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诳天问道

泪沾衫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洪武元年,天道破灭,夺天者欲灭世重造!千钧之际,神算子携诸强,以时代断层为代价封印新天道十万年。一场弥天骗局就此展开...懵懂少年临江湖、登仙门、渡万劫待得傲立九天,才知早已深陷迷局慢慢长生路,欺天之途,扑朔迷离可悲,可泣,可叹哉!

主角:聂长空,江千锦   更新:2022-12-25 00: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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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聂长空,江千锦的其他类型小说《诳天问道》,由网络作家“泪沾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洪武元年,天道破灭,夺天者欲灭世重造!千钧之际,神算子携诸强,以时代断层为代价封印新天道十万年。一场弥天骗局就此展开...懵懂少年临江湖、登仙门、渡万劫待得傲立九天,才知早已深陷迷局慢慢长生路,欺天之途,扑朔迷离可悲,可泣,可叹哉!

《诳天问道》精彩片段

仙魔交界,若水河畔。

幽静死寂的河岸两侧,此时遍布两界生灵身影。

无数视线携卷着道道仙光魔气,决然地盯着若水之上一处通天光柱。

光柱中,隐约可见一道高大人影轮廓,看不清相貌,更分不清男女。

“天帝,你可知此番作为,会给三界带来怎样的灾难,还不速速罢了!”

河岸之西,一道肃穆之声陡然在这方天地乍起。

“凌老魔,你这是自寻死路!”

与此同时,东岸也是传出声暴喝。

紧接着,一青一红两道身影凌空虚踏,现身光柱两侧,身后还跟着数位气息返濮的仙魔。

“哈哈哈,神算子,任老儿,吾在两界耕耘多年为的便是今日;让我放弃?何等可笑!”

光柱中,人影一头长发无风自起,虽有光柱遮挡,却依然透露出浓浓的癫狂。

“今日,吾便取这天道,另立三界!哈哈哈哈”

随即,人影开始上升,一股浓郁到极致的仙魔之力从其体内咆哮而出,整个人直指光柱之巅!

“仙王!”

“魔主!”

仙魔们见状齐齐出言请命。

神算子神色淡然,朝身后摆摆手示意众仙稍安勿躁。

“哼,仙界果然没一个有种的,大难临头还畏首畏尾”

对面,任老魔不屑地讽刺一句,饶有深意地盯着神算子,幽幽道:

“希望这次,你的算盘没打错。”

说罢,他冷哼一声,周身暴起滔天魔气,率领一众魔尊冲向了光柱之巅。

“仙王,我们为何...”

神算子身后,一仙尊忍不住出言询问。

“唉...”

前者叹口气,无奈道:

“这光柱集若水、仙、魔两界本源于一体,如今既被引动,又岂是我等能破的。”

“那我们...”

“呵呵,天道一旦被破,通天柱便会失去支撑彻底爆开,今日我等要做的,便是镇守壁垒,死保仙界根基!”

神算子目光深邃地应答着,目光却是相隔千里,与光柱中人影对上。

“仙、魔两界事到如今还各自为战,不知变通;此番天地,留之何用!”

人影猖獗地俯视着若水两侧生灵,言语中充斥着鄙夷与兴奋。

很快,人影消失在光柱之巅,似乎彻底融于了苍天。

紧接着,天、柱相接处陡然出现一道缝隙。

众魔见状,竟是直接凑上近前开始自爆魔躯!

恐怖的能量波动直接震碎了万里虚空,而缝隙处,也传出一声凄厉地嚎叫:

“任老魔你疯了!”

很快,人影平静下来,森冷的声音再次传出

“桀桀,自爆又如何,如今吾为天道,不过是让尔等蝼蚁多挣扎些时日罢了。”

话罢,彻底陷入了沉寂。

而此时的通天光柱,也彻底爆开,光芒不断朝若水两岸蔓延,所触生灵无不灰飞烟灭。

魔界仅存魔尊立于壁垒前,阴冷地望向神算子,沉声怒喝:

“好一个神算,算得我魔界此番穷途末路;今日本魔若得不死,誓要领军屠尽仙界!”

“呵呵,等你。”

神算子淡然一笑,却是丝毫不放心上,深邃地眸子定定望着一个方向,似是跨越了诸天万界,算到了应劫之策。

当一切归于平静,仙魔交界处又恢复了昔日模样,仿佛之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唯有仙界壁垒上的累累裂痕和魔界壁垒上的骇人大洞,默默证明着这场灾难的存在...


远空低薄暮,镇街吆喝起。

瑟风徐过境,户上烟火升。

一片内蕴红芒的浓云悄然飘至小镇上空,仿佛正预示着某种即将到来的不祥。

安平镇,是南昭国前年大败东洋收回的地界,地处版图东南端。

盛世当朝,这座边陲小镇已然呈现出一番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景。

“聂!长!空!”

一道饱含怒意的女子喊声,穆然打破了小镇宁静。

镇中大街,只见一个身穿破旧布衣的少年熟练地拨囊开人群,从一家名为‘李记’的裁缝铺里飞奔而出。

少年棱角分明的面庞,不知被何物抹的黝黑。

一对有神的星眸剑眉,再搭上头顶的蓬松乱发,让他看上去颇有几分逍遥散人的不羁之韵。

“你小子这次别想跑!敢拿铁皮仿成铜钱来骗老娘的素锦袍服,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紧跟着追出铺子的,是个约莫三十几许的中年妇人,一身朴素的补丁袍子,无声彰显着她平日的辛勤。

“李婶你再好好看看,钱袋里少说得有七八枚铜板呢,拢共我只放了四枚假的,差的钱我按老规矩给你染布还不行嘛!”

少年边跑边回头解释,速度却是更快了几分

听其后半句话,竟还是个惯犯。

“啊..老刘,王伯,快帮我拦住这臭小子。”

妇人追了几十米就忍不住停下大口喘息,擦抹着额上汗珠便朝少年前方吆喝起来。

很快,几道身影便横立于远处街口,少说有十来号人。

“哇,李婶你来真的啊,别介啊,今天这素锦袍子我真有大用!”

少年瞅这架势马上蔫了,朝身后喊了一嗓子,便望向前方的一众商贩。

“王大爷,嘿嘿,您怎么也折腾起来了,叔叔伯伯们都回去吧,李婶和我闹着玩呢!”

打了圈招呼,少年脸上熟络地洋溢起一抹邻家男孩般的阳光笑容,笑呵呵说道。

本以为众商贩会和往常一样放他离去。

可接下来被唤作王大爷的花甲老者一番话,彻底浇灭了他的侥幸。

“小长空啊,我们看着你长大,你照这么下去,可不行呐”

他顿了顿,脸色变幻几下,接着道

“所以,我们今天决定给你留个教训!”

一旁的商贩们纷纷附和应承起来。

“就是,这臭小子成天跟个小无赖似的,怎么能有出息”

“桀桀,早就想治治这臭小子了”

“哼,这些年他少说顺了老子两头猪。”

‘咕咚’

聂长空望着这些平日里和气的叔伯,止不住吞了口唾沫,讪讪出声道

“叔伯们,来...来真的啊,我以后好好做人还不行吗。”

说着,他双眼贼溜溜地观察起众人的包围圈。

“此事绝无商量!”

老者当机立断的喝道。

“唉”

聂长空叹了口气,俨然一副认命的模样。

忽然,少年趁众人对视时之时,猛地朝对侧两个女商贩冲了过去。

赫然是想借机逃遁!

可他这小身板,如何比得上在场的青壮年,刚撞出个空档,后领便被一张大手提溜着提了起来。

“嘿..刘叔~”

这膀大腰圆的糙汉子,正是被他顺了无数猪肉的杀猪刽手。

“他李婶儿,动手吧?”

糙汉子却是没搭理少年,反而将目光投向了他身后。

此时名为李婶的妇人已经追了上来,见状轻叹口气道

“给他蒙上眼吧。”

聂长空闻言神情顿时一滞,双眼猛地瞪圆,挣扎起来

“蒙眼?蒙眼做什么!?”

可面对抡刀多年的杀猪汉,任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很快便被蒙上了双眼。

随即少年只感觉右手被摊开在一片湿润的木头上!

这熟悉的感觉,不正是糙汉子杀猪砍肉的砧板吗?!

‘咕咚’

“叔伯们,我赔,我把这些年的东西加倍赔你们还不行吗!”

感受着掌心处被猪血浸湿的粘稠,聂长空语调中都带上了哭腔。

却并没有人应声,往日热闹的街口此时也诡异地安静下来。

“我真知道错了,李婶、刘叔,你们快替我说两句好话,别跺我手啊...”

少年只觉现在每一秒都长的要命,不停哭嚷求饶着。

‘砰!’

砍刀与砧板碰撞的声音犹如阎王催命的钟声,炸响在少年耳畔。

“哇!啊啊啊!”

他立刻抬起手捂在怀里,痛苦地嚎叫起来。

可很快,聂长空便发现有些不对。

好像...不疼啊,手指头..也还在。

他抬起头红着眼环视四周,只见此时众人都恢复了往日和气的模样。

“哈哈哈哈,你们看见没,这小子刚才求饶的那股子尿劲儿,老子能笑一年!”

