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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梦纹章

疯狂的地瓜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诡异的梦境,神秘的图卷,在交错的世界里,现实一定是真?虚幻一定是假?时隔千年,谶纬重现,大千世界再次陷入动荡,如今契鳞当道,异能各出,战争的号角响起,列国势力、地下组织、大陆契人团、以及神秘族群,齐聚于逐星之岛,魂力的时代即将终结,顶上之战,一触即发。

主角:沉凡   更新:2022-12-19 20: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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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沉凡的其他类型小说《诡梦纹章》,由网络作家“疯狂的地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诡异的梦境,神秘的图卷,在交错的世界里,现实一定是真?虚幻一定是假?时隔千年,谶纬重现,大千世界再次陷入动荡,如今契鳞当道,异能各出,战争的号角响起,列国势力、地下组织、大陆契人团、以及神秘族群,齐聚于逐星之岛,魂力的时代即将终结,顶上之战,一触即发。

《诡梦纹章》精彩片段

头痛,不真切的头痛。

脑中的眩晕感愈加强烈。

他绷紧全身的肌肉,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但肌肉麻木且僵硬,难以动弹分毫。

他能感受到体内流淌着滚烫的液体。

在灼烧,在焚心,在血脉膨胀。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你不应该走,那里不属于你!”

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当它传到脑中与其发生共鸣与回响时,声音再次被无限的放大,以至于在他的耳边,响起了幻觉般的嗡鸣声。

他闭上了双眼。

但在这绝对黑暗的空间里,睁眼与闭眼并没有什么区别。

眼前除了枯寂的黑暗与虚无,再无其他。

“你不应该走,至少……不应该是现在。”

灵魂的声音再次敲响了脑中的洪钟。

他头痛欲裂。

脑中如混沌初开,轰雷掣电般肆虐,似千刃斩狂涛,一片混乱。

他的眼前时而是黑暗的虚无,时而是雷闪般的炫目,在暗与光之间的变换,就像是梦境般的不真实。

过了一会儿。

全身的麻木感正在消失,甚至已经感受不到肉体的存在。

突然,一股冰寒的气息刺入了他的身体。

冰寒与滚烫的血液发生微妙的反应后,舒适的感觉传遍了全身。

“放松,放松……”

不知是谁在说话,但绝对不是来自灵魂的发声。

声音越来越小……

他本能的睁开眼睛去寻找,但只看到了一丝的寒光。

随着寒气渗入体内,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

他的五感也开始逐渐丧失,直到最后,就连思考也变的非常困难。

“你真的不应该走……”

灵魂的声音再次响起。

“梦境一般自由,无拘无束,我享受现在的感觉,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了!”

他在失去意识、求知以及求生的欲望后,这或许是最合理的回答。

他认清了现在的状况。

是精神出现了问题,且一个无法逆转的重创。

虽然心中有万千疑问,但他明白,长眠即将到来。

这些疑问或将永远埋藏在心底。

倘若运气足够好,醒来……也只是个活死人……

回不去了。

他放弃了,脑中的风暴也随之平息。

身心如释重负。

“真的……不要去!”

这是灵魂最后的挽留。

但他没有再回答了。

他放松身心,感受到了灵魂的重量,直至灵魂彻底抛弃了肉体。

……

“哥,成功了,他的灵魂被成功放逐了。”

“嗯,希望不要再出现什么意外。”

“放心吧哥,他的灵魂纹章,是我亲自为他定制的,不会出现问题的。”

“但愿如此吧。”

两个男子站在一个漆黑的空间内。

在没有光源的照射下,无法辨别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但是可以看到其中一人的手上,正拿着一把巴掌大的断刃,刀刃残破看上去并不锋利,上面也没有任何的血迹,但刀身上的阴寒之气,却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至于这把刀有什么作用,刚刚做了什么,或许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他们注视着虚空中的数万只灵魂。

这条队伍壮大、长远,如长龙索桥,连接着虚无的两端。

这里的每一具灵魂都是经过精挑细选。

他们有自己的代号,有自己的任务,他们是时代的实验品、牺牲品,确切的说,他们是被奴役精神的灵魂遗弃者,这些被支配的灵魂如同行尸走肉,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但却活的没有任何的尊严。

……

“天儿,最近一段时间,你就留在馆里吧,盯紧点,千万别出现什么意外。”

“放心吧哥。”拿刀的人回应道。

“最近幽门有什么动静么?”

“还没有呢,不过这一批的灵魂都是我精挑细选的,而且都刻上了纹章烙印,现在他们马上就要进去了,至于结果……还要再等等。”

“现在上面催的紧,你上着点心,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说完,男子起身向门口走去,巨大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一缕强光照射进来,由于被推开的门缝过于狭小,并不能观测到里面到底有多大。

但映入眼帘的书柜,却足够震撼,柜高约有百米,如山耸立,一眼看不到顶,虽然仅是看到了书柜的一角,但粗略的估计,以门缝为大小的书柜,至少也有着上万本的书籍。

在这书柜的最下方,是一个厚重的书桌,透过门缝能看到的,只有中间的部分,但巧的是,刚好可以看到躺在桌子上的人,从她凹凸的身材来看,这应该是一个女人。

“哥,那她怎么处理?”

男子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桌子上的女人。

“她?说实话,我还真有点不舍得……不行就……算了吧!”

“哥,咱在这个关键时刻可不能动情啊,她的身子骨虽然是弱了一点,但是就精神与层面来讲,她的灵魂可不比之前那几个男的差……”

“……那就听你的吧,你做决定!我先走了。”

在另一位男子走后,这个叫天儿的男子重新掏出了断刃。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犹豫了片刻……

终究还是选择了动手。

冰寒的断刃刺入了她的体内,轻轻地在她身上游走,但幅度不大,不像是在解剖着她身体,更像是在雕刻着类似纹章的印记。

没过多久。

男子完成了他的任务,而女子的灵魂也顺利脱离了身体,缓缓从半开的大门飘出。

男子来到门前,看着一望无际的深空。

眼前的深空挂着数以亿计的星辰。

遥望万里,它们连成了一片星海,就像是深空中的索桥,直通向尽头的幽门,指引着这些灵魂在不断的前行。

茫茫星海,虽是不计其数,但却藏着一个极为特殊的点。

那就是男子所在的位置。

它没有特殊的形状,更没有星辰本该有的内核能量。

它很普通,普通的像一粒沙子。

但正也因为这一点,它能藏在这无尽的虚空中,存活了亿万年之久,就像是一只永恒的眼睛,无时无刻的监视着深空尽头的幽门。

关于幽门。

没有人理解它存在的意义。

它无真无实,无内无外,似镜面变换的虚实空间,似精神构造的灵魂轮回。

它玄妙而无法言喻。

如果站在门内,看外面的深空,那里亦或是灵魂的屠宰场。

如果站在深空,看向门内的世界,那里又或是灵魂的新世界。

没有内外之分,也就没有了真假之辩。

但无论是哪一面,灵魂只要通过了幽门,就很少有能平安回来的,就算是侥幸能活着回来,也会失去大部分的记忆,他们轻则是精神失常,重则是陷入永久的沉睡,根本无从回忆起幽门的世界。

最重要的是,这些被标记了灵魂纹章的人,全部都失去了联络,没有一人能安全归来,致使这数万年以来,幽门的疑团始终没有解开。

当然!

这只是对外公开答案。

……

男子关上大门,屋内再次变成死寂的黑暗。

这里有多少年没有灯光了,谁也不知道。

他在收好最后两具被魂葬的“尸体”后,这才安心的躺到他的老板椅上。

刚歇息没一会儿。

他直起身来,打开了桌上的图卷。

虽然看不到图上的内容,但在绝对的黑暗中,图中淡淡的幽光,却显得格外明亮,它时弱时强,如同呼吸一般,虽然没有完全照出男子的面貌,但是却可以看到他的嘴角弯起的一抹弧度。

图卷平铺到底。

图中的幽光显出了它完整的轮廓。

那里是幽门。

还有连接它的星辰索桥,以及正在前行的数万灵魂。

乍一看,图中的画面,竟与外界虚空中的景象一模一样。

但仔细看去,却有着惊天的不同。

数万只灵魂不再是走进幽门,恰恰相反,他们是从幽门内走出,而且,这些灵魂也不再是行尸走肉般,他们各个身着奇装异服,长相怪异,有的甚至是骑乘远古异兽而来,完全不是同一个时空下的生灵。

重点是……

他们前进的方向,正是男子所在的魂葬馆。

那里是放逐他们灵魂的屠宰场,更是存放他们肉身的停尸间。

这是来自遗弃者的复仇,亦或是幽门的入侵。

如今图已成谶。

殊不知,这幽门从没有内外之分。

何为外?何为内?

谁是入侵者?

谁又是复仇者?


天未亮,雨初歇。

木屋内烛光恍惚,依稀的可以看清,这是一位少女的身影。

“哥!你别睡了,快醒醒,你快起来呀哥!!”

女孩一身土黄色的长裙稍显老旧,一眼看上去,绝不是什么富家的子女,她坐在床边,神色有些焦急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但少年只是翻个身,裹紧了被子继续埋头大睡。

“哥?”

见少年没有反应,女孩明显是有些生气了。

她眉头微皱,香腮鼓起,一把掀飞了他的被子,“哼!还不起来是吧!!”

说着,女孩强行撑起他死猪一样的身体,并使劲摇晃着肩膀道:“快起来!快起来啊你!你都睡了这么多年了,还没睡够吗,你给我……起来!!”

