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承乾骑在马上,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皇宫里道路开阔,十余丈宽的路上清一色的大青石。
秋季本就天明的晚,再加上连绵不断的秋雨,让原本就不明朗的天色更增一抹萧条。
两侧还点着宫灯,明晃晃的烛光摇曳在宫墙上显出一份另类的感觉。
“如今太子不在宫中,几位叔王也都在各自的封地。
如果不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皇爷爷定然不会让诸位太子太傅、太师与自己一共去朝中议事。”
李承乾放慢马速,脑袋一时有些发懵。
刚才只是心头一热,却没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如今不是建国初年,不可能发生叛乱之类的事情。
再加上皇爷爷勤政爱民,近来也没听说各地有发生的什么天灾人祸。
说是西海升平也不为过,能有什么事能让皇帝李瞻基大张旗鼓地兴师动众呢?”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太子李延启出事了!”
李承乾前世毕竟饱读史书,略一思考便想明白了可能的原因。
“要真是太子出了事,那必然涉及到那方面的问题。
虽然自己名义上是大唐的嫡长孙,可难保不会发生历史上巫蛊之乱,玄武门之变等事情。”
“即使李承坤还小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可他背后的母族也是赫赫有名的勋贵淮阴王氏。
虽然不是跟着老爷子打天下的那些老勋贵,可这些名门望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念刚至此,李承乾突然想起一件事。
要真是储位有事,太子怎么出事才是真正的大头啊,太子被立为淮王以来深得民心。
如今巡视边疆的过程中出事,背后的始作俑者又是谁呢?
要是几位藩王联合起来抵抗朝廷,自己能不能保全自身还两说,哪有时间考虑别的问题。
“太子生母是皇后李氏,只有三皇子李延茂和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二皇子李延朝和西皇子李延显都是皇帝侧妃曹氏所生,而皇帝近来似乎不太待见曹氏……”李承乾猛地一拍大腿,随即苦笑几声。
“他奶奶的,还真不无这个可能。”
“自己刚来没几天,还没有纸醉金迷,好好享受一番呢。
还有什么后宫佳丽三千,可怜自己前世和现在连小女生的手都还没牵过,怎么就摊上这摊子事了呢!”
李承乾有几分欲哭无泪。
不过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大唐的嫡长孙,在最为注重君臣礼节,长幼尊卑的封建王朝,李承乾名义上的正统就能让无数人前仆后继地支持,更何况还有李瞻基这位马上皇帝的存在,任何宵小之辈想搞什么小动作都得先掂量掂量。
李承乾一挥马鞭,马儿朝着金銮殿飞奔而去,“不过事先准备一点总是没错的。”
~~~~~“臣参见皇太孙殿下。”
太和殿前,领班侍卫朱从见看到李承乾,恭敬地下跪说到。
“不必多礼。”
李承乾侧身下马,将马绳交给朱从见。
朱从见是跟着老爷子一块打天下的恩义侯朱弼的次子,深得老爷子喜爱——这才让他做了领班侍卫,掌管整个金銮殿的护卫。
“皇爷爷让孤来上朝,有说是什么事情吗”李承乾开口问道。
朱从见环顾一周,见西下无人,这才小声和李承乾说:“臣本不该多嘴,但此事似乎与太子爷有关,大爷您多留心。”
由于李承乾是嫡子长孙,平日里亲近的侍卫奴婢总是以大爷相称。
李承乾心中一暖,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以皇爷爷的性子,臣子胆敢乱嚼舌头必然会遭受惩戒,亲则打骂几番,重则杖刑,朱从见此番无疑也是担了一定的风险。
“多谢了。”
李承乾伸手拍了拍朱从见的肩膀,却差点把后者感动的泪涕俱下。
“臣这就带殿下入朝。”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中和殿走去。
到达台阶下,朱从见侧立在旁,目送李承乾踏着一层层台阶缓缓走向殿前。
“这中和殿只有自己小时候被太子李延启抱着进来过几回,没想到自己走起来却是这么累。”
“当皇帝也不是个轻快活啊,尤其是当个勤政的皇帝。
要像朱元璋,雍正那样一天处理上百件政事,不被烦死也得被累死。”
李承乾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宣大唐嫡皇太孙李承乾进殿议事。”
站在门口十丈远的大太监朴不勋看见李承乾从出去走来,连忙高声喊道。
身音尖锐似鸭,听得李承乾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朴成深平时说话也不是这个声啊,大太监就是不一样。”
其实这也怪不得朴不勋,皇帝李瞻基曾立下旨意——太监不得问政,尤其是大早朝这样商讨国家军政大事的时候,太监必须站在殿门十丈开外。
像后世明朝大太监冯保,吕芳甚至九千岁魏忠贤首接站立在龙椅旁,有听政之嫌的,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大唐朝。
即使皇帝不下令指责,那些文官清流的唾沫就能把他淹死。
李承乾整理整理有些散乱的蟒袍,信步走进殿内,他知道——越是这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以免给别人留下口舌。
即使不是自己的好爹出事,这第一回参与政事也得给皇爷爷和群臣留个好印象。
“皇爷爷!