说话的是糙汉子,此时这家伙脸上堆满的横肉都笑得抖了起来。

“好了,要笑自个儿偷摸着笑去,别忘了咱们今天的目的...呵呵”

王大爷没好气地说了糙汉子一句,一张老脸也忍不住泛起抹浅笑。

望着周围熟悉的叔伯婶婶,若换做往日,聂长空必然已经同他们一块开怀大笑起来。

可不知为何,此时少年只觉得心中前所未有的空虚,提不起任何兴致。

“看来效果不错”

李婶欣慰地说了句,顿时引得众人点头。

“好了孩子”

王大爷再次开口

“我们做这些的目的便如刚才所说,你明年就成人了,再这么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聂长空怔怔地看着老人,呆愣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随后他犹豫了一下,从怀中取出先前从李婶铺里‘买’来的那件锦素袍服,递还过去

“李婶,还给你”

然后又朝周围众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叔伯婶婶们,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改过自新!”

看着长辈们脸上那抹发自内心的欣慰神色,少年只觉得鼻头一阵酸楚。

“婶儿让你还了?”

李婶却是没接少年递来的袍服,玩味地说了句。

“啊?”

聂长空一呆。

“好啦,大家都知道今天是你母亲六十生辰,衣裳就当是婶子送的礼物!也算祝贺我们的小长空改邪归正啦。”

“哈哈,臭小子,刚才吓傻了吧,喏,新鲜的土猪肋排,拿回去熬汤!”

糙汉子紧接李婶的话,拿出一大块装好的猪排骨。

“这是我的”

“还有我的”

“......”

望着长辈们写满欣慰的和蔼面庞,聂长空眼里的湿润再也抑制不住,眼泪不要命似地涌了出来。

少年一头扑上前抱住糙汉子,随后哽咽着朝一众商贩涩声道

“谢谢...谢谢你们!”

“好了,小长空,大伙儿可都盼着你功成名就呢,拿上东西快回去吧!”

王大爷宠溺地揉了揉少年头上的碎发,遣散了众人。

提着大包小包踏上回家的路,聂长空只觉得心中再次被一种无言的力量充满,眼前的世界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澈!

两只黄鹂叫喳喳地从道路上空飞过,他迈出的步子也愈发轻快惬意起来。

“时也,命也..贫道略观小友,隐有化蛟为龙之象,可要算上一卦?”

循声望去,少年看到路边拐角处,正站着一个道士,高深莫测地朝他笑着。

后者长袍披身,拂尘齐腰。

初看上去,不仅没有江湖骗子身上那种风尘俗气,还隐隐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奇怪...这么偏僻的巷道竟然会有道士”

聂长空心中疑惑,却还是走了过去。


望着眼前气质出尘的道士,少年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方才道士口中一句‘化蛟为龙’,真可谓说到了他心坎里。

如今他改过自新,不正如一条待飞的腾龙吗!

“我想算算一年后会有多少财富!”

聂长空星眸饱含期待地朝道士说道。

“贫道算不来”

道士理所当然地笑着。

“那算算我以后的地位、官职”

“贫道还是算不来”

聂长空闻言,昂扬的兴致顿时去了一半,没好气地问道

“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你叫我过来到底谁给谁算?”

“呵呵,小友莫急,自然是贫道给你算

但是贫道这卦,向来只言天命,不论凡俗,你...还要算否?”

道士玄乎乎地悠然开口。

“呵,还只言天命,老套。”

少年撇撇嘴,扫兴地说道

“罢了,就当花钱买个好兆头,你算吧”

道士出尘的形象此时在他眼里俨然变成了江湖骗子。

“小友此言差矣,并非人人的卦象都是吉兆,也并非...”

“到底算不算”

聂长空有些不耐烦了,打断道。

“呵呵,小友气性倒是不小,贫道这便给你算上一算!”

话罢,道士不急不缓地将拂尘往身前一挥,气势刹时就是一变!

“急急如律令,乾坤道祖,助吾引八字!”

聂长空只感到拂尘上的牛毛挠在脸上直发痒。

随即又听见道士喊出的神棍标准口号,心中更是觉着没谱。

正要张口打断,他骇然发现,此时道士身后那面白布,竟无风自动地飘了起来。

布面上凭空勾勒出一个个水墨之宝,赫然便是他的生辰八字!

乙乙乙乙

亥酉酉酉

不顾少年惊骇,道士喘息道

“小友八字,精神饱满、妙在亥支,可化煞滋身”

顿了顿他眉头皱起,又道

“但成也于亥,败也于亥,你这亥字很是淡薄,若日后彻底淡去,则地气不载,旺煞克身,贫夭之造!”

少年听的云里雾里,他只知道自己八字特别工整,根本不懂其中奥妙,此时也没敢多言。

眼前白布凭空现墨的场景实在太过诡异,他隐隐觉得道士是有真本事的。

“罢了,缘之所致,贫道便赐你一场造化。”

说罢,道士扬起拂尘在少年额头轻轻一点。

又从怀中抽出卷竹简凌空虚画,递给后者。

“命中变数便在今日,今后如何,全凭小友心意,哈哈”

聂长空正要张口,小道中忽然掠起一阵狂风。

当少年重新睁开眼时,眼前哪儿还有什么仙风道骨的道士,只有那条一如既往安静的巷道。

他隐隐感觉身体里好像多了什么东西,却又说不出明显变化。

手掌摊开,少年发现,就连前一秒才接过的竹简都已不知所踪。

“幻觉,都是幻觉”

纳闷地晃晃脑袋,聂长空拎上包袱便朝巷道尽头的茅屋走去。

他们一家是五年前两国战乱时逃难来的,所以条件也比较艰苦。

“爹,娘,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一进门,少年便兴冲冲地嚷嚷起来。

“哟,竟然还有旱烟,你小子今天撞哪门子大运了。”

聂父走了出来,一眼便瞥见布袋里的烟杆盒子,双眼放光地拿了起来。

“嘿嘿,都是叔伯们送的。”

“胡说,大伙儿怎么可能送这么多东西,你到底干什么了?”

一旁,聂母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嗨呀,儿子都说是人家送的了,你这是做什么。”

聂父有些看不下去,插嘴道。

聂长空见母亲脸色已经开始泛黑,连忙打了个哈哈,拉着后者就朝朝庖屋走去。

“好了好了,今天就该开开心心的;等着哈,本少爷给你们做大餐去。”

对于父母吵架拌嘴,少年已经见怪不怪了。

每每看到二老斗嘴的模样,他甚至还有些小温馨。

常年战乱,让稚嫩的少年深深体会到家人团聚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半个多时辰后,少年端着一大盆香喷喷的炖骨头上了桌。

“哈哈,儿子这手艺见长呐,我来尝尝”

“就知道吃”

聂母白了聂父一眼,聂长空笑嘻嘻的在一旁看着。

‘嘭嘭嘭’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咦,这时候谁会来串门”

聂母疑惑地起身朝门口走去,

“可能是街上的叔伯们吧”

少年砸吧着嘴说道,他们可都是知道今日母亲生辰的。

“谁啊,咳...呃”

房门应声打开,可聂母的声音却突兀止住了。

一旁,聂父手中的筷子骤然摔落在桌上。

“夫人!!”

聂长空发觉不对,立刻转头朝门口看去。

一时间,空气都仿佛凝固下来。

只见此时聂母的双脚已经离开地面,正前后奋力踢踹着,双手也死死捂在脖子上。

而她后脖颈处,一柄闪烁着寒芒的刀刃已然穿出!

门外站着的,是两个身穿南昭军铠,五官立体的洋人!

刃尖处滴落的殷红,此刻瞬间充斥了少年的视线。

“娘!”

少年目眦欲裂,嘶声咆哮。

聂父起身抄起旁边肉刀便站了起来。

‘嗖、嗖’

事情发生不过眨眼的功夫,马上,又是两道破风声从门外传来。

少年眼中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父亲额头被铁羽穿透的一幕..

接着,他脑门一凉,失去了意识。

...·...

“爹!”

意识再次恢复,聂长空陡然嘶声咆哮起来。

可当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少年眼中的猩红迅速退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与震惊。

不起眼的拐角,还有天上的黄鹂...这...他竟然回到了先前和道士相遇的地方。

手中,也还拎着叔伯们送的礼物。

“不..不对”

此时拐角处全然没有道士的身影,天上受惊的黄鹂,也只剩下一只...

黄鹂飞过少年头顶时,一卷竹简落了下来。

他不由愣在了原地,这竹简,正是道士临别时给他的那卷!

“贫道便赐你一场机缘”

“命中变数便在今日”

道士的话瞬间从记忆中浮现。

“这便是..机缘吗?”

顾不得多想,聂长空扔下包袱便朝远处一棵槐树狂奔过去。

他五年来所有积蓄都埋在那棵树下。

一刻钟后,聂家茅屋外已然停好了一辆马车,少年刚要推门,手却在空中僵住了。

“不行,还有街上的叔伯们...”

他迅速抬手擦去额头的汗渍,将褶皱的布衣整理一番;又深吸口气,在脸上重新挤出一抹笑容。

“爹,娘,快出来!”

少年言语很是轻快,好像发生了什么大好事一般。

“空儿,怎么了这么开心?”

“臭小子,出门捡金币了?”

二老的声音同时响起,马上便走了出来。

再次看到父母亲,少年只觉得鼻头一酸,强压下心中的情绪,他乐呵呵道

“还是爹懂我,您二老快上马车,我准备了惊喜给你们。”

之所以不直说,是因为聂长空深知,如果二老知道即将发生在小镇的惨剧,一定不会抛下他。

但他此时又何尝抛得下街上的一众叔伯!

