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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宠医妃:禁欲蛇夫的醋缸打翻了

伴生浮梦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双洁1V1】战地军医顾南星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蛇,她打死也没想到自己穿成了一条大黑蛇的小娇妻。成日在大黑蛇的雷区蹦跶,成夜被大黑蛇套路抱抱亲亲。直到某日意外撞见大黑蛇的真身,顾南星两眼一闭,直挺挺吓没了半条命。******东华北辰王萧玦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妻,自知晓小娇妻连拇指粗的银蛇都怕得要命,日夜担心自己的真身会把娇妻吓死。红帐摇曳,一夜温存,萧北辰情难自已地显出了真身,用蛇尾缠上了娇妻的腰……

主角:顾南星,萧北辰   更新:2023-08-16 16: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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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南星,萧北辰的其他类型小说《娇宠医妃:禁欲蛇夫的醋缸打翻了》,由网络作家“伴生浮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双洁1V1】战地军医顾南星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蛇,她打死也没想到自己穿成了一条大黑蛇的小娇妻。成日在大黑蛇的雷区蹦跶,成夜被大黑蛇套路抱抱亲亲。直到某日意外撞见大黑蛇的真身,顾南星两眼一闭,直挺挺吓没了半条命。******东华北辰王萧玦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妻,自知晓小娇妻连拇指粗的银蛇都怕得要命,日夜担心自己的真身会把娇妻吓死。红帐摇曳,一夜温存,萧北辰情难自已地显出了真身,用蛇尾缠上了娇妻的腰……

《娇宠医妃:禁欲蛇夫的醋缸打翻了》精彩片段

“唔……”

顾南星一睁眼,发现身上压着一个墨发红瞳的男人。

精致如俦的五官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清冷,棱角分明的脸庞俊逸如天工巧琢,是她从未见过的倾城绝色。

美到让人窒息。

对,窒息……

快呼吸不过来了……

若不是脖子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紧,她恐怕要溺死在这男人的美色里。

一张白皙的小脸憋得青紫,本能的求生欲勒令她快速伸手,猛点向男人的脖子。

男人显然没料到身下人会反抗,顿时失去攻击力,闷哼一声,倒向一旁。

宛获新生的顾南星艰难坐起来,双手捂着快要断裂的脖子,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发现自己竟穿着一袭鲜红如血的喜服,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什么情况?

“嘶!”太阳穴一紧,大量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海告诉了她答案。

九十九世纪战地军医的她,与同伴出任务时,被一条凶猛的黑森蚺活活绞死,醒来便穿到了东华大陆,东华国。

原主,顾南星,年方二八,镇国公嫡长女。

心仪当朝炙手可热的新晋状元郎柳行知,却因一纸婚书,被迫嫁给北辰王萧玦。

今夜,是她与萧玦的洞房花烛夜。

原主有一项艰巨的任务——新婚夜弄死萧玦。

因为萧玦素来与太子不和,而柳行知是太子的幕僚。

床上的男人,便是北辰王萧玦。

他,是东华帝第三子,年二十又二。十二岁出征,十四岁封地封王,是东华百姓人人敬仰的战神,更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他,还是皇城第一美男,有着令任何女人看了都嫉妒的风华绝貌,却是东华生人勿近的存在。

传闻,他脾气诡谲莫测,杀人如砍白菜。

传闻,他嗜好用美人皮做美人灯,北辰王府共七十二盏美人灯,皆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原主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岂能奈何得了罗刹般的萧玦,刺杀还没开始,就嗝屁了。

不过,她有个疑问,这桩婚事是萧玦自己求来的,说明他倾慕原主,可……

新婚夜杀妻,下手忒狠了些。

忖思至此,下意识往喜床里侧瞥了一眼。

男人的眼睛红得似是能滴出血来。

穴道被冲破,高大颀长的身躯再次压下。

顾南星云眸一凝,双手抵在男人的胸膛,“你、你要做什么?”

不可否认,他确实是自己见过最妖孽的男人。

但很明显,和他夫妻打架,绝无可能!

欲再次封住对方的穴道,两只手被对方擒住,抵在头顶无法动弹。

“刺啦——”

身上的凉意,让顾南星不由打了个颤。

男人那张俊美的脸逐渐在眼前放大,她吓得小脸泛白,边吼边挣扎不休。

“混蛋,给我滚开,滚开……”

却无济于事。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埋到她的颈窝。

“唔……”刺痛传遍四肢百骸。

该死的,脖子被咬破了。好痛!

剧痛,让顾南星惶恐凌乱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这才发现身上人像是一颗大火球。

他……中药了?

可……似乎只是贪恋自己的血,并没有做其他逾矩之事。

他中毒了?

就在顾南星得出‘鲜血能压制萧玦体内的毒’的结论时,两眼一翻,疼晕过去。

“唔……”

顾南星再醒来,已是次日。

她弹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依旧身处一间古色古香的喜房,而脖子上的刺痛,深刻提醒着她,昨晚不是梦她真的穿了。

猛然想起什么,赶紧掀开喜被检查。

衣衫不整,身上却一丝痕迹都没有,双腿也没有事后的酸痛,还好还好,清白还在。

也就说明,那混蛋的确是中毒。

到底是什么毒?

为何血能压制?

忽然,脑海中冒出一个骇人的猜测,难道……萧玦求娶原主的真正目标,是她的血?

这时,门嘎吱被人推开。

顾南星忙不迭扯过喜被裹住自己,双眼警惕的望过去,发现进来的是两个小丫鬟,松了口气。

“小姐……”其中穿着绿裙的小丫鬟飞奔到床前,面色担忧,“小姐没事吧?王爷他、他……”

昨晚,小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她和翠儿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王爷太可怕了……

要是夜夜都被王爷那般折磨,小姐怎么熬得过去啊。

“小姐有没有受伤?”另一个穿着粉裙的小丫鬟不紧不慢走到床前,跟着问道。

两个丫头,是原主的陪嫁丫鬟,绿裙的叫喜儿,年十四,从小跟着她,粉裙的叫翠儿,年十八,是后来送到她院子里的。

顾南星淡淡扫了两人一眼,摇摇头:“我没事。翠儿,你去帮我拿套干净的衣服来。”

“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去。”翠儿应声,出了喜房。

喜儿暗暗吁了口气,“小姐,奴婢给您备水梳洗。”

“好。”

喜儿去了净房。

片刻后,翠儿捧着一条花花绿绿的衣服回来。

顾南星嫌弃地皱着眉,“就没有素净些的衣服吗?”

“小姐的衣服样式都差不多,没有比这更素净的。”翠儿有些疑惑,“小姐从前不是最喜欢这套衣服吗?”

翠儿说得不错,原主确实满衣柜花花绿绿的衣服,只因她的庶妹顾柔儿夸她穿这类风格的衣服好看,还说柳行知喜欢。

不止如此,珠釵配饰,胭脂水粉,都是夸张艳丽的款式。

“那就这件吧。”顾南星伸手抓过衣服,“你背过去。”

翠儿愣了一下,转念一想,昨晚是小姐与王爷洞房花烛,小姐定是害羞才不让她伺候。

找到合理的理由,赶紧背过身去。

换好衣服,顾南星任由两个丫鬟伺候梳洗。

“喜儿,今天不用上妆。”坐在梳妆台前,她淡言道,“你绾发好看,你帮我绾发。”

一旁,翠儿脸色微变。

“好的,小姐。”喜儿笑得灿烂如花,“啊不,如今小姐嫁给了王爷,奴婢该改口喊小姐王妃,北辰王妃。”

顾南星轻撩起唇角,透过铜镜看着身后的两个丫鬟,眼底的色彩晦暗不明。

绾发结束,她认真端详着铜镜里的人儿,巴掌大的脸蛋,灵巧秀气的眸子,挺立有型的俏鼻,不点而朱的樱桃小嘴。

虽是一张稚气未脱的面容,一双上扬的媚眼却顾盼流光。若是再长大些,必是一位仙姿玉貌的小美人儿。

顾柔儿总撺掇原主扮丑,想必是嫉妒她的美貌。

可惜,原主一直把顾柔儿当成最亲的妹妹,深信不疑,无话不谈。

“王妃的脖子怎么有一圈淤青,还、还破了!”喜儿发现她脖子上的伤口,变色道。

霎时眼眶一红,一片湿润,“王爷未免太不是人了,竟然这般对待王妃。”

顾南星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口传来一道深沉愠怒的声音:“放肆!”


