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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探虚实

发表时间: 2022-12-15

暮春的晚风就这般吹进了内殿,温度已不再带有寒意。

两人聊了许久,这场景完全不似夫妻,确实更像是同盟。反而更令凌睿动容,古今女子,有几人可以拥有这般智谋与勇气,面对着天下权势的顶峰,丝毫没有畏惧和退缩。

而苏夏凝坐在软榻上望着门外,忽而站起了身,“王爷要不要去看看,我这一整个下午的成果?”她回头问着凌睿,眼眸中的神色已恢复如常。

他心知这是在赶他了,似是无奈又夹杂些自嘲,只能笑道,“好,去看看。”

王府大而空旷,院子虽不至于荒草丛生,却也是一副无人打理的落寞景象。而这一摆满了花和盆景,瞬时增添了人气儿,繁花似锦的也是好寓意。

“明日再照这样采买一些,后院还没布置呢,也给她们添些生机。”苏夏凝边走着边吩咐了小厮。

后院其实就是王府的后花园,却也是侧夫人们的居所。虽没有前院的两个大殿恢宏,但多了不少生活的气息,亭台楼阁,假山回廊,是以苏式园林的样貌建造的。

苏夏凝已悄悄去逛过一圈,发现自己实则更喜欢住在后院。

凌睿听她此言,又微蹙了眉头,终究是忍不住,揶揄道,“也就一日,你就与她们姐妹相称了,我是否要赞你宽厚大度呢。”

苏夏凝却哭笑不得,“王爷,你应该觉得很是欣慰,这在别人家,可是要大闹天宫的。”

“我倒是宁愿你大闹一番。”

身边的丫鬟们,小厮们将这话听的真切,纷纷侧过头装作没听见。

苏夏凝见下人们都退避三舍,沉吟不语。反正早晚也要与他说明的,现下就择日不如撞日好了。

“王爷难道忘了,我们在大营的约定了吗?”她压低了声音,还是将这话说了出来。

凌睿一愣,若寒星一般深邃的眼眸,瞬间却没有了光芒,只盯着她,一言不发。

“既然终有一别,何苦到最后还要为情伤怀呢?”

这两句问出来,苏夏凝也觉得身心像空了一般。身上的薄汗此刻被风吹过,似千把万把的小刀刺痛着周身每一寸肌肤。

她不敢看凌睿,只能感受到他凌厉的目光投射过来,她生怕一抬了头,生怕一看到他的面庞,就会再次想起从前的点滴。

她懂这今生的狠绝无情,是她唯一的盔甲了。

就这样站立着,良久。

“苏姑娘说的是,这又是何必呢。”他撂下这句话,甩手离去,背影渐渐消失在月光之下。

雨桐见王爷走了,小跑几步凑了上来,“王爷为何走了?今日不歇在王妃这儿吗?”

苏夏凝微微笑了,如同一切都未发生一样,“王爷还有公务,咱们回房吧。”

他竟喊她苏姑娘,只是这样也好……

而眼泪却已无法流出来了,就像那日的城门之下,原来早已注定她回来这一遭,就只是报恩而已吧。凌睿曾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刻给了她温暖,前世无以为报,现世,待助他成就了大事,她便可以全身而退。

只是她唯愿,就让这相处的时光慢一些,再慢一些吧……

夜深露重,一连两个夜晚,苏夏凝都是噩梦连连,无法安枕。一会儿凌盛的面孔凶神恶煞的出现,一会儿却又看到凌睿冷了脸在质问她什么……光怪陆离,不知所谓。

然而直到回门宴的当天清晨,凌睿才恍若无事的来接了她同去,只不过又换上了那最初冷若冰霜的一张面庞。马车上也是一路无言,周围的侍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见二人到了这般田地,谢齐骑马跟在马车一侧,甚至都能感受到那无比窒息的气氛。

“王爷王妃,苏府到了。”

小厮将马车稳稳停在了下马石的一侧,只见苏府的大门外,众人已在等候了。

凌睿先一步掀了帘子下车,苏夏凝也跟在了身后,一探出头却看见凌睿并未离开,而是似之前一般等在一侧。

见她出来,更是一把将她抱下了车,她回头瞥见家人已等在门口了,了然朝凌睿微微一笑。两人相携着上前,按照礼数,苏府众人应依朝堂尊卑拜见王爷王妃。

在这空档儿,王府的小厮们已将回门礼数抬进了院落,虽是皇家官府的回门宴,街巷的百姓难免要来看热闹,只见这一箱箱一件件的物品抬着,凌睿也算将苏府的颜面做的十足了。

而苏慎此时不管心中怎么思量,面貌上还不敢怠慢,领着家人一番寒暄行礼,恭恭敬敬的将二人请进了府内。

苏府是三进的院落,进了大门一片开阔的四方院子,正中便是会客的堂屋。苏慎将凌睿请上主座,苏夏凝则挽上了母亲的手臂,悄声与母亲说着话。

“小女自幼无法无天惯了,往后还请王爷多多担待了。”苏慎说罢,府内下人已将好茶奉上,“王爷请用茶。”