女孩虽然是满脸焦急之色,但却掩盖不住她甜美的容貌,乌黑的双马尾,正随着她的摇晃左右摆动着,再加上那红扑扑的脸蛋,甚是惹人喜爱。

少年本能的挣开了她的手,不情愿地坐起身来。

他面朝着女孩,眼球象征性的动了几下,依旧没有抬起沉重的眼皮,随后,他下意识的抱住了自己的身体,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没一会儿,头一沉,鼾声再次响起。

奇怪的是,他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笑容。

这种笑不像是在挑衅身边女孩,倒像是续上了他的美梦一般。

女孩看着熟睡中的少年,不仅没有愤怒,反而是非常冷静。

她站起身来,左脚轻踩床板使劲一撑,整个人轻松的站到了床上。

她瞪着脚下的少年,想也没想,结结实实的一脚将少年踹翻在地。

“啊!!”

伴随一声怪叫,少年惊醒了过来。

“啊……唔……”

他慵懒地坐在地上,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惺忪的睡眼没有一丝神韵,似乎脑子还沉醉在美梦当中。

女孩露出了笑容,激动道:“嘿嘿,哥,你终于醒啦!可真是急死我了,快点穿衣服,今天可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要做呢!”

“嗯……嗯……”

少年迷迷糊糊的应和着,但身体却很诚实的一动没动。

“哥……今天可是有参悟大会呢,那古画……哥不想要了?”

听到古画这两个字的时候,少年顿时两眼冒光,一扫疲态,在潜意识的控制下,脑子也彻底清醒了过来,“古画?参悟大会!哦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少年自顾自的嘀咕着。

他一个潇洒的鲤鱼挺,跃身而起,简单的穿了几件短衫,便大步奔向门外,但在要踏出门槛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这才想起了房间内的女孩。

少年转身看向女孩,挠头尴尬的笑道:“嘿嘿,那个……多谢小七妹妹的提醒,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情,那我就……先走喽?”

说完,少年轻手轻脚的踏出门槛。

但还没等脚步落地,身后便传来了小七的声音。

“沉凡!你给我站住!”

虽然沉凡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条件反射般的打了个机灵。

他是一动也不敢动,身体笔直的站在原地。

“小七……我……”

沉凡语塞。

小七看着沉凡的背影,眼里有着说不出的心酸。

沉凡是在三年前苏醒的。

他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处在假死亡的状态。

他昏迷了整整十三年了。

在他初醒之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并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一位身着白袍的老者,那年沉凡已经十四岁了,但是他除了大脑在随着年龄增长而发育,身体各方面的能力都与两三岁孩童无疑,这无疑是给他一个沉重的打击。

但白袍老者却不这么认为。

虽然恢复的过程是漫长且坎坷的。

正所谓机遇与劫难共存,这种机缘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

沉凡半信半疑,他也只能选择坦然接受,毕竟沉睡了这么久,是需要大量时间来适应身体的,这一点是无可厚非的。

至于老者口中的机遇,老者没有太多的赘述。

只是提醒他,成则质的飞跃,败则停滞不前,是生是死,皆是造化。

沉凡也算是很努力了,恢复的速度也是非常的快,仅用了三年的时间,就已经恢复到了七八岁少年的身体素质。

但相比同龄人来说,还是差了一大截。

甚至……

连他的妹妹都保护不了。

小七走到沉凡的身后,双手环抱着他,轻轻地将头趴了上去,柔声道:“小七什么都懂,小七心里明白,哥比小七更难受,哥你知道吗,在你沉睡的时候,老师跟小七说过,说哥不是普通人,哥一定会涅槃重生,变成很厉害的人,其实……老师也在盼望着你早日醒来……”

“哥,你已经睡了那么久了,身体也很厌倦了吧,小七希望你能振作起来,跟着老师好好学习,小七还等着哥带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呢!”

说到最后,小七声音哽咽,眸中的晶莹染红了眼圈。

她的坚强没有让泪水逃出眼眶。

沉凡的身体更颤抖了,

这些年,小七付出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没看到的也都埋在心里。

他有很多心里话想要对小七说。

但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命运的残酷,让他无法走出阴霾。

沉凡轻轻地挣开了小七。

“小七……哥知道了,我……”在沉默了片刻后,又继续道:“谢谢你小七,你放心好了,无论如何,我都会拿到古画的!”

说完,沉凡头也不回的向街坊里跑去。

小七抹掉了眼角的泪痕,挤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了一道人影。

“小七,我可以进去吗?”

小七听到这个声音,自然是不陌生。

但她也谈不上喜欢。

“三彩哥……我哥他不会同意的,你还是不要再来了吧。”小七低声道。

“小七,如果你答应我,我可以为了你,放弃古画。”

说着三彩上前揽向她的腰肢,但小七躲闪及时,三彩并没有得手。

“三彩哥,我们真的不合适,如果你真的在乎小七,还请你……对我尊重一些。”小七坐在床上紧张道。

这已经不是三彩第一次冒犯她了。

“天马上就要亮了,我哥已经前往画堂准备参悟了,三彩哥还不去么?”

“呃……好吧,你还是不给我机会,得我拿到古画后,你应该就没有理由拒绝我了吧。”三彩自信道。

“呵呵,三彩哥如果真的能拿到古画,我会考虑的,不过你应该没有机会了。”小七轻笑道,她的语气不是挑衅,更像是对沉凡的信任。

“好,我们走着瞧。”

三彩身形一闪,消失在黎明前的黑夜。


画堂内

“嗡!”

一支半丈长、碗口粗的雪狼毫,正悬浮在半空中。

笔身剧烈的颤动,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仔细看去,笔尖的彩墨还有些湿润,但瞬间就化成了雾气,银白的软毛已有少许岔开,根根如尖针一般。

“砰!!”

一声巨响,笔尖彻底炸裂,“哧哧”的冒着白烟。

整支雪狼毫摔落下来,砸翻了地上的几桶墨汁,彩墨四溅,画堂内一片狼藉。

“好家伙!还好我躲得快,要不我的老命就要交代这了。”

一位老者絮絮叨叨的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他是莫老,宽松的白袍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灰白的胡子被染的花花绿绿,尽管如此,却感觉不到他的邋遢,更像是大师本该有的样子。

莫老双手背在身后,紧盯着半空的画作。

画中绽放着流光溢彩,将本是古朴简陋的画堂,照的如辉煌的宫廷圣殿,璀璨夺目。

台下的学生们激动万分。

他们站起身来,踮着脚,探着小脑袋瓜,争先恐后的看着画中的景象。

但画中的强光异常刺眼。

除了莫老,其他人无法直视,更别提一探究竟了。

画中的磅礴之气甚是凌厉,仅靠气势就足以满足学生们的好奇心,纷纷惊叹称奇。

他们虽然悟画多年,但也只见过古画的拓本。

这真面目,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

莫老回过神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事。

他脸色阴沉,看向一旁的雪狼毫,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气冲冲地狠踢了一脚,喝道:“你个小狼崽子,害的我这条老命差点就交代这儿了,你再敢不老实的话,我就一把火烧了你!”

这雪狼毫其实并不普通,笔中封存有雪狼领主的魂灵,但只因画中的气势实在是太过霸道,哪里是这狼魂所能承受的住的,这次也是因为它想要挣脱束缚,才让莫老不得不强行终止演画。

“嗡嗡!”

雪狼毫再次猛颤,嗡鸣声似雪狼不屈的低吼,炸开的笔尖处迅速合拢。

直到最后,笔身再次变回普通的大小,掉落在地上。

“唉!”

莫老叹了口气。

他弯下老腰将它拾了起来,心疼的在袖下擦拭着。

这根雪狼毫陪伴了他几十年了,如今的魂灵即将散去,灵气早已不如当年,这次能坚持这么久,他已经很欣慰了。

“唉!小雪啊,遥想当年在雪山之巅,初遇到你的时候,你还是那么的……”

就在莫老还沉醉在雪狼毫的故事中,

他发现并没有人对这只笔感兴趣。

大家都在集中精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半空中的古画。

莫老有些尴尬。

他干咳两声,堆起脸上的褶子,挤出了一个不好看的笑容。

然而在大家的眼里,哪里会有他那张老脸,都在迫不及待的等着参悟。

因为这一次的参悟。

意义重大。

也可以将它理解为是一种传承。

有缘者更可以成为下一代的古画守护者。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古画到底有何奇妙之处,但是长眼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幅古画不是俗物。

莫老双眼微眯,大袖轻轻一挥,画堂内墨香四溢,悬浮在半空中的画作,传出一阵山呼海啸之声,在场的人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正值黄昏。

画中溢出流光恰与斜阳同辉,将画堂内照耀的绚丽无比。

强光过后,画中的景象呈现。

殷红的晚霞倒映在海水之中,汹涌的海浪将霞光拧成了旋涡。

海浪与霞光的扭曲,形成了深海中的巨眼旋涡。

那如巨眼般的漩涡在缓缓流转,更像是在瞪着画作本身之外,极其阴森、诡异。

大家看到这番景象,纷纷露出了惊恐之色,惊呼声不绝于耳。

他们没有想到,期待已久的神作,竟会是这般恐怖。

眼前的画作就像是一只邪眼。

它身在画中,却凝视着画外,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这……这诡异的眼睛,他好像在……瞪着我!”

“天啊!好恐怖,它它它好像……要……要出来了!啊!”

“我不想再看它了,我不想再看到这只眼睛了,不!它好像是有魔力一般,我无法脱离它的视线,它好像……好像在召唤着我!”

“切!真是胆小如鼠,一个个的大呼小叫什么啊,哪来的什么眼睛,这明显就是个漩涡嘛,你们啊就是想太多了。”

“吵什么吵,胆小的就赶紧回家种地去,别在这添乱。”

莫老在听了他们的议论后,顿时笑容满面,他轻捋胡须道:“千年古画今来现,参悟大会,即刻开始!”