主仆三人齐齐看去。

说话的是一侍卫打扮的少年,五官端正,小麦色皮肤,长相不赖,此刻满眼怒气瞪着三人。

他是萧玦的贴身侍卫京墨。

身前,一袭暗纹玄袍的萧玦,负手而立。

目测一米九,威严肃穆的玄色将他深邃如刀刻的五官衬托得更加凌厉,斜飞入鬓的剑眉下是一双灿金色的眸子。

薄唇微抿着,眼神透着一抹疏离,冷得让人不敢直视。

可,即便如此,依然舍不得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顾南星的视线在那双深邃的金瞳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眼底染上一丝惊讶。

萧玦被盯得浑身不适,大步迈进,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威压,朝主仆三人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

俩丫鬟顿时吓得瘫软在地,连连磕头:

“奴婢见过王爷。”

“王爷,奴婢知错,奴婢罪该万死。”

丫鬟的声音拉回了顾南星的思绪,想到萧玦昨晚的狠辣无情,小脸也微微泛白,却还是极力维持面上的沉着冷静,不疾不徐起身,柔身施礼:“妾身参见王爷。”

清冽的声音,仿佛珠玉落盘。

她从容不迫的反应,让京墨错愕了一下,可萧玦却轻易捕捉到了她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骇意,薄唇勾起阴鸷的弧度。

昨夜初见时,吓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他倒想看看,她这只小白兔能装到什么时候。

走到离顾南星一尺的距离停下,稍稍抬了抬手。

京墨会意,连忙揪着两丫鬟的衣领,拖了出去,并合上了房门。

萧玦修长如葱的大手伸出,捏起她的下巴,令她与自己对视,森寒犀利的眸光落在她脸上。

“新婚夜,刺杀本王,爱妃好大的胆子。”

“说说,受何人指使?”

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如天籁之音,却冰凉如霜,透着慎人的危险气息,令人毛骨悚然。

而那双眼,顾南星感觉自己是暗夜里被猎人盯上的猎物,一不小心就会没命。

她攥紧袖子的拳头,一字一句道:

“回王爷,无人指使妾身,是妾身一时糊涂,请王爷大人大量,给妾身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如果只有她的血能压制他体内的毒,他绝不会轻易杀了自己。

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呵!”一声阴冷入骨的冷笑后,萧玦加重了指腹的力道,“爱妃此言差矣,本王向来睚眦必报,从不给人机会。”

捏着她的下巴左右动了动,目光游移在她白皙无暇的肌肤上,“爱妃这幅皮囊生得不错,正好,本王的床头缺一盏美人灯。”

男人声音很轻,可他身周的气势却幽如地狱,顾南星只觉呼吸都困难了不少。

仿佛只要他的手稍稍用力,她便命丧当场。

咽了咽口水,随即巧然一笑:“王爷说笑,我们才成亲一日,王爷怎么舍得要妾身的命,是不是?”

说话间,双手不动声色握住萧玦的手腕,食指和中指探上他的脉搏。

萧玦快速抽回手,眸色一沉,眼底一道暗芒闪过。

而顾南星,被一道来势汹汹的掌风扫中,“嘭”的砸中一扇屏风,疼得她小脸纠结成一团,“哎呦”了一声。

还没等她爬起来,顷刻,眼前掠过一道黑影。

一股强大骇人的吸力,把顾南星提了起来,双脚离地,脖子被一只冰冷到没有半分温度的大手扼住。

“顾南星,跟本王耍花样,你还太嫩。”男人神色阴翳得像是要活吃了她,低沉冷肃的声音如咬牙切齿。

顾南星小脸通红,双手本能拍打着萧玦的手背,艰难出声:“萧……我、有……话……”

萧玦不为所动,掌下的力道越来越紧。

直到顾南星眼球充血,脸色由红变紫,他才如丢垃圾一样,把她丢到地上。

然后,摸出一方青色绢帕慢条斯理擦着掌心。

“咳咳咳……”

顾南星脑袋发沉,眼前似有无数金星飞舞,天地有些旋转不定。

她捂着脖子,猛烈干咳了很久才缓过来。

刚才,他竟真的动了杀心。

要不是她福大命大,现在恐怕已经下去跟阎王爷喝茶了。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任他宰割。

萧玦已经走到门口。

顾南星忙不迭爬起来,小跑过去,张开双手拦在他面前:“王爷……咳咳……我有话跟你说。”

萧玦没说话,狭长的眸子眯了眯,倒是小看了这女人,在鬼门关走过一遭,还敢主动招惹他。

有趣……

“王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知道你娶我,是因为我的血可以压制王爷体内的火毒,但王爷能肯定,我的血一定能一直压制那火毒吗?”

顾南星滔滔不绝说道,

“如果我帮王爷彻底解了火毒,王爷放我自由。当然,如果不能,我任由王爷处置,王爷觉得如何?”

一口气说完,认真观察着萧玦脸上的表情。

他的眸色似乎动了动,可转瞬恢复了平静,让人看不穿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知道王爷不会轻易相信我,王爷可以出题考验我的医术,我会用实力说服王爷的。”顾南星十分真诚地眨了眨水润清澈的眸子,并举起右手,做出发誓的手势。

别人玩一趟穿越,都有金手指神马的护身,她除了原来那身出神入化的医术,屁都没有。

眼下,受制于人,只能尝试跟他达成解毒合作。

不然,这条小命迟早折在他手上。

萧玦意味深长的哂笑一声,没有给顾南星答案,用掌风把她扫到一边,大步出了房间。

顾南星打了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给你半柱香,随本王入宫。”

萧玦在门口停住脚步,声音依旧凉得没有一丝温度,仿佛他这个人天生没有人类感情。

但,没再对她动手,说明谈判有戏。

“是,王爷。”顾南星展颜一笑。

半炷香后,顾南星气喘吁吁跑到府门口。

挂着北辰王玉牌的紫檀木马车停在台阶下,还没等她喘平气息,车内传来一道阴仄仄的声音:“还不滚进来。”

“就来啊。”顾南星提着裙摆飞奔下台阶,钻进马车。

萧玦正襟危坐,闭目养神,那冷酷无情的姿态,如神祇般高不可攀。

车厢空间很大,却只有一张坐凳。

她不可能与萧玦并肩而坐,犹豫片刻,靠着车壁,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萧玦淡淡掀眸,目光扫过顾南星冒着细汗的小脸,凌乱的发髻和珠釵,以及那身不忍直视的衣裙,不虞地皱了皱眉:

“本王给你半柱香,你迟了半刻。”

“打扮成这般模样随本王入宫谢恩?成何体统!”


“迟到半刻,让王爷久等,是妾身的错。”

她昨个儿才嫁过来,谁知道王府大门朝哪开,再说没人领路,迟到也不是她的错啊。

顾南星低头看了眼衣服,缓缓撩起朱唇,

“至于这衣服嘛,大红配大绿,只要妾身不觉得土,土得就是别人。”

“如果王爷不喜欢,那妾身以后换种风格,绝不给王爷丢面。”

“……”

萧玦没有搭话,继续闭目养神。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太后居住的永寿宫前。

坐驾入宫,是北辰王才有的特权。

萧玦睁眼,见顾南星发髻上的珠釵东倒西歪,有种想把那颗脑袋拧下来的冲动。

“过来。”眉心微拧,冷冷吐声。

顾南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对上萧玦幽冷的眼神,连忙凑了过去,“王爷有何吩咐?”

萧玦没说话,骨节分明的长指抽出一支珠釵。

顾南星下意识以为他又要掐自己,那种窒息感太可怕,本能往后一缩,小脸泛白:“王爷……”

发现他手中多了支翠绿的珠钗。

她傻眼了。

尴尬的摸了摸鼻尖,重新把脑袋送了过去,“多谢王爷。”

萧玦原本很生气,却见顾南星打心底怕他,又一副不得不温顺的模样,冷冷弯了弯唇角。

视线再回到她的发髻上,将珠钗重新簪好。

第二支,第三支……

两人下车,一前一后走到永寿宫正殿,没有任何交流。

还未进殿,一个穿着胭脂红华服的妙龄少女在衣裙宫女的簇拥下,迎面走来。

婴儿肥的脸蛋,巴掌大小,唇红齿白,杏眼灵动,高耸的发髻戴着金灿灿的步摇,长相清新,打扮却珠光宝气。

顾南星对她的第一印象是——俗。

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此女子是七公主萧思绾,与原主同岁,心慕柳行知。

算起来,是她的‘情敌’。

萧思绾走近,目光游弋在顾南星脸上,毫不掩饰眼中的敌意和鄙夷。

“原来是三皇兄和新娶的王妃啊。”

“皇兄这是带着王妃,跟皇祖母谢恩么?”

