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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灭的诗

辰拾柒 著

武侠仙侠连载

幻灭的诗,在诗人不再使用钢笔开始。他无法停止交响乐,犀牛的角已刺穿他的身体。幻灭的诗,在倒数五秒后开始,灯光下的精灵和炉火旁的提琴,还有诗人颤栗的手。

主角:我,常柳   更新:2023-03-18 19: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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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我,常柳的武侠仙侠小说《幻灭的诗》,由网络作家“辰拾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幻灭的诗,在诗人不再使用钢笔开始。他无法停止交响乐,犀牛的角已刺穿他的身体。幻灭的诗,在倒数五秒后开始,灯光下的精灵和炉火旁的提琴,还有诗人颤栗的手。

《幻灭的诗》精彩片段

我真不应该到这儿来!

阳光照进一座废弃的工厂里,我跪在冰冷的地上,全身上下不停的颤抖,还被人用枪顶住后脑勺。

我本来要去找丁亚男的,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空气里到处弥漫着尘土的味道,我能感觉到我身后这个家伙的呼吸是如此的平缓,他的内心没有任何的波澜,也许早在二十分钟之前,他就已经决定好了。

就在昨天的这个时候,我还在办公室里喝茶,和一个不停擦汗的男人聊天。他叫什么来着?我记得他递给我一盒上好的红茶,还记得他一直在重复一句话:“您可别忘了。”

我该记得什么?

那个男人走了以后,我叫助理常柳进来,把茶叶扔到她手里,然后我便悠哉的喝茶。

“什么情况?”常柳一边好奇的问我,一边将茶叶放进门旁的立柜中。

“又是一个被带绿帽子的可怜虫罢了。”我笑着喝了一口烫茶,不禁咧嘴。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常柳回头看着我说。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收钱办事,他也求个结果,至于别的,我没兴趣了解。”我看着窗外的高楼林立,看到桌上男人留下的照片,我拿起来看着照片中的女人,四十出头,面容冷艳,穿一身黑衣。我放下照片,常柳走到我面前,她拿起照片看了看,笑了笑转身走了。

我起身来到桌旁的柜子前,从柜子里取出照相机,身份证和一些零钱,又穿好外套和帽子,取了车钥匙便出发了。

我并没有着急去干活,下了电梯出了大门,我走向旁边的一家川菜馆。走进大门,服务员热情的招待我。

“我想见你们老板。”我微笑着说。

“老板不再出去了,您打他电话。”她也微笑着。

我礼貌的点点头就走了出来,马路对面有一个穿着性感的女人,我不觉有点面熟,这不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吗?

我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巧合,可在昨天的那个时候,我却洋洋得意自己的运气。我快走几步过了马路,便跟在她的后面。

她似乎走的着急,我也渐渐的来了兴趣。走了几条街后,她转弯走进一条小巷里,小巷的那头有一个铁门关着。她走到铁门前敲门,不一会铁门打开了,有个男人在迎她,她进去以后,我才走进巷子,不停的观察周围,这两面都是高楼,也没有窗户,想要窥探个究竟,似乎只能过那铁门才行。

我走到铁门前,也没有轻举妄动,从铁门的缝隙里使劲看,里面是个不大不小的废品收购站,满地的物品堆放着,在这些成山的废品挡住了后面的一切,隐约中看到一间板房,那想必是老板待的地方了。我到处寻找着女人的身影,可她好像消失了。

我从兜里摸出手机,拨通了常柳的电话。

“柳儿,把无人机放出来,我给你个坐标,就在咱们所附近的一处废品收购站,在一条小巷中。”我一边说一边往门里看着。

“你这个办事效率很高啊。”常柳笑着说。

“出门就遇上了,你说怎么样?”我也笑着说。

“行了,你发坐标吧。”

“好。”

以前在特战队学到的本事,也是有用武之地了。

不一会儿,我听到头顶上方不远处飞过一架黑色的小机器,直接飞过大门,悬停在半空中。

“飞行技巧越来越有我的风格了。”我笑着说。

“别,我受不起,赶紧说事儿。”

“帮我找找看那个女人。”

“这地方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样。”

“你是不是对世界末日有误解?”

“真好笑,行了吧。”

“这地方还有别的门吗?”我问道。

“没有,有两间房子,应该在里面。”

“你能看到房间里的情况吗?”

“得找个合适的角度,你等一下。”

我抬头看着无人机在离房子不远不近的地方慢慢降落着。

“柳儿?”

“说了等一下....”

“我觉得这嗡嗡声这么大,屋里的人肯定听得见。”我有点担心起来。

“你下次给咱们买一台静音的怎么样?”常柳说。

“快说情况。”我催促她。

“屋里.....有大概.......两个人.....是男是女无法确认。”

“他们察觉到了吗?”

“没有,看样子他们挺忙的。”

“你是指?”

“不确定,他们好像在捣鼓一个东西,挺大的,像一台机器。”

“能不能拉近一点看清楚一些?”我问道。

我看到无人机慢慢的向前飞去,在屋子的不远处停了下来。

“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常柳说。

“好的。”

“这次看的很清楚。”

“嗯哼?”

“坏消息是,屋里是两个男人,没有你要的人。”

“也许在墙后面,你要不要看的全面一些。”

“相信我,她不在。”

我低下头思考着。这个时候屋里的人好像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放下了手里的活,走了出来。

“我得撤了。”常柳突然说到。

无人机立刻提升高度,向我这边飞来,我看到那个人警惕的看着无人机,向我这边走来,我也转身小跑着来到大街上。

我并没有离开,而是藏在墙后,我看着巷子尽头的铁门,似乎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看向自己。

我就这样一直等到天黑,可那个女人始终没有出来过,我一直在思索,这样一个穿着时尚也有品味的女人和废品收购站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可她已经进去待了有将近9个小时了。难道和她偷情的是这站里的人?

我正想着,一个牛皮纸袋一下扔在我怀里,我下意识的接住。常柳笑起来,看着我说:“你跟个要饭的一样蹲在这干啥呢?”

我打开纸袋,取出汉堡大快朵颐起来。

常柳看着街对面的巷子,说:“这个女人有点意思,找这里的男人偷情。”

我伸手过去,问她:“别废话,带来了吗?”

常柳把她的手机给我,我打开了无人机的录像,常柳也蹲在我旁边。我看到那间屋子里有两个男人,随着镜头的拉进虽然相貌仍不太清晰,但能看到一个已经满头白发的矮个子和一个正值壮年的高个子。两个人似乎在修理一台空调,他们上下其手,那小伙子突然抬起头看向窗外,然后看到了无人机,便放下工具,接着画面旋转.......

