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池子文学网 > 其他类型 > 我在妖界做卧底

我在妖界做卧底

赵云尘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灵气复苏,妖孽横行,王枕指着书上那句“师夷长技以制夷”对妖帝道,“曾经我没得选,现在只想做个好人。”

主角:王枕,洛薇薇   更新:2023-03-21 23:06: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王枕,洛薇薇的其他类型小说《我在妖界做卧底》,由网络作家“赵云尘”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灵气复苏,妖孽横行,王枕指着书上那句“师夷长技以制夷”对妖帝道,“曾经我没得选,现在只想做个好人。”

《我在妖界做卧底》精彩片段

漆黑的场馆。

铿锵的乐声结束,布置在穹顶四处的射灯同时点亮,从不同位置调整角度汇聚在场馆中央。

钛合金打造的六角笼内站着一人一兽,其中的男子脸上戴着黑色的面具,在他对面是一头雄壮如牛的巨狼。

人群沸腾起来,探照灯没有涉及的黑暗里站着数以万计的观众,一时间口哨声吆喝声响彻天际。

主持人踏着舞步从升降台上跳下,风骚又欢快地转了个圈,然后打了个清脆又响亮的响指。

“先生女士们,欢迎来到——生食场!”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他们默契十足地将手里的钞票投向中央的六角笼,这算是小费,奖励接下来即将进行生死搏斗的一人一兽。

这是生食场,崇尚极恶武力,只要你的拳头够硬,从六角笼站出来的那一刻,将会获得所有人的掌声。

“下面让我来介绍今天的参赛者。”主持人清了清嗓子,“一位是狼族新秀,年仅八十岁便击败部落狼王的天才存在——琅天!”

巨狼抬起爪子,嘴角微微抽搐,露出锋利的狼牙。

“还有一位是生食场的常客,神秘的面具男孩,曾以人力撕碎巨蟒的暴力之星——万恶的口腔溃疡!”

万恶的口腔溃疡极不自在地摆了摆手,他再一次后悔自己当年取名字时过于随意,不应该因为当时得了口腔溃疡而草草下笔,哪怕叫胃炎鼻炎脑膜炎也比叫口腔溃疡正常些。

呼声震天,每一方都有足够数量的支持者。悬在六角笼上方的显示屏亮起,按照此刻的站位分别出现了柱状图,图上的数据不断变化,那是今天对这场比赛的赔率直播。

很显然琅天的赔率更高,几乎比万恶的口腔溃疡多出一倍,尽管万恶的口腔溃疡溃战绩斐然,但大多数人还是相信狼族在战斗力上更胜人类一筹。

倒计时开始,场上红光闪烁,主持人踢踏着扭进黑暗里,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中心位的六角笼。

巨兽琅天率先出手,它猛扑出去,极快的速度甚至带起凌厉的飓风,锋利的爪子如同数把尖锐的长剑。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琅天的动作实在过于迅速,常人几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果然,万恶的口腔溃疡堪堪避过,还没来得及抽身,琅天一甩尾巴,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他的肩膀。

万恶的口腔溃疡连忙侧身闪避,分明身处狭小的六角笼中,可他转身弹跳的动作游刃有余,每一次躲避都险之又险,但又恰到好处。

这果然是一场精彩的决斗,屏幕上的下注人数翻了将近一倍。

忽然,琅天似是意识到难以捉住眼前的人类,它仰天长啸,身形居然暴涨,如同一头猛犸象般的身体几乎占据了整个六角笼。它咆哮一声,似山岳般前扑,吼声震天。

万恶的口腔溃疡立即俯身躲避,在地上滚了几圈,正庆幸躲过这凌厉的一击时双腿突然被琅天咬住,巨大的力量由下而上将他掀翻,直接砸在围栏上。

场下顿时有女士尖叫起来,被这样恐怖的野兽重击,万恶的口腔溃疡可能就此殒命。

屏幕上的投注也迅速发生了变化,几乎是一边倒地转向压琅天胜利,六角笼里即将少一个人类,多一具冰冷的尸体。

又或者万恶的口腔溃疡会被直接撕碎,成为琅天的口粮。

不出意料,万恶的口腔溃疡在落到地面后并没能起身,视力好的观众看到他的口鼻已经出血,整个人几乎没有一点生机。

但是琅天并没有罢手,它冲到万恶的口腔溃疡面前,咬住他的肩膀,举到空中来回挥摆!

心底柔弱的女性已经哭出声,以万恶的口腔溃疡的人类之躯,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可生食场没有投降一说,结束比赛的方式只有一方死亡。

在场的赌徒们彻底狂热起来,他们不在乎任何参赛者的生死,眼下最要紧的是加大赌注,去压显而易见的获胜者。

可巨兽口中的面具男孩突然睁眼,他迅疾出拳,狠狠打在琅天的鼻子上。巨兽吃痛张开嘴,万恶的口腔溃疡趁势抱住琅天的脖子,扭身骑在它的背上,以手肘重重击打琅天的头颅!

巨狼发出痛苦的呜咽,踉跄着撞在围栏上,身体变回原来的大小,缓缓倒了下去。

万恶的口腔溃疡踏着琅天的尸体,他抬头看了台下一眼,然后转身将巨狼的尸体扛到肩上,踹开六角笼的铁门,缓缓走入后台。

场下鸦雀无声,探照灯四散,整个场馆变得灯火通明起来。

女人们还在擦拭自己未干的眼泪,男人则震惊地盯着上方的显示屏,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万恶的口腔溃疡却以瞬间的反杀结束了战斗。

几乎所有人都压了琅天获胜,可结局出乎意料。

“是假赛!有个账户最后一秒投注了五百万!”有人发现端倪,大屏幕上显示一笔高达五百万的资金压在了万恶的口腔溃疡名下,时间正好是万恶的口腔溃疡反杀的瞬间。

高额的资金,精准的掐点,以及极不合理的反杀,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一场有剧本的骗局。

“退钱!退钱!”观众们怒吼,他们愤怒地向着屏幕叫骂,一些过于激动的甚至试图冲向主办方所在的高台。

好在升降机及时吊起,主持人从边缘探出头,俯视着人群干笑道,“请大家相信我们生食场的公平性,我们绝不会安排假赛,也不会允许参赛选手打假赛,我们绝对公平公正,用诚信捍卫招牌!”

想来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或者证明主持人所言非虚,显示屏切换了画面,屏幕上出现后台的实时监控。

万恶的口腔溃疡坐在更衣室的椅子上,不过他没有急着换衣服,而是从柜子里掏出一把刀,狠狠划开巨狼的肚子,将里面有价值的内脏剜出来装好。

妖族尸体在黑市上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万恶的口腔溃疡显然知道这一点,而且从手法的熟练程度看,他绝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叫嚷假赛的观众们噤了声。没有人会为了一场假赛命都不要,如果这是一场骗局,那么琅天应该活着才对。可此刻所有人都看见琅天被开膛破肚,事实只有一个,万恶的口腔溃疡真的杀死了巨狼。

“让我们恭喜今晚的获胜者——万恶的口腔溃疡!”主持人见稳住了现场,又拿起话筒扭动起来,“下周三,万恶的口腔溃疡将对战生食场的头号巨星——狂野坦克,让我们,下周见!”

探照灯开始缭乱起来,庆祝的音乐响起,当头顶的监控熄灭了红点,刚刚还在更衣室“分尸”的面具男孩才拍了拍手起身,把密封好的巨狼内脏擦干净装进背包。

“你不会真打算带去黑市卖吧?”角落里的巨狼打了个哈欠,“咱们这次光下注就是五百万,你知道能赚回来多少钱吗?”

任何刚刚在前台的观众看到这一幕都会跳脚,那头在六角笼里被KO,在监控里又被划开肚子的巨兽琅天此刻竟然生龙活虎。他的身体何止没有伤口,就连皮毛都乌黑油亮。

“这次假赛太明显了,混这个圈子的都以为你死了,以后你再也上不了场。”万恶的口腔溃疡一边说着一边整理背包,“我也得退役,不然下周被安排和狂野坦克打,外面那帮今天输了钱的估计会买通狂野坦克要我的命。咱俩在生食场是别想再赚钱了。”

“当初决定打假赛不就是因为你要退役回家么。”琅天走到万恶的口腔溃疡身边,“怕啥,这次赢回来的钱够咱俩快活一辈子,再也不用去那破笼子里打架了。”

万恶的口腔溃疡扭头看了琅天一眼,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可惜我得回家啦,以后应该再也不会上来了。”

“你真的不回再回来了?”琅天的语气里满是失望,“其实现在留在陆地上的人类还是很多的。你要是舍不得家里人,可以把亲人都接过来,就住在我们部落里,我们狼族绝不会伤害你的家人。”

“我爸妈可不敢和妖族在一起生活。”万恶的口腔溃疡笑了笑,“行啦,今天谢谢你,琅天。”

“我们是朋友啊。”琅天还是舍不得,它伸出爪子压住面具男孩的脚,“如果不回部落的话,以后我就得换个城市生活了,没有你我只能一个人。”

万恶的口腔溃疡抱住琅天的脖子,用力箍了箍,算是道别。

今天这场比赛的确是假赛,从始至终压根没有真打,目的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相信琅天会取得胜利,从而引来结局的反转。

五百万是万恶的口腔溃疡和琅天一起凑的,监控里解剖的尸体则是从特殊渠道买来,压根就不是琅天。

至于下周的比赛,万恶的口腔溃疡压根就不会上场,因为他正式决定退役了,以后回到人类社会,做一个普通人。

人类与妖族的分割,出现在公元2028年。

这一年,一种被称为灵气的介质在地球出现,动物们纷纷修炼成精,真如神话故事描述一般,可腾云驾雾,搬山填海。

人类的身体素质也得到全面提升,可好处仅此而已,并没有人可以像动物那样借助灵气修炼。简而言之修炼成妖的动物们在战斗力上彻底碾压了人类。

于是在接下来的三年内大量人类城市被妖族入侵,人族数量从85亿剧烈下降至不到五亿,联合国紧急启动预案,在地下三公里处以精钢为壁垒建造地下城,人族撤离地面。

当然,时至今日仍然有少数人类还留在地面,他们多是些刀口舔血的亡命徒,所以格外推崇生食场这种暴力血腥的场所。

万恶的口腔溃疡和那些人不同,他从小在地下长大,之所以来到生食场,主要是为了赚钱。

父亲在他十岁那年投资失败,人也没有了踪迹,剩下的欠款对全家来说无异于一座大山,始终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好在这次打假赛赢来的钱已经打进他的卡里,凑够了还债的钱,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再度和琅天道别,他换了一套衣服及面具,驱车赶往回到地下车的站口。

“王先生,您的检票通过,可以进入候车厅等车。”全副武装的安检人员将证件还给万恶的口腔溃疡。

他点点头,把装有巨狼内脏的背包办理托运,然后阔步走进候车厅。

找到位置后万恶的口腔溃疡摘下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充满青春气息的脸,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但眼眸深邃,生食场弥漫的杀气对他的影响还没彻底散去。

“目标即将登车,身上并没有携带武器。”候车厅的角落里,一个旅客打扮的男人对着领口的通讯器低语。

“申请立即抹杀。”


