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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离庙堂有多远

山谷吹风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这是一部贴近宋代真实的历史武侠小说。北宋末年,“宜春山庄”司马展惨遭横死,其独子司马举幸存,为报父仇,司马举苦练武功,游走于江湖,历经磨难,执意追寻凶手,此时北宋朝廷正值“靖康之变”,赵构既而建立南宋,汉民族全力抵抗外族侵略,司马举一心复仇,可家仇和国恨如何能截然分开?司马举追凶过程中,逐渐抛开私仇,投入到抗击金军的洪流之中去。本书通过描写司马举跌宕起伏的江湖经历,才知江湖和庙堂距离并不遥远!国家遭难,虽处江湖之远,难离庙堂之忧;居庙堂之高,更忧天下之民!

主角:司马举,岳飞   更新:2023-03-13 06: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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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司马举,岳飞的其他类型小说《江湖离庙堂有多远》,由网络作家“山谷吹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是一部贴近宋代真实的历史武侠小说。北宋末年,“宜春山庄”司马展惨遭横死,其独子司马举幸存,为报父仇,司马举苦练武功,游走于江湖,历经磨难,执意追寻凶手,此时北宋朝廷正值“靖康之变”,赵构既而建立南宋,汉民族全力抵抗外族侵略,司马举一心复仇,可家仇和国恨如何能截然分开?司马举追凶过程中,逐渐抛开私仇,投入到抗击金军的洪流之中去。本书通过描写司马举跌宕起伏的江湖经历,才知江湖和庙堂距离并不遥远!国家遭难,虽处江湖之远,难离庙堂之忧;居庙堂之高,更忧天下之民!

《江湖离庙堂有多远》精彩片段

秀水绕袁山,袁山耸云端。沿秀水北岸,一条宽阔大道蜿蜒盘旋上袁山,远远驻观,宛如一条黄练缠绕袁山底盘,缓缓隐入崇山峻岭之中。大道尽头,却是连绵不绝的房屋、楼宇,盘踞袁山东南山窝,此乃驰名江湖的江南“宜春山庄”。

一位黄脸汉,一匹黄骠马,纵驰大道,蹄声得得,尘土飞扬,黄骠马丝毫未觉上坡路,四蹄腾空,奔驰如飞,真是马健人强。蓦地,黄脸汉子紧勒缰绳,黄骠马“嘶”的一声长鸣,马头上扬,前腿直立起来,两只铁蹄堪堪从面前两位如雕塑一般站立在大路中央、各自抱着长剑的黑衣人脸前划过,饶是黄脸汉子武功了得,也险些摔下马来。

黄脸汉子一提马缰,黄骠马后退几步,黄脸汉子大怒喝问道:“尔等何人?”

左边黑衣人漠然答道:“此乃袁山!”

黄脸汉子闻他答非所问,愈加大怒,双腿一夹,黄骠马扬起铁蹄,踏空而下!直欲将两人碾为肉饼。

左右黑衣人见来者不善,倏地分开,长剑出鞘,一左一右,掠向黄骠马两侧,平削黄脸汉子两腿,黄脸汉子大骇,纵马向前已然不及,只得腾身而起,一个鹞子翻身后掠,稳稳站在大道中央,黄骠马业已纵驰丈许。

黄脸汉子经此一吓,心脏兀自“砰砰”跳得凌乱。定睛看时,黑衣人又如木雕一般回到了原地,依然一左一右歪着头、抱着剑,却如没事发生一般。

黄脸汉子惊魂甫定,色厉内荏地厉声道:“爷乃朝廷信使,尔等竟敢对爷动粗?”

左边黑衣人依然道:“此乃袁山!”

黄脸汉子见他们牛唇不对马嘴,气得七窍生烟,喝问:“我不晓此是袁山?袁山恁地?”

右边黑衣人慢腾腾地回答道:“袁山无朝廷,唯有江湖!”

黄脸汉子总算醒悟,在袁山就得行江湖规矩,人家不吃朝廷官场这一套!想动武硬闯那是万万没有把握的,伸长脖子瞅了瞅黑衣人身后低头吃草的黄骠马,只得忍气吞声抱拳拱手说道:“在下黑鲛帮马政,奉童相公之命,上山拜见司马庄主!”

两黑衣人转头,略略对望了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似乎是赞许马政的乖巧、上道。其中一人手一挥,一只信鸽“哗”地一声扑向湛蓝天空。两人瞬然飞开,各自立于大路两旁大树下,无疑是让路的意思。马政飞身上马,再向山内狂奔。

马政放缰纵马,却见大路两旁树木渐少,岩石增多,奔不到五里,又见三位黑衣人,仿佛从地里冒出来,齐刷刷的挡在路中间。

马政再不敢造次,连忙下马,抱拳拱手,如法炮制,自报家门,三人略一点头,让开大路。山势越来越陡峭,两边岩石也越来越高险,黄骠马已不能放开四蹄自由奔驰了,只能缓步向前。

又是五里路,四位黑衣人,同样歪头、抱剑,一语不发。马政不敢怠慢,再次下马自报家门,黑衣人闪开让道,一切照旧。马政过了第三道哨卡,看看两边山势,不由感慨,何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此之谓也!”

再走了五里许,地势陡然平坦,两边茂林修竹,梅花朵朵,暗香扑鼻,马鸣不禁暗叹“真世外桃源”!

一面巨大牌坊映入马政眼帘,上面四个黑漆大字“宜春山庄”。一位高瘦中年汉子领着四位庄丁,站于牌坊下面,马政寻思,江湖闻名遐迩的梅花剑派总舵到了。

“马将军,在下田隆,宜春山庄总管家,在此恭候多时,有失远迎,敬请马将军见谅!”高瘦汉子见马政近前,快步出来,拱手朗声叫道。

马政未料到“宜春山庄”庄主司马展未亲自出来迎接,心中添了几分不快,本欲出言讥讽两句,可念及出发前,“媪相”童贯给自己布置任务时,再三交代,对司马庄主务必尊重,以礼相待,切不可倚仗朝廷力量,擅作威福。何况此行事关机密,万不敢生出事端,因而强忍一口气,吞了一口口水,敏捷地跳下马来,拱手回礼,满脸堆笑道:“久闻田总管大名,今日一见,让马某荣幸之至!马某奉相公之命,特来拜会司马庄主,有劳田总管引见!”