“我收拾一下”

聂父一头钻进马车,聂母则想回屋拿东西。

“哎呀,放心吧娘,孩儿都准备好了,快走吧。”

少年怎敢再多耽搁,嚷嚷着便将母亲扶上马车。

“大叔,可以出发了!”

“臭小子,你不去?”

聂父忽然从马车里探出脑袋,狐疑地望向少年。

“惊喜嘛,我自然要准备准备,一会儿就跟上”

聂长空故作神秘地嬉笑道。

“记得走小...走官道大叔,辛苦了!”

叮嘱车夫时,聂长空忽然惊觉,本欲脱口的‘小路’变成了‘官道’。

之前那些披着南昭铠甲的士兵能神鬼不惊地进入小镇,走的一定是小路!

目送马车离去后,少年撒腿便朝镇中大街奔去。

王大爷的当铺是排头第一家,聂长空跨进门槛便吼道

“王爷爷,快,叫上大家伙儿,出...出城,洋人潜进小镇了!”

“什么?!”

王大爷闻言,手中的玉质茶杯就是一颤,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惊的。

老者此时满腹疑惑。

此时小长空不是应该在家里给母亲贺寿吗?

“来不及解释了,相信我王爷爷,叫上大家伙,现在立刻,马上出发,走官道!”

撂下一句话后,少年又朝街道深处冲去。

那里同样有很多熟悉的叔伯,比如猪肉摊、裁缝铺...

至于王大爷,他相信这个睿智的长辈会相信他的!


“臭小子,怎么又回来了?”

正在砍肉的糙汉子望见聂长空,老远就打起招呼。

“刘叔,快跑,洋人杀进来了!”

糙汉子愣了愣,笑骂道

“你小子虎噢,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老子削你信不信”

这时,对街裁缝铺的李婶也走了过来。

“老刘,长空,出什么事了?”

“李婶,快...”

少年正要复述,糙汉子一巴掌就按在了他头上

“臭小子说洋人杀进来了,你说可不可...笑”

正说着,镇子中心的天上,忽然飞起一道醒目的红烟。

糙汉子本来嬉笑的脸也逐渐僵硬。

红烟像是激起巨浪的石子,刚在天空绽开,街上就发生了惊变!

只见街边十几条巷道中,一个个披着南昭铠甲的洋人,恶狼似地冲了出来。

一些反应慢的镇民,都来不及作何动作,便被一剑削开了胸膛。

“娘了个巴子,真事儿啊!”

糙汉子一惊,骂出了声,接着便朝李婶道

“他婶儿,你快找地方躲躲,我带着臭小子!”

后者点点头,朝裁缝铺跑了进去。

“叔,咱俩...咋办”

望着不远处喋血的街道,聂长空慌的结巴起来。

在少年心中,前来报信是一回事,怕不怕又是另一回事,并不冲突!

“跟我来”

糙汉子嘴上说着跟,却是一手便将少年拎了起来,飞快进了摊子后的肉铺。

“你小子真是缺心眼,不抓紧时间跑,来给我们报信作甚”

进了铺子,糙汉子放下少年,娴熟地拿刀在一头大猪身上划拉。

言语看似训斥,却是任谁都能听出他内心的感动。

“叔...咱不跑吗?”

聂长空腿都有些发抖了。

“呵呵,跑,怎么跑得掉啊”

糙汉子此时竟然还笑得出来

“哈!你小子真是好运,要是去其它人那儿,你今天恐怕难逃一死了,快过来”

他边说,边向聂长空招起手。

少年乖乖走了过去。

“眼睛闭上”

随后,聂长空只感觉被塞进了一个充满腥味的地方,很暖很潮也很黏。

紧接着,连带着所处的地方就是一阵晃动,像是被扔到了某个地方。

“臭小子,记住,无论出什么事都别发出动静,叔能做的就这些了,自求多福吧!”

聂长空心头一震,不安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

睁开眼,他终于明白先前糙汉子在忙活什么了。

此时他身处的地方,赫然便是那头大猪的肚子里。

连带着猪身被扔到了铺子一侧的墙根下,前面还叠放了几头同样不小的整猪。

他刚想出声,就听糙汉子道

“洋鬼子来了,记住,别闹出任何动静,保重...臭小子”

聂长空心头颤动,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似的,紧绷绷的。

紧张的透过猪与猪间的缝隙看出去,他很快便看到两个持剑的洋鬼子出现在肉铺门前。

“here!”

洋鬼子刚刚叫出声,早已等待多时的糙汉子就已经挥起杀猪刀砍了下去。

多年的猪不是白杀的,仅仅一刀,就将对方整条肩膀卸了下来。

可屠夫毕竟不是战士。

很快,聂长空便看到另一个洋鬼子手中的长剑划过糙汉子的胸口,溅起一片血花。

“刘叔...”

躲在猪身内,少年望着外面气势凶煞的糙汉子,唇齿不禁张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喉头处那团东西也更用力地想往外冲出。

‘噗’

忽然,几支铁羽从视线外飞射而入,瞬间穿透了糙汉子的胸膛。

后者身体慢慢疲软...直至倒下。

聂长空眼睛不自觉地睁得滚圆,四周空气此时也变得凌厉而刺眼。

“xiete”

紧跟着,一个洋鬼子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竟一剑将糙汉子头颅砍了下来。

瞬间,聂长空的呼吸停滞了,瞳孔里的湿润也生出几抹殷红。

他脑袋里一下就空了,不断重复着刚才糙汉子倒下的画面。

以及...后者现在‘躺’在地上,正和自己对视的双眼!

胸腔里,那团一直带给他温暖的火焰,好像也熄灭了...

“不是说好了等着看我功成名就的样子吗...”

几刻钟后,少年颤抖的身体平静下来。

纵然泪已带血,聂长空此时却没有任何悲伤的感觉,或者说,他已经哽咽到麻木了!

木然地望着外面,当少年听到对街裁缝铺里,传出李婶凄厉的惨叫时,也只是眼皮跳了跳。

他不知道流了多少泪,就这么定定地望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他不敢出去。

一直在猪身里熬到第三个夜晚,他木然的眸子里才再次生出几分神采。

这时候,外面已经好几个时辰没有过动静,来犯的洋人似乎已经离开了。

少年...不,是聂长空!

此时他的瞳孔里,全然失去了从前的纯真狡黠,剩下的唯有一种冷漠到极致的光泽。

以前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阳光少年,似乎一夜间被催熟了。

从猪身内出来,他一头软倒在腐烂的猪身上。

两天半没敢活动,他的身体几乎已经要失去知觉了。

第一天,他还能靠吃生肉果腹。

可后面的一天半,他不仅要忍受腐肉散发出的气味,还要硬扛飞虫的叮咬。

此时俨然已经饿的不行。

缓过劲儿后,聂长空娴熟地从肉铺内翻出糙汉子平日里爱吃的干食,大口吞咽下去。

然后默默拿了几个铺子里运活猪的大口袋,走出铺子便寻找起他熟悉的叔伯们...

收拾完一切后,聂长空跪倒在镇中的一片土堆前,涩声悲喝

“叔伯们,走好!李婶,刘叔...走...好!”

说罢,他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冷厉地自语道

“这仇,我一定报!王爷爷他们,我也一定会找到!”

是的,聂长空并没有在镇里找到王大爷,连他在内,应该有至少三五个叔伯都逃过了一劫。

欣喜之余,也让他不禁更加自责。

要是当时能再快一点将消息送到...

安平镇,祥和的家园此时已经成了一座只剩死人的亡地。

站在镇门前‘安平’二字下,聂长空深深看了眼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他要将小镇所有的一切都铭刻在心。

他要报仇,还要找到王大爷等一众叔伯,和他的...父母亲!

所以...他需要力量。

聂长空从来没这么迫切的想要强大起来!


翌日拂晓,秋风萧瑟。

安平镇西南方十里竹林外,一道清瘦的身影走停至林边。

在晨曦照耀下莹翠幽绿的小道两侧,竹节上的绿意已经由碧转深。

兴许是因为东洋余党来犯,偌大的竹林,此时入眼所致竟没有一个人影。

“穿过十里竹林,便到淮安城了。”

来人正是从安平镇死里逃生的聂长空!

离开镇子后,他把当下要做的事稍微一缕,便决定前往这座距离最近的城池。

一来,淮安在边陲城池中,城防力量是排得上号的,东洋余党定然没胆子将主意打在这里。

二来,淮安城人流密集,可以很快打听到安平镇事发至今的情况。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直接寻到父母及一众长辈。

“呼”

深呼口气,聂长空紧了紧肩上的包裹,进了竹林。

包裹里装了一些简单的吃食和金银细软。

他离镇时并未带什么兵器,且不说会不会使,单是带在身上附加的重量,就够他这小身板喝一壶的。

在林中走了二里地后,聂长空忽然看见不远处道路边,正趴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少年一袭长衫脏破得几乎快失了衣裳的模样,蓬垢的面容看上去好像已经饿了很长时间。

聂长空犹豫几秒,还是走了过去。

虽然心中警惕,但眼前这少年的惨状实在让他生不出什么怀疑。

“兄台,兄台醒醒,兄台”

将少年翻个面搀起,聂长空出声想将他叫醒。

见少年没动静,他伸手便搭上了前者人中,作势要掐。

“啊!救命啊,别杀我!”

怀中少年眼睛突兀睁圆,惊恐地喊叫起来,舞动地胳膊直接将聂长空肩上的包袱挑落在地。

“兄台你冷静一下,现在很安全,很安全!”