王枕刚把证件装进背包,常年混迹生食场锻炼出的灵敏嗅觉让他立即闻到危险的气息。

他将背包背好,尽量自然地四处看了一圈,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感受到的杀机或许只是某个人想打死一只嗡嗡叫的蚊子。

可就在下一秒,大厅顶端的钢化玻璃突然碎裂,一只浑身金灿的鹏鸟俯冲而下。

玻璃如同冰雹般砸向地面,王枕立即滚到椅子下面,同时将背包放在身侧遮挡。大厅里响起密集的枪声,负责警戒的安保队员持枪冲了进来,对鹏鸟发起攻击。

这是一只三羽金鹏,王枕在书上看过它的资料,等到它头上的三根翎羽变成赤色,几可与千年妖兽争锋。

眼前这只三羽金鹏的头上已经长出了两个红色的翎羽,这样一只猛禽不会无缘无故闯入人类的领地,它一定是有备而来。

难道妖族和人族又要开战了?王枕蹲在椅子下面,心里暗叫倒霉。他偷偷来到地面参加生食场可是瞒着爹妈的,如今好不容易功成身退,谁知在最后一道关口摊上了这种事情。

就不该说要退役,古来多少豪杰纵横江湖一辈子都没事,全在金盆洗手后栽了跟头。

他蜷缩着身体双手抱头,外面全是脚步声和三羽金鹏的怒吼。站口部队的武器对付小妖有效,对这种级别的大妖怪只能增加怒气值。王枕一边祈求携带大杀伤力武器的军队快点赶过来,一边祈祷三羽金鹏是只记仇的好鸟,跟安保部队死杠就行,千万别来椅子下面找他这个小零食。

然后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几乎是念头刚动,三羽金鹏突然调转目标,向着王枕直直冲来。

王枕心道吾命休矣,孩儿不孝,万望爹妈保重,恩情来世再报云云,一个就地滚滚出去,爬起来撒腿就跑。

三羽金鹏速度奇快,转瞬追上王枕,好在刚才的背包没有丢掉,王枕转身抓着包带用力一抡,塞满了巨狼内脏的背包重重砸在金鹏的脑袋上。

这一击换作寻常妖兽只怕早就被抽昏了脑袋,可那三羽金鹏只是发出一声尖啸,速度丝毫不减,直取王枕头颅。

王枕急忙俯身躲避,脚下用力一蹬,向着斜后方滑行数米,然后起身拼命狂奔。

检票口的闸门已经打开,站口工作人员正在紧急疏散乘客,站台空间狭小,三羽金鹏进不去,此刻那里最安全。

可那头金鹏仿佛盯上了王枕一般,振动双翅转变方向,就在爪子即将刺中王枕后背的瞬间,不远处突然冲来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和三羽金鹏的爪子重重撞在一起。

这个人的力量居然勉强和三羽金鹏持平,王枕回头看了一眼,来不及感谢,卯足了劲冲向检票台。

检票台外面就是直通地下城的电梯,大部分乘客已经进入电梯,电梯门正在缓缓关闭。王枕在最后一刻跳进电梯,他回头看去,和消瘦男子对碰后三羽金鹏明显受了伤,恋恋不舍地看了看王枕,扭头从大厅顶部的缺口飞走,只留下男人向着电梯奔袭而来。

电梯正好启动,在关闭的瞬间,王枕和还没赶到检票口的男人对视了一眼,他看到一双赤金色的眼睛,宛若融化的岩浆在眼底流动。

“他果然有帮手,我刚要动手,一只畜牲冲出来拦住了我。”男人捏住通讯器,“该死,竟然让他跑掉了。”

……

“多亏那位大叔及时出手,不然我现在差不多成那只老麻雀的粑粑了。”自家卧室里,王枕悠闲地一手拿着薯片,一手拿着手机。

电话那头是他的发小兼死党周有为,也是唯一一个知道王枕偷偷跑去地面参加生食场的人。打拳这件事王枕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即使是生食场的工作人员和结下深厚友谊的巨兽琅天都没见过他面具下的样子。

“不过那只三羽金鹏为什么要袭击你?”周有为找准了点,“大厅里那么多乱跑的人都不追,你藏得挺好,怎么单单攻击你一个?”

抓着薯片袋的手逐渐握紧,王枕脸色凝重起来,“难道是生食场的赌客,输了钱买凶要我的命?”

“你换了衣服又摘了面具,谁认得出你就是万恶的口腔溃疡?”

“总不能是见我长得帅,抓我回去孵小鸡吧?”王枕安慰自己,“应该是巧合,它觉得贼不走空,于是顺手挑了一个,挑到我了。”

“但愿是这样。”周有为叹了口气,“枕头,你啥时候回来上课啊,老薛上午点名了,我虽然帮你答了到,可是自己被记了缺勤……”

周有为也是他的大学同学,两人同一个专业同一个寝室。王枕纳闷道,“你点名的时候应两次不就行了,怎么把自己搭进去了?”

“恶贼老薛这次换了个套路,他整了个随机点名,点到谁谁站起来,先点到了你,然后,点到了我……”

“额……不是大事儿。”王枕把手机调到短信界面,看着收到的银行入账信息,笑道,“哥们儿现在发了,还完家里的钱就自己开个公司。到时候就算你综合素质分被扣光毕不了业,也照样来当副总。”

周有为倒吸一口凉气,“还完钱剩下的还能开公司?枕头,你这次到底赚了多少?”

“嘿嘿,商业机密。”王枕笑了笑,挂断了电话。

他站起身看向窗外,窗外阳光明媚,那是地下城的人造太阳开始运转,一切都和地表时间同步。

这是新一天的开始,也是他们全家新生活的开始。

……

未来美好生活的构想被一串急促的铃声打断,王枕接了电话,衣服都来不及换,马不停蹄地赶往学校。

电话是他的学业导师卢教授打来的。因为是全系学分绩点第一名,卢教授对王枕向来是放养模式,平日里说话和风细雨,但今天就像犯了痔疮一般勒令王枕八点前赶到学校,否则这学期他带的那门课直接扣光平时分。

学分绩点和奖学金是挂钩的,王枕虽然现在有了点小钱,但能拿钱的机会绝不放过是他从小到大的良好习惯和优秀品质。

他马不停蹄地冲往学校,喘着粗气出现在卢教授的办公室前,时间刚好七点五十。

不过正要敲门时王枕愣住了,门是半开的,此刻里面不仅有卢教授,沙发上还坐着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女人。

金陵大学和军方有合作办学,在金大的校园里遇到军人并不奇怪,遇到女人更不奇怪。

可在卢教授的办公室里遇到一位女军人,那就相当奇怪。

要知道王枕手机里给恩师的备注,可是鳏夫。

没有诅咒的意思,主要在那些写不出论文被催稿的日子里,总要找些由头来编排这个秃了顶的小老头。卢教授一不抽烟二不酗酒,教学素养高工作认真又负责,很难找到突破点,于是王枕想到卢教授年过半百依旧孑然一身的婚姻状态,毕竟入学以来从没听说过有师娘的存在。

打半辈子光棍这事怪不了别人,卢教授在金大是出了名的女士勿近,就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不敢擅自进入卢教授的办公室。

是故王枕在门口端详了好一会儿,直到卢教授走过来把他拽进去。

气氛有些许凝固,王枕嗅到了几分审讯的味道。

“你小子怎么到现在才来?”卢教授劈头盖脸一顿骂,然后侧身介绍,“这位是军方情报科的负责人,袁丽华,袁大校。”

说完又看向沙发上的女人,“这就是王枕。”

袁大校微微点头,对王枕道,“王同学,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袁……哦,首长好!”王枕下意识立了个在军训里训练出来的不正规军姿。

袁大校笑了笑,“王同学别紧张,我来找你,也只是想问几个问题。”

军方的人能找他问什么问题?王枕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虽说法律规定成年后可以随意进出地下城,但他第一次去生食场可才十七岁,那时是在街边的路灯柱子上找的代办假证。

这都过去四五年了,不会现在来找他麻烦吧?

又或者是他在生食场打假赛的事暴露了?那军方的情报系统还真是高效,不过这种打假赛最多违反点职业道德,压根就不触及法律。唯一的麻烦是学校严禁学生参与生食场这种严重危害生命安全的事情,一旦被抖出来,别说奖学金了,宿舍里那张凉席都得卷好了带走。

王枕还在七想八想,袁大校却开口道,“今天凌晨四点左右,你在候车厅里吧?”


王枕心里咯噔一下,他紧张地看了眼卢教授,赶紧干笑道,“首长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哦,我就是一老实本分的学生,从来没去过地面哈哈哈。”

一旁已经瞪大了眼的卢教授听闻此言也赶紧为爱徒开脱,“是啊丽华,王枕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你可别吓他。”

“好孩子?”袁大校端起面前的茶杯浅浅喝了一口,“老卢,我在来之前去校长室调了监控,这个月你的学生逃了十三节课。虽然有一个叫周有为的学生始终帮他打掩护,任课老师也没发现,但我始终没在教室里看到好孩子的身影。”

王枕头皮发麻,这个袁大校似乎来者不善。

“还有,我可还没说你去的是地面的候车厅。”

说漏嘴了,王枕暗道糟糕,只怕自己银行卡里突然有大笔资金转入已经引起了军方注意,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找自己。

“你真去过上面?”卢教授侧过身低声询问。

这个时候还装傻已经不现实了,他带回来那个装着巨狼内脏的背包还在床底下,真要找证据那就是死证。王枕低下头,一副乖宝宝做错了事的模样道,“是啊,老师,不过我不是诚心骗你的。”

“你啊你啊。!卢教授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怒气,但是紧接着又叹了口气,像是纠结什么突然想通一般,“好在你没去生食场那种暴力场所,不然我非把你腿打断不可!”

王枕咽了口口水,不知道该感谢卢教授还是说真话。

他何止去了暴力场所,还是那里炙手可热的拳星,是昨晚联合一头巨狼圈了巨款的万恶的口腔溃疡。

这个时候卢教授已经转头向袁大校解释了,显然他们早就认识,卢教授试图用二人近三十年的交情把这件事大事化小。

袁大校看向王枕,眼神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试探,“他真没去过生食场?”

“可不能去!咱们学校有校规,去那被知道了可是要开除的。”卢教授几乎要贴到袁大校身上了,“这孩子是人才,咱们得帮帮他!”

“他的确是人才,不然也不会在那样的袭击中活下来。”袁大校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尽量远离卢教授,“老卢,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想单独和王枕同学说。”

卢教授愣了愣,但还是起身走出办公室,经过王枕身边时推了王枕一把,示意他嘴甜一点。

办公室的门从外面关上了,王枕简单构思了几百字的好听话,开口道,“袁阿姨……”

“万恶的口腔溃疡?”袁大校挑了挑眉,“真是古怪的名字。”

万恶的口腔溃疡扑通一声跪下,以膝盖触地向前挪动,很快跪在袁大校面前,“阿姨,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不是从来没去过地面吗?”袁大校一脸玩味地看着王枕,“演技不错啊,我还真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找错人了。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吗?”

王枕默默点头。

“那就把你知道的,你的同伙,还有他们的窝点,全写出来。”袁大校拿出纸笔,放在王枕面前。

王枕拿起笔,回想了很久又放下,老实道,“袁阿姨,真不是我不说,主要时间太久了,他们应该搬走了。您知道的,干他们这行都是流水作业。”

“他们他们,你倒是把自己撇的干净。”袁大校冷笑,“名字总记得吧?”