“在座的各位都可以进入画境感悟一番,但只有坚持到最后的那个人,才有资格成为古画的守护者,大家准备好……”

没等莫老把话说完,台下传出了一道粗犷的声音。

“嘿嘿嘿,俺先来,俺就不信邪,俺倒要看看,这鬼画儿到底有什么说道,不好意思了啊各位!请让一让!”说话的正是一位胡子拉碴的方脸大叔,他站起来竟有一米八十之多,身体膀大腰圆,在这群少年里,也算是鹤立鸡群了。

说他是大叔,一点也不为过,因为到场的人,大部分都是些二十左右岁的少年,六七岁的孩童也有不少,唯独这四十好几的大叔,就只有他一个人。

这也是因为莫老曾说过,感悟画作是没有年龄限制的,无论是男女老少都可以来观摩、参悟。

莫老不是给大家传授画艺,也不是给村里枯燥的生活找点乐趣。

他是在等待着有缘人的出现。

方脸大叔拖着着健硕身体,挤上了台前,“嘿嘿,见过莫老先生。”

“实不相瞒,俺就是个粗人,也不懂什么画境、画意的,俺呢……”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一脸严肃的看向台下,高声道:“孟老四,赶紧给老子滚上来,爹给你抢了个好开局,你给老子争口气,好好整啊!”

在场的人无不佩服,这种父子上阵的场景,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此时,大家的目光一致,纷纷集中在孟老四的身上。

孟老四,家中排行老四,是个七岁的小胖子。

他年纪虽小,但也有羞耻之心。

他脸色胀的通红,一直红到脖子,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他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去了,谁让他摊上个……好爹呢。

孟老四唯唯诺诺的走到台前,他始终都不敢抬头。

方脸大叔看向莫老,尴尬的挠挠头,憨笑道:“莫老先生,您看?”

“呵呵,小四还真是有个好父亲啊!”

方脸大叔呢,如他所言,就是个粗人,他想的也不多,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子一举成名,好让自己的孟氏猪肉,大卖五里村,也仅此……而已。

莫老摸着孟老四的头,笑道:“呵呵,不要紧张。”

他不会以貌取人,因为他要找的这个有缘人,没准是三五岁的娃娃,也没准是百八十岁的老婆娘,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出现在画堂的人。

莫老收起了笑容。

他挥动下衣袖,画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山呼海啸之势,扑面而来。

众人立刻站起身来,瞪大着眼睛一观究竟。

就在这时,孟老四还没等看向古画呢,他的两腿便颤抖不止,地面上也顺理成章的流淌出一滩黄色的液体,刹那间,霸道的气势将他完全震慑,以至于……

他大小便失禁了。

不是吧!

这还没开始呢,这就吓尿了?

顿时,画堂内响起一阵哄笑。

方脸大叔似乎也受到了画中的影响。

他惊魂未定,脸色煞白,别看他五大三粗的,心脏也就是拳头那么大,面对这等气势,若是没什么经验的人,被震飞几个跟头也是正常的。

但好在他毕竟是个成年人,反应也够及时……

说时迟那时快,他反手一把将孟老四扛在肩上,转身一个健步冲出了门外,边跑还边安慰道:“没事啊老四,这大会咱不参加了,以后跟爹一起卖猪肉去,比这强多了,走,回家爹给你做红烧肉去。”

有自知之明,说的应该就是这样的人吧。

莫老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无奈的摇头苦笑。

片刻后,他收起了笑容,高声道:“真正的参悟,现在开始!”


真正的参悟?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

画中再度响起波涛的海浪声,巨浪再度掀起。

此刻,画堂就仿佛是漂泊在海浪中的孤船,随时都有可能被眼前巨浪吞没。

学生们瞬间兴奋至极,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如同身临其境一般。

“哗……”

“哗……”

海浪声一波接着一波响彻耳边。

“哗……”

“哗……”

众人沉浸其中。

他们似乎没有发现,台前的莫老不见了!

而周围的一切,也不再是画堂。

他们正站在孤山之巅。

山顶的面积不大,仅可容他们十七人,若是有人乱动的话,恐怕就会被挤落山崖。

在山崖之下,掀起滔天巨浪的深海,海面阴沉沉的,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这是哪里啊!”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其他人立刻反应了过来,发现这里已经不再是画堂。

难道是进入了画境?

想到这里,众人的脑中频频闪出旋涡形成的恐怖巨眼。

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从大家惊愕的神情中可以看出,心里已经恐慌到了极点。

“我的天啊,大家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这位学生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座孤山,并不高,呈锥子型,站在这边刚好可以与其平视。

山体上捆有一根碗口粗的铁链,铁链上锈迹斑斑,有着岁月的痕迹,经过海浪的冲洗,似乎并没有冲淡铁链上的血迹。

血斑虽然早已干涸,但却没有遮住刻在山体上的古怪符文。

“这……这里怎么会有……血?”

“那根粗铁链,该不会是……捆绑怪物的吧!”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让大家彻底慌乱了。

突然,一阵怒风掀起万丈高的滔天巨浪,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在海浪过后,却出现了森森白骨的坠落。

这些散落的白骨大小不一,有的已经碎裂的不成形状,无法辨认到底是什么生物的骸骨,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碎骨并不是人的。

没一会儿。

海浪更加猖獗,一波接着一波,不停地冲洗着众人所在的孤山。

有些好奇的学生们,趴在山崖上,看向山脚处。

“这座山下……也堆满了白骨……而且,也同样一根铁链,而而而且上面的血迹……似乎并未干涸。”

“呜呜呜,太可怕了!我想出去,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呜呜呜!”

“他娘的,不应该是鉴赏画作么,怎么会来这种鬼地方,真他娘的晦气!”

这时,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站了出来。

他个子较高,身材偏瘦,虽其貌不扬,但脸上的三道彩墨,却有几分画师的感觉。

他是三彩。

“大家不必惊慌!”

“我们应该还在画境之中,有莫老在,他老人家会保证我们的安全的,大家还是好好感悟吧。”说罢,他盘腿坐下,安静的看向天边。

“三彩哥说的对,我们还在画境中,眼前的都是幻象,我们怕个屁啊!”

“对对对!幻象,一定是幻象!”

三彩的话就像是定心丸一般,让众人慌乱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

大家盘膝而坐,仔细观察周围的变化,以求找到玄机。

突然,海面大雾四起,天穹黑云涌动。

只见天边出现了一道殷红的晚霞,透过黑云浓雾,径直照射在这孤山之巅。

海浪不再汹涌,狂风不再咆哮,一切重归平静。

这道殷红的晚霞将天穹与海面一分为二,恰如落日黄昏,一片祥和。

就在这时,大家都放松身心沉浸其中的时候。

“怎么会这样!”

一位叫六安的少年,无法控制自己的惊呼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他快速站起身来!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十六。

“不对,我们不是应该十七个人吗,怎么会少了一人?”六安震惊道。

“少了一人?”

众人陷入疑惑之中。

大家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数来数去一共就这十六个人。

“六哥,你是不是记错了,明明就是十六个人啊,哪来的第十七个人。”

六安没有理他,又仔细的数了一遍。

还是十六个!

“不可能啊,我不可能记错的,莫老有交代过,一定要让我清点一下人数,起初我还有些纳闷,但是现在……却真的少了一个人。”

由于刚才的气氛太紧张,让他差点忘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六安猛地拍了一下脑袋,怪叫道:“对啊,凡哥呢,怎么又给他忘了,凡哥?凡哥?”

众人没有人回应。

六安好奇道:“他今天没来画堂吗?”

“这……这个……沉凡……还真没注意到他。”

“可不是,沉凡总是躲在最后一排睡觉,谁能注意到他啊。”

三彩眉毛一挑,看向六安。

“沉凡,我今天早上看到他了。”

“你?你看没看到重要么?你巴不得他不来呢吧,哼!”六安不屑道。

三彩没有理他,继续闭目感受。

此时,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短短几秒钟,就已经很难看清彼此了。

“这大雾,怎么来的这么凶猛啊,我什么都看不到,这种感觉……好瘆人啊。”

“大家能听到我说话吗?”

“能听到。”

“大家不要乱,只是个雾而已,一会就过去了。”

这突如其来的浓雾,弄得大家是人心惶惶,他们甚至已经不关心沉凡在哪了。

“轰隆——”

“什么声音?”

浓雾中突然响起的怪声,吓坏了众人。

声音非常模糊,无法辨别出方向,只能确定,声音很近……

“杀!杀!我要杀光这里的一切!”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啊——”

由于大家都看不到彼此,心中的恐惧感更是倍增,甚至有的心里素质差的人,当场昏厥倒地不起。

“我要杀光你们,放我出去!”

“我要杀光你们,放我出去!”

声音在逐渐逼近。

在刺穿了众人的耳膜后,不停地在众人脑中回荡。

一遍接着一遍,这是心里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顿时,孤山之巅,一片哀嚎。

他们面部狰狞,面带痛苦之色,有的抱头痛哭,满地打滚,意识崩溃到完全不受控制。

他们被这道声音入侵的很彻底,直击他们的灵魂。

真实的声音,真实的血迹,真实的骸骨。

恐惧已经完全侵占了他们的心神。

在此刻,他们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是等待死亡的绝望。

“啊!!!我受不了了!呜呜呜!”

“求求你,别再说了!放过我们!!”

终于,有的人承受不住这种精神的折磨。

他们开始选择跳落悬崖,来终结自己的生命,以此来解脱。

“啊!我要毁了这片海域,我要毁了这个世界!”

