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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娇妻甜蜜蜜

五颜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江海月重生了,回到80年的大西北。没有金手指,没有特异功能,她紧紧的抱住腹黑霸道的忠犬。斗后婆婆,斗小姑,踹飞绿茶虐渣男,得到邻里一致好评。植树成林,发家致富,她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在外是女强人,在家是小娇妻,夫妻恩爱,事业有成,幸福生活甜蜜蜜。(甜宠文,背景:八十年代大西北,男主腹黑正义,背景复杂,1v1双洁,更新稳定欢迎入坑!)

主角:江海月,裴嘉远   更新:2023-01-13 09: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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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海月,裴嘉远的其他类型小说《八零娇妻甜蜜蜜》,由网络作家“五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江海月重生了,回到80年的大西北。没有金手指,没有特异功能,她紧紧的抱住腹黑霸道的忠犬。斗后婆婆,斗小姑,踹飞绿茶虐渣男,得到邻里一致好评。植树成林,发家致富,她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在外是女强人,在家是小娇妻,夫妻恩爱,事业有成,幸福生活甜蜜蜜。(甜宠文,背景:八十年代大西北,男主腹黑正义,背景复杂,1v1双洁,更新稳定欢迎入坑!)

《八零娇妻甜蜜蜜》精彩片段

江海月死了。

不到二十五岁,被人推下楼,死在了西北的冬天。

推她的人正是她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段志强。

她为了他离婚,背井离乡,到头来落了个这样的结局。

没人替她收尸,只有那个被她伤得彻底的男人来了,他掀开那张白色的布,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沉默了很久。

“海月,我来了。”

男人的声音已然沙哑,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最后被人拉开,倒在了地上。

魂魄散去,后面的事她再也看不见了。

耳边隐隐能听到男人的声音,“海月,我替你报仇……”

——

“她竟然打我呀,我是她婆婆,她怎么敢?”

“我不过说她两句,不得了了,她就反了天了。”

江海月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睁开了眼睛,大口的呼吸着。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床的左侧一个方形的镜子,她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稚嫩的脸,齐刘海,乌黑发亮的长发。

“江老也是,死都死了,非要把自己的女儿塞给裴工。”

“谁说不是?裴工欠了他的,有什么办法?”

刘碧莲大声的哭了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哪个当婆婆的有我这么窝囊的?我活着做什么,我不如去死了。”

“阿姨!阿姨,你千万别冲动……冷静下来呀!”

她想起来了。

这是她跟裴嘉远刚结婚两个月的时候。

婆婆刘碧莲带着裴嘉远的两个妹妹从乡下过来了,让裴嘉远帮忙给全家都找个事做。

寄人篱下,还没有一点好模样,管东管西。

她厌恶裴嘉远,更瞧不起他乡下的父母,不跟他们一张桌子上吃饭,自己花钱去食堂吃。

这天早上,被婆婆刘碧莲撞见了,说她吃独食,让她分给裴红娟吃两口。

她只说了句,“要吃自己去买。”

刘碧莲急眼了,“人家都是儿媳妇买给婆婆吃。”

“你算我哪门子婆婆?”

裴嘉远的妈早就没了,刘碧莲是继母,还在她这装婆婆的款,她不吃这套。

江海月就这么说了一句,刘碧莲就立刻过去抢,把她饭盒里的韭菜盒子作没了,掉在了地上。

她不但不愧疚,还过来打她,说她糟蹋圣贤。

她容不得被后婆婆欺负,抓起她的手用力一推,明明没用多大的劲儿,刘碧莲摔了一个屁股蹲儿……

而她也因为前一晚上和他们吵架,两顿没吃,晕倒在地。

她记得很清楚,上一世就是因为这件事她的名声也约来越差了,都骂她打婆婆,十恶不赦,大院里以前看在裴嘉远面子上想来巴结她的女人,自那以后话都不跟她说了。

她也不屑跟裴嘉远解释,只想离婚,关系急剧恶化,没过多久段志豪写信约她私奔,她就跑了。

江海月打了打自己的脸,直到感觉到痛了才稍微清醒了些。

她重生了,回到了刚跟裴嘉远结婚两个月的时候。

当时刘碧莲也是这么闹了一场,她气不过,出去和她理论,险些动起手来。

大家当着面劝,背地里说得可难听了,了,骂她一个当媳妇的竟然骑在婆婆头上。

“我去死,你们不要拦我,我生来就命苦,早死早解脱。”

刘碧莲看单位家属越来越多了,纷纷都来拉她,安慰她,更加激烈了,闹着要去跳单位的那口水井。

沈玉琴拉着她的手,“阿姨,你想开一点,她是这样的人,嘉远哥她都不放在眼里的,你这样不是正让她如意了吗?”

半掩的门打开,江海月看见家门口至少有十多个家属挤在一起,刘碧莲的哭泣声尤其刺耳,“刘姨……”

刘碧莲背对着门,听她这声吓了一跳。

“刘姨,你没事吧?”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裴嘉远正好从外面回来,“裴工。”

“裴工……”

“裴工下班啦!”

裴嘉远是研究基地的高级工程师,负责这一片区的,大家对他都很尊敬。

他是个厉害的人物,北城大学毕业,心甘情愿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句怨言都没有,短短两年做出了不少成绩。

再次看到这个男人,江海月特别想哭,甚至想上前抱抱他,她要用实际行动证明眼前的一切不是在做梦。

这么想,她也鬼使神差的走了上前。

“裴嘉远。”

上一世是她对不起他,一直跟他闹,甚至还骂他是野种。

而他一直默默的对她好。

她喊出他的名字,抱着他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再也不会放开他了。

刘碧莲震惊了,“嘉远……”她去拉她,“你打我你哭什么?”

江海月脸上还有巴掌印,人刚刚醒来,总不能自己扇自己吧,看到裴嘉远又哭成了这样,大家刚才说她不好的,纷纷想起来人家也才大学毕业,二十多岁,还年轻呢。

而刘碧莲这个后婆婆,总归也才来没几天。

男人整个身体都僵直了,他平时在单位,跟女同事话都不多说几句,突然被她这么抱着,感觉很不好。

她平时厌恶他厌恶得要命,恨不得他早上出去了晚上就回不来,婚后也是分房睡,吃饭也不吃他做的,宁愿两头跑,去食堂里吃。

两人言语不多,一旦说话少不了语言攻击。

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突然这样?

他下意识要将人推开,奈何江海月抱得太紧。

他又看了一眼刘碧莲,眼神冷得吓人,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

男人刀锋般的脸庞,有点阴冷,不近人情的气质深入骨髓,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凶。

江海月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也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她不喜欢这款的,她喜欢温柔,浪漫

的,看上去好相处的。

可是上一世,她没有在裴嘉远脸上见到过笑容,大概是她与他结婚后一直都在闹离婚,想方设法惹他的厌弃。

但裴嘉远从未松口,后来是她撒谎,她跟段志强早就什么都干过了,她肚子里还有人了,这帽子他究竟戴不戴吧?

男人足足两天没露面,再见时面如死灰,递给她离婚协议。

那会儿他或许知道她在胡说八道,但见她情比金坚,为了段志强都能撒出这种谎,不顾自己的名声,决定成全她一回。

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江海月,珍重。”


没想到再见面,竟然是阴阳两隔。

想到这,江海月哭得更厉害了,紧紧的抱着男人。

裴嘉远早已脸红脖子粗,抓着她的两只手,“好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么多人都盯着,尴尬归尴尬,但心里的喜悦战胜了一切。

“刘姨,我不该推你,红娟想吃韭菜盒子你跟我说,我再去多买几个就好了。”

韭菜盒子?