田隆眉毛一轩,右手利落地一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口里朗声道:“马将军,客气了,庄主在主事厅迎候,有请!”

田隆说完,扬扬手,四位庄丁会意,飞身上马。田隆候马政重新上马,亦轻轻一跃,落于离他丈许的青鬃马银鞍,犹如腾云驾雾一般,看得马政暗自赞叹不已。

六人沿着梅花朵朵的庄道,按辔缓行,径入“宜春山庄”。


主事厅属“宜春山庄”的议事大厅,富丽堂皇有如宫殿。司马展端坐主位,闭目凝神,意沉丹田,周转吐纳,他已多年养成习惯,独坐时便运气练功,时间安排上可谓见缝插针。因他师傅曾经语重心长地告诫过:“我们'正一派',功力体现就在于内力,内力如何得来?除了天赋之外,唯有依靠练气!如何练气,按我们的'正一心法'正确练习,更尤为重要的是勤加练习,时刻必争!多一个时辰,自然多一份功力!”

师傅的金玉良言,时刻铭刻在司马展心头,司马展虽自认练武天赋过人,亦丝毫不敢懈怠,但遇有空暇机会,必然凝神练习。

司马展吐纳习练时,头脑一进入空明,周边近五十丈之动静,都萦绕于耳边。约莫半个时辰后,耳内传来田隆与马政等人的谈话声、脚步声。由远而近,逐渐清晰。

司马展缓缓睁开眼,田隆、马政恰从主事厅大门跨步进来。司马展徐徐站起,马政,田隆快步向前,施礼上茶毕,司马展请马政在客位坐下,田隆侍立于司马展身后一侧。

司马展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马政,温言说道:“听闻马将军随童相公在浙江征战,怎么有空闲光临寒舍?”

马政躬身回道:“末将领相公之命,向司马庄主送一封信函!”言毕,马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身边女婢,女婢恭敬呈于司马展。司马展显然有些意外,略一迟疑,接过信函,随手拆开 ,低头仔细观看。

马政见司马展静心读信,信手端起座旁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注目仔细打量司马展。司马展头戴道冠,身着黑道袍,年近不惑,却长髯覆颈,头发胡须乌黑发亮,满脸庄重,眼露精光,不怒自威!

司马展见童贯的信字数不多,毕竟是当今皇上面前第一红人的书信,他岂敢大意对待?司马展展开信后逐字逐句仔细阅读。信略云:

“贯启:自与恩公杭州一别,已二十年矣!期间东奔西走,忙于国事,未曾报万一,甚为抱憾!近受陛下厚恩,委以兵戎重机。闻司马公虎踞袁山,欲劳恩公大驾,事涉机密,文不及达,故遣军前干当公事马政口传,凡百望施以援手。不宣。贯手启上。”

司马展看完,更加满脸疑惑,不禁问道:“童相公乃朝廷重臣,手握重兵,某乃一乡村野夫,恁地相帮于相公!”

马政忙道:“恩相所求指之事,非司马庄主不可!那是…”马政正想说,又左右望望田隆及侍立左右的仆人、女婢。

司马展会意,向田隆挥挥手,田隆默契地领着其他庄丁、仆人、女婢等退出,并回身带好大门。马政见主事厅唯有司马展及自己,犹自低声道:“司马庄主应该知晓,去年十月,睦洲贼方腊在帮源叛乱,自号伪“圣公”,建伪年号“永乐”及伪政权,设置伪官吏,并获多地响应,东南震动。去年十一月攻占青溪,十二月攻占睦、歙二州。南面攻克衢州,杀死郡守彭汝方;北面攻新城、桐庐、富阳各县,进逼杭州。杭州郡守弃城逃走,贼党占领了杭州,杀害制置使陈建、廉访使赵约,放火烧城六天,死者不计其数。凡被抓之官吏,都遭割肉断肢,或取其肺肠,或熬成膏油,或乱箭穿身,各种酷刑不胜枚举,朝廷骇然。鉴于地方各级官吏难以抵挡,故命恩相为宣抚制置使,统兵十五万,前往东南弹压。”马政条理分明,叙述简短,一口气说完,颇感口干舌燥,又端杯呷了一口茶水。

“相公据西北十年,娴于征战,何故需要草民?”司马展越听越糊涂。

马政双手一拱,又接口说道:“庄主莫急,还有后话!”

马政定定神,接着道:“本来,恩相对这等乌合之众,尚不屑一顾,可方腊座下,有一位伪丞相,名曰方七佛,此人武功卓绝,常人难以抵御,方七佛如若获悉恩相主帅营帐,潜出杭州城,夜袭营帐,何人可以抵挡?岂非…”马政说到此处,突然意识到自己僭越了,说得过头了,忙又低头呷茶!

至此司马展总算听明白了,童贯是怕方七佛独闯军营,将自己给宰了,如果还未开仗,主帅先亡,这仗如何打下去?故而童贯想召自己给他做保镖!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司马展抬头望着主事厅大门,怔怔出神,思绪一下飞到了二十年前的杭州城。


司马展天生异骨,自幼习武,虽一直未得名师指点,到十五六岁时,本县已难有敌手。司马展并不满足于此,十七岁,司马展投离家乡不太遥远的龙虎山,欲拜龙虎山“正一派”第二十九代张天师为师,未料此时二十九代张天师一直因年老闭关,司马展等不及,便下山游历江湖。

几年时间,司马展走南闯北,拳打脚踢,行侠仗义,挨了不少打,也揍了不少人,真正是在实战中成长,惜乎纯属杂牌路子。司马展兀自不以为意,甚至尚有些沾沾自喜,自谓多次比武中,胜多败少,自己天赋异禀,自成一家。

弱冠之年,司马展游历到杭州,一日,司马展在拳馆砸场子回客栈,疲惫不堪,倒头便睡。午夜时分,司马展猝然被一阵轻微争吵声惊醒,司马展侧耳细听,原来隔壁客房有两人,对该不该杀人,意见不统一,发生争执,一人坚持只抢货,不杀人;一人却要杜绝后患,斩草除根,货要抢,人要杀!显然是两个江洋大盗,妄图杀人越货,两人也许害怕隔墙有耳,稍微争执了几句后,一人低声妥协,说见机行事。熟料,墙外之耳早已听得真切。司马展虽不知道两贼欲抢何物、杀何人,但一团怒火在胸中升腾,且不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精神,仅凭他二十岁血气方刚的年纪,四处打杀的性格,正是惹事的“祖宗”、挑祸的“太岁”,他焉能袖手旁观?

