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仲从卢家回到私塾，走进后院的书房，准备泡壶茶。
就看见桌面上叠落着厚厚几摞，最近从学子手中没收画本眉头紧皱，一肚子气无处可发。
“现在的读书人不好读书，就知道搞这些奇技淫巧。
把书掏个洞藏画本，把书皮贴在画本上，就不能把心思都放在读书上？
难怪我儒门会弟子众多，生出浩然气进入内儒的学子少之甚少。”
杨仲怒归怒，但又不能用特权封禁画本不许学子观看，不然事情就上升到儒门与画道之争。
坐在桌前，拿起一本翻了翻脸上露出嫌弃。
“画的都是什么，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什么南溪先生，画道竟有如此庸碌之辈。”
杨仲翻到最后一页，喝了口茶，意犹未尽。
“奇技淫巧，画道之耻！”
咚咚咚。
听见传来敲门声，杨仲赶忙将画本塞进一堆画本里，拿起一本圣贤书翻开，正襟危坐缓缓开口。
“进来。”
门被推开，一名老年教书先生，捧着一摞小册子走进来。
杨仲见到来人，脸上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
“王老，这么早就来送学子的作业。”
王念之摇了摇头，将一摞小册子放在桌子上唉声叹气。
“回夫子，这不是今日作业，是今日我在学堂没收的画本，总共三十三本。”
“现在的学子不学无术！”
杨仲猛然放下圣贤书一拍桌子。
“儒门之哀！”
“夫子息怒。”
突然门口又传来敲门声，杨仲看了一眼随口问道：“又没收多少本？”
来传信的学子一愣，连忙拱手说道：“夫子，赵公子又来了。”
“那个赵公子？”
“今早夫子带回的那位赵公子。”
“他来做什么？”
杨仲来到客房第一眼就看见赵天秀。
赵天秀见杨仲来了，连忙站起身满脸笑容迎了过去对杨仲一拱手。
“杨夫子安好，半日不见如隔三秋。”
杨仲刚要说我们不是刚见面吗，但听到赵天秀的后面的话，顿时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不能说，俗。
“天秀，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我想借些文房四宝。”
来找我借文房四宝？杨仲一愣看向赵天秀。
难道他也是喜欢诗文之人。
莫非是市面上的四宝他看不上，特来找自己借沾染文气的四宝？
应该是，毕竟赵天秀收了自己的诗文，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一定是受到了启发。
杨仲懂了，心中很满意，微微一笑一副看透赵天秀的模样。
也知道此人重情重义，他日若是入私塾必有一番作为，没在多问吩咐一名学子。
“快去取来文房四宝赠与赵公子。”
“多谢杨夫子。”赵天秀丝毫没客气，拜谢后接过文房四宝闲聊几句离开。
回到家，赵天秀找了个平整的板子，用青柳切成画板大小，将纸夹在上面。
又取出炉子里烧黑的一根一根木棍当笔，在宣纸上轻轻画着。
次日，阳光顺着窗户照进屋中。
赵天秀放下笔，活动一下发酸手腕和脖子，拿起五张姿态各异，画风大胆少女手绘脸上露出笑容。
“可惜没上色材料，先去文宝阁试试水，如果可以以后就画漫画。”
赵天秀站起身拿着画稿，顾不得吃饭直接去了文宝阁。
胖掌柜见赵天秀又来了，以为是赵天秀来送杨夫子的诗文手稿，顿时笑脸相迎。
“公子又来了，买书还是。”
“给你看个东西。”赵天秀神神秘秘的将五张画稿放在胖掌柜面前。
胖掌柜见赵天秀的表情也很好奇，昨天这人能拿来杨夫子诗文手稿，今日又拿来什么好东西？