一声咆哮,响彻寰宇。

一道庞大的身影缓缓出现在浓雾之中。

他擎天踏海,立于海天之间,一手掀海,巨浪吞天。

其声如雷鸣阵阵,宛若魔神降世,无法无天。

他怒气正极,双手抓紧困在身上锁链,猛地一拽,巨大锁链的破海而出,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随后,锁链又快速的砸向海面,浪势滔天,海面掀起一阵狂澜,形成数道万丈高的海啸,冲袭着八方捆有锁链的孤山。

突然,他变的狂躁、暴戾,双手猛地砸向海面,只见大海急速坍缩,竟短时间内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海渊,眨眼间,受到潮汐力的影响,海渊又快速被填满,瞬间涌上万丈之高。

虽然只是瞬间,但是可以看清的是,在深海之下海渊之中,竟有一片古老的建筑群。

它更像是一座沉没了千年之久的古镇。

古镇的四面八方,是一根根通往海面的通天巨柱。

仔细看去,每根巨柱都缠绕着粗大的锁链,且锁链上刻满了正散发着幽光的古文法语。

海浪再次吞噬了古镇,而这些巨柱,也再次变成了海上的一座座孤山。

海面狂浪滔天。

透过云雾看去,孤山已人影无多,只剩下了三彩一人。

他盘膝而坐,闭目凝神。

而那高大的身影也在俯视着他。

三彩稳如泰山,毫不畏惧。

突然,巨大的身影猛地前倾,伸手似要撕碎眼前的少年。

无数根锁链被带出了海面,分别绑在一座座孤山之上,让他难动分毫。

他愤怒、狂吼,但也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

另一座孤山上,一个的少年腾空而起。

他踏空而滞,俯视着海面。

一座座孤山与无数道锁链,构成了一组精妙的图案。

虽然错综复杂,但依然能看清它整体的轮廓。

“这应该是一道法阵。”


这个少年不是别人。

正是沉凡。

他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另一座孤山上?

他为什么能够在画境中自由翱翔?

这一切还要从画堂上说起……

这些学生们说的都没错。

在画堂里,沉凡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睡懒觉,也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去向。

不过沉凡有个习惯,就是他不感兴趣的事,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若是听到他感兴趣的事了,他会主动去请教,虚心学习,比如,神游、冥想、画境忘我什么的。

对于莫老讲的其他的内容,如画的来历、结构、意义,甚至还有色彩的传说等等,沉凡通通不感兴趣,以至于课堂上,每次被莫老提问的时候,他总有一种错觉,“这些无聊的话题,莫老真的有讲过??”

沉凡当然不知道了,因为他早就睡的神游九霄去了。

……

天刚蒙蒙亮。

沉凡就已经来到了画堂。

这一路上,他没少埋怨小七的做法有些粗暴。

他本就有嗜睡的后遗症,起这么早,实在是影响他的精气神儿。

算了,来都已经来了。

还是不要辜负了小七寄予的厚望。

记得小七曾说过。

在他沉睡的时候,莫老曾祭出古画试图将他的灵魂唤醒。

不仅没有成功,而且还适得其反,重创了他的灵魂。

莫老本以为他再也不会醒来了,但奇迹就这么没有意外的发生了。

这让莫老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他的沉睡不是意外。

他的灵魂或许是为了古画而苏醒。

这两者之间一定有着某种的联系。

看来……

要想解开沉睡十几年的谜团,必须要全力以赴,拿到古画。

沉凡站在画堂外。

他发现画堂的灯居然亮了。

难道还有比自己来的更早的人?

是莫老?

沉凡怀着激动的心快步冲进画堂。

但让他失望的是,这人不是莫老,而是三彩。

沉凡心里直犯嘀咕。

他与三彩虽谈不上什么仇人,平日里的交情也不是那么深,如果真与他争抢古画,沉凡的心里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画堂内不大。

但只有两个人,却也显得有些冷清。

沉凡趴在桌子上想了半天。

最终他还是本着敌不动我动的心,率先开口道:“三彩兄来的这么早,肯定还没来得及没吃早饭吧,正好我这肚子也咕咕叫了,我去买点包子,咱哥俩边吃边聊。”

说完,沉凡正要起身,三彩立刻回绝道:“别了,沉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若是一会吃的太饱,恐怕会影响到感悟的状态。”

三彩继续道:“沉兄要抗不住的话,不妨先去补充下体力,这次的感悟非同一般,不仅消耗精神力,对于体力的要求也是极高的,沉兄本就身子骨弱,还是要注意身体的好。”

三彩冷言冷语的关心,沉凡听的是浑身不舒服。

很明显,这些废话不是他想听到的。

随即他眼珠一转,脸上立刻堆起了不真切的笑容:“嘿嘿,现在屋内就你我二人,也不怕别人听见,我就说句实话吧,这个古画守护者呢,三彩兄不如让给我,你看怎么样?”

沉凡停顿了下,观察着三彩的神色。

三彩冷面无波,没有与他搭话。

沉凡继续道:“嘿嘿,我就开个玩笑,我觉得这个古画守护者嘛,我个人觉得啊,放眼整个五里村,也就你三彩兄最适合了,无论是精神力还是体力,还是对于画作的理解,都比我们这帮混吃混喝的强多了。”

“不如这样吧,我们联合,你看怎么样?”

沉凡又把话递了过去。

三彩缓缓睁开双眼,将目光落在沉凡的脸上,也就停留了三五秒钟的时间,随后又继续闭目冥想。

他看似什么也没说,但又好像全都说了。

沉凡的心中是极度不爽,但也没有立刻翻脸,依旧像是个猴七似的闲聊着:“唉,你这个人真是无趣的很,你说这屋里就咱两人,有什么好怕的呢,虽然我跟莫老的关系好一些,但是你可别忘了,在你身后的……”

三彩闻声色变,消瘦的身体也随之一震。

沉凡只觉阵阵寒意袭来,瞬间让他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不少,吓得他是冷汗直流,连忙捂住了嘴巴。

真是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啊!

沉凡长吁了一口气,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沉兄要是真有诚意的话,合作倒也可以。”三彩闭目道。

“哦?你早说嘛,何必让我在这兜圈子,说吧,有什么要求。”

“要求倒是谈不上,只不过想得到沉兄的一个允诺。”三彩余光瞟向后排的沉凡,眼神虽没有敌意,但却有种怪邪之气。

“说吧,痛快点,别磨磨唧唧的。”沉凡知道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也早就做好了不接受的打算。

“小七。”三彩平静道。

沉凡立刻站起身来,猛拍桌子道:“你做梦!”

“沉兄不要这么激动,什么事都可以慢慢谈的,你说对吗?”言语间,三彩释放出了强大的威压,仅在气势上,两人就明显不在一个级别。

沉凡虽然精神力足够强,但却给对方造成不了任何的威胁。

如果一旦发生冲突,受伤的肯定是自己。

“如果你不想把事情闹大,我劝你离我妹妹远一点,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沉凡冷静道。

三彩渐渐收起了锋芒,闭目道:“看在莫老的份上,我就饶你一命。”

“哼!算你识相。”

沉凡颤颤巍巍的坐了下来,手心里全是汗。

他这次冲动确实有些冒险,毕竟莫老没有,保不准这个三彩会做出什么事来,万一自己惨遭毒手,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参悟大会吧。

……

五里村周围的丛林,茂盛参天,这也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来的晚一些。

画堂内安静异常,静的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沉凡有些怄火,他本想先到画堂找到莫老,从而抢占先机,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能碰到三彩这个家伙,真是起个大早赶个晦气,倒不如在多睡一会儿了,好养足精神。

“啊……唔……”

接二连三的哈欠,让沉凡有些招架不住,困意逐渐涌上头来。

“要不睡一会儿?嗯,反正时间还早,那就睡一会吧。”他自言自语道。

时而昏昏欲睡,时而精神错乱,这是在他苏醒以后非常严重的后遗症。

嗜睡好梦,精神混乱也是成为了常态。

沉凡这一睡不要紧。

当他再次醒来时,只觉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猛地抬头一看。

发现站在台上的莫老正笑眯眯的注视着他。

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的沉凡是心中直发毛。

他连忙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学生们,个个身形挺的笔直,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半空中的画卷,其神早已沉浸其中。

“臭小子,睡的可舒服啊?”

“嘿嘿嘿,还好,还好!若是再睡上一会儿,精神气儿就更足了。”

“既然是睡好了,那还不快进入画境!”老者顿时笑脸全无,轻喝道:“给我认真点,错过这次机会,就算你做梦,也梦不到第二次了,听见没有!!”

“是是是!我认真还不行么。”

沉凡不敢放肆,他很清楚莫老的性格,即使与其关系再好,若是得不到真正的认可,也休想能得到古画。

他集中精神看向古画,瞳孔中倒映出画中的场景。

海天颠覆,画中扭曲,将整幅画拧成了漩涡,就连云雾与气浪也均化为细线,它们相互交织错杂,红蓝编织的色彩,也变的杂乱无章。

这……

这好像一只大眼睛啊!