刘碧莲顿时下不来台了,没想到江海月竟然连这个都说。

大家都盯着刘碧莲,刘碧莲窘迫得要命。

她在乡下活了几十年,前几年都吃不饱饭,看到单位里的韭菜盒子里面有韭菜和鸡蛋,嘴馋得厉害。

本来是想让江海月来多买点孝敬她的,结果她都来几天了,江海月根本不把她当回事。

她想教训教训她,在儿媳妇面前立立威,反被她将了一军。

“算了算了阿姨,嫂子岁数小不懂事,她推你是她不对,但我猜她一定不是故意的,嫂子,你跟阿姨道个歉吧,这事儿就算了。”

沈玉琴当了这个和事佬,“阿姨,你看行不行?”

刘碧莲看到了台阶,自然要下的,点了点头。

江海月心想,事情不闹大就好,“刘姨……”

“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话的人正是刘碧莲的女儿,也是裴嘉远同父异母的妹妹裴红娟,她来这就是为了让裴嘉远给她找工作,走个后门,但裴嘉远没同意,她就开始作了。

岁数小,心眼多。

上一世江海月吃了她不少闷亏。

裴红娟仗着裴嘉远,有些肆无忌惮,“哥,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

男人的脸顿时黑了,“都给我回屋里去,有什么事关上门说,在这闹什么闹?”

总共没说几句话的男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要是以前,江海月直接就开骂了,嘿,家里的事还轮得到你来做主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算哪根葱?

她性子好,在外跟人相处也客气,但是一遇到裴嘉远,一身反骨就出来了,想方设法要跟他对着他,给他添堵。

重活一世,察觉到了男人内心深处的那股子柔情,她竟觉得眼前的男人很魅力了,不舍得怼,更不会气他了。

外刚内柔,男人说话的时候喉结滚动,没忍住低头看了她一眼。

人群散了,裴红娟也被他骂得不敢吱声了,灰溜溜的和刘碧莲进屋去了。

“嘉远哥!”

沈玉琴还站在门口,“要是有什么事,你随时喊我,我随时过来。”

“你去忙吧。”

“阿姨,我走了啊,红娟,我走了!”

江海月回头看了她一眼,上一世她怎么没有发现沈玉琴这么多弯心眼子,她还觉得沈玉琴真性情。

说来也是可笑,她找不到人说话,曾经在和裴嘉远要离婚的时候闷坏了,主动去找沈玉琴聊天,吐槽了一堆裴嘉远的缺点,估计被她原封不动的传了出去。

进门短短几步路,她忽然抓住了男人的大手。

裴嘉远下意识缩回去,今天这一天就跟坐过山车一样,一上一下的。

扑了个空,江海月没有放弃,又试图过去拉他的手,抓着他中指和食指的指尖,好粗,好有安全感。

“你别闹!”男人一脸严肃,语气沉闷。

显然一副领导要处理正事,恰好遇到个破坏纪律的。

江海月只得乖乖的坐在沙发上,摸着上面蓝色的绒布,抬头看他,那眼神不要太可怜。

男人坐下,余光扫了她一眼。

这女人疯了吧……

刘碧莲一直在哭,看着裴嘉远。

“嘉远,我把你当亲儿子的,这次带着你两个妹妹过来,就是希望我们一家能团聚,我跟你爸老了,在乡下很多事不方便,有个三病两痛的没人管。”

“海月,不是我想吃的韭菜盒子,一家人就是一家人,你看看红娟跟红庆瘦成什么样了,你怎么好意思吃独食?”

“嘉远……你爸不在这,都说后刘姨恶毒,我比不上你死了的老娘,但我真心把你当亲儿子。”

裴红庆低着头没说话,倒是裴红娟激动起来了,“嫂子,你……你太不对了,妈辛苦了一辈子,你怎么能对她动手?”

刘碧莲和裴红娟一唱一和的,分明在排挤她。

他们的意思也表达得很明白,以后就要赖在裴嘉远这边住了。

她当媳妇的不同意,她就是坏人。

上一世江海月离婚能离得那么快,也有这家人的神助攻。

裴父一个农民,什么都不懂,没读过书,字都不认识几个,刘碧莲读了个小学,觉得自己挺有文化,家里的事都是她做主。

“刘姨,我知道了,以后吃饭大家一起吃,我不吃独食了。”

刘碧莲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裴嘉远,男人正盯着江海月看。

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几秒钟之前他还以为她要摔门而去闹离婚。

结果……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再计较下去,倒显得刘碧莲不大度,“哎,哎呀,没事,以后一家人好好过,你是我媳妇,我把你当女儿的。”

江海月点头,“刘姨,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不会为难人,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

快到中午,裴嘉远买了韭菜盒子回来,装在饭盒里,刘碧莲和裴红娟吃得跟抢一样,裴父是个老实人,处处让着她们母女。

他没怎么动筷子,眼睛落在裴嘉远身上,看他的眼色行事。

裴嘉远是大学毕业后才被裴父认回来的,自小一直在北城长大,认他回来的时候裴母早就病死了,裴父和他没什么感情的。

但确确实实的又是亲儿子,不得不依靠着些。

家里之前养大的儿子回到了北城有钱人家庭去了,裴红庆一个姑娘家,以后要嫁出去的,他指望着裴嘉远给他养老。

赡养父母天经地义,担负起照顾裴父的责任,自然要照顾裴父的新家庭。

所以当裴父厚着脸皮写信过来要投奔他,他点头同意,但他也说了,绝对不搞特殊,周边县里随便找个事都可以生活,他们可以自食其力。

裴嘉远得到了全家的不满,但都是敢怒不敢言。

江海月没动面前的那盘韭菜盒子,眼瞅着看见底了,跃跃欲试,想给裴嘉远夹一个。

就在这时,一个韭菜盒子掉在她碗里,夹菜的人正是和裴嘉远同父同母的妹妹,裴红庆,她是大妹,人很斯文,一天到晚几乎没有什么话。

家属院分下来的房子是两居室的,之前是裴嘉远和江海月各住一间的,后来裴红娟来了,闹着自己要住一间。


房子不够住,逼得江海月不得不跟裴嘉远共处一室,她嫌弃得要命,将他的被子踢下床,让他大冬天的自己打地铺。

刘碧莲和裴建国惯着裴红娟,另外一间让给她了,两个老的在客厅睡沙发。

裴红庆夹给她韭菜盒子后,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什么话都没说。

“红庆,谢谢你。”

江海月朝她笑了笑。

刘碧莲看了她一眼,“红庆,你好孝敬你嫂子啊,啊?是要好好孝敬你嫂子,吃吧,海月!”

看向她时笑容满面,就好像韭菜盒子是她夹的。

江海月将韭菜盒子夹给了裴嘉远,男人沉默着低着头吃下了。

她心想,要想跟裴嘉远好好把日子过下去,自己端正态度对他好还不够,这一摊子人也得处理了。

吃完午饭,裴嘉远收拾碗筷,刘碧莲过去抢活干,“嘉远,我来吧,一家人。”

“刘姨,你歇着。”

“以后要一起过日子的,这么客气怎么好?”

裴嘉远不是很会农村客套那一出的男人,刘碧莲争两下,他就直接不管了,往沙发上一坐。

没有电视,坐着就是坐着,裴父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裴红庆低着头,裴红娟则是走到阳台上,又折回来看看,不知道在看什么。

直到裴嘉远坐下来,裴红娟这才稍微老实了,“哥……”

这一声,让裴红庆没忍住看过去。

裴红娟笑着说道,“哥,我听说单位里给了名额,可以给家属找活干,有三个名额。”

“你干不了。”

江海月记得,上一世的时候裴嘉远也拒绝了裴红娟,后来发生了什么,她记不清了。

“我干得了,哥,我读过一年高中的,教书完全没有问题,姐文化不行,但我一定是可以的,我保证不给你丢脸。”

“教书不适合你。”

学校的孩子大多数周边村里的,一部分是家属院的,裴红娟咋咋呼呼的,还势利眼,别把祖国的花朵教坏了。

“我可以的哥,我教书很厉害的,姐,是不是?你说呀!”