聂长空见状,心中不禁升起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下意识忽略了被挑飞的包袱。

“啊!?我...逃出来了吗,你是什么人?!”

少年清醒过来,看清眼前的聂长空后,立刻警惕地问道,同时身体也从后者怀中挣出。

“别紧张兄台,我是安平镇的,刚从那里...逃出来,想必你的家乡也遭难了吧。”

聂长空略微迟疑了一下便张口说道。

少年闻言眼睛顿时一亮,激动得说道

“啊?!你是安平镇出...逃出来的?”

“额...是啊”

聂长空被少年激动地情绪吓了一跳,也没多想,只当对方是得知自己和他同样遭遇后的惊讶。

“啊,方才是在下失态了,还望兄台见谅;我叫黄阳,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少年捡起方才被他挑落的包袱递给聂长空,面带歉意地说道。

“呵呵,无妨,在下聂长空”

“适才多谢聂兄搭救!”

黄阳拱手作揖。

“举手之劳罢了,黄兄不必放在心上”

聂长空说着,脸上的笑容却是有些古怪起来,他接着道

“不知黄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喔,在下家人都逃到了林中,现在我既然也得以逃生,自然是去寻他们。”

黄阳笑笑,很是礼貌地说道。

聂长空见状心中不禁更诧异了。

听这黄阳之意,其家乡应该刚刚遭难,可此时从他身上却看不出丝毫悲意。

纵是家人得以逃生,也不该这么...洒脱才对。

“唉...”

叹了口气,聂长空忍不住一阵失落,好不容易碰到个同病相怜的可怜人,竟是个薄情的家伙。

“聂兄不如与我结伴同行如何?家父在林中曾修了一间竹屋,离此地已经不远。”

见聂长空欲言又止,黄阳主动说道

“我和家人打算前往淮安重立门户,马车也足够宽敞,聂兄意下如何?”

聂长空闻言微微一愣,逃难出来竟然还有马车,定是富家子弟无疑了,难怪如此薄情!

一时竟是没有发现前者言语中的漏洞。

“恭敬不如从命,那在下就叨扰了”

他挤出抹笑容,应承下来,能早些到淮安自然是好的。

“聂兄客气!”

约莫两刻钟后,聂长空便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此时他们已经往竹林深处走了二里多路,却依然没看到黄阳所说的树屋,反倒离大路越来越远。

而且黄阳言谈间语调也愈发神采飞扬起来,完全不像一个落难得逃之人。

“黄兄,还没到么?”

聂长空微微皱眉,问道。

“呵呵,聂兄,咱们已经到了啊。”

黄阳微笑着看向聂长空,语气说不上有多诡异!

聂长空顿感不妙,正要上前制住黄阳,后者已经伸手飞快抽打在身旁一棵竹子上。

‘啪’

一声清响,聂长空只来得及看到前方竹子一弯,整个人便失去重心,直直朝下落了去,摔入一个三米有余的深坑中。

陷阱!

他心头一凉,沉声朝坑外喝问

“黄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黄阳脏兮兮的脸蛋便探了出来,俯视着坑中轻蔑道

“啊呸,老子是你黄爷,你是真好骗昂;也不想想,十里竹林有我玄黄寨落草,谁还敢在此处营生?!”

聂长空闻言瞳孔顿时一缩,就听黄阳接着说道

“包袱里至少得有几十两银子吧?你放心,对高质量‘主顾’,小爷向来都会善终的。”

此时,坑外也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是玄黄寨的匪人。

“东洋余党侵袭,你们竟还行如此之事,简直禽兽不如!”

聂长空神情漠然地看着黄阳,鄙夷地骂道。

他不恼后者让自己身陷囹圄,只愤于后者方才的作为!

对方明显知道安平镇遇袭之事,却仍能面不改色的在上面大做文章来博取他信任。

这种人,如此视国难如草芥,简直是被银钱蒙了心智!

“哼,劝你不要自讨苦吃!”

黄阳闻言脸色便是一沉,阴测测地留下句话后便离开了。

被绑到玄黄寨时,正赶上寨里匪人午饭。

押送聂长空的几人骂骂咧咧地将他扔到一间竹屋后便离去了。

屋里除他外,还有不少人,以老少妇孺居多。

见聂长空被关进来,这些人竟只是看上一眼便没了反应,活像是一具具没有感情的傀儡!

屋门没锁,门外有个面容狰狞的家伙守着。

想必是吃定了这帮‘老弱病残’没什么战斗力,象征性派了个人而已。

直到天色隐隐暗下来,也没有一个人同他说话。

从黄阳态度与竹屋内众人的神情不难推断,被抓来的人恐怕都难逃一死。

与其在这些人身上费功夫,不如自己琢磨怎么逃出去。

当屋外恶汉燃起火把时,聂长空走到竹门前轻轻敲了敲,压着嗓子道

“大哥,这位大哥,您受累过来一下...”

摇曳的火光中,隐约能看到他手中,正捧着几粒反射着红芒的碎银!


“嗯?!”

屋外,狰狞恶汉走近后,凶狠地瞪向聂长空。

当其注意到后者手中的碎银,目光便是一亮。

“什么事?”

他一把将碎银抓过,很不耐烦地说道。

“大哥,我...内急”

聂长空尽量压下紧张的心绪,征求道。

“屋里找个地儿自己解决,别来烦老子!”

恶汉闻言烦躁地挥了挥手,作势便要转身。

聂长空心中暗骂,却是连忙哀声道

“大哥,我眼看没多少日子了,您行行好!”

说着,他脱下鞋,再次抖落出不少碎银。

恶汉见状,眼角跳了跳,故作沉吟后,才恶狠狠地开口

“那棵树下面,麻溜地,下不为例!”

说着,指向五六米外一棵乔树。

“谢过大哥!”

朝恶汉拱拱手,聂长空‘小心’地探身出了竹屋。

“给我老实点!”

恶汉见前者畏首畏尾的模样,又威胁了句后,捧着一把碎银便坐回到躺椅上。

仿佛吃定了聂长空不敢逃跑,一眼都不带多看。

聂长空老实地来到乔树前蹲下,背对着恶汉,将手肘内测紧贴嘴皮就是一吹。

‘噗~噗噗’

很快,一连串不是屁声却胜似屁声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娘的,你这龟孙这辈子没撇过大是吧,真晦气!”

几米外,恶汉听见树下动静,骂咧咧地捂着鼻子挪向远处。

囚禁众人的竹屋修在寨子边缘的一处高坡。

要想出寨,必须穿过坡下的演武场。

演武场上,现在零散还有七八个匪人在活动。

“大哥,我可能是窜了”

为了拖延时间,聂长空忽然朝远处恶汉喊了一嗓子。

“騲,你窜不窜关老子鸡毛事儿,滚滚滚!”

顺理成章的,聂长空往树根后又靠近了些。

从恶汉的角度,此时只能模糊透过杂草,看到他布衣底边下的两片雪白。

再次模仿出两道震天响屁,聂长空捡起一块石头紧贴地面砸向了远处一颗树桩。

‘啪’

石木碰撞声在萧瑟的坡顶显得格外刺耳。

“嗯?!”

恶汉听见动静猛地从躺椅上弹了起来。

“小瘪犊子,你老实点!”

恐吓一句后,他抬刀便朝响声处慢慢摸了过去。

聂长空悄然将鞋脱下,若无其事地继续‘窜’着。

果然,经过第一棵树遮挡时,恶汉便目光锐利地望了过来。

发现前者仍在努力‘窜’着后,才满意地点点头。

可几个呼吸后,当恶汉再次投过目光,树下的聂长空已然没了踪影!

回过神来,恶汉一双虎眸瞬间圆瞪!

“小瘪犊子?!敢耍老子!”

他略微扫视一眼坡顶,三步化两步地冲回竹屋,一脚将门踹开便闯了进去。

‘砰!’

一声闷响从门内响起。

紧接着就见恶汉摇摇晃晃地退出来,一头跌倒在地上。

而竹门处,聂长空手中正攥着一颗生有尖角的石头,其上隐隐还有殷红滴落。

“啊?!有人要跑!”

不待他松口气,身后竹屋内便是一道惊呼乍起。

循声望去,竟是一个先前还双眼无神的妇人。

“闭嘴!”

聂长空一双剑眉瞬间竖起,掏出一颗石子就朝妇人身前狠砸过去。

强压下心中火气,他凶狠地瞪向对方问道

“不跑,等死吗?!”

说着,又将目光扫向其他人

“想活命的,跟我来,至少还有一线希望,留着就等死吧!”

一阵沉默后,聂长空的脸色也猛然沉了下去。

本以为再不济也有一两个敢反抗的,却不曾想眼前这帮人竟没一个做出反应!

望着屋内一双双死寂、无神的眸子,他深吸口气,故作冷厉地说道

“谁再敢闹幺蛾子,我一定让他比我先死!”

说着,饱含深意地看了眼方才呼嚎的妇人。

烦躁地合上竹门,聂长空从恶汉腰间摸出钥匙将门锁上,这才顺着乔木丛往坡下摸去。

眼下练武场上又多出了几个匪人,就是不知其中有没有功力深厚之辈。

若是有,纵然他侥幸能冲出寨子,也必定会被追上!

思量间,聂长空正头疼如何出寨,就听见坡顶传来阵熟悉的喊声。

“死人啦,有人想逃,快来人呐,出人命了!”

赫然便是竹屋中那个妇人的声音!

“娘的,活该被抓!”

