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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爬七娘障山

发表时间: 2023-03-18

过了立冬,粤北地区的气候并没有像北方那样寒冷,也没有出现万物萧条、苍凉的景象,很多绿植还生长的很旺盛,像马尾松、杉树,还是郁郁葱葱的。街道边种植的异木棉还开出一树红色、粉色的花朵,看上去,还以为春天来临了。粤北地区的冬天天气干燥,只有大寒前后或者冷空气降临,气温才会下降到七八度,甚至更低,但白天只要出太阳,气温就立马回升,升到十五六度,遇到暖冬,能升到二十几度,偶尔还能看到穿短袖干活的人。

高一(3)班也不知道是谁提议,说趁着天气好去七娘嶂。七娘嶂是兴家镇最高的山,坐落在东坑村,很有名气,有名气主要是因为山上有一个庙宇,供奉着求子七娘娘。每逢初一、十五,周边居住的村民,当然也有其他镇慕名而来的信徒,挑着箩,或者提着袋子,里面装着各类贡品,前来拜祭,常年络绎不绝。

爬七娘嶂山定在十一月十四日上午,一共有九个同学参加,六个男生,四个女生。为了参加这次活动,有几个住宿的同学周末都没有回家。罗子阳本不想去,心想,我们就住山村里,山嘛,抬头不见低头见,摘稔子,摘松果的时候经常要爬山,以前家里养牛的时候还常常在山上放牛,爬山真没什么劲。可罗小辉告诉他,是刘淑珍叫他一起去的。罗子阳感觉有些奇怪,莫名的问:“她和你说的要我去?”

“她怎么会和我说呢,是戴文霞转达的,你还不明白吗?人家喜欢你,也不知道你踩了什么狗屎运。”

“戴文霞也去?”

“嗯,不然我那么积极干嘛?”罗小辉一点都没有掩饰的说,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

“敢情你不是去游山玩水,是张罗你的爱情去了。”罗子阳调侃道。

“游山玩水也要,张罗爱情也要,一举两得嘛!再说也给你制造机会,你要请客啊!”罗小辉笑嘻嘻的说,露出一口大白牙。

“请个毛线请客,现在兜比脸都干净。”

去到学校才发现女同学都不骑自行车的,原来是要当苦力啊,罗子阳在心里暗想。

大家在校门口集合,准备出发的时候,刘淑珍用手拉了拉背包带,径直走向罗子阳,不容拒绝的说:“我就坐你的单车了,你可要踩稳了。”

罗子阳看了一下其他呆愣的同学,脸上有些发烫,但是没有拒绝,还幽默的来了一句:“鄙人荣幸之至,愿效犬马之劳。”

“哎呀,看不出来啊,你什么时候学得油腔滑调的。”刘淑珍带着笑,看着罗子阳的侧脸问。

罗子阳指向旁边几个男同学说:“他们教的。”

罗小辉一听不满了,马上反驳说:“你还用教啊!刘淑珍,我可告诉你,你眼睛可要擦亮一点,可不能光看外表哦,他鬼的很。”

其他几个不满的男同学也附和着说:“是啊,外表不能当饭吃。”

戴文霞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打断他们说话:“走吧,再磨蹭就到中午了。”

刘建军也赶紧说:“是啊,赶紧走吧,文霞,我载你。”

一听刘建军出声要载戴文霞,罗小辉顾不得和罗子阳说话,马上转头对戴文霞讨好的说:“还是我载吧,我力气大,爬坡你都不用下来。”戴文霞陷于两难,看着尴尬的场面,只好说:“你们俩干脆一辆车,匀一辆给我就行了,我自己骑。”两人只好作罢,罗小辉还是抢到了一个提背包的机会,一路上心里还算有些安慰了吧。骆春平与另外一个男同学张海峰各自载着一个女同学,就这样浩浩荡荡车队上路了,一路上引来村民纷纷侧目,如果在自行车车头,还有在胸口系个大红花,那就像极了八十年代的迎婚场面了。

张海峰的家在东坑村,大家先到张海峰家里,将自行车停在他家里,停好后,张海峰做向导,由他带路,向七娘嶂山出发。临走前,张海峰对他妈妈说:“妈,我们中午回来吃饭,杀个鸡啥的。”

张妈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常年在田地间操劳,两手粗糙布满老茧,脸上满是褶子,听儿子这样说,挂着笑容叮嘱回:“不用你操心,你们去玩就行了,路上要注意安全啊。”说完又打量一下站着不远处的四位女同学,兴许里面就有她未来的儿媳妇呢!

