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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妹今天也在努力修仙精选全文

李写意 著

现代都市连载

高口碑小说《小师妹今天也在努力修仙》是作者“李写意”的精选作品之一,主人公紫菀香茅子身边发生的故事迎来尾声,想要一睹为快的广大网友快快上车:她后娘嗤笑一声,“新娘子?大概从此就成仙了吧。反正再没有人见过。过几年山神发脾气了,再送个姑娘上去呗。”辛茂笑嘻嘻的叫道,“新娘子成仙喽,新娘子成仙喽。”只有香茅子,脸色惨白,手指紧紧的抓着筷子,仿佛被吓到了。二十两银子。原来二十两银子,是买一条命的钱!......

主角:紫菀香茅子   更新:2024-03-23 01: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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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妹今天也在努力修仙精选全文》精彩片段


三月的山溪,因积雪的融化而变得丰盈充沛起来。清亮亮的溪水打着旋从山谷中蜿蜒流淌,带着特有的清甜气息和剔透的颜色。

如果有诗人在此,说不定要吟诵一下诸如类似“近日门前溪水涨,郎船几度偷相访”的文章来。可如果是在三月的溪水里洗衣服,那滋味可真是别有酸爽。

一个身材瘦弱满身补丁的小女孩,正用力的搓着木盆中的衣服,捶打两下,就要攥紧冰得通红的手指“呵”两下气缓上一缓。她的手指早就被溪水冰得通红,此刻指节肿胀红肥,一双小手已是又痒又痛了。

“香茅子,你个大懒虫,又在偷懒的是不是?!”银铃般的声音脆生生的从背后传来。

正在呵气的小女孩不由得一顿,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年龄差不多的紫衣女孩子,正挽着一个篮子站在溪边的高地上笑嘻嘻的看着她。

被称为香茅子的小姑娘,冷冷的斜睨那女孩子,“留小辫,你今天不用洗衣服?”

“呸!”紫衣女孩大怒,“香茅子,你个狗尾巴草,我的名字叫紫菀,你听好了,是刘紫菀呢!”

香茅子本姓辛,是棋山脚下耶溪村,辛大郎家的长女。她一出生就死了娘。家里人嫌弃她命不好,就随便给扯了一把草,却是狗尾巴草,就唤她作香茅子。乡下女孩子,随随便便养活,万一将来养大,也不过就是辛小娘,将来嫁了人就变成辛氏而已。谁在意一个乡下女孩子的名称呢。

紫菀跟香茅子是邻居,两个人同样年纪,又住得近。便要事事攀比。紫菀出生的时候,她娘刘氏让她爹出门去扯一朵花。他爹出门,一抬头就见了紫菀花,所以紫菀的名字便定了下来。

刘紫菀小姑娘觉得自己处处比香茅子强,爹娘都是亲生的,就连名字也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因此便经常要讨这个口头上的便宜。

可香茅子的性格是个极倔的,从来不肯在口头上让紫菀半分,刘紫菀一叫她的名字,她便回应伊“留小辫”,盖因乡下俗称紫菀花为“小辫”,而紫菀偏偏姓刘。这几年因为这个名字,两个人不知道打了多少口头官司,偏偏从来不厌。

刘紫菀知道在这方面赢不了香茅子,她笑嘻嘻的从坡上走下来,挑一处干爽的地方坐下来,“我娘可舍不得让我洗衣服。”说完她得意的瞅了瞅香茅子通红的拳头,抬了抬手中的篮子,“这不是猪草,我一个晌午就都打得了。你还要多久?”

香茅子晓得她这是来炫耀的,偏生不让她得意,也故作轻松的说,“马上就得了。”说完用力捶打衣服,作轻松状。

只片刻,两只小拳头已经通红通红。

这个时候,刘紫菀反而不再挤兑香茅子,她叹息一声,“你娘真是狠心。算了,我替你一会。”说完她便伸手按住香茅子的小拳头。

小拳头通红肿胀,却是冰凉冰凉。

香茅子愣了一下,连忙说,“哎。你别,马上就得了。这水冷的很。”

刘紫菀瞪了她一眼,“谁不知道水冷,偏你娘就舍得使唤你,这才三月就来溪水里洗。在家里烧壶热水怎么了?!”