“那女人在哪呢?”我充满疑惑。

“也许像咱俩一样在地上蹲着呢。”常柳用胳膊轻碰了一下我。

“你是打算在这儿守一宿?”常柳又开始打趣。

我啥也没说,伸手指了指头顶方向。常柳顺着抬头看上去,一个摄像头正好在我们头顶,方向刚好看得到对面的巷子口和周围的一切。

“那得了,走吧!”常柳说。

我俩起身,缓缓向前走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脑海里始终都在想着这事儿。也许是职业的原因,在从事侦探这一行以来,没活的时候,整天无所事事,可接了活以后,整天忙碌。

可为什么此刻我会被人用枪指着,我能感觉到枪口是如此的冰冷,没有任何的怜悯。我能感觉到我即将到来的命运,我努力的回想着此生之中任何的一个片段,姗姗学步时父亲温柔的大手,放学回家母亲在厨房里忙活着的身影,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子的心律不齐,又想到在老挝前线我颤抖的拔掉手榴弹的引线,看着丁亚男对着我喊“你他妈的要干什么!”我又想到退伍回来后和自己的爱人相拥,第一次当父亲的喜悦,和突如其来的一切等等等等.......

我又想起早上我胡乱吃了口剩饭就出门,开车准备去找丁亚男,他退伍回来后去了公安系统工作,现在已经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队长了。我正发动车子,前面的车突然开始倒车,一下把我得引擎盖撞了起来。

我火一下就上来了,从车上下来,看着我可怜的车头,前面车里下来一个女人,是的没错,正是照片里的那个女人。她显的非常震惊和惊慌,看着我的车头,捂着嘴巴。

不知怎么,我一下就没有了任何火气,只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这种感觉似乎是一种上天安排好的宿命感,很莫名而奇妙!

那女人一下拉着我的手说“哎呀!真是......对不起!大哥!你看我这也不咋会开车,我实在是没注意,真是抱歉!”

我微笑的说:“你的驾照是买来的喽?”

女人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说:“大哥您真会开玩笑,我刚太心急,没看后视镜,您看要不去修理厂,多少钱我给您赔!”

我点点头。

女人拿着手机,拨通电话说:“您好师傅,麻烦您来一下新四口街,好的,谢谢!”女人挂掉电话对我说:“我叫了拖车,您别介意,我有认识的人,多少能给便宜一些。”

我再次微笑的说:“看你的打扮,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吧?”

女人苦笑一下,说:“小时候家里穷,出门买个菜我妈都挑人家扔掉的菜叶子,一斤一两的都要和菜贩子争,可能我习惯了。”

我点点头。

女人气质很优雅,这样的东西是骨子里的,怎么也和她所描绘的童年不沾边。

可这后知后觉有什么用呢?在当时我也许被她迷人的样子给蛊惑?

不一会儿一辆拖车开了过来,女人和车上的师傅交代了一下,转身走到我身边说:“您坐我的车去修理厂吧。”

她帮我打开车门,我想了想就坐了进去。

车里有一股让人迷醉的香味,这氛围散发着一种信号,一种原始的,冲动的信号。

我回过神来,问她:“你不给单位请个假呀啥的?”

她一边开车一边说:“我没上班,在家。”

我继续试探:“那你一定嫁了个有钱的老公喽?”

她笑了笑,说:“还行吧。”

“那你老公是做啥的,能养活你这么漂亮的女人。”

她像是被我逗笑了,说:“他是搞工程的。”

“怪不得,你眼光不错。”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

“你呢,大哥,你是做啥的?”

我想了想说:“就是个打工仔,和你们这样的老板可比不了。”

女人如果和废品收购站的人有私情,难道是因为新鲜和刺激?我又开始产生疑问。

“像你老公这样的老板,一天肯定特别忙吧?”我接着问道。

女人无奈的说道:“是的,有时候成宿不回来,有时候半夜被叫走。”

“我咋感觉你说的不像是老板,像是警察?”

我俩都笑了起来。

不一会她把车停在了一个工厂的门口,拖车紧跟在后面停下。工厂的周围很开阔,都是施工的用地,而这个工厂就很破旧,很久不用的样子。

我俩下车,我环顾四周,问道:“你找的修车地儿挺偏僻的?”

“是我爸的朋友开的,我一个叔儿。”

工厂的卷闸门缓缓升起,走出来几个人,一个人摆手示意让拖车往场子里开,另外一个人走了过来。

这人五十多岁,中等身材和个头,满脸写尽了沧桑。

“小玉,来了!”男人热情的笑起来。

“李叔,麻烦您了,我这不小心把这大哥的车给撞了,您给看着修修。”

男人转向我,伸出手来同样热情的说:“你好啊!”

我礼貌的微笑,和他握手,他的手同样历经沧桑。

“师傅您这修理厂像是个废弃的场子啊。”我问道。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男人笑着说。

男人示意请我往厂里走,我们三人缓步走了进去。

是的,进到厂里我看到这是一间已经废弃的工厂,根本不是修理厂,而一把冰冷的手枪,恰如其分的顶住了我的脑袋。

“跪下。”一个平静的声音说道。


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刻一切显得是如此宁静?

没有多余的旁白,没有恼人的噪音,没有咒骂,也没有悔恨,只有宁静。

生命的结束只在一瞬,可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感受着我颤抖的身体,感受着恐惧,可这一切都太过于宁静了。

“是谁派你来的?”我身后的人拿着枪用力的顶了一下我的后脑勺。

我感受到疼痛和压迫,于是闭上眼睛,我得心里很失落。

“没有人,做你该做的事!”我有点不耐烦了。

这时候那个沧桑的男人走到我面前,手里拿着绳子,示意我伸出双手,我照做。捆好以后他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冲我微笑。

“你他妈还挺有种?搜他的身!”背后的人说。

老男人伸出他沧桑的手在我身上搜刮,找到了我的身份证和侦探证,递给了我背后的人。

那人翻看了一下,笑了起来。

“私家侦探?我还是第一次遇上。”他好像真的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是谁?谁雇的你这个傻帽?”

虽然我承认我不喜欢他,可他有一点是正确的,我是个傻帽。

“你是不是没种开枪?”我大声吼他。

一般这句话寄出,我也就该死了,可他仍然不打算动手。一瞬间,我感到,他并没打算要开枪,相反,他希望我活,那种希望夹杂着一些复杂的情绪,可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处理着这些情绪,虽然他呼吸均匀,如此的平静。

“我倒数三下儿,如果你不说我就一枪打死你!1......”

我笑了起来,心里有种一切就到此为止的感觉,这种感觉正在化解着我所有的沉重,是时候了,真好!

“2......”

不知道常柳看到我的惨样会作何感想,她会为我哭泣吗?会不会蹲下来静静的看着我,想一想曾经那些有趣的日子?

“3!”

接着枪声响起。

我面前的沧桑男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眼前的一切让我有点懵,我转身看向那个人,一个相貌英俊的男子。

他已经将枪收起来,我们四目相对,他将皮手套脱了下来。

我环顾四周,那个女人不见了。只有一声枪响,那个女人在哪里?