司马展愈加屏气凝神,静听隔壁动静。隔壁已然阒然无声。平明时分,天已微亮,司马展闻隔壁陆续响起吹灯声、下床脚步声、开门声、关门声。司马展即腾身起床,绰起床头宝剑,从窗户口跃出,轻轻尾随于两人之后。

司马展在后,远远望见前面两人努力向城东飞奔,却明显步履沉重,心中不禁暗笑,这等身手,安敢公然拦路抢劫,岂不是嫌自己命长?约莫半个时辰后,两人出了城,又走了半个时辰,天已经大亮,路上行人骤然多起来,司马展隐藏在路人中间,反而觉得能从容跟随。

前两人一高一矮,鬼鬼祟祟,走至城东荒山破庙前,其中高个子口中一声唿哨,忽然从庙里窜出二十多位手持刀剑的喽啰。司马展这才了然,本来他亦怀疑,就他们两人本身的力量,绝未具备打家劫舍营生的底子,加这些喽啰,总算有些模样罢!

一众人聚在破庙门口,交头接耳后,又零零落落散开了,似乎无下一步行动谋划,教远远跟随在后的司马展瞧得莫名其妙,不知这一伙乌合之众唱的是哪一出戏?

司马展正在纳闷之时,又见一个小喽啰远远从小道上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奔到矮个子前,低声嘀咕了几句,矮个子扬了扬手,一伙喽啰复又聚在一起,不知矮个子说了一句什么,众人齐声说“好”,随即将兵刃藏在身上,三三两两分开,掉头飞快地往南走。

一群人陆陆续续来到杭州大运河码头。杭州码头乃京杭大运河的端点,占据富饶的江南地区。可北宋末年,杭州码头尚不繁忙,南宋建立定都杭州之后,杭州码头始才慢慢兴起。

杭州向北经京杭大运河北运的,主要有粮食、军队,固然也有部分客运。此刻的杭州码头,停靠着几艘客商船,一位衣着华丽的官员,正指挥着船夫往一艘客船搬运物品。其他亦有几艘客船、商船、货船散落在码头,各自在等候自己的主顾。

一群人到达码头,高个子迅速租了一艘客船,这伙人麻利地上船。一拥进了船舱,甲板上唯留下两个喽啰,履行盯梢职责,睁着贼眼四处张望,客船却未马上开拨。

至此,司马展终于全明白了,敢情两个大盗做了两手准备,一是陆路,一是河运。并分路派出了眼线双边打探,获悉目标走河运,才一蜂窝儿赶来租船。先前小觑他们的想法,悄然放下。故而他们的目标,十之八九即是那位正在装船的官员了。

司马展寻思,既来之,则安之,索性看个究竟,若有必要,出手相救亦是理所当然。念及此,司马展也快速租了一艘快船。

果然,那官员上船起锚后不久,这伙贼人租赁的客船亦徐徐起锚向北,远远尾随在后。司马展也急忙命快船船老大开船。

大体行了二十里,贼人的客船显然在加速追赶前船。此刻河运之上,南来北往的船只虽少了一些,却也间或另有船只杨帆而过,司马展心中狐疑,莫非贼人敢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劫?司马展边想边督促快船加速,跟上客船。


大致一柱香功夫,贼人租赁客船已然接近官员所乘客船,一伙喽啰都拥在甲板上,个个刀剑在手,凶神恶煞地高喊:“停船,停船!”

客船上官员见状,情知不妙,命船老大努力加速,无奈贼人客船从右靠近,一喽啰手提附铁钩的绳索,甩在对方官员客船甲板上,几位喽啰随即拉住绳索,两船终于慢慢靠拢在一起,高个子又是一声唿哨,二十几个喽啰如猴子一样跃到对方船上甲板。

那官员似乎有些功夫,提剑率四员手下挡在甲板前头,双方顿时厮杀在一起。而一高一矮两头领,却在船尾袖手旁观。今日这趟买卖,他们是吃定了!

俄而,官员五人便渐渐不支,他们虽同心协力,砍翻了三四位喽啰,毕竟寡不敌众,除去那官员,其他四人也挂了彩头,并且逐步被逼退到船舱门口了。

司马展所坐快船尚在后面十余丈,司马展要船老大靠近两船,船老大大叫道:“客官,你疯了?这种场面,别人躲还来不及,你还想往前,看热闹也不是这个看法啊?”

司马展一直抬头盯着前方,随口说道:“你不要管,尽管靠近!”

船老大拒绝道:“远远看看热闹还行,看一会就走。过去凑热闹,老汉我可不敢,客官你要去,自己游过去!”

司马展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抛给船老大,说道:“全给你,靠近客船后,我上去了,你就自己走!”

船老大不敢相信地问:“是真的吗?”

司马展懒得再跟他废话,挥了挥手中长剑,说道:“不信,你问它!”

船老大无法,只得摇橹过去。快船靠拢客船时,司马展才发现,快船比客船矮了六七尺,司马展要船老大抓紧船橹,突然腾身,右脚蹬在船橹摇把之上,身体上纵,已然稳稳地站在了官员客船甲板上。

甲板上的形势已是另一番境况,随员四人业已被杀,只有那官员披头散发,手中长剑早不见踪影,满身血污,犹自朗声高骂:“司空汹、司空涌,你们好大胆!不知道我是谁吗?”

两位盗贼本事不大,胆量端的不小,竟敢在官员面前自报了名号。

矮个子司空汹哈哈大笑道:“童大人,我如何不知你是谁,你来我们杭州,搜刮那么多民脂民膏,我们此举正是替天行道!”

司空汹话音刚落,“砰”地一声,一个大活人从天而降,落在自己身边不远,客船上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司空汹看清这位神秘之客,不过是位乳臭未干的小伙子,不由大怒,厉声喝道:“你是何人?从何处来?”

