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喝了…
再喝下去得去洗胃了。
邱凌晞单手撑在洗手池边上，大口喘着粗气。 幽暗的厕所内只开了一盏冷光灯，被水洗刷掉口红后，她露出了原本毫无血气的唇色。
“唔…”她拧眉关掉了水龙头，气息稍稍平稳回来。
她是从新年酒会上溜出来的，所幸今晚到场的大咖有很多，没人会特别注意她一个小娱乐公司的艺人。
原本邱凌晞并没有打算来这次酒会，奈何抵不过老陈的软磨硬泡。
半个月前。
“小晞啊，我们都知道这些年你很不容易，自从团散了后你是唯一一个留在公司的，也帮过公司很多了，这次就当提前和新老板熟络一下。
“当然不是要你去做什么，现场不会只有你一个人的，其他公司的艺人也会去，我也会在现场看着你们的。”陈耀辉坐在办公椅上苦口婆心地说着。
邱凌晞不易察觉地笑笑，每次老陈有事相求，都会用这套说辞，这些年来她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
陈耀辉是当爷爷的人，享福的年纪身体就频繁出状况，使他没法继续周转公司。
在家里人的又哭又闹地劝导下，他才忍痛把公司卖掉。
要是公司真破产了，她就回家跟父母卖烤串，起码能不顾身材管理吃个够。
邱凌晞低头想事情，陈耀辉见她没回应，又轻轻地敲了下桌子。
“新老板叫叶严臻，是我一个远房亲戚。那陆卿凡进组就找不到人了，公司需要你去充充场子呀，要是叶严臻到场一个自家的艺人都没有，那会很尴尬的…”
“陈总别多想，我当然会去。”她眨眼应了一声，“不会让新老板为难的。”
…
酒会当天，陈耀辉偏偏腰椎出问题，来不了现场。
邱凌晞被经纪人沈浩带着跟各行业大佬打招呼，陪笑应酬不断。
“他就是方祥泰…”沈浩悄声道。
祥福集团老总方祥泰投资过邱凌晞四个月前演的网剧，即便她只是个六番小配角，也理应上前问好。
方祥泰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邱凌晞，女人皮肤雪白细腻，水灵婀娜，那小腰抱着肯定得劲。
他满脸堆笑，“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邱凌晞。”
“圣涂的艺人，圣涂的艺人。”沈浩迎上去补充道。
这公司方祥泰根本没听过，也不在乎。
“哦，我记下了。对了，我们公司最近搞了个新视频网站，还在计划拍多点短单元网剧，给网站充点库存，有没有兴趣深入聊聊？”方总扬扬双下巴。
几个月没戏约，沈浩立马把人往前推。
邱凌晞心里翻白眼，这年头艺人翻车风险这么高，真想合作背调都不做一下，甚至不知道艺人名字，糊弄鬼呢?
果不其然，听方祥泰画了十分钟饼后，经纪人就被支走了，他原形毕露向邱凌晞迈进了两步。
本来半米开外的社交距离，一下拉近到只有两拳头，男人身上的烟酒气和古龙水味扑鼻而来。
邱凌晞勉强站定，看他要整什么幺蛾子。
“这里人多，一下子聊不清楚。酒会散场后咱再深入探讨探讨？我车上什么都备好了…”说着他还用圆硕的肩膀蹭了蹭她的手臂，眼看着就要伸手搂腰了。
原是左右站位，邱凌晞顺势侧过身子正对着他，也好拉开距离。
“方总品味出众，肯定得好好品鉴这酒会上的好酒。酒会结束也晚了，就算您酒量再好，也得早点休息吧。合作上的问题，您酒醒后没改变主意，我们改天谈也不迟。”
邱凌晞朝他点点头，“那我先失陪了。”
“哎等等！”方祥泰拉下脸喊住她，“你这丫头说话一套套的，但既然你说酒会上的酒好，那不得和我喝几杯?!”
瞬间引起众人目光。
真烦…
邱凌晞现在代表着圣涂的颜面，下大佬的面子就是往公司牌匾抹屎。
“方总赏脸。”
几圈下来，方祥泰都晕乎了，邱凌晞还能保持着那张扑克脸，脸不泛红，眼都不带眨的。
说不赢又喝不过，方祥泰自觉无趣，“嗝——算了算了，我也不难为小艺人了，免得别人说我欺负你，我还得跟其他老友打打招呼呢！”
说完他东倒西歪地转身就走，等人走远后，其他同事才敢上前。
“你还好吧？”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邱凌晞捂着肚子，表情稍微松弛下来。
应酬难免需要喝酒，邱凌晞酒量早就被练起来了。胃病油然而生，在能不沾酒的情况下她是绝对不会喝的，今天是没有办法。
直到酒会关灯主持人开始带动气氛，她才强忍吐意悄无声息地从会场侧门离开，顺着后楼梯快速奔到没有灯光的楼层。
细高跟踩得飞快，在楼梯上拉长的影子像要随时折断一般。
那位叫叶严臻的新老板并没有到现场，至少邱凌晞在一众生老面孔中没有听到这个名字，怪不得沈浩看起来一脸着急。
主办方包下的是绥北市地标高塔附近最高档的青莲酒楼，为了保证各大公司高层以及艺人们的隐私和安全，今天酒楼并没有对外开放。
所以只要待在没有灯光的楼层，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
不可控地吐了几口，邱凌晞颤抖着接水洗了把脸。
鬓角的头发以及礼服胸前的衣襟被打湿了，妆容也有点花。她直起身子捋了下头发，掏出手机给在一楼待命的助理关霖发消息。
【关关，我的礼服湿了，帮我去车里拿件披肩挡挡，我在11楼。】
扶墙走出洗手间，放松下来才感觉到两眼冒金光，她腿软只能靠在过道上。
叮——
新消息提示音让邱凌晞一抖擞，发信人不是助理，是一串虚拟号码。
内容为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捏着点燃的香烟，烟蒂是烫金雾霾蓝色，缥缈的烟雾虚笼在她周侧。
片中人身穿黑色吊带，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又或者是虚焦向更远的地方。
如果咬的是玫瑰而不是香烟，这构图定是幅艺术品。
“偏偏是今天。”邱凌晞咬牙自言自语着，手心发冷冒汗，手上的重量越来越沉。
自五年前SOTU解散起，每年的2月16日，她都能收到这张照片，隐约间她还能记起那股光怪陆离的烟雾味。
要是能透过照片主人公的眼睛看清拿着相机的人该多好。
胃里一阵痉挛，手机啪嗒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