张海峰对七娘嶂山太熟悉了,他前面三个是姐姐,母亲生他前两个月的时候,他老爸冒着严寒,用仅存不多的积蓄买了猪头去拜祭山上庙宇的七娘娘,到了初春,母亲生下了张海峰,一家人笑的合不拢嘴,都说娘娘显灵了。以后他六十多岁奶奶每逢初一或十五都要上山到七娘娘庙拜祭,烧香,祈求七娘娘保佑一家老小平安。长大一些,为了吃拜祭后的水果饼干,张海峰也跟着去,去多了,对路就十分熟悉了。

张海峰带着大家抄近路,从家不远的田埂直接穿过去,再走过一座结实的竹板桥,就来到七娘嶂山脚下。站在山脚抬头望,只见山岚翠绿叠嶂,峰顶薄雾缭绕,小溪在山间隐现,有一条不知被多少人走过,踩实的山路像丝带在脚下向上弯曲延伸。

张海峰走在前头,边走边说:“只有这条山路上去,一直走到山顶就到七娘嶂了。”既然是来游玩,所以大家走的并不是很急,中途还停留在溪边的石头上休息。休息的时候戴文霞从包里拿出相机,忙着给大家拍照。刘淑珍则从包里拿出面包,分给大家后,坐在石头上。刘淑珍俯瞰着下面的村庄,房子有的挨的很密,有的稀疏,星罗棋布。稻田也不都是平整的挨在一块,山脚边的稻田像台阶一样层层往上走。田里散放着三头大牛和一头小牛犊,母牛慢悠悠的啃着田埂的草,尾巴很有规律的左右甩一下,驱赶蚊蝇,小牛犊则像个顽童一样在周围撒欢的跑来跑去,偶尔一只飞舞的蝴蝶停留都能引起它极大的兴趣,在它眼里,那是一只心爱的玩具吧。还有不少村民在收割后的稻田里忙碌着,他们将堆积的稻梗翻开来抛洒到稻田的每个角落,或者用锄头在筑稻田边。脚边的溪水,哗啦啦穿过水草向低洼处流去,在地势落差较大的地方形成小小的瀑布,飞洒而下,溅起朵朵晶莹剔透,洁白的水花。

罗子阳也旁边的石头上坐着,面对着刘淑珍,距离几米远,静静的看着刘淑珍。站在树底的罗小辉趁着他们不注意,悄悄的给他们拍了一张经典的合照,这张照片后来也成了他们回忆的一部分。照片中罗子阳安静的看着刘淑珍清秀的侧脸,而刘淑珍则出神的看着山底下一望无垠的风景,你坐在石头上看风景,而我在看你,画面恬静而美丽。

在山腰处短暂的休息了十五分钟,大家再次启程,沿途还遇到几个到山顶庙宇拜祭完七娘娘,挑着箩,提着篮下山的村民。七娘嶂山丛林并不是很茂密,村民大部分还是烧柴、烧橹、烧崖柏子,他们用镰刀把山上大部分的橹、崖柏子割回家,所以山上很多地面是无遮无挡,露出很多矮小植物的根头。

在走向山顶的途中,走在罗子阳前面的刘淑珍转头问他:“你喜欢古诗词吗?”

“喜欢啊,那些古诗词意境太高,我们现代人是无法达到那种水平,你呢?”罗子阳反问道。

“也很喜欢,可惜啊!我们再也写不出古代那种唯美境界的诗词了。”刘淑珍感到很遗憾。

“是啊,诗经、唐诗、宋词,寥寥数笔就可以把景、物、情描述的淋漓尽致、浮想联翩,让人身临其境。现代诗写的却是不伦不类。”罗子阳感慨到。

“那你比较喜欢哪位诗人?”刘淑珍继续问。

罗子阳不假思索的说:“辛弃疾。”

“为什么喜欢他呢?”

“辛弃疾是豪放派词的代表人物,他写的词气势恢宏,大气磅礴,最主要的是他那种忧国忧民,爱国主义,民族大义的情怀,真的值得我们后人学习。”罗子阳给出了理由。

“是啊,辛弃疾文韬武略,不但诗词写的好,最主要的是他的家国情怀让人敬佩,一心要收复沦落的国土,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榜样、楷模。”刘淑珍也感慨道,继续说:“有这种情怀的诗人很多,但能够真正付诸实际行动的人却不多。”

“嗯,你呢,比较喜欢哪位诗人?”

“我只是喜欢诗词,没有说特别喜欢哪位诗人。”

“你们走的好慢啊,都掉队了,快一点呀。”走在前面的戴文霞回头催促。罗子阳和刘淑珍走在后面,聊着聊着脚步就放慢了一些,和前面几人拉了一小段距离。等刘淑珍和罗子阳走近,戴文霞凑近刘淑珍面前小声嘀咕:“你们可够浪漫的啊,你情我浓的也不考虑我们的感受,把我们当电灯泡啊。”

“你也可以啊!罗小辉、刘建军,文霞说她走累了,走不动了,你们谁背一下她。”刘淑珍冲着前面的罗小辉、刘建军喊道。

罗小辉一听有这种好事,赶紧将背包塞给刘建军,说:“不劳烦你了。”就准备往回走。

上山慢下山快,没用多久,大家就回到张海峰家。张海峰家里人张罗了两桌丰盛的菜,见大家一回来,就让大家洗手,准备吃饭。客家人的淳朴、热情让大家有些拘谨,吃饭的时候张妈在一旁不停的说张海峰:“你别只顾自己吃啊,要给同学们夹菜,盛饭啊!”张海峰哦了一声,放下碗筷,拿起菜碟的勺子就要给两边的同学勺菜,同学们忙推让,把碗挪一边,说自己来。

