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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历相簿

肉的九次方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是谁?我从哪里里来?我到哪里去?带着终极问题,新生踏上了一条未知的路。科技、进化、污染、畸变……如何在这复杂的世界认清自我?这是一个人的故事。这也是很多人的故事。

主角:新生   更新:2023-03-10 12: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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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新生的其他类型小说《新历相簿》,由网络作家“肉的九次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是谁?我从哪里里来?我到哪里去?带着终极问题,新生踏上了一条未知的路。科技、进化、污染、畸变……如何在这复杂的世界认清自我?这是一个人的故事。这也是很多人的故事。

《新历相簿》精彩片段

新生的日记

新历802年

1月1日

天气 虫潮

查理死了。

死在了新年的第一天里。

作为相识一百多年的同伴,我想我应该异常悲伤,可我没有。

去年我曾建议老查理换一颗智能仿生心脏,这样可以延长他的寿命,他拒绝了。

他说他已经换遍了所有能换的东西,唯独这颗心他想留着,他已经活得够久了,死亡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我按照查理的要求烧了他的尸体,那些机械结构的肢体熔点极高,好在车上有一把离子喷射枪。

残存的灰烬随风飘扬,我看了好一会儿。

老查理说他这辈子活得糊涂,死后就让他散在风里吧。

虫潮又一次出现了,那些畸变后的虫子会啃噬掉遇到的一切生命形式,我并不想看到它们。

算了,就当它们为老查理送行了。

关于我自己的事情——目前为止,我依然没有衰老的迹象……

最后,再次重复一下困扰我多年的问题: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到哪里去?

……………………

夕阳缓慢的没入地平线里,鲜艳的光染红了半扇天空。荒野一望无际,远处是连绵不绝的山,铁一样的颜色。

地面上,无数拇指大小的黑色虫子从各处缝隙涌出,排列有序地朝着一个方向掠去。

向西230公里,有一个三万人规模的聚集点,对于虫子们来说,那是堆异常美味的食物。

虫潮涌动,汇成一片黑色的海。

新生坐在地上,正专心刻着眼前的石碑。

他刚刚用手指刻好一个“吾”字,随即在后面刻了个“?”。似乎觉得不对,又将问号抹去,重新刻了一个“友”。

他没有理会漫山遍野的虫,虫潮也诡异的绕过了他,从空中俯瞰,他犹如汪洋中的海岛一般,突兀且孤独。

虫潮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便越过了新生。

此时新生也刻完了最后一笔,他盯着石碑想了想,又拿出一块金属徽章镶在上面,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在新生的印象里,老查理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总是会讲些很有意思的话。

“我叫查理·布莱恩,你叫我查理就行。小新生你以后就跟着我混,有事我罩你!”

“看到这枚徽章了没有?以后这就是咱查理家族的标志,等我以后建了城,让你当副城主!”

“算了吧新生,建城只是个荒诞的梦想,我还是喜欢荒野上的日子,咱们走吧……”

“新生,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不会老?”

“新生,人这一生到底在追求什么?”

“新生啊,我累了,想在这休息休息,我们就此别过吧…”

“新生,你来了。”

“新生,我能感觉到,我的时间不多了……”

“新生,这辈子…谢谢你……我们……来世再见。”

……

最后一缕阳光射向大地,半人高的石碑上,一块圆形的金属徽章被映的闪闪发亮,徽章下面工整的刻了几个字:

“吾友

查理·布莱恩之墓

新历670-802”

新生在石碑前注视了一会儿,起身走向来时开过的车。

天黑了,该回去了。

如果运气够好的话,他能赶在虫潮之前到达聚集点。

发动机响起悦耳的轰鸣,他猛踩一脚油门,车子在地面上拉起一道黄烟。

夜色逐渐浸染世界,新生回过头,遥遥看了一眼。

远处的石碑隐在黑暗里,渐渐淡出视线。

他对着黑暗摆了摆手。

再见,查理·布莱恩。

再见……老查理。

……

黄土城是个小型的聚集点,只有三十多年的历史。

名字叫城,实则是个不大的镇子,人口在三万人左右,平时靠着运送大型聚集点的货物过活,也会自己种植一些农作物。

整个镇子呈一种不规则的圆形,最外面是一层六米高的围墙,北面的大门是整个聚集点唯一的出口。

这些年来黄土城的运气一直很好,没遇到那些能够摧城的灾难。

镇中的哨塔上,阿伟和往常一样值着夜哨。他嘴里叼着劣质的烟草,两颗电子义眼不断的伸缩聚焦,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危险。

荒野之上,任何东西都有致死的可能,尤其是晚上。

随着义眼调整,一辆越野车进入了阿伟的视线之内。

认出了那是新生的车后,他松了口气,新生这小子神秘的很,是万万不可能出事的。

可现实很快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那车子开得飞快,仿佛在与什么东西争抢着时间。

他已经不需要思考车子后面跟着什么了,电子义眼已经将画面再次放大——就在车子后方,大片的黑色正在向前涌动。

阿伟顿时僵在原地,数个呼吸后才反应过来,他一拳砸向身旁的紧急通讯装置,喊得鬼哭狼嚎:

“虫潮!!!”

“虫潮来了!!!”

警报声撕碎了本该宁静的夜,从梦中惊醒瞬间,所有人都听到了虫潮这两个字。

虫潮对于黄土城这种小型聚集点来说,与死亡无异。

恐惧开始蔓延,人群慌乱的冲出屋子,已然不在意自己是否衣不蔽体。为数不多的车辆前,众人扭打成一团,争抢着车辆的驾驶权——

大型城市或许可以靠着重火力歼灭虫潮,但在黄土城,唯有开车逃出去,才能有那么一线生机。

“砰~”

“砰砰~”

……

有人打响了第一枪,随后便是第二枪,第三枪……

秩序不过是安全时期下的表象,在死亡面前,是非道德变得不值一提,更何况荒野上的秩序本就不多。

枪声让躁动的人群短暂的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愈加的疯狂,尖叫、哭喊与各种声音搅在一起,黄土城彻底的乱了套。

……

陈山在危险来临的第一时间便冲到了围墙上,身为镇长,他必须做点什么。

然而五秒钟之后他发现,他什么也做不到。

他既控制不了陷入疯狂人群,也阻止不了前进的虫潮。

远处的黑色一眼望不到边际,陈山甚至能听到无数甲壳摩擦发出的声响,身为二级异化者,他比普通人更能体会到虫潮带来的恐惧。

他嘴里喃喃着:

“逃不掉……”

“逃不掉的……”

新生就是在这时跃上了城墙,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对眼前的场景感到诧异,不远处的镇长神情呆滞,嘴里不断嘀咕着什么,下方的人群乱作一团,甚至有人开起了枪。

镇上还有些因为过年而挂上的灯笼,现在都滚落在地上。

混乱的喜庆。

他无心理会种种异样,跳下城墙,向着他和查理的住处走去。

房子在聚集点的最中心,三年前他交了一大笔入住资金,陪老查理一起住进了黄土城。

一路绕过惊慌失措的人群,新生推门走进了屋子。

屋内空间不大,只简单的摆了几件家具,角落里有两张木制的床,一个小女孩蜷缩在床角,那是查理收养的孤儿。

“新生哥哥……”

看到新生进来,女孩弱弱的叫了一声。

“苏果。”

新生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顶,将她抱了起来。

怀中的女孩儿刚满五岁,她的身体不住发抖,双眼通红,明显在压抑着眼泪,连说话都带着哭腔:

“所有人都疯了……他们突然打了起来,还开了枪……”

“虫潮来了,大家都很害怕。”

“你不怕吗,新生哥哥?”

新生愣了一秒,摇头∶

“……不怕。”

新生的到来似乎缓解了女孩的恐惧,她的声音渐渐平稳下来:

“新生哥哥,我们会死吗?”

新生摇摇头,他拍了拍女孩儿的背,将她举上肩头,抬脚走出了屋子:

“不会。”

“今天,谁都不会死。”


新生扛着女孩儿来到门外,墨一般的黑色物质从他的身体中逸散开来。

虫潮已经靠的非常近了,虫子们的爬行让地面微微颤动。

人群彻底陷入绝望,有人大叫着向虫潮射击,却起不到丁点作用;有人颓废的瘫在地上;有人大声尖叫;有人嚎啕大哭;还有人开着车冲撞大门……

父母抱紧孩子,恋人拥着恋人……

新生看着肩上的女孩,问道:

“苏果,我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

“好!”

女孩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新生有着极高的信任,既然他说大家都不会死,那就没有人会死。

新生不再说话,他将右手举向天空,缓缓张开手掌,磅礴的黑色物质瞬间从手掌倾泻而出。

……

陈山站在城墙上,回忆着自己四十多年的短暂人生。

他没有逃跑,身为镇长,他觉得他应该死在别人前面。绝望之中,他闭上了双眼,安静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他诧异的睁眼,看到了无法理解的一幕——

一层半透明的黑色物质从天空垂落,一波又一波虫撞上了这层黑膜,继而烟消云散。

“……”

他张嘴,说了句寂寞。

此刻他的大脑停止了运转,他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法明白。

那层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能量力场?