沉凡皱眉,继续凝神注视。

过了片刻,除了脑中晕眩,眼睛酸涩,并没有融入画境之中。

打开的方式……

好像不太对。

“心要静,气要沉,忘眼用心,以心感悟,方可沉浸其中。”

莫老的话,浮在心田。

沉凡合上了双眼,眼观心,心入画境。

莫老看着沉凡渐入画境,脸上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

沉凡成功探入了画境。

滔天海浪,狂风似刃,巨大的海天旋涡,浮现在沉凡的眼前,自身处于其中,感受到那磅礴之气更胜,其威压如十万大山一般。

仅是片刻功夫,沉凡便已喘不过气来。

画中的景色变换之快,无法用肉眼去捕捉。

转眼间,天空中一抹殷红划过,似黄昏晚霞,美不胜收。

湛蓝清澈的海面,浪花轻抚着海床,一片祥和。

沉凡沉睡多年,精神力也一直处于充沛、饱满的状态,如今苏醒以后,精神得到了释放,识海也是要比常人的更宽更广,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轻松地驾驭灵魂,遨游在画境之中。

莫老也是因为这一点,将他列入了古画守护者的候选人,并在私下里教授他课上没有讲过的知识。

沉凡虽不好学,但面对莫老的苦心教导,他还是选择了默默的接受。

但他苏醒后的后遗症,却如病魔缠身一般。

由于他的精神力超常人数倍,这使得他总是陷入梦境而无法自拔。

莫老很无奈,几次想要放弃他。

但小七的说情,还是让莫老给了沉凡最后的机会。

那就是参悟大会。

沉凡遨游在画境中,感受着周围的变化。

今日的画作真是别有洞天!

咦?

不对啊!

这幅画不应该是扭曲的么,但今日怎么……

正在他思索之际,心神很快就捕捉到了端倪。

在天的尽头,海的边际,画中扭曲的漩涡似乎并未消失。

难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他心神一动,身体穿过云层,将自身超脱于画境之外。

他俯视着画中全景,脸上渐渐浮出了笑容。

原来如此。

海与天并没复原,扭曲的空间也并没有消失。

只是身处于画,而融于画,自己也就成了画中的一部分。

沉凡细思极恐。

这画中可容大千世界,世间万物身在其中,却浑然不知,真是无法想象,创造这幅画的人,究竟有什么意图。

他继续观察。

只见,海与天交织的旋涡渐渐浮现出来,湛蓝的色彩勾勒出轮廓,形似海渊中的巨眼,殷红色化其为瞳,云雾与气浪像是这眸中的涟漪,流淌的线条如水中游鱼。

他心中大惊,没想到进入画境俯看这漩涡,竟然是一只巨大的海渊巨眼,虽然形似漩涡,但不可否认,这个漩涡应该就是湛蓝与殷红结合的产物,被蓝色火焰包裹的赤瞳。

沉凡俯视海渊,海渊中的蓝焰赤瞳也在凝视着他。

“杀!杀!放我出去!!!”

沉凡的耳边响起了怪异的声音。

这声音来自海渊的深处,但更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怒吼。

这种跨越空间的真实感,彻底让沉凡迷失了。

他虽内心满是恐惧与抵触,但深渊中的魔力似乎不可抗拒,牢牢地锁住了他的心神,此刻眸中除了蓝焰赤瞳,再无其他,甚至身体正在坠向海渊深处,他也并未察觉。

蓝焰赤瞳凝视着沉凡,似乎在期待着他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

沉凡再次回到画境本身。

海面突然浓雾四起,遮住了湛蓝的海面与殷红的晚霞。

他的视线开始变的模糊,眼中的色彩也被埋藏在浓雾之中。

沉凡逐渐恢复了清醒。

他发现自己正在一座孤山之上。

四面八方皆是浓雾。

无数条硕大的铁链,穿梭在浓雾之中,通天悬挂,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吼——”

随着一声嘶吼,一道庞大的身影浮现在浓雾之中。

沉凡震惊!

难道这里就是蓝焰赤瞳的最深处?

是他在召唤我?


画堂内。

莫老双手负于身后站在台前,神情时而紧张,时而凝重,眼中紧盯着剩下两个没有醒来的少年,他在等待着一个期待已久的结果。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沉凡已经恢复了少许的意识,但是他没有选择放弃,能拖一刻,便多一分获胜的希望。

过了不知有多久。

沉凡的精神力似乎已经到达了极限。

隐约间,他的意识已经开始出现混乱了,画境与现实重叠的画面,不断闪烁在脑海中,他头重如千斤坠,压的他喘不过气来,若是再强撑下去,恐怕会坠入临界的深渊,从而昏迷不醒。

沉凡不能铤而走险,他必须要醒来了。

在稳住心神后,几个呼吸间将状态调到最好,强行睁开了双眼,跳出冥想。

瞬间,整个人如大梦初醒,识海中的精神力,又如汪洋大海,汹涌澎湃。

莫老见沉凡率先醒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沉凡见状,顿时心头一紧。

他环顾四周,发现大家的注意并没有放在自己的身上,而是都在关注着最后一个没有醒来的人,那就是三彩。

沉凡心中一凉。

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呼……”

随着三彩长吁一口气,画堂内紧张的气氛才算缓解。

“啪啪啪啪!”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彻画堂,他们似乎已经决定了古画的归属权。

“三彩哥真牛,居然坚持到了最后。”

“三彩哥,不如你未娶……我未嫁,我们一起去守护它!”

“靠,你这就要抛弃我了么,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死远点!别挡着我看三彩哥!”

“三彩哥,哥几个以后就跟你混了,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说东……”

沉凡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趴在桌子上,把头埋的更深了,仅露出两只眼睛偷瞄向莫老。

正巧的是,莫老也在看着他。

但两个人的心中所想,却截然不同。

三彩慢步走到台前,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真是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说完,他恭敬的向大家鞠了一个躬。

台下也是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在这些学生的眼中,三彩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努力型加天赋型的人。

他的少言、沉稳也给他的人设也加了不少分,在画堂内的地位,也是仅次于莫老。

相比沉凡这个走后门的人,两者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以至于画堂内大部分的人,都是站在三彩这边的。

但是……也有例外。

没等三彩继续发表他的言辞,台下早已坐立不安的六安,“噌”的一声,站起身来,高声挑衅道:“哟呵,小三真是深藏不露啊,平时看着不蔫声不蔫语的,竟然在背地里闷声干大活,啧啧啧!真是不得了啊!”

他故作阴阳怪气的声音,让那些想要抱三彩大腿的人,听的是那叫一个不舒服,但他们却没一个敢出头的,因为六安在同龄段也算是身强体壮了,而且更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混混。

三彩没有显露出不悦,微笑道:“呵呵,六安兄真是过奖了,我也只是运气好而已。”说完,便看向一旁莫老,似乎在征求他的认可。

莫老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

三彩这才大步走向台前,他将目光落至最后一排,道:“其实这次参悟大会,我最应该感谢的,应该是沉凡兄才对,若是没有沉凡兄的谦让,以在下这点微薄的精神力,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坚持到最后的,在这里,我三彩再次感谢沉兄的成全。”

说完,他便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沉凡?

这个名字虽然并不陌生,但三彩要感谢沉凡,这可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两人无论怎么比较,也不在一个层级上。

但让大家最为震惊的,不是三彩的感谢,而是沉凡这个整日吊儿郎当的混子,居然也会坚持到现在,而且还险些胜出,这不免让大家有些猜忌,肯定是莫老为他开了后门,才会有如此好的成绩。

几乎在同一时间。

大家将目光全部集中在了沉凡的身上。

突然面对这些并不友善的目光,沉凡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哼!

虽然比赛输了,但也不能输了颜面。

他强装镇定,慵懒的挺了挺身,笑道:“呵呵,三彩兄有你独特的手段,你也别在这跟我谦虚了,输了就是输了,是我技不如人!”说完,他两臂交叉环抱,再次趴到桌子上,“哎!我不如你啊……”

看这姿势,是又要补上一觉了。

就在这时,莫老突然站起身来,惊的沉凡是一身冷汗。

他能看的出来,莫老的心情十分不悦。

只见莫老抬手挥动衣袖,半空中的古画失去了光泽,开始迅速卷起,随后“嗖”的一声,无差的落入了他的袖口之中,“参悟大会,就到这里吧!”

“今日大家做的都非常不错,绝大部分的人都能进入画境之中,且达到了忘我的水平,已经是实属不易,相信你们对于画境的感悟,也是有了新的认识,今日表现最出色的学生是……三彩!”

沉凡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听到三彩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难免还是难受一下下的。

他也不是不舒服,确切的说,应该是不服。

他在埋怨自己,哪怕再多坚持一刻,胜利者都不一定是他三彩。

沉凡心中愤恨难泄,手指也在忍不住的刮划着木桌,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三彩,先说说你的感悟吧。”

“是,老师。”

三彩的表情变的严肃许多,他正色道:“我与大家一样,都是第一次参悟这幅古画,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大家指出。”

“其实这幅画并不是完整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幅画混乱且扭曲,但是我相信,它的原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而且,我敢大胆猜测,这幅古画应该归属为‘邪物’一类的物品。”

三彩此话一出,台下顿时传来一阵惊呼声。

“这幅古画……居然是邪物!”

“邪物?不可能吧?”

“我看你是在胡说八道,你这是在诋毁老师!”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老师他……”

此时,大家将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莫老。

莫老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但是他并没有给出解释。


就在这时,坐在前排的一个小个子学生站起身来,他带着质疑的目光问道:“三彩哥,虽然你是这场参悟的获胜者,但也不能容你随便亵渎古画,你说它是扭曲的,是邪物,你可有什么证据?”