司马展落下甲板时,刚好听到司空汹说话的尾巴—“替天行道”,闻司空汹气势汹汹,少年童心大发,随口答道:“你问我是谁?我来替天行道!自然从天上来!”

几位喽啰听司马展说得滑稽,正欲放声大笑,却见司空汹气得暴跳如雷,兀自掩口强忍。

司空汹更不打话,手中四环大刀,兜头向司马展狠狠剁下,欲将其一劈两半,解却心头之火。司马展身子一扭,轻巧闪过,司空汹不待自己招式用老,大刀横扫,猛然感觉不对劲,脖子冰凉,低头一看,魂飞魄散,原来司马展的长剑,不知何时、亦不知从何地,寒森森地正架在自己脖子上,自己如再逞强,恐怕吃饭的家伙就要滚落在甲板上被他当球踢了。司空汹心一紧,手便一松,四环大刀“咣当”跌在甲板上。

司马展左手拍拍司空汹肩膀,夸奖道:“不错,很懂事,再乖一次何如?教他们都退回到你们客船上去?”

司空汹喉咙一滞,万般无奈地望着弟弟司空涌,司空涌见对方一招就制服武功最高的哥哥,知道反抗也是徒劳,垂头丧气地挥挥手,一帮喽啰各自捡起自己的兵刃,陆续跳过租来客船,司马展见司空兄弟还算老实,也不想开杀戒,将司空汹押至船舷边,喝一声:“好自为之!”一脚将他踢过船去,贼船缓缓离开后,司马展才转身细看那官员。

那人四十多岁年纪,体貌魁梧,脸色黧黑,腮下生有几茎胡须,皮骨坚硬似铁,虽经过一番打斗,失利后装束显得狼狈,但气度不凡,神情镇定自若。

司马展转过身来时,那人已然完全恢复正常神色,快步走至司马展面前,单腿屈膝,双手抱拳,拱手说道:“鄙人童贯,谢恩公救命之恩!”声音尖细,带着女声。司马展听得眉头一皱。心道:这么一个魁梧汉子,怎么扭扭捏捏学女人说话?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童贯似乎洞悉司马展的心思,马上补充说道:“恩公对鄙人有救命大恩,鄙人也不瞒恩公,鄙人是皇宫的内侍!”


司马展一听童贯自报家门,不禁哑然失笑。本以为对方是位正常官员,没料到竟是位太监。近几年游走江湖,对世事多少略有历练。传言,皇宫里的太监,可没几个好玩意。司马展即欲抽身走人,然自己租的快船早已逃之夭夭。而童贯似乎异常热情,对司马展照顾周到,极力吹捧。什么年轻有为,英姿挺拔、武功了得,万分敬佩,高山仰止,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因那童贯在皇宫,做的就是服侍人的勾当,溜须拍马为其基本功夫、吹捧人为其吃饭看家本领。

童贯一套拍马屁的组合拳打下来,司马展年轻气盛,以前何曾受过别人如此大方地赠送“高帽子”?顿时一身飘飘然,手脚发软,拔不开腿,觉得童贯亦亲近了几分。

童贯在船舱里又安排好酒好菜,又命两名颇有姿色的女婢细心伺候,司马展浑身舒泰,哪里还会再提半个“走”字?

两人在船舱推杯交盏,你来我往,边吃边谈。司马展在船上一呆就是两天,直到建康才下船。双方经过两日密切接触,都于对方有较深的了解。船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酒醉之余,什么家事、私事、隐事,俱兜了个底朝天。

原来,此次童贯赴杭州,乃受徽宗皇帝的爱妃郑贵妃所托,办私事来了。

郑贵妃本来是当朝向太后在慈德宫的“押班”侍女,徽宗赵佶做端王时,每天朝见向太后,向太后命郑氏服侍赵佶,郑氏既美丽又聪慧,懂礼法、会说话,最为紧要的,郑氏喜欢看书,可以说是秀外慧中,愈加教赵佶喜欢不尽。

郑氏本来在皇太后身边,无缘被皇帝亲近,少女心境难免惆怅,如今有机会接近亲王,总比没男人强百倍,故而拿出浑身解数,曲意奉承、无微不至,弄得赵佶心情畅快异常。

赵佶即位为皇帝后,向太后成人之美,将郑氏赏赐给赵佶,赵佶喜不自胜,一腔热情全扑在郑氏身上。而相貌平平的正宫皇后王氏,被赵佶抛之脑后。相比之下,温柔艳丽,能读书写字的郑氏,自然更得赵佶欢心,赵佶才华横溢,经常有情诗艳曲赏赐郑氏,这些作品传到宫外,人们争相吟唱,郑氏愈加得意。赵佶皇帝做三年,即火速晋封郑氏为贵妃。而郑氏的野心并不在于“贵妃”之号,她的眼睛紧紧盯着皇后宝座呢。

虽然郑贵妃各项条件皆优于王皇后,但郑贵妃有一个诺大的短板,而这个短板是致命性的,即郑贵妃没有生育皇子。赵佶是两宋十八位皇帝中生育能力最强者,前后生育皇子三十一位,尚不包括公主及被金国俘虏后在北方生的孩子。当然这是后话,郑贵妃当然不可能有先知先觉,可赵佶刚二十岁,就有三个儿子了,充分证明赵佶身体很棒,加上赵佶几乎夜夜专宠于她,她没生儿子,只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了。

郑贵妃打听来打听去,闻说杭州天竺山的天竺寺异常灵验,于是另辟蹊径,命内侍供奉官童贯暗中代替自己到天竺寺求子。这便是童贯来杭州的原因了。

童贯此行,实为郑贵妃办私事,自然不敢大张旗鼓,因此仅带四位小黄门及几位仆人、女婢,官船也不敢用,只敢临时租客船。应该说行动很隐秘了。

可童贯一行人来寺庙求子,又有什么珍宝值得司空汹涌兄弟抢劫的呢?酒酣之时,司马展难免有此一问。

童贯听了司马展的发问,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端起手中酒杯,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干净净,而后接着介绍说道:“我到杭州,谁都没有惊动,径直偷偷上天竺山,在天竺寺烧香拜佛后,便计划打道回府。谁知,那日下山,刚走到山脚下,路旁插着一杆锦旗,上面八个大字'杭州洞霄宫提举蔡',旗下站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官员,见我之后,拦在我的马前抱拳躬身道:'蔡京在此恭候供奉官多时了!'这位蔡京,我在京城是见过的,他以前是朝廷翰林学士承旨,专门替官家———哦,就是当今皇上起草重要诏书的。”