这个倒是记得清楚,王枕点头,在纸上写下“专业刻章,全国通用证件代办,联系人于先生1346693……”

“好几年前的事,号码实在记不全了。”他略带歉意地把纸还给袁大校。

“你还办假证?”袁大校皱眉,“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哦哦,那我记错了,记错了。”王枕一把夺回那张相当于自首书的纸,不由分说直接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啊喔额红吼giao龙踢(那我的同伙叫琅天),波够特搞门花色累(不过他改名换姓了)。”

“我说的是候车厅里三羽金鹏的事!”

王枕把纸团吐出来,错愕道,“你不是生食场的人,来问我打假赛的事?”

“你不仅办假证还打假赛?”袁大校怒极反笑,“王枕啊王枕,真有你的啊,难怪他这么看重你。我是军方的代表,和生食场没有关系,我来是调查金陵地下城地面站点遇袭的事!”

“哦~那那……那我也是受害者啊。”王枕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坐到袁大校身边,“我还差点被那只怪鸟啄死了,幸亏有位大侠救了我。”

“你说那只三羽金鹏在攻击你?”袁大校十分意外,她恐吓道,“王枕,你最好说实话,否则下一个来找你的人可不是我,聊天的地方也要换成军事法庭了。”

王枕心头一凛,屁股从沙发边缘滑落,整个人又跪了回去……

袁大校打开手机,从相册里调出一张照片,指着角落里那个身形瘦弱但肌肉紧实的年轻男人道,“救你的人是他吗?”

照片是一张合照,一看就是某个组织里的集体照,清一色的黑衣装扮。不过袁大校指着的男人王枕早上才见过,正是挡下三头金鹏的神秘大叔,就是真人比照片上老一点,想来照片也有年头了。

王枕眯着眼看了看,然后连连点头,却见袁大校滑动屏幕,下一张照片上依旧有这个男人,不过他手里拿着匕首,匕首的尖端正插在某位已故知名大人物的胸膛。

那位大人物的死因据媒体报道是突发疾病,原来是遭人暗杀,杀他的人还是早上救了王枕的人。

“什么意思?”王枕倒吸一口凉气

“听说过黑莲教吗?灵气复苏后选择留在地面的人成立的一个极端组织。他们奉行极乐,追求金钱与女人,常常受雇暗杀人族或妖族的重要人物。”袁大校收回手机,“我们收到情报,今天早上他是来杀你的。至于三羽金鹏,它的出现太及时了,与其说说巧合,我更觉得它才是救你的恩人。”

王枕深吸一口气,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反转,不过此刻回想电梯关门前看到男人的眼神,的确带着浓浓的杀意。

合着他以为的恩人其实是仇人,他以为的仇人其实是恩人?

无边的寒意在全身蔓延开来,王枕仔细回想是否有什么仇家,想来想去似乎只有生食场的赌客。

可这个想法很快被袁大校否定了,“你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几乎没有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况且黑莲教杀手的身价很高,那些赌客不至于为了那点赌资花更多的钱来要你的命。”

王枕一阵胆寒,郑重道,“那究竟是谁要杀我?”

袁大校摇了摇头,“我们也很纠结这一点,所以连夜赶过来询问情况。你仔细想想,到底还有没有得罪过的仇家,或者和你家里其他人相关。”

“报告首长,我真的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王枕竖起手指,正要立誓,又把手慢慢放了下来,“难道是我爸……”

“你父亲王振国当年借贷后突然失踪,连累你们全家欠下巨款,但我想放贷的人应该不会选择以命抵债,毕竟只要你活着,他每个月还能多拿点钱。”袁大校显然早就摸清了王枕家里的情况,“对了,关于王振国我们也打听到一点消息,他疑似在妖界出现过。”

妖界就是地表,袁大校说完这话,饶有兴致地看向王枕。没有人可以在得知失踪多年的父亲的消息后依旧保持冷静,她很想看看王枕会有什么反应。

出乎意料地,刚才还脸色凝重的王枕在听到后半句话后突然轻松起来,他起身走到沙发对面,搬了把椅子重新坐下,懒洋洋道,“首长,你这次来,是有其他事找我吧?”

袁大校沉默片刻,不再掩饰,只是好奇道,“怎么猜出来的。”

“你说你是连夜赶来打听站点遇袭的事,可这件事发生在今天早上,军方传递情报就是再快,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王枕接着道,“还有我父亲的事,他的确欠了不少钱,也的确有可能是那帮放高利贷的人要杀我。但如果真是那帮人做的,军方不可能查不到。更何况要杀我在地下城就可以,完全没必要花那么多钱在地表动手。你看上去是在提问题,其实一直在制造恐怖的气氛,你应该需要我去什么地方或许办什么事吧,甚至用我父亲的消息来引诱我。”

“你很聪明。”袁大校深吸一口气,“我以为前面的话唬住你了,没想到你心思这么缜密。”

“所以找我是有什么目的?”

“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么,去一个地方,做一件事。”

“我拒绝。”王枕起身,“我现在只想好好读书踏实毕业,还完家里的欠款再去开个小公司,当个快快乐乐小老板。你们的事,不管是好是坏,我都不想掺和。”

“可你或许毕不了业,打假赛赢来的钱也会被追回。”像是早就猜到王枕要说什么,袁大校淡笑道,“我说的话虽然是为了吓你,好让你听话,可所说的也都是真话。的确有人要你的命,甚至重金请来黑莲教的杀手。至于毕业,你们学校是禁止学生出入生食场的,再加上你打假赛,一旦爆出来,你到时候不仅会被开除,说不定下半辈子就得吃牢饭度过了。”

“你要举报我?”

“看你的表现。”

王枕捏拳,咬牙道,“你这是威胁!”

“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如果你乐意合作的话,我也只是和我的伙伴讲明了利害关系。”

“那我父亲呢,他出现在妖界也是真的?”

袁大校点头,“我们的人说在泰山见过他,不过那是三年前。如果你想找你父亲,去妖界碰碰运气是最好的选择。”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我铺垫这么多,当然是希望你去妖界。”袁大校缓缓道,“人族与妖族的战斗又要开始了,我要你混入妖族做卧底,窃取一切对人族有利的情报。”


“做卧底?”王枕瞪大眼,“我学的是人工智能啊,你指望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理科生去当卧底?我连代码都敲不好!”

“放轻松,没毕业的理科生也是可以做卧底的嘛。”袁大校宽慰道,“你常年混迹生食场,对地表的环境基本了解,身手不凡,考进金陵大学说明你智商也不错,完全是做卧底最佳的人选嘛。”

“我不行,你爱找谁找谁。”王枕起身就要走。

“那顺便请卢教授进来一下,我要和他谈谈金大学生私自参加暴力活动,然后联系一下生食场的工作人员沟通打假赛的事,等你被判刑了,差不多学校的开除处分也下来了。”袁大校想了想,“对了,你还办假证,这应该也能多判几年。”

刚抬起的脚重新落了回去,王枕眼冒火光,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一定要找我?”

“我说了,因为你各方面都很适合我们的计划。从三年前开始这个计划就被军方确立了,我们在全国范围内挑选合适的人选,最终选出三个人,你是其中之一。”

“另外两个是谁?”

“你现在还不用知道,出发之前自然会见到他们。”

王枕无奈地抹了把脸,“那你总得告诉我这个计划具体的内容吧?”

“这么说你同意了?”袁大校面露喜色。

这他丫的有拒绝的空间么!王枕很想爆粗口,但碍于眼前的制服,还是强行忍住,“你先说。”

袁大校点点头,“好,那接下来我会把这个世界的真相告诉你。”

“世界的真相?”

“你对灵气怎么看?”袁大校突然问。

王枕想了想,试图用学术的语言回答,却发现至今并没有在书本上看过任何有关灵气的学术性表达。

这玩意和氧气氢气不同,氧气氢气大家都知道是什么东西,由什么构成,以及有什么作用。可灵气最常出现在修仙小说里,甚至小说里那种神奇的物质是不是地球上现有的灵气都没人说得准。人类无法使用灵气,更不能捕捉灵气。灵气对于人族来说更像是一种病毒,只是这种病毒对人类自己并没有危害,它只是增强了敌人,使人与兽的天平发生了倾斜。

袁大校见王枕难于表达,也不再等待,直截了当道,“过去的几十年里,尖端科学普遍以为,灵气是针对有机体的一种进化剂。动植物吸收了灵气产生突变进化,可以从物质世界汲取超自然的力量,从而变成妖兽。但随着我们进一步研究,一种全新的理论提出新的可能,灵气,是一把钥匙。”

“钥匙?”王枕没听明白。

袁大校点头,“灵气复苏距今多少年?2028到2243,即使从最开始就发生进化的妖兽如今也应该只是两百年左右的修为。可我们的探测器发现如今的地表存在大量修为远超过五百年的妖兽,甚至有极个别的实力达到上千年。他们的成长速度远远超过了进化时间,这样下去,地球上很快就会有万年级别的妖兽,它们可以轻易摧毁地下城,灭亡全人类。”

王枕呼吸急促起来,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些,这些话放在外面也绝对是机密中的机密。

原来所谓的灵气复苏并不只是历史书上说的那么简单,这里面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可能毁灭人类文明的惊天秘密。

“你的意思是,那些妖兽是从一个地方跑出来的?而灵气的出现打开了那个神秘世界的大门?”

“没错,不过这只是猜想,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荒谬!”王枕竭力让自己不去相信这些,“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找到那个大门,然后肩扛核弹把那里炸了吧?《环太平洋》看多了你!”

“你还喜欢看老电影?”袁大校露出玩味的笑容,“不过这是个好主意,我会向上级备案,到时候就选你做执行人。”

“我谢谢你全家。”王枕呵呵一笑,再也不克制自己,“袁大校,恕我直言,你今天说的所有话,是对你这身制服最大的侮辱!”

袁大校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军装,冷声道,“你觉得我的言论有问题?”

“当然有!我始终坚信,国家的军队永远站在人民身前,无论敌人有多强大,华夏军人都不会找一个普通人去挡子弹!”

“难道军人就活该被子弹打死?”袁大校掷地有声,“没错,保家卫国的确是军人的责任,可哪个军人在端起枪之前不是普通人?为什么有的普通人愿意扛枪,有的普通人却心安理得得躲在军人后面,觉得这本来就是件约定俗成的事?”

“那你也不应该威逼利诱!”

“我是在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王枕一脚踹翻凳子,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卢教授慢吞吞走了进来。

“我早提醒过你不能这么跟孩子说话。”

“行了行了。”袁大校白了卢教授一眼,显然怒气还未散尽,眉梢又添了几分疲倦,“早就说好了我唱红脸你唱白脸,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我会去找他再谈谈。”卢教授把椅子扶起来,“生气了?”