暗骂一声,聂长空一颗心也猛地提了起来。

妇人这一嗓子可不比刚才,喊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在这静谧的黑夜里更是格外刺耳。

若等匪人发现坡顶情况,他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很快,演武场上大半匪人都朝坡顶跑了过去。

“拼了!”

聂长空见状,目光一凛,趁机便出了树丛。

再不走,被抓到恐怕死都不得安生!

望着演武场上剩下的三五个匪人,他佯作慌乱的跑过去,边跑嘴里边喊

“大...大哥们,快...快去帮忙,竹屋里有个老妪会...会武功!”

看似求援,实则他正直直朝着寨门方向移动。

此时,第一批应援的匪人还没到坡顶,他便是要趁此机会将剩下的人全都引上去。

毕竟妇人喊声中的凄厉做不得假,众匪人也一定猜得出,看守竹屋的恶汉出了事!

当聂长空来到寨门前,同样的方式却只骗走了一个家伙,另一个正满脸狐疑地盯着他。

“小子,我看...你是想溜吧?!”

‘咕咚’

终归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眼看露出马脚,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呵...呵呵,那不能,我...我这不是怕寨子里出事嘛”

聂长空只觉得往日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忽然消失了。

就连此时挤出的笑容都尴尬无比。

“拦住那小子!”

就在这时,远处几个匪人咆哮着朝寨门口追了过来。

趁面前的家伙别过脑袋,聂长空陡然撒腿朝外跑去。

“瓜皮,你给劳资站叨!”

刚跑出七八米,他便听身后传来声咒骂,不由得再次提了提速度。

俗话说的好,穿鞋的狠不过光脚的。

此时奔逃的聂长空简直使出了吃奶的劲,一时间竟是快过了追杀的匪人。

可很快,当跨入远处的竹林,他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这些生长毫无规律的竹子,此时几乎成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渐渐地...身后追逐喝骂声越来越大。

聂长空心下一横,速度再次提了起来。

尽管已经很小心在躲闪竹子,身上还是很快撞出了几道淤青。

随着时间推移,他惊喜地发现,短暂地窜行,竟让他的脚步更加灵活了几分。

此时在竹林间窜行的速度,几乎足以和平时全力奔跑媲美。

“我居然这么有悟性!?”

正当诧异时,一股浓烈的不安忽然涌上他心头。

并且这种不安很快由心慌转为了心悸!

下意识侧了侧身,紧接着,他便看到一柄漆黑的掷箭从眼前划过。

聂长空瞳孔当即一缩,余光扫向掷箭射出的方向。

“聂兄,很警觉嘛”

右后方一棵竹子竹身间,一道声音阴测测地传了出来。

赫然是将他骗进玄黄寨的黄阳!

“是你!”

聂长空咬牙道,一双星眸也在不经意间眯了起来。

眼前的黄阳竟然仅凭双腿缠绕,便轻松地停滞在竹身上。

而且方才掷出的掷箭,轻易便穿透了两颗竹子。

“再快点喔,慢了,可是会死的呢”

黄阳玩味道,手里还把玩着两支掷箭。

聂长空脸色又阴下去几分,眼前这厮明显有些功夫,这般行径分明是在戏耍他!

接下来的一刻钟里。

任凭他如何灵巧窜动,一支支掷箭总能精准划破他某一寸肌肤。

以这些掷箭的刁钻角度与力道,想要他命的话简直再容易不过。

“哎呀聂兄,你流血了好多血呢”

黄阳阴阳怪气的声音又从后面传来。

聂长空闻言没作声,反而凝重地望向前方。

视野中竹林边缘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处断层。

以黄阳对林子的熟悉,一定知道前方情况,却依旧只是在后面逼着他奔逃。

这就说明,那处断层一定蕴藏着足以令他送命的凶险!

此时聂长空身上,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被掷箭划开的伤口。

活脱脱一个血人。

“黄阳!”

行进间,他忽然一声大喝。

“喔,聂兄有何指教?”

黄阳有些意外地接茬。

“今日我若侥幸不死,来日必灭你玄黄寨!”

聂长空发誓般沉嗓出言道。

“额...哈哈哈,就凭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混子?”

黄阳闻言,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嘲讽道。

距离断层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聂长空眼中的神采也愈发坚定起来。

“哦豁,没路了呢。”

黄阳阴怪的声音再次响起

“聂兄,这处断崖名为竹寒涧,深不可测不说,一旦跳下去,不摔死也会被冻死,你是打算自己跳,还是我帮你跳呢?”

聂长空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此时视线中的断层后,赫然是一道幽深的深涧。

正如黄阳所说,还不及涧边,一股子寒意便传了过来。

带着满腔怒火仇怨,聂长空狠狠瞪向黄阳

“记得回去多上两柱香,洗干净脖子等着我来讨债!”

后者脸上的笑容此时已经近乎扭曲,似乎这场闹剧般的追逐就是为了一睹他此时的无措和愤恨。

“要我帮你吗,聂,兄?”

‘嗖’

一支掷箭带起道劲风,深深射入聂长空跟前的泥土里。

深深看了眼黄阳,聂长空转身便倒向身后幽寒的深涧!

很快,黄阳来到了聂长空跳下的地方,当看到深涧两侧一颗颗被压断的树枝后,脸上病态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小杂种还挺有种,不枉小爷赶了半天,哈哈哈,那么深,冻都冻死你。”

反复确认下方百米内没有聂长空身影后,黄阳这才袖袍一甩,欣然朝玄黄寨方向折回。

竹寒涧底常年阴寒,断层往下百米后便布满寒气,肉眼难以穿透。

此时断层下二百米不到处,一道从两侧石壁中凸起的石台上,正躺着一个不断抽动着身体的少年人。

赫然便是方才跳入深涧的聂长空!

好在深涧两侧常年生长出许多粗支残根减缓了他下坠的势头,这才没有直接殒命。

可纵然侥幸留下口气,涧中刺骨的寒意和体内断骨的剧痛,仍让他止不住地喘息抽搐。

正当聂长空强撑着不让眼皮合上时,一个布袋不知从哪儿飞到了他跟前。

“想活命,把石台边的几株药草摘进来。”

伴随着布袋落下,一道苍老却又饱含中气的声音从他脑袋前方响起。

聂长空挣扎着转动脑袋,这才发现,他所处的石台与石壁相连处,赫然有着一个拱门大小的崖洞入口!

而声音,正是从里面传出的!


“咳..呃”

艰难地抓住布袋,聂长空喉中激动地咳出几缕血丝。

尽管此时寒痛难耐,他的双眸却是迸发出一种迫人的精光!

“...好!”

颤声应了一句,也不管洞中的存在听到没有,聂长空强压住体内不适,佝偻着站了起来。

“石台边,药草...”

艰难地挪动步子来到石台边缘,当看清药草位置时,他眼角就是一抽。

只见石台下方一米处,一朵红紫交织的六瓣奇花俏生生地扎根在石壁上。

银白月色的笼罩加之涧中缥缈的寒气,使这奇花看上去就如传说中仙界的神花一般出尘!

聂长空粗重地喘息几下,若换做平时,取花不过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

可此时他稍微扭动身子都会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更别说...

踌躇间,崖洞内又扔出一瓶墨绿色的液体。

“喝了它。”

聂长空没有任何迟疑,捡起瓶子一饮而下。

液体入喉,涩中带苦。

在喉间每滑过一个地方都伴随着火辣辣地灼烧感,随后这炽热的暖意就如万千川流般发散至全身。

刹那间,他感觉浑身疼痛都消失了,就连周围的寒气好像都不再刺骨。

利索地摘下奇花,聂长空提着布袋便进了崖洞。

与想象中的漆黑不同,还没拐进去,一道道摇曳地火光就已映射在洞口石壁上,和洞外的黑暗森冷截然相反。

聂长空心中稍微一定。

很快,他便见到了洞中的存在,一个已然白首的...长者!

之所以称之为长者,是因为对方虽然有着一头黯淡苍白的头发,面容看上去却依旧刚强坚毅。

除去几道象征中年的皱纹外,就只剩一道斜穿右脸的狰狞疤痕。

对方给聂长空的感觉很强大!

强大的既是气场,亦是风骨。

更何况,能在这弥漫着恐怖寒气的深涧中存活,本就是一种不平凡的象征!

“前辈,您要的花”

聂长空轻声开口道,此时白首中年人正闭目盘坐着,不知是在养神还是练功。

后者并未答话,盘桓于腹间的手却是猛然抬起一只,竖起双指凌空虚划一下。

聂长空只感觉一阵看不见摸不着的巨力席卷而来,手中布袋便不受控制的朝对方飞了去。

他眸中精光瞬时绽开,凭这神乎其技的手法,白首中年人一定是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人物!

他万万没想到,这番困境反而让他因祸得福。

先前聂长空最为苦恼的,便是如何快速强大起来。

他深知自己斤两,若无机缘际遇,恐怕此生都无望寻仇东洋。

“你不怕我?”

白首中年人将奇花摄入腹前双掌间虚浮,淡淡道。

“晚辈不知为何要怕前辈?”

聂长空皱了皱眉,似是思索,紧接着又道

“前辈方才明言能让晚辈活命,又以奇药帮我止住伤势,晚辈应当感激才是。”

“感激...?”

白首中年人一愣,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凌厉的目光直指聂长空。

“哈哈哈,我说什么人会把碧麟蛇毒当成奇药,原来是个寻常人家的小孩。”

白首中年人微微打量少年一番,陡然大笑起来。

“你说那是蛇...毒?”