香茅子见有人替手,连忙把手插到自己的腋下暖和着,“那不是也费柴禾么。”她辩解道。

紫菀是个性格泼辣的小姑娘,“费点柴禾怎么了?你家的柴禾不都是你打的。偏你使不得?哼,还不因为不是亲生的。”

香茅子听到这话,便不接口。

只是低头使劲夹紧腋下,希望双手缓和的更快一些。

紫菀惯知道她不在外面说她娘的坏话,便住了口。也只是叹了一声。

香茅子连声问,“是不是冰手了?还是我来吧。你又做不惯这个。赶明冻疮了,刘婶婶还要骂人的。”

说起这个,紫菀忽然眼圈一红,“早点习惯也好,说不定过几天,我也要天天在冰水里衣服了呢。”说完紫菀更大力的捶打衣服,仿佛发泄一般。

两个小姑娘虽然日常拌嘴,其实感情是极好的。香茅子便安慰紫菀,“你娘待你极好,平日里都舍不得多使唤你,怎么会让你在冰水里洗衣服呢。”

紫菀低声哽咽说,“你不晓得,我娘最近在给我哥哥议亲。”

香茅子张大嘴巴,“如松哥要议亲啦。”如松就是紫菀的亲哥哥,刘如松。比紫菀大5岁,如今已经是个将近十六岁的少年。

紫菀点点头,“我娘瞧上棋山山麓程猎户家的闺女,可他家一定要20两银子的彩礼。”

“二十两!”香茅子由衷的发出了巨大的感喟。

像棋山这种偏远穷苦的小山村,村民们大多数自给自足,平日的所需也会在集市上进行易物交换,银子对他们来说个稀罕物。一般人家嫁女儿,有个1~2两银子的彩礼已经是极体面的事情了。程猎户的女儿开口就要二十两银子的彩礼,在小小香茅子的心里,已经是天文数字一般的巨大了。

“她家女儿怎么这么尊贵,这么大一笔银子别说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啊。”香茅子感喟。

“还不是因为他家的二郎被黄仙祝选去当了徒弟,都说他家有仙缘,便是连女儿的身价都水涨船高。”这事紫菀天天听他娘念叨,倒是知道的清楚。

“黄仙祝?!就是隔壁黄石镇上的那个道人吗?”香茅子问。

“就是他。”紫菀说。

棋山周围七个村子,只有一个道观,道观里也只有一个黄仙祝、紫菀和香茅子不知道黄仙祝有什么神奇的法术,也没有见过。但她们从小就知道,但凡家里有个大事小情,生老病死,都要提着鸡鸭去祷告一番。

如果是有病人,黄仙祝也会用黄表纸画一张符箓,交给人带回来。烧了和酒服下。当然,这个符箓是要另外给钱的,最少十文。

香茅子生病自然只能硬抗,不过早两年他弟弟生病,她后娘便拎着鸡鸭和钱去拜黄仙祝,带回来一张窄窄的灰黄色字条,虔诚的祷告后才烧了给她弟弟服下。果然弟弟便好了。

她后娘逢人便说,是黄仙祝救了她儿子。后来又送了好几回山货时鲜去。

“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吗?”香茅子低声问紫菀。

“你作死啊!”紫菀被她的问题吓了一跳,左右看看,仿佛会有隐形的人盯着她们一般,用更低近乎耳语的声音回答,“当然有了。仙人都生活在天上,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说完还小心的指了指头顶。

香茅子顺着她的手指向上看,只有一望无云碧蓝澄清的天空,看到脖子酸痛眼睛花,也什么都瞅不见。

“什么也没有啊。”香茅子抱怨道。

“你自然看不见。仙人都是有障眼法的”紫菀得意的说,“你知道我娘为啥一定要聘程猎户家的闺女?!那是因为他家二郎能入黄仙祝的门下,这说明他有仙缘。那他妹妹呢?如果她妹妹也带仙缘,将来还不都是咱家的儿郎的?!我娘说了,一定要聘下程家女,这样家族子弟才能脱凡入仙,成为天人。那才是举家升天呢!”