“那蔡京本是朝廷重臣,为什么来杭州提举洞霄宫呢,此中又有说法了!”童贯说到这里,夹了一筷子菜伸到嘴里,“咕噜咕噜”边嚼边乜了一眼听得津津有味的司马展,接着慢条斯理地说道:“洞霄宫是什么地方?说到底就是道观,我朝大臣遭贬斥,一般就给他们挂'提举某某道观''提举某某宫',这仅是一个荣誉,说难听点,什么提举,乃一位道士头子罢了。”童贯顿了一下,又欲喝酒夹菜,司马展虽然闯荡江湖三四年,但接触的都是流民乞丐、贩夫走卒、平民百姓、江湖大盗,几时听过这等宫廷秘史、朝廷内幕?见童贯似乎又在卖关子,急得几乎要站起身来!


童贯见司马展一副急切切、眼巴巴的神情,眼中得意之色又是一闪,一笑后接着说道:“去年十月,官家命中使……”

“中使是什么人?”司马展突然插话问道。

“中使就是在下同类人,也就是宦官”童贯微微一笑接着道,“官家命中使宣翰林学士承旨蔡京到翰林院起草制书,拟拜韩忠彦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知道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是什么官?”童贯意识到司马展对朝廷职称两眼一抹黑,突然问司马展,司马展茫然的摇了摇头。

“就是当朝宰相!宰相的任命书叫'制书',可不叫'诏书'!”童贯又卖弄说道,“官家教韩忠彦做宰相,教蔡京起草制书,蔡京这小子,心里却有个小算盘,他想打听官家的真实想法,除了任命韩忠彦为宰相之外,是否还会任命曾布为宰相,曾布是谁,他可是蔡京的死对头,蔡京担心着这事儿呢!于是,蔡京写制书前,乘机问官家:'制词是起草任命一位宰相,还是分别任命两位宰相?'官家哪里料到蔡京心里还藏着掖着小九九,随口答道:'专任一相。'蔡京听了,心里乐开了花,制书起草完毕,蔡京出翰林院,难掩心中喜悦,偷偷对自己的心腹透露说:'曾布做不了宰相啦!'你看,这蔡京口风多不牢靠?官家很快知道蔡京公开泄密,一怒之下,着即下诏,贬蔡京为江宁知府。蔡京乐极生悲,在京城拖延着不去江宁府上任,更引起他的对头曾布等人的憎恶。曾布怂恿朝廷言官轮番上阵弹劾蔡京,官家索性连蔡京的地方官职也剥夺了,仅命他担任一个'提举洞霄宫',让他居杭州。所以,蔡京就来了杭州。”童贯“巴拉巴拉”地一口气说完,司马展大致清楚了蔡京被贬杭州的来龙去脉。

接着童贯又讲了蔡京和他交往的经过。至于蔡京的巴结童贯的动机和目的,童贯自然不好意思明说。

原来,蔡京贬在杭州做“道士头子”,内心一直很不甘心,时时刻刻想着翻盘,一双贼眼平时密切注意朝廷动向。在京城埋伏了多条眼线,通过在京师的眼线,蔡京远在杭州,对京师的动向可谓了如指掌。

这日,京城眼线又向蔡京通报,内侍供奉官童贯来杭州代郑贵妃求子,蔡京获悉后,立即感觉,此乃天赐良机,便亲自守在天竺山脚下,目的就是交结童贯,此后十多天,蔡京日日夜夜陪着童贯,招待童贯如对待亲爹一般。

童贯回京时,蔡京又赠送了童贯很多金银财宝。蔡京送童贯重礼,童贯又没有官兵护送,这个消息被江浙大盗司空汹涌兄弟手下获悉,因此司空兄弟处心积虑想将它劫下,发笔横财,熟料被司马展横插一竿子。童贯这才得以保住这些奇珍异宝。

蔡京除了送金银钱财给童贯外,更主要的是,将平时收集的珍奇书画一股脑儿全交给童贯,请他转交皇帝赵佶,这徽宗皇帝赵佶,除了最是爱好女人,再就是爱好鉴赏、收藏珍品书画这口了!童贯回京后,将这些宝贝交给赵佶,赵佶果然眉开眼笑,乐不可支,童贯少不了替蔡京美言,由于这些宝贝的巨大作用,加上童贯的美言提醒,蔡京前后在杭州呆了不到一年,重新回到朝廷担任翰林学士承旨,不久便登上了人臣的权力顶峰,做了宰相,此后一直担任宰相近二十年,而童贯也因为蔡京上位,得以依靠蔡京的帮助,成了北宋宦官第一人,朝廷因此称蔡京为“公相”,童贯为“媪相”。媪者,老妇也。两人狼狈为奸,将北宋朝庭送进了坟墓,这些自然是题外话。


再说马政坐于“宜春山庄”主事厅,见司马展看了信函和听了自己转告之后,怔怔出神,半晌没有话语,不知司马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忍不住问道:“司马庄主,我们何时动身呀?”

“啊?”司马展一听,心头一震,猛然从追忆中回过神来。

马政重复问了一句,司马展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童贯这二十年的所作所为,可说举国皆知,他凭借当今皇帝的恩宠,权势熏天,门庭若市,众多朝廷大臣俱出自他门下,家中小厮、仆人出外做官的竟达数百人。他极尽邪恶,招致祸乱,天下遭殃,即使把他剁成肉酱也不能抵偿他的罪责,天下百姓甚至做了歌谣:“打了桶(童贯),泼了菜(蔡京),便是人间好世界!”

童贯从一位小小的内侍供奉官,不到二十年,摇身一变,成了祸国妖民的奸贼,司马展对以前救他已是后悔不迭,如何肯再去保护他?可童贯现在手握重兵,权势比肩宰相,如今主动派人前来招揽自己,假若自己回复不当,轻者此后在袁山难以安身,重者定是家破人亡!

