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都吃完了诶，念念姐吃饱了吗？”
“嗯嗯，饱了饱了，感觉还饱过头，撑了、救救……”，隋念点头回答。
卫摩诘闻言，便伸手去按铃呼叫服务员来收拾桌子。
“您的套餐里有下午茶，需要现在帮您上吗？”服务员向两位客人询问。
“上吧”，卫摩诘拿了主意。
服务员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残局，一边继续说：“茶水需要什么呢？”
这次卫摩诘没有回答，转过头把问题传给隋念：“念念姐，喝什么茶？”
“啊？”隋念选择困难且难为情，“我、我都行，你没有想喝的吗？”
“那就大红袍吧”，卫摩诘敏捷一笑。
“嗯，红茶养胃，冬天也最适合喝大红袍了。”
很快，服务员推着一架小车进来。一只厚瓦泥炉被放在火炉上方，里面被倒进了矿泉水。还配备了一个竹柄陶制的长勺，两只紫砂盖碗还有一些砂糖橘、香梨、糖炒栗子和花生瓜子。
服务员拆开一块宣纸包住的茶饼，用竹夹夹住放在火炉上反复反转着炙烤，烤到茶饼上不再冒出小气泡，便又取出一张新的宣纸包好茶饼。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茶饼冷却下来了，茶饼连着纸包被放进锦袋里反复捶打。等锦袋扁平下来，被砸碎的茶叶从锦袋里被倒进茶碾，服务员滚动着碾轮把茶叶细细碾碎。之后是煮水和投茶，水煮沸后被舀出一些。服务员用竹夹环激水中心，在瓦炉里形成了一个小漩涡，碾成的茶末从漩涡中心下入水中。茶艺师继续激打着，直到茶汤表面生成白色茶末。最后等到水沸腾溅沫时，再将刚才舀出的水倒回瓦炉。分好初茶后服务员嘱咐两人：“通风系统已经帮您打开了，不要随意关掉哦！有需要的话按铃呼叫我们，茶可以喝了，用勺子盛，小心烫。二位慢用。”
等服务员推出房间关上房门后，隋念立马收起了刚才默不作声的拘谨，“喔！晋煮、唐煎、宋点、明清泡，这里居然是煎茶不是泡茶诶！”
“嗯，虽然程序简化了，但确实是那种模式”，卫摩诘也点头称赞。
“快尝尝吧？”隋念迫不及待道。
隋念左手端起茶盏，右手打开碗盖凑近一闻，鼻腔里立刻涌进了带有花香的清高鲜爽的茶味，「嗯，清香型武夷岩茶」，小呷一口还有些烫，隋念便轻轻放下茶盏，从果盘里取出几个糖炒栗子剥开来吃。
几颗栗子下肚，茶也晾好了，端起茶盏，细细品味，温热的茶水缓缓流过，暖人肺腑。
“茶不错。”
卫摩诘也抓过一把栗子，轻轻“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隋念悠哉悠哉地品茗，片刻后手边推来几颗用纸巾垫着的栗子。
“？”
隋念抬头望向卫摩诘，对上了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虽然眸子是黑色的，却时常似有流星坠入，玄色的天幕衬托出更鲜明的点点星光来，流光溢彩。
“吃吧，我的手是干净的”，卫摩诘定定地看着隋念。
隋念莞尔，“谢谢。”
心里如明月初升、如海潮倒灌，「之前有说过我洁癖，他还记得？」
“还想吃什么？我来吧，我刚洗的手可干净了。之前你说你洁癖很严重，我说没关系。还记得吗？”倒是卫摩诘先发制人了。
隋念端起茶盏，一副故作老成的样子掩饰内心，“当然记得，只是没想到，你会记得。”
“你说过的话，我都会努力记得的！”卫摩诘那股小骄傲油然而生。
“为什么啊？我说过的话很重要吗？又不是考试考点也不是政策指示，为什么要记住啊”，隋念期待着答案，又恐惧知道答案。
“因为我喜欢你啊！”卫摩诘倒是不遮不掩。
隋念端着茶碗，试图掩饰眼神的慌乱和两颊的绯红，“是吗，我也挺喜欢你的。”
卫摩诘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一个没拿稳，长勺坠入煎茶泥炉中，见出滴滴水花，好在茶炉胆深，茶水大部分也已下喉入腹。
“那还请念念姐多多喜欢我一些啊。”
听了这话，隋念倒是送了口气，“好啊，我答应你。”
两人沉默良久，卫摩诘先开口打破了宁静。
“念念姐，对星宿有研究吗？”
隋念的心突然又悬到了嗓子眼，“不算了解，知道，怎么啦？”
“我过生日那天，你不是去我们俱乐部了吗。我一见到你，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我又莫名其妙地很确定，我没有见过你。所以我后来问了你生日，想看看从玄学角度能不能解释。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们居然是业胎！念念姐，你相信命中注定的一见钟情吗？”
“嗯，我知道，因为我也感受到了。不过业胎嘛，或许虐得心肝俱碎或许皆大欢喜，风险还是很大的。”隋念幽幽道，避开了卫摩诘最后的问题。
卫摩诘吞吞吐吐地说：“念念姐，愿意试试吗？”
