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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成恶毒男配后企图拯救剧情

洛昭昭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桑宴穿书了。穿进了他上班摸鱼看的某本小说里,成为那个欺压主角的恶毒男配。没有系统附身给他开金手指,也没有穿到男主小时候趁他没长歪之前感怀他。桑宴:淡定,我觉得剧情还能再拯救一下。所幸他是看过剧情的人,桑宴决定提前计划,抱好男主大腿,刷一下那负值的好感度,把男主掰正一点,然后走完自己的剧情顺利下线。但是为什么计划好像出现了一点偏差?男主还是按照剧情走向黑化下去,不止一心想要毁天灭地。还想着…攻略自己?他这个恶毒男配怎么变成了主角官配?桑宴:我现在跑路来得及吗?谢北祈:宴宴,你要是不喜欢我,那么我存于世间也没什么意义了。桑宴:……累了,毁灭吧。【写好大纲后重发一次,文案实在不会写。】【预警:双男主+穿书+无系统+甜宠】签约后自动归类了系...

主角:桑宴,谢北祈   更新:2023-03-21 05: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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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桑宴,谢北祈的其他类型小说《穿书成恶毒男配后企图拯救剧情》,由网络作家“洛昭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桑宴穿书了。穿进了他上班摸鱼看的某本小说里,成为那个欺压主角的恶毒男配。没有系统附身给他开金手指,也没有穿到男主小时候趁他没长歪之前感怀他。桑宴:淡定,我觉得剧情还能再拯救一下。所幸他是看过剧情的人,桑宴决定提前计划,抱好男主大腿,刷一下那负值的好感度,把男主掰正一点,然后走完自己的剧情顺利下线。但是为什么计划好像出现了一点偏差?男主还是按照剧情走向黑化下去,不止一心想要毁天灭地。还想着…攻略自己?他这个恶毒男配怎么变成了主角官配?桑宴:我现在跑路来得及吗?谢北祈:宴宴,你要是不喜欢我,那么我存于世间也没什么意义了。桑宴:……累了,毁灭吧。【写好大纲后重发一次,文案实在不会写。】【预警:双男主+穿书+无系统+甜宠】签约后自动归类了系...

《穿书成恶毒男配后企图拯救剧情》精彩片段

如果上天再给桑宴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上班摸鱼,点开网站偷偷看某本小说。

桑宴看这本书的目的很简单,他猜测估计是这个原因导致他睡一觉后,穿书到这个世界——因为《仙君魔尊都是我》的配角和他同名同姓,好奇心驱使下点开了第一页。

身为一个没经历过社会毒打,大学刚毕业踏入社会的青年,桑宴进了自家学姐的公司当个勤勤恳恳的打工人。

大学时他跟这位学姐关系很好,经常当她的小跟班帮跑腿,据说学姐不知去哪里旅游一年,带了个帅气多金的富二代回来,然后直接建立公司自己当CEO赚钱。

桑宴没什么志气,只想躺平混吃等死,所以走后门进入公司后,秉持着能混一秒是一秒的偷懒原则,在完成所有工作之后,悄悄开始了摸鱼。

这本《仙君魔尊都是我》是桑宴顺手点开的,小说讲述一个人魔混血的孤儿逆袭成长的故事。

谢望,字北祈,就是这本书的主角,标配的父母早亡、遭遇歹人虐待、幼年悲惨身世模板。

通篇小说看下来,桑宴只觉得谢望是个事业心很重、没得到正确教育的疯批。

谢望跟随桑宴进入仙门后,明里暗地被桑宴派人欺压,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中期坠入魔界觉醒自己另一半血脉后顺利黑化。

他没有第一时间杀回仙门报复,而是敛去音容,化名一个没有任何身世背景的绝顶天才重新拜入掩月仙宗,之后凭借隐藏的实力步步高升,成为众人敬仰、光风霁月的陵阳君,哄骗桑宴喜欢上他,对他死心塌地。

两人大婚那日也是人间祸乱的开端,宗门上下几乎被屠戮殆尽,魔界的王宫降临人间王城,桑宴亦被谢望一剑穿心,夺去了圣物心魄灯。

明尘仙尊爱徒心切,不惜耗费灵力将桑宴从死亡边缘救回来,之后联合仙门讨伐谢望,但谢望手中集齐了创世之初流传下来的四圣物,世间再无敌手,仙门节节败退,谢望感觉玩得差不多了,当年欺辱他的人也杀得干净,干脆就地飞升,只是飞升前把整个世界给毁灭了。

没错,就是自己不好过,把仇人报复完之后,还要祸害其他不相关的人,世界只想好好过,它不想随时随地被疯批毁灭。

桑宴躺在床上足足一个时辰,把原主十八年来的记忆和穿书前的剧情融合、消化,得出一个结论:现在剧情走到了桑宴拜入仙门开始追求师兄,并且加强对男主施压打击的力度。

他没有办法在男主还软萌弱小的时候给予他关怀,把人养得根正苗红。

好吧,想摆烂了。

他只是一条咸鱼,偶尔看本小说偷懒,为什么要让他穿书,如果这是对他上班工作不认真的惩罚,他一定改,先让他回去好不好?

再说,别人穿越都是第一时间绑定系统,颁布任务,为什么他等了那么久都没有听到那个机械声?

这可不是类似现代的书中世界,而是修仙小说,夺舍什么的很常见,桑宴害怕就算他有记忆,也扮演不好原主,被原主身边的亲人发现躯壳换了个芯,然后咔咔一顿诛杀,到时候这边再死一次,也不知能不能穿回现代。

系统呢,系统在哪啊,快点救一救啊!

桑宴泪流满面,如果不是怕疼,又怕死了之后穿不回去,他真的想当场找面墙一头撞上去一死了之。

他还要犹豫要不要自尽试图穿回去时,门外闯进一道风风火火的淡蓝色身影,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药箱的白胡子老头。

少女惊喜地长叫一声:“小师兄——”

随即一把抱住桑宴的腰肢,勒得桑宴几近喘不过气来。

少女也跟着哭得言语哽咽:“小师兄你吓死我了,好端端的不过一次下山试炼竟然碰见高阶妖兽,还好你命大活了下来,跟你一行的十七个弟子无一人生还,我差点就要给你收尸了!”

这位妹妹,你要是再不放开我,也快要给我收尸了!

桑宴手脚并用掰开少女的手,拍着胸脯大口喘息。

老头自己搬来一张凳子坐到床边,姿态优雅,一手摸了摸长胡须,一手搭上桑宴的脉搏试探,“嗯……灵流平稳,皮外伤也好得差不多,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

少女收住哭声,面露欣喜之色,凑近了点指指桑宴的脑袋,“您再看看小师兄这里怎么样,他救回来的时候磕破了好大一块,血流个不停,以后会不会影响灵智?”

桑宴脸色一黑,当着当事人面一点也不隐晦地问自己会不会变成傻子是吧!

“不好说,得后续慢慢观察。”

老头两袖一震掏出纸笔,凭空唰唰地写下几行字,“你按我开的药方去丹峰找几个弟子配药,定时服用,等过几日瘀血散清了再复诊看看情况。”

少女连声应下,等老头走了之后,桑宴赶紧一把拦住准备扑上来的少女,认出了她是何人,“姜璎,你真想我快点好起来就不要折腾我。”

姜璎抽了抽鼻子,眼眶发红,“小师兄,你真是绝情,自己差点死掉都不在乎,还不允许我关心你!”

师妹,你快要勒死人的力道可不叫关心!

桑宴避开姜璎砸来的拳头,生怕被一击毙命,他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不过看情况姜璎也不太需要他安慰,“对了,谢北祈…谢望他人呢?”

“小师兄你提那个狗/东西干嘛?要不是他,你们也不会被妖兽袭击,几乎全灭!”

姜璎瞪着一双水灵圆润的杏眼,恨不得立刻冲去惩戒台把人抽筋拔骨——

虽然谢望现在遭受的刑罚,跟剃骨剥脉没什么区别。

桑宴看过原著,知道这段危害同门见死不救的剧情是场意外,谢望的体质比较招惹妖魔,所以修行之后他竭力隐藏了自己的气息,避免被发现。

同样的,他对于妖魔的气息比寻常修士敏感,这次妖魔成批过境,谢望事先提醒了同行的师兄弟,没有一人愿意相信一个低阶弟子的话,不当回事,依旧就地驻营,点起篝火,导致后半夜他们被妖魔发现,黑雾肆虐,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

谢望上半夜的时候,悄悄把桑宴拐走,两人一起逃到了安全的地方。

谁知途中桑宴醒来,发现身边的师兄弟不见了,又看到谢望跟他独处,以为自身要被反向报复,吓得拔腿就跑,没跑多远因天黑不看路,一个失足掉进山崖,昏死过去。

最后还是谢望找回了摔得头破血流的桑宴,背着回到了宗门,顺便禀报了弟子们的死讯。

宗门高层震惊,当即派人前去查看,果然发现了弟子的踪迹,随即把谢望关了起来,原因无非那一条——

你既然知道妖魔袭击为什么不劝众人赶紧跑,而是丢下同门,自己先当了逃兵?

