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雕用的木头很有讲究,得用硬木不能用软木,还得油多,像这样的树大多都长在深山里。
幸好山路不全是往上爬,偶尔还有平路和下坡的路。
等王隐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巳时过半了。
转头看着不远的解洛,心中有些惊讶,他这么大的时候,别说一口气走到这,就是在半路都得歇上好几趟。
没想到这个人年纪小小的,体力这么好,这一路愣是没有歇息。
这是来跟他抢事业的,纵使有些欣赏,王隐也表现的很冷淡。
靠在一棵大树下,从怀里拿出早晨刚烙的硬饼子吃了起来。
来到大树下,解洛无力的往后一靠,把自己砸了下去,汗水被这么一震,从脸颊上流了下来。
太累了,爬山比走平路累多了,他气喘吁吁,仿佛要把周围的空气全都吸进嘴里。
等他喘息平缓下来,王隐已经吃完了硬饼子,爬上了身后的大树。
没多久一根腿粗胳膊长的木头就掉了下来。
随后掉下来的还有一柄短把斧头。
“上来试试”作为师兄他有责任教导师弟,但这全是他以意为之。
解洛捡起斧子,看了看树上,砍柴他会,但从树上直接砍下一根树干他还从未试过。
觉得有些新鲜,便学着王隐的动作,爬了上去。
毕竟是第一次,还未修细枝就直接砍在了树杈上,这一举动被王隐好生鄙夷。
“你到底是不是诚心来拜师的,怎么连块木头不会砍?”
解洛停下手中的斧子,疑惑的转过头“拜什么师?”
“你难道不是来拜师学木雕的吗?”
“不是啊,我们是来探亲的。”
“探亲?”王隐还是不相信。
解洛知道这个人应该是误会了,便把自己的来历说了一遍,不过他并没有透露修仙者的事,这种事对普通人来说太难以接受了,便撒了个谎,说他爹娘失踪了。
九年都不回来,在他心里跟失踪了没什么区别。
听完之后,王隐的脸上的神情很复杂,既高兴又有些同情,同时还有些落寞。
不过终于不是那张冷淡的脸了,话语中也随意了许多,这算是一个很小的误会。
小羊村里年老的居多,像王隐这般大的再没有了,许是见到只比自己年少几岁的解洛,这话就多了起来。
这一聊就聊了一个多时辰,见天色不早赶紧又砍了几根,凑齐了小钟村所需要的数量后,已经到了黄昏。
站在树下,解洛出神的望着对面的山顶,那里一片黑乎乎的,像是被火烧过,与山下的绿景完全格格不入。
“王隐大哥,那里是着过火吗?”指着对面山顶,解洛问道。
王隐正在用绳子捆绑着木头,抬头看了一眼说道“那不是火烧的,那座山一直都是那样,不管长什么,不出个把月就会变成黑炭。”
然后又神秘一笑“虽然师傅严厉警告我不准进那座山,但我还是偷偷过去一次。”
“那里有什么?”解洛很好奇,他知道这种不寻常的事,必定与修仙者有关。
“什么都没有,地上全是黑炭,还有点热乎乎的,村里流传那里有一条火龙盘踞。”
王隐背起捆好的木头颠了一下,在后背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便喊着解洛一起下了山。
等回去的时候,月亮都已经高挂空中了。
晚上,解元的酒已经醒了过来,见两人此时才回来,不免一通数落,当然挨骂最多的是王隐。
解洛看着太爷爷的脸色也是不好看,知道是在担心自己,当即也道了歉。
晚饭时,王隐留了下来。
不过解元宣布了一件事,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小隐啊,师傅以后就不做木雕了,你以后就不用漫山遍野挑木头了。”
“师傅,您是要撵我走吗?”王隐急道。
“哪里的话,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把你当自己儿子一样,你难道不知道吗?
这木雕又累又不赚钱,早就不想做了,我打算在村里开一个酿酒的作坊,咱们家最拿手的当属这酿酒手艺。”
对于酿酒解元很是自信,因为他爹最厉害的就是这个。
“可是师傅,酿酒需要很多粮食啊,那都是要花钱的,很多钱。”
王隐觉得自己的师傅疯了,偶尔天公作美,剩有余粮酿回酒那是高兴,可要靠酿酒赚钱,太不实际了。
“又小瞧你师傅了不是,我也攒了不少钱,这事你师娘也同意了,在过几年你也要到娶妻生子的年纪,靠着卖木雕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有了钱就有了底气,一家人也都商量过了,把玉珠拆开先卖他一颗,光这一颗就足够开几家酿酒作坊了。
木雕手艺还未融会贯通,结果师傅转行了,王隐觉得有些肝疼,转就转吧,大不了重新学酿酒,技多不压身嘛。
他宽慰着自己。
看着两人如父如子的样子,解洛又想起了他的爹娘,不过他看到太爷爷的脸上却有些不对劲,带着些疑惑和恍惚,就是没有半分高兴。
随后只听老人叹了口气,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晚饭后,王隐离开了,解元一家也回自己的屋了,只留下他和太爷爷坐在院子里,闻着那酒香听着那风声。
“唉,解大酒的传承怕是要断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解元屋子的里烛光熄灭了,老人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第二天一大早,解元穿着一身半锦长衫,脚下踩着一双鹿皮靴,这身装扮只有每年过年的时候才能拿出来穿一下。
他要去城里把玉珠卖掉。
走的时候是和王隐一起去的。
因为昨天的馈赠,若若娘对两人的态度极速转变,不仅陪着老人聊天,还时不时的夸一下他。
这让解洛感觉很不自在,便主动去山里帮忙捡拾干柴火去了。
起先若若娘阻止,毕竟他年纪还小,但拗不住他想去的决心,也只能勉强答应了,只让他别走太远了,当心安全。
腰上别着斧子,肩上扛着一捆绳子,解洛便走向了上山的路。
拾柴火是假,不自在是真。
本就是从未相见的陌生人,却因为血缘有了不得不承认的亲戚关系,而且从今以后都要生活在一起。
十年,几十年,直到入土。
这让他一下子很难适应。
现在只期盼他爹娘能早点回来。
山路还是那条,只不过没有那么泥泞了,他心不在意的走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昨天的那颗大树下。
地上还有昨天弃掉的细枝,晒一晒都是上好的柴火,码放整齐后,便用绳子捆了起来。
一抬头又看见了那一片黑乎乎的山头。
或许是因为那里与周围格格不入,这一看便入了神。
而在他不远处的一堆灌木丛后,两双碧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