“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我笑了一下。

男人一把将我搀扶起来,看着我说:“别来无恙?”

我心里疑惑,这面庞不曾见过,可他的话语和他的气质却似曾相识,难道是?

“我们认识?”我疑惑的看着他。

“田龙。想起来了吗?”男人笑了起来。

“我该想到是你的!”我也无奈的摇头起来。

“我喜欢看着你跪在地上那个怂样,哈哈哈。”

“你真的应该杀了我,我认真的!”我说道。

“杀了你?你想的美啊!那个家伙才是我的目标!”他诚心拿我开心。

我回头看着地上的老男人,问道:“他怎么惹你了?”

“171..15。”

我过了一下脑子,问道:“那......要我做船夫?”

“对,三天时间。”他打算离开。

“那个女人呢?怎么又一次消失了?”我有点失落。

“三天后你继续,我不过问。”他向门口走去,留我一个人傻帽一般的待在那里。

三天时间,对做船夫来说,也是足够了。

我拿起手机给常柳打电话。“现在到我办公室去,桌子左边的抽屉里有一个笔记本,你拿着它来找我,我等下给你发个位置。”

“你自己不会回来拿呀!”常柳说。

“乖,我得保护现场,记住,一定是白色封皮镶金边的那本。”

挂掉电话,我环顾了一下,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点了一支烟,静静地抽着。

?我无奈的摇摇头,脑海里想起那个女人,她和田龙又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女人的种种,越来越神秘,似乎一切并不是只有出轨什么的简单,她的身上有很多吸引我的内容,似乎这一切的答案就同往终极的目的。可她是主动找上我的,故意引我来次,她的老公来找我诉苦是引我上钩的第一步。

我正想着,常柳已经来了。她看到尸体并没有什么不妥,而是直接走过来把笔记本放在我手里,顺带着将我嘴里的香烟拿起扔在地上踩灭。

我笑了笑便起身走到尸体前,打开笔记本,用里面的一页纸沾着尸体旁的血,看着纸已经被染的绯红,我将笔记本合住,起身。

“柳,我要出门三天,这三天你放假。”

“青天大老爷啊!你是哪里开眼了,突然对我这么好?”常柳表情很夸张。

“你再这样假期取消。”我假装认真。

她笑起来总拳头打了我几下。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丁亚男的电话。“亚男,是我。我在城北郊区的雁门沟的一个废弃工厂里,麻烦你带人来,这里有命案。”

“别碰现场,我马上赶过来!”丁亚男说道。

挂断电话,我又找个地方坐了下来,警笛声不久就响了起来。


警局的人几乎都与我熟络,这还得得益于丁亚男时不时的给他们讲那些老掉牙的故事,讲我怎么救他的命的老掉牙故事。

很快现场被封控起来,技术人员很快开始作业。丁亚男将我拉到一边,对我说:“这啥情况?”

“一个女人,四十多岁,175左右,今早在我家门口撞了我的车。”说着我指向拖车上我可怜的捷达车,“她和我套近乎说来这儿修车,我坐她车来,车牌号9887。来了以后是死者来接待我们,进厂里以后,接着有人从我身后拿手枪顶住我的头,可打的不是我,凶手三十岁左右,挺帅一小伙子,他说他叫田龙,就这些信息......对了,死者叫那个女人小玉,女人叫死者李叔儿。开枪后我回头,小玉已经不在现场了。”

丁亚男听我说着边思考着,他是个理智的,逻辑缜密的人,是个出色的也即将退休的老刑警。“凶手自报家门?”他很快产生了疑惑。

“对。”我始终没有任何表情,也许一点点的细微让他察觉,都会让事情变的复杂起来。而我的心里却有一丝纠结,在我眼前的是我多年的老友,可告诉他凶手的故事,对他并没有任何正面的作用,只会添烦恼,心智的苦恼,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你在查啥案?”他问我。

“就这个女人,出轨案。”我尴尬的笑笑。

“你能描绘出凶手和那个女人的样貌吗?”

“八九不离十,女人我有照片,你拿去。”

“跟我回趟局里。”

我看了看手表,他看我有点犹豫,说:“一个小时搞定,你个大忙人。”

“我可以给你两个小时。”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骑着摩托车一路出城往讨赖河赶路,不久我便如约而至。

这是一条寂静无声的河,也是我要做船夫的地方。

船夫是一个古老的职业,也是一个谜。如悉达多在河水的摇荡中悟道。每天都有人需要过河,过河的理由千万种,可是总得有船夫来成全这一切,一个入世的俗人,一个已经甘心了的人。

来到河边,我点燃一支烟,静静的看着河水流淌,这是多么殊胜的时刻。河岸上有几只鹈鹕正在玩闹,河水包容他们,也包容着所有的生命,同样,河水也能将一切吞没,吞没它所包容的一切。

远处有一只木舟缓缓的行来,这只船已经融进了阳光中,看不到划船的人,只有一道孤影。

我走到河岸边,等待着它。木舟行来,船夫将船绳向我抛过来,我接住后便用力气将船往岸边拉,并且将船绳捆在岸边的木桩上。

船夫穿着斗笠,拿着船桨,跳下船。

“几天?”船夫的声音沧桑沙哑。

“三天。”我怀有尊重的回答。接着我从兜里掏出烟来,递过去一支,船夫接过,我又拿出火柴正要点,他挡了一下,我便放下,他自己摸出一盒火柴,点燃了烟。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浓烈。他将船桨递给我,我接过。他说:“这两天水不急,是行船的时候,早点出发,别耽误事。”说着将身上的斗笠脱下来递给我,我连忙穿戴好,接着过去解绳子,再跳上船,一气呵成,我慢慢的用桨试探河水,船夫站在河边注视着我,就像一个父亲看着即将远行的孩子。他仍旧慢慢的吐着烟雾,浓烈。

我不再回头,活已经接上,就没有回头路了,我慢慢的用桨,始终对河水保持着敬畏。

就这样从晨光直到日暮,再到黑夜,我始终不曾停下,三天的时光虽然足够,可却不能够有所懒惰,不然误了事可担待不起。我要不吃不喝的这样连续三天,必须要紧紧跟着这一阵水的势头,直到目的地。如果水的势头变化,虽然能应付,可会耽误时间。

我不觉得累,因为河水知道我在做什么。它给与我能量与支持,滋润着我的心田,身体的困顿从内便消融,腿酸我就坐着,休息片刻便起身,始终不敢怠慢。

就这样我的木舟行了三日。终于,到了第三日的清晨,我到了。我将船停靠在岸边,捆好绳子,用力的扩了几下胸,舒缓了一下,我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等待。

我的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芦苇荡,野鸭子在叫,还有鹤。一条土路,蜿蜒绵长。路的尽头,有一个身影向我走来。

等她走到身前,我从怀里掏出笔记本,递给她。她将本子装进背着的包里。

“该戒烟了。”她没有表情的看着我。

我笑笑,将烟蒂扔掉。

我将身上的斗笠取下递给她,她穿好后又接过船桨,向我点点头后就上了船。

我目送她离开,她将继续前行,直到她的终点,而我此刻感觉如释重负。

我拿起手机,接着打给常柳:“丫头,你的假期愉快吗?”