纵使谢望一再强调自己已经告知同门,他们不听从劝导,自己只能带相熟的弟子逃命。

唯一人证桑宴那会还在昏迷中,不能出面为谢望作证,就算桑宴醒着,以两人的交恶关系,桑宴也不会替他澄清事实。

掩月仙宗戒律堂执法审判的速度极快,没几日,谢北祈便被定了罪,押到惩戒台受藤鞭责打。

“师妹啊,”桑宴喉结滚动,颤巍巍地问,“这刑罚开始了么?”

姜璎冷哼一声,“我来之前听其他弟子说已经打了几百下,宗门规定,不顾同门私自逃跑者罚鞭刑一千,谢望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要命。

完蛋了。

本来还想能不能拯救下男主让他少受点罪,以后黑化得轻一点,现在……

算了,他还是躺平等着世界毁灭吧!

“小师兄,你这是什么表情,平时你不是最讨厌谢望么?难道你还想救他?”

救?

还有的救么?

桑宴一个鲤鱼打挺,不行,不能放弃。

他还想活下去。

能救肯定救一下,好歹是男主!

俗话说的好,背靠大树好乘凉,抱紧主角大腿好苟命!


惩戒台。

悬崖之下雷声翻涌,黑气萦绕不散,若是有人从上面丢一块石头下去不必细数几秒坠地,处在半空中的雷电便会把它劈成齑粉。

此地设有结界,令修士体内的灵力流动限于停滞的状态,不利于身心,所以门内弟子就算闲得无聊,也不会跑到惩戒台看热闹。

桑宴鞋子都没穿好,拽着姜璎,生平第一次尝试了御剑飞行,一路狂奔而来。

刚一到惩戒台差点没被压抑的氛围劝退。

这是什么鬼地方!

“谢望,你可知罪?”

伴随着一个苍老却浑厚有力的嗓音,一道道藤蔓抽打有节奏地落下。

青年跪在地上,双手被绳索反捆在身后,上半身赤裸,露出线条流畅的后背,腰肢劲瘦,身段挺拔。

他低下头,一节修长的脖颈微弯,长发遮住了面容,看不清神色,洁白无瑕的肌肤被打得皮开肉绽,狰狞的伤痕遍布脊背,细密的水珠从皮肤渗出,整个人像是落水被捞出来一样浑身大汗淋漓。

面对长老的盘问,他既不出言反驳或者哭泣求饶,而是默默忍受着鞭刑,一声不吭。

照理来说,小说剧情男主一般是自带主角光环的,无论受多重的伤都不会轻易死翘翘,但眼前这不留情面地责罚还是让桑宴倒吸一口冷气。

好家伙,换作是他,光是打第一下,估计就疼得满地打滚躲来躲去了,不愧是男主,身体和心理素质极为强大。

藤蔓再一次挥动,行刑长老也是没想到受罚者如此倔强,早点认罪还能少受点苦,挥鞭形成习惯,看也没看,迅疾落下!

桑宴来这个世界第二次感到了后悔,他救人之前应该大喊一声别打了,遭老头子老眼昏花没长眼睛看人的是吧!

皮肉绽开的声音清晰入耳,桑宴哇地一声哭出声,眼泪不争气哗哗流下,“疼死我了哇呜呜呜——”

行刑长老连忙收手,定睛一看,吓得差点丢了魂,“桑…桑宴师侄!你为何在此处!”

废话!

我还不是来救人的?!

桑宴疼得龇牙咧嘴,仍是飞快地道:“糟老头子先别打了,谢望是无辜的,我可以作证他不是故意见死不救,当日同门师兄没有一人听从告诫才沦为妖魔口粮,要不是他我也活不到今天站在这里。”

行刑长老气得手抖,“呔!无知小儿叫谁糟老头子,还懂不懂门规尊敬师长?!”

惩戒台一旁围坐一群执法长老,行刑处罚一事绝非一人之言便下定夺,都是经过戒律堂长老集体投票才通过处罚,万万没想到罚得七八的时候突然冲出了个桑宴。

桑宴是何人?

掩月仙宗如今辈分最高的那位师祖明尘仙尊座下弟子,方入门两年,仙尊对其宠爱有加,众人有目共睹。

要是让闭关的仙尊知道他的宝贝徒弟受了一道鞭刑,无论原由对错,遭殃的只有他们几个人。

“既然桑宴师侄出面作证,此事非谢望一人之过,不如暂停鞭刑,后续调查清楚,还谢望一个公道,诸位看如何?”

附和声此起彼伏,长老们忙不迭地点头同意。

桑宴咧了咧嘴,嗓子里扯不出声音,倒在身下人的怀抱里。

视线模糊前,他看见了谢望眉头微蹙。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想法,我去,真不愧是男主,长得也太好看了吧,很符合他的审美。

桑宴再次醒过来,睁眼闭目几次,确认自己没穿回现代,伸手捂住耳边试图屏蔽那鬼哭狼嚎的叫声,手臂一动,连带着撕扯背上的伤口,“师妹你别哭了我这不是还没死吗!”

怎么两次见姜璎她都是明明一副关心的模样,却时刻想着自己会不会当场往生。

姜璎止住哭腔,抿着唇委屈地哦了一声,“我是担心才哭的,小师兄要是觉得烦躁,下回不要再做让人担心的事情。突然跑去惩戒台,我以为你只是去看个热闹,结果不管不顾扑到谢望身上替他受一记责罚。那混蛋抗揍,挨顿打又没什么的,小师兄你上山以来没练过几天剑法,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万一被打得落下病根,今后不能人事了怎么办?”

桑宴沉默了一会,决定不跟这妹妹聊天,两人的不跟一个频道上根本聊不到一块去。

“小师兄,你喝口汤,大师兄刚才特地端来的,大补之物,喝完之后保准第二天就能下床走动了!”

姜璎擦擦眼泪,舀了一勺汁液黑乎浓稠、散发着恶臭的汤药,吹凉,喂到桑宴嘴边。

桑宴:“……”

你确定这是补品而不是毒药!

瓷勺撬开唇齿,一整碗汤药强行喂完,桑宴反应过来时嘴里充斥着苦涩味,抠着嗓子眼就要吐出来——

一颗蜜饯及时地塞进他嘴里。

嚼吧嚼吧。

还挺甜的。

姜璎:“小师兄你简直比我一个女孩子家还娇气,这样一大碗的药我能一口气喝完,你必须得人哄着,喂几块蜜饯果子才能喝下,要是沈师兄来劝你喝药,估计又撒个娇蒙骗过去了。”

谢谢你,让我知道原主原来是这个样子。

但是这真不是娇气的问题,汤药真的很苦很难闻!

桑宴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打算躺平缓缓神,想到男主,又麻利地爬起身,“谢望他人呢?”

“与其关心别人不如多想想你自己,小师兄。”姜璎皱起眉头,“长老判了他暂时无罪,自然会医修替他疗伤,保证他在下次审判结果出来前不会身亡。”

戒律堂处罚挺人性化的,桑宴心想,他还准备去送点药膏什么的刷刷男主好感度,看来是没机会了,下次再…啊不,这种差点打死人的情况别来了。

“话说小师兄,你难道是真的磕破了头,失忆了?以前你真的很讨厌谢望,恨不得他原地被天雷劈死,然后你好理直气壮地移情别恋大师兄。”

“噗——”

桑宴呛了一口。

姜璎熟练地揽过桑宴的肩膀,比划着手,像是排练过很多次,一脸苦口婆心地劝慰道:“师妹说句心里话,虽然我也不喜欢谢望,但你俩好歹是娃娃亲,人家不远千里追随你一同拜入宗门,人也长得还行,不如收收心接受他。”

“师尊常说,人嘛,一只脚不能踏两条船,当断则断。修仙界风气开放不会歧视断袖的,而且大师兄那边定有婚约,已是有夫之夫,小师兄你千万想清楚不要做出有损风德之事。”

短短一会相处,桑宴就从师妹口中得出来巨大的信息,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愣愣地拽着姜璎飞扬的手,真诚地问道:“娃娃亲?我跟谢望?”

姜璎一双杏眼露出一丝悲切,抱着桑宴呜呜大哭起来,“小师兄你真的是摔傻了,连自己有个未婚夫都不记得了。”

原著中好像没讲桑宴和男主是定有婚约的,男主后期假意跟桑宴成亲也只是为了骗取圣物,谁来告诉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剧情偏到什么地步了,还能拯救一下吗?!