朝着裴红庆使眼神,裴红庆没说话,裴红娟又过去揉搡她两下,“姐,你说呀。”

“要想去教书,自己参加考试,自己去面试。”

裴红娟脸色当即变得很难看,又朝着刘碧莲使了个眼神,刘碧莲正要开口,“嘉远啊……”

“裴工,上头电话来了。”

西北这边环境研究基地,裴嘉远是唯一的高级工程师,文化也是最高的,上头有人过来或者有什么新的通知,都是他亲自去接收。

给的名额,其实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但他公正,想让所有院里的家属能公平竞争。

男人起身往外去了,江海月下意识起身。

一切来得太快,梦一样,她好怕他就这么走了,她的梦也会跟着醒来。

“嘉远!”门快要关上,江海月突然喊他。

这一声嘉远,简直是叫出了生离死别的韵味,叫得裴嘉远头皮发麻。

“怎么?”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买点菜。”

裴嘉远身后站着所里的杨全,听了这话没忍住朝着里头看,眼神里写满了震惊。

一屋子人也都发觉了江海月很不对劲。

刘碧莲来得不久,但这几天看得出来夫妻俩关系并不好,她正盘算着江海月把婚离了,她把老家的侄女嫁过来嫁给裴嘉远,亲上加亲,以后要想办点什么事也方便。

但她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两夫妻感情怎么一下突然好了?

“你别给我添麻烦就是,做饭不必你沾手。”

裴嘉远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关上门就走了。

江海月回到屋里拿了钱,去给裴嘉远买菜去了,这一路上她都在想裴嘉远爱吃什么呢,但她绞尽脑汁愣是想不起来。

可见她以前对这位丈夫究竟是多不在乎,才会寒了他的心。

“你像个闷葫芦一样,早知道不带你来了,你自己在老家呆着吧!”裴红娟没达到目的,怪裴红庆没帮她说话,指着鼻子骂她,“你是不是个傻子你?”

“红娟,你不能这么说你姐。”刘碧莲看了一眼裴建国,“建国,怎么办啊,嘉远这孩子死脑筋,就他一句话的事,你说说看,一家人……”

裴建国叹了一口气,他也不好开口啊,这么多年都没一起呆过,跟陌生人差不多。

刘碧莲拉着他的胳膊,“建国,海月这人不行,你让我跟她开口比登天还难,她都不怕我的,恨不得吃了我呀。”

“你是嘉远的爹,他敢不听你的话吗,我不信他敢不帮你办。”

裴建国左手捏右手,看了一眼裴红娟,“红娟,要不你自己考吧,靠自己试试,你有这个本事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裴红娟气得跺脚,“不帮忙就算了,不用你们帮行了吧?”

江父临死前给江海月留了一笔钱当嫁妆,她手头很宽裕,买菜也丝毫不手软,想到要给裴嘉远补身子,她买了只鸡,还买了一斤肉。土豆,白菜,粉条若干。

临走时看到了案板上摆着两个猪腰子,她也一并要了。

卖菜的男人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应该是没见过她买菜,江海月想起自己以前因为裴嘉远对所有人都没有好脸色,觉得惭愧,朝着卖菜的矮胖男人微微一笑。

拎着红布袋子往外走,迎面走来几个家属,有抱着孩子的,有正聊天的,看到她不约而同的埋头走。

离了几米远之后,大家这才恢复正常。

“她怎么来买菜了?”

“天天吃馆子的人来买菜了,是稀奇。”

“是不是江老板给她的钱花没了。”

“肯定是,再多钱也经不起她这么造。”

“啧啧啧……”

有个女人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就是有点钱长得漂亮吗?把自己看得那么高。”

“谁让她爹救了裴工的命,欠她的。”


江海月的爸爸是家属院这边小卖部的老板,本来是在省会开小卖部的,后来经朋友介绍,到了这偏远地区。

江海月从小跟爸爸在省会长大,爸爸决定来这边的时候,江海月不太愿意,但那时她在读大学,陪他的时间很少,哥哥江海明也在这边搞环境研究。

她不能拦着爸爸跟哥哥团聚啊。

江父来了这边跟大家关系处得不错,是个老好人,热心肠。

他做生意的爱巴结人,之前负责这边基地的高级工程师调走了,把裴嘉远空降过来,他为了江海明的前途,立刻盯上了裴嘉远,逢年过节过去给他送点米,送点油。

无一幸免,全都被裴嘉远退回来了。

裴嘉远刚到这边并不熟悉周边环境,要前往无人区那边采样,需要人带路。

江父对这块其实也不太熟,但自告奋勇说自己去过,牛皮吹得大大的,主动带路过去。

裴嘉远没有全指望他,带了两个本地的工作人员。

走到一半下雨了,轮胎陷进了黄土里,几人只得绕路走,从山区前往无人区。

中途遇到了山体滑坡,江父本来走到最后面的,见状冲上前用力的将裴嘉远推开,自己被掉下来的山石埋了。

将人救出来的时候,江父吊着一口气,几人连忙开车将人送到医院去治疗。

半路上人不行了,拉着裴嘉远的手,把江海月托付给他了,要他一定好好对她。

江海月的大哥江海明当时就在边上,知道江父是什么意思,在江海月大学毕业后直接做主将她嫁给了裴嘉远。

那时江海明也是希望两人婚后好好过日子的。

但他没想到自家妹妹那么能作,结婚短短两个月,单位家属全都在议论她,都快翻天了。

他在实验室忙到中午才空,听组里的人说江海月把裴嘉远他刘姨打了,饭吃了一半扔筷子过来,气势汹汹。

午后一点,天色暗沉沉的。

江海月走到半路上撞见大哥,她抬头,瞪大了眼睛。

“你发什么疯?”

江海明拽着她,“你现在立刻去跟裴工赔个不是。”

“哥,哥,你松开,处理好了,你松开。”

“什么处理好了?你之前怎么闹我都没狠下心说你,你这事儿办得简直不像话。”

“知道了,我知道错了。”

江海月没想到,自己重新回到这里,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我错了。

江海明了解这个妹妹,打小性子倔,一把硬骨头,从不肯轻易服输,或许真的知道错了,才会认错。

他语气软了些,“爸是为了你好,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懂?我就你一个妹妹,爸妈都走了,我不管你谁管你?”

“你做得太过分了,你知道这两个月人家怎么看裴工的?”

“你这样闹,对你自己也不好。”

江海明两手插在腰上,抬头看了看天,“爸死的事不能怪裴工,那天我也在场,情况太突然,谁都没反应过来。”

以前江海月之所以厌恶裴嘉远,也有这个原因的。

她觉得是裴嘉远害死了最疼她的爸爸,所以后期尽管发现段志强对她并不是很真心,也一头栽进去,要让裴嘉远不舒服。

看她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江海明语气稍微缓了些,“别再闹这种笑话,现在你都出名了,人家不当着我的面说,但有人来告诉我。”

“知道了哥,是我不好,我不对,我以后一定改。”

江海明看了她一眼,问道,“身体还好不好?”

“还可以。”

“多吃点东西,动不动就晕,年纪轻轻这个体质以后怎么办?”