那边传来的是刚睡醒的声音“你打电话来之前非常愉快。”

我忍不住笑了,心也开阔了起来。

“丁警官昨天打电话找你,说你电话一直忙音。”常柳说道。

“我给他回一个。”说完我挂掉电话,便慢慢的走在小路上了。


自从接手这个案子以来,始终被一种感觉所包围,我一直试图理解这感觉所传达的含义。我还记得小玉的老公走进我的办公室,一脸的痛苦和茫然,现在看来真是好演技。可这大费周折的有必要吗?目的仅仅是让我当船夫?这显得有点可笑。

可田龙并不会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我觉得自己正在走进一扇门,门的背后是一个迷宫,一个建造完成的迷宫。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丁亚男的电话,对方很快便接了起来“你在哪呢?”

“这会在麦城。”

“凶手抓到了!”

我心里震惊了一下,心跳不由的加速起来。“怎么抓到的?”

“多亏你的画像,调了监控,发现这小子在惠民街区住着,昨天下午和特警的同志配合着抓到了,这小子没有反抗,很配合。”

这是我最不愿听到的话,他不反抗就意味着他是自愿被抓的,如果他反抗在场的所有人都活不了,而且,他不可能会让警察知道他的任何蛛丝马迹,一点点都绝不可能!他究竟想做什么?我得赶紧赶回去,也许警察局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有危险!

“老丁!他现在人在哪?”我有点着急的问道。

“这会正审着呢。”

“你们千万别轻举妄动,等我回来!”

“你大惊小怪什么?他还能跑了不成!”

“我三个小时内赶到!”

我一路快跑,赶上一辆出租车,风驰电掣的将我拉回凉城。

三个小时后,车停在了凉城市公安局的大门口,丁亚男派张丽在门口接我。我们快步走到审讯室里。隔着玻璃,我看到正是田龙,他坐在椅子上挂着手铐,对面是两名干警正在询问。

“田龙,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田龙冷静沉着,如以往一样。他慢慢的说:“他必须得死。”

一个干警有点生气:“什么深仇大恨?”

田龙说:“没有仇恨,但他必须得死。”

审讯室的这边,大家听到这句话不由面面相觑。

我拍了拍丁亚男,示意他借一步说话。我俩出了审讯室,他疑惑的看着我。我看了看周围没人,对他说:“他是诈降的!”

“你什么意思?他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而且在他身上搜到的手枪和杀死死者的是同一把,技术科的报告今早出来的。”

“老丁,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小玉引我去工厂,是他一手策划的。我不清楚为啥他杀人要我做目击证人,可他绝对不是你和我能够对付的!”

丁亚男听我说完非常的疑惑,他似乎知道了我对这个人的熟悉。“你究竟什么意思?”

“有些事你不要知道的好,但是请你相信我,现在警局的所有人都有危险!”

“有什么危险,还有同党来公安局截人不成?”说完丁亚男愤怒的进到审讯室里,我无奈的叹气,也随他进来,如今只能静观其变了。

审讯很快便结束了,因为没有任何阻碍。我一直在思索,究竟是什么原因,他究竟要干什么!

丁亚男送我到大门口,对我说:“到法庭了以后你要做目击证人,他还有那个同伙,叫小玉的女人,目前没归案,行了先这样,我那还一堆事。”他说罢转身离开,我站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我电话响起,我看到一串陌生的号码,我接起来。

“喂,大侦探?”打电话来的声音这两天我有听过。是的,是小玉!

“小玉?”

“你的车修好了,你看你啥时候方便来取?”

“现在就可以。”

“那好,我给你发一个位置,你过来找我,一个人可以吗?”

“行!”

挂掉电话我心里一沉,这又是他们计划的一步?我拦下出租车,向约定地点驶去。

一路上我一直在盘算着,来回思量着。可无论如何权衡利弊,都无法做到周全,我们总在得到的同时失去着。

不一会便到了,这是一处僻静的乡村。

下车后我环顾周围,径直向村子走去。到了村子以后按照她发来的位置找到了一户人家,院子里种着一颗红杉树,这和别家的的果树显得格格不入。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小玉就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喝茶晒太阳。我礼貌的微笑,坐在了桌旁的另一把椅子上。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我冲她笑笑说:“这么有雅兴?”

她听完笑起来,手底下正为我沏茶,手法很娴熟,气定神闲。我看到桌上有一个受难天使模样的茶宠,很感兴趣,便拿起来看。

“每个天使都是自愿折断翅膀降落人间的吗?”她一边沏茶,一边说道。

我笑而不答,将茶宠放回原位。“你喜欢喝红茶?”她看着我问道。

我点头,接过茶碗,闻了闻,果然是一杯香浓不腻的红茶,我笑了一下,喝了一口,放下茶碗说:“你用心了。”

她也礼貌的微笑,接着为自己添一杯,也拿起来闭上眼睛闻茶香,而我的心又狂跳一下,因为她迷人的色相。

“警察到处在找你。”我说道。

“我知道。”她点点头看着我喝茶。

“田龙为什么要自首?”我问道。

“上头的人在找他麻烦。”

“呵呵,他还怕麻烦?”

“这次他惹的麻烦可不小。”她微笑的说道。

我疑惑的摇摇头,问道:“你叫小玉?”

“我可以是任何名字,你喜欢叫什么我就是什么。”

“为什么选我?”

她停下来手里的活,看着我说:“因为你是下一个!”

“我对你们这一行没什么兴趣。”

“你会明白的。”她说完将一个信封递给了我。我拿起来刚要拆开,被她挡住,我便塞进内兜里。

她又喝完一杯,然后起身说道:“走吧,带我去警局。”


小玉一进警局就立刻安排进了审讯室。丁亚男看着我笑起来说:“你让我们警察丢饭碗了快!”