顿了顿,拈着绢帕做出一副疑惑状,“怎么三皇兄看上去很不开心?是嫌弃昨夜……新王妃伺候的不满意?”

还是……顾南星意乱情迷时,喊了其他男人的名字。

萧思绾还是顾忌萧玦的狠辣手段,这话,她不敢明面说。

闻言,萧玦冷眉一拧,脸上翻过乌云的青影。

刚要出声,便觉胳膊一紧,一团温热贴上了他的衣袍。

正当他要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一掌拍开,手背传来一股柔软细腻的触感,身子顿时僵滞,竟忘记反应。

顾南星将五指插进他的大手,十指相扣,不经意间抬起又放下。

同时,把脑袋倚靠在萧玦的肩膀附近,掩唇打着哈欠,用着羞赧的语气开腔:

“七公主猜错了,昨晚,我与王爷洞房花烛,和谐得很,王爷硬是缠我到天亮才肯放过我。”

说着,小手滑到自己腰间揉了揉,“困得不行,腰也好酸好痛。”

然后摸上脖子,露出那块被咬的伤口,“王爷可凶可凶了,还说……说什么非要在我身上留下他的专属印记,王爷实在是太坏了……哎呀哎呀,不小心说多了,羞死人啦。”

话毕,整理了一下衣领,白皙无暇的俏脸绯红一片,如桃花绽放。

萧玦:“……”

萧思绾:“!!!”

看见顾南星脖子上确实有一块青紫的痕迹,且痕迹很深,可见昨夜两人的战况有多么激烈。

还有那直白的露骨话,听得萧思绾又气又羞,脸色刷的红到了耳根,指着顾南星啐道:“你……顾南星,你不知羞耻。”

某王爷的耳垂也罕见地染上一层薄红,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内心极其想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可不知怎的,他硬是做不到。

反观顾南星,面色不改,秀眉轻挑:

“刚刚,好像是七公主先关心我和王爷的洞房夜吧?怎么反倒是我不知羞耻了?”

“还有,我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北辰王妃,按辈分,七公主应该喊我一声三皇嫂,不该直呼我的闺名。”

喊她三皇嫂……她也配?

萧思绾气得脸色乍青乍白,却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狠狠咬了咬后槽牙。

“萧思绾,本王的爱妃言之有理,你该喊她一声三皇嫂。”这时,萧玦冷肃出声。

萧思绾因柳行知,素来讨厌顾南星,怎甘心喊她三皇嫂,撇嘴:“三皇兄,她根本不……”

“嗯?”

延长上挑的声音,听得萧思绾心尖一颤,寒毛也跟着竖了起来。

她紧紧攥着拳头,不情不愿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三皇嫂。”

“诶……”顾南星故意拖长音量,勾唇浅笑,“七公主果然孺子可教,以后见了本妃也要这么叫,可不能坏了皇室规矩,记住了?”

在萧玦的威压下,萧思绾哪敢说不,恨声回道:“自然。”

她以为萧玦会因为柳行知的事,不待见顾南星,没承想萧玦竟维护她。

还是说,萧玦根本不知道柳行知的事?

“王爷,我们进去吧,别让皇祖母等。”顾南星不再理会萧思绾,轻轻晃了晃萧玦的胳膊,仰着脖子凑到他耳边说道。

真真一副新婚恩爱夫妻的模样。

娇软的语气裹着女子的馨香气息扑撒在萧玦耳垂上,愈发滚烫,低低“嗯”了一声。

任由她拖着自己进了永寿宫。

萧思绾盯着两人的背影,越想越气,心中似乎有了什么主意,便跟了上去,与两人并排而行。

脸上端着得体大方的笑:“正好我也要向皇祖母请安,不如一起吧?”

萧玦自然不会搭茬。

顾南星向萧思绾点了点头,笑意不达眼底:“好啊。”

走了没一会儿,萧思绾见时机恰好,朝顾南星伸出了左脚。

顾南星的余光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停住脚步,故意往萧玦怀里一靠,“哎呀!王爷……你干嘛拉我?”


话音方落,萧思绾被顾南星翘起的脚后跟绊了一下。

“嘭”的摔了个狗吃屎。

在怀里人贴近他的那一瞬,萧玦眸光一凛,差点没忍住将紧紧揪着自己衣领的顾南星一掌拍飞。

听到萧思绾痛苦的闷哼声,才不动声色收回蓄满内力的手。

顾南星明显感受到了萧玦身上浓郁的杀气,连忙松开,退到距他安全的距离,并捂着嘴巴,做出惊讶状:“哎呀,公主怎么这么不小心?”

随即指着几个宫女,“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公主扶起来。”

两个宫女连忙扶起萧思绾。

由于膝盖太痛,萧思绾痛得小脸纠结成一团,恶狠狠瞪着顾南星,瞋目切齿:“顾南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袭本公主。”

“像本妃这么善良单纯的人,怎么可能偷袭公主。”顾南星满眼无辜,“公主,造谣是要讲证据的。”

“你……”萧思绾噎了噎,从前怎么不见她这般伶牙俐齿?“就是你,是你伸腿绊倒本公主的。”

说着,看向面无表情的萧玦,“三皇兄,顾南星她谋害本公主,你不能包庇……”

“她是你的皇嫂,再敢语出不敬,本王绝不轻饶。”萧玦淡淡瞥了她一眼,话语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丢下这句话,揪着顾南星的衣袖往内殿走。

萧思绾差点被气吐血,牙齿咬得咔咔作响,眼中的怒火如火山喷发无法遏制。

顾南星,贱人!

今日之仇,没完,她一定加倍奉还!

到了内殿,萧玦甩开顾南星的衣袖,并冷声斥责:“顾南星,再敢对本王不敬,你的手别想要了。”

“王爷教训的是,妾身谨记。”顾南星连忙把手藏到身后,说完,小声咕哝,“小气鬼,不就是抱了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什么?”萧玦浓眉紧拧。

顾南星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没没,没什么。”

萧玦懒得理她,继续朝里走。

很快,抵达内殿。

殿中央的金丝软榻上,坐着一袭暗黑凤袍加身的太后,头戴两支镂空飞凤金步摇,年过六旬,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鬓边的华发也显而易见。

太后年事已高,基本不出现在公共场合,顾南星是第一次见。

她以为太后是甄嬛传里那种,可眼前的太后慈眉善目,完全看不出上届宫斗冠军的狠戾气质。

两人走近,萧玦微微垂首行礼:“皇祖母金安。”

顾南星跟着欠身施礼,面带得体笑容:“皇祖母金安。”

“好好。”太后和蔼笑了笑,朝两人招手,“你们俩上前来。”

萧玦乖乖走了过去。

见状,顾南星也紧跟上去。

太后抓起两人的手,细细打量着顾南星,满满点点头后,看着萧玦道:“玦儿自己选的王妃,果然是个标致的小美人,哀家看着欢喜。哀家希望,你们往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早些……为哀家生个白白胖胖的曾皇孙。”

萧玦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顾南星俏脸微红,再次欠身:“多谢皇祖母夸赞,孙媳和王爷会好好努力的。”

“好好好……”太后笑得合不拢嘴。

松开两人,从一旁的嬷嬷手上的木盒里拿出一只龙凤金镯,抓起顾南星的小手,把金镯套在她手上,“这只金镯,是先帝在世时赏赐给哀家的,现在哀家把它赐给你。”

“皇祖母,这个太贵重了。”顾南星假装推脱,“孙媳承受不起。”

太后按住她的手,“只要你和玦儿好好的,哀家就高兴。收下。”

“那……孙媳多谢皇祖母。”顾南星指腹轻轻摩挲着金镯上的雕纹,笑得眉眼弯弯。

萧思绾进来时,看到太后把自己最喜爱的金镯戴在了顾南星手上,嫉妒得眼眶发红。

当初,她明里暗里求了皇祖母多少次,皇祖母无动于衷。

而今,竟把它赏给了顾南星。

那么贵重的东西,顾南星那个贱人也配?