香茅子听着紫菀说的一套套的,不由感喟,“刘婶婶想得真长远。”

紫菀得意的点点头。可她还没得意一炷香,又开始沮丧起来,“程猎户也知道自家的仙缘难得,所以才开了这样的天价。偏我娘一定要聘程家闺女。就只能打主意到我的身上了。”

“你的身上?”香茅子呆呆的重复,没有听懂。

紫菀神情哀戚,“咱家也就我还能值几两,我娘这几天正四处打听有没有人愿意高价聘闺女的。可凡是出高价聘闺女的,不是傻的憨的,就是残的瘸的。总之,都不是个规正人儿。我这日子,将来指不定怎么苦呢。”说到这里,她不由开始哀恸起来,抱着膝盖哭了出来。

香茅子呆呆的看着朋友发出撕心裂肺的哭泣,却无言安慰。像她们这样的女孩子,也不过就是家里的一个物件而已,父母要打要卖,旁人能说什么呢。她只能抱紧紫菀的肩膀,用力再用力,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把安慰和勇气传递过去。

过了良久,紫菀哭够了。双目红肿,两个人怕回去挨骂。还捡了山溪里的鹅卵石冰了许久,才带着洗好的衣服回家。

因为在山上耽搁久了,香茅子回家忙着生火、暖灶、煮水,贴饼子、煮山菜,最后用刷锅水炖猪食,香茅子一刻不停的忙活着。

可就这样,她爹和后娘回家的时候,她也才刚刚忙完,正在院子里喂鸡。脚边还有一捆没有来得及劈的柴禾。

“你今天做什么这么慢?”她后娘狐疑的看着她。

“嗯。”香茅子就应了一声。没有解释。

“娘!香茅子一定又跑出去玩才不干活的!你快打她。”她那六岁的弟弟辛茂拿着一条细细的芦苇杆比划着。

香茅子快手快脚的把做好的饭食端了上来,又给她爹倒了一盆热水,还搭好了布巾。这一番动作,倒是没有人再计较她做饭迟了事情。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

可桌子上除了每人一碗的糊糊,只有他爹面前有一盘小小的炒鸡子。一个鸡蛋能有多大,尽管香茅子已经往里掺了一大把榆钱,可看起来还是只有小小几块。除了她弟弟,没有人往那个钵里伸筷子。

“这几天于神婆来村子里了。”她后娘跟他爹说。

“黄鼠狼进宅。”辛崀是健壮且不多说话的汉子。

“乱说话,别得罪神仙。”她后娘唯恐辛大郎得罪神仙,连敲了三下桌子,“我听说今年是山神娶媳妇的时间了。于神婆这次来,估摸着也是为了这个事。”

“哼!”辛崀重重的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方才辛娘子的告诫还是起到了作用。

“什么是山神娶媳妇?”辛茂小弟弟脆生生的问着。

辛娘子一抬头,发现香茅子和辛茂都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等着答案。

她本想呵斥一番,可转念一想,如今儿女渐渐长大,这些事多少也要让她们知晓,方才有个顾忌,不至于得罪了神仙。

“这天上有仙人洞府,管着日月星辰天下大事,可大河大川也是有神仙驻守的。他们保佑人间平安,风调雨顺。河里的神仙就叫做河神,山上的神仙就叫做山神。”辛娘子给孩子们解释道,“可山神守护人间,也是辛苦。因此每过几年,人们就要选一个最最漂亮的女孩子,去嫁给山神,表示感谢。也能保佑人间接下来几年时间风调雨顺。”

“那为什么要每隔几年就嫁个女孩子给山神?不是已经嫁过了吗?”辛茂年龄虽然小,可头脑明显很清晰。

她娘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儿子。

倒是他爹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吃饭,哪那么多话。”

辛茂明显比较怕他爹,就不敢再问,不过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明显在算计什么的样子。

辛娘子不理会辛茂作怪,继续跟辛大郎聊天,“这几年山神的脾气越来越不好啦,女孩子也不好找。听说这次于神婆拿了二十两银子的高价来当聘礼呢!”

辛茂重重咳了一声,骂道,“都是作孽钱。”

辛娘子就不再接口了。

二十两银子!

这个数字如同一道闪电一样劈到了香茅子的心里。

紫菀,紫菀他娘需要二十两银子。

香茅子飞快的往嘴巴里耙了几口饭糊,完全不知道什么滋味。她想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她后娘,“那嫁给山神了,还能不能回家来看看?会不会挨揍呢?”