我也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也是来自首。”

丁亚男点点头,说:“如果罪犯都是这样,我头发也不至于白这么快。”

“行了,你们忙,忙过这一阵子,咱们聚聚。”我说道。

丁亚男点点头要送我,我示意他停下,我便自己走出大门,马路对面停着我那辆可怜的捷达车,如今已经焕然一新了,正当我吃惊,常柳从车里下来,向我招手。

“你得报销修车费。”常柳说。

“我本打算换新的,你这一修,我又只能开着它了。”

不由分说对又是我一拳。我俩一句玩笑着开会所里,进到办公室我将门关住,坐下来从兜里掏出信封,我来回看了看,将信封拆开,里面一张白纸,写着一首诗:

幻灭的诗,

在诗人不再使用钢笔开始。

他无法停止交响乐,

犀牛的角已刺穿他的身体。

幻灭的诗,

在倒数五秒后开始,

灯光下的精灵和炉火旁的提琴,

还有诗人颤栗的手。

我不知所以的看了几遍,这个女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既然田龙只是在躲上头的责难,那我不必为丁亚男和刑警们的生命安全担心了,只是他们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为什么是我?难道因为我兢兢业业的做船夫?为什么我一见到小玉总是被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所包围,似乎冥冥之中似曾相识。

我摸着抽屉里的烟出来,点燃了一支,思绪带着我漫游。我想起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我正在炉火旁玩火车头玩具,突然父亲开门回到家里,接着不一会他和母亲开始争吵,我记得母亲在哭泣。父亲走过来坐在我身边,双手握住我的肩膀,看着我说:“孩子!仔细的听我说,现在马上走,去你三姑家,我和妈妈过几天去接你,快!”说完他将我一把抱起来,母亲满脸泪水走过来为我穿衣戴帽。我问道:“妈妈你怎么了?”

母亲用手擦拭泪水,眼睛始终不曾看我。我又问道:“我要去三姑家待几天呀?”

母亲低着头说道:“很快....”父亲站在窗外一直警惕又紧张的看着窗外,对母亲说:“快点,没时间了!”

接着我被送上车,父亲对司机点点头,又走过来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我在三姑家一住就是十六年,直到我去参军。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鲜活的记忆,它们就像是昨天发生的,鲜活着,热腾腾的。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在想尽办法寻找他们的下落,可是始终没有任何结果,也许,这就是结果吧,他们也许已经死了,简单明了。

我曾抱怨过生活的不公,可又渐渐领悟到不公就是生活的本来模样。如今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内心充满着疲惫和焦灼。

我看着手里的信纸,从思绪中回神,突然惊奇的发现在阳光的照射下,信纸上出现了一行字,是一个电话号码,我连忙拿出手机将号码记下,可正当我犹豫要不要拨过去的时候,办公室门外有人来访。我赶忙将信件收好放进抽屉里,这时门开了,我摆出礼貌的姿态来。来访的是小玉的先生,那个总是在喘着气,流汗的男人。

我起来和他握手,给他让座,他手里拿着一盒红茶,我说:“你上次给的我都没来及喝呢。”他将茶放在茶桌上,整理了一下衣服,对我说:“您看事儿有下落了吗?”

我没有说话,而是仔细打量着他。

“如果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再给你加钱,咋样?”他继续说道。

“倒不用,买卖很公平,只不过您的夫人此刻正在警局里。”我说道。

男人的神情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像再看报纸上的故事一样。他低下头笑了笑,“这个我听说了,可您查出来和她有奸情的人了吗?”

“看来奸夫对你来说更重要了?”我问道。

“对,我只想知道是谁!”他的眼神里充满着压抑的愤怒。

我点点头,继续说:“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的。”

说罢男人起身,整理一下衣服,和我握手后转身离开。常柳走了进来,看着桌上的茶叶盒,对我说:“你可以卖茶叶了。”

我却笑不起来,这个人又出现,催促我去寻找“奸夫”,直觉告诉我就像上次一样,他又是来引我去向一个早有人等着我的地方,一个也许充斥着危险和死亡的地方。可我并不怕死,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离开了时间。我渴望解脱,渴望卸下沉重的石头。

我看着常柳说:“还是放进柜子里,明天咱俩一人喝一盒子,如何?”

常柳噘着嘴说:“你直接吃不完了吗?”

我突然又想起那封信,我快步走到桌前翻开抽屉拿出信纸,将信纸递给常柳看,她倒直接深情并茂的读了起来,我告诉她信的来历,并问她有何看法,她指着那串号码,眉毛向上轻佻,示意着我。于是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隐秘的号码,并放了免提,常柳好奇的凑近来听。“嘟”了几声之后,电话那头传来声音“盛源废品收购,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挂断了电话,和她面面相觑。接着我便笑着和她道别。下楼以后,我走向那天我和小玉初次相遇的那条小巷,那扇铁门,我用力的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了狗叫声,天色已晚,不一会有人走来门前问道:“谁啊?”

“您好,我有点事情想和您谈。”

“关门了,请回吧!”那人说罢便转身离开。

“小玉前两天来过这里吧?”我大声的问道。那人停下来,转身回来,问道:“你是谁?”

我想了一下,说道:“我可以是任何人。”


铁门打开,对面站着一个满头白发却很精神的老者,他看到我后便热情的笑起来并请我进来。我也不客气,随他走进去,我看到墙角里有一只獠牙的狗正在对着我狂吠,铮的铁链响。老者走过去对狗子做了一个手势,狗子委屈的叫了一声便卧下了。

我说道:“训练有素。”

老者谦虚的笑着说:“过奖了,请里面走。”

绕过如山一般的废品,后面有两间房子,温柔的灯光和烟火气扑面而来,给人几分踏实。老者推开门请我进去,房间不大,有床有炉子,有电视有画像,是众生的模样。屋里有一个年轻小伙子,长相一般。小伙子本在床上躺着,见陌生人进来便礼貌的起来,但藏不住不悦的情绪。

老者说:“这是我儿,木生。”

我礼貌的微笑,说道:“打扰了。”

老者让我坐下,木生挠了几下头,拿起炉钩子翻腾炉火起来。老者拿来一个玻璃杯,从炉子上冒气的茶壶里倒水与我,我接过后喝了一口,真是温暖又甘甜。

老者也坐下,问我:“方才你说小玉,不知道先生是为何事?”

普通的市井聊天中,他却用词文雅,怎么也和这样一个废品收购站不搭。我笑了一下,说道:“大爷,您身体挺不错昂?”

老者笑起来,连忙摆手。“这些年已大不如前了。”

我点点头,接着说:“我是小玉的朋友,是她让我来的。”

老者和木生相互对视了一番,接老者说道:“小玉现在何处?”

“警察局里。”

又是对视了一番后,老者嘴角微微上扬一下,问道:“鄙女生性温柔胆小,怎会惹事?”

我问道:“她是您的女儿?”

老者点点头,水声说:“她是我姐。”

我决定不再兜圈子,于是说道:“既然这样,不如二位随我去警局看看小玉吧,她肯定很害怕,正是需要您二位的时候。”

老者叹气说道:“一切自有定数,我等无法干涉。”

木生借说话机会走出门去,我看着老者,问道:“大爷,小玉走前给我一封信,里面有一首诗,我看您是个有学问的人,我给您念念,您给我参参是何用意,如何?”

老者点头,我便念了起来:

幻灭的诗,

在诗人不再使用钢笔开始。

他无法停止交响乐,

犀牛的角已刺穿他的身体。

幻灭的诗,

在倒数五秒后开始,

灯光下的精灵和炉火旁的提琴,

还有诗人颤栗的手。

老者听罢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我凑过身去,说道:“还请大爷能明示!”