黄土城哪来的这玩意儿?

虫潮前赴后继的冲向城墙,它们数量众多,且无惧死亡,但那层黑色屏障始终牢牢的扣在黄土城上,纹丝未动。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层突如其来的护盾,人群开始欢呼,但兴奋之余更多的是迷茫,直到他们看见了新生。

一身黑衣的青年伫立在镇子中央,他的右手举向天空,无数黑色物质从手掌喷涌而出。

这些物质犹如触手般彼此缠绕,盘旋上升,组成一根奇特的半透明柱子,柱子的顶端向四周扩散,将整个黄土城裹了进去。

夜晚寒冷,月光明亮。

新生宛若神明般站在那里,单手撑起了天!

……

虫潮还在进行无意义的进攻,在死伤过半后,它们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小城似乎坚不可摧。

于是虫子们有序的转头,向着别处进发。

“退……退了!”

“虫潮退了!!”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欢呼,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但没人注意到,城外的一个小土丘上,还剩下一只人立而起的虫。

那只虫人性化的抖了抖触角,缓缓退至夜色当中。

新生收拢了能力,缓缓地放下胳膊,举了这么久,胳膊着实有点酸。

他把肩上的女孩儿重新抱在了怀里,揉着她的头发问:

“好看吗?”

女孩儿咧嘴直笑:

“好看 !嘿嘿嘿……”

虫潮退去,新生谢绝了所有前来拜访的人,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是中午。

空气中弥漫着肉香,一大盆炖好的肉干摆在桌上,这是黄土城最好的食物。

苏果似是明白了什么,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看着新生:

“新生哥哥,你要走了吗?”

新生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查理爷爷说,如果哪天你给我变了魔术,你就是就要走了。”

新生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苏果,只能习惯性的揉了揉她的头,顺手抓起两块肉干,走出了屋子。

屋外围着一圈人,镇长陈山,执法队长刘强,运输队长……总之,黄土城所有能说上话的人,都围在了新生的二层小楼前,远处还有居民在指指点点。

见新生出来,每个人脸上都露出讨好的笑容,新生嚼着肉干,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们。

气氛顿时诡异起来,几个人相互使着眼色,却没人开口。

最后还是陈山向前走了一步。

平日里他和新生的关系是不错的,也时常和老查理一起喝酒,如今却神情古怪。

他先是笑了一下,随即又纠结起来,多种神态重叠在脸上,看的新生眼角直抽。

终于,他欠下身子,脸上亦是恭敬起来:

“万分感谢您昨天救了我们……”

新生面无表情,他摆摆手,打断了陈山下面的话:

“我在这里住了三年,总不能看着你们死。”

这下又没人说话了,众人神色紧张站在那里,眼中透露出相同的情绪。

新生认出了那种情绪,那是他见过了无数次的情绪——

恐惧。

他没再说什么,侧身穿过围成一圈的众人,朝着城门走去。

陈山急忙跟了上去,开口问道:

“您……要走吗?”

新生扭头看他,陈山的神情古怪,土黄色的脸上畏惧而期盼。

“嗯。”

“不…不留了?”

新生歪着脑袋:“你希望我留下来?”

陈山不说话了。

新生摇摇头,接着向前走。

他能理解陈山的行为。

虫潮可怖,他能击退虫潮,就说明他比虫潮更为危险。

他能护住黄土城,就能摧毁黄土城。

没人会希望自己身边有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毕竟,可控的才是英雄。

不可控的,那是灾难。

对于黄土城来说。

虫潮是怪物。

他也是怪物。

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些,荒野上生存不易,救人完全是随心而发。他活得太久,已经没有多少事情能触动他的情绪。

穿过城门,新生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陈山,面色平静:

“我的东西就留给苏果了,照顾好她,这是查理唯一的遗愿。”

“一定!”

……

“接下来您要去哪?”

“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

新生一脸无所谓地拍了拍陈山的肩膀,准备离去。

“新生哥哥~”

稚嫩的声音响起,是追赶过来的苏果,她冲过来抱住了新生的大腿。

“你要走了吗?”

“嗯,要走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呀?”

女孩的笑容天真烂漫,似是不懂得离别的含义。

新生低下头,用力地把女童的头发揉乱,认真说道:

“活下去。”

“活着,总有再见的一天。”

陈山走过去将苏果抱起,新生摆摆手说了声再见,不在停留。

陈山抱着苏果,面对新生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让人看不清眼前的身影,忽的,陈山没来由的喊了一句:

“新生!”

“嗯?”

陈山想说要不就留下吧,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变成了:

“再见。”

前方的青年没有回头,他只是摆了摆手:

“走了!”

……

或许是查理的死让新生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亦或是他一直在迷茫之中。

总之,新生离开了黄土城。

至于去哪,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生命繁杂冗长,他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

风起了,吹动了他的头发,新生抬头看了眼天空。

嗯,今天的阳光正好。


初夏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新生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车外荒凉依旧。

车是几天前一群不长眼的劫掠者留下的,一辆车换6条命,新生觉得很划算。至于那群人置身荒野的后果,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了。

命给他们留下了,生死全凭本事。

离开黄土城已经数月有余,经过数个大小不一的聚集点,新生依旧没有停下来,不是说那些地方不好,只是他没有留下的理由。

这些年来他也有过同伴,但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离去,离别总是伤感的,但经历的多了,也就变得平淡了。

他与老查理相识了一百多年,那几乎是老查理的一生,但于他而言不过是匆匆一遇。

查理的死亡,也只是让他在墓碑前,多伫立几分钟而已。

漫长的岁月里,他经历了世间百态,留下的只有无尽的迷茫,和几乎没有起伏的情绪。

“生命是一个人的行走。”

这或许是永生的代价。

也是新生得到的答案。

但路还是要走的。

新生扭头看向东方,那是风来的方向。于是他掉转车头,寻风而去。

……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巨石城都是座真正的大城。

它背靠大地联邦,是各个聚集点的枢纽,商贸繁荣,人口众多,同时拥有丰富的矿产资源。城内高楼林立,毫无荒野上的衰败荒凉之色。

至于安全问题,城墙上的电浆炮能够有效抵御虫潮与畸变种。城内规章秩序严格,城卫军装备先进,并且拥有数位四级异化者坐镇……”

王德法摇晃着手中的火酒,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的播报。

这是典型的新闻吹捧,为了吸引更多的商队,还有小型聚集点的廉价劳动力。

总之,自动化的能源需求太大,所以巨石城需要更多的人力来干活。

当然,巨石城的管理者们或许有其他不可告人的想法。

这时身后有人推门进来,在他身后站定,微微躬了躬身子:

“老板,您要的消息查到了……”

王德法点点头,挥手让来人退下。

起身走到窗前,他的视线越过一座座高楼,最后落在一座尖顶建筑上。

建筑的位置十分抢眼,被其它建筑牢牢拱卫在城市中心。

那是巨石城行政厅,城市的管理者们工作地方。

“呸!一群杂碎。”

他狠狠的啐了一口。

种种往事在脑中浮现,王德法突然觉得有些气闷,他深深吐了口气,推开窗子。

窗外的行人匆匆,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他将手伸向窗外,一丝微凉的气流拂过手掌。

“起风了……”

他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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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排着队接受检查,随后通过一旁的通道驶入巨石城内。

新生缓缓地驾着车,手指随意地敲击着方向盘,如此正规的入城检查,对他来说是种很新奇的体验。

看着后视镜里映出的那张精致到过分的脸,他想了想,将脖子上的披肩拉高到脸上,只露出眉眼,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负责检查的是四人小队,两人持枪警戒,两人负责一个门状的机器,不知做何用处。

队伍很快排到了他。

“有身份卡吗?”

问话的是左边的士兵,大概是队长。

他身材高大,两条机械手臂上覆盖着暗红的生物材料,深灰色头盔包裹了整个脸,看不到表情。

“没有。”新生摇头。

两个枪口默默的对准新生。

“姓名?”

“新生。”

“年龄?”

“……不知道。”

左边的士兵明显愣了一下,但某些小聚集点确实没有明确的历法,他不疑有他,接着问道:

“从哪来的?”

“黄土城。”

“黄土城?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小聚集点。”新声说道,“一直往西走就到了。”

士兵点点头,接着问道:

“来巨石城的目的是什么?”

“……定居。”

新生想了想答道,说着,将一个沉甸甸的小袋子挂在了倒车镜上。

“给兄弟们找点乐子。”

那士兵还想说什么,却无意看到了新生淡然的双眼,他身子顿了一下,僵硬的将袋子揣进了口袋里,对其他人摆了摆手道:

“放行。”

新生点点头,驱车驶入巨石城内。

“队长,刚才那娘们真带劲,那双眼睛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可惜没看到脸。”

“队长,队长?”