司马展念及于此,感觉好生为难!踌躇着难以作答。正当此时,田隆推门而进道:“庄主,为马将军接风洗尘的酒席安排妥当了。”

“好!”司马展如释重负,立起身来,后。洪亮地对马政道:“马将军,先吃饭,事情慢慢再谈!”马政无奈,只得随司马展起身出门。

酒席上,两人当然不便谈论这些机密要事,司马展一再暗示田隆敬酒。

马政不胜酒力之余,开始大吹法螺:“想当年,恩相第一次监军出征西北,正好宫中起火,当今道君皇帝认为不吉利,派人快马加鞭送信给恩相,诏命恩相暂缓出兵,恩相接到诏书看完后,面不改色,一言不发,将诏书慢慢叠起,塞入马靴中,此时大军正整装待发,主将王厚听皇上下诏书,问恩相有何事?恩相不动声色地回答,官家教我们尽快成功,结果,我们官军一战就收复了湟州,消息传到朝廷,道君皇帝大喜,着即晋封恩相为襄州观察使,这可是恩相第一次用兵啊!你们看看此份胆量,此份魄力!啧啧、啧啧!”

马政边说边啧啧称奇,司马展问道:“听说马将军还受童相委派,和朝廷大臣赵良嗣渡海去了北方酋虏国,要联络他们一起攻打契丹人?”

“可不正是?”马政愈加来了精神,“酋虏国号叫什么大金国,国人都是什么女真人,一直被契丹人欺负着,龟缩在遥远的北方,叫什么…什么黑龙江流域,那些女真人有一位了不得的领袖人物,姓完颜,叫什么…什么完颜阿骨打,他逐步统一了他们女真人各个部落,在什么…什么会宁府建立了大金国。大金国建立后,就想找契丹人报仇啊!但凭他们实力,还打不过契丹人,于是想到了咱们大宋。前两年,大金国派了一个叫什么…什么高药师的人,来咱们大宋联络,想和咱们们大宋联手,他们从北,教咱们从南,共同夹攻契丹人。咱们大宋虽和契丹人在澶渊签订了什么…什么友好和约,但那是被迫的啊!每年还送银子给他们,这是什么友好条约?他契丹人怎么不拿银子给咱们?他们契丹人还占着咱们大宋的幽云十六州呢!因此,道君皇帝颇高兴,诏命恩相选派人手和高药师去大金国。这大金国天高地远,中间还隔着契丹人呢,只能航海走水路,海运哪有那么好走的?哪有那么好走?……”

“马将军,先喝酒,吃菜。”田隆见马政左说右说不切入正题,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哦,好,恩相第一次招募的人手和高药师一同航海去大金国,不料在半途葬身海鱼了,高药师又回到了咱们大宋。道君皇帝命恩相再选派得力干将,恩相找着了马某。不是马某夸海口,马某其他本事稀松平常,航海技术尚马马虎虎!马某和高药师航海到大金国,真见到了他们的皇帝完颜阿骨打。完颜阿骨打同意联手,教咱们大宋也出兵,而且派人跟马某一起回大宋,双方来来往往两三次,双方谈得…谈得得差不多了,我们恩相将也点好了将,汇集了兵,就等着道君皇帝一声令下呢?谁知浙江出了方腊这档子事,道君皇帝便命恩相率兵来平定方腊,马某、马某也就随恩相来、来、来江南了!”说到此,马政的舌头开始打结。

“原来如此!”司马展望着田隆,喃喃地说了一句。

马政滔滔不绝,说完这一通,已经酒上头、药迷心,嘴里嘟嘟囔囔听不清说什么了。

“田隆,安排人扶马将军去休息罢!然后教道坚、道忠一起叫至书房来。”司马展起身,对田隆轻声说完,信步去书房。


半柱香功夫,田隆带着两位年约二十岁的后生急促迈进司马展书房。

“坐下来说。”司马展坐在书桌旁,随意招呼三人道。

待三人坐定,司马展将马政进山庄的来意简述了一遍,横扫了一眼三人,面向三人问道:“你们说说,此事去得、去不得?”

三人听完,面面相觑,此事体大,大家都未有心理准备,司马展骤然提出,三人都深感突然,不好作答。

“大家不要急回答,先仔细考虑考虑!”司马展温言道。

“师父,此事当去,我们虽身在江湖,可万万得罪不起朝廷!”沉默一阵后,清秀的大弟子王道坚首先表态说道。

“不去,不去,他们打他们的仗,我们练我们的武,两不相干,为何要师父去保护他,师父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有这样对待恩人的?忘恩负义,不去!”粗壮的简道忠接着叫道。

“你怎么看、田隆?”司马展面向田隆,问道。

田隆沉吟了一下,徐徐说分析道:“按理,朝廷宰相召唤,当然要去,也必须得去。可这童贯名声狼藉,庄主…”

“我说过多次了,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莫要叫我庄主,叫大哥!”司马展右手一抬,庄重地说道。

“是,大哥!大哥如若去保护童贯,岂非助纣为虐?彼时传扬出去,大哥如何在江湖上立足?从这方面讲,自然去不得!可那童贯权势滔天,他主动邀大哥,自是认为高看大哥一眼,假若大哥不买他的帐,以他的能力自然可以请到其他人保护,以童贯的为人,大哥与他的梁子可就结下了。从这个方面来讲,又必须得去…”

“田叔,你一会儿说去,一会儿说不去,翻来覆去等于没说啊!”简道忠插嘴道。

“道忠,对你告诫了多次,做事、说话不要急躁,急躁成不了大事的,也练不好武功,你这个缺点该改改了!”司马展满脸愠色地说道。

“是,师父。”简道忠忙躬身回答。

“田隆,你接着说。”

“大哥无须去,我们又必须得去!看似有冲突,其实两者并不矛盾,小弟觉得,大哥可不必亲自去,但我们山庄可派其他人去?”