抱着好奇心展开画纸。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只手腕叠放在一起的手臂画稿，顿时嗤之以鼻。
还以为什么新鲜的玩意，原来是春画图，这东西开文宝阁的可见多了。
再往下展开露出一颗头，有些怪，不是常规的大饼脸和方脸瓜子脸，而是一种下巴有些尖锐的脸。
头发也不像一根根线画上去的，而是由一整块组成一起，用几条简简单单的不规则线条，将一块整体分出头发的纹理。
五官也有些奇怪，但奇怪中却有一丝丝的可爱俏皮。
仿佛这样的脸就应该是这样的五官，看上一阵竟然感觉就应如此。
“这是什么画派，难道是我孤陋寡闻？”
胖掌柜喃喃自语，竟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期待感，迫不及待的展开整张画卷。
顿时眼睛睁大，血脉喷张，过了好一会吞咽着口水满脸震惊。
画中的少女一袭白裙，双臂伸到头顶，手腕交叠微微弯曲。
少女甜甜一笑喜中带着妩媚，还有一丝羞愤。
画中人物单单只是用黑色线条勾勒的无色手稿，不似其他画本庸俗露骨。
但却遮掩恰当媚而不俗，将那一丝欲融入其中，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胖掌柜看了好一会，连忙恋恋不舍的翻开看向第二页，又是一阵停留与倒吸空气。
胖掌柜再次翻到第三页，第四页，第五页。
每一页大概停留将近半刻钟。
直到翻开第五页发现是空气后，胖掌柜顿时一阵失落，突然抬起头看着赵天秀激动的问道：
“公子，你这五幅画是何画派，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胖掌柜几乎是喊出来的。
身边的一名伙计连忙走过来，想提醒自己姐夫失态。
但看见桌子上的几幅画后，顿时惊讶瞪大眼睛再也移不开。
赵天秀虽然预想过看到画的人会很震惊，但事实去比预想的还要震惊，赶忙拍了拍胖掌柜的肩膀说道：“掌柜你先别激动，冷静。”
胖掌柜顿时急了。“如此神作我竟丝毫不知，你让我怎么冷静！”
赵天秀看着胖掌柜一副激动的快抽过的样子，不紧不慢说道：“其实这画是我画的。”
“啊！？”胖掌柜惊讶的嘴巴张成o形，好半天才回过神问道：“公子，您这五张画卖吗，我出五十两银子。”
赵天秀连忙摇头，表情严肃的看着胖掌柜。
“掌柜，我是来和他谈合作的，昨日我见您这里的画本很受欢迎，回去后随便画了几张手稿。
今日前来是想让你看见是否适合印刷发行，如果可以，我日后就出带有故事情节的画本。”
进来买书的客人听见有画本，纷纷好奇看了过来。
见向来稳重胖掌柜刚才竟然失态，顿时好奇画中之人的样貌，纷纷凑了过去。
但仅仅是远远看了一眼，顿时眼睛就移不开了，感觉手中的画本顿时不香了。
相比那五张没有颜色的手稿，手中的画本就是一坨癞蛤蟆。
有几人甚至嫌弃的将手中的画本直接放回桌子上，摇了摇头索然无味。
掌柜观察到周围书客的变化，站起身卷起画稿，弯着腰恭敬的伸出手掌指向楼梯。
“公子请与我上客房详谈。”
“掌柜请。”
“在下朱进财，不知公子贵姓？”
“赵天秀。”
进入客房，伙计为两人沏一壶上好茶，便退出去关上门。
朱进财给赵天秀倒了杯茶缓缓开口。
“公子若想发行这画，朱某自是接收，也会倾尽全力帮公子印刷。
不过有个条件，公子日后所作之画只能在给我们文宝阁发行。
我文宝阁发行的规矩提前和您说明，您把画作的版权给我们，我们出钱出人力帮您的画刻板印刷，最终的赚到的钱五五分账。”
赵天秀听完，喝两口茶站起身说道：“掌柜的诚意我心领，但版权不归我，那就算了。”
赵天秀说完，拿起画稿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