在姜璎绘声绘色地描述下,桑宴整理出了他未穿书之前发生的故事情节。

谢望六岁那年被母亲寄养在桑家,与桑家小公子定下婚约——按照桑宴生母的话来说,她们那代是手帕交,孩子未出世前便指腹为婚定亲,所以上天是一早注定要促成这段好姻缘的。

桑宴越长大,越对这桩婚事不满意,他是家中幼子,备受长辈宠爱,向来是要星星不会摘月亮。

谢望命格孤煞,极易克死自己身边的亲人,桑宴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自然是不会允许自己未来的伴侣是这样一个晦气的货色,于是桑宴处处针对谢望,动则打骂,把他当成下人奴役。

谢望年少失去双亲,又寄人篱下,自然是早早懂事,有自知之明,任凭桑宴欺负辱骂,绝无半句怨言。

两人僵硬的关系持续到桑宴八岁那年。

某日外出游玩,忽降暴雨,山里窜出一只妖物把桑宴掳走,家仆们都是凡人没有能与妖怪匹敌的能力,只能哭着回家禀报家主,年纪小小的孩子哭喊声拖得凄惨细长,响彻山谷。

谢望与众人背道而驰,冲着妖怪消失的方向追寻而去,终于在妖物巢穴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桑宴,但他终究也是个孩子,怎能与妖邪抗衡,两个人就要一起沦为妖物的腹中之物时,天降白光,一袭白衣似雪的修士驱使仙剑唰唰将妖物斩杀,将年幼的桑宴抱在怀里,轻声道没事了,随后亲自护送他回家。

桑宴那会半昏迷半醒,只知道有个温柔的男声在耳边哄自己,他死死拽着修士的衣袖不放。

修士驻留了三日,等到桑宴醒来,第一眼就看见坐在床边笑意温润、光风霁月的仙人哥哥,整颗心都被勾走了。

那之后修士留下手谕,告诉桑家妖邪若卷土重来,可派遣下人去往宗门寻求他的帮助。

桑宴小心珍藏那道手谕,等到十六岁那年,执意要上仙山求仙问道,家中拗不过幼子,只能备好一切物品送其进入掩月仙宗。

身为桑宴未婚夫的谢望自然是随行,还身兼护卫侍从两职,为得是进入宗门后仍能,悉心照顾桑宴。

两人一同入门,身份却有着云泥之别,桑宴师从剑主明尘仙尊,一步登天高高在上;谢望只能从一介小小的外门弟子当起,默默无闻。

桑宴本想掩饰两人的关系,今后找个机会解除婚约。

直到某次意外,他得知修士界的情爱不拘泥于性别,甚至种族。

他本想着如此也好,今后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大师兄。

但那位大师兄——也就是桑宴的救命恩人、明尘仙尊座下大弟子沈鹤归,也是有未婚夫的。

那日,大师兄的未婚夫清云君拜访仙宗,面见仙尊,桑宴悄悄躲在宫殿玉柱后面看了一眼。真乃天人之姿,姿容绝世,跟沈鹤归站在一块,简直是人人见了都夸赞一声的天作之合。

当晚桑宴喝得酩酊大醉,不小心将自己婚约的事情说出口,正巧被跟着蹭吃蹭喝的小师妹听见。

自此姜璎不止一次劝导桑宴放下执念,不要垂涎有夫之夫的大师兄。

“师妹,婚约这事你没跟其他人说吧?”

姜璎竖起两根手指,“天地可鉴,小师兄,我收了你三盒金叶子就保证今后守口如瓶,如若违背誓言,就惩罚师尊这辈子找不到师娘!”

“……”桑宴瘫着脸,“那我真是谢谢你了师妹。”

姜璎嘻嘻一笑,十分谄媚地扶着桑宴坐好,替他捶捶腿揉揉肩,“说起来师兄,我这个月俸禄又花光了,能不能接济一下师妹!”

桑宴愣了片刻,从脑海里搜出关于两人相处的记忆,有些明白为什么看到他躺床上,姜璎如此伤心,敢情他是ATM,要是死了以后就没免费饭票?!

对上姜璎那双澈润发光的眼睛,桑宴这副未完全掌控主动权的身体,条件反射摸上了食指上的白玉扳指,流光溢转,一个钱袋交到姜璎手上。

桑宴仿佛听到了以前老板发福利时手机响起的“支付宝到账XX元”声音,姜璎现在欣喜娇羞的神态跟他如出一辙。

不对,他才不会这么扭扭捏捏!

“小师兄你真好,饿不饿,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姜璎喜滋滋地揣着钱袋夺门而出,一会功夫就跑得没了人影。

房门都没关上。

桑宴一脸生无可恋地躺下,背脊碰到床板那刻,触痛随之而来,只能翻了个身趴着,脸埋在枕头里。

其实穿书了没什么不好的,就当换个世界生活。

他劝自己。

现实世界里他和谢望身世差不多,年幼时父母出车祸双双殒命,所幸留了笔财产,足够供他念完书。大学一毕业桑宴就赶紧找了个能够糊口的工作先混日子,他么,没什么追求,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养得活自己就行。

所以他从来不奢求有一夜暴富的机遇,就算给他一个亿他也不知道花在何处——啊不对,要是真的天降一个亿,他肯定先辞职再找个地方住下来,窝在那过完下半辈子。

不过那也是幻想了。

桑宴抬起头,默默地叹了口气,这里是修仙世界,但本质还是一本小说,应该不存在什么飞升脱离此界的说法。

何况原主这副细胳膊细腿的模样,练个剑都握不住剑柄几分钟,天赋不高,空有个仙尊弟子的名头——

对了,明尘仙尊。

桑宴心里升起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他要不要赌一把?

说不定小说世界里的角色也有逆天改命的实力。

比如把躯壳换了个人的真相告诉仙尊,以天下第一人通天彻地的本领应该能找回原主的魂魄,再随手撕开道空间裂隙送他回现代的……吧。

不对,这是小说世界哪来的跨越位面的说法。

唉。

算了算了。

要不是背上有伤,桑宴肯定抱着枕头滚来滚去,烦哦,在这不用打工自在逍遥但是也没系统撑腰每天活得提心吊胆,还不如回去当个打工人。

忽然,手上像是被火灼烧了一下,一道白光从扳指中自动飞出,停在半空中,投映出一幕虚影。

胜雪白发拢成一团,用发带简单一捆,松松地垂在肩头,那双冰蓝魄色的眸子宛若琉璃,藏不住慵懒之色,青年的面容昳丽无双,周身却散发着拒人之外的清绝脱俗气息,他薄唇轻抿,“宴宴,你好些了么?”

脑海里闪过几个零碎片段,他跪在大殿之下,不敢抬头去望高位之上出尘绝世的仙君。

桑宴惊得一个乍起,顾不得背上的伤口,朝着虚影扑通跪下,唇间溢出慌乱的话音:

“师师尊…!”


面对这位掩月仙宗辈分最高的师祖兼天下第一战力,哪怕他没有亲临房间,只是一道虚影传音,桑宴也慌得不行,两腿发颤,学着记忆里原主的仪态,恭恭敬敬地行礼。

桑宴刚才还想,他穿书过来,占了人徒弟的身体,以后对上这位仙君的时候要怎么隐瞒过去,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明尘仙尊找上门来。

“嗯。起来吧,怎么怕成这样?为师不是跟你说了只你我二人时,不必行此礼数。”

明尘仙尊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惆怅困倦,像是刚睡醒不久,嗓音低沉沉的,“为师刚出关没多久,就听星宗主禀报,你与一众师兄弟外出围猎,遭遇妖魔袭击,仅二人存活返回。”

“是、是啊……”

他那会没穿书过来不知道实际情况怎么样,只知道谢望无罪,不然高低在明尘仙尊面前夸奖谢望一番,把男主的功劳吹得天花乱坠,给男主刷刷声望,而不是现在只字不提,只能低下头轻声回道。

明尘仙尊慵懒地侧撑着下巴,半垂眼帘,神色有几分愠怒,“为师还听说,你跑去惩戒台,为替谢望澄清,挨了行刑长老一记鞭打。”

桑宴额上冒出冷汗,按照原主的性格的确不可能帮助谢望,突然示好,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夺舍一事,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徒弟也是实事论事,若非谢望救我,只怕现在弟子也不能站在这里,为人处事…不能断情绝义,我虽不喜欢谢望,但如今事实是他救了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险于不仁不义的境地……”

他不是什么能言善辩之人,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承受着明尘仙尊的注视,脑海一阵空白,两眼一花,顿时头晕目眩。

明尘仙尊轻笑一声,唇角勾起一丝欣喜的弧度,“原来如此。你能这么想,为师很欣慰。从前只觉得你的性子乖戾孤僻,除了鹤归,其余人皆入不了你的眼,今日之事你能为他人着想,是个好的开头。”

“罢了,谢望的事便到此为止。为师有点倦了,你退下吧,若是缺什么灵药只管让姜璎向星宗主讨要,账目记在为师头上。”

明尘仙尊开了口,就说明谢望的事揭过去了。

桑宴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吐出一口浊气,眼睛堪堪恢复清明,向着明尘仙尊便是跪地一拜,“师尊明鉴!弟子已无大碍,休息几日就好。”

仙尊又叮嘱了几句,投影一关,一块白玉令牌哐当掉到地上,桑宴也跟着啪地跌倒跪地,攥紧的手心里全是湿汗。

……仙尊应该没看出来徒弟换了人吧?

桑宴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个问题,反而来都来了,走一步算一步,捡起令牌收回扳指内。

记忆里这个储物空间是明尘仙尊送他的拜师礼,里面塞了满满当当的法宝和灵符,这些东西不仅是让桑宴自保的,还有一点就是生怕弟子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时候被欺负了。

仙尊之爱徒,为之计深远。

姜璎端着一大锅粥跑回来的时候,桑宴正安详地趴在床上假寐,一股烧焦的糊味窜进鼻腔,心中突然升起一个不妙的念头,转过头一看,姜璎盛了一碗看起来吃了就会英年早逝的粥,笑吟吟地送到他面前。

想起刚才姜璎那快如闪电的投喂方式,桑宴厉声呵斥:“师妹——冷静!!冷静!!”