“队长你怎么了?”

“啊?什么娘们?”

……

城内是不允许携带重型武器的,新生索性将武器在放置点卖了换钱,反正他也用不着。

劫掠者的装备还算精良,一共卖了7000乌币,加上从劫掠者身上搜刮出来的,足足有三万多乌币。

乌币是荒野的通用货币,因为铸造乌币的金属本身就有一定价值。

按照荒野上的物价来算,三万多乌币足够在大城里买个二层小楼,还能剩下不少。

找了个公共停车场将车子停好,新生漫无目的地闲逛,看着繁华的巨城,他不禁发出感叹:

“科技发展的真快啊。”

他近年来一直在荒野上游历,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种大型城市了。

路人的新型仿生机械义肢,楼顶巨大的全息影像,一切都让他感到新奇。

他走走停停,还会买点街边的小吃尝尝味道。有那么一瞬间,他忘记了自己身处荒野之上,忘记了这个世界的存在的危险。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就像是疲惫的旅人突然找到了沙发。

穿过数个街道,新生在一家叫family的酒吧门口停下,原因是门前立着的招牌——全世界最好的火酒。

夏天的风清爽而温柔,吹得身后的树叶“沙沙”作响,此时酒吧二楼的窗被人推开,新生抬头,看到了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影。

男人五官深邃,面容坚毅,浅褐色长发随意的扎在脑后。

他左手端着支杯子,右手前伸,似是在感受空气的流动。

“起风了……”

他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杯子里盛着琥珀色液体,在阳光下呈现出诱人的金黄,香甜的气味随风弥漫,新生用力吸了吸鼻子,眼睛亮了起来:

“火酒?”

感慨被打断,男人有些疑惑的低头。

“这是火酒?”

新生又问了一遍。

楼上的男人笑了起来:

“对,要尝尝吗?”

“好。”


火酒入喉,真就犹如吞下一道烈火,随后浓郁的香甜在口中爆开,回味是带有焦香的苦味,让人忍不住再续一杯。

新生连着喝了几杯,觉得它确实对得起门口的招牌。

王德法目光凝重,看着对面神色淡漠的青年,他心中惊疑不止。

这年轻人的长相过于完美,精致的不像是人类。而且身为4级异化者的他,竟然完全感知不到对方的存在。

这个诡异的年轻人身上没有任何精神波动,仿佛独立出这个世界一般。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只有两个:

一:他受到了精神攻击,从他推开窗起便进入了幻觉。

二:对方的异化等级比他高。

王德法很快否定了第一种想法,心中的惊疑更甚——四级异化者目前已经处于金字塔的上游了,对方是什么等级?

五级?还是传闻中的六级?

他不敢想下去。

近来巨石城发生的事情太多,一位陌生强者的到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王德法思考片刻,还是决定探一探对方的底,他开口问道:

“兄弟是第一次喝这火酒?”

新生还在体会火酒的余香,他点点头:

“嗯,第一次,不过确实对的起门口的招牌。”

“呵呵,以后想喝可以常来……兄弟这次到巨石城有什么打算啊?”

新生思索了一番,答道:“嗯…就在这住下吧,巨石城不错,火酒也挺好喝的。”

“还不知道兄弟叫什么名字,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看你投缘,交个朋友,要是没有地方住的话,可以先住在我这。”

王德法尽量让自己显得友善,脸上堆满了笑容。

可落在新生眼里就有些不对劲了——对面的男人笑得一脸猥琐,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还要让自己住在这里,活像个变态。

他默默往后挪了挪椅子,严肃的说道:“我长得再好看,也是个男人,你不要有多余的想法。”

“……”

王德法眼角直抽,他憋了好一会,才冒出一句话来:

“你误会了,我看你应该也是异化者,所以想交个朋友。”

“……”

“哦,不好意思……我确实异化了。”

新生尴尬地挠挠头,他向王德法伸出了手:

“我叫新生。”

“王德法。”

两只手飞快地握了一下。

……………………………………

就这样,新生留在了巨石城,或许是因为火酒足够好喝,又或许是巨石城对他来说足够新奇,但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在王德法的帮助下,新生办理了身份卡,在酒吧对面买了一栋带院子的二层小楼。

那房子其实是王德法自己的,但他本着将危险扼杀在眼前的原则,将房子卖给了新生。

一切都安顿好后,新生开始了在巨石城的新生活,他在院子里种了许多花,每天浇浇花,割割草。

白天出门晒晒太阳,晚上蹲在门口看醉汉打架,顺带着拒绝前来搭讪的姑娘们。

他基本每天都会去喝几杯火酒,再被王德法拉着侃侃大山。

王德法大多时间都在酒吧里,偶有不在的时候,店里的员工们就如临大敌,眼睛时不时瞟向新生,彼此间还有眼神交流。

对此,新生表示很疑惑,他喝酒向来是不讲价的。

酒吧里一共有四位员工,三位正式,一位兼职,几人都很年轻。

书不离手的男人叫白无迹,长着一张干净的脸,笑起来一脸阳光。

打扮骚气的男人叫威廉,是店里的调酒师,硬朗的五官配上扎眼的衣服,总是让人产生很强的割裂感。

玉子是惟一的一名女性员工,身材匀称修长,留一头披肩的栗色长发,她的眼睛很有特点,睫毛很长,眼里好似窝着一汪水。

至于兼职员工张铁,新生记不清他的样子了,只记得话不多,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

闲暇时王德法也时常去家里找他,每次都提着一小桶火酒,两人在院子里喝点小酒,吃些烤肉。

巨石城的粮食产量算得上是充足,酒水并不是很稀奇的东西。当然,能在畸变后经营起酒吧的王德法并不差钱就是。

有时王德法喝多了,会和他一起蹲在门口看醉鬼打架。

两人还会打赌。

王德法:“这次我赌陈强赢,约翰虽然人高马大,但今天喝的太醉了。”

新生:“我赌约翰赢,陈强最近没干好事,他虚的厉害。”

王德法:“呵呵,我已经闻到乌币的味道了。”

……

“陈强这个废物,迟早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王德法总是气急败坏的离开,这些醉鬼害得他输了不少乌币。

渐渐地,王德法前来的次数开始减少,从隔三岔五前来变成半个月一探,再到一月一聚,就这样过了半年,王德法在新生院子里出现的次数又多了起来。

这半年里,巨石城经历了几次畸变种袭击,好在规模不大,倒也是有惊无险。

日子就这样过去,平淡如水,却总能找到一点乐趣。

……

“宗教分子将它称为神罚,一些疯子则认为它是新秩序的开始,那一天,秩序沦丧,文明崩塌,无数城市化为废墟……

土地疯狂扩张,海洋彻底成为禁区,无数异种肆虐大地……

那一天,人类文明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那一天,畸变来临。

幸存的人类筑起高墙,用来抵御畸变种与其他危险,异化人类开始出现,他们拥有各种匪夷所思的能力,成为抵抗异种的主要力量……

基因药剂问世,人类抵抗畸变的能力大幅度提高。同年,根据各联盟商定,定元为新历元年……

异化者的能力分为四大类别:自我系、操控系、元素系、概念系。

自我系异化者体内会产生一种全新的能量,用于释放与肌体强化;操控系异化者会掌握精神力一类的能量,拥有强大的感知能力;元素系异化者体内的能量可以控制各种元素;概念系……

随着能力的增长,异化者也会提升等级。据相关研究,异化者最高等级为9级,4级后,异化者的能力会出现本质上的变化……”

……

“呼~还真是,又臭又长啊~”

新生合上手中的《新历简史》,发出感叹。

之前他向王德法讨要了这本书,想全面的了解一下畸变后的世界。

书讲的很全面,只可惜他看不进去,不过知道这些就足够了,剩下的。以后再慢慢了解也不迟。

想到这,他慵懒的在躺椅上翻了个身,准备睡个午觉。

躺椅是王德法前些日子带来的,他和新生一人一张,用来消磨午后的闲暇时光。

新生这一睡便睡到了傍晚,他醒来时,王德法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了另一张躺椅上,身边电子火炉烧得通红。

见新生睡醒,他疑惑地问:“这么冷的天都没把你冻醒?”

新生打了个哈欠,呼出一团白雾,他不以为意的说道:“身体好,不怕冷。”

王德法哦了一声,勾动手指,火炉悠悠的飘起,落在两人中央。

突然到来的温度让新生舒服地打了个抖,他坐起身子,将双手伸向炉子。

“我真不冷。”新生说。

王德法嫌弃地撇撇嘴:“嗯,不冷。”

“不信算了。”

王德法不再理他,从大衣里掏出一小桶火酒,冲他扬了扬:

“喝点?”