老者转头过来看我,说道:“你做船夫有多久?”听他这么说,我反而一点都不再觉得奇怪了。

“25年一个月零三天。”

“送了多少人?”

“三个!”我说道。

“旧事你记得多少?”老者问道。

我思虑了一下,摇摇头说:“不是很多。”

老者感叹一声!我会过身来,从兜里取出烟和火柴,递给老者一根,又拿火柴准备......老者用手挡了我一下,自己掏出火柴来点燃香烟,这?......难道?

我恍然大悟,立刻翻起身来,赶忙鞠躬,说道:“我实在是冒昧,有眼无珠,您别怪罪!”

老者看我这样,大笑起来,招呼我坐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吐出浓烈的烟雾。

老者说:“前几日叫你送的那人,原灵乃是间府之人,先前间府动荡,他便逃下去,局里也一直在查他下落......”老者抽一口烟,接着说:“不知是何缘故,前几日他又从局里逃跑,至今下落不明。”

“他是犯了啥罪去的间府?”我问道。

“奸细!”老者看着我说。

“晚辈有点不明白,田龙为何要去自首?”

“表面为躲责难,实则引蛇出洞。”

“难道?”我惊奇的又站了起来。

老者又安抚我坐下,接着说道:“我有一事相求,你听罢再思量。

“请讲!”

“寻找此人的原灵之事,交与你去办。”

“......”

“我猜想,他原灵还会去害人!”

“.......”

“三天后的夜晚三更,有船等你,你若不去,也无妨,一切照旧。”

“您让我考虑三天,也真是费心了,前辈。”

“这并非儿戏,你若进来,此后定共生死同患难,可这不是一件好差事,孩子,你三思而后行!”

我点头,接着起身打算离开,突然我转头对老者说:“前辈,我若答应您,我也有一事相求。”

老者看着我说:“请讲!”

“我想查明我父母亲的下落,是死是活,得有个说法,这事,只有拜托您!”

老者抽了一口烟后将烟蒂扔在地上,看着我说:“三日后准时到!”


三天后,按照约定我来到江边。其实在这三天里,我并没有过度的思考这些,也许我对生命的态度并非是热诚的,可无论是个啥样的人,都有理由存在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包容和无限。

我静静地等待着,远眺着江面上泛起的波光,时不时听到一声响,天空中飞翔着伺机而动的鸟,船上划桨的人身体结实。

我等待着也在等待着我得船,我等待着也在等待着我的命运。

上船之后,船上有同行的一个人,他低头看书,看着年龄不大。我坐在他对面,船缓缓开动,他却一直低头读书。我假意咳嗽了一声,他仿佛在另一个世界听到了我的召唤,缓缓抬起头来,他戴着眼镜,气质文雅。

“看的什么书?这么投入的。”我好奇的问道。

他把书皮拿起来给我看:《渡亡经》。

我点点头,说道:“佛家的书。”

“你也了解过?”

“没有,倒是干过一两次。”

“渡亡灵?”

“对,一点没错。”

“怎么渡?”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跳跃的光芒,这同样也激起了我聊天的热情。

“我渡的一般都是横死的人!我有一本包装很精美的笔记本,如果要渡他们,就用笔记本里的纸沾未干的血液,再把这笔记本由人经过九天的时间,从河水顺流而下一直到死海......”

我故作深沉的掏出了烟来,他被我突然的动作搞得心急。“然后呢?”他问道。

“但是时间也是不一定的。要看无常的指示,假如他说三天,你就知道三个人的三天就是九天,假如他说两天,那三个人......”

“六天,我会算数。”他着急的打断我。我心里很得意,看着年轻人稚嫩的面容,感受着鲜活热血的能量,让我仿佛回到了从前。

“无常是做什么的?”

“无常啊,无常就是......对了,黑白无常你听说过吧,就是来带你走的。”

我抽了一口烟,接着说:“不对,无常只等到你死,带你走是我的工作,船夫的工作。”

“你这个人说话疯疯癫癫的。”年轻人说道。

“三个人每个人都要不吃不喝的一直划船,直到第三个人到达死海,接着将沾血的纸撕下来,扔进死海里,任务结束,亡灵归府了。当然了,在咱们这是走河道,要是在内陆,就是连着走三天三夜,直到某一个地方,大概到处都有这样的人。”

“可我听说人死后灵魂会直接离开肉体,怎么会在血液里?”他问道。

“灵魂是自由的,可你的DNA在你的血液里,那里有你的一切物质核心,间府无权干涉你的灵魂,可他们会接管那些非自然死亡的灵魂的样本,在那里为他们寻找解脱和来世,就算是非自然死亡的灵魂,也一样会去灵魂的国度,可会带有创伤,所以每个灵魂来到这个世界都会和间府签订契约,以保证你的降生体验。”

“你这大叔说话一套一套的!”他摇头。

“无常只会等待着那些离开肉体的灵魂,帮助他们理解正在发生的事儿,然后带他们去灵魂的国度......”说到这我眉头一紧,想到了田龙。

“你....怎么了?”年轻人被我的神情弄的紧张兮兮。

“没事,刚说哪了?......对!你知道间府每天的工作量有多大吗?如果是战争期间,那每天的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啊!”

“打仗每天死那么多人,你们有那么多笔记本吗?”

“这傻孩子,如果是那样间府就直接来了,就地取材,不需要送,工作要灵活嘛。”

“间府间府的,就是阴曹地府呗?”

“民间传说是改编再创造,间府一直都叫间府,千百年来随着人类的发展而改变,某种意义上是命运共同体。”

“怎么讲?”

“如果是在秦始皇时期,那间府里的人讲话也不是现在这味儿,穿衣打扮也不是现在这样,只为客户满意。”

“多此一举!”

“小伙子,对一个死去的,尤其是横死的灵魂来说,基本的礼貌是要有的,这是真正的所谓人道主义。”

“那些亡灵被送去间府以后呢?会被审判然后下地狱吗?”

“小伙子,你少看点电视吧!”

“你倒是说啊?”

与他聊天之中我领悟到,兴趣是相互的。

“间府会提取DNA,接着你的形象就出现了,接着安排你参观,带你玩,总之就是好好疗愈你。”

“灵魂的分身?”