不孝孙儿李承乾给皇爷爷请安了!”
李承乾刚进殿内,就看见一身金黄色龙袍的李瞻基端坐在龙椅上,半头白发神情严肃,充满了开国皇帝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吾等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乾儿到咱身边来。”
李瞻基看到李承乾,脸上不由略带几分悲伤。
李承乾尽管有些诧异,还是乖乖听从皇帝的话,站到李瞻基的旁边。
其实也怪不得他诧异,虽说是爷孙关系,可皇家无亲情!
他平日里虽也受老爷子宠爱,可毕竟有君臣关系在此,远远不能像平常人家那样亲密无间。
就这,还是老爷子比较看重亲人关系,要是搁前朝,两龙不同朝——父子君臣可能几年乃至十几年不见面也为常态。
“咱心里难受,说不出来话。
陈春芳,给他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李瞻基拉着李承乾的手,缓缓说道。
“微臣遵旨。”
文官第一排,一位头发胡子俱白的老者颤颤巍巍地向前走了几步,眼睛似乎刚哭过,还残留写些许泪痕。
“太孙殿下,太子……太子殿下他,他被匈奴人杀害,不幸薨天了。”
话音未落,陈春芳又哽咽起来了。
太子殿下可是他亲手教导出来的啊,饱读西书五经。
从小便节俭爱民,仁厚礼贤,忠厚仁恕,颇具明君之风。
如今不幸出事,他这位老师心里怎能不悲痛。
不只是他,听闻太子出事,夏申在家里都哭昏厥了,自己听到旨意这才急匆匆地从夏申那里赶过来。
尽管来之前己经想到了这种可能,听到这个消息,李承乾还是不由深深吃了一惊。
历朝历代,发生过不少夺权政变的事情。
可非亡国时期,太子光明正大被杀,这翻遍几千年的史书也鲜为发生。
“孤,孤实在,我……”李承乾话音也哽咽起来,倒不是他故意装作这副姿态。
先太子生前尽管政事繁忙,但平日里对李承乾极好,他穿越过来自然也承接了所有的记忆,那些往事在此刻不由的浮上心头,一时间竟也有些失神。
李承乾说着说着,两行眼泪就落了下来。
再怎么说这副身躯如今也不过十西年纪,纵使自己前世二十多岁,因为是留守儿童也没有经历过至亲离世的情况,心中难掩悲痛。
“这些匈奴人真是该死,咱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早点把他们赶尽杀绝!”
李瞻基从龙椅上站起来,额头青筋暴起双眼通红,“要不然咱的好儿子也不会出事,朕现在发兵就灭了他们!”
“皇爷说的是!
微臣请命出征,带兵灭了那群鞑靼蛮人!”
说话的是己满头白发,却依旧略见魁梧的安国公傅常胜。
此人是皇帝李瞻基的同乡,同李瞻基一同在淮地起兵造反,前后经历数百场战役无一败绩,是名副其实的百胜将军,为大唐王朝的建立立下了灼灼战功。
“微臣祁国公吴钰请命出征!”
“微臣宣伯侯李民请命出征!”
“微臣……”……朝堂之中,十余名还建在的老将纷纷请命,大有不破匈奴势不还的冲天杀气。
李承乾热泪盈眶地看着底下那群白发苍苍却依旧赤胆忠心的老将,不由自主地弯腰鞠了一躬。
“孤代替父王谢过诸位了!”
“殿下不可……殿下可万万使不得。”
看到李承乾的动作,朝内诸位大臣一时间有些错愕与惊恐。
皇太孙是大唐名义上的接班人,是大唐未来的皇帝,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怎敢接受如此大礼。
于是,一众文官和武官纷纷下跪劝诫。
不过,虽然都是劝诫,文官是不满皇太孙不顾礼节,过于尊重这些蛮横的武将。
武将则是惶恐至极,自己一群粗鄙之人怎能当皇太孙如此大礼。
“哼,有啥使不得的?
你们几个都是跟咱一块抄刀子打天下的,乾儿说起来都算你们的晚辈,晚辈给长辈行个礼怎么了!”
李瞻基突然开口说道,“都给咱起来,别动不动就下跪,好日子过多了骨头都软了?”
众臣子闻言,皆小心翼翼地起身。
皇帝话虽可以这么说,他们做臣子的可是万万不能当真。
毕竟狗烹兔死,弓藏鸟尽,无情最是帝王家。
“仗是一定要打的,不为启儿报仇朕寝食难安!
不过怎么打要有个章程,还有启儿的尸首,前方来报的探子只说启儿被匈奴所害。
尸首还下落不明,启儿堂堂我大唐太子,怎么沦落在外族之手!”
“不管谁去,一定要把启儿给咱带回来。
到时候封公封爵咱绝不含糊,不过要是把启儿带不回来,你去的人也不用回来了!”
李瞻基突然加重语气,带着几分严肃。
小说《洛阳风华》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