新生早已拿出两只杯子放在一旁,他点点头:

“行。”

金黄的酒体注入杯中,二人沉默的喝起了酒,谁都没有说话。

王德法沉默是因为心情烦躁,最近D区的失踪人口越来越多了,他派人去查过,所有的苗头都指向了行政厅——那帮新上任的杂碎。

D区是所谓的贫民区,没人在意那里失踪了多少人,大环境如此,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新生则是察觉到王德法心情不佳,所以他也没开口。

他看得出来,王德法一直在为一些事情奔波,但对方不说,他也懒得问。

天色渐渐变暗,两人沉默的喝着酒,各怀心思,中间隔的电子火炉红得发亮,给寒冷的夜里带来一丝暖意。

“今年快过去了…”

王德法突然冒出一句。

“是啊,”新手点头,“不知不觉,又多活了一年……”


半桶火酒下肚,两人的话逐渐多了起来。

王德法仰面躺在椅子上,盯着月亮发呆,今晚的云层很厚,月亮在云层中忽隐忽现,让人看不真切。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逐渐放下了对新生的戒备。

对方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来巨石城定居的旅人,只是与常人相比,他面对一切事情都太过淡然,像是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

看了一会儿月亮,他又扭头看向新生:

“我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新生看着手中的酒杯,没什么表情。

“你没考虑过?”

王德法显然不信。

许是喝多了酒,新生十分认真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考虑过,但我没想出来。”

他转头与王德法对视,月光下,他的眸子里像有一团化不开的雾:

“如果你拥有无尽的生命,你会做些什么?”

“我们为何诞生?

又将去向何处?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只是活下去而已吗?”

一连串问题将王德法问得目瞪口呆,他想嘲笑新生不着调,但见到对方认真的表情,还是收起了心中的想法。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过了半晌,才憋出一句:

“活着,总有些事情要做。”

接着他一脸狐疑的看着新生:“你别告诉我,你就是那个拥有无限生命的人。”

新生:“你猜。”

……

王德法喝醉了,新生连扶带扛的把他送回了对面的酒吧里。

玉子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怎么喝了这么多?”

“压力太大了吧…”新生说。

玉子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让人把王德法带去休息。

新生转身走出酒吧,独自一人在街上驻足。

A区的夜晚灯火通明,此刻他却有些迷茫。

他有预感,关于自己的那些问题,王德法会给出答案。

但现在,他突然有些不想知道了。

…………………………

12月15日,巨石城迎来了第一场雪。

雪下的很大,厚重的积雪覆盖了城中每一个角落,一眼望去雪白一片。大面积的白,让整个巨石城都染上了些圣洁的味道。

这天,新生和往常一样,准备去对面喝两杯酒。

下午的family刚刚开张,客人不多,几个年轻人稀稀拉拉的坐了两桌。

玉子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吧台前刷着手机,巨石城有自己的信号基站,这种便携式的通信设备可以在大部分地方使用。

威廉正在尝试捕获野生女顾客,经理兼服务员的白无迹坐在卡座上看书。

见新生进来,玉子抬头打了招呼:“哟,美男子来啦。”

“过来坐坐。”

新生冲她挥了挥手,算是认下了这个称呼。

走进店内,他又朝着威廉和白无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白无迹露出和善的微笑,威廉没有反应,他在忙着和女顾客聊天。

“看什么呢?”

新生见玉子看得入迷,走近瞧了瞧。

“巨石快讯,说是周边疑似发现了新的矿石。”玉子答道。

“哦哦。”新生应了一声,转身坐到了吧台前。

吧台里的威廉依旧是骚气的打扮,银色的西服套装加深色斑点衬衫,淡金色的头发整齐的梳在一边。

他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朵花来,对着面前的女人道:

“美丽的女士,今晚有空吗,我知道华林街有一家不错的餐厅,或许等我的工作结束后,我们可以来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

女人咯咯直笑,显然有些意动,但她不经意间瞥见了新生,丰润的唇瞬间成了O型。

于是她笑着推开了威廉的花,款款走到新生面前:

“这位帅哥一会儿有没有空呢?我恰好也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哦~”

“我一会要回家。”新生略显尴尬,礼貌的拒绝了邀约。

女人似是没想到会被拒绝,她的神情有些恼怒,草草喝完了一杯酒,摇着臀儿走了。

佳人离去,威廉气的满脸通红,他颤抖的指着新生,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是真该死啊!”

新生举起双手,一脸无辜:“我可什么都没干啊,我来喝酒总不能也戴着面罩吧?”

“哈哈哈哈哈……”

“噗哈哈哈……”

白无迹憋不住了,接着玉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明显要答应我了!都怪你半路杀出来。”威廉颇为不爽,他恶狠狠的看着新生,“下次再来,给我坐到角落里去喝,面冲墙那种。”

“不至于吧,用得着这样吗?”新生摸着脸,不以为然。

“你就装吧你!”威廉瞪了新生一眼,转过头去收拾杯子,不再理他。

“不过自从新生来了之后,威廉似乎再也没搭讪成功过。”白无迹合上了书,起身走到吧台,边说边笑。

玉子在一旁添油加醋:“是呀,看来颜值比套路有用的多……话说回来,他搭讪成功的几率本来就不高好吧。”

白无迹:“唉~人比人气死人呐。”

“你们!他那张脸根本就无解好吧,你们看看,那是人类能拥有的脸吗?”

听到二人的嘲讽,威廉泄下气来,他双肘拄着吧台,发泄着心中不满。

“你好,可以认识一下吗?”

这时,一名卡座上的年轻女孩发现了新生,在同伴的怂恿下,大着胆子走到新生面前。

“额……”新生不知该如何作答。

威廉绝望的捂住脸,慢慢蹲了下去,身影消失在吧台后面。

“哈哈哈……”

“都笑什么呢?”

张铁不应景的推门进来。

“大家都在啊,威廉呢?”

“哈哈哈哈哈……”

众人笑得更欢了,屋子里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

年关将至,酒吧的生意冷清了下来。

王德法索性让张铁放了假,店里只留下玉子三人,反正几人平时就住在三楼,倒也方便。

新生的院子里愈发热闹起来,王德法不知道在哪买来了几个大灯笼挂在院里,又撤了好几串彩灯,红彤彤的很是喜庆。

“今年过年就在你这过吧。”王德法欣赏着头顶的灯笼,看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他用眼角的余光瞟着新生,观察着新生的反应。

“你不用回家吗?”新生反问。

“回家…”王德法的眼神黯淡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

“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威廉他们没有亲人,你也是一个人,我想着就在你这过了,人多热闹,还能有点过年的样子。”

新生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点头应了下来:“行,那你来安排吧,我懒得动。”

“好,那我明天再买点年货。”

说是明天,王德法下午就大包小裹的来了,还弄了一张大桌换掉了原来的小桌。

看着王德法带来的成堆肉食,新生愣半天。

他有些不确定的看着王德法,问道:“你这是…要开饭馆,进货去了?”

“害~过年了不得吃点好的。”

王德法不以为意,还在往外掏着食材。

新生摊了摊手:“行吧,你花钱,你说的都对。”

次日,王德法的酒吧放了年假,白无迹几人欢天喜地的逛街去了,王德法闲不住,拉着新生去买春联。

两人开着车穿过A区,随着车辆的行驶,街道两边的景象渐渐发生变化。

简而言之,就是愈发混乱。

建筑逐渐低矮,路面开始出现裂纹,基础设施越来越少,仿佛由城市再次进入荒野。

新生平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没有说话。

除非进化到极高的生命层次,否则任何生命体系都会存在阶级之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到了C区,王德法停下车子,带着新生走进一条热闹的巷子。

巷子两边是大量商铺,衣食住行样样俱全,虽远不及A区繁华,却也烟火气十足。

王德法在几个卖年货的摊位上挑挑拣拣,始终没挑到满意的。

末了,只挑了一副还未书写的春联,二人驱车返航。

回去的路上,新生有些诧异的问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挺传统的人。”

王德法笑笑:“除了A区,别的地方每年都会贴上春联。”

“春联最初的含义是对未来的期盼,A区的人活的太好,也就用不上了。至于其他地方……算是百姓们的苦中作乐吧。”

新生点点头:

“是啊,他们活着……挺不容易的。”

“嗯…”


新历802年的最后一天,王德法几人聚在了新生家里。

院子里,那张大桌子早早就支了起来,天气寒冷,王德法还拿了好几个电子火炉放在一边。

其实众人大可进屋吃饭,奈何王德法高喊着“气氛”“感觉”“氛围”等一系列词语。

期间张铁匆匆前来拜了个年,转头不知道去了哪里。

“张铁这人不喜欢热闹,不用在意他。”王德法向新生解释着,新生摆手表示他并不在意。

威廉和白无迹忙前忙后的布置着房子,玉子在厨房烹煮食物,香味不一会就飘满了院子。

“真香啊~”

王德法瘫在躺椅上,用力吸了吸鼻子,一脸惬意。

“玉子的手艺确实不错。”

新生表示赞同,他蹭过“几次”酒吧的员工餐。

为了腾地方,躺椅被搬上二楼的阳台,二人靠在躺椅上,刚好能看到楼下的小院。

几人忙忙碌碌,时间很快便到了傍晚,白无迹在楼下喊着:“老板~贴春联了!”