“不至于,只是觉得王枕说的没错,我不该逼着一个孩子上战场。”

“可只有他能救人族。”卢教授从怀里掏出一包烟,金大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卢教授居然会抽烟,可他半瘪的烟盒里还有一个快没气了的打火机,显然是个有年头的老烟客。

“普通人不该觉得保家卫国是军人的事,我们也不该觉得拯救人族是王枕一个人的事。”袁大校叹了口气,“是我错了。”

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卢教授咬着烟嘴一边吸气一边凑近火苗,点燃香烟后迫不及待地长吸一口,然后吐出浓浓的白烟。

“其实王枕在高考前参加过征兵。”

袁大校扭过头,她有王枕的详细情报,但没注意到这一点。

“体检政审什么的都通过了,你知道的,现在参军的条件比之前宽松很多,可他还是没能当上兵。”

烟抽的很快,眨眼已经下去了半根,卢教授眯着眼继续道,“那时候他哥哥正好上大学,学费是笔开销,家里又欠着高利贷,他要是一走,靠部队的补贴根本没法养家。”

他又道,“所以我觉得这次好好跟他说他会答应。这小子比同龄人背负的东西更多,而担子越重的人越看不了别人受苦。正好他家的欠款这次也能还完了,把道理和他讲明白,他会同意的。”

“怎么讲?”

“那就是我要做的事了。”卢教授摁灭烟头,隔着很远丢进垃圾桶里。

……

回家后并没有急着去银行提款,王枕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有点后悔在办公室说那些话。

倒不是觉得那些话说错了,他只是觉得不该语气那么重,这下铁定得罪了军方的大人物,自己即将迎来开除和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涯。

所以他没敢动卡里的钱,现在袁大校应该就等着他去银行呢,到时候直接自投罗网,还人赃并获。

床底下那包巨狼内脏他也不敢处理。更衣室里被解剖那头巨狼是琅天从特殊渠道搞来的尸体,用来暂时迷惑观众的。王枕把尸体上值钱的东西全割下来,原本打算带去夜市,也可以卖一个好价钱。可袁大校既然把他调查的一清二楚,去黑市势必会暴露行踪,私自贩卖尸体可是大罪,哪怕是妖族的尸体也不行。

杂七杂八的烦心事一股脑堆在心口,王枕有些烦闷,他索性扯过被子把脑袋蒙上,不知过了多久才昏昏睡去。

好不容易睡着还做了个怪梦。王枕梦到他又在地表的候车厅里,三头金鹏从俯冲而来,可这次没有人救他——好吧,就算黑莲教的人误打误撞救了他,他被三头金鹏直接叼向云端,然后在万米高空抛下!

被吓醒的时候身上出了一身冷汗,王枕掀开被子,第一时间闻到屋里有一股烟味,一扭头,见卢教授嘴里叼着烟,正一脸阴翳地坐在书桌前。

桌上平日里练字用的砚台被当成了现成的烟灰缸,此刻里面歪七扭八地躺着四五个烟屁股,结合房间里缭绕的烟雾推算,卢教授应该已经来了很久。

“老师?”王枕试探着开口,不知来将有何圣意。

卢教授冷哼一声,重重一拍书桌!

王枕从床上坐起来,向后挪到床头。

“你以后填家庭住址能不能详细点?”卢教授带着满腔的火气开口,“你资料上就填了个几幢楼,我挨家挨户敲门,结果你家住顶楼!”

“因为顶楼租金便宜啊。”王枕解释,他这才看到卢教授的衬衫已经湿透,弱弱道,“而且您可以打我手机的,完全没必要挨家挨户敲门……”

卢教授的表情先是呆滞,很快变成懊恼,哀叹和不甘从嘴角攀到了眉梢,最后化为怒火散布到整张脸上,“你——闭——嘴……”

王枕捂住嘴,连连点头。

过了许久,卢教授粗重的喘气声修炼减弱,王枕小心试探,“老师你是来家访吗?”

“你见过哪个大学老师家访的?”卢教授弹了弹烟灰,“我是替丽华来跟你道歉的,她说她不该用那些事要挟你,让你失望了。”

王枕扯了扯嘴角,他没想到袁大校会向一个学生道歉。

“其实……她说的没错,我做的那些事的确不太好……”王枕忏悔完,突然想到什么,“她不会直接要把我送局子里吧?”

“你想什么呢?”卢教授一脸无奈,“她要想把你抓起来还用得着让我来你家找你?”

“哦……”

“你不信?”

“不太信。”

卢教授胸膛起伏,他把手里还剩半截的香烟掐灭,原意是打算腾出手削这小子一顿,可想了想这么做有违师表,于是又把手放下来。

他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烟盒,突然发现烟盒已经空了,此时急需尼古丁压制他的怒火,无奈只好把刚刚掐灭的香烟重新点燃,珍宝似地吸了起来。

王枕惴惴不安地坐着,他不明白卢教授为什么上一秒把烟摁灭,下一秒又点着它,这样的卢教授有点奇怪,让他摸不着底。

“那我的事,你们不会上报学校,吼?”

“你还敢说!你小子胆子是真大,生食场那样的地方你也敢去, 是不是掉钱眼里了!”

“可是……没钱真的很可怕啊。”王枕低下头。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王枕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的道理。

因为没钱,妈妈带着哥哥和他在十年里为了躲债搬了无数次家。

因为没钱,妈妈至今还要每天凌晨出门摆摊,晚上八九点才能到家。地下城的冬天并没有地面那么寒冷,可每年进入腊月,妈妈的手总会冻得皲裂,必须用创可贴才能防止进一步裂开。

因为没钱,家里所有亲戚和他们断绝来往,父亲王振国的名字甚至被从族谱上抹去,掌管族谱的宗老美名其曰:肃清不肖,整顿门风。

还是因为没钱,他们只能住在离地表最近,也意味着最危险的顶楼,一旦妖族入侵地下城,顶楼的所有人将在第一时间被压成血沫。

童年的一切阴影,追究其根本原因,都是没钱!

所以王枕很小就立志要做一个有钱人,为此他不惜办假证去生食场,更在最后一场拳赛上作假圈钱。

他知道这些事不对,可他穷怕了,只要不干害人的事,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卢教授清了清嗓子,他没想到王枕会突然来这么一句。或许是心疼爱徒的境遇,他犹豫再三道,“今晚我带你去个饭局,应该能解决你证件造假和打假赛的事。”

王枕眼睛一亮,“真的?”

“那当然。”卢教授站起身,“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老师你现在要去哪?”王枕见卢教授要离开。

“我回去洗个澡!刚才为了找你挨家挨户敲门累死不说,还有一家子骂我变态神经病!”


王枕也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然后揣着两张银行卡走出了房间。

王妈还在厨房和面,见自己儿子悠哉悠哉地晃到自己面前,脸上还有点臭屁的得意洋洋,不由得好奇道,“谈恋爱了?”

“不是。”

“被表白了?”

“也不是。”

“那就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妈你怎么天天就想着情情爱爱啊。”王枕无语,“往高处想。”

“想个屁!”王妈专心和自己的面,“我现在就想你早点带个女朋友回来,让我小儿子赶紧结婚。”

“你去年才催的我哥,他不是结婚了吗,不急着催我。”王枕感到头大。

“你还提你哥。”说到大儿子王妈终于来了脾气,“我早上和他打电话,他居然说不急着生小孩!”

“好主意。”王枕点头。

“放屁!他都26了,还不生小孩,要我到70岁才能抱上孙子吗?”

“生孩子有什么好。”王枕急着换话题,“正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不当父母我省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古之真理也。”

“歪风邪气。”王妈叹气,“妈还不是希望你哥哥嫂子老了有人照顾。”

“你呢就别担心下一代了,有我和哥在,你就安心养老,颐养天年。”

听到小儿子这么孝顺的话王妈微微红了眼,边揉着面团边道,“你好好读书比什么都强,读好了书才能挣大钱孝顺妈。”

“那要是现在我就挣大钱了呢?”王枕嘿嘿一笑,贴上去掏出两张银行卡,“一张把家里欠的钱全还了,另一张在你摆摊那条街买十间门面房,打通了给你开店。”

既然卢教授说晚上的饭局可以帮他解决办假证和打假赛的事,那王枕迫不及待想让自己老妈提前高兴一下。

“别瞎闹。”王妈压根没信小儿子的话,一心在案板的面团上,“赚大钱了还让妈出去摆摊啊,你可真孝顺。”

“我没闹,是真的。”

儿子的话不像开玩笑,王妈停下手里的忙碌,扭过头,“你哪来的钱?”

王枕还没说话,王妈又道,“偷的?”

“……”

“儿子你不会去抢银行了吧?”王妈的声音带了着急的哭腔,“这事可不能干啊,你快去把钱还给人家,不然得坐牢的!”

王枕无语道,“我没偷没抢,买彩票中的。”

去生食场的事不能让家里知道,想要解释,只有彩票这一条暴发致富的路子了。

王妈还是将信将疑,“这是真的?你别骗妈。”

“当然是真的。”王枕将银行卡塞进王妈围裙的口袋里,“要是从非法渠道弄来的,警察早上门了。”

王妈终于信了几分,将手擦干净,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捏出银行卡,仔细看了看,像是自语道,“那得多少钱呀。”

“好多好多呢。”王枕抱住王妈,“妈,从今天起,咱家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小枕……”王妈回过头,两眼泛着泪花,“这些年真的苦了你和你哥哥。”

这些年的日子的确不好过,王枕笑了笑,“咱们家苦日子到头了。”

“对对。”王妈擦了擦眼泪,“妈去外面买点好菜回来,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还是等我哥和嫂子回来一起庆祝吧,我晚上得出去一趟。”王枕不敢说实情,“教授找我有事情。”

……

顺着卢教授给的地址赶到酒店,在大厅等候的服务员直接带着王枕走向包房。

吃饭的地方是金陵一家顶级豪华的酒店,王枕第一次来这种高档次的地方,一路上东张西望,也更加确信卢教授是真的要帮他解决问题,因为能在这吃饭的绝不是一半人。

刚走到包厢外,王枕一眼看到站在门外的卢教授。

“老师你怎么在这?”王枕理了理衣服,打算跟着卢教授进去。

卢教授轻咳一声,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先是让服务员退下,然后对王枕道,“别废话了,快进去吧。”

“我先进去?”王枕迟疑道,“不太好吧?里面的人我都不认识,直接进去会不会不太礼貌?”

“什么礼貌不礼貌的?难道我会害你?快点,别磨蹭。”

卢教授在学术界是有声望的大家,人品自然也不会太差,王枕不再多想,挺直后背推开了包厢的门。

推开的瞬间他就意识到不对劲,这种包厢的门一般都是隔音的,在走廊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很正常。不过打开后就应该第一时间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毕竟这是饭局,又不是座谈会议。

可包厢里静悄悄的。

王枕正要往回撤,重新和卢教授确认一下,看看是不是走错了包厢,突然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

他前扑冲进屋里,刚刚稳住身形不至于摔倒,突然有人一棍子打在他的后颈,力道极大。

王枕两眼一黑倒地,彻底晕了过去。

……

醒来的时候王枕躺在一辆高速行驶的交通工具内部,像是列车车厢,不过高铁火车在地下城时代已经成为军队运输物资的专属工具,王枕也是根据体感和四周环境大致猜测。

不敢确定的原因还有一点——和电影里拍的不同。这个车厢里没有成排的座位,只有他躺着的一张床。两边窗户拉上了窗帘,床对面的窗户下面有一张书桌,桌前坐着一个身穿白色大褂的眼睛男。

怎么到这来了?卢教授不是要带他去饭局吗?他记得自己推开了门被人从后面打了一闷棍,然后就晕倒了,这是被人绑架了?他虚眯着眼睛四处瞄,自以为谨慎又周全,直到眼镜男搬着板凳坐过来,开口道,“醒了就睁眼,别装睡,我那一下打的也不重。”

原来那黑手是你下的!王枕把眼睛睁到最大,恶狠狠地盯着眼镜男。

“头儿说招了个会咬人的狼崽子,还真是。”眼镜男轻笑,“你被我注射了麻醉剂,现在除了一用力气就会大小便失禁外,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王枕立马卸了全身力气,用心感受屁股那里有没有潮湿的异样感。

还好那附近很干燥,就是不知道寻常喘气算不算用力气。

眼镜男看着因为憋气脸部涨红的王枕,纳闷道,“你这是便秘了?”