简直玷污了它。

“皇祖母,孙儿还要带王妃叩谢父皇,先行告退。”萧玦垂首,淡淡道。

“去吧。”太后轻轻拍了拍顾南星的手背。

顾南星施礼:“皇祖母,孙媳告退。”

经过萧思绾身边时,顾南星被拽住了衣袖,“顾……三皇嫂稍等。”

萧玦顿住脚步,眸底寒光一闪,甩给萧思绾一个警告的刀眼。

萧思绾登时后背一凉,却没有松开顾南星,稳了稳心神,看着太后哭诉起来:“皇祖母,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萧思绾!”

萧玦阴冷如霜的声音,生生让萧思绾打了个冷颤,但她不能白白被顾南星算计一遭。

皇祖母素来公平,她就不信皇祖母会偏袒那贱人。

哭得更加大声,抽噎道:“皇祖母,三皇兄和三皇嫂合伙欺负我,皇祖母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绾儿别哭。”太后面色沉了下来,完全不似方才那般和眉善目,看着萧玦和顾南星问,“玦儿,到底怎么回事?”

顾南星看着萧玦,冲他微微摇头。

萧玦抿着唇,没说话。

顾南星抽回被揪住的衣袖,折返到太后面前,柔柔欠身。

萧玦走到她身侧。

萧思绾指着顾南星,委屈巴巴的控诉:“皇祖母,适才在殿前碰到三皇兄和三皇嫂,我便跟着他们一同进来给皇祖母请安,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三皇嫂,她……她竟然使坏绊我,害我摔倒,伤口现在还疼呢。”

太后见萧思绾站都站不稳,被两个宫女扶着,确实不像撒谎的样子,看向顾南星问道:“可有此事?”

顾南星还没出声,萧思绾语气笃定道:“皇祖母若是不信,可以问她们,她们都亲眼所见。”

扶着她的两个宫女连忙附声:

“禀太后娘娘,奴婢确实见北辰王妃故意绊倒公主。”

“禀太后娘娘,奴婢也看见了。”

太后皱眉,又问顾南星:“北辰王妃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回皇祖母,七公主的伤确实是孙媳所为……”顾南星从容施礼,不疾不徐开口。

萧思绾没想到顾南星这么轻易承认,怔了一下,随即激动地指着她,喋喋不休打岔:

“皇祖母听到了吗?她亲口承认了。”

“皇祖母,像她这样心狠恶毒的女人,绝不能姑息。”

“皇祖母,您一定要狠狠处罚她。”

说着,似乎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斜睨了眼萧玦,语气逐渐有打抱不平的意思,

“像她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三皇兄,不如让三皇兄把她休了。

京中贵女数不胜数,皇祖母可以再为三皇兄另择更加合适的王妃。”


说完,萧思绾偷偷朝顾南星扬了扬下巴,眼底的得逞之色毫不掩饰。

皇祖母亲耳所闻,这下一定会狠狠惩处她。

倘若新婚第二日就被北辰王休弃,成为下堂妇,她将从此身败名裂,今后,再无人可以纠缠柳状元。

顾南星淡定的走到萧思绾面前,冲她盈盈一笑,然后看向太后轻启朱唇:

“皇祖母,七公主的伤确实是孙媳所为,但孙媳却不是故意为之,是个意外。”

说着,眨着一双明汪汪的眼睛,满含无辜之意,“孙媳本来心存愧疚,要跟七公主道歉来着,可没想到七公主一口咬定是孙媳是故意谋害,孙媳当真憋屈。”

“胡说八道,就是你故意伸脚绊倒的本公主。”萧思绾不胜愤然,夹枪带棒的说道,“皇祖母,你不要被她骗了,她就是故意的。”

太后不动声色弯了弯唇,胳膊往软榻上一靠,手抵着额头,语气慵懒:“你们俩,一个说是无心之失,一个说是故意而为,这让哀家如何断案?”

顾南星绕过萧思绾,走到作证的两个宫女面前,秀眉轻蹙,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样,“皇祖母要想知道真相,问她们二人即可。”

“哦?”太后挑眉。

顾南星看向其中一个宫女,嗓音温软:“你来描述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形。”

宫女还没出声,顾南星又说,“实话实说,要是欺骗皇祖母,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她的声音很轻,却似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狠戾气势,吓得宫女心脏仿佛被什么攥住,忐忑惶恐得很。

“可以说了,说吧。”

萧思绾自信两个宫女都是她的人,胳膊肘绝不会往外拐。

“对,你们实话实说,绝不能有任何欺瞒。”

宫女扑腾跪在地上,双手交叠,额头紧紧贴着手背。

欺骗太后娘娘,得罪北辰王,都会牵连到家人。

大不了回去被公主痛打一顿,反正她也是将自己亲眼看到的实禀给太后娘娘。

做好心理建设,才颤抖着声音道:

“回禀太后娘娘,奴婢记得,当时北辰王妃和公主并肩而行,是……是北辰王与王妃打闹,拉了王妃一把,王妃一时不察,差点跌倒。公主不小心绊到了王妃抬起的脚,才……才不慎摔倒。”

“你、你个贱婢,胡说!”萧思绾闻言大怒,抬脚就要往那宫女身上招呼。

“咳。”太后干咳了一声。

萧思绾意识到自己失礼,连忙收回脚,欠身福礼:“皇祖母……”

顾南星拍了一下另一名宫女的肩膀,“该你说了。”

这宫女也跪了下来,证词与第一个宫女所言毫无偏差。

“皇祖母,她们胡说,是顾南星故意……”

萧思绾急色辩解,可话及一半,便被萧玦沉声打断了,“皇祖母,是孙儿与王妃打闹,误伤了皇妹,还请皇祖母责罚。”

听到这,太后已然明白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即便此事确实是顾南星故意为之,萧玦出声维护自己的新王妃,太后也会看在萧玦的面子上,无条件偏向她。

何况顾南星一开始便承认萧思绾的伤是因为她,太后对她的印象很好。

“绾儿,既然是无意之失,你也别得理不饶人了。”太后面无表情的摆摆手,“芳琴,送七公主去太医院好好治疗。”

说着,继续叮嘱萧思绾,“绾儿,你伤的严重,最近就乖乖待在自己宫里,伤愈之前,无需每日向哀家请安。”

“皇祖母……”萧思绾撇着嘴,满脸不甘心,太后却是闭目养神,“哀家乏了,都退了吧。”

萧玦和顾南星行礼告退。

萧思绾完全没在太后面前讨到任何好处,气得两道秀眉几乎拧成了麻花,浸了毒的目光直直射在顾南星的后背。

该死,这次让她侥幸逃过一劫,等下次再抓到机会,一定要让她付出血的代价。

贱人!顾南星,给本公主等着!

出了永寿宫,两人去了承乾殿。

谢恩后,皇帝把萧玦单独留了下来。

顾南星出了承乾殿并未走远,走到不远处的凉亭里等着。

屁股还没坐热,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星儿……”

顾南星闻声回头,是原主至死不渝的初恋柳行知。

他穿着一身如雪的白衣,站在阳光之下,被风吹得衣袂飘飘。

身姿挺拔,眉目似画,是斯文俊秀的长相。

一双炯炯如星辰的桃花眼,透着独属于读书人的书卷之气。

眉宇间还有股若隐若现的忧郁之色,温润雅致,又仿佛带着一分神秘感。

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少年郎,是情窦初开少女心中的白月光。

难怪,原主会对他痴迷。

不过,读书人多出薄情之辈,比如渣男陈世美,她可不喜欢这一口。

比起只会吐酸词的文人,她更喜欢肆意洒脱、驰骋疆场、保家卫国的大将军,或者是萧玦那种禁欲的绝世美男,不过……

“星儿怎么一人在此?”

柳行知的声音拉回了顾南星飘远的思绪。

考虑到此处人多眼杂,顾南星连忙站起来,后退了好几步,淡淡道:“你有事吗?”