“来了!”

王德法嘿嘿一笑,自阳台一跃而下,新生瞟了他一眼,选择了一旁的楼梯。

“老板,今年要自己写吗?”威廉见王德法拿出了笔墨红纸,有些好奇。

“嗯,今年自己写。”

听到这话,三人赶紧凑在王德法跟前,想看看王德法会写出什么,就连新生也跟着抻了抻脑袋。

王德法闭眼吸气,再睁眼,用笔蘸了墨,徐徐下笔,只见红纸上飞扬起数个大字:

“朝朝暮暮喜乐,”

“岁岁年年平安。”

威廉一脸震惊:“嚯~老板还有这本事呢?”

玉子催促:“横批呢?老板,横批!”

王德法笑笑,提笔接着写:

“生生不息。”

“好!”白无迹拍手。

……

华灯初上,几人围坐在桌前,桌上摆了口黄铜火锅,锅内汤汁浓郁,辣油翻滚,让人食指大动。

几大盘堆成小山的肉片摆在一边,色泽诱人。

“放心吃,这可是巨石城自己养的牛羊,不是野外的畸变兽,污染小,无公害。”

王德法指着桌上的肉山,嘿嘿笑道,为了今天的肉,他特意拿出了珍藏多年的老火酒。

白无迹:“你可真舍得…”

玉子:“嘻嘻~我喜欢!”

威廉早已动起了筷子:“…好吃…”

炙热的火锅驱散了寒冷,火酒可口,食物诱人,在欢声笑语中,时间渐渐来到了深夜。

此时玉子正仔细地盯着手机,表情紧张,其他人也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只有新生不明所以。

“3~”

“2~”

“1~”

“新年快乐!!”

“过年啦!”

“叮~”

几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新生愣了愣神,也将杯子凑了上去。

“果然,人多就是要吃火锅啊~”

酒足饭饱后,王德法发出感叹。

“是啊!”

白无迹附和,他抬起头看了看夜空,明月高悬,冷冷清清。

“但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玉子托着小脸,一双大眼眨个不停,因为喝了酒,她的脸微微泛红,甚是可爱,她思索着说:“好像确实差了点什么…嗯…烟花?”

威廉已经半醉了,他盯着玉子嘿嘿直笑:“嘿嘿…烟花…嘿嘿……”

王德法仔细想了想,从桌下掏出一把手持电浆炮,拿在手里晃了晃:

“要不,往天上来几发?”

“算了吧,老板……没那个必要。”白无迹急忙制止了他。

“还是我来吧。”一直沉默的新生说道。

他伸出双手,一个小小的光团慢慢凝聚,不等众人询问,他轻轻向上一托。

光团旋转着升起,变得五彩缤纷。

“砰~”

绚烂的颜色在半空中炸开,五颜六色的光照亮了院子。

“哇~”玉子小嘴长得老大。

“烟花…嘿嘿……”

白无迹默默地拍了拍手,王德法则是一脸震惊:

“这是什么操作?”

新生眨眨眼:“你猜。”

……

威廉彻底醉了,他搂着玉子,大声的表白:“玉子,我喜欢你!”

“我和那些女人……都是逢场作…戏!其实我还是个处……唔!”

玉子的脸更红了,她一把堵住了威廉的嘴,面露嫌弃,却任由他抱着。

“我说的都是真……唔…”

白无迹笑呵呵的收拾起桌子,不时看向玉子和威廉,嘴角翘的老高。

新生和王德法又回到了二楼的阳台,二人倚在栏杆上,静静的看着院子里的喧闹。

过了一会,王德法缓缓开口:

“他们仨是我父亲收养的孤儿,我们从小便认识了。我小时候性子软弱,还老是哭,所以不招人喜欢。

我父亲工作很忙,其他人都不和我玩,只有他们三个陪着我。”

王德法的声音很轻,像是对着新生说话,又像是说给自己。

“我母亲走得早,父亲几年前也去世了。他走后,家里就没人待见我了,所以我搬了出来,开了这家family。

白无迹他们知道后,辞了工作,跟着我一起经营酒吧。”

“所以对我来说,那家店才是我的家,他们就是我的家人。”

“而现在,我们又遇见了你。”

夜晚的风很轻,抚乱了王德法的头发,他转头看向新生,月光下的双眼清澈而真诚。

他笑着伸出了手:“新生,很高兴认识你。”

平静的情绪泛起点点波澜,新生楞了一下,随后破天荒地笑了。

不是刻意扬起的嘴角弧度,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同样伸出了手:

“我也是。”

两只手握在一起,用力的晃了晃。

夜深人静,众人都有些乏了。

新生的房子很大,空出了很多房间,王德法他们懒得回去,便直接在这住下。 众人接连睡去,院子里的灯笼和彩灯依旧闪闪发亮,映出一片祥和。

新生坐在院子里,端着仅剩的一点火酒。

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他心里想着。

于是,他在院中举起酒杯,轻声说了句:

“新年快乐…”

………………………………

过完了年,几人又休息了几天,玉子受不了威廉粘人的情话,强烈要求重新工作。

王德法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于是在阳光明媚的一天,family恢复了营业,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

新的一年,王德法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新生一问起来他就眉头紧锁,支支吾吾,叹气连连。

连白无迹几个也在装傻充愣,一问三不知。

新生没有再问,就王德法那不着调的性格,想来干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值得一提的是,在醉酒表白过后,威廉再也没搭讪过女顾客,偶尔多说了几句话,玉子的眼神就会横过来。

不过,新生自己却遇到了一个难题——

那天他去了趟邻街的烤肉店,准备买些烤肉回去下酒。

他熟练的选好了肉,老板也麻利的把肉装好。

他接过烤肉,把手伸向口袋,老板一脸和善的看着他。

他在口袋里摸了半天,里面空空如也。

于是他把肉放回了柜台。

“怎么了?”老板问。

“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些事情,挺急的,就先回去了。”

说完,新生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他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没钱了!!!


开年的日子似是不太顺利,一场大规模的寒潮自北而来,导致最近的天气格外寒冷,北风裹着刺骨的寒意,如钢刀一般,刮遍了城中每一寸土地。

尽管正午的阳光刺眼,却没能带来一丝暖意,王德法紧了紧衣领,好让自己能够更暖和些。

今天他起了个大早,先是购买了好些防寒物资,随后便急忙驱车来到了D区。

物资是给两个福利院准备的,D区的供暖系统几乎没有,加上D区的福利院资金本就紧缺,无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寒潮。

他将物资送到在此等候的下属手中,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

D区虽破败,但人口最多,街上行人匆匆,不时会有人向他打招呼,王德法一一微笑回应。

行走片刻,王德法在一间破落的小屋前停下脚步,他调整了一下表情,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

“是我~李阿姨——王德法。”

“吱~”

脚步声响起,门很快被打开,开门的是个年过五旬的妇女,皮肤粗糙,面容苍老,眼中却带着抹不去笑意,她亲切的招呼着王德法:

“小王来了啊,来来来,快进屋,外面冷……”

王德法不好意思的笑笑,走进了屋子。

屋内空间不大,简单的隔出了两间卧室和一个客厅,客厅陈设简陋,气温并不比外面高多少,呼吸间还会冒出淡淡的白雾。

李阿姨拉着王德法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王德法的目光却盯在了李阿姨的右腿上。

大腿中部以下的机械义肢裸露在外,行走时还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显然十分老旧。

“李阿姨,您这腿…”

“呵呵,没什么事。去年…畸变了,就换了个机械义肢,虽然是旧的,但也没什么大问题。”

李阿姨依然在笑,只是笑容多少带了点牵强。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说一声?”王德法埋怨道。

“你的好意阿姨心领了,可也不能总麻烦你不是?

况且现在的日子好过了不少,阿源上上个月跟着行政厅的人去小石城做工了,这个月寄了钱回来,行政厅还发了抗寒物资和补助呢……”

李阿姨在一边乐呵呵的说着,王德法却暗暗皱起了眉。

安排工作,发补助物资,这可不像是那帮杂碎干的事情。

不知怎的,他隐约感觉到些许不安。

“这钱…是阿源自己寄给你的吗?”王德法问道。

提起自己的儿子,李阿姨骄傲的不行:“这…应该是吧,每个月都会寄来一笔,阿源这孩子也是,只知道寄钱,也不知道写封信给我。”

“和阿源一起去干活的人多吗?”