“你是说我们山庄派个人去?”司马展眼前一亮,赞许地看着田隆。

“大哥并没亲自去,于自己名誉不受损,听说那方七佛有些功夫,但还达不到独闯军营来去自如的程度,我们派个人去走走形式,实际应该见不到方七佛的面,童贯自然无性命之忧。如此一来,便完成了童贯交代的任务,童贯也怪罪不下来,两不相害。”

“办法是个好办法!可谁愿意去啊?”

“小弟我愿意。”田隆慷慨说道!

“你愿意?”司马展一惊,问道。

“为大哥,小弟愿赴汤蹈火,何况只是保护一阉贼而已。”田隆满脸通红地说道。

“那就难为你了!”司马展也很感动。

“师父,是不是下山请两位师叔进山庄再仔细商议商议?”王道坚此刻提议。

司马展摇摇手:“不必了,二师叔你们不熟悉?老实本分,一心投入到练武当中,他焉能什么好主意?为师更不忍心让他接近童贯那老贼。至于你们大师叔,你们也清楚,他是身在江湖,心在宦海!他这个学武奇才,如若醉心练武,武功修为早已超过为师了!朝廷四年一度的'论道会',他一直劝为师参加!把你们师祖爷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如若让他知道,有机会接近童贯,那还不插着翅膀飞过去?”说到这里,司马展自己都忍俊不禁。田隆和他两位弟子也呵呵笑起来,书房里庄重压抑的气氛顿时被这阵笑声激荡开了。

大家笑完,田隆却又忧心忡忡地说道:“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明天如何对马政解释,教我代替大哥去呢?”

“此事你不必操心,我已有了对策!”司马展说完,附耳对田隆说了几句,田隆听得连连点头。


第二天,马政一觉醒来,果然即刻来见司马展,追问司马展下山之事!司马展笑着说道:“马将军,不急,不急!”

“恩相军令如山倒,庄主岂能说不急?”马政急得跺脚道。

“马将军说说,那方腊座下伪宰相方七佛,武功如何?”司马展未直接回答,反而笑吟吟地问马政。

“这,马某尚不清楚,传言他可飞檐走壁,飞花伤人!”

“哈哈哈。”司马展大笑,“马将军不知道,我司马展可清楚得很呐!方七佛师出铁头陀,走的是外家路子,学的是横练硬功夫,一身铁布衫、铜佛头倒是炉火纯青,至于飞檐走壁、飞花伤人,他尚无此能耐!”

“当真?”

“我司马展焉敢诓骗你马将军?”

“庄主言下之意,方七佛并无能力潜入我军营帐?”

“正是!”

“恩相无须他人特别保护?”

“可以如此说。”

“那庄主也不用下山?”

“将军来的目的是什么?”司马展不答反问。

“请庄主下山,确保恩相安全!”

“童相怎会不安全?”司马展追问。

“方七佛可能来刺杀。”马政回答。

“方七佛如何进军营?”

“他进不了军营。”马政又回答。

“马将军应该明白了吧?”

马政被司马展一通连珠炮一般的追问,搞得晕头转向,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司马展乘着马政迷迷糊糊,又说道:“马将军奉童相之命,来鄙庄请在下,若马将军空手而回,必然难以交差。”司马展顿了顿,望着马政。

“正是,正是!”马政仿佛清醒了几分,鸡啄米般点头不迭。

“马将军,你看这样如何?在下让田隆随你下山。”

“田总管?”

“马将军认为他不行?”

“岂敢,岂敢。”马政口里连连说道,其实心里还真有此想法。

“方七佛那三脚猫功夫,我们宜春山庄尚看不上眼!我们宜春山庄梅花剑法十一式,正是它方七佛横练功夫的克星!再说田隆的功夫和我不相上下呢,要不在下叫他来向马将军请教请教?”司马展说完,一拍手,一庄丁应声而出,司马展说道:“你去请田总管来。”

田隆随庄丁轻飘飘地走进大厅,对马政和司马展施礼毕,司马展说道:“马将军想考考你的真功夫,你可得拿出真才实学啊!”

田隆抱拳躬身说道:“请马将军指点!”

“哎呀,司马庄主、田总管,你们可取笑马某了,马某航海、打仗尚可,手上功夫教人见笑得紧!岂敢班门弄斧?”

“打盆水来!”司马展对身边庄丁喝道。

不一会,一位庄丁端着个大铜盆进来,铜盆里荡荡漾漾有大半盆清水,庄丁径直放在马政面前。

司马展看马政脸露狐疑之色,指着大半盆水,说道:“马将军,请你端起水来,泼在田隆身上如何?”

“这如何使得?”马政愕然。

“但泼无妨!”司马展见马政还是不解,解释道:“在下本欲命庄丁泼这盆水,唯恐马将军怀疑我们作弊,只好劳马将军大驾,亲自动手了!”

司马展说完,又对田隆道:“田隆,你站大厅中间!”

马政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要他亲自测试田隆的功夫!可测试的方法是向田隆身上泼水,而不是最平常的双方决斗,此等方法确实新奇,也相当恰当,既不会因马政失败而伤他的脸面,还教马政有一种考试官的感觉。不过他又有疑问:“司马庄主,就用这大半盆水?分成多次泼还是一次泼?”

“当自然一次性泼过去!”司马展笃定地回答。

“在下泼水,田总管不躲避?”

司马展闻言,哈哈长笑,说道:“躲避还能算真功夫吗?”

马政寻思,难道我这一盆水泼过去,田隆站着不动,水沾不到他身上,这是何等功夫?真有妖术还是邪术?我还不相信了,想到此处,马政突然生出捉弄一下田隆的念头!

马政猛然窜起,双手端起铜盆一掀,盆中之水犹如一张宽大的透明弧形帘幕,罩向田隆全身。马政的此等手法,实乃多年在海上撒网打鱼练成的,平常渔网在他手,随便一甩,破网尚能被他甩出蚊帐一样的盖子来,何况这半斗水?

