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三千里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在那座宫殿里,住着凤凰族第一美人。”
这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在凤凰族小辈们之间传起来的,因为没有人知道它的真实性,加上小辈们爱好比美的特性,它很快在一群小凤鸟凰鸟间传开了。
彼时,一群小辈凑在一块,大声讨论着宫殿里住着的那位“第一美人”。
“你们说,凤凰族第一美人该有多美啊?”
“不知道诶!”
“看看‘他’就知道了。”
不知是谁起了头,小辈们齐刷刷看向站在角落一言不发的少年。
少年个子不高,瘦骨嶙峋的,可能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面色蜡黄,看起来虚弱极了。
就算是这样,也掩不住他的棱角分明,秀气里带着几分刚毅,若是好好养养,定然是一位雌雄难辨的美人。
“杂种,你娘不就是凤凰族第一美人吗?”小辈里不知道谁对着他大声说了这句话,惹得一阵哄笑。
这般直白挑衅的话语,少年听了只是微微抬眸,什么也没说。
“他娘早就死了,当什么第一美人啊。”不知是谁又说了一句,少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似乎是因为他漠不关己的态度让取笑他的人不开心了,其中一个大高个走到他身前,将他一脚踹倒。
“小野种,你去宫殿里看看,凤凰族第一美人究竟有多美?”
这般毫不客气的话,换做别人早生气了,可少年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起身往宫殿的方向走去。
他并不是不会生气,只是他心中明白,自己太弱小了,一人之力敌不过他们所有人。
如果不顺着他们来,只会被欺负得更惨。
没办法,谁让自己是个野种,生下来就没了娘,只能吃百家饭长大呢?
少年垂着眼眸,缓缓走进了常人不敢踏足的宫殿。
他并不知道宫殿里住着谁,或许谁也没有,把他赶过来,只是那群人欺负他的一个方式。
宫殿很大,大到他在里面迷了路。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
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
他在里面绕了许久,直到——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谁允许你进来的?”一道温柔女声从少年身后传来,他转身,看见一袭红衣的少女。
那一瞬间,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敲打了一下。
她可真漂亮啊!仿佛太阳一样热烈。纵使是质问他,脸上也挂着笑。
狭长的丹凤眼带着几分妖媚,眼眸好似深邃的星海,就这么静静看着,也能让人沉溺其中。
“他们说,凤凰族第一美人住在这里,我来看看第一美人究竟是怎么个美法。”少年说。
这话有些冒犯,他估摸着少女该生气了,可看着她那张脸,他不知道该怎么找理由搪塞她。
所以他实话实说了。
不曾想,少女听见他的话,“噗呲”笑出了声,轻声细语地说道:
“我叫凰朝清,你叫什么名字呀?真可爱。”
凰朝清笑得温柔,双手端着,少年看着她,觉得她好像闪闪发光。
这是第一个不对他恶语相向的人,还会对他笑。
“杂种,野种,畜生,你挑一个叫吧!”这些是他的名字吧!他也不知道,从小到大,别人都是这么叫他的。
可少年不想让凰朝清这么叫他,又编不出来自己的名字。
凰朝清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嘴里喃喃着:“这可不是名字,没有人的名字会是这个啊。”
他沉默了。
眼前的少女是很温柔的人,即使是第一次见她,少年也想给她留个好印象。
现在看来,他似乎把一切搞砸了。
凰朝清会生气吗?会觉得自己在骗她吗?
莫名地,他想逃,他不想让凰朝清看见他的难堪。
凰朝清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思考了片刻,然后问他:“你没有名字是吗?”
她真的好温柔,少年呆呆看着她,点了点头。
“我给你取一个好不好?你是白凤,那就叫你凤白,如何?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再换。”凰朝清说着,凝聚神力在指尖,在墙上缓缓写下“凤白”二字。
少年点了点头,“我好喜欢!”他说。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喜欢就好。”凰朝清笑了笑,看了一眼宫殿中央的日晷,没有再说什么,匆匆走了。
凤白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想跟凰朝清多说几句话,对方显然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无暇顾及他。
他只好自顾自离开了宫殿。
宫殿门口,一群凤鸟凰鸟正站在那里等他。
他们并不是担心凤白会因为擅闯宫殿而受到惩罚,只是担心凤白若是不小心被抓了,会将他们供出去让他们受到牵连。
“你终于出来啦!这宫殿里确实住着凤凰族第一美人,不过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这是族长的宫殿,族长这些年不在,里面住着的是少主。”
“你见到少主了吗?少主是不是很漂亮?有凰花花漂亮吗?”
“你没有被抓住吧!擅闯族长宫殿可是要被罚的,你最好不要牵连我们。”
“……”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凤白什么话都不说,静静听他们讨论完。
他最后只回答了一句:“少主很漂亮,比凰花花漂亮多了。”
凰花花生得美,在小辈里一直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大家都让着她,哄着她。
现在听见有人说别的女孩子比她美,凰花花的脸瞬间黑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杂种,你会不会说话,花花长得美,可是族长亲口夸过的。”男孩替她打抱不平,势要让他改口,夸凰花花漂亮。
凤白没回话,转身快速走开,把这群人甩在身后。
凰花花确实漂亮,可比起凰朝清,那简直就是天上的云与地下的泥。
少年人的想法很单纯,对他好的,那就是好人,就是漂亮的大善人。
天天欺负他的,他才不会给一句夸赞!
凤白回到了自己的居所——一个残破不堪的小茅屋。
屋里只有一张床,其余什么摆设都没有。
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
凤白如今却不觉得简陋,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
他拿起一根树枝,回忆着凰朝清写的那两个字,在地上划着。
他的名字——凤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