“那工作说是短时间内不能回来,但待遇不错,附近的年轻人都去了,好些个人呢。”

“哦…”王德法点头,心中的不安更甚。

“怎么了小王?阿源他…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见王德法神色不对,李阿姨连忙追问。

王德法赶紧摇头:“没问题的阿姨,您就放心吧。”

“那就好……”

又问了些生活上需要解决的困难,王德法偷偷在沙发下塞了些乌币,起身告辞。

告别了李阿姨,他又去拜访了其他几家住户,得到答案后,他愈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小石城绝对有鬼。

眉头紧皱的打了个电话,王德法回到了车上,心中的不安更甚,导致手指不由自主的敲起了车窗。

小石城是巨石城在外开拓的一个小型聚集点,本想作为商队的补给站,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搁置了。

现在的小石城就是个空壳子,那里能有什么活干?

“小石城……”

他反复念叨着这个名称。

……

几分钟后,一年轻女子上了车,王德法随即驱车离开了D区。

车辆飞驰,女子的身形渐渐发生变化,由年轻少女变为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神情恭敬地冲着王德法颔首:

“老板。”

王德法点头:“张铁,你今晚去小石城探探情况,看看行政厅那帮杂碎在搞什么鬼。”

“好!”

张铁应了一声。

“切记,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王德法补充道。

“还有,咱们之间不用这么生分的……”

张铁沉默着点头,没做回答。

车子在C区停靠,张铁变作女人后下车,王德法转头将车开回了酒吧。

天气寒冷,酒吧也没多少客人,和威廉几人打过招呼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心情烦躁,也没心情喝酒了,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顺手打开电视,瘫倒在沙发里。

……

“下面开始晚间播报,南方联盟于三日前遭遇大规模畸变种袭击,包括洪流城在内的7座大型城市全部沦陷,南方联盟于昨日解散,畸变种攻城的具体原因未知。

极地联盟的冰原城今日遭遇虫潮,损失惨重,科研人员推测其原因可能与寒潮有关。据冰原城相关人士提供的消息,虫潮的行为模式与过去产生了不同……”

晚间播报吵醒了瞌睡的王德法,听完播报后,他狠狠的扯了两把头发。

一整天,他没有听到一个好消息!

“所以这些畸变种,到底是什么东西?”

“卧槽!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王德法吓了一跳,一扭头,新生正悄无声息的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进来有一会了。”新生指了指电视,“我来看电视,看你睡了就没叫你。”

王德法没好气的说道:“你自己家不是有吗?”

新生面色如常:“我没钱了,交不起能源费,今天下午,我那边停电了。”

王德法无奈的领着他补上了电费,并且嘱咐收费人员,以后对面的电费由他来缴。

二人重新回到屋子,新生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所以,那些畸变种到底是什么?”

“你真不知道?我不是给你书了吗?”王德法显得十分疑惑。

新生言简意赅:“看不进去。”

“行吧…”

王德法叹了口气,整个身体都陷在了沙发里,他的神情有些沮丧,声音低沉:

“畸变种,其实就是人类……畸变后的人类。

畸变来临后,大部分人类都发生了畸变,这就是外面那群畸变种的由来。”

新生若有所思,他接着问道:“那畸变又是什么东西?”

“个人理解,从某种程度来说,畸变就是异化,畸变种和异化者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都属于物种强制性的进化,只不过方向不同。

这一点,从异化者很难和正常人类孕育子嗣就可以看出一二。

至于畸变的原因,有人认为是神罚,有人认为我们的世界遭受了污染。

土地,饮用水,食物,甚至是空气,全部受到了某种未知的污染,而畸变种本身也是一种污染源,常年在这种环境下生活,自然会发生畸变。”

王德法顿了顿,接着说道:

“运气好的人成为异化者;运气差一点的,身体的局部会产生畸变。

你也看到了,城里到处是移植了机械义肢的人。

至于运气再差的,一觉醒来就成了畸变种。”

听完王德法的解释,新生不再言语,坐在那里不知思索着什么,王德法自己也被话题带着沉默。

过了许久,他发出微弱地感叹:

“真是个……令人厌烦的世界啊。”

新生点头表示赞同。

接着,他问出了此行的终极目的:

“对了,你有办法能搞到钱吗?”

王德法:“……滚……”


张铁在第二天一早带回了消息——小石城没有明显的异常,只是城里新建了一座大型工厂,工厂里有机器运作的声音,似乎是在冶炼乌铁矿。

王德法摸着下巴,思索着行政厅的人良心发现的可能性。

很快他得出了结论,几乎为零。

思考片刻,他决定亲自去看看,行政厅到底在小石城搞什么鬼。

和阿源同批的工人足足有几百个,若是真的有事,那可是几百条人命。

“老板,会议还有一个小时就开始了。”见王德法半天没有动作,张铁出声提醒。

“知道了,我这就去。”

王德法起身离开,张铁则是盯着他的背影,沉默了许久。

……

八年前,他还是个街头帮派的小头目,因看不惯一家餐厅的客人羞辱服务员,便出手教训了对方。谁知对方是行政厅一位大人物的儿子,他当时就被控制了起来。

王德法恰巧路过那家餐厅,他拨开人群走到张铁面前,只问了一句——为什么。

当时张铁以为王德法也是个同样的渣滓,便恶狠狠的骂了句:“去你妈的。”

王德法只是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张铁很快就被关进了牢里,运气好的话会被流放荒野,运气不好,就在牢里被折磨致死。

横竖都是一个死,但是他并不在乎——人嘛,总是会死的。

然而几小时后,王德法再次出现了,他隔着监狱的栅栏,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因为看不惯。”

张铁看了他好久,闷声说了一句。

就这样,王德法把张铁保了下来,他打了好多通电话,嬉皮笑脸的道着歉,又笑嘻嘻的给监狱长塞了好大一包乌币。

出来后张铁才知道,这个看着没什么正形的年轻男人,同样也是个重要人物。

“为什么?”

这是张铁出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王德法依然在笑:“因为看不惯。”

……

行政厅的会议室富丽堂皇,一张巨大的雕花长桌竖置在房间中央,律法院院长,城防军总长,科研部长等人依次在长桌两边落座,长桌一端的主位则空了出来。

高级的控温系统让屋内温暖如春,舒适的温度让人昏昏欲睡,王德法趴在桌上,慵懒的看着空出来的主位。

那把椅子的靠背很高,造型精美的雕花上镶嵌着各种贵金属,它立在那里,犹如一把王座。

略显沉闷的脚步声响起,一名高瘦男青年踱步进入会议室,他面带微笑的坐在了主位上,简单环视一圈:

“那么,我宣布,803年的议会现在开始,大家先汇报一下去年的工作吧。”

“去年巨石城的犯罪率……”

“去年的税收有所下降,我们需要……”

“……”

王德法心不在焉地听着,一直没说话,面对这种事情,他即便说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主位上的青年开口,他的语速缓慢,仿佛不容人拒绝:

“之前所说的问题,我相信大家心中都有了解决的办法,我就不过多干涉了,我这里只有一个事情要讲。

几年前,外派小队在小石城北部发现了一座新的矿藏,所以我在D区招了些工人去小石城,开采和提炼矿石……”

“什么矿?”

王德法打断了他,他趴在桌子上,脸上笑嘻嘻的。

青年似乎预料到了王德法会插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语调依然平缓:“乌铁矿——怎么,王议员长有什么看法?”

王德法还是笑嘻嘻的,像个捣乱的幼童一般无理:“离得这么近,为什么近几年才发现?”

“议员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发现的时间我还能定下来不成?”

青年语调不变,依旧没有看王德法一眼。

“我上报的失踪人口,查出来了吗?”王德法继续追问。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议员长应该好好学习一下,如何安静的听别人把话讲完。

乌铁矿是极为重要的战略资源,所以我并未提及,王议员长所谓的失踪人口,不过是进行开采项目人员。

由于矿藏储备较大,所以需要招集更多的工人进行开采和提炼……”

“还要招多少人?”

说话的还是王德法。

青年狭长的眸子眯起,他终于将目光移到了王德法身上,话语变得轻佻起来:

“议员团有什么问题大抵可以说出来,不需要议员长在这里胡搅蛮缠。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的议员们已经因公殉职了……所以,王议员长到底想说什么?”

王德法面色一凝,止住了笑容,他坐直身子,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接着他挑衅似的,模仿着青年之前缓慢的语调:

“杂……碎!”