看到顾南星露出的那张未施粉黛的小脸,与之前的涂脂抹粉截然不同,精致中透着清新可爱,柳行知怔了一下。

没想到她不上妆的模样,顺眼不少。

但她头脑蠢笨,不解风情,比起她那庶妹,相差甚远。

随即,皱起眉头,带着郁色:“星儿何以对我这么生分?是北辰王同星儿说了什么?还是星儿对我有什么误会?”

她完好无损出现在宫里,看来是跟北辰王一起进宫谢恩。

昨夜的刺杀失败了,可北辰王竟不予计较。

还是……这女人根本就没有听从他的计划?

“柳状元请慎言。”顾南星眉目深了深,朗声道,“如今,我已嫁入北辰王府,是名正言顺的北辰王妃,柳状元不可直呼本妃的闺名。”

“星儿对我如此冷淡,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柳行知紧了紧袖中的拳头。

攀上北辰王这棵高枝,就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柳行知脸色微僵,可一瞬又挤出一抹温润无双的浅笑,“好好,是我考虑不周,你不要动怒,仔细气坏身子。”

“你要没事,赶紧从本妃眼前消失。”顾南星不耐烦摆了摆手。

柳行知想了想,她从前那么痴迷自己,怎么可能一夕变心,只当她是顾忌此刻在宫里,为了避嫌才表现得如此厌恶他。

指着石凳,轻声问道:“我还有些事问你,能否坐下来谈?”

“不能!”顾南星不想与他纠缠,转身即走。

柳行知忙不迭上前抓住她的手腕,语气比方才急了些许:“星儿等等。”

“放手……”顾南星挣扎道。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间,一道满身煞气的黑影走进了凉亭,声音冷得锥心刺骨,“顾南星,你们在做什么?”

冷厉的目光扫过两人难舍难分的手,眼底,阴鸷危险的气息缓缓流淌。

柳行知赶紧松了手,扑腾跪下,磕头请罪:“微臣参见王爷,方才,并非王爷看到的那样,还请王爷不要迁怒星儿,微臣愿意受任何处罚。”

顾南星嘴角一抽,这人火上浇油的手段倒是厉害。

“王爷……”

就在她吐出两个字时,一阵如寒霜般的冷风从她耳畔呼啸而过,紧接着,柳行知就如断了线的风筝,在半空划过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嘭”的砸到了硬邦邦的地板上。

柳行知只是个文弱到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书生,哪里经受得住萧玦这狠辣的掌风,狠狠吐了好几口血,瘫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而顾南星在震惊中还没回神,在一阵天旋地转间被萧玦扛到肩上,然后重重丢到了北辰王府的马车里。

脊背直直砸在木凳上,疼得顾南星惊呼一声,双眸噙着水雾,整张小脸苍白得可怕。

未及她爬起来,萧玦已经朝她压了过来,双手捏住她的手腕死死抵在车壁上,锋利的眉眼猩红一片,满含杀气,阴戾得像是从地狱而来的修罗。

“顾南星,当着本王的面,与其他男人拉拉扯扯,你好大的胆子。”

“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幽幽的嗓音卷着无法遏制的怒火,指腹的力道也在逐渐加重。

顾南星只觉手骨钻心的疼,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生生捏成粉碎,光洁的额头开始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没有。”她仰着脖子反驳道。

“呵。”一声冷笑,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讥诮的话语裹着一丝厌恶,“本王亲眼所见,还能……”

“萧玦,我没有!”顾南星疼得泪珠蓄满双眼,却努力克制着不让它们流下,反驳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

堂堂北辰王,被这道吼声吼得愣了一下,竟一时忘记了说话。

顾南星挣扎了两下手腕,隔着眸子的水雾看着男人微怔的俊脸,认真反驳:

“萧玦,是他先动手的,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顾南星行事光明磊落,绝不受任何冤屈,如果你不信,那便一纸休书休了我。”

看着她分明快哭的模样,却始终忍着不让泪水掉落的倔强神色,萧玦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难道是他误会她了?

可他分明看见……

他无声凝注了她片刻,才狐疑启唇:“你,果真没有?”

话出口,他后悔了。

她不过是他的解药而已,与其他男人不清不楚,与他萧玦何关。

顾南星冷哼一声,别过视线,不搭话。

萧玦脸色微僵,喉结上下滚了一下,松开了她的手腕,然后拉着她坐到凳上。

顾南星紧抿着唇,揉着被抓得通红的手腕,委屈的泪水这才簌簌如雨滴落,一颗颗砸到衣裙上。

忙不迭抬起头,执袖擦干眼泪。

她一直认为,流泪是最蠢笨的行为,可她嫁给了个动不动对女人动手的家暴男,她也不想流泪,奈何自己打不过他,身份也被他压一头。

萧玦转头看了她一眼,眸色复杂。

这女人分明弱得像只小鸡仔,脾气却倔得像头驴,完全不像普通贵胄千金,不愧是镇国公亲自调教出来的女儿。

想着,便从怀中摸出一方绢帕,破天荒的递了出去。

看着伸过来的手和一块手帕,顾南星愣了一下,这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糖?

当她像绝大多数以夫为天的迂腐女子吗?她也是有脾气,有原则的好不好。

于是,只是淡淡瞟了一眼手帕,并没有接。

平生第一次被人拒绝示好的萧玦,一张俊脸顿时黑透,把绢帕揣进怀里,咬牙嗤道:“顾南星,本王给你脸了?”

“王爷身份尊贵,所用之物亦是珍贵,妾身不敢玷污。”顾南星眉目淡漠,有理有据回怼道。

“你……”萧玦被噎得一口气卡在喉咙里,移走视线不再看她,也不再说话。

直到马车停在北辰王府门口,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赶车的京墨跳下车,立在一旁:“王爷,王妃,王府到了。”

萧玦先下了车,黑沉着脸,带着满腹发泄不出来的怒气进了府。

顾南星下车的时候,京墨以一种极其诡异的眼神打量着自家王妃。

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胆大包天跟主子作对,能保住小命,更没有见过主子在谁面前吃瘪,镇国公府大小姐简直让他刮目相看。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顾南星剜了京墨一眼,轻哼,然后大步进了府。

京墨挠了挠脑袋,关他什么事,又不是他惹她不开心。

有这个煞星克着王爷,恐怕今后王府的日子不安分咯。

进府后,顾南星凭着稀薄的记忆终于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钟粹轩。

刚踏进院子,一着紫裙的小丫头急急忙忙跑了上来,圆嘟嘟的小脸布满担忧:

“王妃可算是回来了,喜儿姐姐被管家带走了。”

“说、说喜儿姐姐言语冲撞王爷,按照府规要杖责三十大板,王妃赶紧救救喜儿姐姐,不然喜儿姐姐会没命的。”

说话的丫头,也是原主的陪嫁。

镇国公府一共陪嫁了两个贴身伺候的,六个干粗活的。

她是负责洒扫浆洗的丫头,叫冬儿。

顾南星往寝房扫了一眼,随即转身朝外走:“喜儿是几时被带走的,带去了何处?”

她和萧玦入宫约摸一个时辰。

要是喜儿早就被带走,痛打三十大板,且没被送回钟粹轩,怕是凶多吉少。

两人走出院子,翠儿气喘吁吁跟了上来,睨了一眼冬儿,道:“王妃,奴婢知道,这就带王妃去。”


由翠儿带路,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一个叫北苑的院子。

门口守着两个带刀黑衣侍卫,见主仆三人靠近,连忙拔刀相向,面色凶煞:“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赶紧离开!”

“放肆!”翠儿抬手把顾南星护在身后,厉声道,“我家小姐可是北辰王妃,你们竟敢对王妃不敬!赶紧给王妃赔罪,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侍卫充耳不闻,继续警告:“再不离开,休怪刀剑无眼。”

说话间,剑尖已经悄无声息抵在了翠儿的脖子上,她吓得面色和嘴唇泛白,霎时没了方才的气势。

顾南星抬头望了眼北苑的牌匾,这里处于王府最偏僻的地方,想必是关押犯人的地方,古代都有酷刑什么的,要救喜儿,还得去找萧玦才行。

“翠儿冬儿,我们走。”她淡淡道,转身往王府主院琼华阁去。

翠儿咽了咽口水,连忙后退,快步跟上。

冬儿擦了擦汗,也紧随其后。

琼华阁。

顾南星让人通禀后,等了好半晌都没有回应,她实在等不及,直接闯了进去。

两个守门侍卫拔刀拦住了她,“没有王爷的命令,擅闯者,格杀勿论。”

翠儿和冬儿闻言,立马退到了院门外。

顾南星目光扫过一侍卫的佩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剑刃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冲院里高声道:“萧玦,你若是拒不见我,我保证,你等会儿见到的,就是一具尸体。”

“王妃不可!”翠儿和冬儿异口同声。

侍卫哪里料到王爷新娶的王妃大胆抓住了他的手,惊得浑身僵硬,丝毫不敢动弹半分。

院子东面,书房里正在批阅文书的萧玦将顾南星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却没做出任何反应,依然冷漠地扫着文书上的内容。

顾南星皱了皱眉,不吃硬的这一套?