眼看水幕全部盖在了田隆身上,只见白光一闪,众人眼前一花,水幕犹如被一堵白墙隔开,然后“哗”地一声,全部落在离田隆前面不到一尺远的地方,田隆身上愣是未沾着一颗水珠。而田隆手中,不知何时赫然多了一柄软剑。

田隆从拔出软剑,至运用内力将软剑抖直,再至舞剑,最后至运用剑幕阻隔水幕,一气呵成,电光火石形容未免太迟缓了,这份内力得有多深厚?把马政看得痴痴呆呆,司马展亦颇感意外,未料到田隆近期内力、剑法精进如斯,既而深感欣慰。

“如何?马将军,田隆能否代替在下承担此任?”司马展朗声问道。

“田总管内力炉火纯青,武功出神入化,在下佩服万分!去得,去得!”马政由衷说道。

“既然这样,马将军在舍下盘桓几日再出发?”司马展以退为进说道。

果然,马政立即接口:“恩相那边火烧眉毛,岂能再呆下去,今天就走!”

“马将军军务在身,在下也就不强留了。田隆,你去收拾收拾,准备和马将军下山。”

“是。”田隆躬身退出。

“那马某也告退了!”马政抱拳向司马展说道。


“马将军请!”司马展望着马政转身离开的背影,心中长吁了一口气,看来,这件棘手事终得到圆满解决。司马展舒心地坐下,安然端起桌上龙井热茶,此茶系女婢刚沏不久,颜色翠绿喜人,司马展低头惬意地呷了一口。闭目慢慢品味上等龙井的味道,茶水豆香浓郁,从鼻孔贯入,直冲脑门,于脑海盘旋之后,沉淀胸腔,这股豆香和茶水入口饱满鲜活的滋味呼应中和后,另外一股细微甜润的感觉悄然在体内绽放,啊,真乃一种超凡脱俗享受!

蓦地,司马展感觉哪里不对劲,睁眼一看,马政赫然又出现在大厅门口。饶是司马展一代宗师,定力十足,心中也是波澜微现。

马政见司马展张开眼睛,快步走进,急促促地说道:“庄主,马某急急忙忙,差点忘了一件大事!”

“哎哟,竟然还有比保护童贯老贼更大的事?”司马展内心激荡,头皮发麻,表面却不动声色地问道:“哦,还有大事?”

“是呀!”马政坐定,欲言又止。

司马展会意,挥手让众人退去。

司马展待屋内下人全部退出,眉头微皱:“马将军,说说罢,还有何等大事?”

屋内仅剩两人,马政才庄重地说道:“庄主应该听说过林灵素罢?”

“林灵素,号'元妙子',道教神霄派掌门人,江湖中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司马展正襟危坐。

“庄主对'论道会'更是了如指掌吧?”马政又问。

“不说了如指掌,但也略知一二!'论道会'名曰论道,实乃由朝廷主持的比武大会,四年举行一次,比武状元名'道主',说来惭愧,先师就是第一期'道主'。可,唉…”

“马某冒昧了,想当年,庄主恩师武学天人,未曾想到…”

“不提这些了,马将军所说的'元妙子'不是第四期'道主'吗,去年在第五届“论道会'前不知为何缘故负伤,并未参加第五期'论道会',引起世人种种猜测,江湖人士更是议论纷纷,后来不知所踪啊?”

“他回家乡温州养伤了!”马政低声说。

“马将军如何知晓?”司马展不禁问。

“马某也是最近听人说的,故而特意上门找庄主!”

“此事和在下有关系?”司马展愈觉奇怪。

“以前没有,以后难免有关系。”马政解释。

“为何?”司马展忍不住问道。

“因有人请庄主趁他重伤未愈,将他杀了!”马政盯着司马展的眼睛,徐徐说道。

司马展听得心头一紧,问:“何人要杀他?”

马政还是盯着司马展,反问:“你一定要知道?”

“倘若在下接受委托杀他,在下自然有权知道受何人所托!但在下并未打算接受这个委托。因而在下尚不想知道!”司马展淡淡地说道,司马展很自信,他如此回答,既明确表明了自己态度,又刺激了马政,马政一受刺激,难免自己主动将幕后老板说出来了。

果然,只听得马政说道:“此位主儿,庄主无正当理由,真不能拒绝!”

“哦?”司马展不置可否,再无话语。

两人沉默一阵,空气一刹那间仿佛凝固了。马政毕竟绷不住,打破沉闷重复说道:“庄主最好还是不知晓的好些!”

“在下本无意知晓!”

“马某欲听听,庄主为何不应允?”

“将军有何让在下应允的理由?”

马政迟疑一阵,再次下定决心说道:“有,委托庄主出手的主儿则为天大的理由。因他乃当今太子!”

“啊?”司马展一个激灵,脑袋电闪雷鸣,吓得几欲从靠椅上站立起来,太不可思议了,当今太子为何和一位江湖掌门人有过节?况且此位掌门人还身受重伤!当今太子又为何委托他来办此事?司马展只觉得脑袋如同一团浆糊,又如同串在一起的丝麻,剪不断,理还乱。

“庄主大概极想知晓,为何当今太子欲致'元妙子'于死地?”马政问道。

司马展艰难地点了点头,说实话,他真的很想知道缘由。

“其实,太子恨'元妙子'几乎是朝廷公开的秘密!”马政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同为道教中人,想来庄主对林灵素的为人及武功亦清楚得紧。”

“在下近年虽隐居袁山,可江湖动静,事关庙堂,在下亦略有耳闻!”

“请庄主谈谈'元妙子'林灵素的传闻如何?”

“马将军欲考在下了。”司马展一笑道。

“岂敢,马某正欲了解了解,江湖传闻和事实之间有多大差距?”马政认真地说道。

“听说,政和六年,'元妙子'林灵素获得第四届'论道会'的'道主',被道君皇帝封为'通真达灵先生'。林灵素除了武功卓绝外,亦略知奇门遁甲、占卜医术,道君皇帝对他异常宠信,采纳他的进言,于京师城内建“上清宝箓宫”,通道连接皇宫。天下各地建“神霄万寿宫”。为扩大道教影响。林灵素提议在朝廷设立道学,每年举行考试,允许道士穿读书人的长衫或袍参加考试,收集古今道教历史、轶事,作“道教纪”、“道教志”,汇编成册,道君皇帝赐名《道史》。说句心里话,林灵素此等行为,看似光大了我们道教,我们道教中人似乎应该引以为豪才是。其实大不然,林灵素居心叵测,他无非以此为契机,发扬他们的神霄派罢了。他的野心,实欲借道君皇帝之手,一统道教五大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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