“呵呵……”

青年突然笑了两声,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几位巨石城的重要人物纷纷低下头去,生怕惹火烧身。

“够了!议会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

最后,城防军总长法尔终止了这场交锋,他面容威严,身材高大,即使坐着也比别人高出两头。

厚重的手掌拍着桌子,发出“咚咚”的响声,法尔看向青年,声音平淡:

“城防军前往小石城的外派小队已经牺牲17个人了,那是我的兵,你自己掂量清楚。”

青年止住了笑容,他没再说些什么,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散会……”

青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众人纷纷低着头离去,期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避开了两人。

法尔叹了口气,他拍了拍王德法的肩膀:“你自己注意点,别不小心送了命。”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外:“你父亲的事让我明白,活着,才是应该放在首位的事。”

王德法泄了气般趴在桌子上。

“城防军也……”他没说下去,但其中意思两人都能明白。

法尔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浑厚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疲惫:“我希望他没这么做。”

……

王德法身心俱疲的回到了“family”。

店里依旧没什么人,威廉贴着玉子说着悄悄话,见王德法进来,他贴心的倒了一杯火酒递过去。

看出了王德法心事重重,三位员工纷纷凑到他身边,大家都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作为王德法的家人兼朋友,几人自然是知道王德法最近调查的事情,虽然证据不太充分,但基本与行政厅脱不开干系。

沉默片刻,三人互相对了下眼色,白无迹率先开口:“老板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

“呵呵,我的大刀早已饥……”

威廉本想来句骚的,却被玉子一眼瞪了回去:“就你那鸡肋能力,还是别说话了。”

“我这能力很强的好吧,只是还没发现怎么用……”威廉的声音渐渐微弱。

王德法摇摇头:“都别急,我还需要再确认些事情,别看我了,我去找新生坐坐……”

新生一如既往的瘫在躺椅上,他手里抱着块背包大小的高性能电池,翻来覆去的摆弄。

“别看了,东西没坏,就是没电了。”

王德法一眼看出了问题所在,他自觉地躺在另一张躺椅上,顺手打开了身边电子火炉。

“如果我能给这东西充电,能赚到钱吗?”新生认真地问。

王德法撇撇嘴:“把插头接上,是个人都能给他充电,你在想什么呢?”

新生用手指在充电接口上点了一下,显示电量的格子迅速亮起,几秒钟便达到了满电状态。

他将电池抛向王德法,问道:“是个人都能像我一样充电吗?”

王德法:“???”

“你怎么做到的,我不猜,你直接说!快点!”

王德法发现新大陆似的嗷嗷叫唤,新生眨眨眼:“你猜。”

王德法败下阵来,他躺在椅子上不再说话,眼神逐渐失去焦距,对着天空怔怔出神。

“你有心事。”新生道。

“我没有。”

“需要帮忙吗?除了借钱,我应该都能帮你。”

“不需要!而且你看我像缺钱的样子吗?”

王德法谢绝了新生的好意,即使新生展现了种种不凡。

异化者的能力千千万,没准哪一种就和新生对上了号,他觉得新生只是个能力特殊的异化者,没必要拉着他入伙。

更何况这件事十分危险,搞不好就会送命,就算说了,新生就一定会帮忙吗?

不容王德法多想,新生又说话了:

“你最近看起来很忙。”

王德法点头:“嗯,是有些事情。”

“什么事情?”

“没什么……”

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新生问了一句:

“非做不可?”

王德法愣了一下,郑重的点头:

“嗯……非做不可。”

“为什么?”

【为什么】

王德法咀嚼着这个问题,因为正义?还是责任?或是心中想要确定的事情?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

他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去。

新生思考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物件递给他:

“送你个东西,我自己做的。”

王德法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

那是块核桃大小的黑色晶石,触手冰凉,最上面拴了条普通的绳子。

晶石上工整的刻了两个字——

平安。

傍晚时分,王德法与新生道别。

他先是回到酒吧,郑重的把晶石挂在吧台中央,随后一个人出了城。

他要去看看,小石城所谓的提炼工程,到底是在提炼什么。

……

夜幕降临,浓郁的黑逐渐侵占眼前的世界,一栋栋未完工的建筑在黑暗中肆意伸展,唯有北部的工厂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

夜里的小石城犹如张开巨口的兽,安静的等待着未知的来访者。

王德法绕过城外的守卫,安静的在城中前行,身为四级异化者,即便不是自我系,他的身手也是不错的。

城内并无可见的守卫,仅有的暗哨也离着工厂老远,远处的工厂发出不安的轰鸣,使得周围环境更加压抑。

工厂的大门紧闭,王德法绕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的入口。

整个建筑浑然一体,没有窗户,没有安全通道,甚至通风口都是钢筋混凝土的,与工厂外墙融为一体。

他俯身凑近通风口,一股奇特的味道顺着通风口流出,钻进他的鼻腔。

那是种带着异香的血腥味。

情况有些不对,王德法眯起双眼,无形的精神力缓缓散出,可工厂内似乎有特殊的设计,严重干扰了他的精神感知,使他无法察觉其中的构造。

果然有问题!

王德法自知不能再等,他的瞳孔瞬间变得灰白,无形的精神力在身前汇聚,庞大的压力使通风口慢慢塌陷,道道龟裂在墙体蔓延。

【姓名:王德法】

【异化类别:操控系】

【异化等级:4级】

【能力:精神感知、躯体掌握】

血腥味,更浓了。

借着月光,一排造型诡异的东西映入眼帘,那是类似于培养舱一样的东西,距离王德法最近的舱内有样干瘪的东西,似乎是……人脸。

这哪里是在提炼矿石?

“草!”

王德法暗暗骂了一声。

正当他准备跳进通风口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强横的力量在体内爆开,他喉头一甜,一抹猩红溢出嘴角。

他想发动能力,却被人抓住后脑,一把摔在旁边的墙上。

天旋地转中,只听一道平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议员长,你在干什么?”


王德法被摔得内脏翻涌,他抹掉嘴角的鲜血,挣扎着起身,看着来人道:

“城主大人又在干什么,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我发现,想要杀人灭口?”

“王议员长说笑了。”青年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手,仿佛碰到了什么肮脏之物,“我只是发现有贼人在破坏工厂,出手制止而已,没曾想那贼人竟然是王议员长。”

“我闻到了血腥味,你到底在里面干什么?”王德法懒得和他扯皮了,直截了当的说出问题,却并没有提及自己所见。

说话间他的瞳孔再次变得灰白,精神力在身旁汇聚,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扭曲且粘稠,地上的石块颤动着飘起,缓缓碎裂。

见状,青年有些惊讶,他挑了挑眉毛,语调依旧不紧不慢:“今天杀了两头畸变牛,给工人们改善伙食。”

王德法咧嘴一笑:“你觉得我会相信?”

青年眯起眼睛,声音沉了下去:

“我说,今天杀了两头畸变牛,给工人们改善伙食!”

“你放屁!”

王德法面色一狠,双手猛然向前一推,控制着精神力朝青年砸去。

无形的能量碾过,所经之处地面寸寸碎裂,泥土翻涌,空气被压缩,噼啪作响。

这招是新生教他的,将能量进行一定程度的压缩后释放,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王德借机跑向通风口,他必须要看看,工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年眼底寒意一闪,他伸手抵住飞驰而来的精神力,猛然握拳。

压缩的精神力应力炸裂,震的四周空气一阵扭曲,接着他脚下发力,所在的地面瞬间开裂。

高瘦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出现在王德法面前,一脚踢出!

王德法还没跑出几步,便被从远处的冲来的青年一脚抽中,巨力从左肋传来,他翻滚着飞了出去,接连撞塌了两面矮墙。

“呸~”

王德法吐出憋在胸口的鲜血。

青年神情冷漠,再次冲他奔袭而来,快的几乎看不见动作。

王德法奋力撑起身子,灰色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躯体掌握发动。青年的身子诡异的抽搐了一下,却速度不减,他径直冲到王德法身前,凌空踢出一脚!

“砰”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王德法无奈地笑了一下。

完了……他是5级……

身体再次飞起,又重重摔在地面之上,王德法喷出一口鲜血,丧失了行动能力。

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身体各处传来剧痛。头…肯定是破了,几股鲜血顺着额前流下,模糊了视线,但他已无力抬手清理。

青年不紧不慢的走到王德法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呵呵,4级。王德法,你以为升了4级就能和我叫板了?

你那废物手下昨晚溜了进来,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没杀他,算是给足了你面子,可你自己又来了一趟,你是真觉得我脾气很好吗?”

似是越说越气,青年脸上的肌肉都抽搐起来。

他掐着王德法的脖子拎到面前:

“我记得你手下的废物,还有你店里的几个垃圾,应该也是异化者吧。你难道不知道,巨石城里私下组建异化者组织是要掉脑袋的?

我一再容忍你,可你却一遍遍的挑衅我。

你这种垃圾,就应该回去老老实实的当你的纨绔,而不是在我面前恶心我!”

说完,他如丢垃圾一般将王德法扔在一旁,顺便将擦过手的手帕也扔在了他身上。

王德法瘫倒在地,又咳了几口血出来,他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青年招手,一道身影迅速前来,在他面前躬下身子。

“鬣狗,找几个人把这废物带回去。”

鬣狗开口,声音有些犹豫:“城主大人,我们有暴露的风险,不然直接……”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青年冰冷的眼神扫来:“你在教我做事?”