“差不多吧,灵魂是完整的,如果你出车祸了,灵魂离开了肉体,灵魂只带有记忆,可你的血液里,有你深刻的体验,你的恐惧,你的痛苦,而这个分身,就是你痛苦的分身,他需要被疗愈再回归与本我。”

“听上去好温暖的世界。”年轻人眼神里满是想象的异光。突然他又回神,问道:“间府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嗯......”我故作深沉的抽烟。

“从物质世界创世便存在。”我微笑的看着他说道。

“也就是说......有生有灭的开始?”他问道。

我点点头。

他一下子后靠在椅背上,动作夸张,就像一下子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一般的畅快,被莫名其妙的感觉所包围,很像我的曾经。他的脑海里此刻像是万鼓齐鸣,无数奇异的想象再绽放并融合,像是夜空中璀璨的烟火。

待我抽完烟,他才缓过神来。他看着我说:“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是他问的所有问题里,最有价值的一个问题。也是我需要快去思考并给于答案的问题,一个我接下来所说的是或否将也许完全改变着一个人的可能,正在发生着。

“我骗你的。”说完我大笑起来。

年轻人先是一愣,接着叹口气,他闭上眼睛,不停的摇头,又取下眼镜,用两个手掌将脸盖住上下搓,嘴里发着“哎哎”的叹息,他再次带上眼镜,眼窝以揉的发红,他看着我,无奈的笑起来,说道:“大叔,你快点去写小说吧,我真是服了你!”

我听罢敞怀大笑起来,他也如此,此时船将靠岸,他赶忙起身收拾了一下,接着和我握手说道:“很精彩的,大叔,后会有期。”

“再见。”我说道。

年轻人上岸后,和我招手,接着无奈的微笑,漫步离去。


死了的走死海,活着的去罗莫。

罗莫是一座无主之城,原先在周围的山里发现了石油而闻名,在二十年的时间里建成了一座城。罗莫在当地土话里是希望的意思。后来政府停止了开采,这里又在两年之内人去楼空,成了鬼城。

我先是在大明市的角叟县上岸,然后徒步走到莫罗,走了一天,此刻正在旅社歇脚。

这是罗莫至今唯一一家营业的旅社,店里只有一个人看管着。我想找家餐馆,老板为我指路,我便在温柔的夕阳下,漫步在罗莫城中,看着曾经的辉煌,依稀可以看见车水马龙。

一家面馆,我点了碗面条,等待时我点了一根烟,悠然的品味着。店里又进来一个人,老板看到他笑着和他聊天,那人坐在我斜后面,说话声音厚重洪亮,就像在听交响乐。

不一会儿,面好了,冒着热气,我已经饥肠辘辘,两口并一口的吸溜。吃罢了以后我很是满足,走到后厨前,夸赞老板下了一碗好面,正要付钱,老板说刚进来那人已将我得钱付了。我点头告别,刚出门外。马路对面,那个高大的男人正在等着我。

“吃饱了?大侦探!”男人先开口说道。

我点点头过了马路,伸手摸兜发现烟已经光了,男人嘴角上扬,摸出烟来递给我一支,我点上后,他说:“这是莫罗本地的烟,现在已经停产了,只有我这儿有。”

“味儿可以,不冲。”我点点头,舌头还在牙缝里搜刮着残羹。

“都说饭后一根烟,快乐似神仙,从你这表情上算是看出来了。”男人说道。

“爱好不多,这个算一个。”我说道。

“我叫蔡雨,算是认识了。”男人也点了一支烟来,我俩索性坐在马路牙子上,因为正好看得到夕阳的余晖,此刻又是无比的殊胜。

“陈瑶。”

“你这名字听着就秀气,跟你这形象咋看咋不搭配。”蔡雨明显不懂都市塑料聊天。

“我年轻的时候秀气的很呢。”我打趣的说道。蔡雨听完咯咯笑,两排牙冲着我,让我还有点目光躲闪。

“你刚在里面咋不打招呼,非要在外面等我?”

“我看你吃的正香呢。”

“一天就赶了路,饿的人发慌。”

“陈瑶侦探,你打算咋开始?”

“有啥消息告诉我?”

“这个小鬼儿一周前曾在这里出现过,就这个消息。”

小鬼儿,这称呼听着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你那有设备?”

蔡雨笑着起身,走到马路边停着的一辆破旧的皮卡车前,从车里拿出来一个黑包,接着回来将黑包扔在地上,我打开一看,里面装备还真不少,我看到枪,便拿出来看看,他说道:“脏活我来,您就负责动脑子。”我看着他说:“我也不是花瓶啊。”

蔡雨又咯咯笑。

“走,蔡雨,城里转转。”

说罢我俩上了车,蔡雨开车,我从黑包里拿出一个探测器,这个探测器可以看到亡灵走路的痕迹,间府独家生产。我将探测器打开,探测器发出“啾啾”的声音,探测器发出一道绿色的激光,像一把打开的扇子,我伸出窗外向四周照去。

“开慢点。”我看着窗外。车子慢了下来,我们就这样在城里的大街小巷里穿梭着,寻找着,随着夜幕降临,脚印将越发的明显。不时的我看着周围的景色,曾经的高楼大厦已然崩塌,马路失了真,周围充满着腐朽和落寞的感觉,不愧是罗莫。

“停车。”我看到不远处的马路上有一串银光色的反馈,我俩下车走到前,一排脚印清晰可见,脚印在马路的前面就消失了。我们逐个查看,探测器可以将脚印记录并比对,不一会比对的结果出来,正是“小鬼儿”留下的。

我还记得那个沧桑的男人在废旧工厂外热情的和我握手,他眼神里有这一种炙热的情感,总是让我忆起。他为何要逃跑,间府早些年的动荡,我也有所耳闻。一场蓄谋已久的叛乱,很快被镇压和平息,而唯独就逃出来了个他?

他为何要投胎做人?间府的主要服务的群体就是三维世界,拥有物质形态的生命,而做人,岂不是自投罗网?

“大侦探,这玩意能照到鬼儿不?”

我被他雄厚的声音给拉了回来,问他:“什么?”

他指着探测器说:“我说这玩意能照到鬼不?”

“不能,亡灵虽与我们在同一维度,却在不同的频率不同的场域里,如果你没有开天眼,基本看不到,但是只要是还在这个物质世界里,那必然就会有物质身体,所以这个设备可以检测到亡灵的身体痕迹,具体来说,就是脚印,也就是说,所有间府的设备,只能看到脚印。”

“可是灵魂不是在人死了以后就离开身体里了吗?”这个声音并不是蔡雨,而是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向我走来。

正是前两天和我一同坐船的那个青年。他依旧文质彬彬的走到我们面前,推了一下眼镜,神采自信的看着我。

我和蔡雨面面相觑,蔡雨并不知情。

我笑着说道:“还没想通?”

那青年人说道:“大叔!你不是说都是假的吗,我还想个啥劲呢?”

我尴尬的笑笑,蔡雨问道:“你这个小伙子,叫啥名字?”

“胡志奇!”青年说道。

“胡志奇,你也是来帮大侦探破案的吗?”蔡雨问道。

“恐怕没有我,你俩啥案也破不了呀!”胡志奇又推了推眼镜说道。

“我能打,力气大,能抓鬼,你能干啥?”

胡志奇笑起来,指着自己两条眉毛的中心说:“刚才大叔说的那个天眼,你有吗?”

