹篮子里一束束向阳花看着新鲜娇艳,小家碧玉般羞答答等来买客。

“这花的卖相有点儿……”

覃欢颜已经降低期待了,可还是忍不住嫌弃。

花是娇艳欲滴的,但是花束做的简单丑陋,随意用红色纤维绳绕了两圈,打个死结。

“我们和老师一起做哒!”孩子诚心诚意,软乎乎的,萌态尽显。

“呵呵,大人做的,那就更丑了……”她翻着白眼。

心里明明打定了主意,只是还想调侃下这毫无艺术感的‘花艺’。

小孩儿们纷纷低头,怪不好意思的神情浮于脸上,年纪小小,可爱倔强,脸蛋嘟嘟,让她心生怜爱。

“既然这样,估计也不会有人看上你们的丑花儿了,我全要了吧!”

覃欢颜脸上咧着大嘴,语气轻松,眼神溺爱,她伸手轻轻捏了捏带头小可爱的小脸。

孩子们兴奋得跟捡了宝贝似的,“耶!我们离换桌子又近一步了!!赶紧告诉老师,明天多做点!今年能换书桌喽!”

覃欢颜刚弯下的腰定住,慢动作起身,还是翻着白眼。

她惊呆了!“本小姐买你们的花是因为我人美心善,并不是因为你们的花有多好看!”

孩子们并未听进去,她提着一篮子丑花,思考着小孩儿方才的话……

回去的路上,美人看着向阳花,想起小时候在齐风小学的光景,六个年级,整个学校只有二十来人。

一年能换上四五个老师,校长就跟个免费劳动力无差,当升旗手,当校长,当老师,还要当一切空缺之职,十几年过去了,才开始旅游业的齐风县居然还是这样落魄。

“奶奶!我回来啦!”

“哟,怎么带回来这么多花!”老人丝毫不嫌弃花束扎的丑陋,满眼欣赏,寻思着找地方安置。

“奶奶,我明天要租一下自行车,我想到处兜风。”

细腰靠在栏杆上,任由眼前老人整理着花儿。

“向阳花开……”覃欢颜笑声嘀咕着,若有所思。“我的太阳在哪里……?”

翌日清晨。

清风明朗,阳光万里,身姿曼妙的长腿美人骑着自行车。

一路经过绿荫村道,吹着临面而来的盐味海风,不时裹挟着原著居民煮饭的袅袅炊烟。

柴火味与煤炭烟雾还是那样清晰呛鼻,以及未经修葺,已无人居住的泥房,泥土气味混着湿热空气,挑起了她整个回忆……

齐风小学。

游览方觉青春快,一上午到处兜风,到达学校已是孩子的午休时间。

她站在校门处,眼前便是沙场,孩子们正利用休息时间踢球,小时候木杆儿上绑着国旗,如今成了手动升旗杆。

慢慢走进里面,围墙边一茬一茬的向阳花,五颜六色,向着光线,挺拔向上。

与旁边踢球的孩子一般,迎光生长,挺拔开花。

烈日作妖,花丛中蹲着一个白色短袖,满头热汗的男子,简单长牛仔裤配上运动鞋。

阳光照射在他英挺的脸颊,形成一个光下绝美的影阴面。

微闭的双唇,那个熟悉的眉眼,优越骨相包裹着顶级皮相的男人。

她第一次觉得,男人也可以美到极致,高雅不凡的气质,与趴在花丛中剪花的笨拙行径冲突又柔和。

她向最光处走近,这个男人,无论是压她脚,或者静静坐在身旁,还是成了园丁模样,那张脸与身上的气味,对覃欢颜来说,都是绝对的吸引力!

她停在花圃旁,欣赏着他极其不熟练的剪花方式,想起了昨日的丑花。

不久,男子察觉到什么,抬头时,恰好对上那双痴迷他的眼。

“是您!”

“是你!”

惊喜之余,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阳光之下,花圃之上,两人相视好久,同是牛仔裤白T恤的他们,活像一幅令人心动的油彩,不约而同中共生默契。

“原来这些花,是你在处理,怪不得那天拿到手,真心丑。”

覃欢颜还是昨天翻白眼的样子,没好气瞄了瞄他手上的剪刀。

男子眼珠子看这看那,就是不好意思看向眼前人,晃了下身体,略带点涩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尴尬又认真笑了笑。

“原来……昨天把花都买下来的,是您?”

惊艳又心动,京鸿眼里带了些谢意。

“孩子们很开心,这些都是我想出来让他们能早点换新桌子的办法,我替他们,谢谢您!”