江海月咬着唇,没说话,江海明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好东西,没忍住冷笑了一声,“你倒知道对自己好。”

“我……”她是买给裴嘉远吃的,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她这一天下来,已经够反常了,适当收敛点。

“跟我过来。”

江海明带她到了他住的地方,空荡荡的两居室,屋里只有个暖水壶,一张床,阳台上摆着一堆杂物,零零碎碎的。

江海明进了屋里,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纸盒子装着的东西,递给她,“拿去吧,你爱吃的。”

省会特产的山楂条,她以前最爱吃了,但这地方离省会那边太远了,基本上买不到。

“拿去吃吧,我托人呆的,你要省着点吃,吃完了就没有了。”

“谢谢哥。”

以前她不会说谢谢,把什么都当做理所当然,觉得父亲死了,江海明应该对她好。

想起过去经常将他气得跳脚,还不听话,心里更愧疚了。

江海明又在屋里翻了翻,拿了个跟她同款的红布袋子,往里面放了一根腌肉,又放了一包桃酥,一把青菜也装进去,“呐……”

江海月往后退了一步,“你留着吃。”

“我一个人做饭读懒得做,你拿着。”

见她没动,不耐烦道,“赶紧拿着,我还忙着去所里办事,磨磨唧唧!”

江海月拎着大包小包的,走路都有点打飘,她一身牛角扣连帽大衣,明艳的黄色,走在家属院里异常刺目。

肆意呼啸的北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她不爱扎头发,爱自然散开,一会儿头发吹得遮住眼睛了,一会又吹进了嘴里,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几个孩子在大院里疯,咯咯笑,看到她就躲。

“你跑啥?”

“母老虎来了……”

江海月再次红了脸,没注意到迎面走过来的几个男人,她拿东西手都要断了,桃酥的纸袋子硬,滑破了装东西的塑料袋。

呲溜一声,两个猪腰子从袋子里掉出来,落在地上。

几个男人一愣,帮着捡也不是,不帮着捡也不是,“嫂子……买菜回来啊?”

“是啊。”

江海月平时不跟他们有任何交流,他们喊她嫂子她也不应的,破天荒的头一回。

见猪腰子掉在地上,她连忙蹲下来捡到红布袋子里。

“你们上班去了?”

“是,到点了。”

分开没多远,听到几个男人在笑,不知道笑什么,江海月赶紧回楼上将东西放好,准备晚上给裴嘉远做一桌。


实验室边上的办公室,裴嘉远接完电话回来忙,监督各个小组的研究情况,杨全凑过来,“裴工,跟嫂子好了,晚上吃猪腰子啊?”

裴嘉远不明所以,“什么猪腰子,认真工作。”

裴嘉远一看,其他几个组员也都在要笑不笑的。

他一本正经道,“等会儿下班来办公室开会。”

“什么主题?”

“新农村建设环保研究。”

大家闻言,纷纷捏了一把汗。

天冷也拦不住刘碧莲,她来到家属院就没闲着,喜欢串门,有几个家属和她是老乡,岁数差不多大,亲得就跟一家人似的。

“刘姐,回去后儿媳妇没给你脸色看吧?”

“没有,那当然没有。”

刘碧莲笑了笑,“对了,我问问你,跟在嘉远边上那个小伙子叫什么,我瞅着挺俊的。”

“杨全啊?”

“不是,不是叫杨全,姓什么,姓什么东?”

秦大姐正纳闷呢,秦洪山的媳妇抱着孩子插了句嘴,“阿姨,是叫周东来吧?”

“对对对,周东来,他家哪里的,干什么的?”

刘碧莲顿时激动起来,向秦洪山的媳妇打听情况,“家里父母干什么的,有几个兄弟姊妹?”

秦洪山的老婆看了她一眼,冷冷笑,“周东来是省会过来的,城里人,父母做生意的,分过来的大学生呢。”

“大学生啊,大学生好,父母做生意也好。”

刘碧莲点了点头,两只手摸着自己的膝盖,“有对象不,没结婚吧?”

“没。”

“那就好,没结婚更好。”

秦大姐看她似乎有点意思,“是给红庆说?”

“不不不,红庆太木了,我给红娟说。”

这么好的婚事,她疯了才会说给裴红庆,裴红庆又不是她生的。

打听到周东来的家庭情况,刘碧莲乐得不行了。

江海月一下午泡在厨房里,将鸡肉炒了,又将腰花切好,怕做得太好吃了露出马脚,她特意少放了生姜和大蒜,切菜也切得跟狗啃了一样。

食材准备好,买了桂皮,八角,开始做。

以前在娘家,江父觉得儿子要穷养女儿要富养,干活都是让哥哥去做的。

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都不会,这些还是跟着段志强跑了后为了生活,不得已学会的。

裴红庆在家闲着无聊,推开厨房的门,蹲下来帮着江海月削土豆。

她回头就看到了她,“红庆,我来就好,你别沾手。”

“嫂子,我闲着也是闲着。”

江海月没再说什么,但她觉得裴红庆比裴红娟好相处得多,大一点懂事很多。

沈玉琴下午学校没课,跟裴红娟去县里逛了街,裴红娟誓要让自己嫁个条件好的,打扮得美美的。

买了一板夹子,回来的时候左边夹了一大排,右边夹了一大排,两条辫子就这么垂下来,绑了两个红布头绳,还买了一根红色的纱巾缠在脖子上,用钥匙打开门,两只手放在兜里。

江海月不知道谁回来了,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到了整得跟个花姑娘一样的裴红娟。

裴红娟生怕她看不到,特意摸了摸自己头上的两排钢夹子。

江海月有些错愕,“红娟,去县里了?”

“嗯,买了点东西。”

“挺好看的。”

裴红娟听见有人夸她,笑容有点守不住,“玉琴姐跟我一起挑的,这种不掉漆。

大院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下来了,江海月做了许多好多西,隔壁的几栋楼都能闻到她炖鸡汤的味道。

平时只有馒头和咸菜的桌上,今天放了一盆鸡汤,一盘爆炒猪腰子,还烧了个土豆,一碗烂肉粉条,香飘十里。

裴嘉远刚下班,饥肠辘辘,跟下属一起回来院里,院门口就闻到了味儿。

“谁家搞得这么香?”

他心想,总归不是他家。

“裴工,晚上猪腰子估计好吃啊。”一个下属调侃他,裴嘉远正纳闷呢,怎么都问他晚上是不是要吃猪腰子。

西北的天冷,这还没下雪呢,下了雪更加不得了。

到门口,饭菜的香味更加浓烈了,裴嘉远往楼上楼下看了看,钥匙插进去,还没来得及动,门开了。

“你回来了。”

江海月忙了一下午,小脸被蜂窝煤的炉子烤得通红,脱掉了厚厚的外套,头发扎成了一个马尾,鬓边的发丝儿掉了一点下来,随意而透着几分凌乱美。

“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好。”

刘碧莲看她殷勤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平时都是她做饭,今天搞得好能干一样,肯定是对她动手了心里有愧,整这么一桌来讨好她的。

“嘉远,回来了。”

“嗯。”

“哥……”

裴嘉远去洗了个手,大掌伸到水龙头地下,冰凉而刺骨。

他用毛巾擦了擦,裴父看了他一眼,“嘉远啊,那个,你妹妹工作的事。”

“不是说了?自己走程序,该批的到我这里我会批。”

裴父还没说完就被裴嘉远直接驳回去,刘碧莲面色很难看,裴红娟也一样,好心情全都破坏了。

“哥,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你亲妹妹,所以你不想替我办?”

“亲妹妹也不行。”

说到这,裴红庆端了青菜从厨房出来,听到这话又装作没听见,赶紧进去了。

刘碧莲用手肘推了裴父,让他接着开口,只要坚持下去,裴嘉远肯定会松口。

当事人转头回到房间回电话去了,他的生活状态不是在上班,就是在上班的路上。

裴父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开口了,“哎呀,你戳我干什么,有本事自己说。”

“你不说你让我说?”刘碧莲压低了声音。

最后一道菜做完,江海月看裴嘉远不在客厅里,要去房间喊他,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她将门打开,沈玉琴端着一盆面站在门口。

“嘉远哥!”