姜璎不解地看着往角落里瑟缩的桑宴,“师兄你怎么了,这可是我特地去膳堂借了炉火熬出来的粥,你现在有伤,不能吃大鱼大肉,吃点清淡的好得才快!”

不是,这样的黑暗料理能叫清淡?!

怕不是吃了就一口升天吧!

桑宴清咳一声,随意找了个借口:“我不饿,你先放着,等会我慢慢吃。”

姜璎没怀疑什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己端着碗吃了起来,“对了小师兄,刚才我在门口碰见了师尊,他知道你挨了鞭子身上肯定留疤,送了几瓶敷玉膏过来给你用。”

桑宴暗自腹诽,难道师妹的厨艺还行,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两次清醒,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肚子里空空如也,于是也去盛了碗粥,“又不是脸上破了相,后背没什么人看的,就算留疤也没什么——”

不过。

桑宴脑海里忽然浮现那个鲜血淋漓的后背。

论伤势,男主比他伤得更重吧。

星宗主送的药膏他用不了那么多,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刷下男主好感……

还没想好要用什么借口送礼,桑宴囫囵吞下一口粥,眼前的师妹人影从一个变成两个,最后密密麻麻的多得数不清。

姜璎:“小师兄!医修呢,在哪啊?!赶紧来看一下!!小师兄你别死了呀!!!”

夜黑风高,檐下挂着几盏灯笼,明光晦暗,风穿廊而过,假山草木中传来悉悉索索的虫鸣声,颇有几分肃冷的意味。

桑宴披着特制的宗门外袍,仍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一丝寒冷,眉头微蹙。

谢望的居所偏僻破旧,窗户缺了一半,剩下另一半被风吹得哐哐作响,屋内没点灯,黑黝黝一片,外边的纱灯再明亮也照不进去。

谢望住在这里真不会受冷得病么?

袖子底下握着的瓷瓶转来转去,桑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亲自进去。

他的影子在青砖地板上拖得极长,影影绰绰。

屋里响起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温师妹,请回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桑宴顿时风中凌乱,温师妹?

那是谁?

男主的官配?!

他不记得原著里出现过什么姓温的妹子啊?

本着吃瓜的心态,桑宴藏起自己的衣袍,把敷玉膏放到窗台,敲了敲窗棂示意自己没走,但也没出声。

谢望沉默了一会,嗓音带着浓浓疲倦,“谢过师妹。今日之情,谢望铭记于心,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不是兄弟,你好歹说点别的吧,我不在乎你报不报恩,你把我认成妹子也就算了,一个妹子能在你受伤无人照看之际雪中送炭,你不应该感动得热泪盈眶,以身相许之类的?

桑宴这边胡思乱想,那头屋里再度陷入死寂,他抿着唇站了好一会,确定里面没有动静,轻手轻脚地摸走了。

不管有没有刷到好感,总之也算是帮到了男主,让他快点好起来。

就是这个温师妹得留意一下,能让男主记住姓名挂于心上的,说不定原著中没出现的隐藏女主!

桑宴这般想着,心情也愉悦不少。


桑宴在自己的居所躺了几日,捏着鼻子,喝了用那老头方子熬出来的药,没几天身体就好得差不多,后背的伤痕也消得无影无踪,肌肤恢复如初,白皙无瑕。

不得不说修仙世界世界观下的物品效果极好,放现实里,那道皮开肉绽的伤口就算全好了,最后也会留下疤痕。

桑宴特地让姜璎替他向星宗主道谢。

等到医修老头诊过脉,确认身子骨没留下什么后遗症,桑宴的养病生活结束了。

这几天观察下来,桑宴发现一直来看望他的姜璎,跟寻常女孩子没什么区别,倒是喜欢聊八卦,偶尔口出狂言,她比原主小两岁,行事却比原主干净利落许多。

于是桑宴隐晦地向师妹传递了脑子磕破的消息,表示现在她的小师兄,记忆受损,记不太清以前事情。

姜璎是个直肠子心思,没多想,倒是找医修要了助人恢复记忆的偏方,一股脑地砸到桑宴身上,那些汤药最后都被桑宴悄悄倒掉了。

说起来,在一个玄幻世界蜗居养病的日子,远比现代放假在家看手机无聊得多。

掩月仙宗建立在灵脉源头之上,整座仙府占地极广,一个小小的弟子居规格都十分完整,有着前厅后院还带个池塘小花园,后院落地镂空的圆拱木门外,仙山悬空,云雾渺渺,时常有弟子御剑飞过,庭院内小潭碧水,荷叶连绵。

也仅限于风景好,实际上仙门弟子的生活枯燥乏味,整天除了打坐修炼就是去宗门学宫上课。

听到学宫的时候,桑宴有些惊讶,这个世界的修行方式,不是师尊带弟子一对多单独指导修炼么?怎么还有学宫。

姜璎知道自家小师兄是什么品性,每次文化课都评个丁等,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给他科普了常识。

开天辟地之初,上界天塌,磅礴的灵气倾泻人间,滋养山川万物。如今的凡间四处蕴藏浓郁的灵气,凡人根骨得到淬炼,历代传承至今,出世起身怀灵根者不在少数,求仙问道的人太多了,宗门无法做到一对一单独教学,毕竟修为高的长辈也是需要修炼的,没多少闲工夫投身教书育仙的工作中,于是学宫应运而生,不止掩月仙宗,其他宗门内部也设有学宫聚集弟子统一教学仙法武道课业。

除非师傅愿意特殊对待,单拎弟子施展言传身教的教学方式,否则大多数弟子入门拜个师傅,之后就会被丢到学宫跟其他弟子一块卷…啊不一块学习。

桑宴入门两年,如今十八岁,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宫内部度过的。

连同他那位天之骄子的大师兄,也一并在其中,只不过沈鹤归天资高修行快,很快被提拔为教学先生,身兼一职,自己一边学法术一边教导师弟师妹们。

“所以以后我也得跟你们一起修行?”

桑宴指了指自己,他没有什么成仙的梦想,虽然变成这个世界最强者才有可能找到回家的路,但剧情都是设定好的,没有人能够比拟主角命男主,桑宴只想走完剧情,平安地活下来。

姜璎对小师兄这副毫无进取之心的模样见怪不怪,桑宴名义上是自己的师兄,实际上姜璎比他早入门十年,自幼拜在星宗主门下修行,星宗主出身重霜仙山,又是个没皮没脸的人,混淆了辈分一口一个师侄称呼仙尊的徒弟,姜璎被带着改了称呼。

仙尊不拘小节,没有追究星宗主不敬之举的责任。

明尘仙尊当日收徒,宗门上下皆知桑宴三灵根的天资,没有拜在师祖门下的资格,却不知为何,仙尊仍是收下了这名弟子,对他的重视程度甚至远超沈鹤归。

“是啊,不过师兄你去不去也是一样的,你每年的课程都评个最低的丁等。明尘仙尊早不抱什么希望,期盼你成才了。”

桑宴把果盘挪开,看着一脸笑嘻嘻诋毁他的姜璎,做出送客的手势。

姜璎换了副委屈兮兮的表情,死皮赖脸地蹭上来,“小师兄你别生气嘛,我说几个笑话给你听,好不好?”

师妹,你不说话就是对我最大的恩赐。

次日。

桑宴起了个早,按照原身的记忆,逐件穿上掩月仙宗统一的碧玄水色校服,弟子服经过符箓宗师之手,施展了仙法烙印,水火不侵。

胸前黑色交襟领子绣着金纹,玄色护带围腰,多余的腰带系了个简单的结,衣服上身自动贴合主人的身段。

桑宴拿过那件碧青色的外袍披上,对着水镜穿戴完毕,走向庭院角落的一个传送阵。

原主没有属于自己的仙剑,无法御剑飞行,所以上下学或者去重霜仙山面见仙尊都是以阵法代步。

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场景从虚到实变化。

学宫位于宗门西北方,依山而建,宫殿气势恢宏,楼台庭阁数千,飞桥檐宇,丛山流水,常闻白鹤唳叫之声,山中腾起如烟云雾,宛若人间仙境。

桑宴站在学宫宽阔的平台前,看呆了眼,远处传来厚重贯耳的钟声,依照记忆里了解到学宫规矩,应该是到了第一堂的时间。

穿过曲折的长廊,进到重重白墙之内的天字壹号班,庭院内种了一颗参天大树,叫不出什么品种来,满树芝兰梨花白,花间含着细小的蕊心,沁出一股安神宁人的香气。

树旁是一间开放式的学堂,檀木柱罗列,竹帘卷起,里头零落坐了七八成弟子。

姜璎在最里头的座位朝他招手:“小师兄!快过来,你座位我帮你整理好啦!”

桑宴回到座位一看,才知道为什么说是整理,桌案高度正适合弟子跪坐时提笔写字,文房四宝俱全,封皮颜色各异的书籍高高堆叠,足有一人高,十分适合上课睡觉摸鱼。

姜璎的座位在他隔壁,与之相对,她桌案上的东西七零八落,像是被洗劫过一般乱糟糟的,却唯独清空了一处地方,地方大小正好适合趴着睡觉。

“今天第一堂课的先生是闻星仙君,他上次来授课专门盯着你训了大半节课的时间,你刚回来,没时间整理课桌,我就提前帮你收拾,这下闻星仙君就不会挑你的刺了。”姜璎摸出一个雪梨咔咔啃。

桑宴好奇:“挑刺?我有什么错非要逮着我来骂?”