她后娘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横了她一眼,“这些年嫁给山神的女孩子不知道有多少,都是抬着八人的大红轿上去,然后过七天再去把轿子接回来。就完了。”

完了?!香茅子没听懂,她呆呆的问,“那,那新娘子呢?”

她后娘嗤笑一声,“新娘子?大概从此就成仙了吧。反正再没有人见过。过几年山神发脾气了,再送个姑娘上去呗。”

辛茂笑嘻嘻的叫道,“新娘子成仙喽,新娘子成仙喽。”

只有香茅子,脸色惨白,手指紧紧的抓着筷子,仿佛被吓到了。

二十两银子。

原来二十两银子,是买一条命的钱!


因此香茅子就装作没看懂父母的眼色。一等辛崀他们吃完了,就收走碗筷拿去清洗。

而后她又开始提水进来,房间里本来就有个浴桶在,她拎了满满两桶热水,又拿了一个大木盆、布巾、皂角等物给爹娘洗澡。

趁着辛崀和辛娘子洗澡,她去找春雨,讨要了一些以往客人遗留不要的旧衣服给爹娘替换。

然后,香茅子一个人跑到陈掌柜那边去了。

陈掌柜正在柜台里面打算盘。

见香茅子过来,就笑着问她,“安置好你爹娘了?”

香茅子点头,“大师傅给煮了面,现在他们洗澡呢。刚刚我还去找春雨哥要了两身旧衣服。”

陈掌柜的点头,“你做事素来又利落,又稳妥。你爹娘有你,倒真是万事不愁。”

香茅子纠结了一下,在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了陈掌柜的。

那里面,是最初她流落黄石镇,遇到的庄公子给她的一百文钱,除了最开始给春雨的那十枚铜子,香茅子一文都没舍得花,都在布包里包着。

陈掌柜的看了一眼,就笑了,“要给我钱?!”

香茅子点头。

陈掌柜的放下笔,笑呵呵的说,“那你们一家子在我这四鲜楼里吃住,这钱可不够几天的。”

陈掌柜的说的事实。

在四鲜楼里,最差的大通铺不包饭,一个人一天也要十个大子儿。

香茅子摇头,“这不是住宿的钱。这是这些日子,我和辛茂住在这里,掌柜的收留我,照顾我的一点谢礼。”

掌柜的见她小小年纪,说话却清楚,不由感喟穷人家的孩子,向来早熟。

于是掌柜的说,“这恐怕,是你们全家所有的钱了。你给了我,你家咋办?”

香茅子来找掌柜的,也正是想说这个。

“我还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算的,不过掌柜的,你能不能帮忙先找个工给我爹娘做。我爹种田、打柴、上房修屋顶都会的。我娘做针线、洗碗、帮厨也都来得。”

原来香茅子是想求着掌柜的帮忙给辛崀他们找点活计做。

掌柜的笑说,“你们一家,就住在四鲜楼不好吗?”

香茅子却摇头,“我爹娘已经找来了,断没有我们一家子倒让掌柜的养着的道理。您这四鲜楼是好,可是我从小就知道,这世上只有救急的,却没有救穷的道理。我爹娘都有手有脚,不应该指望别人过活。”

掌柜的一直欣赏香茅子的沉稳周全,于是沉吟着,“要不,先安排你爹娘在四鲜楼做个短工?”

没想到,香茅子竟然还是拒绝了。“我知道掌柜的您是好心,想救济我家。可我也算过,自打咱们被府兵封了镇,四鲜楼就没有了生意做。而且现在镇子里又家家有丧事,恐怕短期内也没有什么喜事要张罗;外地行商也听到咱们这里闹时疫,估计短期不会过来。那么掌柜的,您哪里有那么多活计给伙计们干呢?”

香茅子的这番话让陈掌柜的大吃一惊。

他万万没想到,香茅子这小小年纪,竟然能想的如此深远和周全,恐怕跟他多年的春雨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陈掌柜的就安慰香茅子,“小小年纪想这么多,小心将来不长个子!”