蔡雨一时不知说啥,只好作罢。

我笑着说:“你俩一个能看,一个能抓,要我有啥用啊,我快回旅店睡觉得了。”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我来的任务是带领你们两个家伙穿过罗莫,去找乌鲁萨玛。”胡志奇双手交叉在胸前说道。

“乌鲁萨玛?那个女巫师?”蔡雨惊讶的问道。

“对,你们两个如果不开天眼,任何亡灵你们都别想抓到。”胡志奇说。

“我可不想一天到晚的看见鬼啊!”蔡雨无奈的说道。

“我们要如何穿越罗莫呢?”我闻到。

胡志奇推了推眼镜,笑着说道:“follow me!”

我们面面相觑,只好跟着这个自信的年轻人走去。


我们走到罗莫的石油工人广场时,天已经黑了。整个罗莫只有星星点点的几家灯火,整个夜晚冷风呼啸而过,天上乌云遮月,尘土和枯叶满天飞舞。

石油工人广场中央是一座喷水池,池中央树立着一座石油工人手托举着石油的雕像,这里曾经不可一世,如今雕像已经褪色,即使在黑夜里也是如此明显。

“这个地方真是阴冷啊。”蔡雨搓着胳膊说道。

“就是这里,现在等着吧。”胡志奇说道。

“等?等什么?”蔡雨问道。

“等月亮。”胡志奇指着乌云背后的月亮说道。

“你这个小伙子我发现喜欢玩神秘是吧?”蔡雨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我听着笑笑,说道:“刚才我们有检测到脚印,不知道是不是要找的人。”

“那亡灵一心要去理事会,不会停留的。”胡志奇说道。

“理事会?”我问道。

“是,理事会!”胡志奇说。

“如果他到了理事会,我们可就不能抓他了。”蔡雨说。

“所以,赶紧期盼着乌云散去吧。”

我们又这样聊了一会儿,可彼此很默契的没有问对方的过去,是什么身份,因为这一切并不重要,过去只是一连串记忆,一连串随意更改的记忆。

蔡雨躺在草地上睡着了,他魁梧的身材,响破天际的呼声。而我则点着烟抽,一支又一支,胡志奇则一直抬头仰望着夜空,他在祈祷,在祈祷乌云的离开。

不知不觉我也睡着,突然胡志奇大叫一声:“快醒醒!快醒醒!”

我和蔡雨被惊醒,一屁股坐起来,蔡雨兴奋的站在我们面前,指着天上说:“看月亮出来了!太好啦!”

我们俩显然还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兴奋,抬头看向夜空,月亮正在离开乌云中,我俩茫然的看着他,问道:“然后呢?”

胡志奇看着逐渐完整的月亮,看着月光照在广场的雕像上,那影子在地上慢慢动起来,胡志奇拿出准备好的石头,在影子最尖的那端从地面扫过时,将石头摆在那里。

“快找石头,别愣着!”胡志奇着急的喊道。

我俩赶忙起身,草地上有很多小鹅卵石,我俩一人抓了一把,赶忙跑到影子那里,在它划过的地方放下石头,当月亮从乌云中完整的离开后,影子也停下了。

我们低头看摆着的石头,胡志奇一个个认真的数起来“1...2...3....”不多不少5个。又拿出一支准备好的粉笔,把石头间隙用粉笔连起来。接着他将所有的石头都取走,只剩一段一段的白线,在取走的空处,胡志奇分别写下一些咒语符号在其中,接着他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这是个地图?”我问道。

“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胡志奇指着影子的尖头说道,“然后我们要往这边走,”他的手指着刚画好的“小地图”,“总共有五座建筑,就在这五座建筑里就有乌鲁萨玛的藏身处!”

“你是个巫师?”蔡雨惊奇的说道。

“可这上面也没有坐标,我们怎么知道该从哪个方向走?”蔡雨问道。

“这个嘛......”胡志奇似乎也无能为力了。

我观察了一下广场的四周,又仔细的思考了一下,说道:“你们看,这个广场总共有三个出入口,我们三个人一人走一个,看看情况如何!”

“果然是大侦探啊,脑子就是灵活。”蔡雨说道。

“大叔,你们俩要记住,现在是凌晨三点十分,在五点五十之前一定要找到,不然只能在等一天。”

“怎么还有时间限制!”蔡雨不解的问道。

“因为五点五十一分的时候,乌鲁萨玛会离开,每天如此,准确无误。”胡志奇说道。

我和蔡雨也拍下照片,用作参考。胡志奇说道:“记住,五座建筑!我们要先找到和这个照片里位置一模一样的五座建筑,找到后,再电话通知另外的人去汇合。”

我们三个站定了一下,各自对了一下时间,接着我们朝向不同的方向前进。

我径直的向前走着,很快走出广场,我的眼前是一条马路,两旁全是高低不同的建筑,一直绵延着。我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从左边第一个开始,也许因为我是左撇子的原因吧。

“我这全是楼房,这要怎么看?”

“这能找到个啥?”

“大侦探?你咋样?”

“大侦探?”

“噢噢,在呢,我正想办法呢,大家别着急,仔细找!”

想要这样在黑夜里凭借着肉眼找到和地图上一模一样的五个建筑,绝非易事。

突然,我看到不远处有一座水塔,我放眼四周,这应该是最高的建筑了。我决定爬到那座水塔上,眺望城市,寻找那五个建筑。

我一路小跑来到水塔下,水塔四周有墙,我吃力的翻过围墙,抬头看着高耸的塔楼,心里不禁犯嘀咕起来。

我看了一眼手表,3点30分,时不待我了。于是我开始攀爬起来,在爬到中间的时候,有几个扶手已经松动了,这让我胆战心惊,不过最终有惊无险的来到了塔顶。

塔顶的风很大,我几乎无法站立。我用手扶着塔顶的护栏,拿出手机里拍的照片,开始四处寻找着。

罗莫此刻在我眼底里,一览无余,这里不是大都市,更想是个小镇一般,可这一切充满着悲凉,落寞,和寂寞。

突然,我眼前一亮,在一片野地中央,有五个建筑物,故意远离一点城市的大建筑群,孤零零的在那里。

我仔细对比一下照片,八九不离十了。我赶紧呼叫着他们:“我找到了!”

“在哪?”

“太好了,在哪?”

他们俩终于听到了好消息,我环顾一下四周,说道:“你们现在能看到一座水塔吗?”

“水塔?什么水塔?”

“喔!我看到了,你在上面?”

“是的,你们现在用力把光往水塔这儿照,蔡雨你先来。”

我四处寻找着他的灯光,在我身后的某处看到了他,可他离那里太远了,“胡志奇,该你了!”

胡志奇的灯光显示他目前的位置是离的最近的,我居中。

“胡志奇,你现在离开整个建筑群,往野地里走,你会看到它们的!我们现在往那里赶。”我说道。

“好的,我这就过去。”胡志奇说道。

“我去找我的皮卡车来接你,大侦探!”蔡雨说道。

“好,我们共享位置!”

接着我开始缓缓的向地面移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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