姜璎摸了摸下巴,“嗯……说你身为师祖之徒,天赋甚差却不虚心勤勉,反而整日浑浑噩噩,不思进取,有辱仙尊之风范。”

“……”

仙君骂得好,他竟无法反驳。

原主的资质在学宫弟子中只能算得上是中上水平,水土木三灵根,水灵根最纯净值七十,所以原主主修水系治愈和防御功法,不擅长打斗。

主疗愈之道的修士出门在外挺受欢迎的,修仙界修士类型最稀缺的是医修,往往千人里面才能出一个医修。

修士虽有仙法护体难免也会受伤,尤其是下秘境打妖兽boss时,刀剑无情,没有医修在场及时疗伤,落得个断胳膊少腿的下场,事后再找人诊治也于事无补了。

原主选的路,如果走好了,前途还是一片光明的,但“桑宴”入道的目的从来只有追逐沈鹤归的步伐,其他人于他而言只是过眼云烟。


姜璎告诉他,弟子们私下管西南方楼阁的那口古钟叫做催命夺魄钟。

学宫定有数百条规矩约束弟子,比如最主要的一条:辰时起申时休,亥时三刻准点打坐入睡,每日四堂课,维时半个时辰,上中下每旬休息两天。

桑宴一懵,差点以为自己没穿书,而是回到了高中时代,这个上课作息时间妥妥照搬了高中的教学模式,比高中好点的是学宫没有晚自习和上四天学放一天假。

“师妹啊,这是哪个前辈想出来的…额教学方式?”

桑宴席地跪坐,身下的软垫松厚,完全感觉不到及地磕膝的坚硬。

外面走进一名容貌俊美的青年,身段纤瘦,蓝白道袍穿在身上略显松垮,气质之清绝姿容之艳丽,恍若谪仙降世。

他匀长的手指间转动一支琉白色玉笛,眉眼凌厉,仿佛这支笛子不是吹奏所用而是拿来打人的。

闻星仙君走到课堂最前方的桌案边坐下,桑宴真怕下一秒他对面的弟子站起来喊一声全体起立,然后他们这群弟子就得跟着唰唰起身接一句老师好,那种早已远去却深刻骨子里的校园生活,令桑宴不由自主打了个牙颤。

姜璎建起一个传音阵:“大概数百年前长河君游历归来,就提议在宗门里建立学宫,传道授业。”

“长河君?”

提及这个人,姜璎眼睛折射出兴奋的目光,脸上尽是敬慕之色,传音阵里滔滔不绝:“长河君乃是天上地上第一剑修,她百岁成名,上至修仙界各大宗门下到鬼域冥川,无人不知其威名,当年魔界意图侵占皇族都城,长河君仅凭一人一剑拒敌千里,又血战魔尊数日,换来人间太平。长河君也是近千年来唯一飞升的修士。”

“我辈修士,当以长河君为傲!”

桑宴看着姜璎熠熠生辉的眼眸,心下一阵默然,越是接触这个世界,越能感觉到它的真实性,如果不是他刚来那会吸纳了“桑宴”的记忆,成长路线和原著剧情严丝密合,只差来个系统提醒他穿书了,不然,桑宴真的会以为他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可,书中的世界就一定不是真实存在的吗?

“桑宴。”

一道清冷的嗓音犹如平地惊雷响起,学堂内的议论声顿止。

桑宴抬头望去,前方众人齐齐回眸看向他所在,或疑惑或看戏,神色各异。

闻星仙尊坐于前方,手中玩转着玉笛,“上回训斥你的话没放心上么?课堂上公然与邻桌传音密聊,置师长之何在?”

桑宴瞥了眼姜璎,两人的传音桥梁早断了,小师妹反拿一本书如醉如痴地观看。

好嘛。

那种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包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回仙君,弟子知错。”

“哦?”

闻星仙君懒洋洋地掀起眼帘,“上回不是伶牙俐齿地辩驳自己无错,怎么这次干脆利落承认了。”

桑宴慢吞吞地起身,袖中的手暗自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努力摆出悲戚的姿态,“前不久弟子外出围猎,不幸坠崖,险些丧命,所幸只是磕破了头,留住了一条性命。上回仙君所言,命我勤加修炼方能独行于世,实乃良言。”

学堂内的气氛陷入一种凝固的死寂中,原先带着探究和好奇打量桑宴的目光纷纷变得怜悯。

真可怜。

难怪转了性,原来是脑子摔坏了。

闻星仙君修长的手指一顿,俊美的面容无波无澜,深色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许久,只见他轻微颔首:“坐下吧。”

姜璎愣了片刻,顾不上传音,书本挡着头往旁边一凑:“小师兄,我跟你说个事。前几天你救谢望的事情,全宗门知道了,他们都以为你是突然良心发现。”

“……”

“然后,你刚刚那番话估计等会就传遍学宫,大家只会觉得……”

你如今磕破头,脑子不好使。

不用说了师妹。

桑宴摁着书捂住姜璎写满幸灾乐祸的笑脸,板起脸掐断了这个话题。

修仙界的仙法课跟理数化一样无聊,听得桑宴是哈欠连连,兴许是卖惨有了丁点效果,一整堂课下来就算他光明正大地打瞌睡,闻星仙君当做看不见,继续在上面侃侃而谈。

好不容易熬到上午的课结束,古钟敲响三下,吵醒了睡梦中的桑宴。

睁着惺忪的睡眼,姜璎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师兄,去吃饭了,今天我请客,初四膳堂有松花桂子鱼,堪称人间美味,你一定得尝尝。”

多久没听到下课了一起去饭堂这样亲切的话呢,一瞬间仿佛回到了现代,年龄还倒退几岁……

呸呸呸。

桑宴揉了揉眼睛,心想无论在哪个世界,果然上课永远是最好的安眠药。

“我不去了,不饿,吃点糕点垫垫肚子就行。”

“师妹,你知道谢望在那个班么?”

姜璎挠挠头,“在玄字壹号班吧。小师兄你找他干嘛?师尊教导我说,有时候人要学会放手,死拽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不会有好下场,你不能因为得不到大师兄就因爱生恨,将怒火发泄在别人身上!”

“最终只会酿成大错,仙尊来了也保不住你,还会遭受众人唾弃!当然了你要是肯给我三盒金叶子,师妹坚定不移地永远站在你身边。”

桑宴笑容温和,一点一点扳下姜璎竖起的三根手指头,“师妹,我现在只想找块布把你嘴封上。”

“呜呜呜……”

姜璎抱着头缩到角落。

踩过庭院满地雪白的花瓣,长廊上人来人往,弟子三俩结伴私语声四面八方汇涌而来,修士耳目聪明,亦能自动屏蔽嘈杂之声。

这副身躯的修为低,省得他费心思装作听不见某些杂言碎语。

掩月仙宗内部的风言风语传得很快,加上仙尊弟子的身份,桑宴遇险劫后余生、替仇家挡刀的事情很快传得人尽皆知,倒也好,方便他转变身份,以自己的行事作风在这小说世界行动。

《仙君魔尊都是我》是一本长达百万字的小说,作者叙事风格很奇怪,前期十几万字男主戏份少得可怜,每次在剧情里出现都是同一个戏码,被男配欺负,积攒黑化值。

中期作者再转移视角,以谢望为中心第二人称描写剧情,直到全文结尾。

按照原著的发展脉络,谢望后期骗婚是为了报复桑宴曾经的施虐,以及取得四圣物之一的心魄灯,羽化登仙。

如今桑宴穿书代替原主走后面的剧情,他总结了两个要点,第一,贯彻落实主角要法宝立刻双手奉上原则;第二,积极施行刷男主好感,争取成功从恶毒男配转变成毫无存在感路人NPC对策。

其中,刷好感度的计划,必须从跟男主商议解除婚约,双方各自摆脱婚姻束缚开始!

碧青色水衫掠过白墙灰瓦,天清云朗,桑宴拾阶而上,走进了藏书阁。


烙有仙门法印的书架依序整齐排列,通风的窗户错落,数百颗夜明珠缀在屋顶上,散出淡淡的莹光,正值中午,外头澈暖的金光透过门窗,落到石砖地板上,一派熠熠生辉。

桑宴是在顶层的角落里找到谢北祈的,枝头盈满梨花白的树木遍布学宫,坐在窗边,伸出手去,隔着短短一臂距离,就能折下一截枝木,日光斜打在桌案上,风吹来,哗啦啦翻动墨研压着的宣纸,也带来几朵云端跌落的白花。

微光映着谢望半边身子。

那双深若寒潭的眼眸没有一丝起伏,眼角微微上挑,削瘦的下颚露在明朗的光线之下,薄唇抿成一条细线。

校服穿在身上裹得严实,裁出挺拔的身段,宽肩窄腰,没有一分赘余。

墨发高束,面容丰神俊朗,姿态间溢出一股持重矜贵,眉眼里尽是压不住的意气风发。

原著中曾经写过一段剧情,桑宴被救回宗门,躺了多日修养过来后,回学宫第一天就四处派人打听谢望的消息,在藏书阁顶层的角落里,谢望正在耐心喂着团雀。

“桑宴”毫无预兆杀上门来,拽着谢望衣领,恶狠狠放话,以后他两人形同陌路走不到一块去,少来管他。

若是再有这样妖魔袭击的事件,谢望最好不要独自带他跑路,他宁愿一死了之,也不想让沈鹤归误会两人的关系。

两人拉扯间,“桑宴”推搡着谢望,害他坠楼,男主人没摔死,飞溅一地的血花吓到进入藏书阁的一众弟子。

作者还专程描写了“桑宴”坐在窗台上,眼底只有怨毒没有失手险些杀人的惊慌失措,碧青色水衫漾在空中,决绝离去的背影让谢望记到了大结局——

其实前期“桑宴”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男主通通记在了记仇小账本上,带去了大结局的心魔回忆里。