香茅子又说,“现在客人少,大师傅和春雨哥他们都是跟了您多少年的,您养着大家也就算了。我们一家子,却没有让掌柜的出钱养活的道理。所以我来求着掌柜的,给我父母讨个差事。”


黄石镇被封这件事,让镇上的人开始恐慌起来。

这些天,逐渐多起来的生病的人,本来就开始让人心中惶恐,此刻州府不但没有派医生和药物来救助,反而封镇,这让他们的恐惧瞬间爆发到极致。

很多人第一时间拿着家当,携儿带女的往外冲。

但都被拿着长矛的府军逼了回来。

黄石镇富户刘老爷不服,他才喜得一双麒麟儿,自然不肯在这里等死。于是先行贿,着小厮健仆抬了满满两箱子白银去买一条生路,被府军严拒。

眼瞅着周围开始逐渐死人了。

刘老爷干脆用十两银子一个人的价格,召集了半个黄石镇的人去冲关!

他想的很好,这么多人一起往外冲,法不责众。自己这边还有健仆维护,总有机会冲出去的。

可府军这次非常狠厉。

当上百名百姓,集体混乱的往外奔跑冲关的时候,府军领队直接调过来一队弓箭手,三次乱箭齐射,就冲散这支原本就不整齐的队伍。

冲在最前头的人死的最多,其中就包括刘老爷和他的一双麒麟儿。

瞬间,黄石镇就变成了一片修罗场。

无论是行贿买生路、还是纠集人群冲关、还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都没有办法撼动府军领队分毫。黄石镇,彻底被封死了!

绝望的黄石镇人,瞬间就从富足平安的小镇,变成了炼狱一般的死城。

果然如同陈掌柜所说,鬼触疫开始了!

那些前几天高烧不退的人,开始有了呕血、便血甚至皮肤溃烂的症状,然后在两三天内,迅速的死亡了。

死亡的阴影,更加重了黄石镇的恐慌。

这个时候,一个说法开始在黄石镇流传起来:都是这些外乡流民带来的灾难!

这个说法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传出来的,却迅速的引发了原本居住在黄石镇居民的不满。他们认为自己遭遇的不幸和面临的死亡,都是由这些前来逃亡的难民造成了。

在经过了两天的酝酿和膨胀之后,终于在一天中午的时候爆发了!

事情爆发在黄石村西北角的刘承恩家,他们家是黄石镇的老居民了,有亲戚从平洲村来投奔,开始的时候相处的还行,毕竟亲戚的关系和情分还都在。可当鬼触疫是外乡人带了的流言兴起来之后,刘承恩家开始不干了!

他们家一直往外撵亲戚,可亲戚的独生子正在生病,就苦苦哀求。当恐惧和流言不断累积后,刘承恩无法承受这种恐慌,他们一家合力把亲戚全家的东西都扔到街上。也包括那个生病的孩子,这么一折腾,那个孩子当时就死了。

这个死亡引爆了所有的矛盾,亲戚死了独生子,也是几代的唯一独苗,全家人都疯了。抄起菜刀和擀面杖,冲进了刘承恩家中,砍杀他们全家。

血淋淋的惨案更加激化了本土居民和外来流民的矛盾。短短一个下午,就有四五场械斗和伤人事件。而这种伤人又反过来增加死亡,加重了黄石镇已经绝望的氛围。

无论黄石镇的人怎么动乱折腾,府军只是沉默的围起镇子,仿佛他们不过是一群相互厮杀的蝼蚁。既不干涉,也不放过。

整个黄石镇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处处都响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把门神糊上的家庭越来越多了。除了府军,唯一沉默而有序的地方,就是四鲜楼。