聂长空闻言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错了,是碧麟蛇毒,沾之必死!”

白首中年人平淡地补了一句。

“那我伤势怎么会好转?”

前者呆呆地问道。

“那是蛇毒产生的麻痹作用。”

聂长空忽然沉默了,紧接着胸膛开始剧烈起伏,积攒在胸腔中的情绪一下就活跃起来。

“你摸摸鼻下”

白首中年人提醒一句。

聂长空木然照做,摸上去没有任何感觉。

可当手指横在眼前时,指尖滴落的大片殷红液体,瞬间引爆了他的内心!

“为什么?”

他声音很轻,就像火山喷发前的宁静。

“为什么要给我下毒?!”

他脸色阴沉,狰狞地指向对方

“我就是想活下去,有错吗!?老贼驴,我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厉鬼?哈哈哈,你这小娃年纪不大,就那么相信这世上的仙魔之说?”

白首中年人没理会聂长空言语间的怨气,反倒饶有兴趣道。

“呵,你这般奸邪恶徒也配知仙魔?”

聂长空气极反笑,阴恻恻地接着道

“见过鸣吠伤人的疯狗么?和你简直如出一辙,可惜的是你这大狗没被乱棍打死!”

话罢,崖洞内陷入了沉默。

好半晌,白首中年人才开口道:

“小子,我叫无生,江湖人称佛躯魔心途无生便是我。”

“哼,途无生,是指所过之处了无生息么,果然是个嗜血人屠。”

死到临头,聂长空也再无所惧,嗤笑道。

无生依旧忽视前者的鄙夷,自顾自说道

“何为善、何为恶?”

他笑了笑,望向聂长空

“你我初次见面,为何会觉得我恶?”

后者闻言,眼中燃烧的怒火几欲凝成实质。

聂长空抬手在唇间一抹,随即朝无生摊开手掌大喝

“落难竹寒涧,你不相帮,我没话说;可给我下这必死之毒,你良心何在?!”

无生眯眯眼,脸上笑容更甚,问道

“你扪心自问,若不是我这蛇毒,以你的伤势能在这深涧中苟活多久?”

“我...”

聂长空一时语塞。

是啊,坠崖后他本就重伤,若不是那瓶碧麟蛇毒,恐怕他早已冻死在了石台上。

“你这小子倒也率直,老实待着吧,这珈蓝花若能治好我的伤,你便能活,若是不能...呵呵。”

说着,无生抬起一手对着聂长空凌空虚点几下,随后双掌虚合腹间,一股肉眼可见的黑红色内力从中透出。

方才的六瓣奇花则开始慢慢缩小,内敛的精华开始流逝。

同时,几道黑红内力精准地射在聂长空身上几处穴道,令他动弹不得。

在他体内四散的蛇毒,一时间似乎也被阻了下来...


也不知被点中的是何穴位,聂长空只觉得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脱力软倒下去。

身旁一摊清水在火光照耀下也终于让他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原本还算英俊的五官,此时却除了眉毛都在往外冒血。

其中双眼还只是边框渗红,最严重的唇嘴周围,已经盖上圈浓稠的殷红!

想起方才喉间的阵阵瘙痒,他这才意识到那竟是鲜血涌动造成的。

目光落到上身,胸腹多处也都已凹凸变形。

“呵...”

或许是近日频繁发生祸事的缘故,聂长空察觉自身情况后,只是轻蔑地呵了声,便看向了远处的无生。

不论无生是否骗了他,现在唯一存活的希望都紧系在前者身上!

此时名为珈蓝的六瓣奇花已经完全消失,无生双掌间波动地内力里,也多出了几道红紫色泽。

定定打量半晌,聂长空这才发现。

从他进洞至今,无生似乎除了取花和点穴外,就再没了其它动作,始终盘坐在那运功。

再联想对方刚才所言,竟是有伤在身!

而且伤得还不轻,所以一直在运功。

否则,珈蓝花也没理由轮得到他去摘。

“...哼”

就在这时,无生忽然闷哼一声,随即脸上迅速泛起一片潮红,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噗”

紧接着,喷出一大口红中带黑的血后,又恢复了先前运功时的模样。

聂长空心中一喜,能排出黑血,岂不是说明无生的伤势有了好转?

“你好些了?”

他忙不迭出言问道,态度已然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且不说无生此时是他仅有的希望,若不是那瓶蛇毒,恐怕他早已身亡了。

想明白一切后,他对无生的厌恶自然消去不少。

“怎么,不闹着要变成厉鬼找我索命了?”

无生睁开眼调笑道,眸中比之刚才明显多出了几分深邃。

“嘿嘿,误会,都是误会,嘶...”

聂长空厚着脸皮嬉笑道,话没说完,却是感到胸腹间一阵钻心的剧痛。

失去的知觉仿佛也正逐渐回归。

是碧麟蛇毒!

“不好!”

无生见状脸色骤然凝结,张手虚握,黑红内力迅速将聂长空瘫软地身体扯到了身前。

随后无生神情一阵变换,最后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直盘桓腹间的另一只手也动了起来。

十指带着浓厚的内力开始在聂长空身上飞点,同时沉声朝后者低喝:

“小子,要想活命,就记住接下来身体里的这条运功线路!”

在无生的及时干预下,聂长空头脑还算清明,闻言也是肃然,郑重地应了一声。

随后,他便感到一股暖流由印堂而生,以一种复杂诡异的线路开始行进。

一炷香的功夫,暖流经谭中、涌泉等穴,绕回腹部后消失不见。

“噗”

正牢记线路时,无生再次喷出一大口血来,这次喷出的,却是刺眼的殷红!

聂长空陡然一惊,正要说话,无生就先张口道:

“切记一定按线路而行,差之毫厘便是万劫不复!”

紧接着,聂长空就见无生原地纵身而起,右掌成爪,牢牢扣在了他头上。

随即他视线便被浓重的黑红气息所覆盖,同时印堂中,一种清冷中夹杂炽热的气息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出!

“...动!”

无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好像很是吃力,却又肃穆非常。

聂长空心中大惊,却是连忙按方才的线路小心引动着这股气息行进。

很快,棘手的情况出现了。

似是因为牵引速度太慢,印堂处积攒的奇异气息直压得他一阵头晕脑胀。

这时候傻子都看得出,若是任由这么下去,脑袋十有八九会成为炸裂的西瓜。

聂长空顿时凛然,闭目牢牢在心中勾勒出先前体内的行进路线。

同时引导气息前行的速度骤然翻了几倍!

或许是应了安平道士所言化煞滋身,当引导气息在体内走完整个路线后,都没再出丁点问题。

气息到达腹部后,聂长空只感觉小腹内似乎自成了一个小循环,其中蕴养了巨量出现在印堂的那种气息。

气息涌出的速度明显减缓下来,临近消失时,头顶的无生忽然在他头上借力一杵。

随即整个人翻身落地,劈头盖脸地便朝他身上招呼起来。

聂长空一愣,却是没有躲闪。

本能告诉他无生并不会害他。

身躯传出的剧痛刺激着聂长空的神经,鼻尖忍不住地发出阵阵粗重喘息,额上也是冒出大片汗渍。

片刻后,无生脱力般地坐倒在一旁的石台上。

紧接着他双眼一瞪,喉间瞬时由下往上粗了一圈,随后鲜血不要钱似的狂喷而出。

“呕,咳咳,咳”

“前辈!”

聂长空见状大惊,伸手便要搀扶无生,却被后者厉声喝止住。

“站住!咳,咳,我没事”

“你的伤不是好了吗,怎么还会...”

聂长空紧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无生。

此时他能明显察觉到,自己不仅蛇毒已经清得一干二净,就连折断的骨头都奇迹般被接上了。

而且身体中传出的澎湃感,简直让他怀疑现在一拳能打死头牛!

“我几时说过我伤好了?”

无生缓过劲,脸色苍白地挤出抹淡笑。

“什么!?那刚才...”

“呵呵,传功罢了,你小子悟性着实非凡,没有任何底子竟能承受住我甲子功力。”

聂长空闻言大惊,他本以为就是简单的疗伤,却万万没想到无生先前竟是在传功于他。

“你为什么...”

“哈哈哈,小子,你这眼神,是在担心我这大恶人?”

无生忽然大笑出声,脸色回光返照般又红润起来。

见聂长空呆愣着没说话,无生接着道

“我昨日重伤逃至此地,凭借所修内功奇异才留得条性命,那朵珈蓝花...不过是种可笑的期盼罢了。”

他顿了顿,似乎是发现聂长空眼中酝酿起的感动,连忙道:

“哎哎哎,我救你不过是怕这身本事失传,你小子可别多想。”

“再者说,我压根没想过你能接住我这身功力,本打算死前给你个痛快的,没想到还真成了。”

聂长空依旧直愣愣地看着无生,他呆滞地开口道:

“您武功这么强,谁能把您伤成这样?”

无生没有回答,斟酌了会儿才说道:

“我也不知道,昨日我从一群黑衣人手下救了几个流民,其中一人朝我撒了把鎏金色粉末”

“很快我就察觉到体内脏器开始溃烂,但好巧不巧又碰到群自诩正派的家伙,后面...便落难至此了。”

无生双眉几乎拧在了一起,看得出他对那鎏金粉末也很是疑惑。

“会是毒药吗?”

聂长空出言道。

“绝无可能!小子,我当初下饭喝的都是鹤顶红,怎么会栽在毒道上”

无生不假思索地张口反驳,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转口道

“不过...这鎏金粉或许不是江湖中的东西,可能是......”