“你全家都便秘。”王枕缓缓吐出肺里的气,“你是谁?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问的好。”眼镜男一边说着,一边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眼镜盒,又从眼镜盒里拿出一块鹿皮材质的眼镜布,小心地擦拭眼镜的每一个角落,“你在去汉城的列车上,我们的基地在那里,我是负责带你去那的人。”

“汉城?”王枕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华夏的地下城只有那么几个,其中并没有什么汉城。

“你是不是在想自己从来没在网上书上看到过有这个地方。”眼镜男把眼镜带好,“因为那里不在地下,汉城,是建在地面上的人类城市。”

王枕睁大眼,这真是惊人的消息,谁也不会想到居然地面上还有人类文明存在。要知道现在的地表可有一个新的名字——妖界!

“你们是军方?”王枕想明白了,只有重火力才能保证人类城市在妖族的地盘上存在,也只有军方才有这样的实力!

“聪明。”眼镜男鼓了鼓掌,“你应该已经见过我们头儿了吧?是她让我带你去汉城的。”

“你们头儿……”王枕恍然大悟,“袁丽华?”

“在车上说可以,到了汉城可得改掉,头儿在汉城的地位不是一般的高,你这么直呼其名,以后可会吃苦头。”

管他什么以后,王枕怒吼,“你们这是绑架!”

“NO NO NO不是绑架。”眼镜男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是征召,国家需要你,人类需要你,难道你一点报国热情都没有,只想着当缩头乌龟吗?”

王枕从床上爬起来,本想跳车离开,掀开窗帘才发现所有车窗都是固定的,他用力砸了一拳,或许是麻醉剂药效还没过去,玻璃连点裂痕都没有。

不过车外的景象彻底吸引了他的眼球,高逾百丈的参天大树一棵接着一棵,每一棵树的树干都比王枕此时乘坐的车厢要粗壮,直径超过十米。和它们比起来,列车仿佛是在林间草地上飞快爬行的长虫。

这是一辆行驶在丛林深处的列车!

“汉城坐落在密林里,这片林子还有结界守护,所以妖怪一般发现不了。”眼镜男像是知道王枕在想什么,“你看,我们是要带你去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为什么要去汉城?”王枕问。

“当然是培训了,头儿没告诉你吗,所有被选中X计划的种子都会被送来汉城培训,只有上面确定合格后才会被派出去执行任务。”

“X计划?”

“取自汉朝的特务机构,绣衣使者,汉城就是绣衣使者的卵巢。”

哦,是了,袁大校的确说过选中王枕去做卧底。

可他娘的……他没答应啊……

明明拒绝了,怎么还被一棒子敲晕送这来了……

王枕回过味来,这件事实在疑点重重。不仅袁大校,就连卢教授也是参与绑架的重要人员!是他把自己骗去酒店,然后推进包厢挨打的!

卢教授这个老鳏夫,王枕立誓,只要自己还能回去,一定要向有关部门举报卢教授学术不端。老鳏夫人品卑劣,想来做学问也一定劣迹斑斑!

前方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列车急刹停下,王枕被惯性的巨大力量扯动,整个人直接撞在内壁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什么情况?”王枕强撑着站起身,“是到汉城了吗?”

眼镜男依旧站在原地,不过此刻的他狠狠皱起了眉,目光死死看向车外,摇头道,“还没有。”

下一秒漫天的黑鸦成群结队从天而降,只是一个瞬间便占据了所有车窗。窗外哇哇的叫声响彻天际,黑鸦用尖喙不断撞击窗户,很快便有碎裂声从不同窗户传来。

“趴下!”眼镜男大喝一声,他取下眼睛,捏住两个镜腿反方向旋转,两把小巧但锋利无比的柳叶刀落在他的手中。

王枕听话地趴了下去,但最后一个画面还是捕捉到眼镜男动作流利地拆卸镜腿,一句下意识的“我靠”脱口而出。

“靠什么?我是医生。”眼镜男淡淡道,“拿刀杀人,再容易不过的事。”


车厢的四面八方全是黑鸦的敲击声,它们不停地使用翅膀拍打车皮,坚硬无比的短喙可以轻易击碎金刚石。

王枕抱头蜷缩在角落里,整个人瑟瑟发抖。生食场的观众大部分都是妖族,王枕也在六角笼里和不少妖怪打过拳,甚至在站口的候车厅他还近距离接触过一只三羽金鹏。

可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完全是一群有组织有目的的群体性攻击行为,黑鸦以身体作炮弹,轰击整个车厢。

终于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传来,车窗玻璃粉碎,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

成群的黑鸦如潮水般涌入车厢,眼镜男跳到王枕身前,手中柳叶刀极速挥舞,无数只近身的黑鸦都被锋利的刀刃一切两半!

王枕听话地趴在地上,饶是如此依旧有不少躲过柳叶刀的黑鸦落在他的后背。眼镜男使柳叶刀使出了青龙偃月刀的气势,但就是关二爷亲自到场也没法完美地挡住如此密集的凶禽。

这时候光靠眼镜男一个人绝对坚持不了多久,王枕从地上爬起来,抄起一旁的凳子不断拍打,凳面和黑鸦撞击像是在接最优秀的棒垒球投手发出的垒球。

“你不是说汉城最安全吗?”他一边抡凳子一边大喊。

“废话!这不是还没到汉城吗?”眼镜男的白色大褂上沾了不少黑红的血,但他泰然自若,仿佛身上只是打翻的酱汁,“你小子是干了什么事,惹得人家费这么大劲搞你?”

“我?”王枕一愣,“它们是来找我的?”

“不然是我?这种自杀式的攻击绝不是临时起意这么简单,这条路我走了上百次,可从来没遇到袭击!”

乖乖,合着这群黑鸦是对自己来的?王枕捏住一只落在他头顶的黑鸦,重重砸出去,“那怎么办?有支援吗?你给你同事打电话啊!”

“我倒是想打,你看我有空吗?”眼镜男扬起大褂,将口袋里的手机抛给王枕,“在这打110没用,你进我工作群找人帮忙!”

王枕手忙脚乱地点开手机,找到置顶的工作群,直接发语音怒吼,“敌袭!速来支援!”

消息回复声一连串响起来,不过王枕来不及多看,拿起板凳继续拍打黑鸦。

“妈的我要是炼化了妖元,伱们都得死!”眼镜男破口大骂,他的脸上有一道细细的抓痕,显然有黑鸦突破了他面前的防线。

“下车,在这待着只有死路一条!”眼镜男回头大吼,他冲到最近的窗户边,率先跳了出去,刀光流转,在车外开辟出一片短暂安全的空间。

王枕跟着跳下,二人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可鸦群立即调转了方向,向着王枕追来。

前方突然刮起飓风,王枕差点被这迎面而来的阻力掀翻,好在眼镜男一把抓住他,按在旁边的树干上。

“他来了!”眼镜男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他最先到!”

话音刚落,风力瞬间翻倍,一个模糊的人影裹挟这狂风笔直地冲进鸦群中心,每一道风刃都斩落数十只黑鸦,只是顷刻间便有无数黑鸦被斩成了两截。

王枕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甚至怀疑来的不是人,人怎么会有如此威能?

剩余的鸦群四散离去,风力减弱,一个一身黑色长衫的男人缓缓落地,向着王枕走来。

王枕不顾眼镜男的拉扯,顺着树干向上爬。

他要远离这种非人类,他的生活就是上学工作娶老婆生孩子这么简单,没准以后还要思考二胎三胎的问题,动辄杀死数百生灵的大佬不应该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可头顶咔一声脆响,树干向后倒下,断裂处平整如镜,正好在王枕下一秒即将爬到的高度。

王枕回头,长衫男子刚刚收回自己的手,正淡默地看着他。

“快下来。”眼镜男在下面小声提醒,“他脾气可不好。”

“我不!”王枕抱紧树干,“他刚刚那个风,足够杀死我一百回了。”

“杀你只需一次就够了。”长衫男子缓缓走近,“你再不下来,我就把你丢进熊窝里,让你死无全尸。”

死无全尸四个字说的轻描淡写,王枕确定这个人不是吓他这么简单,当即从树上跳下来,躲到眼镜男身后。

眼镜男冲他笑笑,拍了拍胸口,大有跟哥混没烦恼的意思。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长衫男子转过身,率先向着来时的路走。

眼镜男带着王枕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取出酒精棉擦拭自己的柳叶刀,不过很快就发现王枕有开溜的打算,提醒道,“这里方圆百里可全是深山密林,里面妖兽遍地,你要是偷跑,我保证你活不过五分钟。”

“怎么会。”王枕满脸堆笑,“汉城是我家,到汉城才是回家嘛。”

“有觉悟。”眼镜男点点头,既然王枕不会逃跑,他也不用再看着,追上走在前面的长衫男子,低声道,“幸亏你来了,不然我今天肯定折在这。”

“不会,它们不是冲你来的。”长衫男子指向远处一个方向,“十里外有接应,它们是来劫人的。”

“劫人?”眼镜男扭头看了眼满脸不情愿的王枕,“那个小家伙?”

“头儿让我在城外接你们,原本就是猜到有妖族劫人,没想到它们选择在这里动手。”

“猜到?”眼镜男深吸一口气,“这个王枕什么来历?妖族居然也想要他?”

“那不是我们考虑的事,只要把他安全送进城,其他的事就和我们无关了。”

远处已经隐约显现城墙的轮廓,眼镜男回头,对王枕喊道,“小家伙,你想清楚了,这是你最后一次说回家的机会了。”

“我本来就不想来这里!”王枕眼睛一亮,“我要回家,我要回地下城!”

“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进了汉城以后,千万别在说想回家的话。”眼镜男淡淡道,“不然你会被打死。”

……

汉城的城墙有多高?如果想晚上从城墙滑下来,需要准备一条八百米长的结实绳子。

汉城的城门有多厚?如果可以避开看守的卫兵,冲击钻需要连续工作六个小时。

汉城的防备有多严?百米一个哨岗,里面有人24小时轮班,且城中四处布满了天眼监控系统。

这样严密的防守挡住了试图入侵的妖族,也挡住了王枕想要偷跑的心。

空旷的会议室里亮着灯,王枕坐在桌子的一头,对面是位老熟人,袁丽华大校。

“王同学,我们又见面了。”袁大校笑道,“我让你老师替我转达歉意的,不过今天还是要为上次的事说句抱歉,是我言语唐突了。”

王枕狠狠啐了一口,“那你让我回家。”

“感觉这里怎么样?我听说你们路上遇到了妖族的袭击?”