她有的是办法。

“萧玦,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休了你。”

此话一出,京墨瞪大了双眼,转头望着自家主子,王妃这是嫌命长啊……

萧玦浑身气息冷得摄人刺骨,手中的文书瞬间被捏得粉碎,漆黑如墨的剑眉仿佛布满了一层冰棱,京墨还没回过神来,眼前闪过一道黑影,书房里便没了主子的身影。

顾南星看到萧玦大步而来,连忙松开了侍卫,三步并两步朝他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说:“王爷,只要你肯饶喜儿一命,我可以对今日王爷冤枉我的事不予计较。”

萧玦:“……”

他何时承认自己冤枉了她?

即便是柳行知无礼在先,她让柳行知得逞,便是她错了。

还有脸以此与他谈条件!?

“顾南星,本王不杀你,却有得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萧玦身子一掠,须臾出现在她面前,捏紧她的脖子,沉着脸说道。

顾南星慢慢闭上眼睛,不挣扎也不反抗,“我知道王爷法子多,但,我想死,王爷阻止不了。”

“呵。”萧玦意味深长的冷笑,逐渐加重掌心的力道,“爱妃想死,本王不拦着,本王会让整个镇国公府为爱妃陪葬,给足爱妃北辰王妃的体面。”

萧玦原以为对方会败下阵来,却不料顾南星轻抬眼皮,一脸淡然的凝视着他那双金色的瞳眸,嗓音温凉:“妾身多谢王爷,让我们一家人死得整整齐齐。到了阴间地狱,我一定向阎王爷歌颂王爷的恩德。”

萧玦:“……”

被噎得一时不知道如何搭话,萧玦觉得索然无味,嫌弃的松了手。

又不愿承认自己败下阵来,只好转身往书房走。

顾南星一边摸着脖子,一边快步跟上去,“王爷,放了喜儿,我可以答应王爷任何事,哪怕王爷要我的命,喝我的血,我都不会反抗。”

话音落,萧玦忽然停下了脚步。

顾南星一时不察,“嘭”的撞到了男人坚实的后背上。

“哎呦……”

这人看着俊美无双,身段纤细颀长,后背竟全部是硬邦邦的肌肉,如一堵铜墙铁壁,怎么长的……

萧玦转过身,垂眸看着正在揉脑门的女人,心底暗骂一声蠢。

微微皱着眉心,问她:“为了一个丫鬟,可以答应本王任何条件?”

“是。”顾南星放下手,认真点头道。

萧玦冷肃的目光,稍稍露出一丝诧意,举步往院外走:“跟本王来。”

少时,顾南星跟着萧玦去了北苑。

走进院子没一会儿,一股股铁锈般的腥味和着花香味扑面而来,如她所料,北苑确实是关押有罪之人的地方。

走到最北面的一间房,门推开,是一条甬长的暗道。

萧玦和京墨一前一后踏着台阶而下。

走了几步,察觉身后人没有跟上,萧玦回眸冷睨着她,薄唇勾着一抹晦涩的弧度:“爱妃这是怕了?”

分明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却是话中有话,酝酿着某种危险,还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兴奋。

他很期待,待会儿这只小白兔受到惊吓会是什么表情。

顾南星勉强回神,扬了扬眉,“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了,这世上,还没有妾身怕的东西。”提着裙摆快步跟上。

萧玦没再说话,继续往下走。

大约走了几十阶,终于可以看到暗橘色的灯盏,以及一股浓烈到让人无法忽视的血腥气,夹杂着恶臭,简直令人作呕。

顾南星漂亮的黛眉紧皱了起来,喜儿被关到这种地方行刑,不被折磨死,也要被吓得没了半条命。

可怜那小丫头,跟了个没用的主子。

也不知她是不是还活着……

萧玦放缓了脚步,与顾南星并肩而行,半眯着眸子观察她脸上的每一个神色。

察觉到某王爷灼热赤裸的目光,顾南星扭头看去。

正好与那双在暗夜也能闪闪发亮的眸子相撞,心尖没来由的颤了一下。

这双眼,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到底在哪里见过……绞尽脑汁想了想,却什么都没想起来。

“王爷这般盯着妾身看,是妾身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顾南星双手摸了摸脸颊,嗓音娇软。

萧玦冷哼一声,收回视线,继续朝暗牢深处走。

走了没几步,便是一间间独立的牢房,每间牢房里都关押着至少一个犯人,有些被五花大绑在十字木桩上,有些被倒吊着,有些血肉模糊,根本分不清人模样,还有些牢房里没有尸骨,只挂着一盏做工精美的宫灯……

越往深处,景象越是惨不忍睹。


顾南星抬袖捂着口鼻,秀眉越皱越紧。

看来外界传言萧玦酷爱制作美人灯所言非虚。

他这癖好也太特殊、太变态了些。

萧玦见她似乎有些忍受不了此处的环境,声含冷冷的笑意:“爱妃可是怕了?”

“怕?谁说我怕。”顾南星放下袖子,犀利的说,“我只是觉得恶心而已。”

萧玦:“……”

从她脸上没有看到任何害怕的情绪,某王爷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眼底的兴奋顿时被索然无味代替。

放下袖子,顾南星反倒觉得味道没有进来时那么冲了,她想可能是适应了,轻声问道:“冒昧问一句,他们都是什么人?犯了什么罪?”

“与本王作对之人。”听到这个问题,萧玦的兴致又被提了起来,停住脚步,俯身凑到她面前,阴仄仄揶揄,“爱妃胆敢与本王作对,本王便把你关进来。没人能扛得住这里的……八十一种酷刑。”

说完,一个眼神丢给京墨。

京墨会意,开始滔滔不绝介绍起所谓的八十一种酷刑。

令萧玦没想到的是,顾南星不仅听得津津有味,与京墨争论起来,甚至还喋喋不休提出自己的建议。

“闭嘴。”萧玦浓眉紧拧,嗤出声来。

顾南星掩唇低笑一声,趁机问道:“王爷,喜儿没被关在这吧?”

萧玦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顾南星心里已经有数,他带自己来,想必是为了考验自己的医术。

暗牢尽头是一间空旷干净的房间,其中只有两把圈椅,一张方桌,椅子上坐着一个年约四旬、身材矮瘦的中年男人。

男人看到萧玦进来,连忙起身相迎:“见过王爷。”

萧玦慢条斯理坐到另一把圈椅上,冷声命令:“带三个人上来。”

说话间,从袖中摸出一个黑色的瓷瓶丢给了京墨。

京墨和男人很快寻了三个犯人,带进了房间。

三人被丢到地上,片刻就毒发了。

萧玦慵懒的往椅背上一靠,朝顾南星勾了勾手,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仪,“爱妃要是能解了他们三人的毒,本王便给你一次机会。倘若不能,本王只好把你永远关在这里。”

“解毒之前,我三个条件。”顾南星走到萧玦面前,举起右手三根手指,嗓音淡淡。

“哦?”萧玦敛眸,盯着她搭在扶手上的小手,“你说说看。”

顾南星弯下腰,凑到他的耳垂边,压低了声音说道,“第一个条件,我既已经嫁给了王爷,成了北辰王妃,在内在外,王爷必须给我足够的体面的权力。

第二个条件,我虽是王爷的王妃,但我和王爷本来就没有感情,所以我没必要给王爷侍寝。

这第三个条件呢,等我帮王爷解了火毒,王爷赐我一张和离书,我与王爷一别两宽,再无瓜葛。王爷答应,我立马解毒。”

温热的气息携着女子身上独有的幽香全部扑撒到萧玦的耳垂上,整只耳朵瞬间爆红,烫得厉害。

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心尖酥酥麻麻的,极其不是滋味。

直到那股气息离得远了,他才掀眸,目光含着一丝不明的光芒,轻声启唇:“若是本王不答应呢?”