陈掌柜的安排,让四鲜楼低调而有序。

这些天,四鲜楼里生病的客人也陆续有死亡的了。但是跟其他家庭惊天动地的哀嚎不一样,在四鲜楼里居住的人,多半是行走各地的商人。

陈掌柜早有安排。

每当有人死亡,陈掌柜就用厚布蒙住口鼻,带着春雨把死人装进棺材里,然后停放到一个单独的房间。

当天,春雨和香茅子出去大采购的时候,陈掌柜已经领着另外几个留下来的小伙计,把整个西厢都封起来了,说这个地方将来就用作停灵。果然,现在就陆续派上了用场。

陈掌柜和春雨把人装进棺材抬走,这边香茅子就套着头套,把死人后的所有的被褥枕头都抱走,拎到院子里,在一口破缸中倒上菜油后,点火焚烧。

而亡故客人留下的东西,程掌柜则会同一打包封存,并贴上黄签,上面写着亡故商人的名字、籍贯、大概面貌特征等。等待着客人亲眷前来寻找。

剩下的空房间,二柱子则用一个盘子装满了醋,下面用一个小炭炉烧着,把整个屋子都用醋熏得例外都是浓浓的酸味。

经过这么一番有序的折腾,四鲜楼的已经染病的客人,陆陆续续的发病死亡。可其他的人,依然恐慌不安,却并没有增加新的病人。

这个现象让细心的香茅子发现了,她不是很懂得其中的道理,却直觉认为,陈掌柜的办法是有效的。

不像其他黄石镇的居民,一个人生病,后面一家子的人都会陆陆续续染病,往往在数天之内,就会死绝满门。

想了又想,香茅子去问陈掌柜的,“陈叔,我觉得你的办法特别有效果,你怎么不把它教给其他的街坊邻里啊?”

陈掌柜的还没解释,春雨气呼呼的说,“怎么没说,你这几天一直在后面忙活烧行李,所以才不知道。打从一封镇开始,陈掌柜的就去了镇长家还有黄庙祝那里,把自己的打算和办法全都说。关于烧死人行李还有用醋熏房子的事情,都用笔一条条写了下来,唯恐漏掉了!”

香茅子欣喜的说,“那是不是也有用啊!”

春雨呸了一声,“呸,有用个屁!镇长不确定咱陈掌柜的办法有没有用,就找来黄庙祝问问。结果那个人一口就否决了,说这都是奇淫技巧的小术!压根就没有用。要想包平安,还是要每日服用他的除疫符。”

黄仙祝!

这个人香茅子知道,当初辛茂生病的时候,后娘曾经带着辛茂特意来镇上讨了一张符吃。过后,辛茂还真的好了,从此后娘就把黄仙祝捧到了天上去。

“那,也管用的吧。”香茅子弱弱的说,她别说吃符,连看也没看过。

春雨哼了一声,“那谁知道呢?黄仙祝非说这次的鬼触疫凶悍,往日百文大钱一张的符纸,如今他要一两银子一张!还要每日服用,谁家吃的起。我看他就是想捞钱,这才阻止掌柜的把办法传出去。”

“好了,不要说了。”陈掌柜听着春雨抱怨黄仙祝,阻止了他。

“莫说别人闲话,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香茅子,这些天不要往外面跑。”他叮嘱香茅子。外面的人对流民的态度更加恶劣了,很多流民无缘无故走在街上,也会被镇民冲上来揍一顿。

那都是家中死了人的,恨流民把灾难带到镇子上的人。

陈掌柜这里倒是不歧视流民和外来人,毕竟他们是开酒楼的,靠的就是南来北往的客人帮衬。

可其他人,那就不好说了。

香茅子脆生生的应了一声。

然后她回到后厨去帮忙煮艾草水,陈掌柜的要求一日三次的煮艾草水,四处喷洒,另外还要给酒楼里所有的人泡脚。

此时,晚上的艾草水煮好了,大家就给客人们送去了剩下的就自己人分分用了。香茅子也打了满满一大壶,拎着回到下屋去给辛茂泡脚。

走进房间,才发现辛茂居然还没有爬起来,蜷缩成一团在床上昏睡。

这几天,香茅子忙前忙后,也没怎么太管他,只是叮嘱他不要到外面去乱跑,世道很乱。

辛茂答应后,香茅子就放开手了。

这倒不是香茅子心大,而是乡下孩子都是这么散养惯了,每天手头有一万件事等着做,没有人会整天盯着孩子照看。

香茅子把大水壶放在地上,又把盆子放在床前面。这才伸手在辛茂身上拍了拍,“起来了!姐给你倒水泡脚。”

辛茂哼了一声,却没起来。

香茅子又伸手在他身上拍了拍,“快起来,泡完了再睡。你今天怎么睡了一整天了?!”

辛茂哼唧了一下,还是没有起来。

香茅子心里有点疑惑,就扳着辛茂的身子把他转过来,这才发现,辛茂已经烧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香茅子伸手在辛茂身上探了进去,一摸,身子也是滚烫滚烫的。

她不由的大惊——辛茂,这是在发烧!