当时桑宴看书,以为伪男主跟这个配角NPC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结果看到后面两人互换了身份,大婚成亲,那层关系依旧没有揭露,直到大结局,作者也没有填上伏笔。

现在来看,只是婚约的缘故。

真是呵呵了。

他还以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为此脑补了一大堆狗血情节。

结果真相仅是两人有婚约,难怪后期男主选择用哄骗的方式获得心魄灯,既狠狠地打了当初看不起他的男配的脸,又专注于自己的事业,不溺于情爱。

“谢北祈!”桑宴抱臂斜靠着书柜,站在暗处,遥遥望去。

谢望有个表字,是他娘在他很小时候取的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北祈,两人互通婚书,生辰八字姓名来历等等都写得一清二楚,桑家阖府只有“桑宴”知道谢望的小名。

桑宴这么喊倒不是为了显得亲切,原身记忆里,“桑宴”屡次找他麻烦,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都是直接叫这个名字的。

何况谢望其人,存在感极低,有时别人喊他名字找他帮忙,这厮都当做听不见,置之不理。

一双泛黑的眼瞳逐渐汇聚光芒,抬头瞥了眼,放下喂雀儿的活计,起身径直走向桑宴。

桑宴见人有了反应,本想凑过去两人面对面详谈,谢望却快步走过来,一言不发,扼住桑宴的手腕,拉下那件外披的水衫。

“?!!”

一头雾水的桑宴被谢望的动作吓了一跳,使劲挣扎,却发现这厮的力道大得很,节骨分明的手死死扼住腕部,不容他乱动。

“欸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干什么啊啊啊!!”

桑宴本想喊非礼两字,觉得场合不太对,卡在喉咙里,脸涨得通红,脚步连连往后退,“谢望我警告你,不要对我行不轨之事,否则、否则我师尊不会放过你的!”

谢望充耳不闻,手松了些,把桑宴转个身按到书柜边上,将他的双手高举过头,固定在上方。

桑宴脑海一片空白,唇瓣翕张,只感觉一只手从自己身后绕过,缓慢地掐上了腰肢——

“谢望!!你要干什么?!”

桑宴在现代连女孩子小手都没摸过,胆子小得很,莫名穿书到小说世界,突然被男主壁咚掐腰这是怎么回事?!

这剧情发展好像不太对劲啊?

《仙君魔尊都是我》不是一本没有官配的男主搞事业报复世界的文么?!

两人距离靠得极近,桑宴只觉得后颈一热,两条腿抖得像筛子,靠着书柜才堪堪站稳。

四周静得只有簌簌花落声,谢望解开了腰间那个简单的结,衣料窸窣滑落,光滑细腻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桑宴紧紧咬住牙槽,浑身颤抖,羞愧得眼泪在眶里打转。不声不响地见面扒别人衣服,你算是什么东西啊谢北祈?!

谢望看着没有留下伤疤的后背,沉默片刻,他本只想检查伤势,桑宴前不久替他挨了一鞭子。

可——

两人双手交触,谢望忽然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目光往上移,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抚上那截后颈,少年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毫无防备地展现他眼前,以他的手法,只要轻轻一捏,就能使人气断身绝。

桑宴压着哭腔,浑身发抖。

他收住目光。

双手突然被松开,桑宴一个站不住,唰地滑跪下去。

谢望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桑宴,再仔细地逐件把衣裳穿上扣好。

以前在桑家,谢望就是伺候某位娇贵小公子起居的随身小厮,早被锻炼得手脚麻利,只用一只手也能飞快地帮人把繁复的校服穿好。

“你你你……刚刚到底想对我做什么?”桑宴拽紧自己的衣服,缩到一个安全的角落。

谢望看向桑宴的目光深沉似海,许久,垂了垂眼帘,唇角勾起一道浅浅的不知意味的弧度,“看看你的伤好了没有。”

桑宴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伤?

刚刚他好像是在看后背?

谢望一直记得前几日他舍身挡下长老的鞭罚么?

那算是什么事,他伤势早好了,没好也不会跑到学宫上课。

他好得能够活蹦乱跑呢!

桑宴抿着唇,眼眸溢满了委屈之色。姜璎说得没错,这家伙的确是个狗/东西,想知道他伤势如何直接问不就好了,偏偏对他动手动脚,以为要做些什么龌蹉之事,害得他虚惊一场。

谢望像是知道桑宴在想什么,歪了歪头:“我也不想这么做,毕竟你厌恶我,从不跟我讲实情,只好自己下手验证了。”

我呸。

桑宴心里啐了一口。

这话说得道貌岸然又一脸委屈的,现在到底是谁吃亏,谁莫名其妙被吓到了。

“你没事,就好。”谢望别开头,看着桌案上唰啦翻飞的纸张,嗓音闷闷的,“以后不要再为了我冒险受伤。”

嘶——

桑宴有些搞不懂男主为何是这样一副忧郁的神情,明明原著中“桑宴”尽职尽责充当一个恶毒男配,当众羞辱谢望,让他在众人面前下跪去捡散落一地的灵石,私下无休止谩骂和唾弃,其种种,难道男主一点也不怨恨么?

那,后期骗婚报复又是怎么回事?

桑宴心里得出一个揣测,莫非男主其实是个抖M变…咳态?


要是真像他猜测那样……

桑宴顿时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谢望的眼神多了几分鄙夷。

谢望握拳放在唇边清咳一声,“你要吃糖么?”

吃糖?!

这又是什么鬼。

桑宴觉得这剧情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他以为就算替谢望挡了一下,凭借原身的各种作妖手段,谢望肯定对“桑宴”恨之入骨,这时候自己再来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稍微感怀一下男主,刷点好感,然后顺利走完前期剧情,自己安全下线就可以了的。

但为什么,谁来告诉他,剧情发展好像有些不对劲,谢望似乎一点也不恨他,反而很关心自己,那是不是证明自己不用刷好感度了?

谢望递来左手,手心放着三四块油纸包裹的方块,很符合糖果的形象。

桑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再一次破碎了。

不是。

男主大兄弟,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随身携带糖果?

“这些,你…一直带在身上?”

谢望点头,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光亮,目光隐隐透出期盼,像是希望他收下糖果。

“……”

桑宴有点怀疑自己拿得不是恶毒男配剧本,而是男主放手里心哄着的早死白月光。

不对,这两个身份都没好到哪去。

桑宴内心天人挣扎许久,还是接过了那几颗糖果,毕竟他主要目的就是来刷好感度,男主态度好,他也轻松一点。

见他一脸小心谨慎,尽量不触碰他的手拿走糖果。

谢望没来由地轻笑了一声。

那双平淡无波的眼眸里出现了一丝惬意,盯着桑宴那张肌肤瓷白细腻的脸,以及薄得几近透明的脖颈,又再一次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挪开眼,嘴角勾起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

这么一折腾,桑宴把最初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恰巧,远处楼阁的钟鼓声响起,桑宴拍拍脸,决定下次再来找谢望商量退婚的事情。

“我先走了,下次再找你聊正事!”

桑宴抱紧自己飞快从谢望身边掠过,生怕再被他扒衣服搞壁咚,噔噔噔踩着木板下了楼。

谢望看着桑宴下楼的背影,久久,在桑宴面前展露的温润笑容变得阴冷。

他伸了个懒腰,靠着窗台,看着远处的晴云碧空。

眉目间的意气被隐而不发的躁怒暴虐取代,节骨分明的手按着眉心。

他浑身气温低了一个度,如果有高阶修士在场,定会被他身上夹杂的魔气惊讶,至纯洁净的灵气和邪肆霸道的魔息在体内碰撞争夺主动权。

团雀儿吃完了谷粒,扑着翅膀飞到谢望的肩头,低头啄啄自己的爪子。

“……真吵。”

谢望一只手抓住团雀,小家伙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友善喂食自己的青年突然变了副凶相,挣扎着想要逃离,砰地一声,手心炸开了血雾,那只团雀血肉模糊的躯体轻飘飘落在地上。

净垢术洗净了手中的血迹,谢望靠着窗棂,看着楼下渐渐远去的身影,从储物袋里掏出刚才递给桑宴的糖果,撕开一颗丢到嘴里。

真甜。

青年唇边漾起一个魇足而愉悦的笑容。

谢望负手往楼下走去,顶层发生的一切都随他的离去而被抹去痕迹。

桑宴赶回天字壹号学堂时,课堂已经开讲,悄悄摸摸从后门滚进去回到自己座位,姜璎正铺好了一个软枕,准备安然入睡。

“……师妹。”桑宴指了指枕头,真诚地问道,“这枕头是怎么来的,你就当着师长的面,在课堂上睡觉?”