“让我回家。”

“不过进了城就不用怕了,我们这里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我——要——回——家——”

“王枕。”袁大校收敛笑容,“你应该明白,我们耗费心力把你请到这来,是不可能简简单单送你回去的。”

“你们不是请,是绑架!”王枕站起来,气愤地怒拍桌子。

质问的怒吼在会议室里回荡,二人都经历了短暂的沉默,袁大校双手抱胸,向后靠在椅背上,点头道,“好,为了证明我们没有绑架你,你随时可以离开。”

王枕听到这话立即转身,可刚抬起脚他又停下,“让你们的人送我回去。”

汉城外面的环境他见识到了,没有长衫男子那样的高手保护,只怕自己除了城门就会变成妖精的小点心。

“他们很忙,没有时间送一个不相干的小娃娃回家找妈妈。”袁大校轻蔑地笑起来。

“那来的时候怎么有时间?”

“因为他们去接的是未来的同伴,是人族的英雄,是我们的希望。”袁大校斩钉截铁,“而你不是,你只是个自私怯懦,胆小无用的熊孩子。”

王枕捏拳,他想说什么反驳,可袁大校却满脸冷漠地起身,“我不知道上面的人为什么会点名要你,但我现在就可以打报告,开除你的责任,我袁丽华一人承担。”

会议室的门被重重关上,王枕一个人站在会议桌前,他抬起头,看到墙上贴着的话:

以血为盾,筑我长城。


汉城的街景比想象中要繁华许多,有酒吧,有商铺,甚至还有亮着粉红氛围灯的甜蜜蜜主题酒店。

王枕站在甜蜜蜜主题酒店的门口,还没推门,门就从里面打开,迎面而来的是一位身材丰满,满头大波浪的中年女人。

“哎呦呦,是来住宿哒?”中年女人上下打量王枕一圈,露出屠夫遇见羔羊的兴奋,“快进来,我叫杨蒲柳,你叫我杨姐就行哒。”

杨姐似乎是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整理仪容,不过从那件略显紧绷的睡衣来看蒲柳这个名字显然只是表达美好的憧憬而没有一丝写实在其中。

王枕尬笑道,“蒲柳姐姐……”

“哎呦呦呦。”杨姐捂着嘴笑起来,“小嘴怎么这么甜哒,快和姐姐进来,别冻着了我的小乖乖。”

小乖乖咽了口口水,颤巍巍地被蒲柳姐姐拖进了酒店。

酒店的大厅装饰很简单,只有一张柜台,柜台上放着一台款式老旧的电脑,没有开机。

杨蒲柳绕到柜台后面,一边打开电脑一边笑着伸手,“把身份证给姐姐,小乖乖要住什么房间哒?是标准间?大床房?还是情侣主题房?”

最后一句话压低了声音,“里面可是圆床哦。”

王枕尴尬地摸了摸口袋,他是被掳来的汉城,出门时压根就没带身份证,而且身上也没钱。

“怎么?”杨蒲柳看出了端倪,“没钱?想睡霸王房哒?”

王枕赔笑道,“蒲柳姐姐……”

“叫什么姐姐!”

“杨老板,您看我在你这打工行不?”

“吼,来这不想花钱,还指望我倒给你钱哒?”杨蒲柳一拍桌子,随即像摇花手一般指向大门,扯着戏腔道,“滚——”

王枕忙不迭走出甜蜜蜜主题酒店,可看到外面阴沉的天,深吸一口气,扭头又走了回去。

“蒲柳姐姐,你这个电脑的系统,很久没换了吧?”

杨蒲柳瞄了眼王枕,“怎么,你会换?”

“那当然,我可是金陵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的。”王枕强行给自己换了专业,趁势走进去坐在电脑前,“相逢即是有缘,弟弟给你电脑重装个系统,再把垃圾一清,嘿!让这电脑跟新的一样!”

甜蜜蜜主题酒店的经营成果并不理想,电脑也是开业以来就没更新过,越来越卡以至于打开个网页都费劲。杨姐正为此烦心,忽然有人要帮她解决这个问题,还不提报酬,这种好事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反正她没说换了系统就让王枕留下,一切都是这个穷鬼自作主张。

电脑突然蓝屏,屏幕上出现一个倒下的哭脸。

“糟糕。”王枕抬头,“我给电脑搞坏了。”

“什——么?”杨姐浓眉横立,发出隔壁街上都听得清亮的怒吼,“赔——”

“我没钱。”王枕摊手,“你就是打我一顿也没用,你这电脑的问题很大,我估计这条街上没几个人会修。”

汉城由军方管辖,但也接纳不少往来的人族商旅和赏金猎人,这些人都是精于算计的老客,对计算机这种高科技的确玩不来。杨姐攥住王枕的衣领,冷笑道,“你要是修不好,我会让你知道杨蒲柳三个字在汉城是什么意思哒。”

“我当然会修好。”王枕先是表现的恐慌,清了清嗓子又道,“不过今天是不行,你这个电脑主机过热,要歇一晚降降温,然后我才能修。”

杨姐看出王枕的打算,“是电脑歇歇还是你歇歇哒?”

“当然是电脑歇我也歇哒。”王枕顺势露出笑脸,“蒲柳姐姐,你这么好看,肯定心地善良,就让我住一晚吧。”

“那就去住库房,就一晚。”难得有人愿意昧着良心夸自己美,杨蒲柳一时也有些飘飘然,“我甜蜜蜜可不养闲人哒。”

“那当然!”王枕关上电脑,兴奋地起身,可就在这时大门又被人推开,换了一件白大褂的眼镜男站在门口,看到王枕笑道,“要不是我查了监控,还真不知道你来了这里。”

“哎呦呦,这不是沈大夫吗?”杨蒲柳走上前,热情道,“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请进哒。”

“我来找人。”眼镜男笑容和煦地回话,然后冲王枕招招手,“出来,有事找你。”

王枕不情愿地走出甜蜜蜜,跟着眼镜男径直走进一家酒吧,挑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沈乘风。”眼镜男率先伸出手。

对这个在列车上救过他的男人王枕并不反感,不过此刻让他拿出笑脸相迎也实在勉强。把手伸过去意思一下,王枕立马缩回手,“来找我干什么?”

“我回宿舍洗了个澡,出来就听说你把头惹生气了,当然赶过来膜拜下英雄啊。”沈乘风抓了把瓜子嗑得津津有味,“你小子胆子是真大,竟然敢和头儿顶嘴。”

“我没顶嘴。”王枕低下头,“我就是跟她说要回家。”

“不是跟你说了进城以后就不准提回家吗?”

“凭什么?我就一学生,凭什么你们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带到这里来?”王枕彻底暴发,声音吸引了酒吧里其他顾客,不少人皱着眉头看过来,可在看到旁边坐着的是沈乘风后纷纷向沈大夫打了招呼,然后收回视线。

“别动怒嘛,吃瓜子吃瓜子。”沈乘风抓了把瓜子放到王枕面前,“在这也别说凭什么,你以为这是哪?这里没人会和你讲道理的,你问凭什么,人家就会给你这个。”

沈乘风扬了扬拳头。

王枕冷笑一声。

“我是个医生你知道吧?算是半个军医,汉城的人凡是生病了都来找我。小病呢我就让他熬着,大病就吃点药,吃了药还不行就只有等死。”沈乘风接着道,“记得去年有个兄弟出任务时不小心被毒蝎子蛰了一下,送回来的时候半条腿都成了黑色。我说你这得截肢啊,不然命都保不住。可是他不肯,因为截了肢就只能退伍,他说他不想就这么回去,还想继续杀妖族,于是两天后他死了。”

王枕心里一惊,他没想到沈乘风会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来描述死亡。

“我觉得他很傻,死了以后什么都没有了,一样不能杀妖族,一样得被送回家。”沈乘风拨弄自己面前的瓜子壳,“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少一条腿又怎样?总好过命都没有。活着,比什么都强。”

“王枕,我知道你怕什么,谁都怕死,谁都想活着。”沈乘风直视王枕的眼睛,“但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条可以随时被砍掉的手脚,只要能够保证主体活着,我们谁都有可能被抛弃。如果有一天人族真的覆灭了,你能保证自己和家人安然无恙么?”

侍者把酒端上来了,王枕立即将视线转移到微蓝的酒浆上,这样方便他躲避沈乘风的眼神,也容易隐藏他此刻涨红的脸。

“你为什么不回家?”沈乘风又问。

“我一个人不敢。”王枕忸怩了很久才开口。其实他知道沈乘风想听到什么,也明白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会赢得尊重。可事实就是这样,他就是因为怕死不敢一个人穿越丛林找站点回家,这是他骨子里的懦弱,他没办法用谎言来粉饰他的清高。

沈乘风微微叹了口气,眸子里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消失,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掏出一枚银币搁在桌上,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大夫是汉城的那仁格日勒。”还没走远的侍者站在王枕身后,手里拿着托盘,“阳光的意思,我的祖先是蒙古族人。”

王枕回头,侍者的长相和其他人并没有太多不同。想必他的祖先已经可以追溯到灵气复苏之前了,属于蒙古族的血脉在他体内已经稀薄,可蒙古人的文化在一代代的口口相传中保留了下来。

“为什么会是阳光?”王枕问。

“沈大夫治病从来不收钱。”回答他的是不远处喝酒的汉子,“他的医术未必有多高明,就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当然,也可能是他的病太重了。”

“他生病了?”

“是啊,一种很罕见的病,离开汉城的兄弟们四处打听,总没能把可以治好沈大夫的医生带回来。”汉子道,“没有人会治那种病,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在生命的微光里,沈大夫选择照亮别人。”侍者说,“所以他是汉城的阳光。”

太阳发光的原理是核聚变,当内核的氢元素耗尽,太阳就会彻底死去。

这个道理王枕明白,沈乘风和太阳都是燃烧自己,把光亮带给别人,所以他是汉城的那仁格日勒。

王枕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是一种很烈的洋酒,辛辣的气息从喉咙直接冲到大脑。

他不想喝了,于是起身走了出去。


回到甜蜜蜜已是晚上七点,杨蒲柳不知去了哪里。王枕在顶楼找到库房,里面居然有一张铺好的床,被褥虽然不是崭新的却有一股阳光的味道,显然刚刚洗晒过。

原来那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汉城的人好像都是这样,谁对谁都很善良。

王枕躺在那张狭窄的小床上,他抬头看着墙角,那里有一只蜘蛛在结网。

蜘蛛在地下城很常见,王枕小时候最喜欢去楼道后面找蜘蛛网,找个圆圈缠上很多层蛛网,晚上就可以用来抓蚊子玩。

王枕每次把抓来的蚊子装进透明的盒子里,然后将那些被他掏了家的蜘蛛也放进去,这就是一个最简单的蜘蛛养殖基地。他每天给那些蜘蛛喂新抓来的蚊子,只不过蜘蛛往往饿死也不会去碰蚊子一下。

后来王枕就不喜欢这个游戏了,或许是他长大了,又或许是明白这单方面的喂养不是对蜘蛛的恩赐。

地下城的一些蜘蛛,宁愿饿死也要回到它们应该生活的地方。

汉城就是这样的地方。

走出酒吧后王枕在城里转了转,这是一座很小又很复古的城市。你可以在这条街看到青衣道人在路边表演胸口碎大石,到下一条街又能遇见布袋和尚给你推销跌打药。

这大概就是灵气复苏之前的生活吧,大家都活在阳光下,活在希望里。

老实说如果不是怕家人担心,王枕有点想留在这里。

蜘蛛在网上不知转了多少圈,一张形似八卦的蛛网渐渐成型,它缓缓爬回角落里,静静等待它的猎物。

王枕不再看它,翻了个身打算睡觉。

头转过来才发现库房的门不知何时打开,王枕记得自己分明关好了门,可眼下冷风从拇指宽的门缝里直往身上钻。

他披了件衣服从床上跳下来,撒着鞋走到门边,正要重新把门关好,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

库房在甜蜜蜜的顶楼,门外就是楼梯。王枕轻轻推开门,在楼梯的拐角处看到一个人,披了件黑色的袍子,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嘴里仿佛在吃什么东西,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

从背影看不是杨蒲柳,难道是甜蜜蜜的房客?