如果是往日,辛茂发烧,香茅子顶多去厨房给他煮碗姜糖水,趁热给他灌进去,让他发汗。可今天不同于往日,辛茂发烧的时机太凑巧了,这不由让香茅子怀疑他不是也染上了鬼触疫。

想到这里,香茅子不由抖了一个激灵。

她顾不得拍起辛茂,先去找了一块干毛巾给辛茂擦掉身上的汗水,然后用滚热的艾蒿水烫了毛巾,又绞干,开始从头到尾的给辛茂擦拭起来。

热乎乎带着浓郁艾蒿味道的干毛巾,擦在身上是很舒服的。

香茅子换了两盆水,彻底的给辛茂从头到尾的擦了两次。还去寻了一床干净的床单给辛茂换上了。这才又给他盖上被子,放他去睡。

这一个晚上,香茅子守着辛茂都没干睡着。

发现辛茂发烧出汗了,她就用布巾沾着艾蒿水给辛茂擦拭。当中还喂辛茂喝了好多红糖姜糖水,热热的!

折腾到天亮,辛茂还是持续的发着低烧,精神更加萎靡了,往往香茅子叫他十数声,才能隐约回应一声。

香茅子越来越担心了。

她看着辛茂又在昏沉沉的睡着,轻手轻脚的跑了出去,找到了春雨,告诉他辛茂病了!

春雨这些天领着香茅子奋力的干活在前线,已经跟香茅子结成了坚固的战斗情谊。听到香茅子说辛茂病了,又问了辛茂的具体情况,小伙计春雨眉头紧锁,“情况不妙,他这样跟咱们客栈里的那些客人的情况,可没什么两样!”

香茅子也是觉得,所以才担心的不得了。客栈里的那些客人,也都是从开始低烧开始,然后到便血到咳血,最后到身亡的顺序。现在的辛茂,正处于最初的阶段。

“他怎么会染病的呢?”香茅子急躁的不得了,“咱们整天在客栈里干活,还要去处理生病的客人,也没有染病的啊!”

春雨挠头想来想,“可能在外面染上的。辛茂这些天总往外跑,你不知道?”

香茅子一脸茫然,辛茂往外面跑了吗?!

春雨看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没发现。

“这些天咱们都忙着处置客人留下的身后事。辛茂不爱在客栈里呆着,总是跟镇子里的小孩子到处疯跑,直到吃饭的时候才回来。掌柜的都发现了,还让我提醒你看着点辛茂。怕他在孩子中受欺负。”

还有这样的事情?香茅子想,辛茂一定是太无聊了,才会跟着镇子上的孩子到处跑着玩。可现在到处都是疫病发作的情况,他们一定是在外面傻跑的时候,沾染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那现在怎么办?!

香茅子迷茫了,现在怎么办?!

春雨看着香茅子呆呆的表情,也有些难过和心疼。

平日里他们处理亡故的客人,虽然麻烦却从不觉得伤心,毕竟都是陌生的外乡客人。可辛茂不一样,那是一直在自己眼皮子低下跑来跑去的孩子。

“要不,你去求求黄仙祝,看能不能也弄一张符给辛茂吃吃?”春雨努力的帮忙想办法。

可是,黄仙祝的符很贵。最近这两天,已经涨到三两银子一张。

这还不是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不管用。

先头因为生病去吃符的人,如今已经有人陆续的亡故了。

很多家里都是砸锅卖铁求的符,还没有留住亲人,就开始大闹起来,每天黄仙祝的道场里面热热闹闹的分成两拨人。

一拨是捧着银子来求符的。

而另一拨则是扛着灵幡来闹的。

两拨人都急三火四的,纷纷指责对方是傻瓜。

香茅子年纪虽小,可是却有自己的观点。如果黄仙祝的符真那么管用,那镇子里就不该死那么多人,现在虽然还有那么多人去求黄仙祝,多半也是死马宁当活马医。

她摇摇头,“找黄仙祝,没用的。”

春雨继续挠头,“那咋办?”

香茅子想了想,说了一句掷地有声,让春雨震撼不已的话,“我要去找月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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