“那我就乖乖等死呗。”

顾南星知道,自己表现得越是云淡风轻,萧玦对她的戒备心越小。

果然,萧玦低笑了一声,“爱妃是本王亲自求娶回来的,本王怎么舍得让你轻易死了。”

“那王爷的意思是答应了?”顾南星眼眸微微一亮,期待地看着他。

深邃的眼眸陡然与那双乌黑莹亮的云眸相撞,萧玦似乎怔了一下,眼神逐渐复杂起来,“你的 三个条件,再说一遍。”

其实刚才,萧玦光顾着紧张,压根没听清她所提的条件。

顾南星又凑到他耳边,将三个条件小声复述了一遍,“王爷,这就是我的三个条件,王爷可答应?”

“去解毒吧。”萧玦不动声色往另一侧歪了一下头,压抑的嗓音比方才沙哑些许。

顾南星爽朗一笑,朝他欠身:“好嘞,妾身这就解毒。”

旋即,诊了三人的脉搏,确认三人所中之毒不同,且都是毒性极烈的毒药。

毒性最重的是三虫三草毒,此毒顾名思义是以三种毒药熔炼而成的毒,中毒后毒性分批次侵入人的五脏六腑。

她扭头看向萧玦,询问:“王爷,可有银针?”

“逐一。”萧玦挥了挥手。

中年男人就是逐一,是王府的府医,应声后从桌上的木箱里拿出一包银针。

顾南星一边针灸抑制毒素,一边不紧不慢说道:“给我准备牛黄血竭丹、玉龙苏合散、绿豆汤和一盆金汁儿。

如果没有现成的丹药,给我准备牛黄、血竭、丹砂、龟甲、龙骨、鹿茸……”

“按王妃说的准备。”萧玦并不懂药理,吩咐逐一去办。

逐一:“是,王爷。”

第二个人中的是断肠草,此毒虽是剧毒,但解毒之法相对比较简单,顾南星替那人扎了几下,那人便开始呕吐不止。

等搞定第二个人,逐一带着一堆药材回来了。

第三个人中的是朱砂泪,以金汁儿催吐,再搭配银针之术便能彻底解毒。

顾南星吩咐逐一把绿豆汤和金汁儿灌给第二、第三个人喝下去,自己则拿着药材开始调配三虫三草毒的解药,因为没有现成的牛黄血竭丹和玉龙合欢散,她必须亲手一一按照比例调配。

坐在圈椅上的萧玦没有兴致看顾南星的解毒过程,但等了许久都不见毒解,他这才淡淡掀眸。

视线之中,穿着大红大绿衣裙的顾南星正站在桌子边,低头认真捣药,时不时抬袖擦一擦额角的香汗,橘色的烛火照映在她的侧脸上,在墙上打出一片纤细唯美的阴影,整个人仿佛镀了一层绚丽的金光。

而她的眉宇间,隐隐透着超出她这个年岁的冷静沉稳,正是这种超越年龄的惊艳,即便是二十多年不近女色的萧玦,也怔怔看失了神。

花了不到半个时辰,顾南星顺利把解药配好,“王爷,解药……哎……”

转身之际,却见一道黑色颀长的身影不知何时立在自己身侧,惊得她朝后退了好几步,踉跄了一下。

险些摔倒之际,腰间一紧,随即跌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四目相对,阴冷潮湿的暗牢瞬时升起一股不明的暧昧气息。


身体被束缚进一个强有力的怀抱,顾南星脸色涨红,一手抵上男人坚实的胸膛,低下头去,“放、放开我。”

话音落地,搭在她腰间的大掌瞬间移开,身前的黑影也退离了好几步。

“啊——”

陡然失去支撑力,顾南星猝不及防往后倒去,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

疼得她小脸一阵纠结,闷哼了哼,“唔。”

好痛。

顾南星艰难爬起来,揉着差点被摔成两瓣的地方,没好气地瞪了萧玦一眼。

这人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竟然说放就放。

要不是她运气好,尾椎骨都要生生摔断了。

而当事人萧玦已经坐回了圈椅上,眉眼间尽是冰冷,仿佛刚才一刹那的暧昧从未发生过,落在她脸上的深邃目光里头不含半分人类情愫。

“愣着做什么?再不解毒,他就死了。”声音很轻很淡,却透着掌控一切的冷绝孤傲。

顾南星听着不爽,冲他翻了个白眼,“多谢王爷提醒。”

那一言难尽的表情,萧玦简直没眼看,索性敛眸,修长葱白的指尖搭在额间轻轻揉着太阳穴。

顺利把解药喂下去后,顾南星又利用银针刺穴法为那人散毒。

不消三炷香,三人的毒彻底被解。

走到萧玦面前,略带得意的说道:“王爷,他们的毒已经全部解开,王爷这下可以相信我了吧?”

萧玦掀眸看了逐一一眼。

逐一点了一下头,他才把目光挪到顾南星扬着浅笑的小脸上,“跟本王来。”

起身走出暗牢。

顾南星乖乖跟在他身后,“王爷答应放过喜儿,不许反悔。”

“喜儿姑娘我已经让林叔送回了钟粹轩,王妃不必担心。”接收到主子的眼神,京墨连忙解释道。

“她还活着吧?”痛打三十大板,成年男性都不一定受得了,何况是喜儿那瘦小的身板。

直白的话,呛得京墨咳了两声,“咳咳,王妃,喜儿姑娘活得好好的。”

想了想,随口补充了句,“喜儿姑娘并未犯大错,林叔只是言语教导了一下,并未施以任何刑罚。”

顾南星诧异的挑眉,瞟了萧玦一眼,这人脾气时好时坏,简直难以捉摸,老话说伴君如伴虎,她想说,她现在是伴萧玦如伴豺狼虎豹。

尽快替他解了毒,拿到和离书,然后分一大笔家产……

哎,咋忘了跟他商量离婚分家产的事,到时候她要是净身出户,可亏大发了。

现在提,还来得及吗?

如是想着,便脱口而出了,“王爷,咱们要是和离了,家产能不能分我点?”

萧玦:“……”

京墨:“!!!?”

王妃不愧出身将门,刚嫁入王府便惦记着和离之事,甚至……分家产的事都敢当着主子的面说出来。

他这辈子除了主子,还从未打心底里佩服第二个人,今天倒是有了第二个。

真不知道王妃能在王爷手下安稳活过几日。

“分家产?”走到甬道台阶处,萧玦顿住脚步,居高临下睨着顾南星。

男人低冷阴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像是在她头顶悬了一把剑,顾南星心慌了一下,但转念一想,既然都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不如好好摊开谈一谈。

不然,她的大好青春,岂不是白白浪费。

要知道在古代,即便夫妻和离,女子也落不到一个好的名声。

“呵呵……对啊。”她轻轻点头,挤出讨好奉承的笑意,头头是道、情深意切的跟萧玦分析,

“王爷,佛说,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一次擦肩而过,我和王爷喜结良缘,那可谓是缘分匪浅。还有,女子被夫家和离,将来会遭受不少白眼,甚至都不一定能觅得良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

“爱妃说得极是。”萧玦不想听她叭叭不停,沉声打断了她。

“王爷这是同意啦?”怎么忽然这么好说话啦?难道是被她的医术深深折服,喜不自胜?