她根本没称呼江海月,直接喊起来。

“嘉远哥,我给你做了手擀面,我亲手做的。”

刘碧莲上前接住,“玉琴,这怎么好意思?”

“阿姨你还跟我客气……嘉远哥,我给你做了点手擀面。”

“谢谢。”

“不客气的,都这么熟了还说这些客套话,看你之前一直吃馒头咸菜,怕你身体吃不消。”

说这话,沈玉琴看了一眼屋里,怎么,这一院子的肉香都是从这里散出去的?

江海月也大方道,“玉琴,进来吃吧,我做了好菜。”


沈玉琴刚要说,“不用。”却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大盆鸡汤,搞点放进手擀面里拌着吃,再放点土豆,青菜,味道不要太好。

“玉琴姐,你别客气,进来吃吧。”

“进来吧玉琴。”

刘碧莲和裴红娟倒是好客,将人拉进来,沈玉琴腼腆的笑道,“怎么好意思,今天什么日子,吃得这么好?”

裴嘉远错愕,愣在原地,他在西北来这么久,估计也有好几年了,没吃过这么好的菜。

“嘉远,坐吧。”

江海月招呼他,给他递了双筷子过去。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裴嘉远看了一眼面前的一盘猪腰子,这才后知后觉,为什么在所里都在问他是不是晚上吃猪腰子。

想到这,竟莫名其妙的红了脸。

这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平时要死要活的,突然间又是杀鸡,又是买猪腰子,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沈玉琴也是头一回意识到,自己的敌人竟然如此强大。

她也是悲催得很,裴嘉远空降过来的第一天她就看上他了,频频跟他示好,今天一把面,明天一斤枣子,裴嘉远全都不收。

后来她就各种嘘寒问暖,跟他讲周边村里的情况,她是本地人,她清楚啊。

那次裴嘉远要去无人区,她本来想陪着的,但无人区附近不太平,经常有野兽出没,吓人得很,她不敢去,后来就出了事。

老江为救裴嘉远死了,裴嘉远不得已,只能遵守他的遗愿,娶了他大学刚刚毕业的女儿。

两人感情一直很不好,大多数时候裴嘉远让着他。

大家都替他惋惜。

沈玉琴也恨得牙痒痒,属于她的男人被江海月抢了,还好两人感情不好,她还有机会,但今天这……怎么不对了呢。

“爸,刘姨,吃啊。红庆,红娟,玉琴,你多吃点,吃个鸡爪子……”

江海月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沈玉琴心里极不舒服。

这桌子菜很丰盛,但谁也没有夸江海月一句,只有快吃完的时候裴红庆说了句,“嫂子,你做菜好好吃。”

裴红娟冷哼了一声,嘲讽她真会拍马屁。

“嫂子,真的好好吃,你放了这么多肉,大老远闻着都香,不逢年过节的,太丰盛了。”沈玉琴一边说,一边往自己嘴里夹了块鸡肉。

言下之意,不逢年过节,她太浪费了。

“最近天冷,爸刘姨远道而来我还没好好招待,嘉远上班也辛苦,顺便给他补补身子。”

沈玉琴笑得比哭还难看。

一顿饭吃完,大家都顾着吃鸡肉喝鸡汤,吃猪腰子,吃青菜,沈玉琴那盆手擀面没动几下。

要走的时候,江海月故意将她那盘手擀面端给她,“玉琴,面挺好吃的,只是我这里吃的太多了,放不下了,你拿回去明早热着吃,别浪费了,勤俭节约是美德。”

都端到门口了,沈玉琴想说给裴嘉远热来吃,又看桌上还有点鸡肉和鸡汤,再说就有点自讨没趣了,只好端着一盘手擀面走了。

江海月庆幸自己有所准备,否则一家人围着吃沈玉琴的手擀面,她这个女主人的脸面往哪里放?

裴红娟看她要收拾碗筷,主动说道,“嫂子,我洗碗吧。”

“那辛苦你了,红娟。”

裴红娟愣了愣,望着一桌子碗筷,低头开干了。

江海月倒了一桶水洗澡,换上了干净的棉质睡衣,出来的时候搭了件卡其色的棉服。

裴红娟好吃,洗了碗后已经在吃哥哥给她的山楂条了,桃酥也拆开吃了一块。

没人教她,她将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不经过她的同意乱动东西,“嫂子,你吃不吃?”

“这是我哥从省会让人带的山楂条。”

裴红娟看了一眼纸袋子,指着裴红庆,“姐也吃了,她先拿的。”

“我我……”

江海月不喜欢裴红娟的德行,跟刘碧莲一个样,爱占小便宜,到了别人家还想立威,但念着她是裴嘉远妹妹,不好多说什么。

裴红庆经过这么一下午,不是很怕江海月了,将山楂条封口的地方叠了叠,递给了江海月。

她温柔的接了过来。

从小在后娘身边长大,裴红庆谨小慎微,怕说错话索性就不爱说话了,怕被人揪着毛病,所以做什么事都很勤奋,看人脸色过日子。

裴红娟的脚搭在了沙发边上的桌上,感受到区别对待冷哼了一声。

江海月提醒道,“红娟,脚不要放上去,脏。”

“红娟的脚不脏的,又没踩泥巴,走的都是水泥路。”

江海月有些洁癖在,“有细菌,不干净,细菌用眼睛看不到的。”

回到房间里,靠窗的位置,裴嘉远开了一盏台灯写东西,地上的铺盖已经铺好了,她绕过去,躺在床上,看着男人的背影。

他写东西的时候一边想一边写,遇到难题时微微蹙眉,好一阵才继续动笔。

江海月怕他冷,从床上起来。

男人注意到她的时候,身上多了一件外套,他吓得险些产生应激反应。

平时在房间里,她根本不会跟他有任何触碰,生怕他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

稍微他离她近点,江海月就开始骂他,“你敢碰我一下试试,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再这样我要喊了。”

裴嘉远完全没有这种想法,甚至觉得她有被迫害妄想症。

今天这一天,她太奇怪了,男人放下笔站直了,“你干什么?”

“嘉远,你冷不冷?”

嘉远,她以前从不会这么喊他,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了,还是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江海月,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你跟我说,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江海月愣了住,灯光下男人的脸特别好看,轮廓落在墙上,像是一幅画。

“嘉远我没病。”

他连忙收回目光,“对刘姨动手的事你下次注意一点就好,她是长辈,虽然不是我亲妈,但辈分在这。”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错了,竟然从女人的眼中看到了几分崇拜。

江海月后知后觉,原来他将她的反常归结于做错了事,所以想要弥补。

他这么想是正常的,只要不把她当精神病就好了。

她又道,“你冷不冷,上床吗?”


开始是分房睡,后来不得已拥挤到一间屋里,已经够尴尬了。

裴嘉远不可能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

时间晚了,他就地睡下,冰冷的地面有些返潮,隔着被子感觉到寒气。

远处的大院门口一盏灯,微弱的灯光透了一点进来。

江海月平时睡在靠里的位置,目的是为了离他远点,今天特意往外靠,想一直看着他。

男人洞察力很强,睡到一半感觉到不对劲,睁开眼睛,恰好对上江海月那张脸,他的眼睛很好,适应黑暗,清楚的看到她正朝着他笑。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嘉远,以后我不闹了。”

男人身体绷直了。

“你上来睡吗?”