姜璎拽过桑宴的衣袖,颇为不好意思地尬笑两声:“小师兄淡定淡定。游泽仙君人很好的,去年他被调到天字班教我们仙历古传,我睡了一整年他的课,仙君瞧见了也没说我,而且不止我一个人不想听呀!”

桑宴闻言,抬头环顾四周,果然七八成弟子没在认真听讲,有一部分睡觉有一部分则在捣鼓自己的小玩意,只要不是发出噪音,讲台上那位仙风道骨的白发老仙师就不会管你。

反观,他也不是对着一群木鱼脑袋讲课,还有两成弟子留心听讲,纷纷坐在前排,听得津津有味。

学宫里的先生当真是有意思呢。

桑宴也没心思听课,他不困,于是摸出一张纸在上面奋笔疾书,原著前期是以“桑宴”为主视角发展剧情的,比如第一次剧情副本柳叶镇。

那里会出现一只后续主线剧情中有一定占比重的幻妖,此行算不上凶险,但仅限于对男主而言,桑宴自己则要为自身安全考虑。

以桑宴现在的修为,急需抱一个大腿保护他。

亦或者提升自我,迎接新的挑战。

最好,是锻造一把属于自己的仙剑。

“桑宴”主疗愈之道,不擅长法术攻击,但是出门在外不能总靠其他人保护,桑宴自己也得有点自保能力。

修仙界中的掩月仙宗,门下弟子想要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仙剑,一般是在三年一度的宗门大比上夺得前十,才有资格进入崖山剑冢悟道取剑,或者是师傅亲自为徒弟打造一把品相和本人相近的仙剑,至于其他什么获取配剑的方式,比如从陨落大能遗物中认主配剑的奇遇,可以说是虚无缥缈的事情了。

说起来,姜璎比他小两岁,却早拥有了自己的本命剑,成日带在身边从不离身。

说起来,宗门大比他肯定是拿不到前列名次,那能不能让明尘仙尊为自己打造一把仙剑呢?

“师妹。”桑宴摇了摇呼呼大睡的姜璎。

少女咂巴咂巴嘴,睁开惺忪的睡眼,擦去唇角的口水,“小师兄咋啦?你也想睡觉吗,虽然枕头只有一个,我也很困,但只要你肯给我十片金叶子,师妹可以将就一下睡地板。”

桑宴早就看清了姜璎见钱眼开的德行,选择性无视,低声道:“你当时是怎么说服星宗主为你打造本命剑的?”

姜璎顿时两眼放光,铛地祭出一把剑鞘雕刻云纹的仙剑,双手毕恭毕敬地送到桑宴面前,“摸一次两片金叶子,拔剑一次三片金叶子,借用一回五片金叶子,次数不限,可以叠加!”

桑宴:“师妹,你冷静一点。”

肉眼可见这把仙剑发出轻微鸣动,以示抗议,十分不满主人将自己随意贱卖。

姜璎不甘不愿地收回配剑,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才道:“当时师尊见我境界差不多了,该有一把自己的剑,那会他在某个秘境搜刮了一大堆宝贝回来,刚巧有块陨铁边角料,就给我炼制了‘汝歌’。”

不错,这个经历很姜璎。

不过。

桑宴问:“……这剑为什么叫做汝歌?”

“当时师尊问我本命剑取什么名字,我不会取,让师尊替我想,师尊也不想取名字,把剑丢给我直接走了。刚巧我在吃乳鸽,顺口就叫这个名字啦!”

姜璎嘿嘿一笑,挺了挺胸脯,很是骄傲自己的天才想法,“我也挺喜欢吃乳鸽的,有句话叫剑随主人形嘛!不过后来师姐说仙剑取食物的名字,是为大不敬,给我改成了谐音的汝歌。”

“……”

汝歌发出悲哀的鸣叫。

掩月仙宗内大概没几个像星宗主和师妹这样具有喜剧细胞的人才了。


“只有修为到了一定地步,师傅才会给弟子锻造一把仙剑么?”

姜璎滴溜着圆滚滚的杏眼,重重点头,一脸诚恳,“那肯定的啊,要是实力不够很容易被仙剑反噬的,小师兄你放心,万一哪天你真的挂掉了,我一定会给你收尸的。”

桑宴目光深沉地看了姜璎一眼。

“对了小师兄,刚才午饭时间你跑去哪了,不会真的去找谢望了吧?”姜璎两只眼睛放光,写着八卦二字,“我一直很好奇,按照男女的婚俗,你和谢望谁是丈夫,谁是妻子?”

谢邀。

跟明问你和男朋友谁是攻谁是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桑宴抿着唇冷声道:“小孩子家家的好奇这些干什么?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东西?”

姜璎从储物袋里捣鼓一通,双手捧着一本书递到桑宴面前。

只看一眼,差点没晕过去。

书名赫然是《邪魅妖尊俏仙君》。

为什么这个世界也有画风如此清奇的小说。

桑宴扶着桌案发抖:“师妹,你平时都看这些话本的么?”

姜璎得意地扬扬头,“那是当然啦,平日无聊,我就会看这些书。”

“那不会弟子间流传的都是这些读物吧?”

“师兄这是什么话,不止仙门弟子会看,这些话本在山下的镇子随处可见,凡间百姓也是会看的好吧。说起来,上次我去逛夜市买回来的话本还没看完呢,小师兄要不要我借你看看?”

不用了谢谢他不好奇。

姜璎撇嘴,小心翼翼地护着话本收好。

日落西山,昏黄的日光穿过竹帘缝隙落到地板上。

古钟敲响三下,示意弟子们可以回到居所休息。

桑宴摸了一天鱼,浑浑噩噩终于等到了放学,忙不迭收拾东西准备回弟子居——

不对,他来上学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走得的时候干嘛像以前上学那样收拾书包!

姜璎白天的课堂只听自己喜欢的,到了晚上反而会去试剑台练剑,她邀请桑宴一块去锻炼身体,“小师兄,多练练,你平时吃得多又不勤加练习,以后会胖成球的!”

桑宴表示拒绝,他只想回去好好泡个澡,弟子居内贴心的配备了一口活水温泉,水温一直保持在适宜的温度,方便弟子随时沐浴。

“为何要去试剑台,夜不归宿,星宗主不会担心么?”

姜璎眉头拧在一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尊说,我在那练剑,他见了会产生罪恶感,十分影响他休息。所以师尊从来不允许我每天修炼时间超过一个时辰。”

“……”

他懂了。

星宗主是个摆烂型人物,师妹则是个卷王。

告别师妹,桑宴走出学堂,却发现今早的闻星仙君站在树下,背对着他,长身玉立,频频引得弟子回头驻足。

“桑宴。”闻星仙君叫住了他。

桑宴停下脚步,挪到仙君身边,低头行了个礼:“见过闻星仙君。”

不是,这仙君突然找他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

桑宴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闻星仙君微微颔首,示意桑宴跟上,绕过曲折的回廊,两人走在一处无人的楼台之上,浮空的岛屿被层层云雾包围,仙鹤鸣叫,天边染上了一层晕红的晚霞。

“本君平日里长居秘境,如非授课鲜少外出,亦是今日才听闻你的事情。”

闻星仙君垂了垂眼帘,锋锐的眉眼间难得露出一丝软意,“仙途之上本就遍布坎坷,或陨于妖魔之口或坠于天劫,每个人走这条路都是危险重重,无须为他人的生死存亡挂忧自责,修士命数皆由天定,今日你能活下来并非是踏着师兄弟的血骨苟活,而是一切天定。切不可过于记在心头,日后渡劫时横生心魔。”

原来…闻星仙君来寻他,为得是说这样一番谆谆教导,让他不要陷入自责之中。

现实里很多经历劫难后的幸存者,不少都会留下后遗症,心里总是想着为什么只有自己活下来,身边亲人都死了。

放在修仙世界,就变成了心魔。

穿过来这么多天,竟然被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仙君谆谆教导,连明尘仙尊见他都是只问了伤势如何,或者在仙尊眼里,历经千年光阴,生死皆已看淡,不会拉着自己的小徒弟安慰他勿生执念。

闻星仙君此人看来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没有原身记忆中想象的那么坏。

桑宴胸口有一股暖流划过,之前接触最多的只有姜璎一人,两人之间都是小师妹嘻嘻哈哈的聊起话题。

今天第一次见男主,就被扒了衣服,以为原著是带颜色的,差点失身清白不保,结果发现是男主的脑回路有问题。

他白天说的话其实是故意的,存了私心,没想到闻星仙君牵挂于心,特地找他闲谈,桑宴只觉得自己该死竟然卖惨骗取师长同情。

“弟子…心中已然释怀,人各有命,说不定哪天弟子也会死于变故,但其他人得以侥幸逃生。”

桑宴目光望向远处,看着如梦似幻的仙境,叹了口气,微不可闻。

他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去,在现实也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其实在那边生活都一样,只是这个世界太过于陌生给不了他安全感。

闻星仙君玩弄玉笛的手一顿。

看着眼前低头,眉眼乖顺的少年,五官精致清秀,肌肤瓷白,一看就是打小娇养出来没吃过多少苦的小公子,很像他年少时未曾家破人亡的曾经拥有过的模样。

闻星仙君心中思绪流转,终是没多说什么,到底桑宴是明尘仙尊的徒弟,他没权利管束。

“拿着。”

桑宴感觉手心一沉,一本有几块砖头厚重的书本交到自己手中,漆金笔墨篆写的封面泛着蓝光,全是自己看不懂的文字,但可以感受到书中的灵力似海深沉。

“此书名为伏灵密录,修习者通读研习后,今后凡遇妖魔,身上自动会形成一层驱邪除垢的护盾以佑平安。”闻星仙君嗓音轻淡,“算不上是什么不传世的秘籍,修士集市上花个几万灵石就能淘到手。”

几万灵石?

