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看自己的尸体,这种感觉当真奇妙。
妙得我想捂脸。
丑啊。
尸体在河里被泡了七天,真的丑。
惨白臃肿,连阿奶给我买的鞋都撑裂了。
我妈像是终于想起我是她亲生的女儿了,从进门就木呆呆地看着我的尸体。
明明之前收到我死了的微信时,还只是震惊来着。
现在亲眼见到了,眼神里居然带了些令我陌生的悲伤?
怎么会……死了呢?
自杀。
停尸房里,有一男一女两个警察。
说话的是女警,她冷着脸,伸手递过来一份资料,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眼神扫过穿着婚纱的我姐,一身喜庆旗袍的我妈,还有西装革履的我爸。
语气嘲讽,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
亲妹妹失踪七天,也没耽误办婚礼哈。
要我说啊,你们可以等结完婚,回完门,生了孩子,等孩子会磕头哭坟了,再来哀思。
效果一样的。
我妈被噎了一下,神情顿时尬住,要哭不哭的,有些搞笑。
我姐把我妈往身后拽了拽,对女警露出一抹歉然的笑,语调温温柔柔的:
抱歉啊,我妈只是伤心过度,没反应过来。
女警嘲讽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我姐的婚纱,应了一句:
哦。
我默默地给女警姐姐点了赞。
最后进门的邢煜却只看了我的尸体一眼,便冷了脸。
转过身去盯着我的灵魂,声音淡漠又固执:
她不是林写忆。
林写忆就在我面前。
我却没回应,歪了下头,视线下移,看着他的手。
要是邢煜说这话的时候,手别抖得这么狠的话,我还真就信了他的那句不是。
他分明就已经认出了我。
但他不愿信。
说完,邢煜上前做了个想拉住我胳膊的动作,但伸到一半又恐惧了似的,缩了回去。
僵硬地坚决道:林写忆,跟我回家。
两个警察还有我爸,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我姐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平复下来,温柔地对着两人解释道:打击太大,出现幻觉了。
男警察看了看邢煜身上的新郎西装,了然地啊了一声。
姐夫和小姨子,关系真好。
女警却冷冷地切了一声。
我挑眉看向了这位面容清秀的女警,哦~~这位姐姐是个有故事的嘛。
很懂小姨子和姐夫这些道道嘛。
要不是我死了,我真得跟她好好唠唠,我是怎么被人当成床上替身,一点人权都没有的。
邢煜对其他声响充耳不闻,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林写忆,跟我回家。
我笑了:我没家,林写忆从来都没家。
家,应该是永远不用担心会被驱赶的地方吧。
随随便便就被赶出去的,怎么能是家呢?
邢煜你是不是忘了?
每次你从医院看完我姐回来,看到她受罪的样子,都会气得把我赶出家门,让我在院子里的长椅上睡?
三年来我姐一不顺心,我就得被赶出家门。
不论什么时间,什么天气,不论我穿得厚还是薄。
还必须得要随叫随到,任劳任怨。
我姐大半夜想吃螃蟹,我得立马做了,亲手拆好给她送去。
晚一分钟,就得在病房门口等一个小时,然后看着他亲手丢掉我一点点剥出来的蟹肉。
因为我姐啊,根本就不能吃凉性的食物。
这……怎么能算是家呢?
邢煜应该是记起来了。
所以,他怔住了,表情有些复杂凝重。
但最后,还是冷着声音,固执地说道:她不是林写忆,不能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