聂长空眼睛越睁越大,等待着无生说出他的猜测。

“......传说中的仙界之物”

“小子,你那么笃信仙魔之说,碰到过什么事吧。”

聂长空一愣,想起了安平巷道中遇见的道士。

无生还以为前者不愿多说,自顾自又道:

“我早年游历,曾在龙岗山脉中寻得一卷羊皮,一身内功便是源自那卷羊皮开篇”

无生顿了顿,有些感慨

“仅是开篇所悟,便让我纵横江湖,若是能将剩下篇幅也悟透...呵呵”

聂长空闻言更是坚定了心中猜测,脱口道:

“仙魔一定是存在的!”

望着无生饶有兴趣的神色,他将近些天的经历草草说了一遍。

当说到算命道士凭空现墨与洋人来犯时如梦的幻境时,无生双眼中神采明显飞扬起来。

“哈哈哈,果然世上是有仙的。”

他一番大笑后,目光炯炯地看向聂长空:

“小子,我得羊皮卷后三载光阴就傲立江湖之巅,这些年游历,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觅得仙踪。”

“如今你不过豆蔻之年便身具甲子功力,寻亲复仇随心便是,但切记留意仙踪,阖家升仙长生,岂不更妙?~咳~咳”

无生说着说着,又咳起来,身子每颤一下,脸上的血色便褪去一分。

“前辈!”

聂长空赶忙上前搀住无生,为其顺气。

无生摆摆手,洒然一笑道:

“小子,这羊皮卷你收好,我内功踏足一流时曾昙花般看见后半篇内容浮现。”

“前辈,快别说了,你这伤一定会有办法的。”

聂长空心中躁闷,急道。

此时无生气息正迅速流逝,语气也渐显无力。

“小子,行走...江湖,你切记...”

“真情比金...贵,人心复...无...常...”


佛晓晨曦划破天边黑暗。

竹寒涧中却依旧森冷幽静。

崖洞外,聂长空立于石台之上,怅然望向头顶高耸的涧壁泛起愁来。

“无生前辈,如此大恩,若有朝一日真能寻得仙途,我定竭尽所能让您复生!”

无生闭气后,他恭敬地将其尸身在洞内安置好,便查看起前者留下的羊皮卷。

其中还裹着卷竹简,他翻开一望,记载的是无生对羊皮卷开篇内功的感悟:

“羊皮奇功,可取生灵精气,解千毒、破万障,但切要稳心护神。”

虽然好奇于那句‘取生灵精气’,他此时却没有分毫深究的兴趣。

眼下最大的问题,便是如何从这方寒涧出去!

此时聂长空身怀甲子内功,已然不惧四周寒气。

可他却不懂任何武功招式,眼前陡峭垂直的石壁顿时让他犯了难。

思索半晌后,他目光锁定在上方四五丈处的一根残枝。

联想到传闻中有善轻功者,可飞檐走壁一说,他双腿微曲蓄力,便猛地跃起。

强横地内力没辜负聂长空期望,他只觉得脚下石台一凹,随后整个身子便如利箭般朝上窜了出去。

眼中的残枝也迅速放大,直至消失在他脚底...

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让聂长空慌了神,这跳的有些猛过头了!

上窜势头在十来丈时慢了下来,可此时周围除了光秃秃的石壁,再没有任何可供借力的东西。

望着下方深不见底的寒涧,和视线中已如铜钱般大小的石台,他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子寒意。

这么高地方摔下去,在他潜意识里仍然是足以致命的。

即将下落的瞬间,聂长空急中生智,右手猛然曲捏成爪,随即引动体内黑红内力凝于五指间,狠狠朝身前的石壁插了下去。

‘嚓’

想象中的失重感并没传出,聂长空紧张地睁开眼骇然发现。

此时他整条右臂,大半都已插入石壁中,牢牢将他固定在了半空。

惊讶之余,一抹欣喜也涌上心头。

很快,聂长空便出现在昨日坠崖时的地方。

若有人沿他身后往下探寻便会发现,几乎每隔十丈,石壁上便多了一处毫无规则的圆形孔洞...

目光冷冽地朝玄黄寨所在方向看了眼,他辨别方向后,再次踏上了前往淮安的路。

“黄阳,待我寻得亲人长辈,你玄黄寨,必灭!”

浑厚的内力加快了聂长空不少脚程,很快,他便走出十里竹林,踏上了前往淮安的最后一条官道。

奔行间,官道上也出现了不少来往的马车农夫。

望着四下田野风光,他内心不禁一阵怅然。

他何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江湖浪人般在世间行走。

忽然,前方一辆拉货的马车驶过一道弧度不小的陡坡。

其上拉着的圆木顿时有几根要朝后方滑落。

聂长空见状脚下猛然发力,眨眼间便跃出数丈距离,双手牢牢抵住了滑落的圆木。

‘嘶~’

拉车老马一阵嘶鸣后停了下来,前方马车中也蹿下几道身影。

“多谢少侠出手相助”

为首的是一位穿着肆意洒脱的青年人,看其袍上图案与所乘马车旗帜,应该是某个镖局的人。

“千斤圆木竟能单手托扶,少侠好内力啊”

青年身后,一个年长的老者饶有深意地说道。

聂长空瞧见后者眼中深意,不由暗骂自己多事,朝青年作揖道

“举手之劳罢了,兄台不必客气。”

说罢,收手便要离去。

“且慢!”

他刚转过身,便听年长老者出言劝阻道。

聂长空心中一沉,方才老者开口他便觉得其有些不对,此时更是确定了这一想法。

他笑脸一收,望向老者淡淡道:

“不知前辈还有何事?”

“呵呵,老夫见少侠使的内力甚是奇特,可否告知师承何处啊?”

聂长空闻言暗道要糟,方才出手间竟是忘了,他此时还未能适应体中内力,催动时常会有气息益散。

定是方才出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黑红内力被这厮察觉到了。

“晚辈家传武学而已,不提也罢。”

他淡淡回答道,身体却是暗自紧绷,随时准备动手。

因为说话间,七八个身着镖局服饰的好手已经围了过来。

“家传?哈哈哈,好一个家传,老夫怎么从未听说佛躯魔心途无生还有个儿子!”

老者闻言竟是再也不掩饰,狂笑出声。

“小魔头,识相的就交出内功心法,老夫给你留个全尸!”

聂长空一愣,本以为这些人是误把他当做了邪修恶人,没想到竟是冲无生的内功心法来的!

瞬间,他仿佛体会到了一些无生的感受。

“情比金贵,人心无常...呵呵。”

他低喃一声,随即脸上升起抹邪魅的笑容,朝老者道:

“有本事自己来拿!”

说着,双掌蓄力便朝身旁两个镖师拍去。

浑厚的内力此时也再不收敛,在空中荡起道道黑红波纹。

瞬间,两个镖师便摧枯拉朽地被打飞出去,鲜血狂喷。

“好贼子!”

老者见状眼睛一瞪,抽出腰间长剑便冲将上来。

“野马分鬃!”

长剑在空中顺劈而下,颤抖地剑尖如野兽鬓毛般狂野,直戳聂长空要害!

后者见状心间警钟大作,匆忙间便紧绷身子运起内力一声大喝

“喝~哈!”

瞬时间,黑红内力如过江龙般从他体内奔涌而出,身前的空气都稍稍紊动起来。

老者长剑刚近到聂长空身旁两米,便被一阵巨力猛地轰飞出去。

同时以聂长空为圆心,半径两米内的所有镖师,无一例外被震地七窍出血,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老者和青年蹭蹭蹭退出丈许,嘴角溢出两道鲜血。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老者满面骇然,他颤声道:

“你这小魔头,竟有如此内力!”

“呵呵,这下,你们还要我内功心法么?”

聂长空邪异地笑道,却是连他自己也没发现,心中不知何时滋生出一种杀戮的快感。

四周倒下的几个镖师身上,隐隐有什么东西被吸进了他体内,连带着空气中的腥味都好像香甜起来。

“竖子休得猖狂,你且回头看看!”

老者面目狰狞,朝聂长空怨声道。

后者扭头一望,果然看见不远处的田间,几十道灵巧的身影正朝这边窜行而来。

“你以为,我等诸恶伐魔,会孤身前来吗,哈哈哈哈!”

老者疯魔似大笑起来。

几个呼吸的功夫,聂长空便再次陷入了包围。

这波后来居上的家伙,服饰各异,他隐隐还看到了两个异域和尚的身影。

“呵...江湖人都如你们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吗!?”

他神情阴霾地喝道。

“看你这小魔头的内功法门,和无生那厮关系定然不浅,这还用问?”

一位白袍中年人淡淡道。

“吴门主,和这小魔头多说作甚,先废了他一身功力再说。”

这次出声的则是一个身着坎肩汗衫的粗犷家伙。

“贺掌门说的是”

“没错,无生那骨头难啃,先擒住这小魔头再说!”

贺掌门一番话顿时引来不少附和。

“呵呵,那便...动手吧”

吴门主闻言一笑,也是表态。

聂长空冷冷看着这帮家伙,心中不知啐了多少次唾沫。

比起已逝的无生,这些所谓正道之人,简直恶心到令人发指。

他默默加快了内力运转,一时间,周身的黑红气息更加浓郁起来。

经过方才和不知名镖局的短暂交锋,他能肯定如今身具的内力只强不弱。

在不懂任何招式路数的情况下,他也只能依靠这强横的内功了。

“噗~噗”

战局随着两道无声袖刃划破聂长空臂膀,再次拉响!