戴文霞对张妈爽朗的说:“我们不会客气的,我们自己来就行。”

张妈满脸堆着笑容说:“也没有什么菜,大家要吃饱。”

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张爸也附和:“是啊,大家千万不要客气,来到这里就当自己家了,一定要吃饱。”

刘淑珍招呼张妈:“阿姨,你也坐下来一起吃,等下菜都凉了。”张妈脱下围裙,连声说:“好好。”也拿起碗去打饭。

吃完饭,休息了一个小时左右,大家就骑自行车回去了。罗子阳要把刘淑珍先送回学校,所以没有直接回家。回到学校已经下午四点了。罗子阳把刘淑珍放在校门口准备离开,刘淑珍叫住他,问他有没有空,能否陪她走走。罗子阳把自行车放在校警室门口,两人一起并肩走在学校大门口不远的那条已经荒废的旧铁路。

这条旧铁路随着新铁路的开通,已经荒废了七八年了,铁路上没有铁轨、枕木,原先垫在枕木下的小石子都被附近村民拉走修房子修路了,只留下路基的痕迹。因为经常有人踩着路基过往,所以刚冒头的小草就被踩焉了。旧铁路跨过西江河,河中耸立着两个大大的桥墩支撑着铁路桥,政府为了减少安全隐患,又便于当地村民交通,在铁路桥的两侧焊接了围栏。两人走到铁路桥中间,停了下来,遥望着远方。这里的视线非常开阔,能够看到很辽远的地方,不算大的小镇尽收眼底。小镇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房子,高矮不一,有几处靠近河边新建的红砖楼房特别惹眼。街上自行车、摩托车像蚂蚁一样来来往往,驮着匆匆而过的人们。清澈的河水静静的流淌,两岸的梧桐树、麻竹使劲摇曳着,时不时的掉下一些枯燥的叶子。刘淑珍自言自语的说:“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西江缓缓来。”吟完之后,两人静止了一小段时间。

罗子阳为了不让场面尴尬,有意找话题问:“你上午在庙里许了什么愿?”

刘淑珍侧过脸看着罗子阳真诚的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也信这个?”

“宁可信其有嘛!”

刘淑珍反问:“你是不是经常看武侠小说?”

“嗯,金庸、古龙、戊戟的,都看。你们女生不大都喜欢看言情小说嘛。”

“我不是很喜欢看言情小说,武侠小说我也看不下去,感觉都是些打打杀杀的。我看路遥的《人生》、《平凡的世界》,陈忠实的《白鹿原》,还有一些外国的著作,比如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你看的还蛮杂的,你说的这几本书,我就看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柯察金命运多舛,不屈的斗争精神很激励人心。其他几本书你那里有吗?借我读读。”

“有,不过放在家里面。下周回去我带过来,但不允许你上课时间看哦!我可是好几次看到你上课看小说。”刘淑珍看着罗子阳眼睛真挚的说。

罗子阳狡辩:“哪有啊!”

“还狡辩,好几次英语课你都在看小说。我是英语课代表,有时候看你抄写的作业,像鬼画符一样的。”

“不是基础没有打好嘛,现在跟不上,再加上真提不起兴趣学,一上英语课就想睡觉,所以就干点别的事。”罗子阳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以后我就盯住你,不允许你上英语课做别的事情。给,帮我打伞。”刘淑珍将伞递给罗子阳,霸道的说。

罗子阳接过伞,将伞打开撑在刘淑珍头上,两人挨的有些近,在铁路桥短暂停留一小会,继续向前走,走的很慢,罗子阳问:“你怎么盯住我?”

“山人自有办法。”

过完铁路桥,大概两百米,旧铁路在山中间穿越而过,像一把斧子将一座山劈成两半,消失在前面的转弯处。

刘淑珍突然来了一句:“我问你,戴文霞那封信是不是你帮罗小辉写的?”

罗子阳一顿,直接否认:“什么信?我不知道啊?”

“装傻了是不是啊?人家罗小辉都向戴文霞承认了。”

“主要是他可怜巴巴的求我,我就从书中抄了一段给他,他还当宝一样。”

“你看看,承认了吧。”

罗子阳这才发现上当了,见刘淑珍微怒,也就坦白了:“他什么水平你也知道,那不是写一个黄一个的啊!他求了好几天,我就从书中照抄一段给他。”

“照抄也不行,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不准你帮别的男同学写信,更不能给别的女同学写信。”

罗子阳抓住语病说:“那给你写信呢?”

“我刚才说的是别的。”

“哦。”

太阳开始西沉了,罗子阳和刘淑珍并没有从原路返回,而是走了很远之后,从另一头绕下去,再沿着河边的马路返回学校。回到学校门口,刘淑珍指着旧铁路中间其中一侧的山峰,说:“下次你陪我去爬那座山。”

“好,你说爬哪座就哪座。”

刘淑珍得到满意的答复后,让罗子阳赶紧回家。罗子阳脚踏一蹬,朝着夕阳落下的方向,心里美滋滋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