凌睿颔首笑道,“苏大人多虑了。凝儿聪慧伶俐,才进府几日,已将王府上下打理的十分妥当。”他看向苏夏凝,两人相视而笑,仿佛真的是良缘佳偶,琴瑟在御的恩爱夫妻。

林氏看到女儿的神情,心下也安心了不少。

只是二姨娘坐在了苏慎的一旁,眼中倒是不安分,东张西望的试图看出些端倪。然而忽的对上了苏夏凝的双眸,被她一如既往的凌厉之色吓得收回了目光。

“既然如此,下官就放心了。”

凌睿怎会不知苏慎贪慕虚荣,从未将他这王爷放在眼中,在朝堂上人尽皆知的,便是那副巴儿狗一般的在太子身边讨食的样子罢了。

林氏看着女儿面上如桃李春风一般,欣慰的笑道,“看凝儿的面色,我就知道王爷一定待她极好。我这做母亲的,甚是宽慰。”她说罢,眼圈便红了起来。

凌睿也知道她家中的复杂关系,想必在府里一直是这母女二人相依相扶,起身行了礼正色说道,“岳母大人,小婿定会尽全力爱护凝儿,请您放心。”

苏夏凝见他神情庄重,在母亲面前放下了亲王的架子,竟自称起了小婿。虽然心知肚明两人如今的关系,却也感动的无以复加。他是在二姨娘面前敬重自己的母亲,也想让母亲彻底的放下心来。

“好好,快坐。”林氏拿起帕子,轻轻拭去了泪,转而说道,“王爷是初次回来,就让凝儿领你回她房里看看,休憩片刻可好?”

“娘……”苏夏凝听了这话,心中哀叹,母亲这是真真当他是乘龙快婿了。

“正是,午宴尚在准备,王爷且随小女去园子里逛逛也好。”苏慎也在旁应和,此举并不知是何用意。

待二人穿了游廊,走到内院,心照不宣的松开了手,拉开了些距离,

“刚才只是为了让你母亲宽慰,苏姑娘不要介意。”凌睿低声解释着他刚才的话语,从称呼到语气,都与陌生人无异。

苏夏凝听他又喊了“苏姑娘”,知道他还在赌气,也不经思考的脱口而出,“王爷就要这般阴阳怪气吗?”

“免得苏姑娘误会。”

“你……”

自从她重提了最初的约定,他知道她心意已定,只是心中难免愤懑,说出口的话都无法心平气和。

而苏夏凝也心中郁结,只快走几步,往庭院的深处走去了。

内院的园林十分雅致,曲径通幽,山石林立。待穿过一个垂花门,便到了她的闺房。她将双扇的雕花木门推开,里面的陈设纹丝未动。

她侧身将凌睿让了进去,“王爷随意。”

他进了她的闺房,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感受。这便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墙上挂着山水花鸟的画卷,一侧的耳房被一扇青丝纱帐的屏风隔着,之后摆着案几与古琴,她曾说翻的松散了的书籍,也尽数在此了。

“我这里是卧房、书斋和待客,一屋多用。”

他走到案几前,拿起一本词集,“看来苏慎逼着你学的那些劳什子,你到底是最爱诗词。”他看到几案上摊开的写了一半的字,竟是一首《菩萨蛮》。

苏夏凝“嗯”了一声,“诗词是在述说人心,感怀世事。其余的不过是虚无缥缈,应承男子的东西罢了,实在无用。”

凌睿心里触动,这与他十年前遇见的小女孩所言如出一辙。所有人都以为她被苏慎驯化成了一个听话的牵线皮影,亦是一枚让人随意落子的乌鹭棋子罢了。

“我想,父亲定会找时机与我私下里交代些事情,到时候便知太子究竟有何打算了。”

苏夏凝看凌睿望着自己的案几,那是临走那些天,抄的那首词还剩了一大半未写完。

“苏慎利用你母亲做要挟,因此心中对你是信任的。无论何事,你先应下,其余的我们再从长计议。”

她只提过一回母亲被关到祠堂,他便猜出了这关窍,听他此言点了点头,“嗯,我明白。”苏夏凝也往前走了几步,拿起那写了一半的生宣,“玉楼明月长相忆,柳丝袅娜春无力。”她边读着边轻笑出声,这正是自己的境遇。弥漫着她与凌睿前世的回忆,在这暮春时候,前尘事的万千之景,还有眼前之人……“花落子规啼,绿窗残梦迷。”

这是一首相思相忆的词牌,而她又在想念着谁呢。凌睿不明她此话的意思,难道她心内还有另外一人……

正在两人各自想着对方之事,却并不自知的时候,二姨娘身边的小丫鬟敲了门。

苏夏凝唤她进来,只听她道,“小姐,老爷不知王爷素日的饮食忌惮,请您去前头指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