鬣狗急忙低下头:“属下不敢。”

“整座城都是我的,你觉得我会害怕暴露?”

“你只需要把他送回巨石城,其他的就不用管了。我相信今天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教训,下次他再敢坏我好事,我亲自杀了他!”

“是!”

…………………………………………

繁星褪去,天边泛起青光。

灯火逐渐熄灭,躁动了一夜的A区终于得到了休息。

一辆新能源越野缓缓停在巷子里,开门,浑身血迹的人被扔了出来。

那人“啪叽”一声摔在地上,大概是撞到了伤口,一滩殷红在地面扩散。

他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宛如一条死狗。

“这…老大,不会给摔死了吧……”

“呵呵,死了倒好。”

“可城主不是说,不能杀他……”

“放心,4级没那么容易死,赶紧走吧,免得被人看到……”

车子缓缓开动,无声的离去。

几分钟后,王德法苏醒,他睁开沉重的眼皮,痛苦的哼哼了两声。

疼,钻心的疼!

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每次呼吸都会使情况加剧,头也晕的厉害,两只耳朵嗡嗡作响,反胃的感觉不断传来。

他吐出口中粘稠的血液,突然觉得有些庆幸——还好成功晋升4级,不然这次可能真的会死。

手机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身上值钱的东西也被摸了个干净。

王德法咒骂一句,挣扎着站起身子,捂住断掉的肋骨,踉跄走出巷子。

此时的天还未大亮,街上的人并不多,便车也看不到一辆,好在这里离酒吧不远,不然怕是会冻死在路上。

他尽量选了一条近便的路,喘着粗气,拖着沉重的身子前进。

不管怎么说,这一趟还是有收获的,虽然还不知道那些舱体具体是何用处,但从那张干瘪的脸来看,里面躺着的人……已经死了。

工厂里有多少舱体?又死了多少人?

他不敢再想下去,逐渐加快了步子。

街上的行人渐渐增多,有几个行政厅的官员认出了他,向他投去幸灾乐祸的眼神。

王德法无暇顾及,低头赶路。

等到了酒吧门口,王德法已无力支撑身体,他靠在门板上,费力的敲了几下门。

【咔嚓】

开锁的声音响起,白无迹睡眼惺忪的从门后出现,王德法松了口气,两眼一黑,再次陷入昏迷。

白无迹脸色骤变,他扶住昏倒的王德法,拖着他进了屋子。

不一会儿,暂停营业的牌子被威廉挂了出来。


“这是哪?”

新生对于眼前的场景感到诧异。

他在一片诡异的空间里突兀出现,四周是不断升腾的迷雾,雾气是纯粹到极致的黑色,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心里发慌。

这是…我的梦……

新生思考了片刻,得出了结论。

只是这梦来的奇怪——此前他从未经历过任何梦境。

迷雾翻涌,一个虚幻的人影在眼前凝聚。

“你是谁?”新生问道。

“我既是你。”

人影凝实,露出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这人影只有脸,头部以下依然是浮动的黑色。

“我又是谁?”新生眨眨眼。

“我既是你,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当然也不会知道。”人影说道。

新生:“我为什么会做梦?”

人影:“日有所思,自会夜有所梦。”

人影说话间,翻滚的雾气遮住了视线,等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坐在family的吧台前,四周仍是浓郁的黑雾。

人影虚幻的手拿起一只杯子,杯中不知何时已经装满了火酒。

新生盯住他手中的酒杯:“我明白了,你是我的酒瘾。”

人影明显愣了一下,他疑惑地看着新生:“这么说倒也没错,毕竟酒瘾也是你的一部分……”

他思考了一下,似乎是不太确定,又问了一句:“我平时…思维就这么跳脱吗?”

新生摊了摊手:“你都说了你是我,你不知道吗?”

人影沉默。

新生:“你说我日有所思,那我思的是什么?”

人影:“你已经问过我了。”

“我问了什么?”

“你问我——‘我是谁’。”

新生有些无奈:“这梦做的真是无聊,四周烟雾缭绕,连说话都云里雾里的。”

黑雾再次遮挡住视线,场景变换,新生已经躺在了自己床上。

周围的雾气减淡,人影开始变得虚幻,他张了张嘴,声音仿佛从新生脑中响起:“等你彻底想明白了,就不会再做这样的梦。”

新生冲他摆手:“再见,我要起床了。”

“…………”

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房间,窗外喧闹依旧,新生睁开眼睛,顺手挡住了有些刺眼的阳光。

真是奇怪的梦。

我是谁……

我最近思考过这个问题吗?

没有多想,新生起了床。简单收拾一番后,他走出了院子。

对面的family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新生有些疑惑,他穿过马路,轻敲了几下大门。

无人答应。

他又敲了几下。

耐心的等了一会,依旧没人开门,他只好转回到院子。

距离午饭的时间还早,现在睡个回笼觉也不错,于是在摇晃的躺椅上,新生再次睡去。

这次他没有做梦。

………………………………………………

一家私人酒馆内,法尔与王德法相对而坐,桌子上摆了几盘小菜,两人却都没什么胃口。

王德法头上裹着绷带,胳膊上还固定着夹板;法尔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浓郁的烟雾将两人环绕。

沉默了半晌,法尔缓缓开口:“城卫军是用来守城的,不能随意调遣。”

“德法,停手吧,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你也管不了。”

“我管得了……”

王德法低着头,他的声音不大,也没什么起伏。

“你管不了!”

“管得了……”

法尔有些愤怒,他拍着桌子:“整座城都是他的人,他又是5级,你一个光杆议员长,拿什么管?”

“这次他没杀你,可下次呢?议员们死了多久了,现在有结果吗?你父亲已经死了,我不能再看着你去送死!”

王德法一直低着头,没有回话,法尔急了,他怒道:“你就这么想死?回去好好地开你的酒吧不好吗?”

“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王德法摇头,默默掏出一张叠得方正的纸放在桌上,起身离开座位。

他脚步有些虚浮,声音却是坚定:“如若视而不见,事情发生时,我便是那向行凶者递刀之人。”

法尔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直至那道背影消失,他才回过神。

叹了口气,他打开桌上那折叠工整的纸张,细密的字跃入视线:

【王铁林,男,26岁,失踪于795年6月24日。】

【卢森斯,男,34岁,失踪于年795年6月25日。】

【张开宇,男……】

法尔疲惫的回了家。

王德法临走时说的那句话让他心绪不宁,他无奈的来到阳台,准备抽烟解闷。正当他准备点火时,一双手温柔地从背后环住了他。

来人是法尔的妻子,她搂着他的腰,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背上。

感觉到身后熟悉的温度,法尔收起了嘴里的烟,脸上流露出罕见的温柔:“孩子们都睡了?”

女人笑笑:“睡了,睡得可香呢。”

法尔轻抚一下腰间的双手:“你也去睡吧,我抽完烟就回去。”

“你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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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法回到了新的聚点,这是位于D区的一间硕大仓库,用来暂时安置未来获救的工人。

——如果工人中还有幸存者的话。

玉子三人正坐在仓库的角落,中间的电子火炉烧得正旺,给每个人渡上一层柔和的光。

王德法走到几人跟前坐下,他将手伸向火炉,驱赶着一路积攒的寒意。

白无迹合上了手中的书:“法尔总长怎么说?”

闻言,其余二人也看向王德法。

王德法盯着火炉,用沉默给出答案。

白无迹点点头,不知在思索什么,威廉不屑的嗤笑一声,玉子双手抱腿,将下巴置于膝盖上,不做声响。

见众人如此反应,王德法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他默默叹了口气:“城卫军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况且他还有妻子儿女,他若是有什么不测,她们怎么办?”

没人回应他的话,或许大家对此心知肚明,只是心里有些怨气罢了。

仓库一时静的可怕,唯有寒风在外面呼啸。

不知过了多久,王德法自嘲的问道:“你们跟着我这个老板,最后连命可能都要搭进去,不后悔吗?”

白无迹看着他,突然笑了,紧接着玉子和威廉也笑了。

玉子:“若是没有你,我们早就死了,有什么好后悔的?”

威廉挠挠头:“我倒是觉得跟对了人。”

白无迹:“总有人要去做这件事情,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呢?”

王德法看着他们,思绪飘回了多年之前的夏天。

——少年浑身沾满鲜血,地上躺着一头刚刚死去的畸变种。

“你身上有好多血啊……”

“王德法,你没事吧……”

“好厉害,你刚刚……异化了?”

面对身后的询问,少年偷偷遮住了身上的伤口,豪气的笑道:“没事,我将来可是要干大事的人,区区畸变种算得了什么?”

“那以后你就是我们的老大了。”

“对对对,你来当老大。”

“嗯嗯。”

……

如今少年们早已长大,口中的老大也换成了如今的老板。

王德法不禁露出怀念的笑容:“好,那我们就去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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