不料，隋念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愿意。”
“好吧”，卫摩诘倒也不追问原因。
隋念停了片刻，见卫摩诘不追问原因，很是奇怪，“不问问为什么？”
“我知道你想告诉我的话一定不用我问的”，卫摩诘了然。
“好吧，确实。我的想法很简单，我们现在才认识多久啊？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吧，婚姻观念很保守，谈恋爱都是奔着结婚去的，如果不能走到最后的话，我宁愿从来都没有开始。”隋念缓声说道。
“而且，跟我谈恋爱，代价很大的。”
卫摩诘有点手足无措，眼神忙乱地好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他知道隋念要揭开自己的伤疤来，用血淋淋的现实击退他了。
“没关系的，念念姐。我们可以慢慢了解，我承受得起所有的代价！”
隋念摇头，避开卫摩诘那惹人怜爱的眼神，“你不明白，摩诘。”
冷冷地勾起嘴角，继续道：“我从小体质就差，总是生病，从小治病花的钱不在少的。幼儿园的时候，有次血流的根本止不住，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常年生病，就意味着有些事不能做，比如我从来都没有参加过体育考试，而且不管是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都没有上完过，总是有各种原因请假，或者休学。还有…如果，怀孕、生孩子也有很大的生命危险，所以我不会生育的，这就导致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很难发展，但是不考虑结果的恋爱我是不愿意开始的。我还是个人格不健全的病人，这种病会传染。和我交朋友都不安全，更何况、人生大事。”
卫摩诘虽然在知道隋念生日之后的三个小时里，已经把隋念的生平性格喜好了解的差不多了，从小总是生病、为此开支很大，虽然可以拿得出一些钱，但还是太多了，和家长关系也不好，这是她这辈子之前结下的孽缘。容易焦虑、抑郁……但是听到隋念亲自说出来，还是感觉心疼、疼地快要碎了。
端过隋念那只已经茶凉见底的茶碗，重新添上半盏茶。并不递将过去，而是起身坐到隋念身边，把茶盏从盏托上取下。牵过隋念指尖冰凉的双手，把茶盏放在隋念手中，一起紧握在自己的掌中。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这些都不是问题。当然不是不把这些放在心上，我的意思是，即使困难重重，也不能成为我和你之间的阻碍，除非你不愿意我靠近你。你说的这些，我很心疼，我很难过没有早点遇到你，但是你我应该都知道，缘分这个东西，急不来。”卫摩诘语气坚定，声如清泉，浇灌在隋念干瘪枯涸的心田。
隋念很感动，但是不愿相信，或许不是不愿，更多的是不敢。
卫摩诘见隋念沉默不言也并无动作，接着说：“我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的前男友。我想、你现在肯定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不过没关系。我有信心让你接受我信任我的，只是希望，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好吗？”
仍不见隋念反应，卫摩诘拉近了距离，偏过头去看隋念的眼睛。
“念念姐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隋念握紧茶盏，从卫摩诘的手冲抽出来，“谢谢。”
“那念念姐什么时候想好了，再给我个名分吧”，卫摩诘喜出望外。
没有步步紧逼，隋念想，至少到目前，自己并没有太过于抗拒。
「还是太冒险了。之前捧出的真心原本以为会像是说得那样怜惜爱护，可结果呢，还不是随意地踩在脚下蹂躏践踏。说好的永远不会抛弃，还不是说走就走头也不回。」
隋念又开始和自己拉扯起来，她知道自己不能被再一次伤害了。上一次也只是险些保全性命，这一次万一……后果不堪设想。
不愿再想了，隋念晃晃脑袋，喝下微凉的茶水让自己冷静。
“果盘的东西都挺好吃的，尝尝橘子”，卫摩诘递来几个剥松了皮的砂糖橘。
隋念欣然接受，兀自开口说：“我以前一直觉得，什么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罢了。后来接触了玄学，也接受了，可能，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吧。”
是回答刚才那个问题，卫摩诘听了只是笑笑：“是呀，近在眼前。”
隋念不置可否，因为答案都在心里，继续吃喝，不接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