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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难眠

发表时间: 2023-01-29

温临抬头轻笑,道:“君子是否克己抑欲我不知晓,我也不自认为自己是君子,但是我知晓一个道理,就是在这世间,无论是何人,都一定会有需要克己抑欲的时候,而我也不过就是一个俗人,又怎能免俗。”

“可人活一世不就是当随心所欲,行心中欲行之举吗?”云倾将书轻置于案上,看着温临迷茫地问。

一直以来,爹娘都教导她要为人良善,处世坦荡,跟从内心而为。

“倾儿,人活一世,自然都想要随心所欲,但是很多时候我们因为现实状况不得不克己,如你幼时嗜甜,长辈们都会限制你吃甜食。年岁渐长,你便也渐渐明白的确不应吃过多的甜食。”

“唔——”云倾似有所悟道:“那便是应当要在坚持原则正理的情形下跟从内心而为,不过话说回来,哥哥,你呢,你可曾克制了什么?”

“我——”温临望着她,目光深深,含着暗芒。

而云倾此刻好奇又夹杂着疑惑地托腮看着他,期待着他开口。

“有些事你以后自会领会的。”

“哪有这样的,竟然就不说了。”云倾神情由期待转为失望,走到温临身旁重施故伎,扯着他的衣袖不断摇晃企图通过撒娇让他开口。

“今日就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下学后再来书房。”温临一边因她耍小性子的举动而笑着,一边揉着她的头。

在昏黄的烛光下,两人目光相接,眼睛里闪着烛光,也映着彼此的脸庞。

不知为何,看到温临眼中映着的她的脸,她的心跳开始加速,手臂也慢慢僵住,停止摇晃。

在光影下,他的鼻梁愈发高挺,目光温柔令人沉溺,那抿着上扬的嘴角也散发着暖意,让她在不觉中失了神。

“嗯?”看她失神不作回应,他心中悸动,但还是出声让她回屋歇下。

“啊——”平静被他的声音打破,她也随之回了神,“你不肯说就算了。”

为了掩饰刚才的失神说罢慌乱地松开他的衣袖转身跑出了书房。

而此刻的书房里,已经看不到云倾的身影了,但温临嘴角的笑意不减,还看着书房的门口,外面一片漆黑,只有书房的灯照在地面的光影。

静静望了许久,不久后收敛笑意,动身收拾写了字的草纸,再次看到纸上重复的字样,联想到她刚才怔怔看着他的模样,心中不免涌起了甜蜜,但又泛着丝丝的苦涩。

片刻后,熄了书房的灯烛,拿着那些写了的草纸回了清榆院。

已至深夜,随着一盏接一盏的灯暗淡下来,云府陷入了一片暗寂。

云倾躺在床上,还为在书房时的失神而一阵思索,但是终归还是没有多想,天色已晚,为此烦恼了一阵之后最终还是被困意席卷着进入了梦乡。

然而已是夜深熟睡时,清榆院内,温临却辗转翻身,毫无睡意,脑子里压抑不住的痛苦与挣扎不断冒出。

太学办学严谨,为朝廷培养治世之才,尤其注重时事策论,而此刻时论课上先生说的话不断回响在他的耳边。

“而今京城坊间在传的城南一户人家,兄妹之间生出了男女情谊,私下行苟且之事,还不知悔改,直道情感难抑,两人不曾有过过错。此等不稽之事实属乱伦,既是兄妹,便需谨遵兄妹本分,万万不可越界行事,犯天理人伦之不容。尔等作为朝廷的后备之才,当切记不可生出这般情感,做出此等乱伦之事,为世人所不耻……”

当时先生的话一出,周围的同窗亦是皆一副预料之中的羞愤、不耻的模样,直接打破了他心中的妄想,心仿佛被揪住了,悲伤不断喷涌而出。

此时夜深却实在难眠,索性起身下床,点燃一支灯烛,从置物柜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床尾暗格的一个箱子。

箱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什,其中不乏有安置前他从书房带进来的草纸,纸上是醒目的“云倾”二字,还有书、砚台、湖笔、短匕、香囊。

这些大多颇为正常,只有香囊上绣的图案实在有些奇怪,茎略粗壮,叶又过小,像是春日里长出嫩芽的大树。

不过虽有些奇怪,但因是绿色铺底,还是能够勉强看出竹子模样。

看到这个香囊,他的思绪被拉回了他去岁的生辰。

往年她都是在京城街坊中为他寻找生辰礼物,也就只有去年,实在不知该送什么才好,才亲自动手为他绣了一个香囊,只是绣艺实在一般,在秦令姝的指导之下也只绣成了这副模样。

他还记得她当时拿出时头都不曾抬,只低头脸色红红将香囊递给他。

“生辰礼物,我的技艺不佳,有些丑陋,你——你嫌弃也是应当的,只莫扔掉便好。”说完便羞愧难当地转身想要离开。

他当即拽住了她,轻笑,“自然不会扔掉,何况这香囊也没有你说的那般不堪,是你的一番心意,我很喜欢,定会好好保存的。”

她听后却只当是安慰,脸色反而更红了,没有说话便捂着脸迅速跑开了。

思及此,他还是笑出了声,她虽说只要莫扔掉就好,但是他分明看见了他第二日看到他佩戴着时眼底的惊喜,不过脸色也到底还是变红了一些。

已经这样过了许久了,自十五岁他梦里见到她娇媚地望着他,眼带羞涩与期待地说“阿临哥哥,我心悦于你”惊醒后,身下一片异样,他便猛然意识到了他对相伴多年的云倾生了男女之情。

以致第二日根本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觉荒谬与羞愤,直到她察觉出了他的怪异开口询问他才立刻整理情绪,尽力恢复和往日一般的模样,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只是这几年来,他愈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下学后在马车等着她时心里只有期待与即将要见到她的开心,从没有不耐。

宴会上看到有陌生的郎君与她搭话时,总是抑制不住地找借口叫开她。

往日与她相处时看着她总是不自觉地依赖他求助他内心只觉被愉悦填满,见不到她时更是总会忍不住想她此刻正在做什么。

她出落得愈发窈窕美貌,却又始终不变的活泼灿烂,连太学里他的许多同窗都对她有着好印象。

若不是云倾作为丞相之女,身份甚高,且及笄后云倾向爹娘明里暗里地说过暂时并无议亲的想法,恐怕相府的大门早已被提亲的人家踏破。

两人对外宣称兄妹,而他却对她生出了这样的心思,他愈加愧疚,同时心里又有与日俱增的痛苦,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想要光明正大地向她诉说自己的心意。

时至今日,这份情感已慢慢有喷涌之势,只是对于最终是涌入汪洋还是坠落谷底,他内心有隐隐的期待与兴奋,但是更多的是忧虑。

已经不知是多少个这样难眠的夜了,往日他的内心还没有这般痛苦忧虑,但是今日先生的话实在是刺激了他,他想要挣扎反抗,但也深知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对抗世人恶毒的流言,更重要的是,他绝不能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盯着这些物什静静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无奈叹气关上了箱子,只拿出了香囊,和钥匙一起放在了床枕的旁边。

熄了灯烛,手捧着香囊躺在床上,想着往日与云倾相处的画面,至三更才慢慢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