萧玦转过身,继续往上走。

到了琼华阁,书房,进门之前,他嗓音寡淡的吩咐京墨,“王妃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府库里东西让林叔再清点一遍,尽快列个单子给本王。”

“是,主子。”京墨同情的看了顾南星一眼,举步离开。

不多时,带着两队人浩浩荡荡进了钟粹轩。

顾南星跟萧玦进了书房。

“本王的毒该怎么解?需要些什么?”萧玦走到书案后坐下,抽出一张洁白的宣纸,轻轻用指关节叩了两下,“给本王一一写下来。”

“哦。”顾南星站在书案前,把碍事的文书推到一旁,弯腰拿起紫毫笔,蘸了点墨水,拖着下巴想了想,才提笔疾书。

正在批阅文书的萧玦淡淡瞥了一眼,看到纸上歪七八扭、大小不一的字,眼睛仿佛被狠狠刺到,连忙挪开了眼,愠怒道:“你鬼画什么?给本王好好写。”

“……”

顾南星一头黑线看着他,撇了撇嘴,“王爷,你这样……很侮辱人啊。”

说完,没好气地把毛笔扔到了纸上,消极罢工,“我不写了。”

这人太难伺候了。

萧玦卷着一团怒火的眸子重新落到纸上,歪歪扭扭的,确实是字,依稀能分辨出一些。

一个大家闺秀能把字写得如此丑,整个东华估计找不出第二人。

他有些无奈的暗暗叹了口气,重新抽出一张宣纸,优雅提笔:“你口述,本王来写。”

顾南星看他态度良好,见好就收,不紧不慢口述道:“火毒,顾名思义是指火热病邪郁结成毒,你的毒呢,不是后天造成的,而是打从娘胎里带来的,治疗起来不难,每隔两日我为你针灸一次,在配合药物,将毒素慢慢排出体内即可。

药材呢,需要银钱子,菘蓝,牛黄,栀子……”

她一口气报了三十多个药材,顿了顿,强调道,“最后,是两味最重要的药引子,缺一不可,一味是星灵草,另一味是玄天青藤结的果实,星灵草生长在贫瘠的北方,而玄天青藤大多出现在极寒之地,东华国地处大陆之南,恐怕一时难找。

在所有药物找齐之前,我只能尽力用针灸压制你的火毒。”或者,用她的血压制。

萧玦写字的手顿了一下,复杂深邃的眸光定定落在顾南星脸上。

这个时节火毒发作得厉害,每隔三日便会发作一次,看来要尽快寻找到她说的两味药引。

否则,她那小身板,经不起他折腾。


搞定萧玦,顾南星回了钟粹轩。

刚到院门口,就见京墨站在门口指挥人往外搬东西,“搬的时候小心些,别磕着碰着。”

那一箱箱镶金黄花梨木箱,不是原主的嫁妆吗?

把她的嫁妆都搬了,那她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顾南星忙不迭走近院子,伸出双手拦住搬箱子的下人,扭头看着京墨,怒声道:“没经过本妃的同意,谁允许你们擅自动本妃的嫁妆?赶紧给本妃搬回去!”

“这事是王妃亲口同意的,王妃想出尔反尔?”京墨不以为意,挥手示意下人继续。

顾南星双手搭在木箱上,瞪着抬箱子的两个小厮,从牙缝里冷冷挤出一句话:“给本妃放下,否则,你们这双手就别想要了。”

说话的是主子,干活的是下人,小厮哪敢不松手。

顾南星一屁股坐在木箱上,双手环胸质问京墨,“本妃什么时候同意你动嫁妆,你倒是说说清楚。”

“适才,王妃亲口跟王爷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王妃既已嫁入王府,与王爷夫妻一体,王妃这些嫁妆自然归属于王爷。”京墨淡淡解释,“它们放在钟粹轩不合适,所以,我奉王爷之命,将它们全部入库。”

“……”萧玦那个混蛋,竟敢套路她。

顾南星站起来准备去找萧玦算账,却听京墨继续说,“王妃想要和离时分家产,还请王妃配合。”

“……”她怀疑这还是在套路她,但她没有证据。

但,真当她是易捏的软柿子吗,萧玦吃进去多少,她要让他十倍百倍吐出来。

心里有了主意,顾南星站起来让到一旁,潇洒摆手道:“搬走搬走。”

京墨暗暗腹诽了一句自家新王妃是傻子,然后命下人继续干活。

顾南星则回了寝房。

寝房门口,翠儿和喜儿正在拼命拦住搬嫁妆的小厮,可无济于事。

翠儿瞥到顾南星走了过来,匆忙跑上去哭诉:“王妃可算是回来了,他们要搬走王妃的嫁妆,您快命他们住手吧。”

“王妃,他们太欺负人了,竟然抢您的嫁妆。”喜儿也跑了过来,指着干活的一群人愤怒吐槽。

顾南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淡淡道:“是本妃同意的,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王妃,这可是您所有的嫁妆啊。”翠儿脸色一沉,语气极为不满。

要是小姐没了嫁妆傍身,岂非在这偌大的北辰王府没了底气和依靠,她们做丫鬟的,更是会遭人白眼,甚至是欺负。

喜儿附声,“是啊,王妃,翠儿姐姐说的对,要是没了这些,那王妃今后在王府的日子就更辛苦了。王妃怎么能同意让他们把嫁妆都搬走呢?”

顾南星抬步往屋里走,“母亲给了本妃一笔私房钱,饿不死你们,别担心了。”

倒是萧玦该担心他的家产。

也不知他那府库里藏了多少宝贝。

翠儿闻言,没再多言。

喜儿却紧皱眉头,语重心长道:“王妃,那是夫人给您压箱底的钱,夫人特意交代王妃,不到必要时候,不能动它们。”

“人生在世,要懂得及时享乐。钱呢,就是用来花的。”顾南星挑了挑眉,不以为意。

想她前世奋斗了小半辈子,赚了一屋子的钱,还没来得及享福就一命呜呼。重活一世,她必须及时行乐,图个快活。

喜儿还想说什么,翠儿打岔道:“喜儿,王妃说的有理,咱们只需好好伺候王妃,其他的,都听王妃的。”

“诶,还是翠儿明事理。”顾南星懒懒一笑。

翠儿喜笑颜开,狗腿般福了一礼:“奴婢多谢王妃夸赞。”

喜儿撇了撇嘴,怕惹自家小姐不开心,不敢再多言。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顾南星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拿起床榻里侧的一个降香黄檀木箱,打开。

“王妃……”

喜儿开口作答,却被翠儿一马当先,“王妃,快到午时了。奴婢已经吩咐小厨房备好了午膳,王妃随时可以传膳。”

马屁精……喜儿白了翠儿一眼。

木箱里,是原主母亲,也就是镇国公夫人给她的私房钱。

顾南星粗略看了一眼,一共十万两银票,三间铺子,一家酒楼以及一只开口银镯。

她拿起银镯仔细端详了一圈,银镯两端各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狐狸,且是只九尾狐。

见银镯很漂亮,顾南星想也没想就套在了左手手腕上,套进去的那一刻,她感觉眼前闪过一帧奇奇怪怪的画面,却只在一瞬便消失不见,并未放在心上。

低声吩咐,“翠儿,让人传膳。”

“是,王妃。”

翠儿退出房间,顾南星抽出一张银票递给喜儿,“喜儿,我的尺寸你最清楚,买些素净的衣服和首饰。”

“好的王妃,奴婢这就去。”喜儿接过银票,屁颠屁颠跑了出去。

翌日,是顾南星回门的日子。

天刚泛起鱼肚白,喜儿和翠儿就把她喊了起来,梳洗更衣,用早膳。

早膳后,带着俩丫鬟去了琼华阁。

许是预料到顾南星会来,京墨提前等候在院门口。

看到一袭月牙素衣、不施粉黛的顾南星气质出尘,京墨看得愣愣的,原来他们的新王妃认真打扮起来如此好看。

待人走近,才勉强回神,没等她先说话,京墨开口通知道:“王妃,王爷说了,今日没空陪王妃回门。”

顾南星不咸不淡“哦”了一声,“那回门礼,都准备好了吗?”

京墨愣了一下,主子不陪她回门,竟然没有生气?

颔首,“林叔早就备好了,回门的队伍此刻就在府门口,等王妃出发。”

顾南星没说什么,带着俩丫鬟出了府。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震惊了好久儿才堪堪回过神来。

萧玦这人不咋地,面子功夫倒是做得足,即便他没有亲自陪她回去,也给足了北辰王妃该有的排面。

敛起思绪,上了马车。

镇国公府离北辰王府约摸半个时辰的车程,不多时,浩浩荡荡的队伍引起了不少百姓的观望和议论。

“那是北辰王府的马车吧?新娘子回门阵仗这么大,看来镇国公府嫡长女深得北辰王的心啊,好羡慕。”

“听说那位顾大小姐长得很丑,也不知她怎么修来八辈子的福气,能被咱们的北辰王看上。”

“要我说啊,只有咱们东华第一美人明月郡主配得上北辰王的天人之姿,可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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