可这房客大半夜不睡觉,跑楼顶来干什么?还在偷吃东西?

王枕有些奇怪,但想着初来乍到,还是不要多生事端,把门关好重新上床。

刚刚躺下便传来踩踏楼梯的声响,库房的门没有锁,但也没有被推开,只是“沙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王枕坐起身,他意识到这是什么动作发出的声音——

这是指甲挠门的声音!

他缓缓看向门的方向,一只干枯的手从门缝里一点点伸了进来,手里握着一颗尚且还在跳动的心脏。

这绝不是……绝不是人类的手!

王枕来不及穿鞋,他跳下床奔向角落。库房并没有窗户,门是唯一的出口,但角落里有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是眼下唯一能够用来防身的东西。

门突然炸开,木屑飞溅,披着黑袍的人影仿佛提前锁定了王枕的位置一般,向着角落疾驰而至!

王枕早就做好了准备,他用力挥出木棍,木棍砸在黑影的脑袋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黑影哀嚎一声,它的脸暴露在光线下,是一张惨白没有血色的脸。如蝉翼般透明的皮肤下满是扭曲的青筋,一对长而尖锐的獠牙甚至还在滴血!

这是一只吸血鬼!电视剧里西方的吸血鬼!

来不及去想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汉城,王枕明白仅靠刚才一击并不能杀死这头怪物,趁着怪物没反应过来,他一个健步冲出库房,几个大跳跃间冲到楼下。

可浓烈的血腥味紧随而至,王枕低估了吸血鬼可怕的速度,几乎是刚刚闯进大厅,他已经被怪物从身后扑倒。

倒地的瞬间他的脖子已经触碰到了冰冷的獠牙,王枕拼命将头压向相反的方向,同时双手在地上用力一撑,硬生生将背上的怪物绞摔出去。

他从地上打了个滚刚刚爬起来,双手摆出奥特曼发激光的姿势,大喝道,“十字架!”

怪物果然愣了一下,不过显然这种拙劣又简陋的“驱魔法器”并不能使它忌惮,它狰狞地笑了笑,笔直地向着猎物扑了过去。

王枕突然蹲下,下一秒枪声从身后响起,尚在空中的怪物被直接轰碎了半个脑袋,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飞,砸在甜蜜蜜的大门上。

杨蒲柳放下枪,漫不经心地吹了吹还在冒烟的枪口。

“厉害!”王枕比了个大拇指,他接过枪对准地上已经毫无生机的尸体连续扣动扳机,近距离的射击几乎将怪物轰成碎片,确认没有复活的可能后,他才呼了口气,把枪还给杨蒲柳。

“身手敏捷,反应迅速,还心思缜密,你果然不是一般人。”杨蒲柳接过枪,一边填充子弹一边轻描淡写地夸赞道,“刚才挺聪明哒,还知道分散妖怪的注意力。”

“还得靠蒲柳姐姐枪法超群啊。”王枕比了个大拇指,“谁能想到一家旅社的老板居然有枪,而且还打的这么准。”

“我刚刚要是打偏一点,现在死的可就是你了。”杨蒲柳柳眉倒竖,“还有,我这是酒店,不是旅社!”

“好好好是酒店。”王枕现在没心情研究这个,他走到尸体旁,皱眉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晓得哒,它大半夜冲进来吃了我的猫,哎呦呦吓死我了哒,还好它没有发现我,去找你了。”杨蒲柳又恢复了咋咋呼呼的语气。

从楼上下来时的确看到拐角处有一只黑猫的尸体,想来刚刚这怪物吃的是猫的心脏。王枕捏着鼻子对杨蒲柳道,“怎么办?要不要报警?沈乘风不是说汉城有结界妖怪进不来吗?”

“我是说结界可以挡妖怪,但没说可以挡血族。”甜蜜蜜的门被人推开,沈乘风悠哉悠哉地走进来,身上还穿着白色的大褂。

“吸血鬼,属于西方血族,不是妖怪。”他走到王枕身边,仔细查看有没有伤口,然后拍了拍王枕的肩膀,“不错嘛,面对血族还能全身而退,有两下子。”

“多亏了蒲柳姐姐。”王枕可不敢邀功,要是没有杨蒲柳关键性的一枪,只怕自己现在已经被吸成人干了。

杨蒲柳赶紧把枪藏到身后。

可惜这个动作还是被沈乘风发现,他回头看了眼杨蒲柳,淡淡道,“旅社老板私藏枪械,你应该没有持枪令吧?明天去军方的办事处自首,上缴枪械及所有子弹,外加十个金币的罚款。”

杨蒲柳的脸立即垮了下来。

“哦对了,血族怎么会来汉城?”王枕及时转移话题。

“不清楚。”提到这个沈乘风面色凝重起来,“今晚至少有十几个血族闯了进来,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已经有数十人遇害。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你。”

王枕心中一暖,他记得酒吧里沈乘风走的时候脸上分明带着怒色。

“部队已经上街巡逻了,这只血族的尸体明天会有人来收拾,你们要是害怕可以跟我走。”沈乘风看向杨蒲柳,“你们旅社其他客人呢,受伤没有?”

杨蒲柳面露尬色,忸怩道,“小店经营不善,暂时没有其他客人……”

“那就走吧,还留在这旅社里不安全,说不定会有漏网的血族跑来。”沈乘风点头,拉着王枕就要出门。

“沈大夫!”杨蒲柳突然喊了一声。

“嗯?”

“我这是酒店,不是旅社哒。”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汉城,王枕打开窗户,外面是蓝天白云,微风和煦。

这就是真正的天空啊,地下城也有蓝天白云,可那是穹顶的屏幕,王枕小时候就喜欢抬头在天上找bug,看哪两片云是一模一样的,哪只鸟悬在那里半天没动过。

原来真正的天空每一片云都不同。

房间外有人敲门,王枕打开门,看到万年白大褂的沈乘风。

“早餐,包子和豆浆。”沈乘风将手里的纸袋子放在桌子上,“昨晚睡得还好吗?”

昨晚跟着沈乘风离开甜蜜蜜后他们被带来了救助点,不过王枕没有汉城的居住证无法办理手续,于是沈乘风把他带回了家。

沈乘风的家是一幢普通的二层小楼,一楼是客厅和主卧,王枕住的房间在二楼,晚上没有噪音,睡得十分香甜。

“血族都抓到了吗?”王枕问。

“能抓的都抓到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躲起来的。”沈乘风耸耸肩,“汉城说大不大,但怎么也住了两万人,一个晚上的时间挨家挨户根本查不完。”

“它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沈乘风摇头,“我听到的风声就是它们在找一样特殊的东西,监牢里有一只活捉的吸血鬼,它说它们在找‘圣血’。”

“圣血?”

“它说的是洋文,翻译过来的东西,鬼知道那是什么。”沈乘风叹了口气,“总之现在汉城满城风雨的,你最好别乱跑。”

“你送我回家不就得了。”王枕小声嘟囔。

沈乘风冷哼一声,“你知道往返汉城的车票有多贵吗?送你回去?之前是军方特派的专车接你来的,我可没钱送你回去。”

原来昨天的车是专车,难怪只挂了一节车厢。王枕暗自叹气,他得罪了袁丽华,想让她再派车是绝无可能了。

“想不想赚钱?”沈乘风突然挑了挑眉,神色中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猥琐。

“出卖肉体的事我可不干!”王枕下意识双手抱胸。

“你想哪去了,我是那样的人吗?”沈乘风白眼,“我是看咱俩相识一场,好心帮帮你!”

“那……到底什么事?”

“盗墓。”

“违法的事我也不干好嘛……”

“什么叫违法,你知道自从地面被妖族霸占,多少人族先贤的宝地被妖精践踏吗?”沈乘风慷慨陈词,“那是我们的祖先,是我们华夏文化的发扬者,我们怎么能让他们死后不得安宁!”

“所以要在妖怪践踏之前先践踏一次?”

“那叫保护!”

“好吧。”王枕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可是我一不会寻龙点穴,二不会掘墓开棺,怎么盗墓?”

“不会可以学啊,我认识一伙专业的,保准带你培训上岗,工资无忧。”沈乘风说着,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王枕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这个沈乘风……

不会是黑中介吧?

然后说是盗墓,其实是被抓去噶腰子放血当鸭子?

一系列《今日普法》的经典案例在王枕脑海中重现,正所谓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他一把抓住沈乘风握着手机的手!

“你干嘛?”沈乘风退后一步。

“我我我——”王枕不知怎么开口,“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

他的手机在酒店被打晕后就不见了,汉城又没有连接地下城信号的基站,打电话只能走军方专线。

“报平安是吧?”沈乘风拍了拍王枕的手,“这你不用担心,我把你从酒店运到车上的途中你妈给你打了个电话,我说你参加国家一项秘密实验,短期不能回家,她信了。”

“她信了?”王枕瞪大眼,他怎么也想不到王妈心这么大,这样假到离谱的鬼话居然信了。

“因为头儿把盖了戳儿的证明材料也送到你家去了,本来找你就是让你参加秘密计划嘛。”沈乘风道,“所以我和你妈说的都是事实,搞成现在这样是你自己不争气,怪谁?”

“那,怪我咯?”王枕无力反驳。

他想到自己如果真的回不去了,妈和哥居然不会担心他。因为在他们心里王枕正在进行一项神秘而伟大的事业,这不仅是老幺成材的体现,更是老王家祖坟冒青烟的大喜事。

还好自己提前把钱都交给了王妈,就算他真的老死在汉城,王妈也可以当一个快乐的小富婆安度晚年。

这么一想突然没什么顾虑了,王枕松开手,暮气沉沉道,“那就盗墓吧。”

“对嘛。”沈乘风很满意王枕的态度,拨出电话后兴奋道,“快来!他同意了,哈哈,他同意了!”

王枕顿时感觉又不好起来。

……

“真没骗你,你同伙我都带来了,你说我骗你图什么?”沈乘风站在门外,苦口婆心地劝屋子里的人开门。

“沈大夫你说错了,不是同伙,是同事。”沈乘风身后的壮汉纠正,他走上前敲了敲门,尽量柔声道,“王小兄弟,你把门打开,我是来帮你的。”

王小兄弟咬着包子,正抓住被单从窗户边往下爬。

门外站着五个人,除了沈乘风和壮汉还有两男两女,其中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听出房间内的动静,皱眉道,“不好,这小子好像要跳窗自杀。”

下一秒门被人撞开,王枕横跨在床边,抓着扭成绳的被单一脸茫然。

壮汉阔步走上前,一把抓住王枕的胳膊,“小兄弟,你年纪轻轻,何苦自寻短见?”