三彩摇头苦笑道:“呵呵呵,我想大家可能是误会了,我所说的‘邪物’,并非说它是妖邪之物,而是怪邪之物。”

“我举个例子大家就明白了,如今我们所看到的画中景象,本质上是这幅画想让你看到的景象,我们可以把他当成,拥有自我独立意识的古画,如今画中已成具象,这种具象就是我们俗称的‘幻觉’。”

“但是在某种精神层面来讲的话,这个‘幻觉’却又像是在真实发生,并且以另一种形式而存在,这一点就很奇怪了。”

“而且,在画境中的孤山上,大家有没有一种非常真实的感觉,甚至让你无法分辨出,自己究竟是身在画中,还是身在现实。”

三彩此言一出,台下响起一阵嘈杂的讨论声。

从中可以听的出来,绝大部分的人,还是赞同三彩的观点的。

其中一位学生站起身来,赞成道:“听三哥这么一说,我倒是反应过来了,这就好像是做在噩梦,噩梦里的景象,就是脑中的潜意识想让你看到的景象,而其实这个噩梦,自己好像又曾经经历过,非常的真实,这……这种感受……莫老好像在课堂上讲过,这应该是……”

三彩微笑的点了点头,替他继续说道:“这是精神在刺激之后,在脑中产生的混乱的意识,这些意识会让你误以为,眼前是真实发生的景象,这应该叫做精神打击。”

“哦对对对……是精神打击,怪不得呢,我现在脑瓜子还嗡嗡的呢。”

这时,又有一位学生好似茅塞顿开,他感叹道:“你还别说,这画中的真实感确实让人难以分辨,我还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在画境中呢,原来是精神混乱在作怪,这幅画……还真是邪性,有趣,有趣!”

“切!就好像谁不知道似的,这有什么好炫耀的,哼!不就是像做梦,魇到了一样嘛,还描述的这么复杂,要说梦,小爷我经验可是丰富的很!”沉凡满脸的不屑,嘴上不停的在絮叨着。

三彩瞟了一眼沉凡,嘴角微微弯起一道弧度,“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此次参悟古画的重点了,大家可要听仔细了,我只说一遍,相信很多人都会好奇那迷雾中的庞大身影吧,其实它是……”

莫老闻言脸色巨变,突然打断道:“三彩说的不错,古画的参悟,确实是需要极强的精神力,那些没有坚持到最后的人,你们也不用气馁,毕竟精神力是可以通过冥想来不断增强的,日后你们到达了更高的层次,无论是感悟画作,还是占星卜卦,或是解惑谶语,都有着极大的帮助。”

众人虽然不知道莫老为什么要打断三彩,但在听了他的这一番话后,大家的心中再次燃起信心,至少他们不会因为得不到古画,而去放弃对大千世界的感悟。

莫老轻抚着胡须看着三彩:“你且说说,这古画的点睛之笔……”

三彩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吞吞吐吐道:“呃……这点睛……点睛之笔,呃……我觉得……还是用绿色比较合适。”

“学生认为,古画的戾气过盛,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虽然有殷红衬托晚霞,湛蓝涂抹沧海,但画中的世界依然是缺少生机,并没有任何生命的色彩。”

“而绿色乃万物之始,生命的象征,以此点睛,不仅可以唤醒画中世界的生机,更是能化解其中的戾气,从而调和湛蓝与殷红的混乱结合……”

三彩左右踱步,侃侃而谈,更像是大师在授课一般,就连沉凡都在心底暗自佩服,虽然大家都看的到三彩的努力,但有些心得与经验,并不是靠努力就能得到的。

莫老脸色凝重,目光一直停留在三彩的身上,心中泛起了不小的波澜,三彩第一次进入画境,就能有如此优异的表现,这已经是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心中比谁都清楚,古画的本身是扭曲的,受到画中漩涡的影响,颜色的混淆,寻常人很难看到它本来的面目,而且画中的戾气极重,很容易影响人的心智。

而且,三彩的精神力并不强,可以说是很中庸,但他却出奇的坚持到了最后。

反观沉凡,他不仅拥有强大的精神力,更是对古画有着莫名的感应,而且他还不止一次参悟过古画,但三彩却依然可以完胜沉凡。

莫老实在想不通,这个三彩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此时,坐在下面的六安又有些蠢蠢欲动了,看他急不可耐的表情,应该也是想上台说点什么,他举手道:“莫老,我在画境这方面,可能没有三彩研究通透,但是论这点睛的话,我倒是有些自己的想法,也想给大家叨咕叨咕,您看成不?”

莫老点头示意。

“好嘞!”

六安没有上台,而是一脚蹬在了前排的椅子上,屁股也稳稳靠在后面的桌子上,摆出了一副嚣张得意的样子。

“嘿嘿,其实也没啥,就是看到某些人在那高谈阔论,我这嘴巴啊……就是痒,这嘴巴一痒啊,心就痒痒,总是控制不住想说点啥,唉……我这坏毛病以后真得改改。”

三彩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心中很清楚,六安是站在沉凡那一边的。

“三彩老哥说的没毛病,这画面是扭曲了些,画境里面也是神神叨叨的,但是排除这些种种的异象,我们还是要回归到本质。”

“什么是本质?本质自然就是要用眼睛去看……看清了是这个眼睛。”说着六安指着自己瞪的溜圆的眼睛,随后又指着自己胸口道:“不是这里的眼睛。”

“两者看到的内容,可就大不一样喽。”

“你们可以仔细回忆回忆最初的画面,若是将那天穹的黑云比作棉被,波涛的海面比作床榻,殷红的晚霞比作佳人,浓雾之中的身影比作英雄,正所英雄配美人,干柴配烈火,这点睛之色……非猩红莫属啊。”

“哈哈哈,这男女之事,哪有不见红的,三彩兄你说是吧?哈哈哈!”

“哦对对对,怪我了怪我了,我差点都忘记了,三彩兄应该还是个雏儿吧,这男女之间的事,不懂也是合情合理的嘛,哈哈哈!!你放心,这事儿就交给老弟了,到时也让你体验体验……当男人的快乐,哈哈哈!”

画堂内突然出现了短暂的安静,静的只能听到六安的大笑声。

大家纷纷看向莫老,在确定没有生气后,紧接着迎来的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莫老的脸上写满了无奈,虽然参悟画作是需要想象力的,但六安的这些个想法,似乎有些跑偏,但就他敢做敢说的率直性格来讲,莫老并不排斥,甚至还有一些欣赏。


在五里村,六安是出了名的小恶霸。

但他唯独对小七却情有独钟,也是因此而认识了沉凡。

两人相交后甚是投缘,开始整日干一些偷鸡摸狗之事,搞的村子里是乌烟瘴气的。

幸亏村里男多女少,且女的也都是些歪瓜裂枣。

要不然,以他俩死皮赖脸的性格,不说是强抢,就是软磨硬泡,也是能把村花给搞到手,说不定就地开花结果,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这次沉凡的落败,让六安的心中也是极度郁闷,但他也没有什么挽救的办法,也只能进行语言上的攻击,替他这个兄弟出出气了。

不过这一次,三彩给出的反应很大。

尊严被当众被践踏,换做是谁都会忍受不了的。

何况六安还是在替沉凡出头。

沉凡!

一想到这个名字,三彩心中的气愤更盛。

若不是他在私下里跟踪过沉凡,发现他经常在莫老的家中参悟古画,恐怕直到今天,他还被蒙在鼓里。

而且,也是因为他的苏醒,才使得小七离他越来越远。

三彩双拳握的咯吱作响。

“你不要欺人太甚!”

六安嘴一撇手一摊,装作无辜状:“我可是真是冤枉啊,说点大实话,看把你急的,哈哈哈,不过话说回来,是不是雏儿,你心里还没数吗,哈哈哈……”

三彩被气的面红耳赤,呼吸急促,心中的怒火逐渐被点燃,他看着六安那副嚣张的嘴脸,终于是无法再忍耐了。

他脚下一蹬,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精准的揪起了六安的衣领,可能是两人身高相差甚多,他轻而易举的将六安拖上了台前,按压在地。

六安满不在乎的躺在地上,露出了更加猖獗的嘴脸,嘲讽道:“呀!你也终于像个男人一样了,怎么着?想明白了?想当个真正的男人了?哈哈哈!你看你,别急啊!心急可吃不到白豆腐噢,哈哈哈!!”

三彩怒到极点反而平静了许多,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立刻将膝盖顶在了六安的前胸,左手掐住其脖子,右手提起身边的半桶黑墨,想也没想的狠狠扣在了他的头上,整套动作是一气呵成。

“唔……咕噜……唔……”

桶内传出呕吐的声音。

紧接着,一股奇臭的味道弥漫在画堂。

莫老也是看不过去了,轻喝道:“三彩,住手吧!”

三彩是个聪明人,虽然不知道六安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他能看的出来,六安在故意激怒他,而且是心甘情愿做这一出苦肉计,索性他也不再得寸进尺,一声冷哼后,将六安推到了一边。

“咳咳……咳……呕……”

六安猛吐了几口黑墨后,大口喘着粗气,但墨汁的味道实在难闻,又让他一阵干呕。

最后一口墨汁欲要涌出,他一甩头,报复性的喷到了三彩的短衫上,用他那仅露出的眼白,笑咧咧地瞪着三彩后,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冲向画堂外的水缸中,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三彩平静如水。

他并没有因为墨水的臭味而厌恶,只是脱掉了沾染墨汁的短衫,搭在了肩上,向门外走去。

“咦?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莫老居然没有惩罚他们。”

“是啊,这要是换成沉凡,怕是早就皮开肉绽了……”

“六安和沉凡是一伙的,这小弟都挨揍了,他当大哥的在干嘛呢?”

说到沉凡……

莫老微眯着眼,将目光落在了最后一排。

“呼……唔……呼!”

这极为规律的鼾声……

正是沉凡。

此时,他双手托着下巴,眼瞪如珠,瞳孔无神,身体倒是挺的笔直,乍一看,像是聚精会神,但仔细瞧去,他的魂儿怕是早就飘到九霄云外了。

“沉……凡?”