没人应她。

江海月秒变话痨,“那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上来睡,要么我下去睡。”

“你究竟要怎样?我答应过你爸,我不会离婚。”

就算她改变作战策略,硬的不行来软的,他也不会同意的。

“还有教书的名额,我不会给红娟,也不会给你。”

“公平竞争是对的,每个人不要有任何特例,靠着自己的本事得到名额才是真本事。”

难以想象这话会从她嘴里说出来。

只有江海月知道,自己一直都这样,只是以前一味想跟他作对,什么都爱跟他反着来,给他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次日一早,外面雾气重,屋里的窗户结了一层厚厚的雾气,顺着水珠子掉下一道又一道痕迹。裴嘉远睁开眼睛,觉得手臂特别麻,一低头,发现怀里躺了个人。

他吓得险些将她甩出去。

女人在她怀里乖的像只猫儿似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脑袋抬起来一点,放在枕头上,揉了揉自己被压麻的胳膊。

他洗了把脸,依旧有一种不切实际的真实感。

家属院外面的大喇叭在放歌,早起的职工开始活动了,院里闹哄哄的。

刘碧莲蒸了开花的馒头,熬了粥,带了点从老家哪来的腌萝卜干下饭。

所有人都起来了,唯独江海月还在屋里睡。

“嘉远,多吃点。”

刘碧莲笑着给他递了一个馒头。

这时候,周东来在门口喊了一声,“裴工,走不走啊?”

“你先走,我晚点。”

没开门,吼一嗓子就了事。

刘碧莲认得这声音,“嘉远,这是小周的声音吧?”

“嗯。”

“小周还没对象吧?”

“没。”

裴红娟立刻红了脸,低着头,刘碧莲又道,“你给做个媒,你看红娟跟他配不配,你提一嘴,我瞅着院里的姑娘,没一个比红娟好看的。”

自己生的自己夸,裴嘉远看了一眼裴红娟,“你认得他?”

“我刚来的时候就是他给我提了东西,问我是谁的家属。”咬了一口馒头,脸更红了。

这件事不算走后门,甚至算是做好事,所里单身汉多,但这基地偏僻,工作也辛苦,大家都没有时间找对象,院里的家属也大多是些已婚妇女,偶尔带来什么亲戚家的姑娘,也是狼多肉少。

裴嘉远怕直接跟周东来提有点突兀,“等等吧,再了解了解。”

刘碧莲着急,怕好女婿被人抢了,“嘉远,你不好意思说是不是?”

所里那么多单身男人,他直接去跟周东来说,难免有人说他偏心,这事儿他出面不合适。

刘碧莲想了想,“这样吧,我让海月去说,总可以吧?”

“你问问她。”

男人一走,母女俩对了个眼神,刘碧莲洗碗,裴红娟进了屋。

江海月睡在床上,屋里整洁,红木柜子上堆着几床厚被子,用一张旧床单遮住灰。

“嫂子!嫂子!”

喊了两声,没动静,裴红娟看镜子边挂了一对耳环和一只镯子,取了就戴在自己身上,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江海月醒来的时候雾散了,太阳即将拨开大雾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穿上衣服,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她明明记得昨晚是抱着男人睡觉的,难道是他抱他上来的?

江海明带了点吃的到所里,,“裴工,昨天海月的事我替她跟你道歉。”

“嗯。”

“她岁数小你别跟她计较。”

“好。”

他认真工作的时候不爱聊天,江海明是基地的副工程师,归他管,不好过多打扰他。

中午回家的时候江海明遇到了过来找她的沈玉琴,“嘉远哥。”

“嗯,放学了?”

“放学了,有个事跟你说。”

沈玉琴走在裴嘉远身后,“我听同事说嫂子拿了申请单,想申请教书的名额,但我们校长有点担心。”

裴嘉远停下了脚步,他没想到江海月真的会走流程去申请,“罗校长怎么说?”

沈玉琴叹了一口气,“嫂子是大学生,按理说应该可以的,但她那个性格,罗校长很担心,拒了吧怕你不高兴,同意了好像显得对孩子们不负责,怕家长有怨气。”

江海月在家属口中名声不好,谁也不放心这样一个女人教书。

沈玉琴拿捏得死死的,其实罗校长只是问她觉得如何,她连忙举了一堆例子,甚至还将江海月对刘碧莲动手的事告诉了罗校长。

校长当时就震惊了,“还有这事?”

“啊?校长你不知道吗?”连忙捂着自己的嘴,“那我是不是不该说,校长,我……哎,我不是故意的。”

听完后,裴嘉远很平静,“你早点回去吃饭,我会给罗校长打电话说明情况,只要按照正规流程走就好,考核过了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我回去会给她做思想工作。”

言下之意,他也支持江海月到小学教书。

沈玉琴动了动薄唇,“嘉远哥,我也想让嫂子来跟我一起,正好我有个伴呢,但我实在怕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到时候给你带来带来麻烦怎么办?”

“我怕人家说你”

“这是我该考虑的事。”

沈玉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有些窘迫,“嘉远哥,我最近是不是哪里让你不高兴了?”

“有工作上的事随时找我沟通,私下保持点距离,我是结了婚的。”


裴嘉远一早就觉得沈玉琴对他不一般,但他当时没怎么在乎,直到昨天沈玉琴出来做主,晚上又送面过来,她一个单身女人,太殷勤了总归不好。

沈玉琴面红耳赤,佯装镇定,“嘉远哥,你这话说得……你想到哪里去了?”

“玉琴,我一个男人无所谓,说清楚是为了你好。”

说完后阔步离开,不再让自己和对方难堪。

沈玉琴回到了屋里哭了一场,眼泪止不住的掉,气得中午饭都没吃。

江海月还在看书,复习考试的内容,一脸认真的样子。

刘碧莲拿了昨晚的鸡汤下面,加了把豌豆尖儿,午饭凑合着吃。

裴红娟从外面回来了,火急火燎的拿了个搪瓷盆,往里面夹了一点面,出去的时候在楼下遇到了裴嘉远。

“哥……”

她喊了一声,乐呵呵往外跑。

裴嘉远注意到她耳朵上的耳环有点眼熟,但没有细想,回头问她,“去哪儿?”

“你别管。”

跑着就去了周东来的屋门口,男人刚回家准备随便弄点什么,裴红娟的一碗面腾腾的散发着雾气,“东哥,鸡汤面。”

周东来看了她一眼,“这……”

“快趁热吃吧。”

周东来接过她手里的面,裴红娟顺势坐在他对面,她今天用了江海月的粉,但她天生黑皮,又第一次用这种东西,粉没有抹匀,干巴巴的贴在脸上,像是夏天土地干涸开裂。

周东来跟裴红娟并不熟,顶多见过两次,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送面过来,又一脸认真的盯着他看。

他一个大男人,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只得更快的吃面,让她将搪瓷碗带回去。

“东哥,你是城里长大的,省会城里比我们这边好吧?”

“差不多。”

“怎么能差不多,住在城里下楼就能买东西,都不用走远路了,多好。”

“嗯。”

裴红娟一手托着腮,心口小鹿乱撞。

周东来赶紧喝完最后一口面汤,转头去洗碗,“东哥我来吧,男人是要做大事的,这些事留给我们女人做。”

“红娟,谢谢你的面,太感谢了。”

“客气什么?你跟我哥是同事,别那么见外。”

裴嘉远回到房间,江海月一直在看书,见他进来才抬头。

“你真要去小学教书?”

“嗯,这还有假的?”

“我不会替你说话,你只能自己争取。”

“我知道,公平公正公开,我都可以。”

她撒泼太久了,以至于裴嘉远都忘了,她也是在省会读过大学的人。

“家里人多,要是缺什么你跟我说,我去买。”

“缺挺多东西的。”她低头,不让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脸红,“你什么时候空了带我一起买,我怕你一个外地的被人宰。”

“你不也是外地人?”

“我会说西北话,我跟你不一样。”

这句怼得,他勉强在她身上看到了之前的影子。

连着几天,江海月准备考试,而裴嘉远也跟罗校长进行了沟通,按照正规程序走,对任何人不得有特殊照顾,更不允许偏见,只要考核过关,体检过关,思想端正肯吃苦,都可以进入最后的筛选。

这天江海月去学校参加考试,跟一帮家属坐在一起考,大家都狠紧张,议论起来。

“题难不难?”