双方微微点了下头。

再抬头时,视线再次对上,两人丝毫不避忌,自然大方,两个傻笑的憨憨又尴尬的聊着丑花……

一阵清风起,带着花香,京鸿身上的浪漫香气被吹起,拂过两人,吹向上空,阳光依旧炙烈,向阳花依然挺拔……


良久,回过神来。

“呃!请进去喝杯茶吧!”

覃欢颜转身,扫了一眼教学楼。

一模一样的结构,但再也不是当年的红砖外墙,取而代之的,是白色长瓷砖与铝合金推拉玻璃窗。

这说大不大,却眼前一亮的变化,叫覃欢颜差点想不起来学校当年的落魄了。

走过昔日天真烂漫的旧地,好似童年顽皮就在昨日。

“办公室跟外边儿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男人笑了笑,“学校接收外界资助时,会先考虑学生的教学环境,都是本地的企业捐赠以及校长的奔走为主,我才来了三年。”

“未请教大名。”

覃欢颜直勾勾,很好奇这样美丽动人的男子,会有什么样的名字。

对面不假思索,一本正经:“鄙人不才,‘朔风中夜起,惊鸿千里来’,姓京名鸿,京鸿。”

她完全沉浸在这样自信又谦虚的儒雅气质中,内心稍稍花痴了下,嘀咕再犯:“果然是千里遇惊鸿……”侧头奸笑。

覃欢颜:“呃,好名字!跟你很相配哦!”

“请问小姐……”

“我叫覃欢颜!不是秦始皇的秦,是西早覃!”直截了当,她并不觉得自己名字有多好。

“欢颜……覃小姐的父母亲取名寓意欢声笑语,笑逐颜开,更是好名字!”

覃欢颜:“呃……呵呵。”

“我名与命不符,所求皆难得。”她尴尬一笑,掩饰着什么。

她想尽快结束与家庭相关的话题。

“我原本从外国留学而归,到此旅游时,经过齐风小学,我便申请到了这里,做支教老师,一转眼三年,下一位老师,应该快到了。”

“所以你什么时候离开?”

“一个月后吧。”

“家里出了点事情,我回去处理了一阵,没想到再回来时,竟能遇到好心人。”京鸿自信直抒,爽朗大气,毫不避忌对她的赞美。

覃欢颜有点羞涩,更多的是她不认同他的赞美。

“我也是待一阵就走了,可能,再也不来了。”

男人坐着,翻开书本做着备课,似乎不在意她所说的,态度上,权当与路人交谈罢了。

覃欢颜心里一阵阵空虚,被冷落的感觉她心里不好受。

自从回到林氏,到处都是吹捧声,吹捧她美丽,吹捧她高贵,可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

兴许是享受了太多这些常人触及不到的奢靡,她心气自然变高,既要防止人家蹭自家钱,也要努力败光家产,已经不习惯索问价格,当街砍价,你来我往的一通推拉。

是的,她已经不需要这样做了。

她习惯了高傲。

她有花不完的钱财,有永远合心意的‘儿子’,要赶走小三,跟董事会斗法,还要设法吞掉所有家财,她还要……看着林志平死!

想到这里,覃欢颜眼神中透出锋利,傲慢的姿态与适才判若两人。

不是真心相待的,她都觉得恶心!

“你工作吧,走了!”头也不回,也不等对方回话。

“覃小姐!”

“……”

留下一个男子,一脸问号,独自坐在办公桌前。

京鸿:“我……没得罪她吧……”

任由阳光灼伤着那双细长白艳的腿,穿过走廊,她下楼离开学校。

学校门前经过一个老朽,黑影白发,甚是熟悉。

双方同时迟缓了动作,一同停下,各自转头,回顾对方。

“小欢颜?”

“校长?!”

气冲冲的脸瞬间浮现重逢的喜悦,这些年齐风县的发展,留不住多少原来的老土著了。

“小欢颜,进我办公室坐坐吧……”校长看着年过六十的样子,其实只有五十出头,覃欢颜甚至是在他叫出‘小欢颜’后才相信,那是他。

想起适才京鸿的冷落,她并无再进学校之意。

“校长,这附近有家很好的茶馆,我请您!”

校长转眼望着还是那般破旧的校园,自觉也拿不出好的环境,去招待看着生活还不错的覃欢颜,半推半就答应。

齐风县已然不是以前的齐风,却看着与以往无有不同。

街道两旁大多是旧房改造成的商铺,一大批外地过来的老板在这贩卖着各种“特产”,大小玩意儿不过就是些景点特供。

覃欢颜冷眼看着来来往往的游客,卖力吆喝的商贩,各种热闹涌入山中,她从不觉得热闹。

“呵呵,这齐风的特产呀,就是一把毒嘴,加上不近人情的流言蜚语罢了,恶心!”