老者压低了声音。

鼾声出现了短暂的停歇。

沉凡吧唧吧唧的吸溜着口水后,鼾声又再次响了起来。

此时此刻,大家对沉凡是深表佩服,能在这么关键的日子里,睡的如此之香的,也就只有他一人,可见他的心有多大。

“沉凡!”

莫老绒眉一挑,声音加重了许多。

沉凡撑起沉重的眼皮,但还没有撑到一半,又再次合上。

莫老没有了耐心。

他拿起台前的竹竿,挑起三个空桶,抛了过去。

当!当!当!

一个也没落下,尽数砸在了沉凡的头上。

“啊呀呀,啊!啊!”

沉凡下意识抱着头,发出一连串的怪叫声。

随后,他双手撑着木桌,机械的站起身来,整个人晃悠着身体,像是丢了魂一样。

“不对!”

他这一声自言自语,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随后,他很快就有了动作。

“咣当!”

木桌被他一脚踢翻,闭上眼睛,拔腿就跑。

更有趣的是,他双腿似乎用尽了力气,却仍在原地踏步,而且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

终于,他好像是跑不动了,身子一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上倒也没闲着:“我……我说……我全都说。”

“那个那个……先别动手……听我说完,东南方向的林中沿小路西走四十步南拐三米榕树之上第二个树洞中向左掏中指往上一怼,对!就是这!宝藏就在这,哈哈哈!哈哈!哈!还望美女开恩,暂且饶了小的一命!”

“哈哈哈哈!”

画堂内一阵哄笑。

很显然,沉凡在画堂上闹出的笑话,已经不止一次了。

不过,今日倒是与往日有些不同。

他现在不仅能睁着眼睡觉,而且还能睁着眼说胡话了。

“沉凡!!!”

莫老喝道。

沉凡被吓出一个激灵。

他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仍在画堂。

咦?我的宝藏呢?

不对……

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下意识的捂紧了嘴巴,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莫老瞪了他一眼,严肃道:“闹够了没有,皮痒痒了是吧!”

“不不不,不痒,不痒,嘿嘿嘿!”

沉凡不敢再放肆。

不过他刚醒来,也不知道进行到哪个环节了,当他看到窗外的六安以及三彩时,他知道应该是错过了一个精彩的环节。

莫老也不再给他好脸色。

“你来说说这画中的点睛之处吧,给我好好说,听到没有!!”

沉凡的小脑袋瓜,跟小鸡啄米似的点个不停,因为他相信莫老还是会偏向他的,虽然在参悟上输给了三彩,但是就大局观来讲,自己的赢面还是挺大的,而且他的计划……现在进行的很顺利。

沉凡瞥了一眼三彩,露出了一抹坏笑。

不过该说不说,他睡的这一觉很关键,现在不仅精神头儿恢复了,而且思路也变的非常清晰,寻常的套路是行不通了,那就只有……


沉凡挺直了身板,正色道:“关于古画,该说的三彩兄已经分析的很透彻了,那我就说点不该说的吧,有句古话说的好,画龙要点睛,点画即腾云,杀神不睁眼,睁眼皆亡魂。”

“我认为,点睛就是画蛇添足,点成自然是万事大吉,这要是点不成,恐怕还会招惹来不祥之灾,这自古以来,只有后人解读先人之作,这点睛的位置,就是留给后辈的无尽猜想,这才古画传承至今的精髓。”

沉凡的一番讲述,让众人醍醐灌顶,振聋发聩。

就连莫老也是深感佩服,真是后浪推前浪,岁月不饶人啊。

莫老还注意到,沉凡在脱离画境之后,虽然有短暂的困乏、萎靡,但这次探入画境的时间,远比平日里要多三倍有余。

现在他仅是小憩了片刻,精神力居然恢复了大半。

难道是与梦境有关?

众所周知,做梦是非常消耗精神力的,远比进入画境要多的多。

而进入画境,只需要冥想即可。

但是进入梦境,却需要精神与灵魂的并驾齐驱。

这两者之间的差距,不是一句天壤之别就可以描述的。

莫老不禁感叹。

这两个小子,真是一个比一个让人捉摸不透!

这古画的守护者,还真难以定夺。

这时,三彩披着还在滴水的衣衫,走进了画堂。

“沉兄这避重就轻的本事,也真是了得,在下佩服,佩服!”三彩似笑非笑的看着沉凡,手上也是配合的鼓着掌。

“哈哈哈,是吗,那你还得好好跟我学啊,我的本事还多着呢,哦对了,早上你和我说的结盟的事,我不是不想答应你,毕竟画堂里的兄弟姐妹这么多呢,咱也不能这么自私吧。”

沉凡轻轻一蹦,坐在桌子上悠哉道。

“你胡说什么?”

沉凡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原以为,以三彩兄的为人,不可能干这种下三滥的事,你可是咱们五里村的楷模啊,更是我心目中的好哥哥,但是你……你……唉!”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唉!也罢,谁让你是大哥呢,今日我已经兑现了我的承诺,输给了你,你这做大哥的,是不是也应该有所回报了?”

沉凡这一连串的话,让在座的学生们不安稳了。

就连莫老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这又是承诺,又是回报的,怎么听都像是一场交易。

“沉凡!你把话给我解释清楚,什么承诺,你承诺我什么了!你要再敢胡说八道,我我……”三彩的情绪有些激动,他看到沉凡那副装委屈的嘴脸,竟气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你你什么你,怎么着?敢做不敢说啊?本来我还想给你留点面子,看来你是要赖账啊,哼!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三彩的脸色变阴森至极,眼中的寒芒撕私要刺穿沉凡的心脏。

此刻,他杀心已有。

沉凡的妙计已成,但他也感受到了三彩身上的杀气。

若不是有莫老坐镇,恐怕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嚣张。

“就在今天早上,我沉凡是第二个来到画堂的,我来到画堂这几多年,大家应该都能看的到,这是不是我唯一一次没有迟到!!”

画堂内一片安静。

“大声的回答我,是也不是!”

短暂的讨论声过后,大家异口同声道:“是!”

“相信大家应该都能猜得到,平时最早来到画堂的人又是谁!”

大家再次陷入沉默。

“大声的回答我!!”

大家的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一个名字,“是……是三彩!”

三彩气的是浑身发抖,但他却无法反驳,因为大家说的都是对的。

“很好,那大家到底好奇不好奇,我们两个人在画堂内发生了什么事?”

“呃,等等,你们俩大男人……该不会是……”

“滚蛋,想什么呢!大家都严肃点!”沉凡正经道。

“……好奇!!!”

回答的声音似乎更有力量了。

沉凡满意的点了点头,并解释道:“三彩呢,虽然是个雏儿,但我的口味也没那么重,所以大家就不要多想了!”

“咦……”

台下传来了一片唏嘘。

沉凡双手背到身后,昂首挺胸的走到了三彩身边。

突然,他眉眼一横,厉声道:“唐—三—彩!”

大家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顿时一片哗然!!

就连莫老也是闻言色变。

“唐三彩……唐……唐家,那不是莫老的仇家吗?”

“沉凡!牛可以乱吹,但话不可以乱说,你可有什么证据吗?”

“对啊对啊,拿出证据来!”

沉凡这个表情管理大师,将自己特点运用到了极致,脸上很快就挤出了一副愁苦之相,说的浮夸一点,故事都还没开讲呢,眼泪就先穿帮了。

“他唐三彩,仗着自己的家世显赫,对我是进行各种威逼利诱啊,甚至……甚至还以性命来要挟我,我无依无靠的,也只能求存妥协了。”

“沉凡!”

三彩在怒极之下竟吐不出任何字。

沉凡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滔滔不绝道:“证据?没有证据,我会乱说话么,就在今日的参悟,按照我们事先约定好的,三彩兄让我晚一步进入画境,这就导致了我与大家在画境中分开,遇到了黑影厉鬼,相信大家已经见识过了,我就不多说了,唉!我是真的惨啊!输了也就算了,还差点受了重伤,唉!”

说到这里,沉凡一脸苦相的揉着脑袋。

突然,他抬头看向三彩,眼中流露出坚毅不屈的目光。

“我沉凡虽然只是个小人物,论出身家世我是不如你,但是论……论……好像你除了家世以外,别的也没资格跟我相提并论。”

“哼!就你还想要得到我的妹妹?呵,你也配?”

三彩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凸起。

他恶狠狠的瞪着沉凡,硬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众人将质疑的目光,纷纷投向三彩,都在等着他的解释。

“听凡哥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在画境里,六哥在查人数的时候,确实是少了一个人,原来少的那个人就是沉凡啊,这个三彩还真是阴险。”

“呸!是唐三彩,阴险小人!”

“我看他就是想独吞古画,哼!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凡哥,我们支持你!”

莫老面色凝重,紧紧盯着唐三彩。

唐三彩?唐家?

如果真如沉凡所说,那他们的目的,应该不止是古画这么简单。

沉凡邪魅一笑道:“你们若是不信的话,可以看看他脖子后面的字,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在撒谎!”

沉凡之所以会如此自信,这事当然不是空穴来风。

他很早就注意到,三彩总是在夜晚偷跑出村,像是在与村外的人密谋着什么,几次跟踪却都遭到了限制,就连精神感知也是被轻易击散。

沉凡不敢再打草惊蛇,生怕会遭到对方的报复。

他只能安排六安去暗中调查。

六安虽然笨手笨脚的,头脑也不是很灵光,但是他在五里村的小弟多啊,终于,在小弟们的帮助下,六安发现了三彩的秘密。

那就他脖子后面的字,以及他满背的古怪符文。

沉凡得知此消息,自然是将信将疑,但他也没办法去亲自去验证,他只能把这次机会留到现在,如果是真的,影响会被无限放大,这样才能真正逼出三彩背后的人,从而让莫老出面来收拾他们。

“三彩你转过身去,让大家看看!”