痛感加之鲜血腥味,令他脸上的邪魅更上层楼,同时脑中也更清明了几分。

抬掌将迎头和尚击退后,两道凌厉的刀锋又从两侧接踵而至。

聂长空面容凶厉,危局下竟是用双掌裹挟内力便迎刃握去。

黑红内力化解了大半劲力,却还是被砍入了掌心皮肤。

紧跟着,他双掌猛地往上一推,随即化掌为拳,各自凸出两道指节后,迅猛地击勾打在两人喉间。

随着一阵清脆响声传出,二者应声倒地。

此时,熟悉地感觉又出现了。

聂长空这次察觉到,死去二人的尸身上,分明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融进了他体内。

“这莫非就是无生前辈记载的生灵精气?”

两道气息融入后,他精神便是一振,就连身体素质和内力仿佛都有了一丝长进。

聂长空顿时骇然,就连后背划出了一道新伤都没有在意。

如此逆天的内功法门,想不强大都难!

如此想着,他周身的黑红之色更是几欲凝洁。

内心对强大的贪婪和此时对眼前人命的蔑视,仿佛唤醒了另一个他似的!

用看待猎物般的眼神扫视一圈周围众人,聂长空内心深处陡然升出一种随心所欲之感。

随即,他试着操控起周身浓郁的内力。

漫天黑红之色翻滚,顿时将周围众人惊得连连倒退。

“这竖子内力怎可能这般浑厚!?”

贺掌门骇然失声,却是没人应答。

十几道身影此时都万分警惕地盯着眼前躁动的黑红内力。

忽然,一道道凝实的内力从中飞射而出,铺天盖地的笼罩了众人所在。

“什么?!”

“内力化形!”

“这怎么可能?!”

一众好手齐齐惊呼,跟大白天见到鬼似的惊骇。

此时,一道道内力仿佛由精铁铸成的利箭,摧枯拉朽般就击断了众人手中兵刃。

紧接着,便是阵阵肉体被穿透的声音...

黑红内力散去,聂长空望着眼前遍地尸身呆滞了半晌,眼中的猩红与满脸邪魅也逐渐消失。

胸前被利剑划破的伤口缓缓朝外溢着血,两掌指尖也滴落着道道殷红。

紧接着,他就感到一震剧烈的眩晕涌起,身形不受控制地朝后栽倒下去。

眼皮半合之际,他隐约看到不远处有两道倩影正朝这边跑来,模样十分着急。

“又是幻觉么...”

低喃一声后,聂长空彻底昏睡过去。


杏儿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惊呼一声。

“公子你来自安平镇?”

“有何不妥吗?”

聂长空眉头微蹙。

杏儿和江千锦对视一眼,表情秒变得有些古怪。

“公子...安平镇前日便已被洋人攻破,如今怕是...”

后者眉宇间泛起抹感伤,轻声说道。

“公子请...节哀!”

杏儿也补充道。

聂长空默然,二女定是担心他久未归乡,难以接受如此变故。

“我想打听当日有没有人得以逃生。”

“逃生?!”

杏儿诧异地脱口而出,一旁,江千锦连忙将她后面的话瞪了回去,委婉言道:

“当日确有人从安平逃出,就是不知公子要找的人,走的是哪条道?”

“官道!”

聂长空一听有人成功逃出,眼睛便是一亮。

正期待结果,却见杏儿脸上古怪之色更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不由一沉。

“从官道出逃的人...怎么了吗?”

江千锦樱唇微动,却是没再说下去。

“姑娘知道什么但说便是,在下若能寻得众亲,必对姑娘感恩戴德!”

聂长空脸色一肃,起身微躬作揖。

“公子不必如此。”

江千锦见状连忙上前相扶。

“近日庄中得到消息说,前日安平遇袭之际,的确有人从四方小道出逃”

她顿了顿,面带愁色接着道:

“徒步小路的据说当场就已身陨,至于乘马车走官道的...也尽数被东洋在半道劫虏。”

每说一句,聂长空脸上便愈发阴沉一分,当她话罢,前者已经折身朝屋外迈开了步子。

“公子你要去哪?!”

江千锦连声道。

“不知道...或许直去东洋吧”

聂长空身形一顿,语气淡漠,当他再回过头,脸上再无半分神采。

“姑娘相救之恩在下切不敢忘,今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

说完,他继续走向屋外。

“公子!”

聂长空恍若未闻。

“公子莫不是还以为自己和无生的关系是个秘密?!”

江千锦声音陡然提高了些,娇喝道。

“嗯?”

聂长空闻言条件反射般扭过头去,神情凌厉。

长坡上发生的一幕可是令他印象深刻。

江千锦被前者凶狠的目光吓得忍不住后退半步,却还是继续说道:

“公子如果贸然前去,能否到达东洋都是个问题”

“什么意思!?”

聂长空沉声道。

“其一,早晨官道小坡上的事一定已经传开,公子必然会因为无生之名琐事缠身。”

“其二,纵然公子到了东洋境内,又凭何寻得众亲,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其三,公子虽然内力浑厚,方才发功却显得生涩异常,对付江湖中二三流高手尚且无碍,但若碰到真正顶尖存在,又当如何?”

江千锦有条不紊地说着,见前者神情有了松动,又接着道:

“近日我听庄中下人说,淮安有不少打着安平旗号讨生活的流民,真假混淆,我可以临摹画像派人先去打探,之后公子养好伤再出发也不迟。”

片刻后,三人盘坐于庄中书房内。

杏儿在一旁研墨,聂长空描绘着众亲面容,江千锦则将一众面貌衬于宣纸上。

“江姑娘如此恩情,我真不知该如何...”

凝视着认真舞墨的佳人,聂长空一时间百感交集,此时桌案上已然摆满了一张张绘声绘色的画像。

江千锦放下手中笔墨,俏脸绽放出一抹动人笑颜,有些俏皮道:

“公子若是心中过意不去,那便当欠我个人情好了。”

说着,她水汪汪的眼眸微微一转,补充了一句

“说不定~近些时日就有事得劳烦公子呢。”

望着眼前的可人儿,聂长空只觉得紧绷的心绪都轻松了不少,闻言也是一笑

“愿为姑娘效劳!”

此时他眼中的江千锦,既有倾城容颜,又懂琴棋书画;既具大家风范,又不失市井烟尘气。

当真如他十多年来所憧憬的梦中红颜一般!

一时间,聂长空看的有些呆了。

“公子,公子?”

“聂公子,你看什么呢!”

最终还是杏儿嘟嘴轻喝一声,才将他拉出了遐想。

再次望向江千锦,后者脸颊已然浮现出两抹羞红,正侧脸避开他的目光。

而杏儿则嘟着小嘴气呼呼地埋怨起来

“聂公子,我家小姐如此待你,你怎能这般无礼”

聂长空顿时一囧,讪讪解释道

“对不住,是我失态了,别误会,实在是因为江姑娘的容貌很像我一位故人,所以才...”

“哼,大色狼!编理由也不知道编个新颖的。”

杏儿依旧不满地嘟囔着。

“好了杏儿!公子方才虽然失态,却并无不轨之意,不许对公子无礼。”

江千锦适时开口,脸上红霞已褪去大半。

“小~姐!”

杏儿委屈得拉起了长音。

不多会儿,江千锦从一旁书架上取出几本保存完好的老旧书籍置于案上。

“公子,虽不知你是如何练得一身内力,又对基础武学缺乏认知,这几本是我这些年收集的一些武学招式,养伤期间你可以随意浏览。”

“是啊是啊,大色狼你明明内力都快比老爷深厚了,早晨对付几个三流宵小竟然都能脱力,还...”

杏儿兴致勃然地损起聂长空,话没说完便再次被江千锦瞪了回去。

后者又从案上拿起一本名《金浑功》的书册:

“这是江湖中广为流传的内功法门,上面记载了诸般技巧经验,公子可着重观摩”

随即她望向聂长空问道:

“不知公子可有善用的兵器?”

聂长空此时早已被眼前各式武学秘籍晃得眼花缭乱,闻言便是一愣

“没有...”

“咯咯,没关系,这些秘籍中,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基础招式一应俱全,想来足够公子这几日消化了。”

望着佳人脸上绽出的笑容,聂长空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暖流,暗自感慨

此番境遇能碰到这主仆二人,真是莫大的幸运。

很快,他便从众多秘籍中挑出两本,犹豫不决起来。

分别名曰《迎风刀》和《枪法录》

“刀为百兵之帅,凌厉威猛;枪更是被尊做百兵之王,灵巧诡变,公子好眼光!”

江千锦眸间一亮,夸道。

“百兵之王么...那就决定是你了!”

聂长空闻言低喃一句,放下了左手的刀法。

即便从前没接触过江湖,他也时常听闻沙场中战将所使兵刃多为长枪。

所以自小便对枪有了种莫名的青睐,甚至幼时梦中,聂长空都常会梦到自己手持长枪睥睨四方的情景!

晚间,在杏儿的带领下他来到庄中偏院的耳房就寝,离江千锦不过一墙之隔。

借着烛光,他翻开了《枪法录》第一页

【枪之基,于拦、拿、扎;衍生崩、点、穿、劈、圈、挑、拨七式;根基实,则百兵退避!】

【出枪如射箭,收枪如跨虎。

两眼要高看,跳步如登山。

压枪如按虎,抽枪如秀龙!】

(引自《少林枪法歌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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