“不知道啊,万一不会做等会儿你……”

“哎呀不行,公平公正公开的。”

沈玉琴和另外一个有些年纪的老师监考,看到了江海月,她走上前,“嫂子,你放宽心,别太紧张了。”

“我心态很好。”

“失败乃成功之母,考不上还有下次,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沈玉琴这话,看似是安慰人,实则在给人添堵,无形中制造心理压力。

江海月看不得她这副样子,笑道,“我没什么压力,你都能考上,我也可以。”

倒不是她骄傲,她成绩一直不错,以前读书就总是名列前茅的女学霸,考个村上的教师还考不上,她就不信了。

沈玉琴皮笑肉不笑,“嫂子,那你加油。”

说完这话又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心里跟打鼓似的,平静不下来。

“我有点慌。”

“我也是,好紧张。”

“别紧张,放宽心,我们都尽力就好。”江海月看了一眼正在议论的家属,心平气和的说道。

几个家属一直没跟她说话,听了这话才勉强朝她点头。

“一起加油,一起努力。”

考完试出来,坐的太久了的缘故,大家腿都冷麻了,一路缩成刺猬出来,江海月也一样,冷得浑身发抖。

“吃枣吗?”

“你吃吗?”

“谢谢。”

江海月接过对方手里的枣子,觉得还挺好吃。

“哪里买的?”

“就在那边村里,你不知道吗?”

离家属院不远的村里有许多农民卖野枣干的,她被勾起了食欲想买点放在家里吃,走到村口上看到一对男女搂搂抱抱。

男人一身破布衣服,紧紧地抱着女人,而那女人挣扎着推开他,“你干什么,疯了你,让你别缠着我了。”

“红娟,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你闭嘴吧!”女人赏了他一个大嘴巴子,“你赶紧滚,我现在不会跟你好了,你配不上我,别指望我嫁给你累死累活,我注定是享福的命。”

“红娟……”

“红什么红,再不走我让我哥叫人把你扔出去,边上研究所基地看到没?我哥是高级工程师,这一片全都归他管的,你配得上我吗?”

男人哭得很伤心,拉着她就往下面的地里去。

江海月连忙转身回去,她以前没来过这里,也不知道裴红娟竟然在老家有个相好。

她回到院里,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裴嘉远,裴红娟跟她几乎前后脚,她跟个没事人一样,回来的时候哼着歌。

门一开,裴红娟心情很不错,照了照客厅里的那面镜子,抿了抿嘴唇,“嫂子,你有没有唇油,借我抹一点。”

这个年代唇膏不是很普遍,流行唇油。

透明的一个小管子里面装着油,上面一颗透明的珠子,往嘴上一滚,油得发亮,这样就不会开裂了,很滋润。

这种东西江海月不会给她用的,太私密,就算是关系很好的朋友都不行。

尤其是她刚才看到了那一幕,对裴红娟整个人印象更差了。

“我有唇油,但我建议你最好自己买一支。”


裴红娟蹙眉,“哎呀嫂子,你搞得好小气,我又不是要你的,只是借一点抹。”

她回头,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江海月闻到她身上一阵熟悉的气味,又看了一眼她耳朵上的耳环。

平时裴红娟不戴耳环,戴的草根,防止耳洞不长拢,所以一戴耳环就很明显。

这副耳环是她大学时候在外面买的,当时花了十多块钱。

“红娟,你耳朵上……”

“哦,我借用一下你的耳环,我觉得我戴好看,看你也没戴放在那里好浪费,等我戴过了瘾还给你。”

“取下来用白酒泡一下,现在还给我在这种事情上她要做让步,她最讨厌别人没经过她的同意乱动东西了,吃的还能忍,用的忍不了。

“海月,你都结婚了,这些东西你留着也没用,借给红娟多戴几天嘛。”

江海月又注意到裴红娟手上的镯子,面色更加难看了,而裴红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直接将镯子取下来。

“嫂子,你拿去吧,耳环我也给你,你自己用酒泡一下,不是我想戴你的,是姐看到了觉得我戴着好看,非要给我戴,不然我也不会碰你的东西。”

裴红庆正低头打毛线,没注意她们在说什么,裴红娟又道,“姐,姐!”

她这才抬头。

裴红娟问道,“耳环和镯子是不是你拿给我戴的,你说我戴比嫂子戴好看,是不是?”

裴红庆整个人都是懵的,“什么?”

“你就说是不是?”裴红娟语气满是不耐烦。

江海月早就看不惯裴红娟欺负裴红庆了,要说关系,裴红娟跟裴嘉远同父异母,裴红庆跟他才是同父同母的,也就是说,裴红娟不算她正经的姑子。

裴红庆才是!

江海月走上前,“红庆,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拿着我的东西去给红娟?”

“不是。”

平时裴红庆愿意帮着妹妹扛,裴父和刘碧莲总是说,红娟小,无论什么事都得让着她,但这件事关系到人品问题了,她不会承认的。

“不是我,嫂子。”

“姐,你做了你还不承认,你怎么这样啊?”

“我还问你呢,你怎么这样啊,自己做的事让你姐认,裴红娟,你敢做不敢当。”

气氛正僵着,裴父从外面回来,江海月不怕事大,“爸,你回来得正好,红娟拿我东西戴,还说是红庆拿的……”

裴红娟脸上的粉都盖不住猴子屁股一样的脸色,“简直欺负人。”

她说着就回到了房间关上门,一个人在里头哭,“就是姐姐拿的,她还不认,还想让我认。”

“我没有。”

“好了,你有没有自己心里清楚,你把你妹妹逼成什么样了?”

刘碧莲气得要骂裴红庆,当着江海月的面又不好意思,拐弯抹角道,“海月,不是我说你,你是当嫂子的,你哪能跟姑子斤斤计较,都是一家人,之前韭菜盒子也是,现在这次又这样。”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哦。”

说来说去,刘碧莲就是想替裴红娟开脱,也想让江海月把那对银耳环和镯子白给裴红娟戴。

“别人家的嫂子都很大方的,以前我在家做姑娘的时候我嫂子对我可好了,什么好东西都紧着我的,她经常说,让着我又不会少块肉,我嫂子是真的好。”

“刘姨,你让着我也不会少块肉,也没见你让着我。”

之前韭菜盒子的事,她能记一辈子。

刘碧莲说不过江海月,灰溜溜的去厨房里做饭了,裴嘉远回来得很晚,跟几个同事加了班,在外面吃过了回来的。

江海月在房间里,屋里坐着裴父和刘碧莲,刘碧莲看到他朝他挥手,“嘉远,你过来一下。”

“刘姨,什么事?”

他不喊她妈,只喊她刘姨,这也就等于告诉院里所有人她是后妈。

刘碧莲叹气,“海月脾气太大了,红庆今天进她屋里看到了耳环和手镯,非要让红娟戴,她是姐姐,红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戴了,海月朝着红娟发脾气。”

“我跟她说了是红庆去拿的,她还不信。”

裴嘉远勉强听明白,家里又闹矛盾了,刘碧莲看了一眼屋里,声音压得更低,“海月这个脾气啊,我没见过这么怪的。”

“红庆,你过来一下。”

“没事的嘉远,我没往心里去。”

“那怎么行,把事情弄清楚,不然大家心里都不好受,红娟,你也过来。”

刘碧莲示意裴父拦着,裴父喃喃道,“算了嘉远。”

“爸,事情清楚点对大家都好,同一个屋檐下,不要心生怨气。”

江海月脾气不好,但刘碧莲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你拿了你嫂子的东西?”

