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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神弃者洛儿

发表时间: 2022-12-19

脚下这片大地被称为“陆”,“陆”上诸神的居所被称为“空”,神明向下审视着人,而人也同步仰望着神。神是存在的,这是无可否定的常识。

神不会因为谁才是唯一的存在而产生纷争,于是你想信仰什么都可以,如果想要精通召唤向内深挖灵能的智慧,你可以信仰“智者诺尔”“天平索罗”。如果是个天生的战士,认为血肉苦弱,想要更多地借助那些圣兽的力量,你可以信仰“解放者蒙德”或者“狂战雅各”。还有一些人并不存在于这两者之间,认为精密机械改造的身躯才是最为强大的武器,那自然也可以,只是要出让一部分生而为人的资格。

艾尔索普·洛儿,便是蒙德神国之中信仰着“解放者蒙德”的年轻信徒之一。今天是她年满十八岁的日子,也是第一次踏入蒙德首府,怀着忐忑不安而无比激动的心情,准备接受圣洗,食用圣餐的日子。

蒙德神国以“解放者”蒙德命名,神国的中心便是这座天空都市“首府”。直至青云直上,河流山川被以神力与城市绑定,满是航运的河流自首府流向邦国,飞流直下,壮观异常。

头顶庞大如怪物般的飞艇,鳞次栉比的带有阳台的整齐房屋,科技中枢的引擎发出震撼轰鸣,蒙德神国的发展从未停止。冒险者公会外人群川流不息,带着皮质绑带的年轻前台正在挥手发布任务,多少顶尖冒险家在这里聚集。

一队队威严的士兵从身旁走过,闪烁着银光的配件是勇士的勋章,比起她藏在床下的木剑可气派多了。

脚下是厚重的大理石台阶,螺旋向着远方延伸,看不到尽头。远方巍峨神圣的教堂直插云霄,无数高大的神像立在这条朝圣的道路上,诸神虚眯着双眼,打量着这些蒙德神国的新来客。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真的可以实现她的梦想的地方。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新奇,也让她无限向往。

然而,阴郁刻薄仿佛猫爪抓过黑板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把洛儿从自己梦幻硬生生抓回了现实。

“喂,洛儿,跟上队伍,你以为是学校郊游吗?磨磨蹭蹭的。”

所有人寻声回头看向洛儿,少女身体一僵,略微有些尴尬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加快脚上的速度跟紧了大部队。今天是特殊的日子,但不是独属于她的。

“抱歉,卡尔森神父。”

低声说着,少女来到一身神职人员装扮的男人面前低下了头。随着男人的视线有意地落在她一头雪白的长发上,本就所剩不多的新鲜和喜悦,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洛儿,多小心一点吧。我知道作为亚种来到伟大的首府是你的荣幸,但你不应该麻烦别人。”

“如果不是艾尔索普大人的嘱托,你根本没机会来到这里,就别添乱了。”

卡尔森推了推鼻梁上的厚眼镜,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如果不是带着这些年轻人离开郡城的时候签了魔力纹章,按照规定必须一个不落地将他们带去教堂,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丢掉洛儿。要知道,在这样的大城市里制造一点“迷路”可太简单了。

洛儿对于卡尔森刻薄的威胁已经见怪不怪,只是点点头,一言不发。卡尔森面对洛儿的退让却是来了兴致,心中鄙夷更盛。与亚种说话,简直是降低了他神职者的身份,怕是会被神明责怪。

“虽然今天大家都是来参加圣洗,但你也知道的,洛儿,神不会选中亚种。”

“你真的以为自己是大公的女儿吗?”

卡尔森的声音引来阵阵哄笑,其他前来圣洗的年轻人均是幸灾乐祸地看着事态愈发严重。而那些人的发色无一例外,没有一个白发。至少在血脉上,他们是有资格笑出声的。

洛儿右手握紧,一口银牙紧咬,最后却无力地松开拳头。那些笑声在她听来刺耳无比,如果可以的话,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打碎这些人的牙齿,但遗憾的是,她不可以。

事情正要以洛儿的退让结束,一个年轻而愤怒的声音却从后面传来,洛儿瞳孔一缩,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人。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会为自己说话了。只是,唯独不想是她。

