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好久齐砚才找回自己的语言能力。
“我们认识吗？”
齐砚的身高并不是他的弱项，所以很少有人会这么说他。
可是自己面前的这个奇葩，以这样的身份、这个场景、说这样的话，简首不要太莫名其妙。
对方耸耸肩道，“不算吧……但是我看你很眼熟，我就当认识了呗。”
此刻齐砚至少确定对方应该只是脑子不太好，没有恶意。
“所以你是？”
“陆契尔。”
这名字并不常见，齐砚很快就能确定他们并不认识，既然不认识就好办了。
齐砚点点头道，“那你自便吧。”
刚走没两步，又被陆契尔拉住。
“哎别别，你看、我也算帮你解决了一个麻烦，你先别丢下我呀！”
“不算，况且你应该本来有要去的地方吧。”
正好有几个不知好歹的人挡了路才惹他犯起了脾气。
齐砚皱着眉头盯着被陆契尔拉住的手腕，赶紧推开。
“我本来想要找个住的地方，我第一次出家门——你看天这么黑，我有点迷路了。”
齐砚看陆契尔的表情更加荒诞了。
“先生，照照镜子怎么样？
你看起来才五岁吗？”
陆契尔相反的一脸真诚，语气只剩下十足十的可怜。
“真的！
我从来没出过家门，手机还被家里人没收了——我是偷跑出来的！
一分钱都没有。”
“而且我今年才十七岁，真的没有成年……”齐砚挑眉打量起眼前这个人，重新审视了一番陆契尔的样貌和做派。
皮肤光泽白润，眼角眉梢清澈圆润。
他透出的那点煞气落在齐砚眼里类似于叛逆，确实不符合成年男人的气质。
这套说辞仿佛合理起来。
“那也是警察局的事，请你别缠着我。”
齐砚绕了几步又略过陆契尔。
这一次陆契尔没去拉他，齐砚大步离去，没走太远就听到身后一阵铁盆落地声。
他没忍住好奇回头看，陆契尔从包里掏出一个不锈钢盆扔在面前，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做什么？”
齐砚不知道什么时候折回来了。
陆契尔撑着脑袋没往旁边看，“刚才我想吃东西，那个厨子跟我说没钱的话让我拿这个去外面要。”
齐砚内心属实开始敬佩这个什么都做得出的无赖。
这一条勉强也算合理，如果说足够富有，他从小到大应该都不会接触亲自付款这个过程。
齐砚本着好奇心问道，“所以你从出门到现在都没有吃过饭？”
“对啊。”
“你离开家多久了？”
“两三天吧，刚开始有点饿，今天己经没那么想吃了。”
这小子有的是故事，家里养的好了，三天没吃饭还是那么光彩照人。
陆契尔不做作了，抬着头问齐砚，“你现在……唔，你叫什么名字呀？”
“齐砚。”
陆契尔听到名字心情大好才肯站起来。
——今天过去，齐砚觉得自己可以更新一下对人类最大进食量认知，他现在完全相信这傻儿子三天没吃饭的说辞。
陆契尔专心致志，看见吃的就往嘴里塞，脸皮都要撑破了。
齐砚看着他的手腕陷入沉思。
“难道你离家出走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唔，没有吧，没来得及想。
我就是把我开出来的车换了一张来这的船票。”
陆契尔一边吞咽一边说。
“一辆车换一张船票？？
你把船包下来了？”
“哪有，还得看准时机，快关门的时候溜进去的，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船上能挤这么多人……”齐砚凝固在原地化成雕像。
他怎么没想到！
这玩意出门手机都不带，难道会带证件吗？！
陆契尔对日常物价完全没有概念，甚至是无意识情况下偷渡过来的！
外搭丢了一辆豪车。
齐砚好心提醒道，“其实——你手上这块表足够换这里的一套房。”
陆契尔停下动作，看齐砚的眼神都在发光。
“能买到你住的那种吗？”
齐砚脱离上层社会己经很久了，好在还能粗略估计一下品牌和价值,这表值几千个，就算打骨折卖，在这里就能过的风生水起。
“能的。”
陆契尔二话不说从手腕摘下来，递给齐砚。
“那这个送你了，我能去你家吗？
你的房子我买下来，还免费让个房间给你住，怎么样？”
齐砚真是受够了，站起来就要走。
刚才他就当浪费时间体会人类之间的特异性，但这个时间属实不必再浪费下去。
“这个给你，你能把你房子让给我吗？”
齐砚还没走出门，陆契尔独特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陆契尔放弃求他，居然拿着表转头开始问别人。
齐砚快步冲回来，捂住陆契尔的嘴往门口拖去。
再不拦着他到处问，陆契尔出了这个门能遇到八百个劫匪。
——“听着，家里所有东西不准乱翻乱动，需要什么跟我说，但是尽量减少与我的非必要对话。
就一晚，明天我会带你租房子。”
齐砚发誓，把这个傻子带回家一定是他未来五年以内最后悔的决定。
他从卧室翻了二十分钟找了一套最不喜欢的睡衣和换洗用品。
“我家没有客房，你先去洗澡，今晚睡沙发。”
陆契尔张望着齐砚的住所，几乎是病态的洁净，清一色蓝白组合。
对比起来自己穿的花色像个病毒体。
好在入了夜，齐砚在房间里看书，门外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反倒他自己萌生了未知的恐惧。
十分钟过去一页都没翻。
他索性站起身走向洗浴间，途中路过客厅，瞥见陆契尔抱着东拼西凑的床上用品在沙发上朝他笑的花枝乱颤。
齐砚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有点理解出众的长相对于增加他人容忍度的重要性。
适宜的水温从头笼罩到脚，预示着又一天的结束，让齐砚放松了很多。
突然之间门外一阵响动，浴室大门就被推开，齐砚一惊差点抄起沐浴露扔过去。
自己住的太久，确实没有锁门的习惯。
陆契尔拿起自己的落在浴室的衣服转过身才看到齐砚炸了毛的样子。
“啊，抱歉，我落东西了。”
齐砚气极反笑，“你不觉得更应该抱歉随便冲进别人浴室的这件事吗？”
陆契尔反应过来，顽劣的眯起眼睛目光绕着齐砚来回打转，朝对方抬抬下巴道，“你长的我都长了，你怕什么？”
陆契尔转身就出去了，留齐砚气得在浴室里捶玻璃。
他悠哉悠哉的关上门，嘴角的余笑一瞬间在黑暗中消失无影，取而代之的神情是担忧和落寞。
陆契尔设想过齐砚的身体应该是什么样的，真的见到的时候仍然很惊讶——这样强的雇佣兵，身上也有好多伤疤和弹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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