“没有。”

“这孩子,你还不认,你……”

“是姐姐给我的。”裴红娟死鸭子嘴硬。

裴嘉远不是傻子,两个妹妹什么性格他大概有数,看了一眼桌上的耳环,“这简单,我拿去所里检验下,我就知道有没有过红庆的手。”

裴红娟立刻紧张起来,脸都红了,而裴红庆面色如常,点了点头,赞成裴嘉远的意思。

“现在说实话来得及,搬弄是非就不要在家里呆。”

刘碧莲这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她还指望着裴红娟嫁个好人家呢,裴红娟也考虑到这个,她跟周东来生米还没煮成熟饭,现在走不是亏了。

“我现在给同事打电话,把这对耳环送过去检验。”

他说这话也是故意吓唬人的。

“哥,哥……我错了。”

裴红娟咬着牙,一脸难堪。

江海月口渴,去外面倒了一杯水,看大家都杵在外面,正想说点什么。

“你跟我说错了有什么用,给你嫂子道歉。”

裴红娟咬着牙,恶狠狠的看着江海月,难以启齿。

“算了嘉远,不用强人所难了,真正意识到自己错误会主动说道歉的话,这样逼着她说也没意思。”

激将法很有用,裴红娟艰难道,“嫂子我错了。”

“哎呀,知错能改就好,都怪我没有把红娟教好,我也有错,不好意思啊海月。”

江海月道,“还有一个呢,你污蔑了红庆,该跟她道歉。”

“不用不用。”

裴红庆吓得说话都利索了,裴红娟气得都要炸了,“姐,对不起啊。”

“那就这样……”

“那就写个保证书吧,以后不要乱动我的东西,也别老是让红庆替你背锅,写出来贴在墙上,起警示作用。”江海月一心要立家规了。

屋里一片寂静,过了约莫半分钟,裴嘉远点头,“可以,就这么办。”


裴红娟二十多岁的人了,被人盯着写保证书,一边写一边哭,可算是把保证书写出来了。

江海月拿过来看了一眼。

还高中生,错别字都有好几个。

“红娟,念一念吧。”

“算了,海月,你别太过分了。”

“刘姨,知错就改,我是为了红娟好,我当媳妇的不替你好好管管,以后到了社会上要遭多少毒打。”

裴红娟哪敢说话,只能依着她,将自己写的保证书念了一遍。

大概三件事。

不说谎了,不随便动家里的东西,不欺负裴红庆。

念完后眼睛有点肿,抬手擦了擦。

江海月准备好了胶水,“贴在你房间的墙上,去吧。”

裴红娟咬牙贴好了,眼中隐隐有不甘,但还是软下来道歉,“嫂子,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知错就好,不早了,都睡吧。”

“爸,刘姨,被子厚不厚?不厚我再去拿两床出来。”

“够了够了,海月啊。”刘碧莲拉着她的手,“你也早点睡,今天的事实在是对不住啊。”

“刘姨你说什么呢?我都没往心里去,都别想了,早点睡吧。”

裴红娟关上了门,在裴红庆胳膊上拧了一把,裴红庆往边上闪,“你,你再这样我跟嫂子说。”

“你说呀!你以为她就是好人,就能帮着你?要不是我妈愿意给你一口吃的,你早就饿死了。”

裴红庆咬了咬嘴唇,裴红娟将被子全都裹在身上,“看你就来气,冷死你,你今晚休想盖被子。”

就在这时,江海月来敲门了,“红娟,红庆……”

裴红庆要去开门,被裴红娟拽了一下,“先把被子铺好。”

她没动,裴红娟只好自己摊开了。

“嫂子!”

“冷吧?”

裴红娟摇头,“不冷啊。”

“这些是我娘家陪嫁的被子,新棉花做的,你们盖吧。”

裴红庆都快哭了,用力点头,“谢谢嫂子。”

声音已然有点哽咽。

“早点睡。”

躺在床上,江海月想起裴红庆刚才的样子,有些心疼她,一看就是被裴红娟又欺负了,但她不能替她出头。

搞不好裴红娟趁着没人的时候欺负她,总不能护着她一辈子吧?

她盯着黑暗中那张男人的脸,微微勾唇。

裴嘉远眼皮子动了动,想起什么,起身在外套里拿了二十块钱,“红娟的事不好意思,你拿去买对新的耳环,再买个镯子。”

“这点钱也不够啊。”

裴嘉远有些错愕,“你要多少?”

“五十。”

他抽了抽唇角,又拿了三十块钱,整整齐齐的放在书桌上。

裴父在县里找到一个工作,帮着超市搬东西的,他在老家也做过这个,干起来并不吃力,而刘碧莲,没事就在家属院里转,试着融入这个大集体。

江海月的考试过了,跟罗校长聊了聊,进行最后一轮面试,聊得很不错。

她人刚走沈玉琴就跑来这边打听情况,“校长,咋样啊?”

“这个小江很有觉悟,不愧是裴工的老婆。”

罗校长点头,沈玉琴心里难受极了。

江海月的考试成绩比她之前的成绩还要好,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校长,教书育人,还是慎重。”

“你有什么想法?”

“我哪敢有什么想法?”沈玉琴干笑了两声,“就是怕她干不好,有点担心。”

“结果我报上去了,你早点下班吧。”

“校长,那您慢点走啊,外面下雨了,我把伞放在门口了,您别淋着雨了,感冒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谢谢你了小沈。”

“您太客气。”

送走了罗校长,沈玉琴翻了个白眼,“见了鬼了。”

次日成绩张贴在家属院的公告栏上,江海月要出门的时候收到乡邮员的一封信,耽搁了。

“嫂子,嫂子!你过了。”

“嫂子……”

“喊什么喊,现在不是在农村老家了,说话大嗓门一样的,被人听见以为我没把你教好。”

裴红庆没说什么,江海月将信放在了抽屉里出来了,“怎么?”

“嫂子你过了,我看到你的名字了。”

“真的?”

“嗯,真的,你跟我去看看不?”

“不去了,过了就等安排吧。”

裴红庆见她很不高兴,以为自己吵到她了,拿了扫把扫地。

“刘姨,红娟呢?”

“出去了。”

裴红娟为了找个好男人也是拼了,自打听说周东来是城里人,她就每天守在实验室外面的那条小路上,等着周东来下班。

铃声一响,到点下班,培裴红娟拿了怀里的小镜子看了看,连忙收回去了。

周东来忙完后参加了一个会,裴红娟冻成了狗。

“东来,上次我说的,我们要融入集体,鼓励周边这些乡镇企业发展,改善土壤,但周边这些工业的厂区也要按时检查,看有没有按照上面的标准来……”

“东哥~”

“哎,红娟。”

“看有没有按照上面的标准进行排放,废气废水必须检测达标,偷排的一定要追究,给予警告。”

“知道了裴工,我会配合江工。”

“嗯,杨全对这块熟悉,去年他管的,你有不懂问他。”

“哥,东哥,你们在聊什么?”

裴红娟对这些一窍不通,“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挖地我会,我搭把手。”

“还不回去吃饭?”

“我找东哥说几句。”

“早点回来吃饭。”

叮嘱了一声,裴嘉远走了,裴红娟跟在周东来身后,“红娟,你等等我。”

转头去车棚里推了个自行车,很响亮的牌子,裴红娟眼前一亮,“哇,东哥,你……你什么时候买的?”

“一直都有,买来没有拿出来。”

自行车说买就买,家底肯定殷实。

“买来怎么不骑啊,这是大牌子,老厉害呢。”

周东来忙到现在,饿得心慌,本想下班后骑自行车直接去食堂吃一碗,结果她来了。

“红娟,你要回家吃饭就回去吧。”

“我不饿,我等你一起,我还没去食堂吃过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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