“卡尔森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身牧师袍的卡尔森看清来人,不由得皱了皱眉。虽然艾尔索普大公府上那位夫人让她多多“照顾”一下洛儿,但也仅限于私下里,如果把事情闹到台面上,怕是所有人都不会好过。

他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袍,随后右手从胸前划过,恭敬地向着来人鞠了一躬。

“尊敬的艾尔索普小姐,九阶神职者卡尔森向您致意。”

周围人看向洛儿,目光却从她身上直接掠过,最后落在她身后的人身上。金发金瞳,一身黑金色劲装利落干脆,双手叉腰,少女青春的姣好身姿毫不保留的展示出来,一阵名贵香水的味道萦绕在周围,已经几乎是她的特有味道了。

艾尔索普·伊芙,正如刚才卡尔森所称呼的那般,是艾尔索普大公的女儿,地位尊贵与他们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更何况那一头耀眼的金发,也不允许他们做出不敬的行为。

“妹妹,你没事吧。谁欺负你了?和姐姐说!”

“艾尔索普家的孩子不允许被随随便便的人欺辱!”

伊芙很享受这些人艳羡的目光,万众瞩目之下,走到洛儿面前,轻轻摇晃着她的手臂,仿佛真的担心自己的妹妹。她来的有点巧,但却并不能帮洛儿度过眼前的困难。

洛儿被伊芙抱住胳膊怔怔地站定,明亮的眸子一瞬间有些暗淡浑浊。几秒之后,看向一旁的卡尔森,最后还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告诉了又有什么用呢,就算替自己出头了,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她肯定是不知道的。而且今天是圣洗的日子,她准备了太久太久,就是为了今天,留给她的机会并不多了。

洛儿扫过伊芙如阳光般的金发,目光又落在自己的白色发梢上,抿了抿嘴唇,想要说出的话还是被吞进了肚子里,最后众人只听到“没什么”三个字。

洛儿息事宁人,伊芙再想追究下去也被她拦住。伊芙看似帮了自己一把,但她不在的时候,那些恶意只会几何倍地继续向她压过来。所有人都知道艾尔索普家有一个成熟稳重的姐姐,和一个不成器的亚种妹妹。

卡尔森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洛儿的妥协,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有些耐人寻味,也就是稍微在伊芙面前低了低头,随后便带着众人继续向着首府中心的教堂走去,对于洛儿心里没有一丝歉意。毕竟这就是最根本的现实,在蒙德神国,血统基本也就代表了这个人之后所能触及到的高度。

这片神奇的大地上,人可以自由发展,各类职业层出不穷。拥有与神明沟通的天赋的人,可以成为神职者;有着锻造天赋的人,可以成为一名工匠;而最为常见的,有着战斗天赋的人,天生便是神国的勇士。这些职业的体系不同,但他们晋升路径却是很清晰,只要可以被神青睐,用自己的努力与虔诚精于一业,就会换来神明的帮助。

一个木工的技艺精悍,一旦可以沟通创造之神,就不会再只敲打桌椅板凳,到后来甚至可以造出精密机械,战争机器。这个晋升过程被称为登神长阶,长阶共九阶,由九阶到一阶随着与神明的交流越发深入,反馈也就越强。

九阶到七阶,信徒仅仅是被神明注意到,这一阶段为“白银”。这也是大众主要集中的位置,选择一个行业终身从事,还是可以有所成就的。

从六阶爬升到四阶,信徒的能力已经可以左右一场战争,或者开创出前所未有的学派,他们一般服务于国家或者大型组织,被称为“黄金”。伊芙的父亲艾尔索普大公便是刚至六阶。

至于三阶到一阶,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空”与“陆”的联络官,亦或者称为神使,这个阶段称为“念”。

血脉对登神者的作用,可以视作一种预兆,血脉越强,之后的成就也就越高。金发,是神的宠儿,他们在踏入登神长阶后下限便是“白银”,进入“黄金”不过是时间问题;橙发,红发要稍微差上一点,他们是神的仆从,只要肯努力也有机会进入“黄金”阶。

至于一些偏冷色的发色,是神明的庭卫,把守着登神长阶的大门。虽然不受重视,但如果精于一业,也能在神国站稳脚跟。

而洛儿的白色长发,在整个大陆上都是凤毛麟角,他们被称为神弃者,是神的弃子,一辈子无缘登神长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