肩膀处的力气几乎要把王枕的骨头捏碎,他倒吸一口凉气,任凭壮汉把自己纠下来,众人也自然而然地看到了身后的被单。

“我就说嘛,这只是二楼,你跳窗也摔不死。”沈乘风把窗户关好,算是彻底绝了王枕‘自杀’的念想,“喏,这就是我说的专业团队。”

壮汉松开王枕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好!果然如沈大夫说的一般,小兄弟体格壮健,是个武林豪杰。我叫徐巍,是天狼小队的队长,这是邵静,顾思彤,王彦海,还有李垚,他们都是天狼的成员,也是你未来的战友。”

壮汉徐巍伸出手,“欢迎你加入天狼小队!”

去你大爷的谁要加入什么狗屁小队!王枕被拍得差点吐血,他勉强站直身子挨个打量眼前的人。

队长徐巍无疑是整个小队里体型最健硕的一个,隆起的手臂比王枕大腿还要粗,一头褐色的短发在左边鬓角处有个断层,那里有一道极深的刀疤一直蔓延到下巴。

邵静是一个女孩子,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穿了一件银色的紧身衣,梳着高马尾。这种非主流的打扮在动漫里都是大反派的贴身女保镖,总之看起来就很能打。

另一个女孩胡思彤则要小巧的多,不过她的长相也更加甜美可爱,见王枕看他不仅不恼,还歪着头冲王枕做了个鬼脸。

顾思彤身后站着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是那种第一眼就能看出心思深沉的人,不过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王枕注意到这个叫王彦海的男人居然涂了指甲油。

至于最后一位李垚似乎并不在人群里,王枕也是后来才发现他一直站在邵静后面,不过他实在太矮了,甚至没到王枕的腰部,整个人被邵静挡的严严实实。

一个队伍把高矮胖瘦全集齐了,还外加一个萌妹子,果然这什么天狼小队不是正经组织。

“王小兄弟是有什么顾虑?”徐巍见自己伸出去的手迟迟没有得到呼应,也不免有些生气。

“你们是盗墓的?”王枕问。

“准确来说我们是赏金猎人。”徐巍解释,“这个职业的人汉城里有很多,你知道的,地下城缺很多东西,有人高价悬赏,自然有人去找。”

“跑到死人棺材里找了?”

“是文物保护,如果那些东西被妖怪得到了,甚至有可能造成大麻烦。”

王枕冷笑,“你们不是怕妖怪挖到传国玉玺然后登记称帝吧?麻烦?冥器能造成什么麻烦?”

“你要是不信可以滚蛋,没必要在这里挑事!”大美女邵静冷漠开口,好在徐巍打断他,摆手道,“王小兄弟如果不信,我可以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徐巍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个青铜的扳指,即使在盒子里躺了这么久,也依旧发出妖异的绿光。

“你可以戴上它。”徐巍将扳指递给王枕。

王枕将信将疑地拿起戒指,缓缓扣在右手拇指上。

四周突然旋转起来,王枕陷入黑暗中,天和地都在倒置,他仿佛坠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里,甚至连头和脚都分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一片朦胧的光团,慢慢变作辽阔的草原,王枕看到一个骑在马背上的粗矿汉子,手持弯弓,仰天拉至满月。

搭在弦上的羽箭化作一道乌光直冲云霄,正好射在一头雪白大雕的腹部,大雕带着羽箭极速坠落。

汉子策马奔腾,向着大雕坠落的位置奔去,王枕也不由自主地上前,可汉子突然回头,怒目看向王枕所在的方向!

紧接着汉子抽出腰间的弯刀,向着王枕用力一劈!

天地都在刀光中崩裂,王枕重新看到沈乘风等人,他脱力地瘫坐下去,大口喘着粗气。

最后那一刀分明是冲着他来的,倘若真的劈在身上,只怕灵魂都要跟着被斩灭。

徐巍取下王枕手上的扳指,“它的主人名叫孛儿只斤·铁木真,我们在北边挖到它。小兄弟,现在你相信了吧?”

王枕心有余悸地看着扳指,那刀光仿佛犹在眼前。

“我愿意加入你们。”


------------------------加入天狼小队后的第一次行动来的快而及时,徐巍通知下午出发,让王枕好好调整一下精神状态。

谁都看出王枕整个人处于一种恍惚游离的状况中,邵静冷笑着总结是吓呆了,王枕也不否认,幻境中的那一刀堪比童年做过最可怕的噩梦。

原来徐巍说的没错,有些古人的东西的确不能以常理度之,成吉思汗的扳指,居然承袭了一代天骄的刀意。

在屋里坐了好一会儿,王枕起身出了门。

他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在汉城也不必和谁道别,不过自己的外套还在甜蜜蜜,离开前得把外套取回来。

杨蒲柳还在救助点没回来,一楼大厅的血族尸体倒是被人搬走了,不过地上的血迹并没有清理,可能是后续还有什么工作,只是用警戒线围了起来。

王枕在库房找到外套,下来时发现警戒线里蹲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差不多五六岁大,一身粉色的公主裙,皮肤粉嫩,蹲在那摊血迹前咬着手指。

王枕快步走过去,跨过警戒线将小女孩抱起来,“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肉嘟嘟的脸上写满了可爱,她摇了摇头,却根本不回答王枕的问题,“是有人流血了吗?”

王枕看了眼地上始终没有干涸的黑血,柔声道,“是呀,所以小孩子不能呆在这里,这很危险。”

“好。”小女孩点头,两只手箍住王枕的脖子,显得无比亲昵。

王枕快被这可爱的小丫头萌化了,抱着她走到门外,小心地放在地上,然后捏了捏小女孩的脸道,“你叫什么名字?”

“笑笑。”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回答。

“你好呀笑笑。”王枕压低声音吓唬小女孩,“你该回家咯,再不回家就有大灰狼来吃你了。”

小女孩咯咯笑起来,她问道,“大哥哥也要回家吗?”

提到自己的家王枕心情低沉几分,但他不想在这样天真可爱的孩子面前表现出负面情绪,强撑着挤了个笑脸,“哥哥要去外面上班,不回家。”

“哥哥要注意安全哦。”笑笑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伸到王枕面前,“吃吧,很甜的。”

王枕没有犹豫,他低头把笑笑手里的糖果吃进嘴里,还没尝出什么甜味,糖果自动化作液体流进肚子里。

现在小孩吃的糖化得可真快,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不会有小朋友因为吃糖而噎到。

王枕揉了揉笑笑的脸,“嗯!真甜!”

笑笑又咯咯笑了起来,脸上的酒窝像是两个蜜罐,每次出现空气里都是甜味。

“大哥哥我回家啦。”笑笑摆手,然后一蹦一跳地向着街对面跑去。

王枕驻步看了许久,直到笑笑的身影不见了,他才抬起脚,向着城门走去。

……

钢筋铁骨的战车轰鸣着行驶山野间,王枕坐在后座,正沾了油擦拭自己的怀里的枪。

“别擦了,从昨天出来到现在,你擦了七八十遍了。”对王枕最反感的邵静忍不住开口,她不明白队长为什么要安排王枕和自己坐一排,弄得身上全是机油的味道。

王枕放下擦枪用的棉花,见枪把上的细缝里有一根细小的毛絮,还是忍不住又擦了一下。

“无语!”邵静翻了个半眼,把头转向窗外。

“小枕第一次摸枪,难免觉得新奇。”徐巍回过头,笑着打圆场,“等到目的地了,咱先找个地方放他几枪,让小枕好好过过瘾!”

“好!”王枕兴奋地点头,徐巍给他办了赏金证,在汉城外完全可以合法持枪。

“那行,接下来我来说说这次行动。”徐巍拍了拍手,连同开车的王彦海都降下了车速。

“这次我们要探的是一个汉墓,有同行走过一遍,得到的大概情报是里面有很多蝙蝠。陪葬坑的冥器应该被摸的差不多了,不过主墓室还没被打开过,应该还有不少好东西。”

听到有好东西众人都兴奋起来,坐在中间的侏儒李垚开口道,“老大,汉墓里的宝贝应该值很多钱吧?”

徐巍嗯了一声,但他并不像众人这么兴奋,反而面色凝重道,“有宝贝大家都抢着要,既然有骨头留下来,只怕不好啃。”

“怕什么,静姐可是化形期的高手,有什么怪物机关拦得住静姐?”

徐巍点点头,“有小静在的确可以帮我们解决不少麻烦,不过墓里面凶险难测,切不可掉以轻心。”

王枕听得云里雾里,举手道,“什么是化形期?”

此话一出车内众人都笑起来,还是徐巍摆了摆手笑着解释道,“小枕刚来还不清楚,其实传闻中人类无法修炼并不准确,自上古以来,人族一直都有修士存在。”

“修士?”王枕瞪大眼。

“没错,有些人生来与'炁'相合,即使在灵气枯竭的时代也照样可以修炼。他们通过参禅、悟道、炼体等方式修行,比较为人所知的有梵国的瑜伽,道教的太极、八部金刚功,佛教的苦修、打坐等。当然,并不是所有人练这些都能练成为修士,只有极少数天资卓越的人才有可能成功。修行界称呼这样的天才为灵根,邵静就是一位灵根修士。”

“原来如此,难怪政府说人类不能修炼,既然不能普及,还是瞒着普通人比较好。”王枕又道,“那队长您也是灵根修士?”

徐巍摇头,“我是修士,但不是天生灵根。包括思彤、老海还有李垚,我们都是炼化了妖元之后才得以修行。”

“妖元?”

“妖怪的精元,你可以理解成内丹,没有天生灵根的人炼化妖元后也能修炼。比如我当初炼化了一头黑甲熊的妖元,思彤炼化的是一只灵玉兔,李垚炼化的是穿山甲,老海比较特殊,他炼化的是紫罗竹,我们现在都是炼气巅峰的修为。”

看来炼化什么妖怪甚至影响一个人的外形,难怪徐巍虎背熊腰,顾思彤可爱机灵,王彦海瘦得像根竹竿一样,至于李垚......

“我也能炼化吗?”王枕满脸期待地看着众人。

“一颗妖元的价格可不便宜,你这趟好好干,要是墓里有大货,说不定回去就能够买妖元的钱。”徐巍鼓励道,“这次不仅小静重要,你也是我们的主力军。”

“我?”

“听说里面有个阵法,专门针对修士,前面的队伍进去七个人,没一个活着出来的,你还没修炼,正好帮我们破阵。”说完,徐巍又补充道,“当然,这件事很危险,我把其中利害告诉你,如果你不想去,我们不会逼你。”

“不,我去。”王枕斩钉截铁。

反正都已经在半路上了,如果不去,难道回汉城等着喝西北风吗?只要这次赚到了钱,他不仅可以买回地下城的车票,甚至有可能获得妖元,成为一名强大的修士!

拼命这种事情,他从十七岁那年就开始坐了。

“到了。”王彦海停下车。

王枕向着车外看去,前方是一马平川的辽阔草原,可草地上不见雄鹰搏兔,数不尽的改装车停在那里。

“这他娘的的是盗墓,还是学术会议啊。”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