覃欢颜似乎有意无意吐糟着,说与身旁之人听。

她慢慢走着,不情不愿“欣赏”着这里的风土人情。

身旁的吴校长一言不发。

前世茶馆。

光尘同影,树叶沙沙,就在学校不远处,一个网红打卡点“前世茶馆”门前,许多年轻人拍照摆pose。

老人家有点生涩,不习惯混在年轻人当中,看他们摆弄设备,搔首弄姿。

“没关系,这种茶馆就是靠着这些赚的钱。”

覃欢颜扶着校长手臂,请他走进包厢。

对立而坐,面前是四方酸枝木茶桌,服务员沏上一盏碧螺春,香气淡雅,幽香环绕,覃欢颜眼中泄出一点感恩之情。

“小欢颜,回去了,还好吗?”

目光迟钝,皱纹横生,胡须斑白,这并不是一个五十五岁的中年人能有的样子。

覃欢颜面露委屈,望向校长隐隐带着不忍。

覃欢颜:“吴校长,我很好,在同年纪中,别人想要努力奋斗获取的,我不费吹灰之力。”

吴校长:“我是问,你过得开心吗?”

他眼尾的皱纹即使不做表情,依然痕迹深沉,对于覃欢颜,他露出了与当年一样的怜爱。

“没有开不开心,只有孩子,才追求要开心。”她面无表情,也不想迎合什么。

“对不住孩子,当年没能帮到你,村里给你妈妈申请了纪念碑,不过,没能批下来……”

覃欢颜抬眼望他,“要不是您当时为我妈妈筹集医药费,估计妈妈连身后事也来不及……”

“小欢颜,不要怪你妈妈,她保住的那棵树,现在成了村里的村脉。”

她突然面露愤恨,抬手往桌子上一拍!

覃欢颜不屑,她才不管什么村脉!

“当年这群嘴毒的村民,也是逼死母亲的凶手!怎么有脸享受她用生命保下来的成果?!”

吴校长:“……”低头惭愧。

“齐风县是妈妈的家乡,她放弃了城里职工的编织,回到这里,他们居然用流言蜚语攻击了她十几年!”

吴校长眼里泛泪光,溢出无奈,对覃欢颜的指责还是无言以对。

“她可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走出大山的女孩,她知世故,懂礼节,邻居怎么能肆意用这些低俗下贱的话来骂她?有看着她长大的三姑六婆,也有青梅竹马的伙伴,让她遭受失节的舆论!”

吴校长忽然站起,往右一步迈开,直身下跪,躬着腰身,低下头,一脸惭愧。

“对不起小欢颜……我替我们家那嘴脸丑陋的妒妇给你道歉!”面目朝下,额头磕到地上,声声作响。

“吴校长,您别这样!快起来!我受不起!”

覃欢颜没曾想会是这样直接的道歉,瞪眼失色,随即弯腰,扶起了面前这位声泪俱下的可怜人。

“我已经没有太多感觉了,您就算撞死在这,我也不会原谅的,所以……道歉这种事情,就不必再惺惺作态了。”

覃欢颜冷静下来,她并不希望吴校长为了他那整天只会嫉妒传流言的老婆,而负罪一生。

“覃云的住所,村里也申请了重修,我想……她是知道的。”吴校长吸了吸鼻涕,尴尬一笑。

覃欢颜拿起茶壶,给对面续茶,兰花指翘起,轻轻拿起茶杯,闭眼细品。

她知道他还是老一套。

“老实人最大的错,就是对犯错的容忍,以及,认为道歉就能化解一切!”覃欢颜毫不掩饰,戳他的痛处。

吴校长蜷缩着坐到角落,挨着墙,听着覃欢颜怒言。

她深吸一口气,“原谅的话我说不出,但是我很感恩,吴校长您当年救过我一命,我从不恨您。”

拿出手机,扫了下桌上的二维码,付款,遂拍拍身上的尘埃,她加快脚步,离开茶馆。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将至,暮色降临并没有打破光山的热闹。

农家乐,网红茶馆,特产一条街,出海体验打渔,海上飞艇,江南水乡的风情,被当地政府与村里开发得极其尽兴。

覃欢颜一路走着,推着自行车,穿梭在热闹之中,她属于这里。

陌生又熟悉的人情世故中,她的爱,她的恨,都长在这里,即使回忆,也带着些恨意。

她心里没有什么词语能形容齐风县,外地人看到的是破败,村里人看到的是乡村振兴,商贩们看到的是旅游开发,齐风县每天迎来送往,这些于她而言,是陌生,也是故乡。

“咯咯咯!”