桑宴恹恹的情绪一扫而空,一下子有了精神,瞪大了眼,从手中的板砖看到了不存在的闪闪金光。

仙凡有别,修士间贸易流通不用凡间的钱财。

别看桑家有钱,桑宴储物袋里堆成小山的金叶子还有一些元宝银两,放在修仙界其实是一堆破铜烂铁。修士辟谷之后无须进食,不必为饱腹奔波劳累,凡间的钱银对他们来说便没了作用,而真正缺了什么凡间的用度,以修仙者的身份,自然会有人不要报酬地送上门。修仙界公认的硬通货,类似凡间钱银的东西,就是灵石。

以桑宴如今的身份,作为仙尊小徒弟,宗门每月俸禄一千灵石,还是在完成执行门派委托的情况下,每个月账户领取,相比其他弟子修为没到家之前只能靠着勤工俭学,勉强混个温饱,桑宴的生活已经好上不少了。

这样一本价值几万灵石的书籍,要是拿去卖了……会不会一夜暴富,然后彻底躺平不用走剧情了。

桑宴感觉自己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了松软的棉花糖上。

闻星仙君一眼看穿了桑宴的小心思,“上面有本君的标记。修士集市上不会随意出售烙有宗门长老印记的物品,如若发现,先不说主人追责,集市必定扣下物品再将出售者的姓名记录在案,今后永不允许踏入集市。”

“所以,你不要总想一些小门子路数,专心修行才是正道。”闻星仙君握着玉笛拍了拍手心,“本君赠予你此物,便好好运用起来,以你目前的修为无法字句通读,用另外一种方式亦能学会神通。”

桑宴抱着板砖,咽了咽口水。

另外的方式?

难道是看到妖魔直接抡起书本往妖魔头上砸。

闻星仙君勾了勾唇,扬起一个温润如玉的笑容,“每日抄写一次,重复以往,等到上面的灵气刻入神识便能随意使用了。”

哈?

我没听错吧。

桑宴看看怀里的板砖,又抬头打量仙姿清绝的闻星仙君,使劲眨眨眼,从他挺直的身板隐约瞅见自己以前的班主任的身影,每次上课前都会收拾不完成作业的人,笑吟吟地说,没有完成作业的同学今天罚抄书哦。


“仙、仙君,我能不抄书么?要不…这书我还是还给您……”

桑宴感觉手里的金砖变成了烫手山芋。

闻星仙君平日总是扳着一张脸,一旦笑起来,眉宇间那点冰雪便吹散,望之如沐春风:“不行。今年本君负责天字班的教学,所以年末宗门考核本君有权为每名弟子评选等级。我记得你之前两年都是落了个最末次的‘丁等’,若是学宫弟子连续三年处于末尾,宗门将会衡量其弟子的有无其他贡献,否则逐出师门,永不再招。”

被告知将要面临退学危机的桑宴:“……”

莫名从一个打工人蜕变成莘莘学子,这个感觉真是让他心态瞬间年轻了七八岁呢。

桑宴原本哀戚的脸上扬起了风轻云淡的笑容。

累了毁灭吧。

闻星仙君唇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把桑宴几乎快要漂出躯壳的魂儿给拽了回来,“不过,你身为仙尊之徒,就算年年末等,也无人敢你将你驱逐出宗门。但,明尘仙尊座下的亲传弟子是个没有天赋也不努力的主儿,传出去,你无所谓也罢,却是有辱仙尊名声。”

闻星仙君一定是想骂他是个草包,碍于情面,没挑明了说。

唉。

这番话说得是难听了点,但话直理正。

桑宴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叹气。

夜里凉风习习,弟子居设有阵法,哪怕房间两面无墙,里外的风交替流动,屋内依旧温暖。

烛火莹莹,桌案上放着一张写了一半字迹歪歪斜斜的宣纸,就着灯光写了不知道多久,桑宴放下毛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以前写字从来没有用过毛笔,到了这里没得选,写起来握笔姿态不太舒服,怪不习惯的。

好歹是修仙世界观,难道没有那种点化物品变成机器,代替主人工作的法术么?

不过以这副身体低微的灵力,就算有也轮不到他使用。

古钟敲响。

桑宴记得小师妹说得话,这口催魂夺魄闹钟一天只响那么几次,晚上那道钟声注入灵力响彻整个掩月仙宗,提示弟子们该休息了。

“呼——”

桑宴躺在铺了几层软垫的床上,仰头看着雕刻了繁复精致花纹的屋顶,心头涌上一丝孤独感。

《仙君魔尊都是我》这本书的剧情线进展很快,谢北祈从无名弟子到毁天灭地大魔头只花了十年时间,放开点想,说不定等到大结局故事完结他就能回家了?

屋里熏着安神香,桑宴白天睡了几个时辰,按常理说身体本该精神十足,闻着这股香气,困意涌上心头,抱着被子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次日中午,熬完上午的课,午间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他没有跟着小师妹去膳堂尝试初五的竹丝豆腐鸡汤,而是抱着板砖去了藏书阁。

昨天闻星仙君吩咐道,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来抽查进度,要是被他知道桑宴没有用心修行,今年的年度评测桑宴会荣获一个丁等名次。

原主的社交关系比较浅,又满心满眼都是大师兄,所以认识的人不多。

对此,桑宴想到了某个怨种未婚夫。

找到谢望的时候他还是窝在顶层的角落里喂团雀,桑宴抱着板砖坐到他对面,收获了一个轻挑的抬眸。

听完桑宴的请求,谢望薄唇轻启:“嗯。”

嗯?

那是答应了吗?

桑宴喜滋滋:“那你帮我抄完这块板砖…啊不这本书上的东西。”

“这是古时流传下来的文字。”

“难怪了,比繁体字还难认读……”

“繁体字?”

“没什么没什么,那你会写这种字么?”

“会。”

桑宴赶紧把板砖塞进他手里,没想到男主还挺好说话的。

“为何……突然想起修行法术?”谢望眼中尽是不解。

桑宴认真道:“因为我要努力成为品行优秀的三好弟子。”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谢望用砚台压住纸张两角,对照伏灵密录上的文字提笔落纸。

暖色的光斜射在书阁的地板上,风声娑娑,像是能工巧匠精心雕琢出的面容沉静如山,别人的校服大多穿得随意,谢望却是裹得严实,玄色交襟全部遮住锁骨不说,还往上拉,只露出半截修长的脖颈,他的手节骨分明又匀长,握笔的姿势端正有力,连坐姿都是一丝不苟的。

第一次见男主时有些仓促,匆匆瞥了眼他人就昏迷过去,但桑宴心里依旧默默打了个高分。

没穿书前,他曾听师姐说过这么一句话,对一个人的好感高低取决于对他的第一印象,有些人就算命运怎么阻扰,该一见钟情没钟情到,最后还是会喜欢上对方。

人大多是视觉动物,对长得好看的人格外宽容一些。

就算知道男主以后会咔嚓掉自己,桑宴还是忍不住定定的看着谢望,白看白不看,后期他黑化了要毁天灭地的时候估计再没有机会这么仔细端详了。

谢望察觉到桑宴炽热的目光,顿了顿,递来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糖果。

桑宴咳了两声,接过糖,别过头。

他没看见谢望难得笑了笑,眼角染上些许散漫。

男主如果不黑化…这个性格也挺好的。桑宴心里嘀咕,要是会说话一点更好了,有些事可以明面说清楚,不用一上来就直接动手。

团雀不怕生,在桌上低头啄谷,吃饱了蹦来蹦去。

桑宴枕着手,逗这只鸟。

“谢望。”

“嗯。”

“这鸟是你养的啊?养来干嘛?”

谢望沉吟一会,“……养着玩?”

……没想到你还挺有爱心的。

桑宴眯了眯眼,打算睡个午觉,穿书之后他的睡觉质量明显好了不少,以前加班熬夜成常态,忘记有多久没正常睡上八小时了。

楼下突然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跑得极为紧促,桑宴回头,就见一个少年连跪带爬扑到自己脚边,一把抱住,带着哭腔地道:“桑师兄你赶紧去试剑台拦住师姐,她再打下去就要赔得一干二净啦!”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少年反手抱得更紧,脸蹭到裤腿上,鼻涕眼泪统统抹到衣服上,看得桑宴心中升起一阵无奈。

校服每个人只有一套,没有多余的供换洗,还好居所里有那种木制傀儡人,堪比人工智能管家,包办一切生活上的杂活。

“桑师兄,你快去劝劝师姐,再打下去她就要花光自己的钱了。每次用完之后都来抢我的,后面没有一次偿还呜呜呜——”

桑宴:“我有一个问题。”

少年抬起哭得一塌糊涂的脸:“?”

“我好像不认识你,所以你说的师姐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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