莫老的声音压的很低。

虽然他对唐家一族恨之入骨,甚至也曾怀疑过三彩的真实身份,但他作为参悟大会的主持,同时也是他们的老师,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是不会随意污蔑他人的。

三彩没有理会莫老。

他眼中死死的盯着沉凡,那恐怖的眼神,好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沉凡见三彩怒意已经燃起,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现在有莫老坐镇,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即使三彩狗急跳墙,相信凭借莫老的实力,他也跳不了多高。

“三彩!转过去!”

莫老的声音提高了数倍。

三彩倒吸一口凉气,强压住了心中的怒火。

“是!莫老。”


三彩缓缓转过身。

沉凡随着众人的目光,紧张地看了过去。

三彩的后背除了黝黑健硕的肌肉,以及几道浅浅的疤痕,并没有看到沉凡所说的字样,甚至连遮掩、涂抹的痕迹也没有。

沉凡傻眼了。

台下的学生们也都愣住了。

一时之间,不知该相信谁了。

沉凡没给三彩开口的机会,他连忙向窗外喊道:“小六子!你赶紧给我过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沉凡坚信六安是不会出卖他的,但是眼前的突发情况,确实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没有了证据,自己话也就成了无稽之谈,如果三彩再反咬一口的话,自己不仅得不到古画,恐怕也会失去了莫老的庇护,甚至会死在五里村。

“来了来了!啥事啊,大惊小怪的!”

六安晃动着身上的肥肉,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他左肩挂着毛巾,右手拎着衣衫,下身仅有一条白色的大裤衩子,此刻,他好像要进的不是画堂,更像是澡堂子一般。

“咋了,凡哥!”

沉凡黑着脸,指着三彩的后背道:“你自己看吧,怎么回事!”

六安先是一愣,在与沉凡交换了眼神后,才转头看向三彩的后背。

“呀?字呢?字怎么不见了!”

六安难以置信的看向沉凡,同时沉凡也在严肃的看着他。

“真他娘的见了鬼了!这里明明有个唐字啊,哪去了?”

六安的脸色有些苍白。

他赶忙走的近些,紧盯着三彩的脖子,发现确实没有了一丁点字的痕迹。

在惊慌失措下,他连忙拉起沉凡的手,解释道:“凡哥啊!我可真没骗你啊!我那天真的看到了,这里!就是这里,很清楚的有个唐字,凡哥!我可是拿你当亲兄弟啊,你可不能不相信兄弟啊!”

沉凡没有说话。

六安似乎被逼急了,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一气之下给三彩按到桌子上,不管不顾的拿起毛巾就开始搓,嘴上也是骂骂咧咧道:“他娘的,你小子多久没洗澡了,这字是不是被泥给挡住了,凡哥你别着急啊,待我给他搓上一搓。”

一下,两下,三下。

三彩的后脖颈被六安搓的通红。

最尴尬的是,竟然真的搓出了泥。

“他娘的,字儿呢,怎么还不出来!!不可能啊!啊呀呀呀!”六安急的是满头大汗,也或许是累的满头大汗,但这都不影响他搓澡的专业水平,无论是手法,还是力度,都让在场的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这其中最惊讶的还是沉凡。

他心里非常清楚唐字的意义,也向莫老了解过唐氏家族的背景。

他着实是为六安捏了一把汗。

“我就不信了我,我搓,我搓搓搓!!”

六安已经不像是在找脖子后面的字了,更像是在公报私仇一般,不管不顾的一个劲的猛搓。

突然,他一个用力过猛,三彩的后背被活生生的搓掉了半层皮。

“啊!”

火辣的疼痛让三彩本能的叫了出来。

“你敢耍我!!”

三彩眼睛一瞪,手下没有留情,毫不客气的抓起六安的手臂,反向使劲一拧,轻松的别在六安的身后。

“哎哟,哎哟哟,我地个亲娘嘞,可疼死老子了,哎哟!快松手,胳膊要断了!啊呀呀呀!”

三彩不仅没有留手,反而再添力道,只听“嘎巴”一声。

“啊!!”

随着六安的一声惨叫,这条胳膊应该是脱臼了。

沉凡全程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心中一直盘算着。

现在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三彩制造出假的唐字,故意让六安看到这个信息。

因为大家都知道,莫老与唐氏有着说不清的仇怨,三彩将这个信息透露给六安,目的就是让莫老知道,引起自己与莫老的误会。

其二,三彩是唐氏家族的人,他露出的马脚正巧被六安看到,但三彩没有杀人灭口,那他只能动用一些手段,遮盖住了身后的秘密,以达到瞒天过海的目的,这样一来,同样可以制造出误会。

这么说的话……

三彩夜晚的行踪,应该是故意让自己发现的。

这一连串太过于巧合了。

沉凡不得不佩服,这个三彩的心机之深。

”哼!“

三彩瞟了一眼沉凡,一把将六安狠推了出去。

他的力气很大,以至于六安那肥胖的身体,在接连撞了翻了数个桌椅后,方才停止。

沉凡看似神情镇定自若,实则内心的怒火早已燃烧,不过理智时刻在提醒着他,他无论如何都不是三彩的对手。

眼下,他也只能忍下这口气了。

三彩面如湖水,平静无波。

他看着台下异样的目光,冷声道:“大家都看够了吗?”

现在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三彩在压制着他的情绪,如果再与其发生争执,恐怕他的怒火会尽数倾泻,甚至会爆发出难以收场的局面。

此时,就算再不识趣的人,也不会傻到顶着枪口作案。

包括沉凡。

三彩见没有人回答,转身看向了莫老。

“莫老也是选择相信沉凡,而不相信我……对吗?”

莫老闭目不语。

三彩走至门口处,道:“好……我既是赤裸而来,今日也会赤裸而去,但是您要给我一个交代,您声称在座的都是您的学生,但是您开设的这个画堂,却只为等待沉凡一个人的顿悟,这对我们……公平么?”

三彩此言一出,台下是一片哗然!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沉凡这个整天只会偷懒睡觉、不学无术的混混,居然是莫老一直在等待的有缘人,原来一切早已注定了,那这个参悟大会还有什么意义。

三彩的话同时点醒了沉凡。

他好像明白了,小七说的话并不是为了安慰他,而在自己沉睡的时候,莫老就已经选中了他,而这段时间莫老对他的特殊照顾,其真正的目的,就是在等待着他的顿悟。

顿悟?

沉凡心乱如麻。

这顿悟指的是什么?难道是解开古画的谜团?

在他沉睡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莫老到底是什么人!

莫老缓缓站起身来,严肃道:“在我的画堂里,一项只论实力,没有投机取巧,至于沉凡诬蔑你的事,我定会严查不赦。”

“天色不早了,今日的参悟就到这里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至于古画守护者一事,暂且先放……”

没等莫老把话说完。

突然!

门外突闪入一道寒芒,其速度如迅雷疾风,瞬间擦过三彩的脖颈处,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血迹尚未流出,寒芒便已刺入莫老的胸膛,径直刺入,鲜红而出。

眨眼间,寒芒光影迅速消失,极寒之气瞬间冰封画堂。

人影未至,剑已收魂。

那刺入莫老胸膛的寒影,正是一柄约有两米长的十字冰剑。

剑身呈十字修长,剑体以寒冰铸造,冰晶剔透,甚至可以看到内部游动的魂灵,此刻,正在疯狂的吞噬着莫老体内的血液。

那滚烫的血液淌入剑身,瞬间被寒冰之气包裹,化为剑中魂灵的补品。

阴寒之气蔓延扩散整个画堂。

门口处,一道倩影正踱步而来……

走得近些,可以看清,她一身墨蓝间黑的劲装,全身散发着幽冥鬼厉的气息,宛若从地狱归来的鬼神一般。

虽然戴着面具看不清她的容貌。

但是从她凌厉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的剑下已有不计其数的亡魂。

冰冷的寒气席卷着整个画堂。

寒霜挂满屋顶、地面、桌椅、包括在座的学生皆被冰封,整个画堂内宛若寒川底渊的冰窟,没有了一丝生气。

女子缓缓步入画堂,随着她的每一个脚步踏进,脚下的劲力皆震碎了地面的寒冰,但当她走过之后,周身的寒气旋绕,将那些碎冰又再次凝结。

女子走到三彩的身旁,停住了脚步。

“你真让我失望!”

三彩双拳紧握,但却未发一言。

女子继续前行,走到莫老身前,双手握住那柄与她身形不成比例的巨剑。

“锵!”

那刺入莫老身体且穿透墙壁的巨剑,被她轻而易举的拔了出来。

她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将巨剑背在身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女子刚走没两步。

莫老身上的寒冰瞬间崩裂,全身的皮肤也再次恢复了血色。

他目光冷峻,周身绽放出流光溢彩。

只见古画从袖口处窜出,画卷由左至右,缓缓平展开来,浮悬于半空中,发出阵阵低吼声,威严赫赫宛如神旨,不可侵犯。

随后,画中万道璀璨的流光,如万箭齐发,齐射而出,每一道光华洒落在冰封的地面上,都再次折射出万倍的异彩。

刹那间,画堂内光怪陆离,亦幻亦真,宛若临近红日的天穹圣境。

“你是何人?”莫老虚弱道。

“幽冥执剑使,唐幽。”

“呵呵,看来沉凡猜的没错,你们果然是唐氏的人,唐三彩,你还有何话要说!”莫老厉声喝道。

三彩的拳头握的更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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