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四月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
外面下着小雨,简风走过去开了灯,昏黄的灯光笼罩着她,氤氲雾蒙蒙的美。
简风在廊下站了会,平日里就她和奶奶两个人吃饭都是在天井处摆个小桌子了事。
今天正好下雨了,她只得去里屋收拾好桌子,又去厨房拿了碗筷。
老太太是不给简风下厨房的,她旧时伺候人习惯了,老爷子在世时也把小孙女当个小小姐宠着养着,从来不让简风做什么。
可小姑娘打小聪慧,见得多也就会了,老爷子过世后的一段时间,老太太身体急转直下,也都是简风在做饭。
只是等老太太身体好些,又不给她下厨了,简风只能接了饭后洗碗的活儿。
简风收拾好桌椅碗筷,闲着没事就搬了小凳子坐在厨房,看着奶奶做菜,被老太太赶了出来叫她去看看书,陪陪沈泽修说话,说是还得等会儿。
简风没什么话和沈泽修聊的,看他也是一副并不需要人聊天的样子。
沈泽修闭着眼,听着一边窸窸窣窣的声响,听见老人的笑骂声,听见小姑娘埋怨的撒娇,伴着轻风细雨,想起大洋彼岸的母亲。
“深泽修,我能去你的房间拿本书吗?”简风平日里很喜欢那张临窗的书桌,大多空闲时都是趴在那里做题写字来着。
沈泽修懒懒的嗯了一声,睁眼看她一眼又闭上,他一直刻意的不关上那间房门。
简风进屋拿了几本书还有几张卷子出来,搬个小凳子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廊下做试题玩。
她幼时也喜欢搬个矮凳趴在椅子上写作业,如今大了倒也没什么,只是个子高了这么久坐腿会麻。
沈泽修半眯着眼看她光洁的后脖颈,看着她伸出左手撑着下颌,过一会儿又伸长了那好似无处安放的腿,嫩白的大脚趾还扭来扭去的。
右手倒是没停下,看来解题思路还是很清晰的,就是这么别别扭扭坐着让人无端端的看出几分憋屈。
沈泽修想叫她去房间里面的书桌上写,又不知起了什么心思没开口,便合上眼不再看着她。
有风吹过,暗香缭绕。
简风做完大半张试卷时老太太在厨房喊吃饭了,她丢了笔站起来扭了下脖子,估计坐的不怎么舒服。
一旁的沈泽修倒是惬意的很,不仅房间里的大书桌被他霸占了,连简风平日里最喜欢的躺椅也不能幸免,简风看着眼前正闭目养神的人默默腹诽。
老太太做了三菜一汤,肉末笋尖蒸蛋羹、油焖春笋、蒸鱼,还有个菌菇汤,样样都是简风的心头好。
三人坐定,老太太先给沈泽修舀了一勺笋尖蒸蛋羹,
“尝尝这个,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木木打小喜欢这个。”
饭间简风不怎么说话,倒是老太太不时和沈泽修说上几句,聊些家里长短的事儿。
沈泽修平日里在饭桌上是个不出声的主儿,这会儿不好拂了老人家的意,时不时的应和一两句,甚至主动的说了些在国外生活时的趣事,逗的老太太很是开心。
简风在一旁时不时的看他一眼,想是天性使然,她好像对一切都不怎么好奇,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
饭后简风去厨房洗碗,老太太便泡了茶和沈泽修坐到廊下闲话。
老太太担心年轻人乱买东西,这旅游区的东西都是坐地起价,叮嘱了一大堆,将左右街坊卖了个遍也不自知,沈泽修依旧好脾气的听着,时不时应上几句。
简风洗完碗出来时便见着这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她觉得好笑又无奈,看沈泽修并没有表现出不喜的样子,便由着自家奶奶继续唠叨。
她继续坐回之前的小凳子上,做那些没完没了的试题。
过了好一会儿雨都歇下来了,见奶奶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简风才无奈的停了笔,扭头对沈泽修说:“晚上主街那边很热闹,你要不要去逛逛?晚回也没关系,我睡得晚给你等门。”
沈泽修对热闹一向是敬而远之,这会儿却干脆的点了点头,对老太太说到:“那我出去走走,您早些休息。”
老太太见他起身,急忙问道:“这路都认熟了吗,要不叫木木带着你去?”
简风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这才多远呢,奶奶您放心……丢不了的。”
老太太还是不放心,“木木,你那个电话呢,把你号码给小沈,找不到路还能打电话。”
简风那个破电话几百块钱买的,还是之前老太太身体不好,她外出做工时担心老太太不舒服又找不着人,才捡便宜的买了俩,压根儿没用上过几次。这一下子问起,她还真记不起自己电话多少。
沈泽修见她先是一脸懵逼的样子,然后走进里屋好一会儿,才拿着个手机出来问:“你的多少,我打给你。”
沈泽修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接的要电话,一下子也给问愣住了。好在智商没掉线,他掏出手机捣鼓了几下,才报出个数字,简风直接打了过来。
看着俩人都存下号码,老太太才放下心。
老人家年岁大,到这会儿也乏了,又交代几句便走回屋里去休息了。
简风便继续坐下做试题,见沈泽修站在那里没动,便好奇的看着他,沈泽修见她望过来,挑了挑眉只得转身往外走,远远的抛来一句,“你可以回那个房间的书桌上写作业。”
简风没在意,依旧坐在那里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笔,还间歇的哼上几句不知名的小调。
这繁华小城的深巷尽头,夜里静的可怕。
一向怕黑的简风,在这盏昏黄灯光的照耀下,却好似无所畏惧般。
沈泽修出了门才发觉这深巷里真连个路灯也没有,只有不远靠近主街的路口透着点亮光,好在青石板铺的路面还算平整,不怕摔着。
刚下过雨的夜,风都带着湿气,但也不会让人觉得难受。
等走到主街,便是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