“咯咯咯!”

回归客栈,她用指节敲门,迟迟不见奶奶开门,打开包包,拿出门卡,“嘀!”

“奶奶!我回来咯!”

回音满屋,大厅里灯光明亮,却无人回应。

“啊!”覃欢颜突然惊吓,瞪眼尖叫!手中的门卡与手机一同掉落地上。

“奶奶?!”

“奶奶?!”

“您醒醒!!”她全身发抖,不敢置信!

气促慌乱中,覃欢颜伸出手指放在老人鼻尖,探了探呼吸,惊慌之余一缩手,“不会死了吧?!”

瘫坐在地板上不知所措,她再次努力压制着身体的抖动,心中还是不停颤动,再伸出手指,探老人呼吸。

她的呼吸极其微弱,覃欢颜换姿势跪着,侧头用耳朵探听老人心跳,“应该还来得及!”

大口呼气先稳定自己的情绪,马上找到刚才跌落在地的手机,拨打了120急救。

屋里一片死寂,覃欢颜冷静后开始查看周围。

她大早上就出门了,锅里还有点菜,午饭奶奶吃完并洗碗了,她这是做好了晚饭没来得及吃上,便倒地了。

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自己。

十五年前那股孤独无力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以为十五岁经历过至亲离世后,自己已经麻木冷静,没想到再次遇到同样的场景,她还是心生畏惧,手足无措。

“喂?!是120吗?我是刚刚打过电话的,旧时光客栈这边的老人快不行了!!!能不能加快速度!!”

“小姐您好,我们已经确定好位置,安排附近医院救护车尽快出车……”

“嘟嘟嘟嘟……”覃欢颜挂断电话。

她不想再看见任何人像母亲一样被耽误治疗!

忽如而来的虚脱像是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不可抵挡的空虚包裹住她,热血流过的每一处都被严重的恐惧攻击着。

情急之下,她翻出通讯录,心急想要找寻什么……

手渐渐慢下来……

好像没有人,能在此刻给予她任何帮助。

打开搜索引擎,查找出齐风小学的电话,她不知道为何,也不知能否的到回应,万一京鸿已经下班了,或许就真的没有回应……

手指在最后停住,迟疑了下,用力按下通话键。

“嘟嘟嘟……”

无人接听。

不能放弃,她不死心,继续拨打。

“嘟嘟嘟……”

依然无人接听。

覃欢颜怒气上头,泪水涌出,被伤心到扭曲的脸上,还有红着的双眼。

“砰!”

用力一甩,手机被摔到墙角。

昏暗的角落中,手机屏幕发出刺眼的光亮,铃声从角落传来……

她迫不及待爬去,伸手捡起手机,不管三七二十一,接通电话。

“喂?……”

对面传来京鸿清脆的声音。

“喂?……您好?”

“是我!!!覃欢颜!你现在,能不能过来?”急促的声音伴着啜泣,她顾及不了任何脸面与尊严,她现在极度需要陪伴!

“好!我立马过来!”

“旧时光客栈……不!去齐风医院!”

“好!你等我!”

“嘟嘟嘟……”

心里瞬间有了能让她支棱起来的顶梁柱,远处救护车声在她的催促下如期而至。

齐风医院。

一个床架被医护人员从车后抬下,各种数据被监测着,几名白衣从重症室出来检查着老人。

“快!马上进行一系列检查!”带头医生冷静说道。

“心电图、血常规、凝血功能、颅脑CT、颅脑核磁共振、超声检查,这些都要全部做到!”

“好的!”几名工作人员齐声。

“诶!不好意思!家属麻烦在外等候!”护士关上门,只留下覃欢颜一人。

急救室外的椅子冷冰冰,她不想坐。

门外独自蹲守,她用双手掩耳,不敢去想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覃小姐!”

熟悉的声音从后背而来。

她于万丈深渊中转头,京鸿正马不停蹄往她跑来,她立马起身,不及细想,伸手环住他的腰身,狠狠抱紧。

“呜呜!……”泪似江河,澎湃着从眼眶汹涌而出。

覃欢颜用力抓住他后背的衣服,放声大哭,面相狼狈,啜泣连连,就着周围的空气也一并凝结。

既是来医院,又是急救室门前,京鸿大概知道发生何事。

一双温暖的手掌回应过去,一手护住她后脑,一手轻拍她后背,任由她用力拽着自己。

面对这个紧急的电话与怀中梨花带雨的消瘦女子,他不自觉中抛弃了些距离感。

听她放声哭嚎,京鸿轻声安慰,他尽力在感受着她顷刻间所有的委屈。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